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拔魔TXT下载拔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拔魔全文阅读

作者:冰临神下     拔魔txt下载     拔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十六章 校尉

    (谢谢读者heathers的飘红打赏。)

    乱世有一个好处,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个官职,用不着经过官府的同意,唯一人的难处是要得到足够多的人承认,这个“足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三五十人就可以,三五万也不嫌多。

    古神教“姚校尉”的称号就是自封的,在江南一带口口相传,知道的人可不少,因此听说他被请来,整座小城都轰动了。

    说是城,其实只有五六百居民,而且是从附近百里之内聚集过来的幸存者,五行之劫之后,各地出现不少类似的城镇,它们在大难中受到的破坏相对小一些,很自然地吸引到附近的难民。

    姚校尉原叫姚雀儿,为了纪念慕将军,他自称校尉,以示谦逊。黄昏时分,他带着唯一的随从乘船来到小城,圣符皇朝的陆路大都遭到破坏,水路成为最畅通的交通线,人类幸存的城镇大都沿水而建。

    一多半居民站在简陋的码头上迎接贵客,还有一小半躲藏在地下,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女人和孩子都不敢出来见人。

    小城从前是一座大城,如今城墙只剩下几段,房屋就没有一间完整的,由于盗匪横行,各地居民都不愿意新建房屋,宁可向地下发展。

    姚校尉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两年多以来,他走过的城镇村落在都如此,那些恢宏的城池如今只是一座座迅速腐朽的巨兽骨架,回想过去的圣符皇朝,人们会觉得那是一场从未变成现实的梦境。

    居民们默默地看着客人,心里都有些失望。

    姚校尉穿着农夫式的短衣长裤,头上戴着斗笠,脖子上挂着三首神像,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流浪的乞丐,而不是赫赫有名的古神教护法。

    姚校尉见惯了这种表情,并不以为意,越是乱世。人们越看重外表,想当初,他也将破衣烂衫的慕将军当成过疯子。

    “我是古神教护法姚校尉。”他摘下斗笠,自我介绍道。目光在众脸上一一扫过,“时间紧迫,这就开始布阵吧。”

    城里没有官员,唯一的长老不得已走出人群,堆笑道:“姚校尉不先了解一下情况吗?”

    “边做边说。”姚校尉大步挤进人群。走到高处略望一眼,指着西北方说:“那里比较平坦,可以布阵,把人都叫出来,越多越好。”

    人群没动,姚校尉的自信的确给他们留下不错的印象,但还没到言听计从的程度。

    姚校尉对这种情况同样也不意外,扯下胸前的神像,高高举起。泥塑神像如珠宝一样发光,与此同时。姚校尉和随从的额头上出现一个红圈,像烙印一样,又像是第三只眼睛,火一样的眼睛。

    奇迹总是有用的,在一个迅速崩溃的世界里,它可以说是最有用的行头,远超富贵者的鲜衣怒马,堪比帝王的仪仗。

    古神教如今是极为普遍的信仰,码头上众人纷纷取出自己的神像,惊讶地看到它也在发光。与姚校尉的神像互相辉映。

    姚校尉高举神像走向西北方,众人不自觉地跟随其后,还有一些人跑去招唤其他居民。

    长老小跑着追上来,终于相信多日来的传言:姚校尉乃是古神使者。只有他愿意向普通凡人提供保护。

    如果他是飞来的就更好了,长老心想,皱巴巴的脸上挤出更多笑意,“一共是七名修士,三天前来到我们这神佑城,在四周设置了法术。说是许进不许出,又说让我们准备金银、食物若干,今晚二更来取。可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活人没多少,强盗倒是遍地有,就在这附近,至少有三位大王,隔三差五抢人抢物,我们哪还有余物送给修士啊,他们的胃口还大,一张嘴就是百两黄金、万两白银、数十石粮食,就是当年的盛世……”

    长老一个劲儿的诉苦,姚校尉只是点头嗯嗯,类似的话他听得多了,知道哪些该当真,哪些无需在意。

    神佑城并非此地的原名,而是避难居民们自己起的新名,越是破败不堪的地方名字越光鲜,神、帝、皇、道等字必有其一。

    西北方的空地上同样堆满了木石,姚校尉收起神像,打量了一会,奇迹已经行过,该是做实事的时候了,他对唯一的随从说:“六儿,地方够大吧?”

    罗小六儿是名壮实的青年,背着大大的包袱,相貌憨厚,点点头,“能容纳一千人。”

    “我们神佑城总共就五百多人。”长老插言,表示地方足够。

    “那就开始吧。”姚校尉走到空地中间,将脚边的石头木块一样样搬走,腾出一块丈余宽的空地。

    罗小六儿包袱也不拿下,就这么背在身上,冲跟在身后的人群招手,“都过来,我给你们安排位置。”

    姚校尉以擅长布阵闻名,据说经他布阵的地方都会变得安全,盗贼远避,散修不侵。

    人群还是有些胆怯,直到长老点头,才稀稀拉拉地走过来,罗小六儿也不客气,直接为每个人指定位置,让他们围着姚校尉站成数圈,期间极少说话,总是不容置疑地用手一指,即使那里摆着硌脚的石头,被指定者也必须站在上面。

    姚罗两人有过经验,与其解释不如命令,凡人更愿意相信胸有成竹者。

    同心圆阵很快形成,罗小六儿回到姚校尉身边,放下包袱,退到最里圈自己的位置上。

    长老被安排在第二圈,用手里的拐杖拨拉脚边的石块。

    姚校尉放眼望去,看到的尽是老弱病残,不少人连稳稳地站在那里都有点困难,摇晃不已。

    太阳已经落山,城外传来野兽的嗥叫,姚校尉走到空地边缘,弯腰拣起一块石头,举过头顶念叨了几句咒语,那石头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尊精美的神像,奕奕闪光,仿佛一根粗烛。

    姚校尉将发光的神像放在空地边缘,又拿起另一块石头,随着他施法,周围的居民兴奋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对这位其貌不扬的护法又多了几分信赖。

    十七尊石制神像围成一圈,将整个法阵照得若明若暗。

    “这回不怕散修了。”长老满意地小声说,冲居民们不住点头。

    噗,十七团光同时熄灭,神像又变回石头,这可不像是好兆头,众人一下子惶惑不已。

    “姚校尉,有什么不对吗?”长老隔着一圈人大声问道。

    姚校尉点点头,“不行,人太少,古神的力量发挥不出来。”

    “全城的人几乎都来了,足足……四百多,还不够?”长老吃了一惊。

    “四百多名青壮年,肯定够了,你们……”姚校尉摇摇头,“敌人是七名散修,既然敢来索要财物,想必有些本事,我不打无准备之战,请大家散去,各自逃命吧,我们这就走。”

    阵形都站好了,好不容易请来的保护者却打了退堂鼓,众人一下子慌了,有人哀求,有人提醒两人神佑城如今许进不许出,姚校尉全不理会,罗小六儿走过来,又背起包袱。

    人群要乱,长老急忙举起拐杖,制止众人走动,然后大声对罗校尉说:“等等,城里……还有些人,把他们叫出来够吗?”

    姚校尉仍然摇头,“都像你们这样,再来五百人也不够,我原以为古神能破一次例,可惜……神像已破,法阵无效。实在不行,你们还是凑一点财物,恳请散修开恩吧。”

    长老急得直揪胡子,如果这两人一上岸就说不行,倒还好些,可是一步步走到现在,大家的信心水涨船高,很难接受半途而废的结果。

    “等等,姚校尉,城里的人不都像我们这样,有一些年轻人……他们留在家里保护妇孺,所以没有过来,我这就叫人……不,我亲自去把他们都叫来。”

    长老转身欲走,姚校尉叫住他,“不必,派别人去吧,尽快。斗不过散修,你们什么都保不住,把所有人都叫来,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要抱来,古神看重人数,更看重信念,你们不愿意完全相信古神,古神自然也不会全心全意保护你们。”

    众人连声称是,立刻就有两名腿脚利索些的老头儿向城中心跑去。

    姚校尉与罗小六儿互视一眼,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常见的事,所有幸存凡人几乎都有多疑的特点,从来不会一下子亮出全部家底儿。

    没多久,近百名年轻男女跑来,红着脸,牵着孩子。罗小六儿给他们也都安排了位置。

    姚校尉不再说人数不足的事,站在那里仰望夜空,周围的十七块石头没有变成神像,更没有发光。

    离二更天还有不到两刻钟,长老急了,“姚校尉,不用点亮神像吗?”

    姚校尉目光不动,嗯了几声,用略带神秘的语气说:“古神不太高兴。”

    “啊,全城人都出来了,古神为何还不高兴?”

    姚校尉又嗯了几声,好像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交谈,然后扭头看向长老,“古神提示我说,你们这里藏着宝贝,散修前来索取的根本不是金银与粮食,而是那个宝贝。古神不稀罕凡人的东西,可它不喜欢受到欺骗。”

    长老和数百名居民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古神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们这里真没有什么宝贝。”长老简直想跪下哀求了,敌人就将攻来,护法的问题却是一个接一个,惶急之下,他只好说实话了,“就有一个孩子,有点特别,额头上也有……红圈,跟你们一样。”

    “元婴。”姚校尉看向罗小六儿,“散修果然为此而来。”

    罗小六儿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一堆法器。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十七章 土地神

    七颗流星从远处飞来,人群惊恐,长老叫道:“散修来了,姚校尉救命!”

    流星还有一段距离,姚校尉并不着急,“击退散修之后,我要看一看你们的元婴。”

    长老左右为难,“看一眼可以,不过那孩子是我们的命根子,谁也不能带走,姚校尉若是动强,我们……我们只能与你鱼死网破。”

    姚校尉笑了笑,“我在江南一带行走多时,你们可曾听说过我强抢过任何一地的任何东西?放心,我只是看一眼,这也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元婴。”

    长老稍稍放下心来,向周围的人瞧了几眼,“好,击退散修之后,我带你去见那个孩子,我们不叫他元婴,他是……土地神。”

    姚校尉举起手中原有的神像,片刻之后,周围的十七块石头同时化成三首之像,随后其他人手中的神像一圈圈变亮,阵法成形,大家松了口气,长老连念几遍古神保佑,也举起手中的神像。

    罗小六儿从包袱里挑出七件法器,摆在姚校尉脚边,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七颗流星,又拿出一柄小小的法剑插在姚校尉身前一步的地上,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

    流星速度很快,说到就到,七星分散,将法阵团团包围,显出真身,乃是五男两女,皆着道装,簪子各有特点,却都与九大道统不同,显然是自己选定的,脚下踩着各式法器,也都不像道统之物。

    一名四十左右的干瘦男子大概是七人的首领,面对姚校尉冷笑一声,“古神教的势力越来越大啊,居然跑到我们江东来了。”

    “天下无主,总得有人挺身而出,古神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诸位法力高强,乃人中龙凤,可愿加入古神教。一共挽救苍生?”

    七名散修大笑,为首者道:“瞧你也是有法力的人,好吧,给你一点面子。古神教呢我们就不加入了,如果你肯就此离开,我们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姚校尉摇摇头,“古神教里没有贪生怕死之徒,既然来了。不劝走诸位,让本城居民安下心来,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干瘦散修抬起右手,手掌中出现一团闪烁不定的红光,“嘿,你以为这是一群受欺负的老实人吗?他们一个个都是阴险狡诈之辈,行过的恶事比我们只多不少,元婴在他们手里没有好下场。”

    长老张嘴想要辩驳,被罗小六儿严厉的目光及时制止。

    一名女散修大声道:“何必浪费口舌,先打一场再说。反正谁厉害谁说得算,古神教这些年来名声不小,今天正好瞧瞧是不是有真本事!”

    七人也不报姓名,首领抛出一条红龙,其他人随后施法,放出的也都是龙形,颜色各不相同,短者十余丈,长者三十几丈,一条条张牙舞爪。在空中盘旋飞舞,逐渐扑向地面。

    姚校尉也不再做言语交锋,口诵“我为”之句,开始调动法阵的力量。他的布阵经验极其丰富,即使组阵者一时手生心乱也没关系,他与罗小六儿很快就能将所有人带入正轨,前提只有一个:这些人真的在乎自己的性命。

    神佑城的居民很怕死,而且已经多次向姚校尉做出让步,十分珍惜眼下的机会。因此正处于组阵的最佳状态,很快就都异口同声地念诵“我为”之句。

    红龙最先扑下来,没有咬到任何人,而是不由自主地贴着地面一圈圈向里面绕行,与众人擦身而过。有几个人站得不稳,被红龙碰到,身上立刻受伤,吓得再不敢乱动,嘴里的咒语声更响亮了。

    其它几条法术龙形跟在红龙后面进入法阵,越靠近里圈,颜色越变得不稳,明灭不定,最后到了姚校尉身边时已是软弱无力,绕了一圈就消失不见,七龙没有一条坚持下来,唯一被击毁的是一尊石制神像。

    七名散修脸色微变,他们早就听说过古神教的法术,没想到威力居然如此之强。组阵的凡人信心更足,诵咒声响彻云霄。

    散修不肯认输,再次施法,这回不只有龙形,还有火雨、冰雹、毒风等法术,可是无一例外都被吸入法阵,慢慢耗尽法力,消失于无形,最大的伤害也只是摧毁几尊石像,令姚校尉脚边的八件法器微微晃动。

    一名高大的散修怒意勃发,跳在地面上,亮出一柄双手巨剑,恶狠狠地大叫大嚷着冲向法阵。最外一圈首当其冲的是一名老者,吓得胆战心惊,丢掉手中的拐杖,抱头蹲下。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一阵毒风将他卷进来,老者惨叫数声,随风没飞出多远就变成一具骷髅,再过一会连骨头都没了,成为毒风的一部分。

    高大散修趁隙冲进第二圈,一跃而起,跳过己方散修施放的法术,手中巨剑直奔挡路的一名青年砍下去。

    青年脸色苍白,却没有动,闭上眼睛,大声诵咒,将生死交给阵法决定。

    砰的一声,高大散修被弹飞,还没落地就受到法阵的吸引,也要进入圈中,急忙用力将大剑刺入地下,双手紧握着稳定身形。

    其他六名散修急忙收回进攻法术,以免误伤自己人。干瘦散修甩出一条白色长索,缠住高大散修的腰,大喝一声,将他拉住,发现自己力量不足,不得不救助,“快来帮忙,这法阵有点邪门儿。”

    五名散修从各处飞来,伸手握住长索,一快用力往回拽,却也只是僵持不下而已。

    干瘦散修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想撒手,抛不下兄弟情谊,想服软,舍不得自己的脸面。

    地面上的众人则是越来越起劲儿,手中高举的神像比灯烛还要明亮。

    姚校尉却放下手臂,停止诵咒,大声道:“众生衰弱,诸位一身法术,不该命丧于此,弱者之道有守无攻,你们去吧,不要再来神佑城滋事。”

    众人手中神像的光芒随之暗淡,六名散修一同用力。终于将高大散修拉回空中,个个色变,不敢再动手,全都看向首领。

    “古神教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捞月山玄妙真人齐至胜,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干瘦散修得了一个台阶,不想再打了。

    “我姓姚,古神教里的一名校尉。”

    “原来阁下就是江南知名的姚校尉,好。后会有期。”齐至胜还是说不出服软的话,拱手告辞,带领散修御器飞走,化为流星对他们来说太耗费法力,不敢再用了。

    七名散修的身影还没消失,神佑城长老就急切地隔着一圈人对姚校尉说:“别放走贼人,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而且散修身上有宝物……”

    姚校尉却不愿多生是非,已经收起神像,罗小六儿过来将法器一一放回包袱里。只有法剑顺手塞进了右袖。

    “古神教只救人,不杀人。”姚校尉走到空地边缘,挨个捧起剩余的石制神像,将它们化为石头之后再放下,众人手中神像的光芒全都消失了。

    “可是……可是散修再来寻事怎么办?两位能留多久?”

    “天亮就走。”姚校尉收拾完最后一尊神像,对慌张的居民道:“弱者之道并不专属任何人,你们已经分享法术,今后可以自己组阵了。”

    “啊?怎么组阵,就是这么站成一圈圈的吗?”长老惊讶地问。

    “只要你们齐心协力,只要你们当中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就能成功组阵,一点也不难,瞧你们的手臂。”

    众人挽袖查看,所有人手臂上都有或深或浅的树形图案。正在变淡,但是仍清晰可见。

    “有了这个印记,人人皆可组阵。”姚校尉走到长老面前,“带我去见元婴。”

    长者显得很为难,“他是我们这里的土地神,神佑城之名由此而来。他从来没见过外人……”

    “我不会吃了他,也不会抢走他,最近关于元婴的传言太多,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吧,请随我来。”长老转身带路,走出几步之后扭头问道:“什么传言?我们还没听说过呢。”

    “传言说道统祖师昆沌杀死大批高等道士,这些道士人死魂不散,寄生在两年前出生的一批婴儿体内。道士施含元最先发现这件事,为了向昆沌邀功,杀死了许多婴儿。”姚校尉叹息一声,抛去山谷中的回忆,“在那之后,天下各处都出现了额现红印的婴儿,他们被称为元婴。”

    “跟你们一样?”

