第370节 女杀手
单飞,你来了!
是晨雨在呼唤。
单飞那一刻见晨雨蓦地出现在面前,惊喜难言。他深埋的情感一朝爆发,瞬间冲溃了全部理智的防线。
这里不是镜室吗?
如今要入冬的季节,怎么会有桃花浪漫?这是哪里?晨雨为何会等在这里?
所有的困惑一闪而过,单飞泪水顺着脸颊点滴落下,嗄声道:“晨雨,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他举步就要向晨雨迎去,却没留意到桃花间有雷电劈下。
雷电如剑。
桃花林立散。
镜室还是镜室,晨雨蓦地消失不见。
从晨雨出现到晨雨消失或许不过转瞬之间,但在单飞的脑海中,这一刻的转变甚至比雷电还要震撼。
等他眼前黑了又亮的光景,那一剑已堪堪刺到他的喉间。
明月升,幽亮了无边的黑暗,黯淡了那如流星般刺来的一剑。
“叮”的声响。
月光不但破了流星,竟还能追上了流星,有黑巾掉落,血光飞溅。娇哼声中,出剑那人倏然倒滚到墙角,转瞬消失不见。
孙尚香才要追击,突然止步,回望单飞道:“你、怎么样?”
单飞先是惘然,后是吃惊,随即明白过来。他还是在镜室之中,只是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晨雨出现又是消失,对他的打击不言而喻。他心中失落隐隐,伤心难免,如今蓦地回到镜室中,脑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孙尚香简单道:“方才你运盾毁镜的时候,应该是中了对方的幻术,坠入了幻境。那两个女杀手一来迷惑你,一来刺杀你。”
单飞微凛。
孙尚香说的是幻术,他却感觉那和催眠术仿佛。
他知道顶尖的催眠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人坠入梦幻中,却没想到敌手竟有这般本事,居然只凭几声呼唤就将他拉入梦幻。
对了,应该还有那香气的辅助。
他记得听到呼唤后,随即有香气传来,那时候他只想着和晨雨有关的事情,已放松了戒备。如今想想,那香气多半也是对方用来助于催眠的东西。
可那东西实在犀利,让他片刻间就坠入了梦境,一时无法解脱,若非孙尚香及时出手,他几乎毙命此中。
心中对孙尚香有些感激,单飞暗想这女子做事着实干净利索,见他坠入梦幻,知晓对方必定对他出手,蓦地反击,还能伤了一个。
突然皱了下眉头,单飞诧异道:“对方是女人吗?”
那两个诡异的敌人竟是女的?
他一直觉得对方很可能是冥数来人,不然怎会有这么高明的武功,听孙尚香辨出敌手竟是女人,单飞不由奇怪。
这两个女人也是冥数的人吗?
孙尚香看着敌人消失的墙角道:“不错,那两人均是女人,我最后一刀伤了一女人的肩头,削落她的面巾,对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个女人,绝对不会错的。”
单飞心中讶然。
有女人的武功竟如此的狠辣犀利?
“是冥数的人?”单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孙尚香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听闻冥数中人极为自负,宗主夜星沉最瞧不起女人,因此冥数没有女子。”
这女人对冥数好像也挺了解?
单飞终走到了墙角,略推了墙壁,有门暗转,前方又出现了一间房。
不过房间空旷,并无旁物。
单飞戒备的看着周围,再没发现那两个敌人的行踪。他知道那两个女人对此间地形极为熟悉,躲避起来根本不费时间,他要不停的破解机关,累死也是追不上了。索性放弃了追敌的念头,单飞却不能不提防对方突然杀出来。
他推开的暗门更像平常居家常用的旋转门,并没什么埋伏。
单飞对建筑颇有认识,此刻脑海中对这里的地形已有了概念——这是山腹中复式楼结构。
这个概念说起来现代,但却可很好的形容此间的结构。
他们头顶还有一层,只怕还燃着火,不知熄灭没有。他连探两个房间,除第一个房间很是古怪,满是铜镜外,这间房却算正常,和方才那间房处在同一平面。
用途是什么?
单飞暂时没有答案,但还想知道旁的答案,轻声问道:“郡主,你说那两个女人是哪里派来的?”
“你知道吕布吗?”孙尚香突然问道。
单飞摸不到头脑,他肯定知道吕布,但这些女人难道会和吕布有关吗?
“吕布不是死了吗?”单飞反问道。
孙尚香点头,“吕布的确是死在白门楼了,可他身边本有个女子,叫做貂蝉。”
单飞见孙尚香慎重其事的样子,皱眉道:“这个……貂蝉很美吗?”他一直以为貂蝉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貂蝉竟真有其人。
孙尚香反问道:“你很关心她的美丑?”
那当然了。
四大美女嘛,谁不关心她们美到何种惨绝人寰的地步?
见孙尚香很留意这个答案的模样,单飞终于道:“我只是听说此女子长的不错。”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她本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杀手?”孙尚香蹙眉道。
单飞联想到了什么,“难道她和对我们行刺的两个女人有关?”
孙尚香轻轻点头,“极有可能。”顿了片刻,孙尚香见单飞满是渴望的样子,终于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接着说道:“当年董卓为乱,家父虽然率兵攻入洛阳,逼董卓西退,但董卓实力未损,他本身更是武功高超,寻常人根本近不到他的身前。”
单飞听孙尚香在这关头突然说起了往事,略有奇怪,但他知道孙尚香不会无的放矢,接道:“我知道吕布杀了董卓。”
孙尚香道:“不错。但你是否知道,董卓为人残忍好杀,好以烹人食人肉为乐,行为和禽兽没有什么区别?”
单飞暗自想呕。
他知道战争死人难以避免,有野心的人发起战争为了掠夺资源,有良知的人发起战争本是为了和平,但往往有人发起战争就是为了杀戮,这些被战争扭曲人性之人行为更近畜生,除了杀人毁灭外没有别的建设,董卓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畜生。
传闻中这人变样杀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单飞想想都觉得作呕,偏偏董卓此人却是乐此不疲。
要是董卓还在的话,他单飞肯定会想办法出手干掉董卓,然后再去开包子铺。
孙尚香见单飞没有回答,轻声又道:“但董卓这人武功实高,吕布号称天下第一猛将,尚要联络高手对董卓围攻,这才能除去董卓。据我听闻,就算如此,董卓若非事先中了貂蝉所下的极为神秘的********,或许还不会被吕布所杀。”
单飞暗自骇然,忍不住道:“董卓的武功真的这么高明?”
他暗想以吕布三国第一战将之能,尚要又下毒又联合高手搞狙击的才能除去董卓,那董卓武功不还在吕布之上?
孙尚香看了单飞片刻,缓声道;“董卓使用了异形香。”
单飞心中微颤,半晌不能言语。
他蓦地想到当初去探巨人棺的时候,就听说董卓曾派人去寻长生香,原来这家伙得到了异形香的好处后,也一直想找全三香。
这家伙怎么没找到长生香呢?
单飞暗自可惜。
董卓这家伙若是再用了长生香,变成个白骨,那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心中蓦地一动,单飞皱眉道:“无间和长生香都有缺陷……”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知道自己不经意的吐露点底细。
他对三香看起来也很熟悉,孙尚香难道从未起疑?可见孙尚香并不追问的模样,单飞暗想这女人别看年纪小,心机可老道的很。
不过孙尚香一直对他都是信任,方才更是出手救了他的性命,虽说二人是联手对敌,难免互相援手,但事到如今,他对这女子的戒心其实少了很多。
暗想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舍不了姑娘抓不到流氓,他单飞要从孙尚香口中多知道点东西,总不能还是遮遮掩掩的。
终于不再隐瞒,单飞径直道:“这两香均有缺陷,无间能去不能返,长生香能活人但让人改变的不容于世上,为何异形香却没有缺憾?”
得异形香者简直算是得到个武功作弊器啊。
他单飞若是得了异形香,绝对也想尝试一下。
鬼丰就是得异形香相助,实力才能傲视群雄,那个董卓亦是得异形香相助,称霸一方。
异形香一定会有缺陷,不然实在不公平的!
单飞脑海中转着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听孙尚香轻淡道:“异形香也有缺陷。”
精神蓦地振作,单飞小心翼翼道:“我怎么看不出异形香的缺陷?”
他十分想知道这个答案。
眼下他是在对抗冥数,但直觉中,他知道迟早会和鬼丰对敌的。
他虽击败了檀石冲,但知道要挑战鬼丰,恐怕不是他眼下能完成的任务,但只要异形香有了缺陷,那不是说鬼丰亦有了弱点?
“你认为董卓变成禽兽,是天性使然吗?”孙尚香反问道。
有这个可能啊。
单飞没少看过变态,记得很多影片中刻绘那些人的残忍血腥,完全让人想不到人性中会有这么残忍的存在。
知道孙尚香如此一问定有她的用意,单飞脑海中灵光闪现,“你是说……董卓本性残忍,用了异形香后会更加的残忍吗?”
孙尚香秀眸中有分赞赏,但更多的却是伤感无奈,“你终于想到了这点。据我所知,异形香最大的缺陷就是让人能力暴涨的同时,亦让他慢慢变得难以控制自己。董卓本性残忍,用了异形香后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本性,变本加厉的接近发狂,导致身边人忍无可忍,这才联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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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节 单反镜
单飞听孙尚香所言,感觉她语气中有些古怪——董卓被人所杀是自作孽,孙尚香究竟伤感什么?
不过他没有费心思去揣摩这少女的情感,只在想着异形香的问题。
原来异形香竟有这个缺陷。
它让人能力大增,但也能让人发狂。
原来上天要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是有出处的,这个出处源自异形香。
单飞嘀咕的时候难免奇怪——他知道鬼丰用了异形香,但他每次看到鬼丰的时候,都感觉此人或许言语尖锐些,所说的逻辑却是极为清楚明了。
鬼丰不算残忍,他不是总念叨不想杀人吗?鬼丰如果发狂后会变成什么模样,逻辑不受控制?他总不成会变成阿法狗吧?
那不是更难对付?
单飞感觉脑袋有西瓜那么大,但还没忘记女杀手的事情,“貂蝉暗算了董卓,然后跟了吕布?这个……貂蝉好像……好像、也不算是个坏人。”
孙尚香淡淡道:“你指出别人的错误,不意味你就是对的。你杀了个坏人,不能说明你就是好人了,对不对?”
这个女人逻辑不简单!
单飞心中暗赞,知道孙尚香所言绝对没错,狗咬狗的事情层出不穷,二汪不能说自己咬了条泰迪,自己就是牧羊犬了。
或许貂蝉、董卓是分赃不均才导致貂蝉下的黑手呢。
孙尚香继续道:“吕布武功不差,但为人可鄙,反复无常。貂蝉跟了他许久,未见得是好女子。”
感觉孙尚香是在提醒他莫要重蹈董卓、吕布的覆辙,单飞尴尬笑笑。
孙尚香随即回到正题,“吕布死后,貂蝉却是不知下落,但我早听说她隶属个神秘的组织,要杀我们的两个女子这般诡异,倒让我怀疑她们和貂蝉都属于那组织之人。”
“这组织的底细……郡主也不知吗?”单飞心怀期待道。
孙尚香沉默良久,“我只知道这组织出自荆楚,为首的亦是个女子。但始终查不到她们的首领究竟是哪个。”
见单飞略有失望,孙尚香轻淡道:“但你应该可以查的出来的。”
“什么?”单飞一时错愕。
他说话的功夫,又带孙尚香经过两间房,此间规模宏大,可每间房都是干干净净的,再没什么赘物。
单飞暗想有人在山腹创建此地,肯定不是搞单身公寓出租,而是有他的目的。但此间如此空旷,里面的东西尽数被搬走了,倒让他琢磨不出此地的用途。
他一心数用,琢磨着山腹密室的用途,想着三香的缺陷,关心着貂蝉的下落,可听到孙尚香对他这般推举,真的不明所以。
“我今天才听到郡主说的神秘组织,怎会查到她们的首领?”
这时伊人又拿出了夜明珠,有幽蓝淡淡,照伊人的眼眸如月更似海,其中似藏着什么。
单飞问心无愧的望着孙尚香,暗想自己在这件事并没有欺骗什么,也就不用怕被伊人揭穿。
半晌,孙尚香才移开目光,“她们使用的幻术神奇,但并非对每人都会适用。”
单飞明白这点。
催眠也是看人看性格看情绪,受限很多。
“你怎会这快的坠入她们的幻术?”孙尚香若有深意道。
单飞也正考虑这点,良久才苦涩道:“或许是因为我的意志不坚?”他知道意志薄弱的人最容易被催眠。
街头术士骗的人,大多是没有主见、喜欢听信别人安排的人,从这个道理来讲,算命的也算是催眠师的。
单飞虽认为自己有主见,可他对自己这快坠入幻境还是莫名其妙。
孙尚香轻摇螓首,秀眸中又带丝感伤,“你不是意志不坚,而是意志太坚。很多人没有主见,容易被别人的想法左右。意志坚强的人,不易受旁人的想法影响,但他自己会影响到自己。”
单飞目露思索之意。
这已是很高深的心理学范畴,但心理本离不开人性,单飞思考孙尚香言下之意,恍悟道:“我因为心中执着的想着什么,才被她们一声呼唤催发,自己让自己坠入了梦境?”
孙尚香微有沉默。
“可她们怎会知道我想念……晨雨,而且她们的声音极像晨雨。”单飞不解道。
见孙尚香默默望着他,单飞想到孙尚香方才所言,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那两人了解我?”
孙尚香轻叹道:“以我的看法,她们不但了解你,而且了解的很多很深刻。但她们又想杀你……”
顿了片刻,孙尚香幽幽道:“这么了解你,却又想杀你的女人,我并不知情,但你难道不知吗?”
单飞错愕。
他总算明白孙尚香方才为何言语有些古怪,这女子想的倒真的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女人原来是在怀疑有小三想要干掉他单飞!
可单飞细想之下,却觉得孙尚香所言简直无懈可击。
对方若不了解他,怎会几句呼唤就将他拉入幻境,而那股幽香不是孙尚香身上的香气,却和晨雨的体香极为类似。
敌人早就了解他,这次就是在对付他?
可他真的想不出会有哪个女人这么了解他,甚至想要干掉他!
他没做什么缺德事啊。
花心汉负心太多,难免会有女人惦记,女人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可他单飞似乎没有对哪个女人负心,更不要说到了生死相见、蓄谋对付的地步。
皱眉思索良久,单飞诚恳道:“郡主,我真的不知是谁下的手。”
孙尚香凝望单飞良久,似在分辨他所言真假的样子,不过终究无言的笑笑,“这里地形复杂,我们眼下先考虑怎么出去……”
她话未说完,见单飞陡然停住,孙尚香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怎地?”
单飞立在一面墙前,神色错愕无比。
他没有立即回答孙尚香的问话,反倒伸手在对面的墙上敲了下。
孙尚香走过来,见前面墙体黑黝黝的,和别的墙体很是不同,不由蹙起了眉头。
她对很多秘辛了解极多,可在材料认知这方面,还是远远不如单飞。
片刻的功夫,单飞才道:“这是什么?郡主你可知道吗?”
孙尚香反问道:“这不是墙吗?”
单飞差点笑了出来,可他内心的惊诧让他神色很是古怪,“这的确是墙,我是想问墙体是什么做的,郡主可知道吗?”
见孙尚香摇摇头,神色困惑的模样并不像作伪,单飞心中暗想,这少女不是现代人。
他心中早对孙尚香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深邃的思想起疑,暗想冥数虽规定变数人不能存在,但谁都没规定只许他单飞穿越了。
孙尚香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可经此一问,他知道孙尚香若真不知道眼前是什么,那她很难是现代人。
因为眼前这面墙体的材料,只要是现代人,多少会了解一些。
“这是玻璃。”单飞解释道。
孙尚香很是奇怪,“什么……玻璃?玻璃是什么?”
单飞更是确定心中的念头,可也实在被这突然出现的玻璃墙体搞的有些发懵。
据他所知,玻璃这玩意大规模的使用是在很多年后。
隋唐的时候或之前,西域已有玻璃,隋唐亦有玻璃制作的工坊遗址被发现,但那时候的玻璃制作困难,也远没有大规模的使用,而且品质并不好。
可眼前这面墙装的不但是块优质的玻璃,而且极为类似审讯室辨认犯人所用的单反玻璃。
这也是说,这玻璃质地极佳,抗击打、隔音减噪,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人可以从玻璃的一面看到对面的情形,但对面的人望过来,却发现不了这里的情况!
因为玻璃的那面,更像面镜子。
那面的人更多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玻璃镜子较早的使用记录是存在于威尼斯、法兰西。可如此质地优良、多功能的玻璃,就算十四世纪的法兰西也是无法制作,这绝对是近代的产物。
单飞虽感觉肯定有人比他更高科技,穿越后不但带来了秦皇镜这种优良装备,甚至流年、三香这些玩意都是这人搞出来,但蓦地在这里又见到现代产物,他还是有些发愣。
见单飞不语,孙尚香轻伸纤手也敲了下玻璃,微有迟疑道:“你怎么会认识这东西?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她话音才落,就有一个声音蓦地传来,“太史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早点另寻出路的好。”
单飞、孙尚香互望一眼,都听出那是刘备的声音。
“刘将军,你在哪里?”单飞轻呼一声。
前方倏亮。
单飞、孙尚香不虞这种变化,但出于本能同时而退,几乎退到身后的墙壁处才停了下来。
前方房间顶部四角、正中的位置镶嵌着似夜明珠的东西,在房门推动的刹那,竟同时而亮,将房中照的柔和无比。
刘备、太史慈走了进来。
单飞虽不知道太史慈是为了卫护孙尚香才冲了进来,可见他和刘备都是一副烤猪的模样,倒也佩服他们的勇气。
但他眼中随即露出惊异之色,不但是他,这面的孙尚香、那面的太史慈、刘备亦是神色骇异。
前方的房间内光线柔和,但照出房间景象的那一刻,却是森然可怖。
房中竟立着几具森森的白骨!
