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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君九龄txt下载     君九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听我说

    方老太太的屋子里陷入安静。

    “你的胆子的确大。”方老太太忽的笑了笑说道,“怪不得敢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君小姐也笑了笑。

    “不过是求个公道而已。”她说道。

    方老太太点点头。

    “所谓公道,也就是有得有失,说起来你曾外祖父不过是一介白身平民,土里刨食做个小买卖,东奔西跑也不一定能吃饱,遇到灾年荒年家里的孩子都养不过来,你曾外祖母就是病了请不起大夫吃不起药挺死的。”她说道,坐直了身子伸手环指四周,“再看看如今,这家里任何一件摆设拿出去就能抵过一个穷人家一年甚至一辈子的吃喝。”

    她又看向外边。

    “吃香喝辣穿金戴金,在这阳城在这山西,如今又在这天下都是威名赫赫无人敢惹。”

    她嘴角含笑看向君小姐。

    “蓁蓁,这是不是公道?我不觉得这个君有什么错,这是方家自己选择的路。“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渐渐凝重。

    “就是死路,也要走下去。”

    她的神情坚决,但君小姐又在其中看出一丝绝望,是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尝不是一种绝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君要置你与死地,你又怎么能逃脱。

    与其无谓的挣扎带累晚辈,还不如自己决然选择去死,也许这样还能保的子孙后辈一条生路。

    她有些错怪方老太太了,君小姐眼微微酸涩。

    “外祖母,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她说道,“我是说你信奉的那位君不是现在这个君,你忘了,这个圣旨是先帝给的。”

    方老太太看向她。

    “是啊,是先帝给的,但都是君,有什么分别?”她说道。

    “当然有区别,君也不是一个人,我不认为先帝的意思是让做事的臣死。”君小姐说道,“如今这个君做出的事,是违背先帝意思的,所以我才说你信奉错了。”

    这样吗?

    方老太太坐直身子看着她,几分审视。

    “为什么你这样认为?”她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因为现在这个皇帝是戕兄逼死先帝夺位的。

    “因为他是个坏人。”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失笑。

    “你可真...”她说道。

    那句孩子气到底没有说出来。

    这个姑娘做了这么多事,哪里真能是孩子气,她在京城时日久,又跟皇帝多次打交道,或许有什么事让她有这样的认知吧。

    “蓁蓁..”她神情缓和几分坐直身子,“这件事...”

    “外祖母,方家这票号是替先帝开的是不是?”君小姐接过她的话,直接问道,“你们是替先帝在做生意。”

    这句话终于挑明了。

    虽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方老太太默然。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这是我猜的,这很容易猜,有先帝的圣旨,有你们二十年前突然发家。”君小姐也没有要方老太太回答,直接继续说道。

    是啊,拿出圣旨方家的秘密就暴露了一半,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珍藏从不外露,直到为了找君蓁蓁。

    方老太太笑了笑。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外祖父大舅舅承宇接连遇害才显得奇怪。”君小姐说道,看着方老太太,“外祖母你甚至根本就不会想是君要你们死,因为这是不合情也不合理的。”

    是啊,方老太太眼神怅然。

    “所以,外祖母,我不是说君要臣死臣坚决不死,我们可以死,但至少得死的明白。”君小姐靠近扶住方老太太的膝头,神情恳切的看着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知道谁要我们死,不能糊里糊涂,这样不一定是忠君,反而极有可能是违背了君命,先帝的君命。”

    方老太太看着她,神情终于几分缓和。

    “蓁蓁,可是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她说道。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就算先帝不在,也不是现在的皇帝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君小姐说道。

    又说孩子气的话了,方老太太再次苦笑。

    “可不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又能如何?”她说道。

    “当然能如何,如果不是对你们有畏惧,他何必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行事?”君小姐说道,“费尽心机要走了圣旨,又这样小心翼翼的来让你开天字库,很明显是在畏惧什么。”

    方老太太神情变幻一刻。

    “那,又该如何?”她说道。

    “别的事暂时不知道,就目前来说,他们要的东西一定不能给。”君小姐说道,握紧方老太太的手。

    这样啊,方老太太沉吟。

    “就算用争家产来拖,这也拖不了多久。”她迟疑一下说道。

    终于松口了,君小姐忍不住松口气,脸上浮现笑意。

    “能拖一时是一时,而且这拖着或许会逼迫他们做出其他的事,露出更多的马脚。”她说道,“总之如今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方老太太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还有,外祖母。”君小姐再次握住她的手,“我不问你不可言与人的当初的事是怎么回事,我能看看天字库吗?”