    “我们红印是纯粹的伤痕,那些婴儿却都各有特异之处,传言说他们当中的一个日后将能打败昆沌,恢复整个世界的秩序。我不太相信,说实话,我们两个一路走来见过几名元婴,是有一点特别,但还不到出人意料的地步。”

    “嘿嘿,我们这一个也很普通……”长老引路,大批居民跟在后面,互相交谈组阵的经验,几名年轻人跃跃欲试,觉得自己能当阵主。

    在一座倾颓的院子里,长老命令两名青年拉开一座地门,当先走下去,地道颇深,百余级台阶之下才改为直行,墙壁上有油灯照明,道路纵横,外人很容易迷路。

    “你们能修建出这样的地府,真是了不起。”罗小六儿赞道。

    “这是从前龙宾会留下来的,我们哪有这个本事。”长老笑道,来到一座铁门面前,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五道锁,才将门拉开,“我们的土地神就在里面,请两位进去吧。”

    姚校尉迈步进去,罗小六儿却留在门口,注视着长老和两名青年。

    里面是一座巨大的铁厅,地板、墙壁全是铁铸,正中间立着一座圆形铁台,上面坐着一名瘦小的两三岁孩子。

    孩子身上连着八条锁链,分条通向铁厅上下八个角落,每条锁链上都挂着大量法器与符箓。

    姚校尉心中一紧,他见过几名元婴,可没有一个受到这样的虐待。

    罗小六儿一个踉跄冲进铁厅,身后大门砰然关闭,长老在外面大声道:“抱歉了,两位,元婴是神佑城的命根子,绝不能泄露消息!”

    台上的孩子慢慢抬起头,额上的红印像火一样燃烧,跟他的目光一样。

    罗小六儿摸向右袖,还好他早有准备。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十八章 斩链

    (感谢读者“一脚踢到石”的飘红打赏。)

    孩子的手腕、脚踝、脖颈、腰间、大腿上分别套着勒肉的铁镣,锁链延伸,直通铁厅八角,锁链的每一环上几乎都挂着一件法器或者符箓,杂七杂八总有四五百件。

    孩子的红印与双眼都像是在燃烧,锁链上的器物随之发生变化,嗡嗡鸣叫,轻轻晃动,符箓将燃未燃,法器将发未发。

    姚校尉不理身后关闭的铁门,目光只盯着孩子,伸出双臂,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他身边的罗小六儿却是左手握右腕,右手捏剑诀,像是在给自己把脉,其实蕴势待发。

    姚校尉挥手示意罗小六儿收势,低声说:“这是真正的元婴。”

    神佑城长老还在门外唠叨日子多么苦、土地神有多重要,透过狭小的窗口听到了姚校尉的话,怒声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主动来帮我们抵抗散修,嘴上说什么都不要,其实你想抢夺我们的土地神,我就知道!元婴是什么鬼东西?这里只有土地神,属于我们的土地神!”

    长老越说越怒,真的相信这两人心怀鬼胎,自己的做法因此绝非恩将仇报,就算官府还在,自己也说得出道理。

    孩子没有再进一步施法,但也没有收回力量。

    姚校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孩子,大声问门外的长老:“这孩子的父母呢?”

    “都死了,他是我们拣来的,不,我们收养的,没有我们,他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你别以为我们是在虐待他,土地神年纪小,脾气却大,不管束着点。早就将神佑城点着几百遍了。”

    罗小六儿冷笑一声。

    “是他帮你们修建的地府吧?”姚校尉仍不回头,这座地府规模宏大,墙壁看上去还比较新,显然不是龙宾会从前留下的遗迹。而是最近两三年内以法术新修的。

    “他是土地神,当然要做点好事,难道我们天天白供着他么?而且他只是费些力气,整座地府还是我自己动手修建的。”长老必须用怒意驱赶心中的羞愧,唾沫喷在铁门上还不过瘾。又拿拐杖在门上重重敲了两下,“你想要元婴,就跟他待在一起吧,他每天早晨喷一次火,你们正好热乎热乎。”

    孩子额上的红印慢慢冷却,姚校尉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丝微笑,终于转过身,隔窗对长老说:“散修不足为惧,只要你们平时严加防范。在敌人到来之前排好阵形,足以自保。”

    对方到这种时候还想着神佑城的安全,长老愣住了,扭头看了一眼两名跟进来的青年,见他们面露惭色,不由得将心一横,恶事总得有人来做,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要什么脸面?

    “姚校尉,你是好人,可你居无定所。浪迹江湖,保不齐酒后失言将土地神的事情泄露出去。抱歉,我们不能放你走,土地神是神佑城的根基。没有他,我们这些人连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散修已经知道元婴在这里,他们不会善罢干休。”

    “你也说过,元婴不只一个,散修未必就知道我们这一个最为强大,很可能是虚张声势。现在我们学会了阵法,更不怕他们了。”长老不太放心,问两名青年,“学会没有?”

    两人犹豫地点头。

    长老又用拐杖敲敲铁门,“活着不易,请两位体谅些。”说罢,转身欲走。

    “若是有道士来要元婴呢?”姚校尉问。

    长老止步,咬咬牙,“道士都死光了,哪还有道士?就算真来了——大家鱼死网破,道士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道士活。待会你就知道土地神的厉害了,我们怕走露风声才不用他,否则的话,就凭那七名散修……哼。”

    长老带着两名青年向外走去。

    姚校尉摇摇头,让开窗口,罗小六儿走过来,再次摆出把脉似的施法姿势,冲三人叫道:“喂,等等,你们还没将东西还给我呢。”

    三人转身,一脸茫然,长老说:“我们没拿过你的东西。”

    罗小六儿伸手一指,一柄小剑出现在三人头顶,瞬间长至三尺,在墙上火烛的映照下寒光闪烁,劈头盖脸地砍来,三人吓了一大跳,边躲边退,没一会又回到铁门边。

    法剑停在空中,来回指向三人的眼睛。

    “麻烦开下门,这里太局促了些。”罗小六儿客气地说。

    “你、你是散修?”长老转过身惊恐地说,这两人会布阵,身上带着不少法器,可是在乱世之中这都不算什么,神佑城里就有不少法器,关键这两人不会飞,这是散修与普通人最重要的区别。

    “我不是散修,只是会玩些符箓。”罗小六转过右手,手心冲着窗口,露出纹在皮肤上的符箓图案,那像是一只眼睛,眼珠的位置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文字,此刻正散发丝丝热气,像是在燃烧,“请快点开门,祭手符很辛苦,我坚持不了太久,一着急的话可就掌握不好分寸了。”

    长老惊惧交加,看一眼罗小六儿手中的符箓,回头又瞧一眼悬在半空中跃跃欲试的法剑,终于明白自己已是走投无路,“放你们走就相当于将土地神拱手让人,我、我……”

    长老倒有一股狠劲儿,猛地一仰头,居然向铁门撞来,宁死也不愿打开铁门。

    罗小六儿倒吓了一跳,他也算见多识广,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倔强的老头儿,他的符箓之术不成体系,打架有余,救人不足,不由得哎呦叫了一声。

    门口的两名青年也被唬得一惊,好在手疾眼快,一块抓住长老的胳膊,一人劝道:“长老,您可不能死啊,万事总有得商量,古神教的两位大哥是好人,应该不会出卖咱们,放走也无妨。”

    长老向说话者脸上啐了一口,气急败坏地说:“你懂什么?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你就以为这世上有好人了?好人能活到现在?我怎么对你们说的,除了城里的人,外面全是豺狼虎豹,一个也不能信,被散修和符箓灭掉的城镇还少吗?就算他们是好人,保不齐认识几个坏人朋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土地神一旦被抢走,你靠什么在这乱世活下去?你爹、你娘、你女人、你孩子都要被你这一句‘好人’害死,懂吗?”

    青年面红耳赤,小声嗫嚅:“我还没成亲,哪来的女人、孩子?”

    长老推开两名青年,“反正是死,死三个总比死全城人强,我先撞,然后是你们两个,谁也不准给他们开门,就让土地神烧死他们,一了百了。”

    两名青年想拦不敢拦,厅内的罗小六儿反而慌乱了,“校尉,怎么办?”

    姚校尉走过来,“古神教遍布天下,江南就有数万人,我们两个死在这里,三天之内必有教众过来寻找,到时候神佑城要怎么应对,你想好了吗?”

    长老愣了一下,恼恨地说:“真不该向古神教求助。那也不能放你们出来,走一步算一步,我不自杀了,你们想杀人,动手好了。”

    长老伸长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与之前那个随和软弱的老者判若两人。

    双方僵持住了,罗小六儿碰了一下姚校尉,让他看自己的右手手心,上面的符箓图案开始变红,表示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好吧。”姚校尉叹息一声,正想让罗小六儿收起法术然后再谈,忽听得外面剑鸣,心知有异,叫了一声“小心”,推开罗小六儿,自己也向边上跳去。

    长老下意识地转身看去,法剑飞来,正中脑门,穿脑而过,顺着两指宽的窗口冲进铁厅。

    长老脑门上多出一个红点,面无表情,眨了两下眼睛,扑通摔倒,气绝身亡,两名青年跪地大哭。

    铁厅内,罗小六儿大吃一惊,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上面的符箓图案已经暗淡,法剑显然不是他操控的。

    那法剑嗡鸣不止,在长老头上造成的伤口只是针眼大小,放出的光芒却有七八尺,像是一颗大光球,在空中稍作停留,直接冲向台子上的元婴。

    孩子察觉到危险,红印再次燃烧,八条链锁哗啦啦直响,上面挂着的器物或放光或异响,全都做出反应。

    法剑却没有攻击孩子,而是砍向连接左手腕的锁链,孩子很快醒悟过来,用力拽紧锁链,法剑连砍三下,将第一条锁链斩断,转而又砍第二条锁链。

    门外的青年哭着喊道:“你们杀死了长老,连我们一块杀死吧!”

    罗小六儿茫然不解,姚校尉却已猜到真相,大声说:“有道士来了,快去通知其他人,能逃多远是多远!”

    青年止住哭声,却没有动,姚校尉紧挨铁门,露出双眼,盯着外面的两人,认真地说:“元婴就要摆脱束缚了,就算道士饶你们不死,元婴会怎么报答你们的‘恩情’?”

    姚校尉让开窗口,让两人查看厅内的情形。

    两人各瞧了一眼,只见八条锁链已去其三,孩子双拳紧握,两眼赤红,透出说不尽的愤怒与仇恨。

    只被盯了一眼,两名青年就吓得心肺欲裂,掉头就跑,连长老的尸体也顾不上了。

    法剑大起大落,眨眼间就将八条锁链全部斩断,那孩子自出生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受困于此,终于在这一刻获得自由,额上的红印似乎就要喷出火来。

    “我们不是这里的人,跟你一样,也是囚徒。”罗小六儿急忙解释道,法剑已经掉在地上,恢复原样,却不再听他的指挥。

    那孩子不说话,很可能根本就没人教给过他说话,更没人教他分辨是非,他张口嘴,喷出一团赤红的火。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十九章 约战

    火球从元婴的嘴里吐出来,那是一团粗劣的火,仿佛燃烧不充分的木炭,里面包含着大量颗粒状的火星,随时都有可能散落一地。

    姚校尉和罗小六儿不会因此轻敌,他们认出这是形态不完善的法术,漏洞百出,力量却不可小觑,两人立刻闪到一边。

    火球撞在铁门上,积聚多时的力量瞬间爆发,轰的一声,厚达六七寸的铁门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火球继续前进,见墙就撞,见门就入,整座地府都在摇晃,墙壁上的石块簌簌而落。

    元婴的力量一直以来都受到束缚,这是他第一次随心所欲。

    他还不会飞,从台子上一跃而起,跳到门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长老,嘴里吐出第二团火球,尸体眨眼间就被烧成灰,火球继续向地下钻去,引发更强烈的晃动。

    姚校尉和罗小六儿向门外望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没影了。

    “快追,不能让元婴落到道士手里。”姚校尉纵身从铁门窟窿里跳出去,那窟窿边缘还是红通通的,衣服触之立燃,姚校尉一边跑一边扑灭。

    罗小六儿动作更轻盈一些,衣裳完好,紧跟在姚校尉身后,从包袱里摸出一面铜镜,大声问:“咱们能打得过道士吗?”

    “总得试一试。”姚校尉心中也没有把握,“或许可以劝说元婴不要跟道士走。”

    罗小六儿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个好计划,可他还是紧跟不舍。

    一路上尽是火球造成的断壁残垣,城内居民大都聚在外面,地府中的人不多,撞见元婴者无一幸免,能留下几块残肢就算幸运。

    “坏了,杀心一起,再难挽回,唉。”姚校尉叹息一声,跑得更快。

    那孩子已经将地府门户冲破。两人倒是没遇到阻碍,很快就回到地面上。

    正是夜色最深的时候,也是天将亮的一刻,神佑城上空飞舞着十几团火球。将全城照亮,废墟中到处都是哭嚎声,事发突然,众人根本来不及布阵。

    孩子站在一根翘起的梁木上,小小的身子不着寸缕。正是好吃贪玩的年纪,却有着成人似的沉稳与怒意。

    火球都是他吐出来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凡人的生死了,正抬头观望浮在空中的几个人。

    那七名散修又回来了,带来了帮手,八人当中只有他的穿着不像道士,一身宽松的黑袍,长发披在身后,足下没有法器,凌空而立。看样子只有三十余岁,可他的神情却比任何人都像道士,冷漠而高傲,从前这曾是让凡人放心的外貌,现在却是残酷无情的死亡象征。

    “这一个还比较像话。”黑袍道士开口道,他飘浮的位置最高,七名散修自觉地矮下去半身,距离他十步以外。

    孩子仍不说话,或许是没听懂。

    姚校尉仰头抱拳,冲天上说:“阁下是哪一家道统的道士?”

    黑袍道士等了一会才将目光慢慢转向姚校尉二人。一边的玄妙真人齐至胜小声说:“就是他。”

    黑袍道士打量了姚校尉几眼,“你们两个没有内丹。”

    “没有,我们不是修士,只是学了一套阵法和几招符箓之术。”姚校尉实话实说。

    黑袍道士想了一会才自我介绍道:“我是捞月山山主狄远服。道统已经没了,还分什么‘哪一家’?你饶过我的人一命,我也饶你一命,从此两不亏欠。但是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或者古神教的其他人,你们尽可蛊惑凡人,我不干涉。可要是再敢阻挠我捞月山的行动,就是在向我挑战。”

    “古神教并非蛊惑之术,你的人可以证明。”姚校尉平静地说。

    七名散修都有些脸红。

    狄远服哼了一声,“我知道你的阵法以人多取胜,聚齐人,来捞月山找我吧,十日之内我都在。”

    狄远服挥下袖子,梁木上的孩子向天上缓缓升起,他不安地扭动了两下,没有再做反抗。

    姚校尉顾不得许多了,大声叫道:“元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自由了,不用非得跟随道士,他们……”

    狄远服又挥下手,不见法术形迹,姚校尉和罗小六儿只觉得狂风扑面,胸闷气短,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太过分,古神教,想夺元婴,十日之内来捞月山,十日之后,你最好躲着点。”狄远服转个身,带着七名散修和那个孩子一块消失了。

    “瞬移之术,姓狄的起码是星落境界。”罗小六儿惊讶地说,扭头看向姚校尉,觉得他应该放弃了。

    “咱们曾经击败过服月芒道士。”姚校尉却不肯认输。

    “那是因为有慕将军和守缺姑娘,他们两个承受了绝大部分攻击。”罗小六儿提醒道。

    “咱们有法器。”姚校尉指着罗小六儿身上的包袱。

    “这些法器……好吧,你说打那就打,我就有一个问题。”罗小六儿竖起右手食指。

    “说。”

    “你就那么确信元婴跟着道士不会学好?古神教传播的是弱者之道,向来只与凡人打交道,非得插手道士的事吗?”

    “你这是两个问题。”姚校尉看着满城的火焰,叹了口气,“元婴都是两年前出生的,近一阵子却突然沸沸扬扬起来,我担心道士们又有异动,到时候免不了还是一场生灵涂炭,就算不能找回元婴,也得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有个提防。”

    罗小六儿神情黯然,“已经将天下毁成这个样子了,道士们还不死心吗?”

    “昆沌隐而不现,强者之间胜负未分,真正的大战还没到呢,希望凡人还来得及……”

    凡人聚过来了,元婴乱发火球,声势惊人,却没有准头,大部分居民都躲过了,这时陆续走出藏身之地,像一群游魂走向地府入口。

    罗小六儿悄悄地将手中的铜镜换成一根铁尺。

    “土地神走了。”一名老者茫然地说。

    “咱们的家也毁了。”一名女子哭着说。

    地府里浓烟滚滚,时不时传来坍塌声,显然是不能再住人了,神佑城居民的一多半财产都在里面,毁于一旦。

    天亮了,四百多名居民哭成一团,一名青年突然跳出来,指着姚校尉和罗小六儿大声说:“就是他们两个害的,不来还没事,才来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其实是给散修探路来了。”

    人群正处于脆弱状态,极易受到煽动,立刻就有数十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要讨个说法。

    罗小六儿手握铁尺往地上一指,伴随着爆炸声升起一股黄烟,众人胆怯,纷纷退让。

    “笨蛋,我们若是散修的同伙,早就跟着他们一块离开,还留在这里干嘛?难不成你这里还有宝物,等着我们搜寻吗?”罗小六儿目光炯炯,看向谁谁就后退,“我们是来打狼的,狼退了,又来了老虎,难道因为这个,从前的打狼就成罪过了?”