审讯室、单反玻璃、森然的白骨?
单飞那一刻脑海中闪过个奇怪的念头,他那声呼唤,刘备显然没有听到。这么说,他们能听到刘备、太史慈的声音,可刘备、太史慈却听不到他们的?
这不正是现代常见指认犯人的那种房间设计模式?
如果放在从前,这房间内说不定也站着一人,凝视着对面房间的白骨?
不过这不是指认犯人的地方,而更像是个观察室——观察白骨动静的一个地方。
ps:明天要带儿子出门旅游,大概十天左右吧,假期了,让我陪着出去看看走走,孩子的要求不能拒绝,只能向大家表示歉意了。更新会放缓,两天三节会保证的。回来后会努力更新的,呵呵,抱歉了。
.(未完待续。)
第372节 讨账
若是旁人在此,任凭有卧龙、凤雏的能耐,但没有现代人的想法和认识,绝对想不到这是个观察室。
夏虫不可语冰。
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人很难想象出作用。
偏偏单飞就能想到建立这房间的目的。
只从面前的这块单反玻璃,他已经猜到这两个房间的用途——有人要在他们所处的这房间观察对面房间那几具白骨的动静?
这人要做什么?
山腹内的复式楼上层有床榻,石桌上有人体穴道图,那正是适合休息思考的地方,复式楼下层却是有很多房间,还有观察室。
下层是实验室?
有个科学怪人弄了几具透明的白骨过来,在暗中观察白骨的行动,难道是在搞科学研究?
秦皇镜能照出人体内部的情况,不过秦皇镜只有一块,那这白骨不也可以代替秦皇镜的功能?像严虎那样的人看起来恐怖,但对科学家来说,不是个极好的**研究模型,价值难以估计?
单飞感觉这个想法更近科幻,但如今身在观察室看着白骨,益发感觉此事极有可能。
他早有这种感觉,绝对有身处更高科技文明的人曾到过这里,而且所做的事情,远比他立志要做成功人士、开个包子铺的计划更加的宏伟。
可对面房中的白骨是谁的呢?
不会是……孙策的吧?
单飞忍不住瞥了眼孙尚香,见到伊人正看着对面房间的白骨,神色专注。
对面房间的白骨一共有三具。
似是感受到单飞的疑问,孙尚香摇头道:“不是我大哥的白骨。”
“这个……”单飞有些意外,他知道仵作之流能从白骨中推出很多事情,他亦能从白骨中多少揣摩到此人死因什么的,怎么孙尚香也有仵作的认知?
“我大哥比你要高半个脑袋。”孙尚香解释道。
单飞虽瘦,但个头却不矮,知道以现代的标准,自己是近一米八左右,暗想孙策如果还比自己高半个脑袋,那最少要有一米九了。
望见对面房间的三具白骨比他单飞都要矮点,单飞明白孙尚香的判断依据了。
“我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太史将军他们却像听不到我们的话?”孙尚香略有奇怪道。
“这是一种独特的设计,那面的声音可传到这里,但我们的声音却传不过去。”
单飞以现代的角度考虑道:“但我们肯定可以通到对面那个房间的。我去找找道路。”
他才要去寻找通往对面房间的暗门,却听孙尚香道:“不急。”
单飞怔了下,见孙尚香立在单反镜前看着对面,若有所思的模样。
太史慈、刘备完全没有发现这面还有人暗中窥视。他们蓦见白骨后,神色很是紧张,片刻后,太史慈还在颤抖,刘备却上前用腰间剑鞘稍微触碰下白骨,回头道:“是死的。”
剑鞘可直接碰到骨头,在刘备的想法中,活着的白骨可以走动,那肯定还有肌肉的,只不过肌肉透明了而已。
他既然径直碰到了骨头,那说明白骨已死。
回头见太史慈如临大敌的模样,刘备却没嘲笑什么,他知道很多恐惧是根深蒂固,很难讲清缘由,而克服这种恐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知道单统兵和郡主去了哪里?”刘备感觉白骨立在这里虽是恐怖,但终究没什么危险。他的目光很快被对面墙壁的镜子吸引,缓缓走到镜子前,刘备伸手摸了下镜子,神色赞叹道:“这镜子照人竟如此清晰明澈,实在是少见的宝物。”
物以稀为贵。
秦汉三国的铜镜制造已算不差,但高档些的镜子,打磨抛光的工艺极为繁琐,而且过段时间还容易生锈模糊。
单飞虽不能看到刘备所见的镜子,但知道这镜子在三国的年代面世,可想而知的珍贵。这种镜子就算在皇宫内,也算是难得的稀有之物。
刘备此刻就站在单飞面前。
他自然没有想到镜子的背后,单飞、孙尚香还在立着,看着自己鬓角的白发,刘备涩然笑笑,摩挲镜子中的自己片刻,稍整下仪容。
单飞又看了孙尚香一眼,见她亦在仔细的望着刘备,暗想这少女怎么会对刘备这般留意?她的目光不像爱慕,更像是在审视。
孙尚香低声道:“要了解一个人,不应从言语来了解,因为言语从自古产生的那一刻,就有迷惑别人的本性,也被太多人利用作为欺骗别人的手段。”
因此你就在暗处观察刘备的举动?
单飞心中琢磨,听孙尚香又道:“因此无论对方说的再漂亮,聪明的人并不会完全相信,而是要透过言语的外表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这也就有了圣人行不言之教的说法。圣人知道,真正想要教诲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去和他辩论只能改变表面,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内在。”
看着孙尚香眼中又有伤感的模样,单飞轻轻点头。
孙尚香望着对面的刘备道:“圣人展现出自己良好的行为,让更多的人高山仰止足矣,因此尧舜垂手而天下大治,秦王暴戾、汉武贪功,无论他们有再强硬的手段,终究无法将不属于自己一类的散沙捏在一起,导致国败民困。”
单飞没想到孙尚香的治国理论竟也高明。
这用现代的话描述就是——你上面做的好,下面才会跟着做好,你是个残忍贪婪的主儿,成天叫着廉政清明的,谁都不是傻的,久而久之都会变成和你一样了,怎么可能廉政清明?
可真正能像尧舜那样以身作则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华夏多数统治者是希望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孙尚香接着道:“刘将军说荆州要和江东联手,我是不信刘表、黄祖的。刘表心胸狭隘、嫉贤妒能,黄祖暴戾昏聩,他们这种人性格根深蒂固,你要他们改变本是千难万难。”
单飞心中微动。
他知道孙尚香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而孙尚香一直没有给刘备回复,忙是一个原因,但孙尚香考虑的多亦是一个原因。
“但我却不知道刘将军是否可信。我听过他太多的事情,知道这种人应是江东极好的帮手,但究竟能否成行,我还要仔细考虑一下。”
孙尚香这面说话的光景,刘备在那镜子前摸索半晌,好像感觉搬不走镜子,略有失望道:“太史将军,镜后没有机关暗门。这里似乎只有入口,却没有出路。”
这是肯定的。
单飞暗自发笑,心道如果这是观察室的话,对面房间肯定只会安排一个入口,安排那多出口做什么?让白骨跑出去吗?
见太史慈似镇定下来,刘备道:“我等本是要追寻郡主和单统兵的,但如今他们不知去了哪里,我想以吕蒙校尉的精明,应该已扑灭了上层的大火。这里四通八达,严虎若是熟悉地形,我等只怕搜不到他,既然如此,不如上去请吕校尉多派人手来搜,或许能有收获。”
刘备用兵果敢,做事却是稳当。
太史慈闻言感觉很有道理,他对镜子并没留意,终于道:“好,那我们……”
他话音未落,刘备倏然拉住他的手,贴镜而立。
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你们还想着上去吗?”
那声音极为低沉森冷,让人一听心中有如结冰。
单飞微怔,孙尚香眸光冷芒闪现时,就见三人已现在了对面房间的入口处。
太史慈全身一震,见对面中间那人身着甲胄,脸色苍白有如死人的模样,失声道:“严虎?你……你……真的没死……”
他虽已知严虎未死,但见严虎出现那一刻,还是心中震撼。
单飞、孙尚香互望一眼,随即向严虎的胸口望去。严虎甲胄在身,将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一张脸苍白的有如死人,不过并不是骷髅。
严虎身边两人,均是一袭黑衣,黑巾蒙面。
单飞初见时倒感觉这两人就是那两个女杀手,但两个女杀手身材纤细并不高大,严虎身边的两人却是魁梧雄壮,极具疆场的气息。
这两人是谁?
虎豹龙蛇山,蝠鸥鸨翁帆。
严虎手下的一豹严舆和龙蛇均被孙策所杀,一蝠一山一帆又被他单飞毙了,这三人莫非是鸥鸨翁三人中的两个?
搞了半天,当初孙策困住严虎,他手下都没有战死,跑的倒是干净。
单飞心中担忧,他知道严虎既然敢出来,必定有他的把握。太史慈、刘备为人不差,单飞不忍二人毙命。
虽说按照历史,刘备肯定不会死,但现在的历史究竟会变成怎样,单飞已没什么把握。
可观察室和对面的房间偏偏没有什么通道。
单飞就要寻找其它的暗道,孙尚香却拉住他的衣袖道:“看看再说。”
心中费解,单飞这次并不知道孙尚香在想什么。
严虎嘿然道:“太史慈,我自然没死。当年孙策欠我许多,今日我死而复生,永垂不死,就是要向你们讨回欠我的一切。”
他说话间缓慢上前一步。
太史慈脸色苍白,手按腰刀,眼看严虎一步步逼来,似早骇得手脚发麻。
刘备以手按剑,身躯竟也在颤抖不已。
严虎冷笑声中,蓦地伸手拔刀,一刀就向太史慈砍来。
单飞心中微沉时,就见场上有刀光明耀。
严虎一个跟头翻了回去,胸口甲胄已裂,露出****但正常的胸膛,可他神色却不正常,甚至可说是惊奇万分,指着太史慈喝道:“你竟敢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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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节 全盘大计
出刀的正是太史慈!
太史慈在严虎一刀砍来时,蓦地拔刀回砍,一刀几乎将严虎开膛破腹。
看着紧握单刀、身躯不再颤抖的太史慈,所有人都是诧异万分。
由始至终,太史慈对严虎死而复生一事都有难以化开的心结,如今严虎蓦地回转讨账,单飞想到刘备或能面对,可见太史慈这般的模样,却感觉此人只怕再无动手的勇气。
谁都没料到太史慈居然能够出刀,而且一刀差点斩了严虎。
听严虎喝问,太史慈脸色虽白,但冷然道:“你胸口复原了?”他盯着严虎的胸膛,目光一霎不霎。
严虎脸色看起来比太史慈还要苍白许多,“我若不是复原了,如何会回转?”
“你永生不死了?”太史慈又问。
严虎目光闪烁,嘿然笑道:“你看到我用了长生香后的模样,又亲眼目睹我死而复生的回转,难道还不信我能永生不死吗?”
观察室内的单飞心中微动,蓦地想到个奇怪的问题。
太史慈一口就说出单飞怀疑的事情,“你既然永生不死,我砍你一刀,你躲避做什么?你还怕死吗?”
房中陡静。
严虎眼中有寒光闪烁,他身旁两人向前一步,却被严虎伸手拦住。
“你答不出来了,是吗?”太史慈冷笑问道。
严虎眼中有狡猾的光芒闪动不休,却一言不发。
“那不如我来替你回答如何?”太史慈身躯不再颤抖,言语中反倒有了浓浓的嘲弄之意。
单飞大为困惑,搞不懂太史慈突然不再畏惧的缘由。他转望孙尚香,见伊人正在望着前方出神。顺着孙尚香的目光望过去,单飞就见刘备身躯似有些发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虎死而复生的讨债,害怕的应该是太史慈,刘备害怕什么?
单飞被此中蹊跷所吸引,见孙尚香不着急,自己也不急于去找通道。
严虎目光闪烁不定,讽刺道:“你来替我回答?看来你太史慈比我还懂长生的事情?”
太史慈摇头道:“长生一事,我是一窍不通,我也从未去想长生一事。”他眼中满是悲痛,想起孙策一事,始终想不明白孙策为何会如此糊涂。
“可我对有人蓄意对江东不利一事,倒慢慢了然。”
太史慈见严虎冷然不语,反倒更是昂然,“自破虏将军去后,某些人始终对江东虎视眈眈,若有机会,绝不肯错过。但一切的起因,本因个妫览。”
单飞闻言微愣,一时不明妫览和此事有什么相干。
“妫览得孙翊太守欣赏,入丹阳担任统兵一职,这本是孙翊太守的好意,可妫览却一心给盛宪复仇,盛宪因破虏将军而死,妫览想要为盛宪复仇,不但要害孙翊将军,甚至想要将破虏将军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单飞微凛,他对妫览这人并不感冒,三下五除二的放倒妫览,再没将其放在心上,不想妫览竟会有如此惊人的计划?
旁人若说,单飞或许怀疑,但见太史慈信誓旦旦的样子,单飞不由又向孙尚香望去。
伊人淡淡漠漠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惊诧的神色。
太史慈知道的事情,孙尚香没道理不知道,可她竟还能等单飞对妫览发难时这才不动声色的处理此事?
“可妫览知道,凭他的能力,不要说毁掉江东基业,就算要暗算孙翊太守都难。妫览虽是统兵,但孙翊太守武功很是高强,妫览想要暗算孙翊太守都是不得,于是他只能从别的方面做些文章。”
神色沉痛,太史慈缓缓道:“盛宪在吴郡多年,当年破虏将军杀了于吉一事,盛宪亦知晓不少内情。妫览从盛宪口中得知长生香一事,亦知孙翊太守在追查破虏将军的死因,遂将密室暗设白骨让孙翊将军观看,以此让孙翊将军对此深信不疑。”
妫览哪里弄来的白骨?
单飞心中不解,就听身旁的孙尚香低声道:“妫览找了冥数,或者是冥数找到的妫览。”
“孙翊太守信了妫览所言,这才抽调丹阳钱财,在丹徒造船。”太史慈又道。
单飞暗自讶然,听太史慈所言,孙翊竟是要出海。
“因为孙翊太守信妫览所言,认为冥数远在海外,这才在近海造船,希望能到海外一探。”
太史慈侃侃而谈时,众人均被其言语吸引,就算严虎都是目光闪烁,似讶然太史慈竟知道这多的事情。
“而妫览早在孙翊太守准备远赴海外之时,就制定了全盘计划。他先是密信给江北的刘馥,说是有意投靠。不过曹操虽想弄垮江东,但如今正在河北对袁谭作战,同时窥视袁熙的幽州,没办法调动大兵南下。”
单飞感觉孙尚香听到“曹操”二字时,似望了他一眼,单飞垂头不语。
太史慈继续道:“更何况对曹操来说,丹阳不过是江南的一座孤城,或可攻克,却难据守。为此兴兵劳师,实在得不偿失。”
单飞暗自点头。
从战略角度来说,太史慈说的绝对没错。就算曹操让刘馥偷袭取得丹阳,可丹阳在长江南侧,若是被江东兴兵反攻,曹操隔江救援极其困难,除了舍弃外,别无他途。
曹操是老谋深算之人,眼下虽说是个便宜,但占便宜也要进行成本核算的。只取个丹阳而引发江东的反扑,甚至促进袁家和江东的联手对抗,那极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灾难。
“可曹操没有放弃分裂江东之心。”
太史慈冷然道:“他想出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将内情稍微泄漏给荆州的刘表,暗示有意和刘表合作。曹操同时联系丹阳宗帅费栈,让他响应刘表作乱。若刘表能搅乱江东,费栈又能占据丹阳,江东大乱后,曹操自有旁的打算。”
单飞听到这里才是恍然,暗想怪不得此次山越如此难灭——此番山越作乱,竟然是曹操和刘表在暗中推动。
严虎听到“刘表”两字时,目光放寒,竟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太史慈冷笑道:“曹操如此主动,刘表更不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刘表开始策划图谋江东之计。他先是派素有仁德之名之人前来丹阳,看似要和江东合谈,实则抱着麻痹江东之意。”
刘备知道太史慈是在说他,眼中无奈之意更浓,垂头不语。
“刘表一计先出,随即利用锦帆贼甘宁之名为乱长江,更添江东的困惑。而这时刘表早已联系到了妫览,又知长生香一事。”
“妫览如何对长生香如此了然?”严虎突道。
太史慈看着严虎笑道:“你利用长生香死而复活,就和冥数密切相关,难道竟不知道妫览和冥数早有勾结吗?”