    方老太太面色微变,被她握住的手也攥起来。

    君小姐没有松手,再靠近方老太太。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这么急这么小心的要拿走什么。”她说道,“而这个也正是我们能威胁他们的。”

    方老太太默然一刻,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猜到的那些。”她说道,“当初说的是,方家只能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我死的时候才能告诉承宇。”

    她说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解下一串钥匙,看向君小姐。

    “你不是方家的人。”

    .............

    ...........

    夜色降临,方家的灯火有些比以往暗淡,就如同这几日方家人的心情。

    一家兄弟姐妹争家产总是让人感觉很不好的事。

    东跨院这边更是不见人影,灯火都似乎没有,但这里却是戒备最严的地方,没有人能轻易的接近,因为这里就是天字库入口所在。

    火把在院落里陡然亮起,油脂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照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其实这也是我第二次进这个库。”方老太太说道,火把照耀下神情带着追忆,“第一次是你外祖父临死的时候。”

    “这次我们谁都不会死。”君小姐说道。

    方老太太笑了笑,弯身将钥匙在大青石上转动几下,伸手抓住大青石上雕刻的狮子口中衔着的绣球用力的一按。

    大青石陡然陷了进去,露出一个洞口,其内并不是黑黝黝的,视线触及竟然有弱弱的光亮。

    “来吧。”方老太太说道,自己先扶着两边慢慢的滑下去。

    方家的秘密啊,终于能看到了,不,确切的说皇祖父的秘密,齐王的秘密,如果不是重生,她还真不知道在这么远的地方,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家会跟皇家有关系。

    君小姐举着火把利索的跳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跟我来看

    咚的一声,君小姐踩到了地面。

    洞口距离地库并不深,也就一人多高,脚下是平整的石板。

    “这边。”方老太太在一步之外,正伸手推动一块雕花镂空的石板,幽幽的光亮就是从其后透出。

    石板被推开,便是台阶,君小姐举着火把,跟着方老太太走下去。

    台阶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格挡机关,直接就是摆着架子的库房。

    “要什么机关啊,就是个库房,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神秘。”方老太太笑道,一面站在一个木架前,拉开抽屉很满意的取出一把拂尘,“这个还是我上次来放进去的,还想着下次再来时清扫一下。”

    她说着在木架上挥动一下,尘土飞扬,让她不由咳嗽几声。

    君小姐正看着四周墙壁上镶嵌的如同繁星般遍布的夜明珠,这满库的幽光就是它们发出的,听到咳嗽转过头看方老太太。

    “外祖母,你一个人清扫不来。”她说道。

    方老太太当然也知道,将拂尘重新放回去。

    “清扫也没必要。”她说道,“没有人嫌弃银子脏。”

    君小姐视线扫视内里,是啊,纵然蒙尘,这些摆在架子上一层层的银锭银砖银球也令人心跳加速。

    不过,她对银子没什么兴趣。

    “在那边。”方老太太说道,伸手指着西南角。

    君小姐没有迟疑走过去,整个西南角摆放的都是银锭,一层层一摞摞看不出什么分别。

    方老太太走过来,伸手从中间的格子上拿起一块银锭,翻过来。

    银锭底子上印着一块方章。

    “德盛昌。”君小姐接过念道。

    每一家票号的银锭自然都有自己的印记,印记,君小姐神情微微一怔,秘密就在印记上?

    她伸手也从格子上拿起银锭,一个德盛昌,两个德盛昌....

    方老太太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

    不知道翻到第几个,君小姐的手停下来,依旧是银锭,底部依旧有印章,只是这印章与先前的德盛昌铭文不同,字数有些多。

    “内承运库。”她念道,“大炎三年八月五十两。”

    官银,确切的说内库银,皇家内库,虽然内库银听起来来头很大,但既然是官银的一种,票号里收藏也是很正常。

    这也值得如此小心翼翼的鬼鬼祟祟的?