    众人羞惭,无言以对,一名老者期期艾艾地说:“当时别放走散修就好了,原来人家顶上还有更厉害的道士。唉,土地神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没有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嘿,‘土地神’没将你们全杀光,已算是手下留情,你们还想怎样?那么大点儿的孩子,你们也忍心?”罗小六儿见过不少自私自利的凡人,即便如此,还是觉得神佑城居民做得过火了。

    “不是我们残忍,天下大乱,人人如此,连道士都背弃誓言,再也不保护凡人了,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老者辩解道,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姚校尉上前一步,“诸位,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有谁愿意跟我这位罗兄弟单打独斗?”

    众人皆摇头,“我们这里就没几个年轻人,谁跟他单打独斗?”“他会法术,我们不会。”“十个打一个还差不多。”

    姚校尉笑了一下,“瞧,你们不愿意与力大者斗力,却要与更强者比残忍吗?弱肉强食、滥杀无辜、自立山头、以势压人,那都是强者之道,你们行此道能捞取一时之利,最后怎么比得过真正的强者?道士来抢元婴是早晚的事,从你们用锁链将元婴捆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会有这一天。”

    众人无语,过了一会一名女子说:“凡人就只能等死吗?”

    “当然不是,但凡人不该行歪门斜道,那里是强者的丛林。别再想着什么土地神了,也不要留在神佑城,此地已遭诅咒,居之不祥,收拾一下东西,另寻住处吧,多练练阵法,足以自保。”

    众人唉声叹气,犹豫不决,姚校尉挤出人群向码头走向,准备离开了。

    码头离得不远,两人上船之后,城里的居民仍在哭哭啼啼,罗小六儿大声道:“元婴归了道士,等他学会法术,必然回来报仇,留在这里的人才真是等死!”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有人冲进地府抢救财物,有人去废墟里寻找藏货,真要舍城逃亡了。

    罗小六撑船,驶出里许之后忍不住说:“有时候我真怀疑凡人是不是值得挽救。”

    “别太苛求,凡人从来就不完美,可是没有他们,这个世界就真的灭亡了。”

    “我不苛求,可是连你也不想找这群人帮忙,不是吗?”

    “我想明白了,不能找任何凡人帮忙,弱者之道只用于自保,不用于进攻。”姚校尉顿了顿,“该是慕将军出山的时候了。”

    罗小六儿满脸惊奇,“你知道慕将军的下落?两年多了,还从来没人见过他。”

    “他一直就在凡人中间。”姚校尉说,目光转动,好像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章 玉与镜

    捞月山并不以猴子闻名,而是源自于半山腰的一泓潭水,水面平澈,常常映照明月如在眼前,五行之劫毁山绝河,捞月潭却得以幸免,故此名声更大,可是在现在这种年头,还有闲情逸志的人不多。

    潭水上方十余丈的悬崖上,道士狄远服迎风而立,山风猎猎,黑袍习习,长发飘舞,他伸出手臂,似乎真要捞取水中之月,半晌未动,忽然间泪流满面,完全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

    数十名散修分站各处,有一些人看到山主在哭泣,心中大惊,倒不是对眼泪意外,而是知道他心情不佳又要杀人了,急忙转身扭头,悄悄侧身藏于树石后面,只怕自己的身形会惹怒山主。

    强大的靠山不好找,找到了也不好相处,人前耀武扬威,人后就得如履薄冰。

    狄远服只顾流泪,他才不在乎一群散修会怎么看待自己。

    从他身后转出一个小小的人形,神佑城里的元婴穿上了拖地黑袍,还不太习惯,耸肩扭腰,但他现在被道士的眼泪吸引住了,盯着他的脸,一句话也不说,从出生到现在,他的嘴里还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从前我住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座潭。”狄远服对手下的散修从不客气,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将元婴带回来之后却颇为客气,将其视为同路人,甚至愿意诉说心事,“比这一座更大,白天时蛟龙搅浪,夜间平静如水晶,我们叫它道心潭。每年一次,道心映月,整座潭里一片寒白,凝为美玉,为时三息,第一息生玉,第二息养玉。第三息采玉。采玉时必须手疾眼快,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只有漱玉科的高等道士才有资格参与,每次只来得及采集两三成。直径过尺就是宝物了。”

    元婴静静地听着,也不知听懂了几句话,稚嫩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向往之色。

    狄远服擦去脸上泪水,突然伸手指向下方的捞月潭,潭水瞬间暴长至十几丈高。比他所站的位置还要高一些,水起水落,如循环不已的瀑布,里面的鱼虾清晰可见,却没有明月与美玉。

    “没了,一切都没了!”狄远服厉声道,“道统自己毁了一切,等了十几万年,与魔族未有一战,道统自己崩陷了。”

    山上山下所有散修都躲了起来。发髻梳得太高的人弯腰曲腿,务求藏得妥当。

    狄远服收回法术,潭水砸回地面,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只有几条小鱼小虾被溅到岸上,奋力挣扎求生。

    “道士还在,怎么就说‘一切都没了’呢?”远远地一个声音传来。

    五里之外,一团云散开,一名须发皆白的道士现身,缓缓下降。与狄远服高度相当,右手反手握剑,左手负于背后,这个距离、这个姿势。都是再明显不过的战斗迹象。

    散修们悄悄散开,他们的任务是据守战场,不许外人随意进入。

    “道士?”狄远服语带不屑,“没有道士之心还叫什么道士?五行之劫毁身灭心,这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道士。”

    “狄首座可比从前愤世嫉俗了。”白发道士叹息一声。

    “石亘首座也没有当日的勇猛无谓了。”狄远服没有叹息,右手亮出白玉如意。竖在身前,左手收在袖中藏于身后。

    两人陷入沉默,山风弱了一些,却多了几分条理,一丝丝、一缕缕,像是一队人马,有先锋,有中军,有粮草,有两翼……元婴伸出两只手,试图抓住从身边经过的风,这不比水中捞月更容易,他每次张开手掌,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白发首座石亘的目光终于转到元婴身上,“你有几个?”

    “一个还不够吗?我的野心没那么大,有资格参会就行。”狄远服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石首座至今两手空空吗?”

    “运气不好,早知道凡人手里也藏着元婴,我就该掘地十丈,将天下城镇乡村都翻个遍。”石首座又叹息一声,手中法剑转了一圈,横在胸前,动作随意得像是在用拂尘驱赶苍蝇,不经意间已在自己身边设置了一重禁制,挡住了一次进攻。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狄远服手中的白玉如意微光闪烁,很快归于平静。

    “想要元婴还不容易?据说阻风山的元婴最多,足够组成一支军队,南海三宗师养的也不少,施含元不知躲在哪里,如果传言没错,他手里也该有几名元婴,还有鸿山道士团、乱荆山九仙、星山符箓军……掌握元婴的人不少,对了,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位——左流英,他能召集元婴大会,自然不会一无所有。”

    石首座面带微笑,听罢第三次叹息,“可惜,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也打不过。”

    “所以你来我捞月山拣便宜。”狄远服手中的如意连闪三次,却没有法术发出,试探已经结束,双方都在蕴势。

    “你从前是召山漱玉科首座,我当初是棋山明镜科首座,退隐之前都是星落境界,道统塔内升至注神,我是六重,你呢?比我差一点吧?不过你手下的小鱼小虾比较多,咱们两个势均力敌,我打赢的机会好像大一些。”

    狄远服大笑两声,“不过两年多一点,道士就变成了强盗,世上没有没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吧?”

    “道士一直就是强盗。”石亘冷冷地说,手臂不动,手中的法剑却在微微晃动,“从前是坐享其成,现在要自己动手罢了。狄远服,咱们这一战也不是非打不可,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跟我联手,咱们两个带着元婴一块去参会。”

    “抱歉,我怀念道统,但不怀念道士,我若想找人联手,也不会选你。”

    “呵呵,你大概想投奔乱荆山九仙吧,对潭思月、对月流泪,正合那些女道士的脾气。”

    狄远服并不生气,低头对面露好奇的元婴说:“仔细看着,真正的法术斗力还要斗巧。”

    双方蕴势已足,同时发招。

    两束光对面射出,外观几乎毫无二致,撞在一起连成一线,像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很快,撞击处鼓起光团,逐渐膨胀,光团外围火星四射,再外围狂风旋绕,那都是失控的法术显露出的形态。

    光团膨胀到直径三丈左右时,两人再次出手,这一招才是各自的绝招,漱玉科首座左臂挥出,手中握着一块白玉玦,明镜科首座左手里则是一面赤红色的铜镜。

    山上山下的散修们抬眼偷瞧,除了那两束光什么法术也看不到,玉玦、铜镜里似乎没有任何法术发出来,站在狄远服脚边的元婴却是眼睛一亮,他看到玦生白鸟,镜射红龙,形态变幻万千,正在空中缠斗。

    石首座有备而来,结果狄远服却比他预料得要强一些,几招下来,他竟然不占上风,而捞月山上还有数十名散修没有加入战斗,这些人平时不足为惧,关键时刻却也能造成一些麻烦。

    “嘿。”石首座低喝一声,道袍自动敞开,露出干瘦的胸膛,心口的位置镶着一块半圆的头盖骨。

    “好一位明镜科首座,连魔骨都用上了。”狄远服催动更多法力,道统已倒,任何规则都没用了,从前的道士对魔物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拿来增强自身的力量。

    红龙在肉眼里显出形态,四爪变成黑色,几抓下去,将白鸟撕成碎片,纵身缠在狄远服如意发出的光束上,光束寸断,黑爪龙融入主人的光束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捞月山山主。

    潭水再次暴长,挡在狄远服身前,石首座的光束射进水屏,激起大团水雾。

    狄远服晃了一下手中的白玉玦,全力维持面前的禁制,同时向手下的散修们发出讯号。

    众散修结束观战,从四面八方射出法术,一时间龙飞凤舞、火奔水涌,气势上比两名首座要强大得多,却没有一道能进到石首座百步之内,只能在外围打转。

    “狄远服,你想独自称霸,就别想着参与元婴大会,凭你的本事,还是老老实实留在捞月山望景伤情吧,交出元婴!”

    光束深深刺进水屏,激发更多雾气。

    狄远服即将坚持不住,突然收起如意,右手抓起元婴挡在身前,左手的玉玦按在元婴背上。

    元婴促不及防,痛得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停顿片刻,他被迫吐出一团火,这团火经过法术的修饰,不那么粗劣,如水晶一般剔透,力量因此更加集中,一下子就将光束撞回一里有余,但这火后劲不足,攻不到五里之外的石首座。

    元婴不住挣扎,狄远服却不撒手,抓住他的脖子,纵身飞向敌人,将元婴当成了一件可以近攻的法器。

    石首座既怒又羡,更想要元婴了,心口处的头盖骨发出阵阵鼓声。

    两人都准备拼死一战。

    狄远服刚刚飞出十余步,突然停下,远处的石首座也是神情骤变,两人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出现在狄远服面前的是一条小鱼,石首座看到的是一只小虾,鱼虾都是活的,摇头摆尾,似乎还在水中游动。

    它们身上的图案有些特别,两人仔细看去,发现那居然是符箓之形。

    两人大惊,齐向地面望去,只见那祭符之人就站在山脚处,几十名散修谁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一章 鱼虾成符

    慕行秋原计划等内丹复原之后就继续寻找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休养期间顺便学习符箓,老师是符临和皇甫养浩留下的那卷书,结果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他的内丹是被自己的法术击伤的,非常难治,他又不会养丹之法,只能顺其自然,那三枚内丹却死心塌地要偷懒到底,一直不紧不慢地旋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不肯加速,释放出来的法力也是少之又少,勉强证明它们还存在而已。

    奇怪的是,慕行秋的天目和吸法之术却慢慢地恢复了,体质也与常人大异,不怎么需要吃饭和休息,鲜血仍然能够书写符箓,而这是注神境界以上的道士才拥有的特点。

    慕行秋能用十指同时写符,瞬间即成,符临赞叹不已,却怎么也学不会,甚至做不到脱笔写符,他能教给慕将军的只是数量庞大的符箓写法,至于符箓规则,慕将军几乎一样也不遵守,他也无能为力。

    半年之后,符临没什么可教的人,决定去北方寻找慈皇的大军,据说这支人类的军队并未灭亡,仍在群妖之地争战,他要去传播古神教的弱者之道,希望能够挽救更多的人。

    守缺在符临之前离去,她学了几招符箓,能以五指写符,恍然大悟,“当初灭绝念心科的时候,符箓科最积极,那群道士是怕我们写符太容易,夺了他们的本行吧。”

    守缺对符箓却不感兴趣,也不想报仇,尤其是她找不到仇人,道统符箓科弟子凋零,早就没剩下几名道士。

    一天晚上,她走了,事前毫无预兆,也没有当面告辞,或是留下只言片语说明原因,就像一阵风。说来就来,打个旋儿,卷起几张纸片和灰尘,觉得无聊。说走就走了。

    符临不明所以,慕行秋猜测她去寻找那如宝石一般完整无缺的心境了,她曾在锦簇身上看到过,一直无法忘怀。

    慕行秋没有远离人群,而是在城镇之间流浪。遭遇过不少白眼,被当成乞丐驱逐过,还被当成探路的盗匪追打过,可是也多次受过恩惠,那些在五行之劫中幸存的人类,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对不期而对的客人一点也不吝啬,往往拿出最好的食物。

    慕行秋对这些善良者的回报通常是几张纸符,用来驱逐野兽,或者在必要的时候求雨、止雨。后两种符箓尤其受到农夫们的欢迎,慕行秋因此又得到一个“雨师”的称号。

    他也曾打听过其它道统至宝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祖师塔的分身被他收在一只百宝囊里,它很独特,不肯与任何法器共处,一进入囊中,其他物器就都自动跳了出来。

    慕行秋和姚校尉有过一次偶遇,他拒绝再以慕将军的身份传播弱者之道,但是传授给姚校尉一些有用的符箓。并赠送了一些法器,临别的时候他留下一张纸符,此符能在八百里范围之内找到旧主的下落。

    “古神教不要参与强者之间的争斗,这个世界早已不缺强者。缺少的是幸存者,如果遇到绕不过去的危难,给我写封信,或许我能帮你。”

    姚校尉沿江行走,听到的元婴传闻越来越多,当他亲眼见到一个之后。越发确信大难将至,争夺元婴的战斗很可能会涉及到所剩不多的普通人类,于是拿出符箓,写了一封求助信。

    三天后,慕行秋接到信,决定去一趟捞月山,他也听说过一些元婴的事情,觉得这些婴儿的出世似乎与自己的失忆有着某种联系。

    四处流浪的这段时间里,慕行秋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除非是斗法时迫不得及,绝不飞行。

    因此,他用了整整七天才走到捞月山,正好是狄远服定下的十日之期最后一天,赶上了两名注神道士斗法。

    散修在捞月山布下的重重禁制,都成为慕行秋的“符纸”,他一路写一路走,没被任何人、任何法术发现。

    在山脚,他看到从捞月潭里掉出来的一些小鱼小虾,身上残留着狄远服的法术,比散修们的法术更强大一些,于是他拣起两只,在它们身上写下几道符箓,其中一道用来保命,一道用来飞升,还剩下两道备用。

    两三寸长的一鱼一虾就这么迎来了短暂一生中的巅峰,飞到空中拦住两名注神道士。

    散修们根本没看鱼虾符箓,只见山脚处站着的外来者,无不吃惊,没守住山,这可是要受责罚的重罪,立刻就有十多人施法攻击。

    散修轻敌是有理由的,狄、石二人即使没有道士之心,也仍然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举手投足间尽显道士风范,慕行秋却是一身陈旧的布衣,头戴草帽,肩上斜背着一只小小的包袱,手里没有任何法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法术的人。

    只有狄远服和石亘看出此人不凡,但是没有叫停散修的攻击,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当先冲来的是一条火龙,远看更像一些,近瞧却只是一条长长的火焰,粗具龙形而已。

    五行法术当中,火焰术数量最多,慕行秋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选火当作找回记忆的指引,他已经见过许多火,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火龙飞到近前,慕行秋抬起右手,五指齐动,瞬间就在敌方法术上写下一道定身符。

    火龙停住,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得冻住,慕行秋手指不停,又写下第二道符箓,火龙恢复行动,没有攻击原定的目标,而是调头迎向身后的散修法术,或喷或吞,没一会就将它们击散,自己又在空中飞了半圈才消失。

    慕行秋的指符之术在世间独一无二,与龙宾会全然不同,他极少显露,给好客的主人留符时都是用笔墨写在纸上,他这一出手,谁也没认出来,就连狄、石二人也以为他刚刚是在以手施法。

    众散修悚惊,再没人敢出手,狄远服看向远处的石亘,“原来石首座并非独来独往。”

    “哼,擦亮你的眼睛,他不是我的帮手,只怕又是一位想参加元婴大会的家伙。”石亘没有误解。

    狄远服也醒悟过来,但他不觉得来者的法术有多厉害,“无知妄人,也敢抢夺元婴。石亘,咱们还是先分出胜负吧。”

    狄远服抓住元婴,再次准备冲向石亘,在他看来,击败对面的明镜科高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石亘的想法与他一样,浮在原处不动,心口处的魔骨发出一道红黑相间的光。

    砰砰两声,飞行的狄远服撞在一条五尺长的大鱼身上,石亘发出的法术则被一只四尺巨虾挡住。相撞并非偶然,两人在施法的时候就是要顺便消灭拦路的鱼虾符,只是没料到它们还有后招,而且极为强大。

    狄远服这一飞全力而为,因此撞得极重,一声不吭就向地面坠去,石亘多坚持了一会,可法术被反弹回来,他也只能急速下降,比狄远服还要快一些。

    一鱼一虾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飞了一会,先后跳进潭水中,恢复原形,观战的数十名散修终于明白来者不善,纷纷后退,胆小者转身飞走,他们要的是靠山,可不是有难同当。

    狄远服在山崖上连撞三次才停住下坠之势,黑袍和长发都乱了,不由得满面羞红,右手里的元婴奋力挣扎,被他紧紧抓住,“你是道士?你是……慕行秋!”