严虎冷笑不语,眼珠乱转。
太史慈眼有讥诮,继续道:“妫览一心策反丹阳。他勾结冥数,在孙翊太守离开丹阳后,立即联系山越对付慈济堂,又假借孙翊太守的手谕,将慈济堂的事情完全推到孙翊太守的身上。因为妫览和冥数本有个交易,冥数帮妫览复仇,妫览却为冥数做件事情。”
严虎有些不解,但他方才被太史慈嘲讽,知道问了太史慈也不见得会说,遂没有出声。
单飞却知道冥数的目的是为了钓出魏伯。
“妫览对付慈济堂本是十拿九稳,此人图谋数年,就为此计,筹划的着实天衣无缝。他对付了慈济堂,满足了冥数的要求,利用冥数的长生香骗走孙翊太守,甚至希望孙翊太守死在海外。然后他联合了江北刘馥、丹阳费栈再加个虎视眈眈的刘表刘荆州,若是事成,江东立即陷入混乱之中。”
单飞越听越是凛然,对那个沉默狡诈的妫览不能不另眼看待。
仇恨竟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老谋深算?
妫览计划若成,那天下着实是另外一个模样。
“但妫览千算万算,唯独忘记计算这世上正气永在。”太史慈沉声道。
严虎只是冷笑,多半认为正气不过是个屁罢了。
“妫览没有算到单飞突然冒了出来。”太史慈提及“单飞”二字时,动容道:“此子……”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赞赏道:“此子和慈济堂无牵无挂,但在慈济堂适逢大难时,旁人均被太守手谕压住不语时,他居然会为慈济堂挺身而出。”
镜后的单飞暗自叹口气,他还是太单纯了,当初只来送本医书来,哪想到这件事牵扯如此广泛。
神色很是感慨,太史慈又道:“妫览没料到这点,本以为略施小计就能打倒名不见经传的单飞,却没想到单飞居然掀起了极大的风浪,不但轰他妫览下台,甚至还发现他密室的秘密。妫览知道不好,闭口不言长生香一事,反将一切推到孙翊太守身上,一方面混淆是非,一方面却是等待救援。”
顿了半晌,太史慈凝望严虎,一字字道:“妫览虽然被抓,但一切计划却已发动,这时丹阳的费栈、荆州的刘表都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费栈本来准备在妫览的内应下直接取了丹阳,和刘表遥相呼应。可妫览被抓,费栈只能改变策略。他早就联系到许家的势力,甚至网罗了在吴郡被贺齐将军击败的山越,准备围城打援反破丹阳。而刘表除了让黄祖在夏口伺机进攻江东外,参与这计划的方法更是巧妙。”
见严虎脸色阴晴不定,太史慈淡淡道:“‘严虎’,你说我替你回答的事情可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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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节 兄弟难当
严虎眼中有寒芒闪现。
单飞在观察室中看着太史慈挺拔的背影时,对太史慈着实刮目相看,但他对身边那一直默默无语的伊人更是难以直面。
孙尚香听到太史慈说出对手的全盘计划,竟没有丝毫意外。
这是不是说明孙尚香早知道此事?
原来他不是柯南,他身边的少女才是!
曹操驱虎吞狼,妫览瞒天过海,刘表笑里藏刀的声东击西。这三人完全不动声色的暗自策划,瞄准江东孙家的基业准备一撕而裂。这些计划若真的实现,江东这几日只怕完全两样。
可孙尚香见招拆招,她早就怀疑妫览、发现山越异常的举动,竟能沉住气装作完全不知的样子。
伊人不动声色的借他单飞击垮了妫览,然后派他领兵当诱饵来欺骗费栈,最后趁敌手不得不发之际,早调动江东大军围剿击杀了费栈的人马。
妫览被擒,费栈兵败,针对江东的四支势力少了两支,如今孙尚香要对付的除了冥数外,只怕就是刘表的势力。
单飞心中早有猜测,等听太史慈提及“严虎”二字似有强调时,他心中再无怀疑,这个严虎恐怕是假的。
真的严虎不会怕死。
假的严虎来自哪里?
一想到太史慈方才提及刘表时,刘备的不安,单飞已有预料——这个严虎多半是刘表派来的人马!
在单飞的印象中,刘表是娶了小三忘记原配的主儿,废长立幼导致荆州尽丧,此时应近昏庸老迈,可如今看来,刘表还是宝刀未老。
黑.社会老大就是老大,想当年刘表单枪匹马的到了荆州,就能将荆州的黑.社会一锅的端了,可见为人老辣。如今黑老大出手,让刘备来丹阳假意和解,借甘宁的名头干扰视线,遣“严虎”暗中策反,派黄祖外围绞杀……
刘表所用的套路真的不同凡响,很有黑老大两面三刀的风范。
见严虎冷笑不语,太史慈早去了畏惧,恢复了昔日傲啸沙场的自信,“我们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严虎是否真的复原了。他若真的复原,我倒极想见见。”
单飞明白太史慈的意思,这恐怕也是孙尚香的意思——如果严虎真的复原了,那意味着孙策也可能复原。
“可若严虎没有复原的话,那领军的就不应该是严虎。”
太史慈看着眼前的‘严虎’道:“这个假扮的严虎为了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严虎,早就暗中联系了严虎的旧部。一帆、一山一蝠之流听他要找孙家报仇,不惜为其卖命,也就送了命。假严虎为何不亲自领军,却让一帆带队?他知道虽自己乔装打扮,在脸上涂了层死人粉后和严虎很有些相似,但我和他交战多年,对他用兵的风格如何不知?只要他亲自领兵的话,恐怕早被我看出了破绽。”
盯着“严虎”,太史慈一霎不霎道:“刘磐,你说是不是?”
“严虎”眼中冷厉微闪,终于抚掌笑了起来,“太史慈,我倒小瞧了你。”
他一抹脸上的白.粉,露出一张略显峥嵘的脸庞,和方才的模样略有了不同,但他能乔装成严虎,看起来的确有严虎三分的模样。
这人是刘磐?
刘磐是哪个?
单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听孙尚香道:“此人乃刘表从子,和文聘并为刘表帐下的高手。此人一直为乱我江东界边,肆意妄为,但为人骁勇,武功着实不差,我二哥一直拿他无可奈何。”
单飞半晌才道:“你早知刘磐就是严虎?”
孙尚香凝望单飞片刻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要为乱江东,而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其平定。”
单飞怔了下。
那面的太史慈冷冷对刘磐说道:“你没有小瞧我,你这般作为,只因高看了我。你知道若和我真的对战,只怕还是望风而逃罢了。”
刘磐微微脸红,身旁那两人就要上前,却被刘磐止住。
太史慈道:“可你若是扮作严虎,那情况大为不同。你知道迟早要和我交手,这才尽招严虎的旧部在身边后乔装成了严虎。你在秣陵露面,就是想告诉我太史慈,严虎活转了!你本想出其不意的杀了我。”
“可你也做得一手好戏。”刘磐冷笑道:“你早有预料,在军中却故作落马,是不是也准备趁我不备,将我一举击杀?”
单飞心中微恍。
他一直跟着太史慈,直到孙尚香出现后,太史慈都没有和孙尚香通过消息,这么说太史慈对严虎是有人乔装早有预料?
太史慈畏惧严虎的死而复生,但太史慈更知道有人不过是在借尸还魂,那他的胆怯只怕半是发自内心,却也有很多装作的成分。
就算没有他单飞领军,太史慈在江乘那战是否真的败了?
太史慈良久才道:“乱军中我没能杀了你,但你亦没有杀了我。你们筹备许久的计划被单飞的出现搅个七零八落。刘磐,你这般回转,绝对无法向刘表交代。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不想放过我,因此故意退到此地,不就是想在这里将我绞杀?”
刘磐轻叹道:“不错,杀了太史慈,胜过取了丹阳城。太史慈,你说了这多,想必是在拖延时间。可上面的大火一时绝不会灭,单飞、孙尚香另有人手招呼,而招呼他们的人,身手或许不如冥数高明,但若论暗杀之道,绝非这两人能够应对。”
太史慈心中微沉。
他看出刘磐并非妄自尊大,实则很有自信。他见到刘磐后,立知局面对自己很是不利。他和刘磐交手多次,若论骑兵对决,刘磐并非他领军的对手。但他知道刘磐、文聘、甘宁这些人本是疆场的骁将,武学的高手,无论马上步下均非等闲。
更何况刘磐身边还有两个高手!
太史慈还没算上刘备,他故意揭穿刘磐的用意的确在拖延时间。他入地下良久,迟迟不见孙尚香、单飞的踪影,感觉这二人恐怕出现意外。
刘磐冷笑道:“单飞、孙尚香此刻说不定已死。太史慈,此地只有一个入口,你无路可逃!只凭你一个人,你以为可以战胜我等?我虽不是严虎,可我身边的一鸨一鸥均是严虎帐下的高手,更何况、我们还有个刘将军。”
太史慈向刘备望了过去。
刘备却是垂头不语。
刘磐哈哈大笑道:“太史慈,你的确和刘备有些交情,但你莫要忘记,他还是我叔父的手下。他和他的兄弟都在新野栖身,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背叛我叔父?舍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栖身之地不成?”
凝望着刘备,刘磐诱惑道:“刘将军,我知道你栖身新野,一直难展拳脚,但你素对荆州无甚功劳,也让我叔父难对你委以重任。你不是一直以曹操为生平敌手?这次杀了太史慈,除去我叔父心中一患,刘磐管保在叔父面前举你为将,到时候我等甚至可兵发许昌,对曹操宣战,岂不是生平快事?”
刘磐算的明白,太史慈虽是武功高明,可在场四人均是不差,以四对一要杀太史慈不难。可刘磐知道刘备素有仁德之名,亦知他和太史慈的交情,对刘备的决定不能不防。
单飞向孙尚香望去,见伊人竟还沉住气,知道她也在赌刘备的决定。
刘表不可靠,但刘备是否可以?
这就是孙尚香一直在等的答案?
知人知面难知心,单飞若是刘备的话,也知道抉择的艰难,刘备帮太史慈就是背叛刘表,若是走漏风声的话,刘备如何还能在新野混下去?刘备若是不帮太史慈的话……他能否过得了自己所言的仁义一关?
半晌,太史慈竟然沉默不语,甚至不再去看刘备一眼。
刘备反望太史慈,良久道:“子义,你我认识多年,但相见的次数并不算多……”他神色犹豫,一时间不知如何来说的样子。
太史慈默然片刻才道:“刘将军,记得不久前,我就曾和你说过——你我虽是朋友,但人各有志,本难勉强。为了江东,太史慈送命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单飞暗叹。
太史慈原来早就打了预防针,他那时候就知道刘表参与到分裂江东的计划中。
见刘备不语,太史慈又道:“如今我为江东,你为荆州,两军交战难言仁德。更何况、你对我素有恩情,你若出手对我,我不会有什么怨言。”
太史慈手按刀柄,早就全力戒备,但说出此话时,并没任何埋怨。
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刘备涩然笑笑:“多谢太史将军体谅。”
他缓按剑柄,却不急于出手,眉头皱起道:“流年易逝,弹指沧桑。想当年子义为孔北海向我求援时,我曾和子义说过——兄弟难当,即为兄弟,或许不见得有福难享,但兄弟若有难处,就要有难同闯,不然难称兄弟。我不知道子义当我刘备是什么,但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刘磐脸上色变。
太史慈眼中有精光闪烁。
“可我还有更多的兄弟守在新野。”刘备握着剑柄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我知道子义你绝不会去投荆州,可这件事若一定要解决,刘备就只能对不起一个!”
他话落地,“嚓”的拔剑,一剑已向太史慈刺来。
太史慈腾空而起时,肩头早被刘备一剑刺中,有血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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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节 不后悔
单飞只见过刘备领兵,却从未见过刘备出手,但想刘备在乱军之中混到现在还不死,肯定有他的本事。
见刘备拔剑出剑快捷难言,单飞倒没想到刘备身手竟是极佳,出手之快竟让太史慈都是无法躲闪。
太史慈中剑!
刘磐大喜。
他和太史慈交手多年,一直被太史慈压得无法深入江东腹地。这次他蓄谋筹划许久,却莫名被单飞搅局,若就这般回转,他心中着实不甘,更无法向刘表交代,这才想要伏杀太史慈后再做回转。
如今太史慈受伤,只要他割了太史慈的脑袋回转,对江东绝对算是重创,对叔父刘表亦算是个交代。
太史慈受创,腾空而起后退向的正是刘磐这个方向。
刘磐身边的一鸨一鸥立即动手。他们都是严虎的旧部,这次如太史慈所言,被刘磐所言蛊惑,一心为严虎报仇,见状立即出手。
一鸥当年虽败在孙策手下,却不信太史慈武功能高明到哪里,见同伴一鸨凌空而起断了太史慈的后路,刘备身形纵越追刺太史慈之际,倏然到了太史慈落脚之地。
三路夹击,任凭太史慈如何骁勇,落地后只怕也……
一鸥没有再想下去。
有利剑寒芒,倏然到了他的喉间!
一鸥正全神贯注,可他的全部精神均是放在太史慈身上,做梦也没想到过身旁突来一剑。等察觉危机已至时,一鸥倒翻而出,但喉间有鲜血飙出,落地时“咕咚”摔倒,再也没能起来。
剑是刘备的剑!
刘备第一剑刺伤了太史慈,第二剑割断了一鸥的咽喉,第三剑已向刘磐刺去。
刘磐大惊失色。
他为人狡诈机警,不然不会被刘表所遣,更不会乔装成严虎参与分裂江东一事中。他知刘备仁义,亦知叔父刘表对刘备很是戒备,多半早引发刘备的不满。刘磐想的周到,这才先用后果威胁,再用利益吸引。
他虽瞧不起刘备,可想这时候当以大局为重,多个刘备,杀了太史慈更有把握些。
等刘备一剑刺伤太史慈后,刘磐再无怀疑,蓄力一击正要取了太史慈的性命,哪想到刘备疯子一样的倒戈。
刘磐惊怒交加下,这才发现刘备刺向太史慈的一剑不过是用来麻痹他们。兵不厌诈,若论对敌经验,刘备远比他刘磐老辣得多。
怒喝声中,刘磐顾不得再杀太史慈,带着血光一个跟头翻了出去,贴镜壁而立。等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时,刘磐目眦欲裂。
太史慈肩背处又添了一处伤口,可一翁已毙命在地,而刘备持剑扼住了房间内唯一的出路。
无视身上的伤口,太史慈持刀,仍旧不望刘备一眼。
他为人老辣,对敌经验亦是丰富,听刘备提及“兄弟”二字时,早知道刘备的用意。
兄弟看不看都是兄弟!
刘备当他太史慈是兄弟,他太史慈有难,刘备绝不会置之不理。
太史慈和刘备都是疆场老将,对敌之策早就烂熟在胸,往往只凭几句话,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所想。
刘备出剑虽快,但有言在先,出剑刺向的是太史慈的左肩。
不是要害!
刘备用的是诱敌之计。
以太史慈的身手,躲避这剑本是不难,但他亦是狠角色,甘受一剑后更掩刘备的用意。见刘备第二剑刺向一鸥时,太史慈早心中有底,拼得受一鸨一刀后,撞入对方怀中,利刃早从肋下捅入了对方的小腹。
一鸨武功不差,轻身功夫亦好,不过先被刘备所惊,更没想到太史慈如此拼命,惊慌之下被太史慈所毙。
落地后,太史慈望着脸色苍白真如死人的刘磐,说道:“刘磐,你完了!”
刘磐按住肋下的伤口,身躯颤抖。
他竟被刘备所伤!
刘磐瞧不起刘备,在他看来,刘备算不了什么,这些年来,叔父刘表据守荆州一直太平无事,刘备却是始终被曹操所败,守一地丢一地的跑到下一地,可说是毫无建树。
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可他先没有想到刘备不过指挥数百骑兵就接连给山越重创,随后还能一剑就伤了他刘磐?
那一剑创伤虽浅,可在刘磐心中造成的震撼,实在恐怖难言。
他不知道刘备不是太弱,而是曹操实在太强;刘备到了荆州后,对刘表、对他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不是感觉到技不如人自惭形秽,而是真正的以礼待之。
心中受创远较肋下的伤势为重,刘磐色厉内荏道:“刘备,你忘记了当初被曹操所败,袁绍都是不容你,只有我叔父在你最难之时留你屯兵新野?你自号仁德,可你如此作为,又如何对得起‘仁德’二字?如何对得起我叔父的信任?”