    “所以说这些东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秘密。”方老太太说道。

    而真正的秘密是这些银子背后的故事,单单靠银子并不能说明什么。

    君小姐也想到这一点,有些失望的将银子放回去。

    “所以除了圣旨,另一件就是这些官银?”她问道。

    方老太太哦了声。

    “还有一个帖子。”她说道,“跟圣旨的意义差不多,可以请官府兵马调动,不过那个只能用一次。”

    君小姐想起来了,就是从汝南回阳城途中伏击那些原本伏击他们的官兵的时候。

    她接着在架子上翻动了一刻,这些官银夹在德盛昌的银锭中数量不少。

    “原本比这个还要多。”方老太太说道,“一开始用去的多,到后来生意做大就不需要了。”

    也就是说官银化作私银,钱生钱,钱滚钱,这么多年之后,调动兵马的帖子,圣旨都已经收回,余下的这些官银再收回,方家和皇家的关系也就彻底的消除了痕迹,等方老太太一死,这个秘密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纵然这些银子不算什么证据,也不能给他们。”君小姐放下手里的银锭,神情坚定的说道,“总之坏人想要的就不能给。”

    方老太太失笑,将手里的银锭也放回去。

    “行。”她说道,“已经这样了,我就听你一次,要不然我们这争家产也太儿戏了,更像是做戏,就接着闹一段吧。”

    君小姐点点头。

    “谢谢外祖母信我。”她说道。

    方老太太笑了笑。

    “你还要看吗?”她说道,环视银库。

    她又不是来看银子的,君小姐摇摇头。

    “我们回去吧。”她说道,“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方老太太和她一起转身向外走去,又有些依恋的看着四周。

    “这里面的银子比你们岁数都大。”她说道,“是你曾外祖父那时候的,那时候我还小呢。”

    君小姐点点头。

    君蓁蓁的曾外祖父那时候是跟他祖父差不多的年纪,那时候父亲也还小,她还没出生呢。

    “...听你外祖父说,那时候难啊,战乱纷纷,金人刚侵袭皇帝被掠去的惊恐还未散,把这么多钱从山东运到山西来,那真是担惊受怕...”方老太太接着说道,忽的身边的君小姐不走了,而且扶着她胳膊的手似乎在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

    吓到了吗?

    方老太太诧异的看过去,视线已经适应了室内的夜明珠光,看着身边的女子蒙着一层珠光的脸变得惨白。

    “怎么了?”方老太太吓了一跳忙问道,又反手握住君小姐的手。

    触手冰凉,颤抖。

    “这是怎么了?”方老太太急道,又下意识的环视四周。

    地库因为是地下,接近黄泉,民间常有闹出鬼怪事的传说,这孩子该不会撞到什么了吧?

    君小姐看着她,嘴唇颤抖。

    “太炎三年。”她吐出四个字。

    太炎三年?方老太太愣了下,方才银锭上的铭文。

    “那时候,是太炎三年。”君小姐看着她颤声又说道。

    那时候?方老太太再次愣了下,方才她说的...

    “哦可不是,你曾外祖父从山东到山西来的时候,正是太炎三年。”她忙说道,又用力的拍君小姐的背,“你是听你父亲讲过吗?那时候的日子是有些不好过,很乱,不过都过去了,不用怕...”

    她的话没说完,君小姐就抬脚向外走,她的脚步匆匆有些踉跄,似乎这里有什么饿狼猛虎,一心要逃出去。

    该不会真的撞邪了吧?

    方老太太疾步从门边的架子抽屉里拿出那只拂尘,狠狠的在架子上一敲。

    “少吓唬我家的孩子!”她竖眉怒目开始斥骂。

    迈步冲上台阶的君小姐脚步停顿下,她知道这个,跟着师傅见过,乡下的妇人在认为孩子撞邪的时候会大骂,这样会吓走邪祟。

    君小姐看着在银库叉腰拍着拂尘大骂的方老太太,神情呆呆一刻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头疾步走了出去。

    方老太太到底不放心,扔下拂尘跟着出去,待她关好地库的门,爬上去却发现外边已经没有了君小姐的踪影。

    或许是先回房间了,但当方老太太询问时才得知君小姐出府了。

    “这么晚去哪里?”方老太太惊讶问道。

    大管家摇摇头,君小姐他们是不敢拦更不敢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方老太太皱眉神情忧虑不安。

    .........

    ........

    啪的一声门被撞开,刚脱了衣裳上床的朱瓒吓得跳起来,当然不是生死危险的戒备,因为能这样熟练的越过他布置的防备闯进来的也不会有别人。

    “我说你想干什么...”他下意识的要将被子裹在身上,但还是晚了一步,君小姐已经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她哑声说道。

    她的神情惨白,声调颤抖,身上挟着初秋的凉风,口鼻的气息炙热,一起冲击着坐在床上的朱瓒。

    她这样子可是从未见过,也就当初在怀王病了的时候有些相似。

    出什么事了?她会吓成这样?