    败了一招之后,狄远服终于肯认真看一眼来者的容貌,慕行秋是被祖师昆沌亲手送进拔魔洞的,几乎所有道士都认得他的那张脸。

    “不是慕行秋,是那只马妖。”石亘从五里之外飞来,相隔还远就纠正了狄远服的“错误”。

    狄远服想起来了,的确一个叫锦簇的马妖与慕行秋长得一模一样。接连两次被石旦纠正,狄远服的脸色不太好看。

    石亘很快飞到近前,与狄远服互视一眼,默契地达成妥协,决定暂时罢手,共同对付马妖,于是一块降落到山脚处,停在马妖百步之外。

    “你的符箓很特别啊,是哪个道士教给你的?”石亘发问,他相信鱼虾上的符箓绝非龙宾会符箓师能出来的,必然是道统法术。

    “我的确从赵处野那里学到过一些符箓之术。”慕行秋说,看向狄远服手中的孩子,那孩子也在看他。

    “星山宗师。”狄远服和石亘都吃了一惊,心里反而好过一点,被宗师的符箓打败,情有可原。

    “刚刚听两位说有一个元婴大会,请问那是什么?”

    狄、石二人都将左手负在背后,石亘笑了一声,“你来抢夺元婴,却不知道元婴大会吗?这是左流英几个月前发出的号召,明年七月初七,在西介国断流城举办元婴大会,带元婴者皆可参加。”

    “又是左流英。”慕行秋实在猜不透那名道士的想法,“元婴大会可有什么好处?”

    “左流英是道统祖师的代言人,一切行为自然都要秉承祖师的意思,元婴大会有什么好处?获得祖师的认可,有资格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好处。”

    昆沌一手制造五行之劫,杀生无数,可他越强,幸存的道士越想取得他的认可,在投奔靠山这一点上,道士与凡人无异。

    “原来如此。”慕行秋再次看向元婴,“看样子此元婴归谁所有尚未确定,让我也加入争夺吧。”

    狄远服冷笑,石亘大笑,两人同时亮出左手法器施法进攻,虽然之前大意输了一招,他们可一点也不怕符箓,即使是星山宗师传授的符箓,在道统十八科里也属于末流。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二章 指江起名

    注神道士的法术来得太快,白鸟红龙齐至,慕行秋就算有一百根手指也来不及在上面写符,两只法兽同时击中目标,互相撞击,引发一场地动山摇的大爆炸,烟尘漫天,山石滚落,潭水倾覆,不知又有多少小鱼小虾遭殃。

    散修们不得不再次后退,离战场越来越远。

    狄远服与石亘谁也不看谁,同时轻哼一声,两人说是联手,彼此仍存戒备,反应在法术上就是不分主次,各逞威能。

    两人离山脚只有百步之遥,烟尘很快漫延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却越不过禁制半寸,无力进入十步之内,只得悻悻而去,继续向前方翻涌。

    两名注神道士相隔二十几步,中间有一股烟尘冲过,对于天目来说,这是一道薄如轻纱的障碍,他们互相看得清清楚楚:石亘胸前的魔骨有规律地砰砰响动,狄远服抓在元婴脖子上的手掌越攥越紧,元婴脸色通红,手足舞动,一股火憋在胸膛里,却受到法术束缚释放不出去。

    这将是生死一击,在这个距离斗法,躲是不可能的,两人不仅要比谁的进攻力量更强,还要比防守的坚韧,偏攻还是偏守全在一念之间,稍有失误就是两败俱伤,甚至俱亡。

    谁也不打算认输后退,他们丢掉了道士之心和道士的职责,唯有高傲一直带在身上,比从前更加根深蒂固。

    “等等。”石亘的实力的确比狄远服稍强一点,最先发现异常,“捞月山是泥土堆成的吗?这股烟尘太多了吧。”

    狄远服转动目光瞥了一眼,烟尘的确有点奇怪,虽说是注神道士的法术激发出来的,可是层层翻涌,没完没了,势头不见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定睛向稍远一点望去。连天目也觉得朦胧一片。

    狄远服心中一惊,正要开口,二十几步以外的石亘却抢先施法了。

    红黑两色的光团扑面而来,狄远服霎时间心灰意冷。只晚一点,就已是一败涂地,可他还是催动左手的玉玦,困兽犹斗,就算击不中对方。也不能就这么等死。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两人的预料,红黑光团按理说应该即发即至,可在穿过中间的那一片烟尘时竟然缓了一缓,不过延迟了眨眼的工夫,对狄远服来说却是救命的一刻,他终于也能发出法术,给自己设置一重禁制,同时强迫元婴吐出火焰。

    火焰在经过烟尘时也缓了一下,随后与石亘的法术擦身而过,两道法术各自撞上敌对禁制。劈啪乱响,漫天烟尘里又多了成片的火星。

    禁制很快就被冲破,进攻法术也因此受到削弱,接下来,两名道士要以身体硬接对方的攻势,是胜是负、是生是死,全在此一接。

    谁知这两道法术弱得不成样子,有气无力地向前磨蹭,没有半点杀气,两名道士初时都以为这是对方的诡计。不敢大意,直到外面的烟尘抢在法术前面冲进禁制之内,扑面而来,他们才明白的确有“诡计”。罪魁祸首却是另一个人。

    “马妖!”

    “他还没死!”

    “都是你没用全力!”

    “是你干扰了我的法术!”

    两人一边争吵一边施法驱散烟雾,互相提防着的同时还要寻找马妖的踪迹,不免有些缩手缩脚,哪样都没做好,好一会才烟消尘散,重见清明。

    四周野草萋萋。孤峰耸立,散修已经逃到十几里以外,马妖更是无影无踪。

    两人互视一会, 同时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狄首座好法术,能将元婴化为顽石。”

    狄远服目光一瞥,脸腾地红了,左手紧紧抓着的元婴竟然变成了一块长石,自己也是大有法力的道士,手中之物何时被换,他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摆脱尴尬的最好办法是让对方也成为笑话,狄远服压下心中的羞愤,扔掉长石,冷冷地说:“石首座也不差,魔骨变木,令人钦佩。”

    石亘也是一瞥眼,发现护在心口处的魔骨居然被换成一块枯树皮,心中大怒,嘴里却发出一阵大笑,“狄道友,咱们可走眼了,被一只马妖戏耍,你我二人从此有何颜面行走江湖?各寻一处僻静之处自裁了断吧。”

    “想自裁随你,我不奉陪。马妖用的是障眼之法,若不是有你牵制,我早已将其杀死。他跑不远,就算搜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好!知耻而后勇,咱们一时大意吃了暗亏,不管马妖是何来历、有何靠山,咱们都得将面子找回来。”

    “咱们?”狄远服鄙夷地打量石亘。

    石亘脸上堆笑,“狄道友,你不会真的认为只凭马妖自己,就能从你我的眼皮底下夺走元婴和魔骨吧?”

    狄远服神情微变,“你是说有人帮他?星山宗师赵处野吗?”

    “嘿,马妖的话不尽可信,但他背后必有靠山,没准就在附近。”石亘向四周望了一眼,正色道:“狄道友,要么远离是非不问世事,要么勇猛精进绝不言退,既想争元婴,又想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我也用不着与你联手。”狄远服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狄道友,你说是一个人找靠山容易,还是两个人容易?天下大乱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左流英召集元婴大会,说明祖师即将再次出山创建新道统,像咱们这样的人,恐怕很难进入祖师的法眼,不得已,只好攀附其他强者,下手还得快,否则的话,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狄远服对石亘更加鄙夷,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沉吟片刻,“你有门路?”

    “两名注神道士加在一起,到处都是门路。”

    “必须先解决那只马妖,我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是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好!”石亘赞了一声,“以元婴当作见面礼,向咱们敞开的门路会更多。”

    两人互相施以道统之礼,各叫了一声“道友”,算是尽弃前嫌。只是彼此间的印象并无改变,一个觉得对方粗鄙无耻,一个暗笑对方愚蠢可欺。

    狄远服召来附近的散修,命令他们一天之内找出马妖的下落。

    慕行秋的确没有逃得太远。龙宾会符箓缺失瞬移之术,飞行术也不隐蔽快捷,他用符箓施展了三次土遁,此刻正坐在四十里外的江边,与身穿黑衣的元婴互相打量。

    符箓的禁制比较弱。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慕行秋干脆不用,只以草木遮挡身形,两名注神道士如果升上高空仔细观望,完全能够看见他和元婴。

    “你叫什么名字?”慕行秋问。

    元婴不吱声,他的容貌与两岁的孩子无异,只是稍显瘦小,最明显的特征不是额上的红印,而是他的眼睛,过于早熟。透着成年人才有的审视与戒备。

    “你会说话吗?”慕行秋又问。

    元婴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你认得我吗?我失去了太多记忆,从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慕行秋总觉得对方的目光里有一点熟悉的东西。

    也不知元婴听懂没有,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点困惑,可是接下来他就冲慕行秋吐出一团火。

    没有注神道士的法术相助,元婴的火焰烈则烈矣,却不够精巧,慕行秋右手连抓,将火焰收入手中,过了一会。摊开手掌,亮出一枚红通通的珠子。

    “或许你也跟我一样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连从前的身体都给忘了。”慕行秋用的是吸法之术,将火焰中的法术凝聚成一颗珠子。但是维持不了太久,珠内的法力得尽快释放出去,他用左手在珠子上指指点点,连写十一道符箓。

    珠子燃烧起来,火势不大,周围数里之内的草木噌噌地生长。成群的鲜艳蝴蝶从草丛中飞出来,这都是普通的小法术,慕行秋用它们消耗外来的法力。

    元婴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这些法力用来写乞雨符的话,至少能写五十张,够五口之家用上三五年,可惜我手里没有现成的符纸。”慕行秋站起身,法术可能会引来注意,他必须离开了。

    他将手中燃烧的火珠扔到刚才坐过的枯木上,那木头没有被点着,而是蠕蠕地动了起来,抖落一身碎屑,爬到江面上,变成了一艘小船。

    符箓的威力不如道统法术,慕行秋若非拥有服月芒境界的体质与血液,写出的符箓再快再好也不是注神道士的对手,但是龙宾会发展了数量极其庞大的辅助符箓,可用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符临教给他的两千多种符箓大都属于此类。

    慕行秋很喜欢这些小法术。

    元婴却不怎么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对方竟然能空手接住自己的火焰。

    他又从嘴里吐出一团火。

    慕行秋抬手接住,“不要再玩了,这样会惹来麻烦的。”

    元婴又吐出一团火,慕行秋左手接住,“看来没人教你应该听话。”

    元婴一连又吐出四团火焰,慕行秋两只手里分别多了三颗火珠,快要握不住了,严厉地说:“要我在你身上写几道符箓吗?”

    元婴指指他手里的火珠,想要回来。

    慕行秋想了想,扔给他一颗。

    元婴拿着火珠仔细查看,伸出手,再要剩下的火珠。

    慕行秋跳到船上,等元婴跟上来才对他说:“只能先给你一颗,这一颗消失之后再给你第二颗。”

    火珠能维持一刻钟, 慕行秋希望元婴到时候会玩腻。

    元婴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随手向后一抛,火珠又变成一条长长的火焰,推着人和船如离弦之箭一船冲出去一里多远。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慕行秋,脸上居然多了一丝笑容,这很可能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游戏的快乐。

    慕行秋遵守诺言,给他第二颗火珠。

    六颗火珠用完,小船驶出七八里,慕行秋望向捞月山的方向,相信他们的行踪已经泄露,“既然你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吧……还真是麻烦,就以江为姓以火为名,从今以后你叫江火儿,明白吗?”

    元婴意犹未尽,舔舔嘴唇,似乎还要吐火,慕行秋却已在晨曦中看到捞月山散修的身影。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三章 饿了

    慕行秋弃舟登岸,在小船上留了两道符箓,分别化成他与江火儿的形象,继续沿江而下,这样的法术骗不过道士,却足以瞒过身后的散修。

    慕行秋初时还有点担心江火儿跟不上自己,结果这个小家伙两条腿跑得飞快,反而要经常转身等他,不过江火儿的腿脚不太利索,在草地中时不时摔个跟头,倒是不怕疼,打个滚爬起来接着跑,偶尔会发脾气将绊倒自己的树根、石块击得粉碎。

    他已经接受江火儿这个名字,被叫到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反应,可无论慕行秋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停止喷火,慕行秋只好到处灭火,化成的珠子都用来促进草木生长了。

    其中一次特别惊险,慕行秋刚用符箓化解一团火焰,狄远服和石亘就从头顶的高空飞过,这两人根本不相信散修的报告,以为小船一类都是障眼法,马妖不可能还在附近逗留,因此没有用心寻找,而是直接去拜见选定的靠山。

    慕行秋紧紧捂住江火儿的嘴巴,直到两名注神道士身影消失才松手,他不愿横生事端,能避开尽量避开。当他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双凶恶的目光,江火儿极度厌恶受到束缚,捂嘴的动作在他看来是一种折磨与威胁。

    慕行秋将刚刚凝成的珠子递给他,“你想学法术吗?”

    江火儿一把夺过珠子,紧紧握在手里,眼中的凶光慢慢消散,过了一会,他竟然点点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

    江火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

    这回江火儿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一脸茫然。

    “嗯,想学法术,你得先学会说话。这件事不着急,我得给你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然后我要去一趟断流城。这个地名听上去有点耳熟,没准我以前去过……”慕行秋在树林中边走边说,忽听得背后砰的一声响,知道是江火儿用掉了火珠。

    慕行秋在火珠上写了一道符。它不会再变成火焰,而是化成数不尽的羽毛、杨柳絮和小飞虫,江火儿很快追上来,身上沾满了这些东西,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跟着慕行秋走了一会,他抬头喊出一个字:“火!”

    慕行秋脑海中并未生发出新记忆,他已经习惯,没有特别失望,低头微笑道:“没错,火,这是你擅长的法术,也是你的名字。我叫慕行秋,你叫江火儿。”

    “江……火。”

    “就是你。”慕行秋指着小家伙。

    江火儿一旦开口,学说话就快多了。他从来不用“我”,总是自称其名,“江火儿……饿。”

    慕行秋挠挠头,他有三只百宝囊和一只乾坤袋,里面装满了宝物,唯独没有食物,他十几天才吃一点东西,很久没尝过饥饿的滋味了。

    “你吃果子吗?这个季节好像也没有什么果子……看来又要讨食物了,跟我走,我记得山后有一户人家。主人很好客。”

    慕行秋对最近两年多发生的事情记得还是非常牢固的,行不多远,他找到一条隐蔽的林中幽径,沿路绕来绕去。午后不久,看到了山坳里的一缕炊烟,“真走运,老三家里正要开饭。”

    江火儿没见过炊烟,但是知道“饭”的意思,连蹦带跳地向山坳里跑去。刚转过一棵大树,突然倒转身腾空而起,脚踝被路边埋伏的绳索套住了。

    江火儿有一个优点,遇险时从来不嚷不叫,挣扎了几下,张嘴就要吐火自救,嘴巴张合几次,连股烟都没吐出来。

    慕行秋赶来,纵身一跃,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绳索,夹着江火儿落地,“这就是你无节制喷火的结果,想学法术,先要学会控制,明白吗?”

    江火儿的眼睛里又露出凶光,解下脚踝上的半截绳子,放到嘴里就咬,几下咬得稀烂,吐在地上还要狠狠踩上几脚。

    “好大的脾气,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眼神有点熟悉呢?失去记忆真是麻烦啊。”慕行秋迈步前行,从百宝囊里悄悄召出几张已经写好的符箓,他大概一年前在这户人家里借宿,那时外面的小路上可没有设置陷阱。

    剩下的路比较安全,拐了两个弯,前方的树丛中露出三间草房,一名大汉站在路口,手持钢叉,神情戒备。

    慕行秋止步,“老三,是我来得不巧吗?还是这里的风俗不同了?”