刘备手握长剑,眼中有冷芒闪过,“刘荆州对我信任,刘备的确心下感激,这才在荆州无人敢到丹阳讲和时主动请缨。刘备此行前,刘荆州曾对我感慨过——挟泰山以超北海,若语不能,是诚不能也……”
他蓦地谈及刘表所言,刘磐怔住,一时间不明所以。
单飞知道这是孟子当初对齐宣王说过的一句话,意思是让一个人带着泰山过大海,对方说不能,是真不能的意思。
刘备眼中亦有愤怒之意,接着道:“刘荆州又道——为长者折枝,若言不能,那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去做罢了。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经又云——别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他蓦地说的文绉绉的,刘磐嘿然冷笑,也不知明不明白,但他眼珠子乱转,自然想着脱身之计。
刘磐没料到刘备武功高强,一招就迫得他进入室内,见刘备仗剑守住入口处,已知刘备对自己起了杀心,不由心中颤栗。
单飞微有讶然。
他知道刘备出身不好,编卖草鞋出身,少时颇为穷困。刘表说出这话倒不稀奇,毕竟他是东汉名士,号称什么东汉八俊,若是出口脏话倒让人笑话。可刘备随口引用这些话语,烂熟于心,已是很不简单。
刘备说的那番话的意思是——为仁政者,都是要从本身做起,然后推广到天下的百姓。做个榜样给自己妻子看,让她也这样做,做个榜样给兄弟看,让他也这样做,然后推己及人,慢慢教化整个家族,直到整个国家。你光说漂亮话没用,很多人都是靠言语蛊惑别人罢了,这是天下混乱的根源。只有你能做到你自己说的,才能要求别人去做到,这才是治理国家的真正良策。
那面的刘备昂然又道:“刘荆州当初对我说完这些话后,感慨如今天下苦难,用兵不祥,又对我说,和睦江东一事,如今看来,非不能也,而不为也。刘荆州信誓旦旦的说,他以仁政推广荆州,亦希望以仁政教化天下,这才命我前来丹阳,只盼我尽所能完成此事。可是……”
顿了片刻,刘备眼中满是怒火道:“刘磐你的今日所为,出尔反尔,难道叫做以仁政教化天下?”
刘备心中着实怒不可遏。
张飞亦能看出刘表表里不一,可刘备还是希望有奇迹发生,亦希望竭尽自己的能力安抚地方,联合江东、荆州,共抗暴曹。
可吕布不仁、袁绍不仁、如今看起来刘表也不过是表面仁德,肚子里装着的不过是男盗女娼的货色,让他那一刻倍感愤怒。
这天下为何偏被这帮虚伪之辈占据?
刘磐脸都不红一下,放声大笑道:“刘备,你说了这多废话,无非是找点要杀我的借口罢了。”
刘备怒急,紧握长剑的一只手青筋又露。
太史慈一旁叹道:“刘将军,夏虫不可语冰,你说的道理都是好的,可偏偏就有人如禽兽般,耳若虚设,无论如何,他们都听不进你的道理。既然如此,刘将军何必费力教化?”
转望刘磐,太史慈冷笑道:“刘磐,刘将军还希望你能明白,但我太史慈不同,对你这种执迷不悟、为祸江东之人,我觉得不如一杀了之,天下清静!”
他话一落,身形早就腾空而起,半空悍斩!
刘磐虽知今日难以幸免,但还是不会束手待毙,亦是跃到半空对战。
室内“当当当”数声急响,那几具白骨虽是奇异,但在众人交手时,早就被撞的七零八落的不成模样。
太史慈的武功高出一筹。
单飞人在镜后,已看出这点,但知道太史慈要拿下刘磐,亦不容易。
就在此时,房中突有剑光微闪。
刘磐大喝声中,翻身撞到了门侧,却是颓然倒地。
他胸口血如泉涌,却是被刘备一剑所刺。
房中终静。
见刘备剑尖点点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刘磐咬牙切齿道:“刘备,你今日杀我,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刘备缓缓上前一步,脸上并无半分畏惧之意,“刘备此生未做亏心之事,怕鬼何来?”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莫要让我活下去。”刘磐捂住胸口,看到鲜血顺着手指缝流淌而下,终于难耐心中惊惧之意,嘶声叫道:“你莫让我活下去,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少还有激将之意。
刘备长剑一挥,从刘磐的咽喉切过,看着刘磐咽喉血涌,双目不甘的模样,刘备神色冷漠道:“我不会让你活下去。我行事,也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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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节 江东血泪
刘磐嘴唇动动,眼中虽还带着怨毒之意,但头一歪,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了。有鲜血还在顺着刘备手上的长剑滴滴而落,在静寂的石室中听起来很是动人心魄。
单飞人在镜后,看着刘备比刘磐还要愤怒的一张脸,那一刻也不知心中什么滋味。
他知道刘备杀了刘磐后,并没有任何快乐,刘备更多的是愤怒和失望。
这种愤怒失望,无法装作。
太史慈、刘备、刘磐等人的打斗在他单飞眼中,并不出奇,但他看到这结局,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戚戚。
许久的功夫,太史慈涩然道:“刘将军,你杀了刘磐,若是被刘表知晓……”见刘备望过来,太史慈昂声道:“我自然不会说出此事,我等出去,刘将军若不介意,我会对外人宣称,刘磐是死在我手。可是……”
他暗想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若真的传到刘表耳中,哪怕是传言,只怕刘表也会对刘备不利。
太史慈想到这里,试探道:“太史慈人在江东,亦有点面子。刘将军若是要留江东也不算难。”
刘备收了长剑,喟然道:“多谢太史将军的好意,我在新野还有朋友兄弟。”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知道太史慈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道:“刘磐虽死,我等还是不能大意。单统兵、郡主均是陷身此地,情况不明,我们最好还是先行离开,再多派人手来寻的好。”
刘备知道单飞、孙尚香武功高绝,这二人若是对敌,他们只怕帮不上什么,但此地房间不少,机关看起来却没什么,多找人手,总能寻到二人。
太史慈很是赞同刘备的打算,他一刀砍下刘磐的脑袋,拎在手上和刘备并肩走了出去。
人离去,房门关闭,前方夜明珠如有感应般,倏然暗了下来。
单飞这才收回目光,转向孙尚香望去,暗想这少女一直不慌不忙的模样,会不会早想到这个结局?
孙尚香沉默片刻才道:“寻路出去吧。”
单飞见此间密室倒多,可均是干干净净的,暗想这里以前多半有个科学怪人在做人体实验,但不知这怪人死了还是走了,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被哪个收拾个干净,再找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收获。
转身顺着来路寻回,等到那床榻之下时,单飞先感觉头顶颇热,稍扳动下先前的机关,却不闻头顶有任何动静。
单飞心中微沉。
孙尚香道:“只怕上面那火蔓延到头顶的室内,烧熔了机关,这才开启不了。”
单飞早知道孙尚香的聪颖,可听她随口所言很中要害,暗自佩服。皱起眉头,单飞道:“这样要上去就不会太容易了。”
他虽是这般说,还是抄着盾牌,用力敲打上方听着声响。他感觉上下层隔着的石板倒厚,但只要没有坍塌的话,情形就不算险恶。不过苦于手上没有工具,一时无法破板而上。
孙尚香倒不着急,轻声道:“吕蒙、俞六这帮人迟早会来,他们虽不如你的本事,但想必能查出此中的机关。”
单飞明白孙尚香的意思,暗想吕蒙这帮人绝不会对孙尚香、太史慈受困置之不理。只要他们扑灭了大火,定然会寻找孙尚香、太史慈的下落,不然如何向吴侯交代?
一念及此,单飞倒不急于破板而出,见孙尚香取了夜明珠放在地上,双臂抱膝的坐了下来,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夜明珠光华幽幽,照此间独静。
单飞只觉得一股股檀香的气息传过来,却在想着女杀手的事情——那些人究竟是哪个,为何熟知他和晨雨的事情?
那两个女杀手会不会和刘备、太史慈遭遇?
孙尚香没道理想不到这点,可她看起来并不着急的样子,究竟想着什么?
良久,听孙尚香轻轻叹口气,单飞心中微颤,开口问道:“郡主……你……”本要问她叹息什么,不过转念间,单飞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冥数神秘,恐怕只有找到严虎才能找到冥数所在。太史慈此番要平山越作乱,孙尚香来此却是要找冥数的下落。严虎原来是刘磐所扮,孙尚香找不到真正的严虎,就很难找到冥数,更无法寻找孙翊。
想到这里,看到孙尚香转眸望过来,单飞安慰道:“冥数和孙家一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郡主不找冥数,冥数也会找来的。”
半晌沉默。
孙尚香轻声道:“你知道人的记忆本是很奇怪吗?”
单飞怔了下,搞不懂孙尚香是什么意思。
孙尚香不闻单飞回答,接着又问:“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单飞一时无语。
良久,他才犹豫道:“我最早的记忆……好像是很小的时候,我面对着很多东西,有金银珠宝、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我在别人的注视下,选择个陶罐。”他说的是在现代时候的记忆,来到这个年代,他最早的记忆是要被活埋。
“为什么?”伊人幽幽问道。
单飞暗想我那是蒙的。他说的是抓周的风俗,通常情况下,亲人在小孩年幼时,会按照风俗习惯将一堆东西放在小孩面前让其挑选,希望看看这孩子未来的发展。
抓钱的可能是贪官财迷,抓笔的说不定会是个才子作家……
不过这种事情各种解释都有,比算命靠谱程度还差。他只记得自己当初选个陶罐,但究竟为什么这么选,倒真的不算清楚。
可能那陶罐上的神秘花纹,陶罐中蕴含的神秘空间让懵懂的他为之着迷吧。
他一时沉默,不答反问道:“郡主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伊人静然片刻,这才低声道:“我记事记得早,记忆中第一件事就是娘亲对我说的一句话,‘香儿,你爹不会再回来了。’”
单飞楞了下。
别人或许一头雾水,但单飞一听这话就想到——孙坚死的早,孙尚香那时不过两三岁罢了,她记忆中的第一件事原来是听到父亲的死讯。
夜明珠正散着淡淡的蓝光,照伊人脸颊白.洁,鼻梁直挺,可却始终照不透那新月般的明眸里如海般的迷雾。
她似一眼就能知道很多人在想着什么,唯独没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单飞倒是第一次认真端详身旁的伊人,他虽对女修的容颜早就铭心刻骨,但对眼前这个极似女修的女子,他仍旧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看不真切她的眼神,也看不真切她的内心。
“我记忆中,娘亲是流着泪说的这句话……”
孙尚香眼中雾气更浓,但微昂着头,“你知道吗?孙家的人,向来不会流泪,就算流血,也不会流泪的。”
单飞看着面前那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女子,终于问道:“为什么?”
他那一刻心中蓦地有些伤感。
“因为流泪意味着软弱,意味着你再没有了办法。”孙尚香看着头顶的石板,眼中带些了解世情的透彻,“有人习惯用泪水博得别人的同情,可孙家人早就知道,你要在别人的蔑视中站起来,靠的本不应该是泪水。”
单飞看着伊人眼中蒙蒙的雾气,想到晨雨信中告诉他的话——单飞,磨难对软弱的人来说,就是意味着逃避退缩,可对于坚信自己想法的人来说,磨难只会让你我不再软弱。
孙尚香和晨雨说的不同,但意思却是出奇的相似。
晨雨是个坚强的女子。
孙尚香亦是。
单飞想到这里时,对眼前这少女很有尊敬之意——他尊敬有主见、有坚强人格的人,无论男女。
“娘亲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时候娘亲还是流泪了。”
孙尚香追忆往昔,眼中雾气更浓,“因为她知道——她最爱着的一个人,永远不会再见了。在我娘亲眼中,没有什么事情比亲人还要重要。”
夜明珠幽照着那默默倾述的女子,坚定着她说的话语。
“娘亲那之后很少流泪,她带着我们一帮子女,又说过——爹没了,可还有娘。”
新月般的眼眸中终有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是心伤,还是泪光?
“那时大哥十六,二哥不到十岁,我嗷嗷待哺,三哥、四哥不过在蹒跚学步。”
孙尚香声音益发的低细。
“娘亲担起了家里的一切重担,过早的憔悴,幸亏还有大哥……”
孙尚香说到大哥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她值得骄傲——他大哥孙策以十六岁之少年,忍辱负重、屈事袁术,后来不用十年就已一统江东!
可惜的是,也不到十年。
“可是大哥也去了。”孙尚香垂下了螓首,良久才道:“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哥,最信任的也是大哥,他离开时让我莫要再追查下去,我就再没有过问此事,我知道大哥是为了孙家。”
“我记得听到大哥去了,娘亲是第二次流泪——自从爹爹死后的第二次流泪。”孙尚香声音终于有些颤抖,“一个女人,怎能承受先失去丈夫,后失去爱子的痛苦?”
许久的沉默。
“大哥去后不到两年,娘亲也去了。”
单飞一怔,他知晓这个结果。
演义中的孙尚香出嫁时有吴国太罩着,可事实上是吴国太早在数年前就已过世,远没有等到孙尚香出嫁的那一天。
锦弓金箭下的孙尚香看起来无比的风光,但风光的外表下,伊人却是个无父无母甚至失去大哥的少女。
江东基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明耀绚烂,实则夹杂了太多孤儿寡母要强、但辛酸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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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77节 音讯
地下幽幽,单飞听孙尚香突然提及孙家的往事,心中同情,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孙尚香需要安慰吗?
曹操、刘表、妫览几人的分化江东大计,竟被这少女极为淡静的化解,这样的一个少女,年纪轻轻看起来就丝毫不逊孙策,骨子里面的刚强更是让男儿都汗颜。
可见到伊人眼中的雾气,单飞终于看到伊人深藏的心伤。
伊人和他一般,不会轻易向旁人吐露这种心伤。
吐露何用?不过惹得旁人唏嘘一场,要淡忘的终究会淡忘,要惆怅的只有更加的惆怅,流年逝水洗涮后,铭记的铭记,散场的散场。
孙尚香抬头又望向了头顶的石板,“娘亲临走时再次落泪,那是我见到娘亲第三次的落泪。”
眼中雾气深重,孙尚香完全坠入了以往的时光,“娘亲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香儿,不要哭,孙家的男人,不会让人小看,孙家的女子,也是一样!只是……娘亲再也照看不了你了,你却还要照看孙家。”
许久的时光。
孙尚香幽幽道;“我一直记得娘亲的话,我也一直在照看着孙家。可是……”
顿了良久,孙尚香伤感道:“爹娘都已不在,大哥也去了,二哥整日忙碌,三哥却始终听不进我的只言片语。”眸光转动,终望向了单飞,孙尚香轻声道:“亲人如果都不在了,那家在哪里?”
她说的怅然,亦夹杂着酸楚。
单飞默然听着,了解伊人的意思——家不止是间房子、江东的基业,还有亲人的关怀和惦念。
他不解孙尚香为何突然和他说及这些,但听伊人这么说话的时候,他心中感慨,倒暂时忘记了身处何地。
“咚”的一声闷响,突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单飞心中微动,立即拉着孙尚香退后两步。头顶震荡之声不停,不多时,开始有石屑不停的下落。
应该是吕蒙带人在硬破机关。
这里的石板并不算厚,以俞六的能力,可以听出下方是空的。
单飞微舒口气,就见孙尚香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惊喜。
前方头顶的石屑簌簌而落,再过盏茶功夫,一块大石重重的落下来,紧接着,俞六的脑袋探了进来。
夜明幽光下,单飞、孙尚香并肩而立。
俞六见到二人,先是骇了一跳,等看清二人后,惊喜道:“郡主,单统兵,你们都在,实在太好了。”
他很快扩了洞口,等洞口可容纳人过时,孙尚香、单飞飞身上了顶层,见吕蒙正带着不少人守在上方,见郡主无恙,都是极为喜悦。
孙尚香道:“太史将军、刘备应该还在地下,吕蒙,你率人入内寻找,提防里面的高手刺客。”
单飞见孙尚香绝口不提严虎一事,暗想都说女人守不住秘密,但如今看来,孙尚香倒是个特例。
孙尚香不说严虎一事,想必是听到太史慈所言,对刘备所为故作不知罢了。
二人回转到议事堂后,堂外夜色已隐。
不多时,太史慈、刘备同时而出,二人见单飞、孙尚香都在,神色均喜,很有恍如隔日的感觉。
刘备笑道:“太史将军还在担心郡主、单统兵有事,但我说两位武技极佳,应该无恙的。”他这时早隐去了愤慨,若非单飞亲眼看到刘备干掉了刘磐,几乎以为他是喝茶后悠闲归来。
刘备此人够朋友,但也够隐忍。
单飞一直对刘备有些戒心,但此时倒感觉若和此人结交,看起来比曹操要让人信得过。
曹操有政客的圆滑,但刘备真有侠客的风范。
太史慈拎着刘磐的脑袋道:“郡主,果如你料,严虎另有其人,却是刘表从子刘磐所冒。我遇到刘磐,趁其不备,斩了他的脑袋。”
刘备默然不语。
孙尚香轻“哦”一声道:“太史将军辛苦了。不过此事不宜张扬,你传讯吴侯就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吕蒙率人走出密道,神色微有古怪,“郡主,下层房间颇多,足足有十八之数,但我等除了发现三具尸体,几具白骨外,再没有发现别人的影踪。”
他素来做事稳妥,可这次却让孙尚香、太史慈身处险境,自身先逃到了出口,难免惴惴不安。
见孙尚香沉吟不语,吕蒙低声又道:“可是卑职在下方却发现一间石室,里面满是破碎的铜镜,似乎经过激烈的打斗。而且还有两间房间特别的奇怪,从其中一间能看到另外一间房的三个死人、几具白骨,可从另外一间房望过去,不过是面可照人的镜子。卑职从未见到这么古怪的镜子,而且那镜子照人极为清晰,很是奇特。”
刘备脸色微变。
他杀了刘磐是激于义愤,暗想我刘备对你刘表极为赤诚,看出你荆州的危机,不怕冒杀身危机来联合江东。你刘表说的比唱的都要好听,但你暗地兴兵,把我刘备置身何地?