    朱瓒深吸一口气,反手将她的肩头握住。

    “什么?”他沉声问道。

    君小姐看着他。

    “那些人要拿走的是银子。”她说道,“那些银子是官银。”

    朱瓒哦了声。

    “又如何?”他只是一转念就想通了,沉声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抖了抖嘴唇。

    “你知道太炎三年吗?”她终于说出这几个字。

    朱瓒眼都不眨一下。

    “太炎元年,金人袭击开封府,掠走仁孝皇帝,先帝南下于十月迁都,南北东西大军联手驱逐金人。”他说道,“太炎三年,与金人议和,金人毁约,害死仁孝皇帝,和谈破裂,北地大军开始十年征战。”

    君小姐看着他,低下头。

    “怎么了?”朱瓒再次沉声问道。

    “方家库房里存的官银,是太炎三年的。”君小姐似乎不想看他,低着头哑声说道。

    朱瓒哦了声,等她继续说。

    君小姐却似乎难以启齿,将头低的更低。

    “太炎三年,内承运库,只造了一批官银。”她哑声说道,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朱瓒微微一怔,旋即一个机灵。

    “不会,就是...”他脱口喊道。

    君小姐将头几乎埋到胸口,然还不足又用双手捂住了脸。

    朱瓒神情一阵红一阵白,坐在床上久久半晌对着半空吐出一个字。

    “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敢想的真相

    君小姐已经想起来了,其实她见过这个银子。

    很小的时候她在父亲的书房里乱翻,翻出一块银子,因为听宫女们常说铰了银子花,她就拿了剪子准备试试。

    父亲发现喝住了她。

    不过父亲没有像姐姐和宫女嬷嬷们那样对她玩剪子大惊小怪。

    “这个银子可不能铰了。”他只是温和的说道。

    银子铰了也是银子,为什么不能铰?

    “因为这是太炎三年的银子。”父亲带着几分郑重说道,“九龄啊,你要记住,这是太炎三年的银子。”

    太炎三年怎么了?

    “那是耻辱啊。”父亲沉声说道,看着手里的银锭,“这银子是专门为赎回你曾祖父造的。”

    对于小小年纪的她来说,还不认得曾祖父是谁,曾祖父又在哪里?赎回是什么意思?

    “你曾祖父被金人抓走了。”父亲说道。

    这对她来说是很惊讶的事,皇宫这么大,她连后宫都走不出去,竟然有人能把曾祖父抓走?

    父亲被她的话逗笑了,笑着又满是伤感。

    “你曾祖父不是在这里被抓走的,他是去前线征战。”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下,“就算不是在前线,国破了,高墙深宅又能挡住什么?被抓走的不止你曾祖父,还有好多宫人,还有你一个叔公。”

    宫里原来有那么多人吗?她日常见的宫里就只有他们一家还有皇祖父一家,哦,还有几个叔公王爷,去年见过一次,说是住在不同的地方,不能常来京城。

    后来父亲还说了一些什么,但对于那个小小年纪的她来说很是无趣,听不懂也记不住,后来回想起来只记得父亲神情伤感又愤怒。

    “九龄,你要记得,太炎三年,是耻辱,要切记,不要再有这种耻辱,必须国强兵壮。”

    记忆里父亲的声音悠长,书房蒙着着秋日的枯黄,那个被她用剪子戳了一个豁口的银子摆在书案上,散发着暗哑的光。

    “那时候金银布帛交给了金人,金人却翻脸毁约,说周人不讲信用,拒绝归还仁孝皇帝,仁孝皇帝受惊病重死在了金人城中。”朱瓒慢慢说道,打破了室内的令人窒息的安静,“大家都骂金人无耻不守承诺,天下群情激愤,原来...”

    他的声音说到这里停下来,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但君小姐知道他要说的意思。

    原来金人骂的是对的,说好的银子并没有交给金人,而是到了山东,到了方家的手里,成了一桩买卖生出更多的银子。

    而这一切欺瞒着天下人,仁孝皇帝没能赎回,是被金人害死的,他们楚氏皇族经受着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耻辱,也同时享受着天下人的同情。

    耻辱啊。

    君小姐的手几乎要将脸抓下来,她都没脸见人了,她的身子颤抖着。

    是谁做的?是齐王?是皇祖父?父亲知道吗?