    那汉子看清来者的容貌,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钢叉,朗声道:“原来是雨师光临寒舍,哈哈,叫我一声‘三哥’就这么难吗?我比你大上至少二十岁吧。”

    慕行秋笑着摇摇头,“别欺负我这失忆的人,没准是你比我小二十岁呢。”

    “呵呵,也有可能,这一年多没见,你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大汉惊讶地看着慕行秋身后的江火儿,“这个小家伙是谁?你失散的儿子吗?”

    “我不可能有儿子。”慕行秋肯定地说,他这两年多以来极少与修行者交往,也从来不打听慕将军的往事,只是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来说,不可能娶妻生子。

    大汉转身推开柴扉,请两人进院,对江火儿多看了两眼,江火儿用警惕的目光回视。

    “这个小孩儿挺特别,慕雨师,你不会……先进来再说。”

    大汉姓寇,行三,父母兄弟妻儿都在五行之劫中丧生了,他独自逃难,进山成为猎人,招待过慕行秋,得到过几张符箓。

    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十多只鸡鸭慢悠悠地踱步。

    “老三,你这里变化不小啊。”慕行秋记得很清楚,上次来的时候,院子里到处都是木柴与兽骨,像是妖窝,远远没现在这样整洁。

    寇三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我成亲啦,连孩子都有了。”

    “恭喜恭喜。”慕行秋真心为寇三感到高兴。

    听到丈夫的笑声,寇三的妻子从屋里走出来,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刚刚生育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怀里抱着婴儿,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猎户的家里主食就是肉,正对江火儿的口味,他对野菜一下不碰,用一口小细牙吃了至少五斤炖肉,寇三夫妻看得都呆住了。

    寇三在打猎时遇到孤身逃难的妻子,将她收留,两人感情和睦,对未来满怀希望,只有一件事他们避而远之,那就是回忆,谁也不提从前的生活经历,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亲友。

    慕行秋努力想要找回记忆,他们却只愿向前看。

    慕行秋接触过不少像寇三夫妻这样的普通人,这也是他喜欢到处流浪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个世界仅有的一些乐观精神存在于这些普通人身上,强者都在忙着争斗,或者投奔更强者,有一些干脆放弃希望,只想尽情享受最后一段生存时光。

    江火儿肚皮撑得鼓鼓,对摇篮里的婴儿产生了兴趣,趴在边上仔细观看,慕行秋必须祭出一张符箓保护婴儿,以免被江火儿伤害。

    接着他又在屋内屋外写了多道符箓,每道符都有好处,固地基、驱蚊虫、防漏雨、保清洁、磨铁器等等,寇三夫妻欢喜不尽,一个劲儿地感谢。

    “最近这一带不太平吧?”回到屋子里,慕行秋问道。

    寇三脸色微暗,“最近常有怪人出没,我这浑家生下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就有三拨会法术的恶人闯进来,非要看孩子几眼,唉……”

    寇三力大,终究敌不过散修,好在那些人看过就走,没对母子造成伤害。

    “这个孩子……雨师从哪找来的?”

    “是抢来的。”

    寇三夫妻互视一眼,显出惧色。

    “他没有父母,先是被一群城里的百姓关押,又被道士夺走,我是从道士那里抢来的。”

    寇三松了口气,“救人就说救人嘛,非得用‘抢’字吗?吓我们一跳。”

    慕行秋笑了笑,寇三正色道:“他就是所谓的元婴吧?”

    “嗯,你也听说元婴的传闻了?”

    “听那些散修议论几句,我儿子不是元婴,他们很失望,好像因此就不能参加什么元婴小会了。”

    “元婴大会。”慕行秋纠正道。

    “不不,我听得很清楚,是小会,不是大会。”

    “不是断流城的元婴大会吗?”慕行秋有点意外。

    “断流城?没听说过,他们提到的是……是……”寇三一时想不起来,妻子小声提醒道:“符皇城,在江北。”

    “我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是符箓师的聚居之地。”慕行秋说。

    “你也是符箓师,怎么没住在符皇城,反而浪迹江南?”寇三好奇地问。

    “我的符箓跟他们不是一路。”

    “呵呵,人家的符箓用来打打杀杀,你的符箓用来布雨盖房,的确不一样。”寇三笑了起来,“要我说,你的符箓才是正道,杀来杀去人都死光了,还要符箓有什么用?”

    “不管怎样,我要去一趟符皇城。”

    “你要把江火儿送去?这个元婴小会听上去可不像好事,不会是要用小孩儿开人肉宴吧?”

    江火儿伸手去逗摇篮里的婴儿,动作很小心,没有半点害人之意。

    “我想把江火儿在这里留几天,可以吗?”

    “呃……当然可以,我这里别的东西不多,肉管够。”

    慕行秋正想着用什么符箓束缚住江火儿的力量,以免他给寇三一家带来灾难,忽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马妖,你连自己的手下也不管了吗?古神教的小子在我手里!”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四章 符皇城

    ();    一只白鹤在空中飞行,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口吐人言,“符皇城、符皇城,十日之期符皇城内杀古神……”

    寇三立刻回屋拿出弓箭,“让我把它射下来。”

    江火儿也跃跃欲试,又是吸气,又是鼓腮,可他之前消耗的力量太多,这时只能吐出几个火星。

    慕行秋伸展双臂阻止两人,等白鹤飞得远了才说:“这只是道士的法术,杀之无益,看来这符皇城我不去不成了。”

    “真是巧,咱们屋里刚说到符皇城,外面就有这么一只怪鸟也喊符皇城。”寇三放下弓箭。

    “符皇城本来就是古神教的重要据点之一,那里的许多符箓师都是信徒,元婴小会大概就是他们弄的。”

    寇三一个劲儿地摇头,“符箓师也是凡人,干嘛参与这种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你一样做点有用的实事儿呢?要我说,你也别去符皇城了,是非如杂草,你不惹它,它还不停往你家里生长呢,再浇点水,还不把锅灶都顶翻啦。”

    “俗话说‘债多不愁’,我已经惹来一个麻烦,无所谓再多惹几个,没准麻烦多了,反而容易解决。”

    寇三还是摇头,但他知道自己的话劝不动会写符的家伙,“那你去吧,把江火儿留在我家,我可不放心让你把他带走,你要是打不过道士,还不把他交出去求饶命了?”

    慕行秋大笑,江火儿本身就是大麻烦,留在哪都可能惹来危险,可他连最基本的控制手段都没学会,在人群中无从隐瞒,带到外面更加危险。慕行秋与寇三前后只见过两次面,彼此却颇为信任,慕行秋也不客套,但是又留下若干符箓提供保护。

    第一道符箓写在江火儿身上,以免他恢复火力以后将寇三家烧个净光。其它符箓大都是障眼法,再有外来者,只会看到三间倾毁的茅草房,找不到人影。这些符箓同样瞒不过高等道士。慕行秋另有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

    “我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你不要离家半步,看好江火儿,等我回来。”慕行秋要来一只柳条背筐。拱手告辞,没有无谓的称谢,寇三也不多说,关上柴门,用绳拴上。

    江火儿满院子追鸡撵鸭,没注意到慕行秋的离去,也不知道自己背上被写了一道符。

    离开寇家不远,慕行秋从百宝囊里召出道士石亘的魔骨,在上面写符,片刻之后。魔骨伸展四脚露出脑袋,变成了江火儿的形象,外貌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活泼,也不会喷火,乖乖坐在柳条筐里。

    写符的材质直接影响法术效果,普通符箓化形顶多维持三五天,而且瞒不过法力深厚的天目,魔骨却是件宝物,化形之后与生人几无区别。就算是注神道士,没有高品级法器相助的话,也看不出破绽。

    慕行秋走了一夜,他不飞。但是走路速度可比普通人快多了,乱石、荆棘都挡不住他的脚步,次日一早已到达近百里以外的一座临江废城。城内也有人烟,慕行秋用两张乞雨符换取一些必要之物,然后乘船渡江,期间假元婴时不时探出头来。让外人看到他额上的红印。

    到了江北,慕行秋很快转离大道,认准符皇城的方向,专拣荒山野岭行走,再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消息露出一点就够,再多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江南江北都曾是圣符皇朝的繁华之地,人类在此兴盛了十万多年以后,荒野重又占据上风、夺回失地,慕行秋几乎每天都会无意中走进某座荒弃的村寨城镇,只见壁生野草、白骨零乱。

    一连走了七天,慕行秋站在一座山峰上,望见了符皇城——符箓师的聚集地。后半程路上,慕行秋受到一群鸟雀的跟踪,确认他的确在走向符皇城之后,鸟雀调头离去,只是偶尔有一只还跟在头顶。

    符皇城是一座极罕见的新建城池,位于群山之中,一砖一石都是用符箓之术垒起来的,规模虽然不大,却比从前的皇京更有资格被称为“符箓之城”。

    城内号称住着上万名符箓师和数倍于此的普通居民,放眼天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这里的符箓师组织不叫龙宾会,自称“云形会”,慕行秋经常为他人写符,因此也曾接到过入会邀请,他没来,但是信还留在百宝囊里。

    慕行秋往山下走出没几步,一只尺余长纸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在他头顶盘旋。

    慕行秋止步道:“在下江南慕雨师,受邀前来符皇城。”说罢召出那封邀请信,举给纸鸟观看。

    纸鸟飞走,慕行秋收信下山,很快到了大路上。圣符皇朝的道路大都遭到五行之劫的破坏,一直没有得到修理,这一段路的平整洁净因此特别惹人注目。

    符皇城的方向跑来一名骑士,可他跨下骑的不是马,而是一头雄狮,那狮子的个头儿比普通的马还要大一圈,纯黑色的鬃毛蓬蓬松松,让它的脑袋显得更为硕大。

    雄狮三两跳就到了慕行秋面前,冲他皱了皱鼻子,巨嘴微张,露出里面的长长利齿,它可不是法术变化出来的幻象,而是真正的猛兽。

    狮背上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符箓师,身着软甲,头上的符箓冠与龙宾会的样式不同,更像是一顶小小的头盔,顶部插着几根长长的羽毛,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冷淡,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来者。

    这人显然是一名战士。

    慕行秋拱手道:“在下慕雨师,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慕行秋不用真名,也不提“将军”二字。

    “云形会一年前向你发出邀请,你怎么现在才来?”符箓师拽了拽缰绳,缰绳直接系在一撮鬃毛上,显然有法术加持,雄狮顺从地昂起头颅。

    “我走路慢。”慕行秋说。

    符箓师冷笑一声,“听说有城里有元婴,你走路就变快了?”

    慕行秋扭身,让对方看自己的背筐,“带着一个催命鬼,走路就快了。”

    假元婴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去,符箓师却已看见他额上的红印,神情稍有缓和,“既然你有元婴……我叫毛不破,乃云形会护城官,跟我进城吧。”

    慕行秋道了一声久仰,向城内走去,雄狮缓步而行,毛不破也不下狮,拿目光瞥慕行秋的背筐,“元婴难得,你自己就得到一个?”

    “有人靠实力,有人靠运气。”慕行秋笑着说,“据说断流城明年举办元婴大会,敢问符皇城里的小会是什么意思?”

    “你连元婴小会的内容都不知道,就敢带着元婴来这里?”

    “我想再碰碰运气,云形会总之不会让我白来一趟吧?”

    毛不破又是冷笑一声,认准了这位慕雨师是个投机取巧者,“你来对地方了,凭你自己肯定保不住元婴,早晚被人抢走,来参加元婴小会还能换些好处。”

    “我可没说要换。”

    “嘿,换不换随你,能不能保得住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这么说吧,明年的元婴大会强者云集,实力稍弱一点又没靠山的人,半路上就得被杀死。云形会想到了这一点,大发善心,于是召集这一次小会,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给实力不济者,也就是像你这样的人一个机会,你们可以用元婴换取一些宝物,免去一场杀身之祸,也还天下一场太平。”

    “云形会想得真是周到。”

    “道士们数量稀少,不爱管事,散修四分五裂,争斗不休,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云形会有资格召集这样一次小会。到了符皇城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亮出元婴,不用再走山路远避人群了,我们自会保护你的安全。”

    “多谢。”慕行秋长舒一口气,“看来今晚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毛不破越发不将客人当回事,离城门还有里许,伸手一指,“自己进去吧,我还得巡城。符皇城规矩不少,有一条你必须记住:别存侥幸之心,别人不动你的东西,你也别想着别人的宝物,公平交易就是这里最大的规矩。”

    慕行秋拱手,毛不破驱狮离去。

    城外道路两边耸立着不少塔,却没有民房,城门高大,却没有卫兵把守,慕行秋走进去,只见道路齐整,一尘不染,两边建筑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层小楼,街上行人稀少,一点也不像是数万人的大城。

    慕行秋抬头望去,高空云遮雾绕,这片云在城外一点也看不到,显然是以大神通造出来的,心中不由得有点相信毛不破的话了,符皇城的确有本事保护来者的安全。

    没人接待,也没人指引,慕行秋信步前行,一条街走出将近一半,才有一人急匆匆地跑来,“慕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古神教的罗小六儿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们说……可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太好了,校尉有救,古神教也不用欠人情了。”

    “别着急,慢慢说,姚校尉被道士抓去了?”

    “还没有,可是道士们已经下过通牒,后天就要来杀死姚校尉和一千名古神教徒,我们只好躲进符皇城,把姚校尉藏起来,可云形会趁火打劫,要价太高,我们凑不出来,正为难呢,结果来了一群孩子,说是能提供保护,我们哪敢信啊,可巧你就到了,真是太好了!”

    “一群孩子?元婴吗?”

    “不是,比元婴大,五六七八岁吧,据说是从北方来的,一个个狂得不行,带头的那个跟将军同姓,叫做慕冬儿,你认识吗?”

    慕行秋眉头微皱,随后摇摇头。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五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    屋子里挤满了人,与冷清的街道相比,这里热闹得像是集市,每个人都抢着说话,扳着手指头斤斤计较,一个人表示怀疑,立刻就有几个人同时做出解释。

    云形会的符箓师通知 “慕将军”到来的消息,罗小六儿立刻出去迎接,临走时特意提醒同伴们先不要答应任何条件。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受到注意,一屋子几十个人陆续扭头观看,主要打量的是慕行秋。

    古神教这两年发展迅速,慕行秋却没有参与,教内的人大都不认识他,姚校尉是护法,罗小六儿是随从,通常奔波在外。教首名叫路归真,四十几岁,从前是一名符箓师,五行之劫以后摘下了六重冠,在见识过弱者之道以后,加入古神教,他擅长组织,人脉广泛,因此很快就受到教众的支持,被选为教首。

    慕行秋听说过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罗小六儿踮起脚隔着人群大声叫道:“路教首!路教首!慕将军来了!”

    连喊几遍声音才传过去,路归真转过身,一张蜡黄脸,方头大耳,身姿挺拔,个子比屋子里所有人至少高半头,冲对面的人点点头,转身冲慕行秋露出笑容。

    这是一个亲切的笑容,表示他们是自己人。

    这也是一个敷衍的笑容,表示待会再谈,眼下的事情比慕将军的到来更重要。

    慕行秋还以微笑,罗小六儿却没想那么多,用更大的声音喊道:“还谈什么?慕将军来了,咱们不需要云形会、散修和这些小孩儿的保护了!”

    就是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叫了过来。

    古神教的人胸前都绣着绿色的三叶草,大概有十二三名,冲慕行秋抱拳拱手,态度跟教首路归真差不多,不冷淡,也不是特别热情。几名装扮与毛不破一样的符箓师很快就挪开目光,显得有些不耐烦。还有一些身穿道袍的散修。目光在慕行秋的背筐上扫来扫去。

    场面稍有些尴尬,罗小六儿也感觉到了,却不明所以,正要再次介绍神通广大的慕将军。屋子里头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哪来的慕将军?让我瞧瞧。”

    几个小孩子推开前面的大人,给说话者腾出一条通道。

    那是一名五六岁的孩子,眉清目秀,头发梳成小小的圆髻。身上却穿着妖族样式的皮甲,其他孩子的穿着也都跟他差不多,他站在桌子上,仍比周围的大人矮一些,身边站着一个更奇怪的家伙,明明长着几岁孩子的容貌,却有着成年人的身材,冲着慕行秋傻笑不止。

    “嘿,你长得……真像我那个不知死活的亲爹啊。”孩子一句话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逗笑了,这孩子自从来到符皇城之后态度傲慢。常常大言不惭地自称不怕道士,谈判的时候寸步不让,谁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就是慕冬儿。”罗小六儿低声道。

    “笑什么笑!像就是像嘛。”慕冬儿怒气冲冲,大人收起笑声,脸上却还带着笑意,“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锦簇吧。”

    慕冬儿从桌子上跳下来,笑呵呵地走过来,“你的那些妖兵都去阻风山了。你怎么没去?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这是什么表情?咱们好歹一块共过苦、患过难,你倒好,不去探望我就算了,怎么一见面就跟陌生人似的?”