可他毕竟不是莽夫,杀了刘磐后,立即想到以后应当如何?听吕蒙这般形容,明显是说他和太史慈所在的房间,可对面的房间居然可看到他那间房?
那间房如果有人藏匿看到他刘备出手的话,他刘备回转荆州后,该如何处置?
吕蒙费力的形容,本以为孙尚香不懂,没想到郡主不过“哦”了声,“这世上还有这般奇特的镜子吗?”
略作沉吟,孙尚香已道:“搬大石封住上方的石室,填土掩埋秘道,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就好。”
单飞心中微凛。
他知道地下可能还有杀手藏匿,孙尚香这招看似简单,但杀手若无其余的逃生道路,上方填石用土,再断瓦残垣的堆积在上面,那两人只怕从此葬身此地,却不用浪费孙尚香的一丝气力。
刘备心中微动,不由瞥了孙尚香一眼。
吕蒙遵令退下。
孙尚香转望刘备道:“刘将军,很多事情我们没有说,但我们亦没有骗你。如果有人在这件事上当受骗,只能说他伊始就在骗着我们。”
刘备心中微凛,琢磨着孙尚香的言下之意。
就听孙尚香又道:“刘将军是值得信任之人,不过此事还未了结。”
单飞暗想刘磐已死,山越被平,丹阳内乱早定,还有尚未了结一事只怕就是孙翊的下落了!
孙尚香道:“我等尚要前往丹徒,不知道刘将军可有意跟随?”
刘备一怔。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真诚道:“郡主若有需要刘备帮手的地方,刘备绝不推脱。不知……”他看了眼单飞。
孙尚香道:“单统兵自然也会去的。”
她说完后,不等单飞表明态度,已向山下走去。
若是旁人这么说,单飞能推就推,但见孙尚香这么说,单飞还真的没法拒绝。孙尚香前往丹徒,肯定是找孙翊的下落,亦极可能向冥数宣战,这种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赵云不也是前往丹徒了?
孙尚香让刘备随行,是不是要借助赵云的力量对付冥数?她怎么会知道赵云人在丹徒?这少女究竟还知道什么没说,没有人猜得明白。
这时曙色已现,孙尚香才到了山下,前方就有数骑疾驰而来。
单飞望见来人时,脸现讶异之色。
来的数骑看甲胄都是丹阳兵,但为首那人,却是庞统。
庞统见到单飞,眼中闪过丝喜意,点头向单飞示意,庆祝他还没有断气。打过招呼后,庞统随即向孙尚香道:“郡主,卑职有要事禀告。”
孙尚香摆摆手,不相干的人尽数散到一旁守住,场中只剩刘备、太史慈、单飞三人。
庞统见孙尚香没有再驱逐的意思,再不隐瞒道:“郡主,你方离开丹阳不久,徐夫人就接到了孙翊太守的传信。”
众人心中均震。
“信中说什么?”孙尚香玉容上终有些激动之意,江东作乱一事声势浩大,她不过淡然视之。可听三哥有了音讯,伊人还是难掩关切之情。
单飞一旁望见,暗想孙尚香对旁人冷漠,但对亲人着实看重,经方才地下一番言语,他倒相信孙尚香这种关切绝对是为了孙翊、而非为了长生香的下落。
庞统道:“徐夫人没有让我看信,但临走前对我说了,她说孙郎让她前往丹徒。郡主吩咐卑职,若有消息及时禀告,卑职这才赶到狼牙峰。若是在这里见不到郡主,卑职就会前往丹徒了。”
众人面面相觑。
刘备、单飞暗自感慨,听庞统所言,孙尚香早就敲定了行动路线,不然庞统也不会到这里来寻。
这少女一举一动,原来早就计算妥当。
刘备心惊,单飞却是心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孙尚香越是高明,对付冥数不是越有把握?
孙尚香略做沉吟已道:“太史将军、刘将军,单统兵、庞郡丞,还要烦劳你等跟我前往丹徒一行。”她号令一下,早翻身上马,径直向东而去。
众人黎明出发,用的尽是快马,不过晌午时分,已至丹徒。
丹徒在长江之南,又在江乘之东,已近长江入海口。
单飞人在马上,远望大江如带,有冷风送水气扑面而来,虽是鞍马劳顿,还是为之精神爽快。
可他目光掠远后,心中却惊。
大江滔滔,江上不知何时早有船只连绵排开,远望如连绵山峰般铺在江面,看起来着实气势恢宏,景色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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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节 怪船
单飞、刘备见江上的船舶连绵起伏,煞是壮观,都是心中惊诧,见孙尚香径直向江边行去,更有些意外。
这支水军难道是被孙尚香调遣而来?
众人不等到了江边,早有兵士迎上来道:“郡主,贺齐将军请你至船上一叙。”
刘备早有揣度,闻言暗道果然是贺齐贺公苗的水军。
他知道孙策一统江东后就开始筹划水军一事,经孙权数年经营后,水军的规模更是壮大。
贺齐是江东名将,一直在孙权左近行事,协助孙权平定吴郡的山越,所控的水军更是江东一绝。
孙尚香微点螓首,带领众人到江岸后上了一艘小船。
有水兵运桨送众人到了近江中的一艘巨舰旁。
那巨舰如楼,高有四层,船首方形。
大船极其壮阔,船上有旌旗如云,长枪如林,萧杀雄壮之处,让人望之凛然。
单飞见到这般壮观的战舰,倒不诧异。中原素来南船北马,北方平原开阔,行兵多用马力,南方水道纵横,作战更靠船运。南方因更借助水路运输,制船技术极为发达,直到明朝时,船舶制作的各项指标,还远在世界之首。
而在三国时期,虽说海运因内战早就停顿,但据史书记载,孙权所乘坐的飞云楼船,已达到五层的规模。
孙尚香轻盈的踩战舰踏板而上。众人随伊人上了大船,见大船甲板宽敞直可跑马,舱阔更如大殿,殿中富丽堂皇,支柱均是经过精心的雕镂彩饰,甚为华美。
刘备暗自叹口气。
他听闻贺齐为人极具本事,亦得孙权的信任,生性奢侈。如今见到果然名副其实,刘备却是暗有忧心。
大殿尽头正坐着一人,甲胄不离身,颌下黑须如针,目光精湛,望之着实气魄雄壮。一见孙尚香前来,那人起身施礼道:“贺齐见过郡主。”
孙尚香摆摆手道:“贺将军不必客气。”
贺齐又向太史慈微微颔首,目光从单飞、刘备和庞统身上略过,微皱下眉头。不过此人做事倒是干脆,知道郡主带这些人随行必有用意,径直道:“郡主,吴侯让我近海入江调船运兵发往江乘剿灭山越,然后吴侯说贺齐所领之兵,可尽归郡主调遣。”
单飞暗想这帮人作战很是聪明,值得学习。
贺齐将山越从吴郡赶往江乘,随即带兵包抄,但怕对方发现痕迹,这才移兵海岸,从长江口运兵。怪不得费栈就算狡猾,事先也是无法察觉江东大军的动向。
孙尚香轻蹙眉头,“烦劳贺齐将军回禀吴侯,此番不用兴师动众,只需贺齐将军提供些有用的……行船人手即可。”
这个要求不算高,贺齐听了却是皱起了眉头。
孙尚香见了,反问道:“怎地?”
贺齐沉默片刻,伸手从身后拿出个卷轴铺在桌案上,问道:“郡主可知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众人向卷轴上望去,见上面横七竖八的画了很多线条,众人能看到图样有如船舱的轮廓,不过别的地方就有点看不明白。
孙尚香摇摇头。
贺齐沉声道:“贺齐听吴侯所令,得郡主传信,立即在丹徒寻找孙翊太守留下的线索,然后就找到这个卷轴。我在郡主来之前,早问过丹徒施工的工匠,知道孙翊太守这些日子来,聚集了许多能工巧匠,就是在打造一艘船,这是那艘船船舱的设计。不过这船舱的复杂程度远超我的认知,郡主可知道这么设计为了什么?”
太史慈、刘备、庞统都是盯着桌案上的图纸,神色困惑。
他们虽是能力不凡,庞统更是饱读诗书,但对这种事情并不了然。
孙尚香蹙眉看着贺齐半晌,“我不知道三哥是为了什么。但我此番向前来,是向贺将军求助的。”
伊人言下之意就是——这时候不要搞什么猜谜,有话直说就好。
贺齐眉头微竖,沉声道:“如果郡主连这个事情都看不出来,我倒不认为郡主应该去找孙翊太守。”
孙尚香知道贺齐这般说绝非无因,亦知他是为自己考虑,但想这件事如果我不去,难道派你贺齐去吗?
她向冥数挑战看似轻描淡写,但她早知道冥数绝不好惹。这件事本是极为隐秘,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除她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旁的合适人选,见贺齐在孙翊设计的船只上讨论不休,孙尚香轻叹一口气,“单统兵,你来说说我三哥这么设计是为了什么?”
众人一怔。
庞统正揪着胡子思考,闻言差点把胡子安在眉毛上。
贺齐更是不屑,他早看到了单飞,亦知道这是丹阳新晋的统兵,可想就算郡主目光不差,此人年纪轻轻很有才华,可统兵不过是负责调度兵马,会和将作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个统兵以前是个船匠?可就算是船匠,百中也无一人能懂其中的玄奥。
孙尚香倒和众人不一样的看法。
女人是求安全的动物,因此对人的举止极是留意,孙尚香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在留意卷轴图案的时候,亦在留意周边人的动静。她看到了单飞观望卷轴时讶异的模样。
单飞不是困惑,而是讶异。
只凭这一点,她就知道单飞见过这东西,是以才让单飞说说。
单飞见众人望来,倒不推搪道:“那我就献丑了。”
见贺齐的笑容带着不屑,单飞并不介意,“这是一种水密隔舱的设计图。”
众人多是茫然。贺齐目光微闪,已带讶然之意,他思索许久,又找极具经验的船匠询问,这才知道图纸设计的含义,哪想单飞随口道出,见识竟是这般广博。
其实单飞心中讶异更深。
他考古出身。考古并不局限于瓶瓶罐罐,如是适逢其会,对华夏某些方面的渊源流传也是需要涉猎。
秦汉时期本是华夏造船业的一个巅峰——秦皇曾派遣徐福带数千人远赴海外,汉武帝更是屡次出海巡游,以盼见到传说中的仙山,仙山有没有不得而知,不过这两个皇帝的爱好倒促进了造船航海业的蓬勃发展。
当初船只到现代已不可考,因为金石可传,木制品和书画却易腐烂,经岁月沧桑,现代人看到的古董多是鼎器瓦罐之类,而传世的木制船只可说是极为罕见,考古学家多是从史书记载或从墓葬里的船只模型来推演当初的造船水准。
单飞知晓秦汉造船业发达,但见到孙翊让人设计的船舶图纸,还是难掩讶异。
水密隔舱的设计兴起在宋元时期。
那时华夏、印度、阿拉伯等国家的海上贸易极为兴旺,船只在西太平洋、印度洋之间穿梭往来,蔚为壮观。
不过当时除了华夏外,旁国的船只多是触礁就沉,少有幸免,唯独华夏的船只在海中遨游,虽有损伤,但还能触礁后继续航行,到岸后再行修补,减少损伤。
这其中的奥妙就在水密隔舱。
见众人都是神色困惑,单飞解释道:“江河行船,因河道不宽,船只偶有破损,也能及时救援,因此在船舱的结构要求上并不繁琐,贺将军所乘的楼船看似磅礴,但多在推动力方面考虑。不过若是出海行船,情况就要复杂许多,如撞到海上的暗礁,船体破损,海上孤立无援,可说是极容易覆灭。”
他侃侃而谈,庞统暗自叹息,心道我也自诩博古通今,怎么和单飞所知完全种类不同?
太史慈、刘备早知单飞的本事,闻言还是难掩惊奇之意。这二人都是擅长马战、步战,唯独对水战不算擅长,对船只的建造更是陌生。
单飞接着又道:“水密隔舱就是因出海的考虑应运而生,这种舱体切割繁琐。”略在图纸上数了下,单飞道:“据我看来,这个舱体最少切割成十八个空间,而且看其标识……”他指着上面的虚线道:“这里应该是要用防水材料,比如用桐油灰来腻密防止水侵,如此一来,就算外层舱板撞上礁石,但仍可支撑下去。”
略近观看,单飞指着分割线条上星星点点的标志,“我想这里应该是要用扁铁和勾钉进行连接的标志,这种连接比用铜竹之类的连接器件更加的牢靠。”
略做思索,单飞得出结论道:“孙翊太守在丹阳抽调大量的金钱建造此船,想必对船体用料极为讲究……而这里无论水密隔舱,还是舱体方面的设计,均是考虑到持久多变的海上情况,孙翊太守造这艘船的用意,应该是出海远行。”
他话音落地,众人叹服。
贺齐本事高明,无论水路、陆路、用兵马战均是极为精熟,为人性好奢靡,难免倨傲,可听单飞一番话下来,他眼中惊诧之意极浓,实在不知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这般认知是从哪里学来?
孙尚香嘴角含笑,倒感觉颇有收获,轻声道:“单统兵这么解释,不知道贺将军可是满意?”
贺齐哼了声,盯着单飞道:“你既知这些门道,那可知我等船队的设计,本和孙翊太守的目的不同?”
单飞微怔,意识到问题所在。
秦汉造船业虽是发达,但在汉末,对出海早不热衷,如今经战乱多年,大家都在窝里斗,更无心海外扩张。
孙权手上的楼船或多,可是……
单飞一念及此,皱眉道:“贺将军是说眼下船只均不易出海吗?”
贺齐神色略带嘲弄道:“不错,孙翊太守造船更像是为远赴海外仙山设计的,我所领船只,绝没有可能远赴海外!若是有人乘此间的船只冒然出海,只怕撑不了几日,就会葬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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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节 海外仙山
单飞怔住,他不仅仅为无船出海而发呆,还因为听到贺齐说的“海外仙山”几字。
贺齐认为孙翊是去寻海外仙山了?
海外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
昔日徐福曾上书给秦始皇言及此事,秦始皇这才两次派遣徐福带数千童男童女,入海访仙。
而根据史书记载,汉武帝七次巡海,亦是在寻海外仙山的所在。
秦皇汉武都是华夏顶尖的存在,都说空穴来风、未见无因,让秦皇汉武都深信的事情,绝不能简单的用迷信糊涂几个字来形容。
如今孙翊又去寻海外仙山,看起来贺齐竟也略有所闻。
难道真的是有点不为人知、偏被这些人知晓的缘由,这才引发这批人前仆后继的探索?
单飞寻思的光景,故作不经意道:“贺将军,你说孙翊太守是去寻什么海外仙山?”
贺齐人是倨傲,但见单飞见识不凡,倒也对其稍加另眼看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据我在丹徒打探,孙翊太守造船的时候,已在寻访海边的许多老船公,那些人均听孙翊太守说什么要找仙人寻长生,纷纷拒绝。”
他神色很是讥诮,但不是对单飞讽刺,看起来更是对孙翊有些不满。
单飞暗想老船公这帮人拒绝是正常,人老了,虽是希望长寿,但为个虚无缥缈的长生远赴海外,随时葬身大海那可是得不偿失。
但听贺齐言语讽刺,单飞倒是想到太多事情——船公都认为孙翊是在效仿秦皇汉武寻找仙人求长生,但孙翊此行不是正要寻找长生香、同时查探大哥“死去”的真相?三香和女修有关,流传着实久远,秦皇汉武和孙翊行为类似,都是向海外探索,他们亦是在寻长生。
长生香和长生类似一个概念。
冥数和长生香有关。那冥数的所在和海外仙山有关吗?或者冥数就是海外仙山的所在?
秦皇汉武访仙山不会也是在寻找冥数,或者说是在找寻长生香?
一念及此,单飞心中怦怦大跳,倒感觉这个猜测极有可能。
贺齐不知单飞这般想,但见他对仙山很是在意的样子,暗自摇头——他贺齐得吴侯信任,如今功成名就,只道人活一世,当求尽情享受,穷一生辛苦寻求长生绝不是划算的买卖。
不理单飞,贺齐望向孙尚香道:“郡主,长生虚妄,海外多难。郡主以千金之体,实在不适宜去海外寻找什么神仙。”
他对孙尚香虽是尊重,但此刻言语稍重,对此事很是不以为然。
孙尚香默望贺齐片刻,凝声道:“我这次不是去找什么仙人,而是要找我的亲人。我三哥……生死不明,我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
贺齐微滞,叹息道:“可是……出海是要船的。”
刘备、太史慈面面相觑,知道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就算有图纸,可造海船绝非一朝一夕就完成的。
孙尚香道:“贺将军所领的船只,或者没可能达到海外,不过以贺将军的能力,应不会对我等所需视而不见。”
她知道贺齐是狂了些,但也有他真正的本领,不然二哥也不会让贺齐在丹徒接应自己。
这件事在孙家内部都是极为隐蔽,孙翊亦是一知半解,除孙尚香外,只有孙权对此事很是了然。
不过孙权一直遵从孙策临走的吩咐,对此事再不插手,一切均是由孙尚香来处理,而孙尚香执意去寻冥数,除了要找三哥、甚至大哥外,还想对此事做个最终的了断!