    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她声音喃喃如同呜咽。

    朱瓒看着她。

    “你真想不明白吗?”他说道,声音低沉但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听说当年仁孝皇帝最喜欢的是肃王。”

    君小姐将头埋的更深。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后来长大了,知道了曾祖父是谁,知道很多在皇宫里没见过的但存在的名字的皇亲们。

    肃王,是曾祖父的第八子,是她祖父的八弟,虽然封王却没有外出,一直留在皇宫,说是因为年纪小,其实也彰显了备受宠爱,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金人破城闯宫,将他也掳走了。

    仁孝皇帝死了,和谈破裂两国交战,肃王等宫人自然顾不得理会,后来没多久也病死了。

    是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朱瓒这一句仁孝皇帝喜欢肃王是什么意思。

    如果仁孝皇帝在,承继大统的登基为帝的不一定是她的祖父。

    祖父登基为帝,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国也不可有二君,那如果迎回了仁孝皇帝,祖父怎么办?还位与仁孝皇帝?还了之后呢?仁孝皇帝还会选祖父为下一任皇帝吗?

    所以......

    她不是想不明白,她是不敢想,被朱瓒这一句话逼得不得不想,冷,触手摸到被子,干脆伸手扯过将自己裹起来。

    真冷啊,好冷啊。

    朱瓒只得只穿着亵裤光着上身坐在床上瞪眼。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他沉声说道,“但皇家无父子兄弟...”

    君小姐将被子猛地掀开露出头。

    “那父亲也没什么可怜,他被害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她说道,“齐王他夺走这皇位也没什么不对的,这个皇位本就是抢来的,都是坏人,都是抢夺,都是弑戕,都是畜生不如。”

    “你看你这是胡搅蛮缠了。”朱瓒沉声说道,“你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不要想事情了。”

    “我脑子清醒的很。”君小姐喊道。

    “你清醒个屁。”朱瓒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混蛋!君小姐瞪眼看着他。

    “你如果清醒就应该认识到你皇祖父,你父亲,齐王,是不同的人,他们做出的仅仅是能代表自己的事。”朱瓒说道,“你不能因为他们做了错事,就认为你父亲死没错,死的活该。”

    “我没有说我父亲活该。”君小姐说道,垂下头。

    她只是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父亲知道不知道,跟他被害是两回事。”朱瓒说道,沉吟一刻,“你现在要明白你要做的是什么,你是为你父亲报仇,至于先前的皇位更迭的种种阴私,不是你能管以及能管得了的事。”

    君小姐裹着被子,道理她都懂的,只是....

    “朱瓒。”她抬头看着面前盘腿坐着的男子,“你觉得恶心吗?”

    朱瓒笑了笑。

    “天下恶心的事多了去了。”他说道,“我恶心不过来,我也没空恶心。”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只是这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

    “你现在不要想了,你现在太激动,糊涂着呢。”朱瓒皱眉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

    “我不想了。”她说道,“我困了,我先睡觉了。”

    她说罢就扑倒在床上,将被子扯过盖住了头。

    朱瓒差点被挤得掉下去,愕然看着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君小姐。

    “这是我的床。”他说道。

    但君小姐似乎睡着了根本就不理会。

    朱瓒只得自己下来,初秋的夜里有丝丝的凉意,这时候他也才发现自己还**上身,顿时面色涨红,有些慌乱的从一旁架子上扯过衣服套上。

    不过这时候套上又有什么用,看都没看光了。

    “登徒子。”他嘀咕一句看了眼被占据的床,床并不大,但那个女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看上去瘦小又可怜。

    他轻叹口气,就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来,室内陷入安静,夜色更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无可奈何又奈何

    室内就像一只墨笔入水,浓黑荡开然后慢慢的变淡,天光渐亮驱散了夜色。

    朱瓒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对上君小姐的视线。

    她并没有起身依旧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盯着朱瓒。

    朱瓒将衣服拢住带着戒备。

    “你想干什么?”他说道。

    君小姐没忍住失笑,旋即神情又安静下来。

    “你一夜没睡啊?”她问道。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自己这样受惊,但乍听到这样惊人的事也必然收到了冲击,就像自己一样躲在被子里一夜未睡,他也这样坐了一夜。

    “是不是越想越觉得很可怕很可笑?”她自嘲一笑说道。

    朱瓒皱眉。

    “事情真相还不清楚呢。”他说道,“或许这只是齐王当初一人所为,你皇祖父并不知情。”

    那先帝的圣旨怎么解释?