    “慕将军因为意外失忆了。两年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罗小六儿解释道。

    慕冬儿恍然大悟,“大概是魔种留下的后患,没关系,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带你回阻风山。那里有你的不少老部下,他们能帮你回忆起往事,小蒿阿姨和我母亲或许能医好你的病症。对了,飞飞,你最擅长治病,给锦簇看看吧。”

    屋子里的大人们更是意外,还以为新来的慕将军是古神教的成员,结果却成为慕冬儿一方的人,与群妖之地的阻风山有着联系。

    屋角里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嗯,待会我看看,若是魔种留下的后患,可能不太好治。”

    “你要是治不好,估计天下没人能治好了。”慕冬儿郑重地点下头,表示一切由他负责,转身又跳回桌子上,大声道:“行了行了,不用争了,原来古神教是锦簇的,那就简单……”

    立刻有一名教徒反驳道:“此言差矣,古神教古已有之,存在至少五万年,不管慕将军从前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是古神教的开创者,我们有教首,其它地方也有古神教,各有首领……”

    “可慕将军带来了弱者之道,咱们这支古神教就是靠着它才成长起来的。”罗小六儿忍不住开口辩解。

    争论很快就变得激烈起来,一名符箓师见状,说:“古神教内部的事情我们就不参与了,明天再谈吧,到时候你们必须做出决定,等道士来了,现求情可没有用。”

    符箓师和散修告辞,慕冬儿领着一群孩子也走了,经过慕行秋身边时他说:“跟我们走吧,我能保着你。”

    慕行秋笑了笑,“暂时不行,待会我再去拜访诸位。”

    慕冬儿耸耸肩,“我们就住在隔壁。”

    长着成年人身躯的那个孩子笑得特别灿烂,走出房门了还回头盯着慕行秋观看,却什么也没说,队伍最后面是擅长治病的飞飞,他的身材跟孩子差不多,相貌和神情却与成年人无异,冲慕行秋点下头,神情严肃。

    这真是一群怪小孩,慕行秋对他们每一个的印象都很好,虽然他受过提醒,不要过多了解自己的往事,但他待会的确要去拜访,解开几个疑惑。

    他还注意到,有几个孩子的额头上生着明显的圆环印记,与江火儿的一样,只是没有变红,但他们都是五岁以上的孩子,不可能是两年前诞生的那一批元婴。

    外人都走了,一名古神教的教徒长舒了口气,“真是乾坤颠倒啊。你们注意到没有,那群孩子里头有好几个明显是妖族。”

    “妖族怎么了?”罗小六儿怒目而视,在他眼里,慕将军就是马妖出身。“弄出五行之劫的可不是妖族。”

    那人也想起了有关慕将军的传言,讪讪地不吱声,路归真走过来,哈哈笑道:“没错,这个节骨眼了。还分什么人类与妖族?古神教在江南江北兴起不易,这才短短几年工夫,就惹怒了道士,唉,路某无德无能,碰到这种事,早就焦头烂额。总算等来了慕将军,我这颗心算是踏实了。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慕将军到了,就是古神教当之无愧的教首。大家快来参拜。”

    除了罗小六儿,其他人都哼哼唧唧地拖延。

    慕行秋微笑不语,不说接受也不说反对,路归真转了下眼珠,对手下怒道:“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家伙,是怀疑我路归真让位的诚意吗?”

    十多名教徒这才向慕将军行礼,多少都有些敷衍。

    慕行秋开口道:“教首我做不来,一切维持原样就好,姚校尉在哪?”

    路归真察觉到慕将军不是个上道儿的人物,再不敢谦让。叹了口气,说:“我让他暂时藏起来,避避风头,符皇城说是安全。也不能全信。都是姚校尉惹下这场祸事,古神教眼下还弱,哪有底气与道士争宝?让一让就是了,他居然给慕将军写信求助,真是……”

    “古神教不参与强者之争,但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元婴在我这里,道士想要,让他们找我就是。”慕行秋略一侧身,背筐里的假元婴动了几下。

    众人都没看到元婴长什么模样,也没人敢上来掀盖查看,路归真大笑道:“有慕将军这句话就够了,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有办法化解这场风波,是不是更好呢?”

    “当然,路教首有什么办法?”

    慕将军居然这么容易就服软了,路归真有些意外,心里却真的踏实下来,正色道:“慕将军到之前,我们正在谈这件事,云形会背景深厚,据说有高等道士撑腰,或许可以从中说和,但人家要价太高,张嘴就是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古神教哪有这么多宝物啊?那几名散修自称也认得道士,要价五十件五品以上的法器,古神教倒是能凑得出来,就是不知他们可信与否。”

    “那些孩子呢?”

    “他们就是来捣乱的,仗着符皇城不许打架,在这里胡说八道,开口就是要教训道士,要价也怪,不要法器,只要十岁以下的孩子,说是要组织孩儿军,我怎么可能将古神教的儿童交给他们?”

    路归真大摇其头,嘴上不说,意思却很明显,还是嫌弃那些孩子太小、当中的妖族太多。

    慕行秋想了想,“这样好了,你们继续跟云形会和那些散修谈判,要价高没关系,法器不够我想办法,只要他们真的认识道士就行。那群孩子,我去跟他们谈,探探虚实。”

    “六品以上的法器,可都是罕见之物。”路归真不相信地说。

    “你尽管接受要价,谈成之后来找我。”

    路归真愣了一会,冲慕行秋长揖,“慕将军雪中送炭,救了我们了。”

    “也别答应得太满。”慕行秋指指身后的背筐,“有他在,或许用不着别人说和,我就能劝退道士呢。”

    古神教的人这回真的放心了,围上来感激不尽,与此同时也不忘提醒慕将军,这场祸事是他与姚校尉一块惹下的,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亡羊补牢。

    慕行秋也不争辩,很快告辞,要去隔壁见那群孩子。

    罗小六儿带路,出了院子不好意思地说:“他们没见过将军的威风,我和姚校尉见过,在我们心目中,您就是古神教。”

    “别太在意这种事情,传播弱者之道比掌管古神教重要一百倍。”

    慕行秋一扭头就看见了飞飞,小妖正坐在隔壁的院门槛上,这时站起身,说:“我认得你。”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六章 大人与孩子

    ();    一楼是间客厅,桌椅都被挪到一边,只留下一张凳子,慕冬儿站在上面,正对“孩儿军”夸夸其谈,在他面前,将近五十多名十岁以下的孩子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用稚嫩的声音叫好。

    “大人总是瞧不起小孩儿,说咱们幼稚,说咱们不懂事,可传说中的道士传生,还不是进到小孩儿的身体里?两年前的五行之劫,不也是一群小孩儿救了数不尽的生命吗?”

    “对!”孩子们举臂呼应。

    “现在天下太平了,用不着小孩儿搭救了,大人又开始指手划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里危险,那里也危险——我偏不服气,咱们从北走到南,不敢说风平浪静,可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危险吗?见招拆招,小孩儿也不好惹!”

    “不好惹!”孩子们的呼声更加响亮,好几个人额头的红印开始闪闪发光。

    “天下不只咱们这些小孩儿,还有许多,他们被父母束缚,最惨的是那些元婴,他们被当成俘虏、当成武器、当成买卖的货物,解救元婴是咱们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没错!”孩子们上蹿下跳,像是一群等待分配食物的猴子。

    “符皇城既然要开元婴小会,肯定有不少元婴,就从这里开始,等到明年的元婴大会,咱们要救出更多的元婴,然后直接向昆沌挑战,到时候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就是!就是!”孩子们个个摩拳擦掌,靠边的几个人甚至将桌椅劈断、踹折、咬碎,完全是小兽妖的做派,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将整座楼拆掉。

    飞飞站在门外,指着兴奋不已的慕冬儿说:“那就是你和灵王的儿子。”

    慕行秋愕然无语,好一会转身走到院子另一头,屋子里的声音被禁制隔绝,再也听不到了。

    “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慕行秋明知这样的疑问很愚蠢,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飞飞已将慕行秋的往事——他所知道的往事——大致讲述了一遍。严肃地点点头,“我长得小点儿,可我不是小孩儿,我来这里的任务之一就是找你。”

    “找我?”

    “嗯。我们不知道你已经逃出拔魔洞,但是几个月前听说江南出现一位慕将军,我们都以为是冒充者,正好我奉命来调查人类这边沸沸扬扬的元婴大会是怎么回事,随便也来看看慕将军。没想到这就见面了,而且你是真的!”

    “你确认我真的就是你认识的慕行秋?”

    飞飞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轮回者尚且能够保留一些东西,你只是失去记忆,你还是你,道士、将军、妖师、道尊……都是你的称号,都是对你的描述,可我认识真正的你:有谁会明知道士等在这里,还敢亲身赴会?有谁勇猛无畏,眼里只有敌我而没有族类之分?有谁在拥有强者的力量之后仍然留在普通人中间而不是一心与其他强者为伍?你失去了记忆。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从前的你也会照做不误。据说两年前你曾经保护过皇京附近的一大批人类,那更像是你的性格。”

    慕行秋摇摇头,“两年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保护人类的是锦簇,传播弱者之道和古神教的也是他,一开始,人们把他误认为是慕将军,他死了以后,人们把又把我误认为是他。事情就这么乱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请跟我回阻风山吧,那里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灵王是你的妻子。也是这世上最有资格确认你是谁的人。”

    慕行秋沉默了一会,妻子、儿子这样的词汇在他听来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令他心动不已,他想,这或许是寇三一家带来的影响。

    “左流英从前跟我很熟吗?”慕行秋问。

    飞飞点点头,“灵王能辨出你是谁。但未必能说出理由,左流英大概是唯一了解前因后果的人。”

    “就是左流英告诉我最好先不要了解太多往事。”

    飞飞露出吃惊的神情,随后脸色微红,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对不起,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我不该对说这么多事情。”

    一直像个大人似的飞飞,一下子变得如孩子一般羞怯,慕行秋真的觉得自己对这只小妖应该很熟悉,冲他笑了笑,“这不是你的错,这点事情不足以占据我的全部脑海,我很高兴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按你的说法,我还不算太差。”

    飞飞也更加相信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慕行秋、慕妖师,“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取得您过去成就的一半,我就敢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嘿,你们两个聊什么呢?”慕冬儿从楼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大人身体小孩头颅的怪家伙,他一看见慕行秋就笑。

    “飞飞,你平时少言寡语的,原来也会拍马屁,拍得还啪啪响,锦簇的一半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慕冬儿站在飞飞和慕行秋中间,左右看了看,“飞飞,给锦簇找回记忆了吗?你们两个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慕行秋还是觉得奇怪,他对亲生儿子反而没有那种熟悉感,微笑道:“我觉得自己好了一点,但是还需要继续治疗。”

    “飞飞是妙手神医,没有他治不好的怪病,可惜灭世没跟过来,否则的话效果会更好。”慕冬儿一边说话一边转到慕行秋身后,跳起来敲了敲背筐,里面的假元婴动了动,发出一些声响。

    慕行秋将背筐调到身前,双手抱着,“小心,他对生人印象不好,有点危险。”

    慕冬儿撇下嘴,“危险,我就是奔危险来的,锦簇,你快点恢复记忆,严格来说,你从前还算我的部下呢,当然,咱们当时都被魔种侵袭了,但是我的地位比你高一点,真的,魔种真是想好好培养我呢,它们可不怕我冒险。唉,母亲要是听到我这么说话,又要训斥我了。”

    慕冬儿向楼内走去,几步之后回头诧异地说:“秃子,快过来,那不是我父亲、你的小秋哥,他们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秃子听话地跟过去,还是频频回头微笑。

    “瞧,连秃子也认得你,不过他是被法术召回来的魂魄,也没有记忆。”飞飞双手一挥,表示从今以后要将嘴闭严,“既然左流英提醒过,那就先不要说得太多,反正明年断流城的元婴大会他肯定会出现,到时候问个清楚吧。”

    这也是慕行秋的想法,他还没有准备好要认一个儿子,尤其是这个儿子已经认准他是另一个人,“他多大了?”

    “二十多岁了吧。”飞飞也不是特别拿得准。

    “二十多岁?他这是什么病?”慕行秋吃了一惊。

    飞飞笑道:“这不是病,是慕冬儿自己的选择,他不愿意长大。一般修行者能够阻止身体生长,可他被魔种侵袭过,为了抵抗魔念,他连思维也给阻止了,所以,说他是五岁也可以。”

    “魔种不是已经被毁了吗?他母亲没想过要让他长大?”

    “灵王当然想过,是慕冬儿不同意,他说秃子不长大,他也不长大。”

    “秃子。”慕行秋喃喃道,相信那个古怪的家伙肯定曾经与自己非常熟悉,他吐了口气,不想再问下去了,往事像一个线团,随意拽住一根线不停拉扯下去,免不了要将整个线团解开。

    “明年我要参加元婴大会,在这之前……”

    “我会保密。”飞飞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与那群孩子在一起久了,他像是一个大人,在慕行秋面前站了一会,他又有点像是孩子了,“但是你会帮助慕冬儿吧?”

    “当然。我正想问,据说阻风山实力强大,高手如云,怎么会派出一支孩儿军?”

    飞飞扭头望了一眼,低声道:“哪来的孩儿军,全是慕冬儿自己捣鼓出来的,也没人派他来这里,他带着这群孩子偷跑出来,撵上我,非说是奉灵王之令出山的,还说连我也归他指挥,我争不过他……”

    慕行秋看了一眼柳条筐,发现自己很可能又惹上一个麻烦,“那群孩子当中有元婴吧?”

    “有……”飞飞将声音压得更低,“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有多少,大概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会?”

    “万子圣母说天生与众不同已然不幸,如果太早就被委以重任,就更加不幸,所以她请小蒿施展了法术,让这些孩子头一年长得极快,与普通孩子生活在一起,而且给一半孩子额上都加持了红印,让外人更加无法区分,只有小蒿了解真相。”

    想起江火儿的遭遇,慕行秋十分赞同万子圣母的做法,“道士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查明谁是真的元婴。”

    “所以我才特别着急,我已经给阻风山写信,那边应该会派人来,可慕冬儿太喜欢冒险……”飞飞冲慕行秋笑了笑,“我劝他留在符皇城,但我不敢肯定这里真的安全,你出现得太及时了,我总算能放心了。”

    不知道是因为对从前的自己了解得更多一些,还是因为相信慕冬儿真是自己的儿子,慕行秋对接过这份重担一点也不觉得为难,“你看好这些孩子,别让他们乱跑,道士——由我来对付。”

    飞飞连嗯几声,小脸上闪着光,更像小孩子了。

    古神教的罗小六儿在大门口探头探脑,慕行秋走过去,“怎么了?”

    “云形会的首席要见将军,他提前来了,说自己认识道士,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带我去见他。”慕行秋向飞飞点头告辞,心里却很清楚,他与某些道士之间谈不出“玉帛”了。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七章 露财

    ();    有人丢失记忆,有人却一直活在记忆中,云形会的首席是一名很老的符箓师,名叫唐敖,总在念叨从前的好日子,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身边还有活人。

    “符箓师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道统越飘越高,皇朝几千年一更迭,只有符箓师不变,像是铁铸的堤岸,限制河流的形状与方向。道士是什么?不太恭敬地说一句,他们是败家子,继承的财富太多,以至于视财富为粪土,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连毁灭世界都心不在焉。皇帝是什么?恭敬一点说他们是雕像,让肉眼凡胎的众生更容易接受,再好的雕像也是死的,越精致越容易损坏。众生又是什么?他们是土壤,长出一切,又被一切踩在脚下,用泥土能造神像、造器具,但是谁也不会将泥土本身当成神像、器具对待……”

    年轻的符箓师毛不破完成了巡城任务,站在首席唐敖身边,既是护卫,也是参谋,趁老符箓师叹息的时候,微微弯身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敖这才抬起头,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啊了一声,“慕将军!这位就是慕将军,久仰大名。请原谅一位老人的昏聩,他跟这个世界一块遭受打击、一块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下一口浊气……请问你来有什么事?”

    这里是古神教的驻地,慕行秋和罗小六儿到这里有一会了,站在老首席面前,听他自言自语。

    毛不破又在首席耳边说了几句。

    “抱歉,老家伙又走神了,他忘了自己才是客人。”唐敖努力挺了挺身子,可无论他怎样努力,松弛多皱的脸上也挤不出明显的表情,眼睛更是像两池浑水,令人看不出它们是平静还是翻涌。

    唐敖盯着慕行秋看了一会,突兀地说:“拿出来吧。”

    “什么?”慕行秋问,不打算客套。

    “六品以上的法器。云形会比不上龙宾会。穷得很,老家伙又是一个贪财、守财的人,宁可不要脸面也不做亏本生意,他必须先看到法器。才能提供必要的保护。”

    唐敖提起自己的时候从来不说“我”,而是称“老家伙”或者“他”,更显冷酷无情,那具枯瘦的身躯里似乎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情绪,只剩下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慕行秋没吱声。旁边的教首路归真急忙插口道:“慕将军,刚才说好的,由你提供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云形会出面说情,化解古神教与道士之间的纠纷……”

    “哦,这件事,想起来了,我的确说过。”慕行秋也装糊涂。

    唐敖扭头问毛不破,“云形会不只是提供保护,还要替这些人向道士求情吗?”