贺齐沉默半晌,这才苦笑道:“郡主,如今江东船舰全是内河所用。不过……我这里倒真有一艘出海的用船。”
他说话间领众人出了大殿,下了楼船后乘小船到了艘大船前。
那艘船的规模还不如贺齐所乘楼船的三分之一,高不过两层,看起来却是极为的坚固牢靠,最妙的是船上三桅挂的都是横竹云帆。
单飞心中暗赞,他知道华夏用帆史也是久远,早在三千年前,人类就开始会借帆行船,而后的船帆制作益发的灵动,由最早的顺风而走,逐渐演变成“船使八面风”的境地。
横竹云帆极为灵活,远较常用布帆拆卸方便,使风更是精巧,适合远海航行,此法领先西方足有千年之多。
轻敲船板,感受到船板的坚实光润,单飞知道这船绝对是上好的木质打造。船体新漆,防水防撞看起来还能防海水腐蚀。
贺齐带众人上了那条大船,脸上却有担忧的神色。
“郡主,这是当年讨逆将军征讨许韶时,从其手上缴获的战船,听闻许韶曾用此船出海。”顿了下,贺齐又道:“此船很是坚固,我又多有养护,如今出海不是问题。船上的干粮、清水也是一应俱全。我在船舷两侧、甲板船尾均是设置了硬弩。”
太史慈、刘备、庞统几人听了心中反寒。
他们也有见识,听到海外仙山时想到的和单飞类似。他们知晓秦始皇派徐福远赴海外时,徐福第一次折损了数千人手,空手而回,而徐福向秦始皇禀告的失败缘由是——要去海外仙山,却被鲛鱼所阻。秦始皇这才又在其船只设置排弩让其出行。
结果徐福没有再回来。
谁都不知道徐福是被鲛鱼干掉,还是徐福杀了鲛鱼到了仙山,但海上的凶险不止难揣的风浪、暗礁,还有甚至可和大船抗衡的怪鱼,贺齐这般配制已是尽心,却也显得此行极为险恶!
孙尚香镇静道:“有劳贺将军了。”
“可是……”贺齐欲言又止,见孙尚香望过来,贺齐终于道:“郡主,这样的船只有一艘。我在船上装了足够三个月的口粮清水。”
贺齐做事利落,考虑周全,知道出海什么都能少,唯独清水是必不可少的。
“再加上硬弩配备,这艘船已不能装太多的人手。”贺齐暗想吴侯让自己一切听郡主的吩咐,本以为要率众跟随,但船只不济均难出海,这艘船又能装下几人?
不想孙尚香截断道:“贺将军不用前往,只需有劳将军派遣行船的必备人手就好。”
“郡主!”贺齐暗自惊诧,心道都说郡主虽是年少,但若论聪颖,在江东实乃少见的人物,可她不知海外凶险还是怎地?这般决定实在过于草率。
“我意已决。”孙尚香不容置疑道:“此番出海需要单统兵随行,庞郡丞就不用了。”
庞统暗自舒口气。他是对此事好奇,但知晓自己本事的局限,更知道自己在这种事上根本帮不上什么,若是反倒送了性命,未免太过冤枉。
单飞却在叹气。
但这时候单飞知道这困难也难找旁人接锅,应声道:“单飞听令。”
贺齐暗自皱眉,他见单飞对船舶一事熟悉,暗想这小子对海上的险恶只怕更是了然,本想让他劝劝孙尚香,哪想到他答应的比谁都快。
孙尚香转望太史慈、刘备二人,轻声道:“我虽有了决定,可此行着实凶险难言。”
太史慈、刘备见孙尚香如此,均道:“郡主若有所遣,我等愿随郡主同行。”太史慈是急欲查出孙策“死去”的真相,刘备却是狠角色,心中亦有想法。
刘备在前来丹徒前,早让魏延悄然回转向新野的兄弟通下气息。他暗想自己老大不小,眼看岁月蹉跎,无甚功业,更不要说对抗暴曹。他知联合计划已然失败,不过见江东声势日起,更兼水军剽悍,说服江东对抗曹操之心从未改变。
可要取得江东的信任,亦要对江东有些功劳。正因如此,刘备这才陪单飞剿匪,如今更是一不做、二不休,舍命陪君子搏上一场。不过他心中可惜——他没有骗单飞,他对兄弟素来信任,赵云跟他,但他从不管兄弟的举动,若是兄弟不说,他亦不干涉兄弟的行动。赵云到了丹徒,一直却没现行踪,若得赵云帮手,此行说不定能多一些把握。
孙尚香轻轻点头,看向贺齐道:“贺将军,对于随行的水手、舵手,还请将军将此行凶险说明……”
贺齐暗想这种拼命的活儿,除非孙家的死忠,余下的只有多用钱来收买人来卖命了,“郡主放心,我已找好人手,多是我信得过的、有本事的手下……”
他话不等说完,就听舱外有人道:“郡主,此行算上我一个。”
众人一怔,暗想这事情若非极大的勇气都不愿出海,来人竟要主动参与?众人回头望去,见来人胡茬铁青,满是剽悍之意,正是庐江太守孙河。
孙尚香蹙了下峨眉,“孙太守……你怎会来到这里?”
孙河昂然道:“我身负叔父和讨逆将军所托,如今叔弼有事儿,怎能置之不理?海外虽是凶险,可我却是不惧,此番无论如何,孙河也要随郡主前往找寻叔弼的下落,方不负叔父和讨逆将军的信任!”
他说的慷慨激昂,太史慈微微颔首赞许,庞统却是垂下脑袋。
单飞从不被别人的几句“漂亮话”就激得热血沸腾,见庞统的神色,暗想孙尚香应是为亲人,可庞统却说过——孙河是为长生香而来,这小子如此大义凛然……
他不等想下去,就听舱外有人冷淡道:“庐江太守真的是为叔弼的安危来的吗?只怕是为了长生香居多吧?”
众人又愣。
单飞不用扭头,只听到那平静如冷水般的话语,就知道哪个来了。
是徐慧!
那知晓太多秘密的女子,得孙翊传书,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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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节 旧情
孙河本来胡茬铁青,一听徐慧的嘲讽之言,脸色亦在发青,喝道:“徐慧,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我好说话不成?”
他神色怒然,看起来若不是孙尚香等人在此,早就教训徐慧了。
徐慧轻盈走过来,却是看也不看孙河一眼,“尚香,我随你去。孙郎来信,让我去见他。”她说话间神采飞扬,一改当初冷漠的神色。
众人面面相觑,暗想这次不是去散心的,而是去搏命!孙尚香去,是人家真的有本事,你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到海上,谁能照顾你?
孙河不等孙尚香回话,已经代其回绝道:“不行。出海非同儿戏,谁都去得,唯独你去不得。”
孙尚香默然不语。
徐慧这才转头看向了孙河,本来飞扬的神色带着些嘲弄,“庐江太守,我感觉你说错了。出海谁都可以不去,但我必须要去的。”
孙河嘿然冷笑道:“我倒看不出你有这大的本事!”
众人均看出这二人的不和睦,知不知内情的人都在想——这两人神经病,你们以为去海外好玩吗,争着抢着要去?你们两个只能去一个,不然在一艘船上,迟早会打起来的。
徐慧看到孙河的轻蔑,微微笑道:“庐江太守这大的本事,可知道出海后上哪里去寻找孙郎吗?”
孙河滞住。
众人亦想到这个要命的问题,不由向孙尚香看去,暗想我等是有船了,可在茫茫海上要寻冥数、孙翊的下落,无疑和大海捞针一样,孙尚香却似根本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单飞心中起疑,他知道孙尚香绝不会忽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
半晌后,孙河才凝重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徐慧神色又是骄傲、又是自豪,“孙郎如今在哪里,我当然知道!”
众人大惊。
贺齐耸然道:“不知孙翊太守如今何处,离这里还有多远?”
徐慧冷淡道:“你若再没有多余的出海船只,绝对无法前往那里的。”她说完后,看向孙河,微有不屑的样子。
孙河“哼”了声,却只有扭过头去。
徐慧说的不错,如果她真知孙翊所在,那此行缺她不可。可有没有他孙河参与,似乎没什么两样。
孙尚香秀眸中似有光芒微闪,随即道:“孙太守若想去的话,我不会阻拦。嫂子想去,我自是欢迎。”
她一句话就平息了争端,对贺齐道:“贺将军,何时可以出发?”
贺齐轻叹口气道:“当下启程绝无问题。不过我还是盼郡主……”他还想劝阻,可见孙尚香态度决绝,贺齐终于改口道:“……一帆风顺。”
海上行船,眼下更靠风力。
船上的水手、舵手一应俱全,听孙尚香命令一下,立即扬帆顺水而下。
丹徒本近长江口,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前方已见汪洋广博的大海,极为波澜壮阔。
如今将入冬的时节。
单飞是多面手,对航海一事不算了然,不过他是现代人,多少知道因为温差气压的缘故,夏季的时分,形成的季风多从海上吹向陆地,而在冬季的时候,季风却是由陆地吹向海洋。
明朝时期的郑和饶是本事极大,可限于条件,在航海远渡南洋的时候,还是得利用季风的特性进行远航。
这种情况,一直在行船动力有了本质改变后才有了变化。
如今的年代,像马未来、魏伯那样见识的人毕竟不多,倒少有人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很多人以为季风这种自然现象是有神仙来操控,多靠祈福老天来保佑平安风顺。
但这时候,本是适合出海的季节。
等到了海面,果然西风强劲,众水手出行前都是暗自祈祷,很多人见状都是精神振作,心道老天如此保佑,希望这次能去能返。单飞却是暗自嘀咕,这去的时候简单,可整个冬季一直吹着西风,要回转可是有点困难。
贺齐人虽狂了些,但所选的水手不但能运桨控舵,升降风帆,甚至做饭射弩均是熟练。
众人出海前先望徐慧,就算孙河亦是只能听徐慧指点方向,徐慧说的倒是简单——扬帆顺风航行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孙尚香倒不多问,让水手张帆而行。
入夜时分,太史慈、刘备均是在舱中调理气息,他们都是马上之将,若论马术绝对是人中翘楚,但蓦地乘船出海,风大浪大打的船只颠簸不休,一般人不吐出来已算很有本事。
二人都是坚韧之辈,暗自调整气息体力。
单飞倒没什么问题,他在当代飞机轮船都坐过,为了考古探险,野外生存的本事更是熟练,对于出海并不陌生。
等稍用过晚饭,见孙尚香坐在舱后甲板上,单飞心中疑问甚多,缓步走过去,不等发问时,就见船老大领着一个年长的老者走了过来。
船老大姓施名密,单飞在上船的时候已经知晓。他更知此人是贺齐的副手,负责训练江东的水军,对航海一事颇为熟悉。
不过对施密带着的那老者,单飞倒不知是哪个,见此人佝偻着身子,老迈的要入土的模样,单飞这次倒没有皱眉,只是在想——贺齐算计精明,他在船上安插的每个人都有作用,这老者的作用是什么?
施密向孙尚香施礼后,恭敬道:“郡主,这人叫做敖翔,我们都叫他敖伯。”
敖伯如树皮般的脸上挤出分微笑,想要向孙尚香施礼,却被伊人止住,“船上不用多礼,施密,你和敖伯前来有何用意?”
施密低声道:“郡主,贺将军派卑职前来,是知道卑职对附近的海域略有熟悉。不过这个敖伯是这左近最好的船公,远比卑职要熟悉附近的海域。敖伯当年出过远海,听说还见过海龙呢。”
孙尚香、单飞都是一怔。
龙这种东西在华夏素来是个很奇特的图腾崇拜,到处都有它的踪影,但真没谁见过。
敖伯见过龙?这从何说起?
孙尚香知道施密是要利用敖伯的出海经验,倒能耐着性子道:“然后呢?”
施密向敖伯用个眼色。
敖伯嘶哑着声音道:“方才老朽听郡主吩咐,让我等一直张帆向东而行。老朽对这附近很是熟悉,知道前方百里海域暗礁颇多,这么张帆驶过去,这船虽好,恐怕也是行路艰难。”
顿了片刻,敖伯建议道:“以老朽的想法,夜间行船很是危险,不宜全速……”
单飞暗自点头,心道好像泰坦尼克号就是在晚上撞到的冰山,那船听说傲娇的不得了,撞冰山后都是淹死了好多人,可见夜间海上行船的危险,那我等夜晚慢慢走就好。
敖伯接着道:“我等此行若是颇远的话,倒不如先向东南绕过前方难数的暗礁,然后再扬帆找回这个路差,这样虽绕远,但却安全。”
孙尚香略有沉吟就点头道:“一切听敖伯的就好。”
施密暗自舒口气,他见指挥和指方向的都是女人,只怕女人发起脾气乱来一气,见孙尚香如此通情达理,很是欣喜的拱手而退。
单飞见孙尚香又是抱膝望天。
这时船速已降,海浪轻拍着船舷,声音听起来反倒宁静悠远。
天空的月色却近,撒下了明辉落在甲板、伊人的身上,衬得伊人浑不似尘世的模样。
见孙尚香略拨下被海风吹乱的秀发转望过来,单飞终道:“郡主,我们就这么前进下去吗?”
他感觉此事不算靠谱。
孙尚香目光掠远,突然道:“你知道吗?有些人的缘分是前生注定的。”
单飞嗔目结舌。
他脑洞着实不小,但实难将此次远行和缘分前生注定联系在一块。
孙尚香不理单飞的错愕,自言自语道:“当初我初见徐慧的时候,她年纪尚小。从荆州到丹阳,绝不算近路,但她走进孙家的时候,干干净净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像经过了远途跋涉。”
这说明了什么?
单飞感觉伊人强调这些细节绝非无因。
女人说的细节,往往是她们最在意的东西,虽然这些细节在男人眼中无甚区别。
“我那时在场,见到徐慧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精心打扮一番才过来的,她希望以最好看的样子见到我三哥。”孙尚香轻声道。
单飞很是赞许,接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三哥。”
“她现在年纪不大,那时候她更是年少。那时正是乱世,江南乱匪横行,各地山越难数,可她孤身却能平安到了丹徒,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孙尚香不看单飞道。
单飞默然片刻道:“她是有本事的女子。”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孙尚香淡然道:“她是从荆州来的,荆楚之地。”伊人没再说下去。
单飞心中震颤,终于明白孙尚香是什么意思。四下张望眼,不见徐慧的影踪,单飞压低声音道:“郡主是说,她可能和狼牙峰那两个女刺客有关?”
他没法不讶异,徐慧不是被巫灵儿收养的?可徐慧如果和女刺客有关,那巫灵儿不会就是荆州那神秘组织的首脑吧?
除了巫灵儿,还有谁能训练出那帮女子?
可这也说不通!
如果那帮人和巫灵儿有关的话,那些人没有道理反要杀了他单飞!
孙尚香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有着海波般的难测,“我现在终于想到,我三哥能决定娶她为妻,就是因为她出身荆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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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节 定时炸弹
孙尚香轻展眉头,困惑才下,心头早忧。
单飞望见时暗自叹气——这少女有着远不属于她这个妙龄年华的忧愁。可孙家偌大的基业,实则就落在这少女和她二哥孙权的身上,不由她不竭尽心思的去思虑。
“你知道吗?徐慧入了丹阳孙府后,目光就一直落在我三哥的身上,旁边狂风暴雨也好,山崩地裂也罢,徐慧眼中只有我三哥一人。”
孙尚香说的平静,单飞听了,却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真的没想到过有种爱的描述会让他如此感触。
“可我看得出她很紧张,她立在我三哥的面前就是那么望着三哥,生怕我三哥不认识她的模样。等我三哥张开手臂叫出她的名字时,她就扑到三哥的怀中,眼中泪水立即流了下来。她那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她认为自己不必再说什么。她爱三哥,三哥这些年一直还记得她,足矣。”
单飞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孙尚香回忆道:“那时大哥尚在,不过大哥不久就离开。而徐慧在那之前已然离去。”默然片刻,孙尚香道:“你知道为了什么?”
单飞心有猜测,可终究不过摇摇头。
孙尚香沉吟片刻才道:“她一个孤身女子冒然来找三哥,难免会让人风言风语。但这亦不是她离开的真正原因。你应该知道,她不是畏惧世俗的女子。”
许久的功夫,孙尚香似下了决定般,终于道:“她离开,是感觉三哥并不爱她。”
单飞暗自叹口气。
他早有这个预感。
当初徐慧和他交谈时,徐慧自己或不觉得,但他单飞毕竟不是懵懂的少年,冷静观察下,早就感觉孙翊和徐慧间有个小三的存在。
“可不久后大哥就失踪,而三哥随即开始寻找徐慧,竭尽所能的去寻找。”孙尚香神色有异,“之后三哥带着徐慧回转丹阳,然后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他要娶徐慧为妻。”
伊人说的轻声细语,单飞听的却是益发心惊。
“那时孙家在江东已是赫赫名声,你应该知道,很多人有了名声,就会忘记自己从前的卑微,甚至会拒绝掩埋以前的卑微,用来表明自己的高人一等。”孙尚香淡然道:“这本是人的劣根所在,孙河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反对你三哥和徐慧的婚事?”单飞对这倒是知情,终于接了句。
孙尚香轻轻点头,“他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可我三哥性情和大哥极为类似,他决定的事情,任凭谁都拦不住。三哥还是义无反顾的娶了徐慧。我那时候……心中很不安。你如今也很不安是不是?”