    毛不破有点尴尬地点头。“之前是这么谈的。”

    唐敖挠挠头,小冠上的一簇羽毛摇摇晃晃,“老家伙真是糊涂,刚说过的事情就给忘了,向道士求情可不容易,嗯……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小子们还真舍得贱卖首席的这张老脸……”

    路归真急了,道士们的寻仇对象是整个江南古神教,惹事的慕将军和姚校尉不说,连他这个无端被卷进来的教首也不安全。“唐首席,可不能再提价了,云形会向来言而有信,我们古神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求助的。”

    唐敖挥挥手。“谈成的生意当然不能提价,现在不是还没谈成嘛,老家伙在这儿坐了半天,一件法器也没看着啊。”

    路归真也是在场面中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实在是事关本人生死,才会如此失态。干笑两声,颇为严肃地对慕行秋说:“慕将军,古神教上下可都仰仗你哪,有宝物就拿出来吧,几件也行啊。”

    “龙宾会存放宝物的仓库至少有一百座,皇京有十座,浮海城有五座,卓州城有一座……六品法器刚够入库的资格,唉,今不如昔,远远不如喽。”唐敖感叹道。

    慕行秋解下背后的柳条筐,放在脚边,目光扫了半圈,屋子里人不少,有五名教徒、五名符箓师,还有三名散修不知是以什么名义跟来的,他们对筐内的元婴最感兴趣,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

    慕行秋召出一面铜镜,放在筐盖上。

    屋子里也有几个识货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中一个凑近看了一会,“这是、这是无影明镜吧,至少九品一极,道统还兴盛时也没有几件。”

    众人肃然起敬,唐敖却只是拿余光瞥了一下,“无影明镜两面皆光,平时照不出任何东西,唯有法力强大者能用它照出妖魔鬼怪以至人心波动,算得上罕见的宝物,不过它上面好像还有原主的印记,外人用不得,可惜。”

    这是星山宗师赵处野用过的法器,慕行秋能在上面写符,却破不掉其中的印记,挥袖将明镜收起,“它抵得上几件六品法器?”

    唐敖略微睁大眼睛,“几件?当然是一件,早就说好了,是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对吧,小毛?”

    “没错,是这么说好的。”毛不破恭恭敬敬地说。

    教首路归真冲唐敖笑了笑,走到慕行秋身边,低声道:“休生枝节,有就都拿出来吧。”

    慕行秋摇摇头,“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云形会不愿变通,那也罢,等我拿无影明镜换几件六品法器,再回来谈吧。”

    路归真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另一边的毛不破冷冷地说:“慕将军倒会算计,只怕你找不到人与你交换法器。”

    “符皇城是天下少有的安全之地,没人做生意吗?”

    “有是有,但是谁愿意跟道士盯上的人做生意?”毛不破面露嘲笑。

    “呵呵,我就不信全城的人都这么胆小。”慕行秋手指弹出,筐盖上多了一柄百褶铁尺,众人刚认出来,他再弹指,又换上流火金铃,前前后后一共十三件法器,都是赵处野的东西,件件九品以上。

    屋中的惊诧声接连不断,尤其是那三名散修。不知不觉走到筐边,眼睛盯得都快直了。

    “这、这些都是真的?”

    “以一换百,谁能拿出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我让他随便挑、随便检查。”

    三名散修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两人急步离开,只剩一人留下,满脸的急不可耐,“再让我看看那些宝器。”

    慕行秋摇摇头,目光只盯着唐敖。觉得这个“老家伙”很是特别。

    唐敖昏昏欲睡,毛不破有点恼怒,“贝仙人,你这是要砸云形会的场子吗?”

    散修的名头都大,贝仙人也不例外,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色稍黑,无论目光有多贪婪、声音有多激动,面皮几乎不动,就连笑的时候也是如此。“嘿嘿,毛符师说哪里话,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我是瞧云形会对这些宝物似乎不太感兴趣,所以掺和进来,也是为了让你们两家早些达成谈判啊。”

    毛不破目光更冷,却没有与散修争吵,弯腰向唐敖说了几句,起身道:“你们谈吧,云形会告退。”

    “啊?不是这些人告退吗?”唐敖艰难地站起身。由两名符箓师扶着往外走,“下回不要再劳动我了,买卖没谈成,还要灰溜溜地‘告退’。皇符城不是云形会的吗?为什么……哦,是老家伙定的规矩,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制定这种束缚自己手脚的规矩?”

    唐敖唠唠叨叨地往外走,路归真亲自相送,不停地道歉。

    符箓师都走了。散修贝仙人一指柳条筐,“这东西怎么卖?”

    “不卖。”慕行秋干脆地说。

    贝仙人一手按在筐盖上,凑近慕行秋,颇有些凶狠地说:“道士就是为他来的,即使云形会愿意替你们讲和,筐里的元婴也得交给道士。元婴就是祸根,古神教保不住,干嘛不用他换点好处呢?”

    慕行秋转身问刚进来的路归真,“元婴必须交出去吗?”

    路归真尴尬地苦笑,“慕将军,您不会以为云形会能说服道士放弃元婴吧?这是肯定的啊,还有姚校尉,他是罪魁祸首,也得交出去,但您没事,古神教也没事。”

    罗小六儿跳了起来,“啥?凭什么把姚校尉交出去?”

    路归真脸色一寒,“放肆,轮不到你说话,出去!”

    罗小六儿脸憋得通红,看了一眼慕将军,忍气离开。

    慕行秋将柳条筐拉回身边,沉吟片刻,说:“万事以和为贵,如果真能讲和,筐进而的东西可以交,但姚校尉不能,他是古神教的人,若不能保他,教中人都会心寒,人心一散,弱者之道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既然慕将军坚持……我再去跟符箓师谈一谈。”路归真一脸为难地应承下来。

    贝仙人走上前,拦住要出屋的路归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又不是只有云形会能替古神教讲情。”

    路归真打量贝仙人,“阁下这两天一直参与谈判,好像没说过你们认得哪位有名的道士。”

    贝仙人哼了一声,“慕将军深藏不露,我们也不是那种张扬的人,给我元婴和那十三件宝器,我能安排你们跟道士一桌把酒言欢。”

    路归真似信非信,慕行秋只是微笑,这正是他露财的目的,介入的人越多越好,他倒要看看,符箓师和散修背后到底有多少道士对元婴感兴趣。

    “这样好了,符皇城不欢迎咱们在这里做生意,那就另选地方,城外最高的那座山不错,明天上午我要在那里举办一场鉴宝会,谁有真本事亮出来瞧瞧,真能谈成,或许用不着符箓师帮忙了。”

    贝仙人无所谓,路归真却是脸色大变,“慕将军,使不得,现在这种时候了离开符皇城,那不是送死吗?”

    “送死比等死强。”慕行秋忍不住想,从前的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八章 不动

    ();    山峰高耸,背向皇符城的一面坡势较缓,慕行秋就在这里布置宝物:柳条筐摆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盖子上面铺着一层粗布,十三件法器绕圈排列,像是一座小小的法阵。

    这些法器的外观都很普通,流火金铃在高等道士手中如火一般飘逸,现在却只是一个颜色暗淡的铜铃,似乎很久没有打磨过了,百褶铁尺更像是粗制滥造的铁条,当初造它的铁匠就没怎么用心,发现无法补救之后扔在一遍,却成为道统的法器。

    十名符箓师站在峰顶,带头者正是骑狮的毛不破,他们名义上是来看守边界,其实是监视这场所谓的“鉴宝会”。

    慕行秋向符箓师点点头,毛不破傲然不动,只有他的狮子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哈欠。

    五名古神教的人围在慕行秋身边,个个忐忑不安,一有声响传来就紧张地扭头瞧去,生怕会有道士杀出来。

    “这样好吗?”路归真不知问过多少遍了,“就算真的卖出去,也得罪了云形会,瞧他们的意思,之前的谈判都不算数,一百件六品以上的法器恐怕已经不够啦。”

    “没关系,散修们不是说他们也认得道士吗?”慕行秋一点也不在意。

    “散修……不可信。”路归真低声说,已经有一些散修飞来,没有落地,全在空中观望,“云形会成立两年了,实力摆在那里人人可见,散修反复无常,今天投奔这个,明白跪拜那个……”

    “咱们也学学老首席,不见兔子不撒鹰,谁能证明自己与道士真有联系,任选一件法器,谁能安排会面,可得三件,谁能化解狄远服和石亘两人的不满。可得六件,这样也就够了。”

    “那个呢?”路归真指着柳条筐,里面的元婴有一阵子没动过了。

    “那个是留着谈判用的,别随便给出去。没准有人本事大,能说服那位道士放弃此物呢。”

    慕行秋不以为然的轻松态度实在令路归真着恼不已,刚才大家都是施法或者祭符飞上山峰的,只有慕将军和罗小六儿一路拽草扳石攀爬上来,虽然脸不红气不喘。实力却已落入下下层。

    “慕将军,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祸事不小,道士们最爱迁怒于人,说是后天要杀一千名古神教教徒,那就只会多不会少,大家的命可还都悬着哪。”

    “相信古神。”慕行秋拍拍路归真的肩膀,打个哈欠,“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睡一会。有人开出合适的价格,再叫醒我。”

    “睡、睡觉?慕将军,我们看不住这些宝物……”路归真急了,一把拽住慕将军的胳膊,“慕将军,不用多说,我明白,待会我就宣布交出教首之位,绝无虚言,就算让我退出古神教。我也没有半个不字。”

    路归真以为慕将军在耍手段与自己争位置,眼看事态越来越乱,他也的确不想当教首了,只怕道士们不认可他的退出。

    “别急。谁当教首你们自己决定,我连教徒都不是,不会争这个位置。”慕行秋笑了笑,想起一件事,“对了,好歹这是一场鉴宝会。买卖气不要太重,我再定一条规矩:这里有十四件宝物,谁能拿起来哪件,哪件就归谁,不用任何代价。”

    路归真呆若木鸡,慕行秋大步走开,绕过山峰,走进一片草丛里,真的去睡觉了。

    “明明是十三件,慕将军为什么说十四件?”一名教徒茫然地问。

    “还有筐里的元婴呢。”路归真盯着慕行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突然转身,对罗小六儿说:“鉴宝会由你主持。”

    “我……不行吧?我这人笨嘴拙舌……”罗小六儿吓了一跳,他在教中地位不高,担不起这种责任。

    “不用你说什么,看着就行,慕将军赏识你,就说明你行,我去……”路归真的手指了半圈,落在山顶的几名符箓师身上,“我去跟云形会再谈谈,有备无患,嗯,有备无患,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去……”

    路归真也不祭符,提着衣襟向上走去,无论如何,他得先给自己安排一条退路。

    罗小六儿没办法,只得勉为其难,好在剩下的人不只他一个,可是没等他开口相求,那几名教徒已经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追赶路归真,嘴里哼哼嗯嗯地找借口,总之都在同一时间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只剩罗小六儿一人守着柳条筐和十三件九品以上的法器,心中惴惴,向慕将军睡觉的地方望了一眼,又踏实几分,将心一横,叉腿站立,准备做买卖了。

    空中飞来的散修越来越多,将近午时,已经聚集了七八十人,踩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法兽,其中一些人的坐骑比毛不破的雄狮还要威武,却迟迟没人落地。

    罗小六儿等得久了,惧意渐去,恼意增多,瞪眼扫视,大声道:“符皇城还有识宝的人吗?连下来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吗?”

    空中传来一阵冷笑声,还是没人下来。

    “慕将军说了:谁能证明自己与道士真有联系,任选一件法器,谁能安排会面,可得三件,谁能化解狄远服和石亘两人的不满,可得六件,谁的本事大,能拿动哪件就得哪件……”

    “哈哈!”空中的散修哄笑不止,前面的几条也就算了,最后一条却着实可笑,那些法器最大的一个是座铜香炉,高不盈尺,重不过数十斤,莫说散修,就是寻常成年人也拿得动。

    罗小六儿脸一红,正要开口,空中落下三个人来,正是与慕将军相识的慕冬儿、飞飞和秃子。

    “锦簇在搞什么把戏?有好东西干嘛不直接给我?我能打败道士啊。”慕冬儿不满地说,走到筐前,踮脚查看法器。

    慕将军狂妄,这个小孩儿更狂妄,开口就说自己能打败道士,空中的散修笑着摇头。

    “能拿动哪件,哪件就归我?”慕冬儿抬头问。

    “呃……慕将军是这么说的。”罗小六儿也不太拿得准。

    “全拿得动呢?”

    “那就……全归你吧。”罗小六儿心里更没底了,向慕将军睡觉的方向又瞧了一眼,只见风吹草动,不见将军身影,连鼾声都没有。

    慕冬儿哼了一声,展臂抱住柳条筐,刚要用力,空中响起一连串的叫声,这个说“等等”,那个叫“不妙”,原来他们都是忌惮云形会的势力,才一直观望而不落地,心里对宝物还是非常在意的,小孩儿从阻风山而来,多少有些妖力,真要将宝物一股脑端起来,其他人可就吃大亏了。

    “一群胆小鬼。”慕冬儿不理睬散修,双臂微一用力,抬头望了罗小六儿一眼。

    罗小六儿不知道他已经用过力了,苦笑道:“你要是能拿起来,我得去问问慕将军。”

    慕冬儿脸上红光一闪,低喝一声,松开柳条筐,抬手挠挠头,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罗小六儿这回终于明白对方使过劲儿,稍稍松了口气,“别太贪,一件一件试吧。”

    慕冬儿皱着眉,这里的人都没眼力,他刚才那一抱就算是座小山也得晃两晃,那筐却极为奇怪,既不沉重,也没生根,却将他的力量瞬间都给化解了,令他有劲儿使不出来。

    “秃子,你来试试。”慕冬儿可不会退而求其次地一件件拿宝物。

    秃子笑呵呵地点头,半蹲着抱住柳条筐,嘴里拖长了一声“呀——”,脸憋得通红,头上不多的头发根根竖起,坚持了一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口气,笑着说:“好玩儿。”说罢又扑了上去。

    慕冬儿更加迷惑,“锦簇的记忆没有了,法术可变强了,飞飞,你要不要试一下?”

    飞飞微笑着摇摇头,他可不会挑战妖师的法术。

    天上的散修哈哈大笑,山顶的符箓师也都笑吟吟的,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慕冬儿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秃子明显脑子不清不楚,这样的两个人没拿动法器,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慕将军看来真有几分本事。”

    “那是,要不然也不能从道士手里偷来元婴。”

    散修议论纷纷,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跨龙冲出人群,大声道:“我来!”他没有落地,而是伸出右手,要以法术将宝物吸过来,嘴里连哼三次,手臂也动了三下,没有一件法器应声而动。

    “古怪。”骑龙散修也抬手挠挠头,跟慕冬儿一样,他也不觉得这些宝物有多沉,可自己的法术施放出去如石沉大海,一丝也没回来,宝物自然也不会动。

    这下子散修们开始认真对待这件事了,纷纷上来施法夺宝,甚至有人落地,伸手去抓。

    秃子已经累了,坐在边上,对着无影明镜挤眉弄眼。

    罗小六儿越来越高兴,挥手维持秩序,“一个一个来,真有法器动弹了,算谁的?拿不动就放弃吧,到底有没有人认识道士?不是非得用蛮力才能得宝物。”

    又有一些散修赶来,过百人几乎都试了一遍,连柳条筐的一点碎屑都没掰下来。

    众人只得放弃,眼看午时已过,罗小六儿又吆喝了几遍,一直飞在空中的散修贝仙人与数名同伴一块落地。

    “你们也要试试?”罗小六儿记得贝仙人还没做过尝试。

    贝仙人摇头,“我认得道士,能替你们安排会面。”

    “证明。”罗小六儿有了底气。

    贝仙人转身指向远方,“他们来了。”

    一团白云逆风飞来,里面影影绰绰地有一群人,散修色变,立刻让路,山顶的毛不破拽紧缰绳,也向后退了两步。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九章 撑腰

    ();    .Shumilou.Co M.Shumilou.Co

    五行之劫以后,道士已经很少见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死于祖师的法术,剩下的少数人分崩离析,或远遁海外杳无音讯,或啸聚山林成为一方主宰,手中掌握着或多或少的散修,自己很少出面。

    无论哪一类道士,很极少再收弟子,培养一名新道士花费巨大,没有道统做支撑,少数道士承受不起。

    来的那片云中至少有五十人,如果都是道士,无疑是一支极为强大的力量,散修们大惊失色,大都退回山峰另一边,希望能得云形会的保护,并且时刻准备着逃之夭夭。

    峰前只剩下看守法器的罗小六儿、慕冬儿等三人和贝仙人率领的几名散修。

    慕冬儿遮目望去,“哪来这么多道士?不会是假扮的吧。”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疑惑,散修就是因此才没有立刻逃走。

    贝仙人冷哼一声,与手下数人一块拱手,大声道:“属下贝生珠恭迎鸿山诸位道友!”

    散修与符箓师恍然,原来这是鸿山的人,据说有一群道士聚集在鸿山故地,自称道统正宗,外人称之为鸿山道士团,他们倒是会收一些弟子,而且向散修传授道法,因此吸引了不少追随者。但是还有一种说法——鸿山无顶,意思是说这群道士里缺少真正的高手。

    云团到来,果然是五十多名道装者,谁也分不清哪个是道士,哪个是散修,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跳到地上,他倒是像极了道士,面无表情,对散修和符箓师全都不屑一顾。径直走到柳条筐前,盯着十三件法器看了一会,没有尝试拿取。而是转向慕冬儿:“你就是杨清音的儿子?”

    “嗯。”慕冬儿后退两步,好将白发老者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庞山五行科首座申继先。”

    此人正是申继先,在山谷中与众道士分离之后,独自游荡了一阵,遇见几位互相信任并且志同道合的伙伴,大家一商量,决心重建道统,于是选择在鸿山落脚。向天下的道士发出号召,可惜响应者不多,来汇合的大都是餐霞、吞烟境界的低等道士——在道统塔里,大家的修行进展都很快,几乎没有吸气道士了。

    鸿山的道士们于是放开标准,允许散修加入,并且传授法术,很快就招聚到四五百人,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申继先点下头,“阻风山的道士们过得还好吧?跟妖族混在一起。他们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慕冬儿在妖族中间待惯了,心中完全没有族类之分,寻思了一会才明白这句话里的蔑视之意。不由得大为恼怒,“好得很,大家手挽手唱歌跳舞,还要一块生小妖呢。”

    阻风山有一批道士,他们在五行之劫前叛离道统塔,前往野林镇避难,过后又与杨清音一块去投奔万子圣母,境界都不高,却没有一个人接受邀请去鸿山参与再建道统。这上申继先颇为不满。

    申继先拂袖转身,问惊慌不安的罗小六儿:“马妖在哪?叫他出来。”

    “马、马妖?”罗小六儿一时没明白过来。

    “就是锦簇。你们叫他慕将军,其实他不是。”慕冬儿在一边解释道。

    “慕将军在休息。”罗小六儿咳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你想见他,先出价买法器吧。”

    申继先等人早就来到符皇城附近,昨晚从贝仙人那里了解到大致情况,刚才在百里之外通过法术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好大的架子,仗着谁给他撑腰呢?”

    “撑腰?”罗小六儿越听越糊涂,“我们要是有人撑腰,就不用卖法器啦。”

    慕冬儿站到罗小六儿身边,一手扶着柳条筐,大声说:“我给锦簇撑腰,虽然他没送我好东西,不过瞧在当年相识一场的面子上,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罗小六儿嗯嗯了几声,心中更加慌乱,向慕将军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无声无息,又转身朝山顶望去,符箓师不知何时已经多达上百名,散修躲在后面,路归真等人连影儿都没了。

    申继先是庞山申家之后,与杨家关系秘切,比杨清音高了几辈,可道士们不论这个,他只当慕冬儿是个无知小儿,伸出左臂,手中握着一面铜镜,冲着十三件法器照了一遍,对空中的同伴说:“没错,都是真的,上面还有赵处野的印记,这些东西原本被施含元夺去,既然转到马妖手中,只能说明一件事。”

    “躲在背后为马妖撑腰的人是施含元!”又一名道士落下来,显得十分激动。

    施含元在野林镇滥杀同道,于无名山谷里背弃众人,因此成为众矢之的,恶名仅次于昆沌,比左流英还高些。

    “马妖不是说谁能拿得动,这些法器就归谁吗?收了这些法器,他自然会现身。”第二名道士如此建议。

    申继先却没有动,马妖不足为惧,关键是施含元,那可是不多的服月芒道士之一,甚至一度到达过服日芒境界,法器当中若是有他的法术,绝不容易破解。

    他正犹豫不决,山顶传来一个声音,“马妖的靠山真是施含元?”

    “出来说话。”申继先头也不抬地说。

    山顶一片沉默,甚至没人发现说话者是谁。

    第二名道士名叫杨阔,从前是牙山道士,出身道门之家,与申继先是亲戚,也是至交,同为五行科弟子,境界多年来也都是不相上下,两年前借助道统塔达到了注神境界。在鸿山,他是申继先最重要的支持者与帮手,在这里,申继先查看法器,他就负责警戒。

    “石亘,别躲躲藏藏,好歹你也是道士,怎么好意思假扮散修?”杨阔认出了说话者。

    石亘正是要杀古神教的道士之一,罗小六儿身子抖了一下。忍不住向慕冬儿身边靠了靠,慕冬儿拍拍他的腿,表示一切由他做主。

    “嘿嘿。道士从前连妖魔都肯装扮,现在没了道统。缺少自信才有了这些忌讳。”话是这么说,石亘还是从山后跳出来,恢复原貌,真正的散修们又退后一段距离,站在空中观看,符箓师们停在山顶没动,但是脸色尽显紧张。

    石亘走到柳条筐前,“怪不得。我就说一只马妖哪来的胆量虎口夺宝。”

    “可他还是夺走了,你和狄远服两个人都没拦住他。”申继先冷淡地说,他一直就瞧不起这两人,失去道士之心以后,再也不用隐藏了。

    “当时施法的肯定是施含元。”石亘伸手摸了一下百褶铁尺,“马妖摆出这些东西到底想干嘛?”

    “你应该问他。”

    “他躲起来了,我找不到。”石亘的手在法器上一一掠过,一样也没拿起来,似乎也没有施法用力。

    罗小六儿听得十分不解,慕将军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睡觉。谁都能去将他唤醒,怎么这些道士都说找不到他呢?

    “知道施含元在这里,你还不快跑?”申继先一直没有触碰任何法器。只是盯着看。

    “你们鸿山道士团一群注神以下的道士敢向施含元挑战,我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杨阔紧握拳头,厉声道:“我们来找他报仇!”

    杨阔参加过当年的野林镇之战,对施含元恨之入骨,鸿山召集的道士大都与他情况类似,都有亲友在死于施含元的法术。

    浮在空中的数十名道士同时亮出法器,将山后的散修吓得再次退后,符箓师们不安地看向毛不破,暂时还坚守阵地。

    石亘大笑。手从法器上挪开,“好。有气魄!狗屁绝情弃欲,道士就该有仇必报。不过——”石亘斜眼打量申继先和杨阔。“两位不会就这么来报仇吧?”

    “你什么意思?”杨阔脾气暴,失去道士之心以后尤其沉不住气。

    石亘长长地嗯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反正我知道我肯定不是施含元的对手,加上狄道友也不够,两位带来的人多,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

    石亘不往下说,意思却很明显,鸿山道士团只有两位注神道士,人再多也抵不上一名服月芒道士。

    杨阔咬牙切齿,正要开口,被申继先拦住了,“大家各走各道,犯不着互相试探,石亘,我不打听狄远服去哪,你也不必探我们的口风。”

    石亘哈哈一笑,知道杨阔好骗,申继先却是老滑头,“这些法器很奇怪,上面写着符箓,力量却比符箓强大得多。”

    罗小六儿吃了一惊,他只看到法器,没看到任何符箓图案,山顶的云形会符箓师更是吃惊,他们个个都是此道高手,谁也没看出符箓的迹象。

    申继先道:“石亘,你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再计较马妖和古神教的事情?”

    “哈哈,鸿山道士团是要当调解人吗?”

    “嗯,调解成功,我就能拿走法器,马妖和施含元也该露面了。”

    “这个……申道友亲自开口,我当然要给这个面子,可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归我管啦。”石亘若有深意地似笑非笑。

    双方都不肯透露自己是否有靠山以及靠山的真实身份,慕冬儿听得厌烦,喊道:“锦簇,该睡够了吧!你到底有没有人撑腰,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慕行秋走草丛里走出来,冲众人笑了笑,“就是你吧,你替我打退道士,我把这些法器都给你。”

    “真的?”慕冬儿眼睛一亮,“不不,我要的不只是法器,是建立孩儿军。”

    慕行秋冲山后喊道:“路教首,能让教中的孩子参军吗?”

    “全凭慕将军定夺。”路归真的声音远远传来,人没有露面。

    慕行秋冲慕冬儿点下头。

    慕冬儿扫视石亘和申继先,“我就说我给锦簇撑腰嘛,你们谁先来?”

    飞飞惊讶地看向慕行秋,不明白他为何让自己的儿子冒此大险。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章 教训

    慕冬儿早就想打一架了,翻身跳至空中,冲着满天满山的道士、散修和符箓师大声道:“谁先来?石亘,你不是自称要杀灭古神吗?先过我这一关。”

    没人接话,石亘笑而不语,不愿与这样一个小娃儿一般见识,散修和符箓师则不愿无端得罪阻风山。

    慕冬儿连喊两遍,也没有人站出来应战,他更加恼怒,面朝石亘说:“你有胆子惹事,没胆子打架吗?”

    石亘咳了一声,转向申继先,笑道:“他是杨清音的儿子,算是申道友的晚辈,你要不要代为管教一下?”

    “哈,我亲娘都管不了我,申老头儿有多大本事?世界毁了,魔种被关起来了,道统完蛋了,这世上没有任何规矩能束缚我!”

    慕冬儿大言不惭,说得却是实话,他从小生活在孤岛上,又被魔种侵袭多年,对人世间的规矩所知甚少,长大之后稍一接触只觉得全是对自己的束缚,因此十分不服气。

    在别人眼里,这个长不大的小家伙狂妄得没边,申继先冷哼一声,“管教你有什么好处?”目光转向马妖,仔细打量了几眼,确认这就是自己曾在山谷里见过的慕将军,“你让一个小孩儿给你撑腰,我若打败他,你愿意老老实实交出元婴,说出施含元的下落吗?”

    石亘急忙插口道:“元婴是我的。”

    杨阔怒声道:“元婴是你的?你跟谁生的?元婴乃是前代道士转世,当然要归道统,如今道统就在鸿山!”

    石亘势单力薄,不吃眼前亏,干笑两声,也不争辩。

    慕行秋走到柳条筐前,轻轻拍了两下,“谁能打败慕冬儿,这些东西全归他,至于施含元。我会知无不答。”

    人人都以为筐里装着元婴,申继先也不例外,他已经用法器检查过,确信十三件法器下面的确有一个奇特的儿童。

    “好。就这么说定了。”申继先纵身跳到空中,贝仙人等散修与鸿山的道士们一块退后,只有石亘和杨阔还留在原地,山后的散修退得更远一些,几乎到了符皇城的上空。近百名符箓师仍停在山顶不动,离战场不到百步,脸色青红不定,对即将在家门口发生的战斗一声不敢劝阻,像一群人形的山石。

    飞飞退后几步,虽然不太理解慕行秋的做法,却没有提出反对,只是暗自戒备,万一慕行秋真的失忆到没有父子亲情,就必须由他保护慕冬儿的安全。

    远远地传来教首路归真的声音:“慕将军。别忘了替古神教求情……”

    没人搭理他,或远或近的目光都盯在空中的一老一少身上。

    申继先手持法剑与铜镜,“慕冬儿,你快要三十岁了吧?”

    “干嘛,比岁数大小吗?”

    “你也算是胎生道根,在娘胎里就开始修行,可惜没有凝成道统内丹,只能算是散修,散修顶多修到星落境界,三十年。你的修行该到头了吧?”

    道士的声音清晰,远处的散修听到这几句话无不大吃一惊,一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的年纪居然这么大了,二是没想到申继先如此高看他。散修内丹驳杂。无论修行得多么刻苦,也无法登顶,就算达到了也比同境界的道士弱许多,即便如此,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星落境界,慕冬儿若能在三十年内达到。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慕冬儿摇摇头,“什么星落、注神,都是道统的分法,用不到我头上。我学过道统法门,也练过妖魔之术,说不清是什么层次,反正比星落厉害,注神我也不惧,面对服月芒我也有胜算。”

    “嘿,杨清音小时候再胡闹也没有你这么张狂,你这是跟你父亲学来的吧?”申继先以教训的口吻说。

    慕冬儿却只注意到一件事,“我母亲小时候也胡闹过?她还总说自己从前当道士的时候多么听话呢,我就觉得不可能,她要是那么听话,我父亲会宁可进拔魔洞也不去找她?”

    不管慕冬儿的真实年纪有多大,他的心智与个头儿都是五岁的孩子,说话没遮没拦,观战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飞飞偷瞧慕行秋,见他神情不变,甚至也跟别人一样露出微笑,不由得更加担心慕冬儿的安全。

    慕行秋不会强迫自己产生感情,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既可气又可爱,纳闷自己是跟什么样的女人生出这样鬼精灵来。

    申继先也笑了,摇摇头,“当初真应该把你带回道统,好好管教一番。好吧,我就替申杨两家给你一点教训,先告诉我,你身边的这个人算什么?”

    秃子总是跟在慕冬儿身边,不管他说什么都点头。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归我保护。”慕冬儿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他就站在这里,不会出手的,咱们两个还是单打独斗。”

    申继先不想再等了,说来说去出乘露丑的还是申杨两家,本来道士斗法相隔至少百步,甚至上百里,申继先没将慕冬儿放在眼里,因此只保持十几步的距离,左手张开,手中铜镜上蹿一尺,飘在半空中,五指弯曲,对着慕冬儿,“过来!”

    慕冬儿可没有法器稳固,身子向前一倾,似乎就要落入申继先手中,却是借势冲锋,右手甩出一条红黑两色的鞭子,如闪电一般刺向申继先。

    “果然!”申继先认得这条鞭子,手比嘴快,话刚出口,左手已经抓住鞭梢。

    一条软软的鞭子却像长枪一样坚硬,慕冬儿停止冲锋之势,身体横在空中,右手紧握鞭柄,脸上一副无所畏惧的坚毅神情,对面的申继先表情丰富得多,先是不屑,随后是意外,复又转为不屑,没一会又变得愕然,很快露出愤怒,几乎一次呼吸换一次面孔。

    两人的交锋都在鞭身以内进行,连道士也看不出多少端倪,只能从申继先的表情看出来他没占到便宜,杨阔握剑上前一步,旁边的石亘笑道:“怎么,申杨两家要联手教训晚辈吗?”

    杨阔怒容满面,却没有再动,连手中的剑也收了起来。

    战斗双方僵持了一会,申继先突然撒手,连人带镜瞬间退出数十步,挥动法器,在身前设置一道强大的禁制,厉声道:“停!”

    慕冬儿收回鞭子,得意洋洋地说:“认输了吧,老头儿,换下一个。”

    申继先强抑怒火,“你学的到底是什么法门?”

    “怎么,你认不出来吗?”慕冬儿更得意了,他对情绪的控制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同龄小孩儿,占了一点上风就笑得嘴都合不拢。

    “五行法术、念心幻术、自然道法术、妖魔邪术,你会得不少。”申继先当然认得。

    “还有一道炼兽之法呢,差一点就把你驯服了,唉。”慕冬儿很是遗憾。

    申继先大怒,他对炼兽之法稍有了解,知道那是左流英开创、杨清音等人发扬光大的法门,第一步是与炼兽对象建立灵犀,慕冬儿刚才的确用过这一招,申继先只觉得一阵头晕,惊骇之下才选择后退,却没有认出法术的底细。

    “不知好歹。”申继先再不轻敌,也不留情,右手舞剑,左手晃镜,连发五道寒光。

    慕冬儿又甩出长鞭,与五道寒光斗在一起,他也是太大意了,胜了一招就以为能够轻意击败对方,没想到这五道光极为难缠,在申继先的操控下,力量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速度更是快得惊人,以五敌一,围得水泄不通。

    观战的散修与符箓师初时还觉得鸿山道士没什么了不起,直到这时才纷纷色变,道统虽然遭遇重创,幸存的道士还是不好惹,那五团光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片片模糊不清的影子,不要说抵抗,连用目光准确地捕捉到都很难。

    秃子跟着慕冬儿飞来飞去,的确一点也不插手,地面上的飞飞却有点担心,再次扭头看向慕行秋。

    慕行秋察觉到飞飞的目光,自言自语道:“他的法术很奇特啊。”

    “嗯,慕冬儿的法门跟大家都不一样,什么都学过一点,却不肯深入修行,灵王希望他专精一门……”飞飞没再说下去,那是母子二人的争执,他不好评说。

    慕行秋看到得更多,慕冬儿的法术不只是杂乱,内中有一种占据主导地位的法术,慕行秋对它似曾相识,想不起名称,只能看出其中的大致脉络。

    “那条鞭子也不错。”慕行秋赞道。

    飞飞忍住,没说那就是慕行秋的鞭子,心里越来越担心,慕冬儿渐落下风,作父亲的居然一点也不着急,难道他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儿子吗?

    慕行秋的神情很放松,以欣赏的态度观战,“道统的内丹纯粹,法术也纯粹,漏洞已经非常少了。”

    非常少意味着还是有一点,杨阔和石亘同时瞥了一眼,觉得马妖的大言不惭不比小孩儿差多少。

    慕冬儿渐渐陷入泥潭,腾挪的余地越来越少,鞭子由三丈长慢慢缩到一丈有余,那五团光越战越勇,数十步外的申继先专心施法,完全将慕冬儿当成正式的对手。

    秃子说不插手就不插手,飞飞却不能让慕冬儿受伤,暗自思存法术,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干涉,不远处的杨阔似乎察觉到什么,又召出法剑与铜铃。

    慕行秋仍然不动,他预见到慕冬儿的法术将达到一个极限,那却不是尽头。

    受困的慕冬儿怒火中烧,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求推荐求订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20/ 第一时间欣赏拔魔最新章节! 作者:冰临神下所写的《拔魔》为转载作品,拔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拔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拔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拔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拔魔介绍:
道火不熄,魔种永传。
逆天之修,顺天成丹。
这是一个被魔种入侵过的少年、在视魔为生死大敌的道门里修行成长的故事。
他被打上“需要警惕”的标签,注定他的人生轨迹与众不同。
拔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拔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拔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