单飞愣了下。
他的确不安,倒没想到伊人观察力敏锐,竟能发现这点。
半晌后,他才苦涩道:“是的,有点。”
“为什么?”孙尚香反问道。
见伊人眸光明澈的望着他,单飞轻叹道:“我说出来……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望郡主莫要见怪。”
孙尚香无声无息的笑了,“我如果见怪,就根本不会和你说了这些。如今你我都到了生死关头,这件事若再不清楚,只怕要葬身冥数了。”
单飞心中微沉,终于道:“我感觉你三哥娶了徐慧似乎和你大哥之死有关。”他记得伊人方才说过——孙翊娶了徐慧,就是因为她出身荆楚的缘故。
而孙尚香着重强调孙翊和徐慧的相见、离开、寻找和结合的过程,只怕也有点这个意思。
“徐慧姓徐的。”孙尚香突道。
这不是废话吗?
单飞念头微闪。可他知道伊人如今每句话恐怕都是入冥数前至关重要的交代,迟疑道:“她和徐过客有关?”
“据我猜想,她和徐福有关。”孙尚香轻声说出了答案。
单飞耳边眼前如有雷电般轰鸣乱闪。
许久的功夫,他才涩然道:“你是说为秦始皇求仙的那个徐福吗?徐慧竟是徐福的后人?”
孙尚香慎重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不但徐慧是徐福的后人,徐过客恐怕也是徐福的一脉,不然三哥不会和他这么热络。”
单飞长舒一口气,忆得魏伯曾经说过——徐过客本来是青州的一个小官,但一定要跟我学点东西,然后我就让他帮忙处理下世俗的事情。
青州在山东近海的地域,那也是徐福曾经出海的地方。徐过客是那里的官员,却是远下丹阳,跟在魏伯的身边,若不是因为深信长生一事,很难如此执着。而徐过客相信长生,本因为徐福的关系。
怪不得孙翊和徐过客一见如故,原来冥数留意到徐过客的医术,孙翊却看重了徐过客背后的事情。
“三哥就是从徐慧和徐过客口中确定冥数的所在,这才造船出海。”孙尚香轻叹一口气道:“你方才说的没错,我三哥娶了徐慧,就是知道徐慧和徐福的关系,而且知道只有她才能找到长生香,进而知道冥数的所在……他一直认为我大哥就在冥数。”
夜明星淡。
海阔天远。
单飞也抬头望向那深沉如海的远空,良久才问出一直让自己不安的事情,“这么说,你三哥并不爱徐慧?”
孙尚香这次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很难判断的,是不是?”
单飞霍然转头,本想要表达不满,但望见孙尚香伤感的神色,终于叹了口气。
他没见过孙翊,但从各种迹象来看,孙翊只怕真的是在利用徐慧。
孙翊的目的就是为从徐慧口中得知冥数、长生香的事情,这才娶了徐慧。他初见徐慧,或许不过是个男孩对孤女的怜悯意气,但却被徐慧误认为爱情,并为之深信不疑。而后徐慧辛苦找来,亦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不过徐慧是个聪颖的女子,很快发现孙翊的不爱,这才决然离去。
不爱索性分开,不死不活的留恋,迟早会变成一种伤害。
可孙翊知道徐慧的真正身份后,却改变了主意,他要从徐慧口中得知秘密,就选择了有目的“爱”。
徐慧还是爱孙翊的,痴心女子不都是期盼奇迹的存在?也盼着爱着的人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孙尚香虽没说,但单飞已想到了徐慧当时的决定——明媒正娶的娶我,表达你的爱!
这是表面刚强、内在脆弱的女子。
她或许知道孙翊是另有目的,可她还是选择信任这份爱,但她需要给所有人一个证明,也给自己一个证明。
孙郎是爱徐慧的!
无怨无悔的爱!
徐慧一直在证明孙翊对自己是爱的,虽然这种证明在单飞眼中,最是脆弱不堪。
孙尚香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想必早知道这点,不然为何和他单飞提及此事?
这是最要命的一点。
徐慧对孙翊爱的惊心动魄,孙翊对徐慧却无感!
他们如今去的地方是徐慧的娘家?因为徐福极可能找到了所谓的仙山,那就是冥数!他们如今是在跟着一个定时炸弹同行,只要炸弹爆炸,那他们只怕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单飞很有不满。
他本想问孙尚香怎会不清楚孙翊的情感,咱们眼下是坐在火山口上,你还告诉我这火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爆发?但他转瞬想这种事情也绝非孙尚香能控制,杀马特说过——绝不要想着去影响一个人的感情。
这种爱只是相关人的事情,你外人怎么理所当然的去纠正、去压抑,都会导致这种感情的激烈反弹。
怪不得孙尚香无奈。
单飞亦明白孙尚香和他提及此事的另外一个目的,“无论你三哥是否爱徐慧,但徐慧是爱你三哥的,最少眼下是的。”
“三哥遇到了困难,传信给她,多半是想求她解决。”伊人思索道。
单飞想到徐慧容光焕发的模样,感觉炸弹离倒计时又近了一步——孙翊你小子在玩火,你不能利用完徐慧就算的。
虽然不知道徐慧的本事,可单飞对这个女人实在有着深切的忌惮。
如果徐慧和他不是一条船上,他真的不会管这些事情,但如今这种情况,他却不能不考虑问题的后果。
“因此……”
单飞心思急转,明白过来,“郡主认定徐慧这么爱孙翊,一定会带我们去见孙翊一面的。而在见到孙翊之前,她还不会有什么异常。”
孙尚香秀眸中闪过浓浓的担忧之意,“不错,但见到我三哥之后,一切事情会变的如何,只怕……谁都无法预料。”
无奈笑笑,孙尚香道:“但我们一定要先到冥数的,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
单飞知道孙尚香说的是实情,他来找孙尚香本是想问问这样是否能到冥数,眼下看来,去冥数不是问题,怎么解决冥数和应对身边的炸弹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见夜已深,单飞起身就要回转,突然止住脚步,迟疑道:“郡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孙尚香微微颔首。
单飞不是八卦心起,而是感觉这时候火烧眉毛,一定要弄清楚内在矛盾才好迎战。
不过他还是迟疑下才问道:“你三哥若不喜欢徐慧,他是否喜欢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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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节 再爱一次
第377节再爱一次
海上波浪涌,天际镜月明。
单飞目光咄咄,孙尚香的眸子中却是雾气朦胧。
许久,孙尚香才轻叹道:“我大哥戎马倥偬,这辈子只喜欢大嫂一人。我最敬佩大哥的豪情,也喜欢他的深情。像我大哥这样的奇男子,本是世上少有。”
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问你孙翊喜欢哪个女子!
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绕开说?
又过了片刻,孙尚香轻声道:“自大哥离去后,三哥一直在追查大哥的‘死因’,他接触的女人不多的,更没心思过多关注男女之事。”
你总不是说你三哥是搞基的吧?
单飞对这方面很是看得开,亦知道华夏从来没有断绝过这种事情,再说现在科学研究都说了,这不是个病,这是人性的一种客观存在,我们要正视这种存在……
蓦地心中一凛,单飞失声道:“你是说你三哥……”他竟没再说下去。
孙尚香正视着单飞的目光,居然点点头道:“你想的不错。”
我还没说,你知道我想什么?
单飞心中嘀咕,但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孙尚香为何这般无奈,为何选择曲曲折折的说了这件事情。
孙翊一直在追查孙策的‘死因’,他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太多的女人。
曹丕那小子都喜欢甄宓这种成熟一点的女人,念念不忘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大乔是成熟的女人,绝对是江东绝色,这种女人在少年中眼中,本是最诱惑的存在。
孙翊接触的女人不多,他喜欢的难道竟是大乔?
单飞知道古代很开放,亦听说很多帝王过世,帝子都会接纳帝王的妃嫔呢,不然武则天也不会出现的,但他蓦地发现孙家的这种关系,还是有点闹心。
孙翊你这小子不懂得爱!
皱了下眉头,单飞问道:“大乔姑娘如今何在?”
孙尚香轻蹙秀眉,丝毫没对单飞的问题产生困惑,倒让单飞意识到自己猜的绝对没有问题。
这也是困扰孙尚香的事情。
“我到丹阳时,正是大哥忌日将近的时候,我大嫂那时候一定会来丹阳的。”
单飞当初在太守府内曾听孙尚香说过此事,接道:“你说每年这时候,你三哥一定会留在丹阳城……祭奠大哥。但他不在……”
“我大嫂也一直没到丹阳,她失踪了。”孙尚香道。
单飞扬了下眉头,见孙尚香没有太过担忧的样子,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三哥带你大嫂去了海外?”
孙尚香蹙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单飞沉声道:“你三哥不在丹阳,是不是已知道你大哥没有死,而且已然见过他?那具活着的白骨会不会就是你大哥?”
孙尚香蹙眉良久,“这也是我一直费解的地方,如果那是大哥的话,他应该等我才对。如果不是大哥的话,三哥和他谈论许久,又在谈着什么?”
“那具白骨应和你大哥有关,大乔姑娘知道你大哥没死,定会让你三哥带她去见。而你三哥一直在追寻你大哥‘死去’的真相,本来也是和大乔姑娘有关,他很有可能带大乔姑娘去见你大哥。”
单飞说到这里暗自苦笑,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哪管时机对不对,孙翊带着大乔到了冥数,如今徐慧又赶去,只怕不等冥数发难,己方就要爆了。
孙尚香沉默下来。
单飞感觉伊人似不想再谈下去,就要离去,听伊人突然轻声道:“单飞……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听孙尚香说的客气,单飞苦笑道:“郡主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恐怕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
孙尚香凝望单飞的眼眸,良久才道:“你找的那姑娘叫做晨雨,她消失是因为无间效应吗?”
单飞心中微颤,不知孙尚香如何知晓此事,但终究点头道:“是。”
孙尚香道:“如果我所知的不错,因无间消失的人本不能回转,因无间效应消失的人,却会换种人生的路线,那就说她很可能忘记了你。”
“是。”单飞心中微痛。
寂然片刻,孙尚香轻声道:“如果她忘记了你,你又如何来面对?”
单飞从未想到孙尚香会问出这种问题——伊人眸光清澈,丝毫没有恶意的模样。
这个问题他实则也想了千遍万遍,但听孙尚香蓦地发问,单飞还是茫然。
晨雨在消失前已考虑这点,这才竭尽所能的留存记忆,立志破解无间的这个问题、进而打破女修的诅咒。以晨雨的灵性,说不定会记住他单飞。
不过世事难料,万一真如孙尚香所言呢?
许久,单飞终道:“就算她忘记我,我也会让她再爱我一次。”他说这话自然而然,实则是心中对晨雨有着极深的思念。
孙尚香轻轻点头,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多谢你的答案。”
单飞见伊人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样子,举步向船舱休息的地方走去,等进船舱时,他忍不住又望了伊人一眼。
伊人仍旧抱膝看着天空的玉盘,面容皎洁似月华,眸光朦胧却如月影。
这时涛声如梦,月明千里,却照不尽世人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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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夜间行船减速,一到白日视野开阔时,立即三桅扬帆的前行。
西风已有凛冽之意,天气极为晴朗。
施密听从敖伯的建议,让大船绕过前方的百里暗礁海域,随即稍调方向,转向东北而行。
单飞看着日起日落来计算时间,忽忽四日将过。
这一日,孙尚香派人来找单飞。
单飞进舱时,见施密、敖伯又在,知道肯定航海又有问题了,立即道:“怎么了?”
施密迟疑道:“我等连向东行四日,如今早进深海,这茫茫大海,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单飞知道这时终究显出古人认知的局限,像施密这种人,可能江东都没有离开过,蓦地到了壮阔深邃的大海,难免茫然。
不过单飞是现代人,知道这一行是在向日本行进,也就是和徐福航海的方向类似,不然也不会传下日本人是徐福的种儿一说。
“徐夫人怎么说?”单飞又问。
施密道:“她只说继续向东即可。郡主,我们信这样的一个人?她连方向都不看的。”他虽是尊贺齐之令,但古代海上航船根本没什么浪漫可言,可说是极为单调危险,极目望去都是波光接天绿,极容易让人产生寂寞狂躁的感觉,施密虽还冷静,可言语多少有些不耐。
敖伯颤巍巍道:“徐夫人也不是不看方向的,我昨夜就见徐夫人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星辰,还拿着块板子。”
施密冷笑道:“她会观星看斗?”
古人航海,如今多靠日月星辰定位,施密得父亲传授,对海上观测方向颇有心得,这也是贺齐派他来的原因。饶是如此,施密也只知道船只是在向东而行而已,具体会撞到什么,根本无法预料。但他不傻,知道此行必有目的地。可徐慧整日闷在船舱中,就让他开船向东,如果这样都能到了要去的地方,那真的有鬼了。
敖伯迟疑没有回答,一旁的孙尚香问道:“她拿着什么板子?”
“那板子有一掌宽窄,好像是乌木做的。”敖伯用手比划下,“上面又镶嵌了长短不一的板子,好像有十二条之多。我看徐夫人用那板子比划星辰,然后思索片刻点点头就回去了,她好像觉得我们航海的方向没错。”
施密鼻子里面都是凉气,“用块板子就能观测方向?我在水上多年,从未听说此事!”
孙尚香看向单飞,“单统兵,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啥?
施密吃惊的看着单飞,不信一个统兵会比他知道的更多。
单飞心中微动,缓缓道:“徐夫人用的很可能是牵星板。”
“什么板?”施密茫然道。
单飞笑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有经纬之分,牵星板是用来定所在纬度的工具。”
他听敖伯描述,立即联想到元明时期在航海上使用的一种简单测位工具。
这时候还没发明指南针,司南虽有,但在船舶上使用极为不便。华夏到明朝中叶时,航海用的还是水罗盘,也就是用灯心草顶着指南针放在水上来定位,精准度高了很多,不过亦不算方便。而西方在引进华夏指南针的技术后,又发明了一种旱罗盘,和如今常用的指南针很是类似,再被明朝引用来航海。
就因为这样,古代海上测绘方向历来都是多种方法参考对照使用。牵星板在元明多有记载,本是一种特制的定位工具。使用者先在地上测绘出星辰相对水平线的位置,然后通过计算得出自身所在的地理纬度。
这种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单飞也仅知道大概,因为要用这牵星板,本需要极为精熟的观星经验和理论计算。
徐慧竟有这么聪颖的头脑?她怎么会这些东西?
她一直在定船舶的纬度,难道冥数是在东海的某个纬度之上,只要顺着这个纬度行驶就能到了冥数?
单飞见众人还在望着自己,感觉这事情解释实在麻烦,沉声道:“徐夫人用的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测星观斗之术,我也难以解释。不过我们既然同舟共济,就要彼此信任。既然徐夫人认为不错,我们听她的就好。”
不听还有别的办法吗?
单飞暗自摇头时,就听外边有嘈杂声阵阵,一个水手蓦地冲了进来,脸色发青道:“郡主,前方海面出现了鲛鱼!”(未完待续。)
第383节 转危为安
众人听那水手所言,均是脸色改变,可不等众人反应时,孙尚香早闪身到了甲板之上。
施密遵从贺齐之令,对孙尚香虽是言听计从,但对女人指挥还是难免感觉别扭。可见眨眼之间,孙尚香已然消失不见,施密心中震撼,不想这少女竟有这么敏捷的身手!
“单统兵……”施密知道单飞是个统兵,暗想作战在即,倒要和那小子同舟共济。可转头的功夫,才发现单飞也不在舱内。
真的见了鬼了。
施密暗道邪门的功夫,奔到甲板之上,见郡主和单统兵早就并肩而立,凝重的望着前方。
船上的水手均是如临大敌,同时向前方的海面指指点点,难掩神色的骇异。
太史慈、刘备也冲到了甲板之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太史慈还能保持疆场的冷静道:“怎么了?”
他话声才落,立即知道怎么了!
前方百来丈外的海域,有波纹震荡。
很多人都觉得海上航行很是浪漫,实则大海苍茫,整日看到无非水接连天的枯燥,偶有奇景,若是事不关己,还觉得好玩,可自身若是遇到所谓的奇景,就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浪漫。
前方有危险!
那波纹不停的动荡,就如海底有个喷泉催动,就要迸出水面的样子,而看波纹的激烈震荡范围,竟有十数丈。
那比他们所乘的大船还长。
水下有极大的怪物。
是鲛鱼!
徐福访仙山,海中遇鲛,折损数千人后无功而返,再设排弩后仍旧胜负未知,如此可证明鲛鱼绝非等闲。
众人中有见识的人都想到这点,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难道是徐福遇到的鲛鱼?
这世上竟有如此庞大的鱼类?莫非是神仙座驾?有人暗中想到。
施密早就喝道:“弩手准备!”
那鲛鱼深藏水中,看不清究竟。施密只凭它搅动的风浪,就知道这东西虽说吞不下他们的大船,可要抗衡他们的船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集中排弩,趁鲛鱼未发动袭击的时候射杀之!
太史慈神色冷静,但双手也有点发冷,早跃到一硬弩前喝道:“听我号令,齐射鲛鱼!”他深明兵法,懂得击中优势兵力对敌的好处,只想对鲛鱼一击而杀。
他们乘坐的船只虽是不小,可鲛鱼体积更巨。鲛鱼临死反击,只怕要掀起滔天波浪,众人若是应对不好的话,不但船只会翻,只怕会尽数葬身此地。
鲛鱼的弱点是什么?
太史慈逢强击弱,战场鏖战能一眼看出敌方阵营的弱处,但面对古人极少见到的鲛鱼,难免一筹莫展。
向刘备看了眼,见其也深锁眉头,太史慈知道自己还近过海边,刘备更是个旱鸭子,向他问计只怕是缘木求鱼。
“等等。”
单飞一直观察着海面上的动静,见海下怪物偶尔浮沉,都是搅动海域极为的动荡不安,也是心中凛然。
不过他素来遇难更上,见前方鲛鱼浮起的那刹那,突然见到鱼背上排列成行的淡色斑点,心中微喜,叫道:“太史将军,等等!”
太史慈对旁人不算在乎,但听单飞招呼,知道这小子很有门道,立即问道:“你有办法对付这鲛鱼吗?”
你当我是神仙吗?
这么大的一条,我怎么来搞?
单飞摇头道:“我不行的,可我们何必对付它?”
“你说什么?”太史慈一怔。
船上众人除敖伯外,都是内河选手,能在海上稍远转悠的人都算有见识的,蓦地出海遇怪都是彷徨。
见单飞倒是镇定,他们本来以为单飞会有什么妙策,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纷纷反对。
“我们不对付它,它要对付我们的!”
“先下手为强!”
“太史将军,下令吧。施老大,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众人见鲛鱼上下浮游搅动的碧波翻涌,似随时都要露出血盆大口咬来的模样,看这鱼的规模,一口不要咬下个船头?
这茫茫大海,不要说咬了船头,就算船体受损,众人都是一命呜呼,再无活命的可能。
施密额头冒汗。
太史慈手掌发紧,放在弩机之上,心中却是犹豫。
就在群情激动时,孙尚香突道:“听听单飞的方法。”
刘备亦道:“不错,我等冒然对敌不是明智之举。单统兵每多奇策,如果他有应对之法岂不更好。”他和太史慈般,对天敌还是对人敌,都要讲求个知己知彼,若是碰到敌人就一头撞上去,他刘备也活不到现在。
有孙尚香、刘备撑场,太史慈当机立断道:“好,一切听单统兵的吩咐。”
众人微愣的功夫,鲛鱼更近,冲来的波浪已将大船弄得起起伏伏的摇晃。
单飞立稳脚跟道:“转舵,变帆向东北,争取从这鲸鲨身边掠过。你等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攻击这条鲸鲨。”
众人心中画魂,暗想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你不攻击这鲛鱼,它难道会有菩萨心肠放过你不成?
他们不懂什么鲸鲨,不过还知道单飞指的是这鲛鱼。
船上的郡主等人均是支持单飞,众人不敢有违,纷纷按照单飞所言行事。
好在众水手认知水平虽差于单飞,实际操纵船只的本领还是极为熟练。在施密的低呼号令声中,舵工转舵,水手调帆,借风转向。
海面风向不差,众人动作又是迅疾,很快和那鲛鱼行进的方向错开一个角度。
鲛鱼更近,几乎和大船擦肩而过。
众人紧张的望着鲛鱼,只怕它突然发飙掀翻了船只。
陡然间,鲛鱼似抖动下身子,有无边的风浪涌来,众人不由侧冲到船板一侧。
施密冲到了甲板翘高的那一侧,喝道:“都过来。”他知道众人压在船板一侧,很容易导致船体侧翻入水。
众水手亦知危险,有人跌跌撞撞的向船体这侧奔来。
单飞早考虑到这点,飞身到了船尾,双手各拎个铁锚一步步的走到船倾的那一侧。
船体缓平。
众水手望见,都是吃惊的难以言语。
铁锚本是用来固定船舶的,每个不下数百斤的分量。平时操纵时,都要数个水手齐心协力控制一个,可单飞一人竟拎着两个铁锚行走自若,这般本事,恐怕船上无一人能够做到!
他们本对单飞的命令暗自嘀咕,心中轻视,但见到单飞这般神力,很多人早佩服的五体投地。
单飞放下铁锚,也感觉双臂微麻,但稍一调息,精力立复。
若是以往,他也难以做到这点,不过得魏伯指点武学的真正运力法门后,他平日没事就在磨练,如今运劲使劲早和以往判若云泥。
知道危机未去,单飞冲到方才船倾的后侧,见大海碧波荡漾,那鲸鲨或沉或浮的慢慢游远,不由松了口气。
“这鲛鱼真的走了呢,它没攻击我们。”施密欢声道。
众水手亦是欢呼起来道:“神仙保佑!”
他们不想这场极大的危难竟被单飞如此轻易的化解,虽震撼单飞神力惊人,但更觉得运气好到了极点。
“恐怕不是神仙保佑,而是单统兵保佑了。”刘备也是松了口气,佩服道:“不知道单统兵怎么算定这鲛鱼不会攻击我等?”
当初徐福等人遇到鲛鱼都是无法通过,这个单飞居然比徐福要厉害很多?
刘备为人低调,不动声色的赞美单飞几句拉近关系,但对这个问题更欲知晓。这就是他和旁人的区别,寻常水手见到大难度过后,就和没事人一样,可刘备知道路途遥远,前方磨难只怕更多,多学点总是不差。
单飞见危机解除,微笑道:“这种鱼你们叫做鲛鱼,我们叫做鲸鲨的。”
见众人都是迷惑不解,单飞解释道:“海洋广博无限,所占的面积……嗯,是所占的地方远较中原要大,而且海中的生物……嗯,是鱼类也是千奇百怪。海中比这鲸鲨大的鱼类还有很多。”
众人见过鲸鲨后,方知天地之大,亦奇怪单飞的这些知识从哪里获得。
“我们方才见到的那鱼是鲨鱼中的一种,鲨鱼多是极为凶猛,有虎鲨、白鲨、蓝鲨之流,均是好攻击人类。唯独这种鲸鲨体积虽大,分量亦重,却是生性温和。它和别的鲨鱼区别的特征是——它背上有排列成行的淡色斑点。”
有观察仔细之人亦发现这点,连连点头。
单飞接着又道:“这种鲸鲨体积巨大,嘴巴亦大,可牙齿却小,只能吞食小的鱼类。或许因为这点,才让它性格显得温驯,它若不遭遇到攻击,亦很少主动攻击船只。”
施密吃惊道:“这么说我们不动它是对的?我们方才若是射杀它,它一时不死,说不定会发怒撞翻我们的船只?”
“极有可能。”
单飞点头道,“因此我让你们避免和它冲突就好。毕竟它虽有能力,却不主动挑衅,算是鲨鱼中的君子,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我们最好对这君子也不要得罪,不然后果堪忧。”
众人听单飞说的有趣,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有人笑时难免诧异,暗想这人对鱼类如此熟悉,莫非是海底出生的不成?
单飞倒不是海底出生的,可他没少海底探秘。远洋沉船内的宝藏有时候比陆地墓葬还要丰富,作为一个优秀的考古专家,入海前诸多准备必不可少,因此他也对海中鱼类多有熟悉,这次能成功破解危机,实在是仗着渊博的知识和冷静的应对。
不过如此一来,众人见这少年说的头头是道,遇难解决时的冷静和能力着实非同凡响,均已对其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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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节 说翻就翻
天蓝海阔,碧波如画里。单飞人在甲板上,经过几日交流,已和众水手相处的极为和睦。
这帮汉子均服有本事的人,见单飞临危不惧,让众人转危为安,又和他们没什么架子,已对单飞有了亲近之意。再加上单飞学识渊博,对海洋的认知看起来比他们整日混在水面上的还要透彻,让众人见了,更起了崇敬之感。
转瞬又过了两日。
单飞见碧空如洗般,暗想避过鲸鲨是知识的力量,如今风平浪静才是老天的保佑。
海上行船,最忌天气的变化。若是起了风浪,其中的蕴藏的险恶比遇到鲸鲨还让人不安,他们难得碰到了五六天的好天气。
有海燕从半空掠过,箭破长空般的划出淡淡的黑线。
单飞和一帮水手在甲板谈笑间,见到海燕从东南而来,心中微动。
施密快步走过来道:“单统兵,听敖伯说,前方应有海岛了。”
他这几日观察明白,太史慈、刘备对海上行进都是没什么建议,孙河更是闷在船舱中只顾吃喝,偶尔孤立船后,少和人聊,亦没人和他搭讪。郡主不擅长这点,若问徐慧,只是让你向东罢了。
船上如今有主见的看起来反倒只有单统兵一个。因此这两日来,施密多和单飞商量航海一事。
单飞闻言点头道:“看来如此。”
施密反倒不解,“单统兵也知道这点?”他是从敖伯口中得知此事,不过敖伯不知是故作神秘还是藏一手,只说结果倒不解释原因。
单飞笑道:“你看到天上的海燕了吗?海域广博,海燕和人一样,也需要休息落脚的地方,这附近若没有岛屿供其休憩,它怎能在海上飞来飞去?因此见到这海鸟,想必附近就有岛屿了。”
施密恍然,暗想这事情说起来神秘,但听起来又简单,却非有单统兵这样的人物难以明了。
众水手闻言,有的已经欢呼起来。他们海上数日,只感觉度日如年,蓦地听到有陆地落脚,那种喜悦着实难言。
单飞却是看到徐慧走出了船舱,正望向天上的海燕,她眼中亦带着喜悦之意。
要到冥数了?
单飞和众人看似谈笑风生,内心并没有放松。他想徐慧虽可能知道冥数所在,亦用牵星板定位船只的航进方向,可在海上这样特殊的环境,往往毫厘相差,都会导致错过很大的距离。
牵星板不过是简单的测纬方式,无论如何精通,但都不能精准定位。若寻冥数的位置,徐慧只怕还有别的分辨手段。
海燕鸣叫声中,突然有一只倏然向船上飞来。
众人这几日吃着干粮果脯咸肉之类,口中都是淡出鸟来,有人取弓要射,却被单飞伸手按住。
那海燕在徐慧头顶盘旋两周,缓缓落在徐慧的肩头。
众人惊诧。
他们知道海燕警惕性极高,没成想竟会对人不加防备。
单飞目光微闪,看到天空还有几只海燕在盘旋,却没落到船上。
鸟儿不是不警惕,它们只是对徐慧不警惕,它们竟然认识徐慧?这好像不太可能,徐慧先至荆楚,后到丹阳,怎么会和海外的海燕有什么牵扯?
唯一的解释时,徐慧是冥数中人,这里的海燕对其有独特的分辨能力。
徐慧除对孙翊一事上心外,对旁的事物均是漠漠。她见到海燕时流露喜悦,极可能是因为孙翊离的不远了。
冥数亦近!
单飞心中戒备,船上众水手却是傻了眼——原来郡主带来这几人各个都是怪胎,这个单飞水里生活的一样,连鱼儿是否性情温顺都知道,这个徐夫人居然和飞禽能打交道,而且看起来还能聊上几句。
徐慧温柔的轻抚着海燕身上的羽毛,亲吻下海燕的额头,托手送飞。
海燕冲天而起,带着数只海燕向东南的方向飞去,不多时就化做了点点黑影。
徐慧望向单飞道:“眼下不必东行了,跟着那些海燕就好。”
单飞命令道:“都听徐夫人的吩咐。”
众人虽感荒唐离谱,还是听令扬帆加速,可船只的行进速度远比不上飞鸟,不多时就看不到海燕的踪影。好在那些海燕颇具灵性,飞远后发现船只不见,竟又飞回来带路。
船上众人望见,心中均有怪异之感。
如斯过了数个时辰,眼见日头转西,黄灿灿的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时,有攀上桅杆调整帆向的水手已叫道:“前方好像有岛。”
众人低声欢呼。
单飞却是心中微凛,暗想冥数难道就是在那岛上吗?
他们入海六日有余,入海距离颇深。但国家队的实力绝不容小瞧,徐福带着数千人,船只无数,汉武帝所用规模只怕更大,这些人都是无法找到的仙山,会仅仅是什么海上的一座孤岛?
如果冥数处于这般明显好找的位置,徐福、汉武帝那帮人怎地找的如此艰难?
不多时,在甲板上的人也看到天海交接处,有个黑点出现,那黑点随着船只的迫近益发的变大,有眼力好的已看清那的确是个小岛。
空中的海燕尽数向那岛上扑去。
众人难掩喜悦之情,显然认为目的地已到,只要再处理完郡主要做的事情,趁天气不差时返航,说不定再过几日就能回转家乡呢。
甲板突然震了下。
那撞击虽是轻微,但单飞感觉敏锐,已察觉到异样,立刻问道:“这附近有暗礁吗?”
有水手笑道:“单统兵,一路都有人测水观海,此处绝不会有暗礁存在……”
他话未说完,船体“咚咚”乱响个不停。
说话的水手脸色改变,有呼哨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观测海面动静的水手从舷侧奔来叫道:“单统兵,有好多鲛鱼……不,是好多鲨鱼!”
众人凛然,纷纷涌到船侧望去,就见海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有鲨鱼聚集。
不是一只两只,而是鲨鱼群!
鲨鱼比前些日子见到鲸鲨要小,但看起来更让人心颤,尤其有鲨鱼在吞吐海水、纵越出水面时,露出如短刀般的利牙,让人望了心惊。
“这面也有鲨鱼。”船舷那侧也有人高声叫道。
这些水手都听过单飞的形容,意识到这些鱼类和鲸鲨仿佛,但绝不是鲨鱼中的君子。
施密声音有分颤抖道:“单统兵,这是虎鲨?”
他这两日听单飞描述过各种鲨鱼,见水中那些鲨鱼和单飞形容的虎鲨极为类似,心中发冷。
单飞点头。
“这些虎鲨性情可是温顺?”太史慈这次不急于用弩,实在是水中鲨鱼极多,恐怕要有千头以上,船上的弩箭就算用尽,恐怕也杀不了这多的虎鲨。
施密立即道:“听单统兵说,这种虎鲨最有攻击性,是鲨鱼中最容易攻击人类的,而且什么都吃。”
单飞神色凝重。
施密说的没错,虎鲨在鲨鱼中算是个恶棍,甚至比电影中描绘的大白鲨还要容易袭击人类。虎鲨什么都吃,就算海中的油桶都能吞得下去,这里蓦地出现这多虎鲨,形势很不乐观。
虎鲨围绕大船在海面浮游,撞得船体左右摇晃。
单飞见众人都在望着他等着决定,暗想若被虎鲨啃起船板,那大伙也不用回去了。
“射杀船后最远处的虎鲨!”单飞决定道。
众人觉得单飞的每次决定都是让人费解,暗想鲨鱼聚集船旁,你不驱赶近前的鲨鱼反对远处的鲨鱼下手,究竟所为何来?
不过如今众人对单飞都是信服,太史慈更是亲控硬弩,令众人瞄准后喝道:“射!”
“嗤嗤”响声不绝,铁矢破空而出,正中海中远处几只虎鲨的身上,一时间海上血光涌现。
围绕大船的那些虎鲨蓦见血腥,纷纷向船后涌去。
海水翻滚不休,那一刻无数鲨鱼冒出水面,纷纷向受伤的鲨鱼咬去。
众人见虎鲨牙尖如刀,从同类身上一口就能扯下大块的血肉来,冷血凶残之处实在让人悚然。
单飞知道鲨鱼对血腥味最是敏感,同类亦会相食。他在射弩时料到这种情形,眼见鲨鱼纷纷向船后游去,单飞喝道:“全速前进,先到岛上再说。”
众多水手齐心运桨,只求先脱离这危险的地域。
风正劲,扯足了风帆前行。
太史慈见状,又早令人射杀了几头虎鲨,吸引众鲨鱼去撕咬同类无暇顾及这里。施密见前方海岛有一侧崖壁直降下海,料想吃水必深,令众水手全力向那里划了过去方便停靠。
眼看海岛将近,鲨鱼却远,众人悬着的心弦稍松,施密笑道:“这次又是多亏了单统兵。”
单飞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任何松懈的感觉,反觉得危机临近。
这本是久经危险磨练出的本能,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单飞一时间却难查明。
是鲨鱼有问题吗?鲨鱼离的已远,只要他们的船只靠岸,任凭鲨鱼如何犀利,对岸上的他们都是无可奈何。
是海岛有危险?眼前海岛渐近,岛上郁郁青青,但人影都没一个,亦不像有怪兽出没的样子。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见单飞脸色益发的沉冷,均是止住了谈论,刘备沉声道:“单统兵,怎么了?”
孙尚香早上了甲板,一直都是任由单飞下令,但这时亦是秀眉紧蹙,蓦地向船板望过去。
单飞同时下望,神色骇然。
众人先是困惑不解,随即亦和单飞般骇异,因为那一刻的功夫,他们只感觉脚下摇晃动荡不休,转瞬间,海面无征兆蓦地爆发喷涌而起,竟将大船冲到了海浪的顶端!
可那波浪来的突然,去的亦快。转瞬间波浪倏然而落,大船却是失去了海水的依托,半空颤悠悠的翻转而落。
众人惊呼声中,再也站立不稳,纷纷落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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