    而且这种事,一个人能做到吗?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想来真相也不会比现在猜测的好到哪里去。

    君小姐垂目。

    “再说了,就算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可想的。”朱瓒接着说道,“不就是皇权相争,这种事很少见吗?说句难听话,先帝不肯接回仁孝皇帝,虽然不合情,但对于一个贪恋皇权的帝王来说是很合理的,当然,他这么做是不对,人品也不怎么好,但这种事也真没什么可想的。”

    说到这里又摸了摸鼻头。

    “当然,我和你不一样,在我眼里那是帝王,帝王之心当然不能等常视之,说句再难听的,帝王和臣子是互相依靠又互相戒备的,我可从来没指望一个皇帝是仁善之辈。”

    反正皇帝在他眼里都是坏人,坏人做出坏事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真是直白到残忍,君小姐明白的他的意思。

    朱瓒的声音又缓了几分。

    “而你,那是你祖父,那是你曾祖父,是你叔叔,在你心里是亲人,亲人这般冷酷无情生死相搏,的确很难可怕很难接受。”

    君小姐垂目,忽的又笑了笑。

    “真是的,这种可怕的事,怎么被你这样么一说,倒像是我大惊小怪无理取闹了。”她说道。

    “要不然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替你祖父自尽谢罪与天吗?”朱瓒摊手说道。

    君小姐看了他一眼。

    “当初,如果赎金给足的话,且不说仁孝皇帝生死,战事大概不会如此得惨烈持续十几年吧?”她说道。

    她的话没说完,朱瓒就竖眉。

    “你这话真荒唐。”他沉声说道,“赎回?且不说金贼破我城屠我民占我地,就说这一个赎字,就是耻辱,这种耻辱,只有用血战来洗刷,那个时候,或许先帝是真心议和,但金人绝对贼心不死,赎金不足还是足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不足更让他们借机闹罢了,就算给足,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他神情傲然又愤怒。

    “而且我父亲等官兵与金人鏖战,难道仅仅是为了仁孝皇帝被害吗?就算他们归还了仁孝皇帝,那我数十万百姓的血仇呢?那他们侵占的我国土呢?你现在说出这种话,对得起征战十几年,无数牺牲的官兵们吗?”

    君小姐掀开被子坐正身子。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发什么脾气啊。”她说道。

    “这种事,随口一说也不能。”朱瓒沉脸说道。

    君小姐哦了声。

    “我错了。”她整容说道。

    朱瓒哼了声转过身。

    “我这不是觉得羞愧嘛。”君小姐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朱瓒再次转过身。

    “你羞愧什么?”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我一直认为我能活过来是天道公平,可是现在看来...”她说道。

    “现在怎么了?现在这不更印证了?”朱瓒打断她说道,“你曾祖父为私欲置父亲和弟弟于不顾,你皇叔则杀兄逼死父亲夺位,这不正是天道轮回报应吗?多公平多公道啊。”

    君小姐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啊。”朱瓒抱着胳膊抬着头居高临下说道。

    “这明明是挺悲伤的事,你一说,就有点儿戏和可笑啊。”君小姐说道。

    朱瓒没有羞恼,笑了笑。

    “这世间的事或许本来就是可笑。”他淡淡说道,“我们笑他人,他人笑我们,我们笑前人,后人笑我们,谁是谁非,人有无愧于心,天有公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

    “不管你皇祖父做过什么,这都不是你父亲该被你皇叔杀的理由。”朱瓒说道,“而更与你为父报仇没有任何关系。”

    君小姐哦了声,看着朱瓒。

    朱瓒也看着她。

    二人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说话,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四目相对,气氛忽的变得有些怪异。

    君小姐先笑了,朱瓒顿时没有先前的肃然,颇不自在的扭开视线。

    “怪可笑的是,我现在自己要推翻自己策划的这一切,不仅不能阻止,还要说服方老太太把这些银子让那些人拿走。”君小姐说道。

    她说着话一手解开散乱的发鬓,简单的重新挽好,一面下床。

    因为没有脱衣在被子里睡了一夜,衣衫有些凌乱,君小姐低下头整理,朱瓒翻个白眼转开视线。

    “那是当然,这毕竟是皇家丑事,怪不得方家要被暗害意图灭口,虽然太炎三年的官银是秘密制造的,知道的人不多,但铸银这么大的事都有记载必然有人知道,一旦泄露,那可就...”他说道,话音未落君小姐忽的走过来伸手抱住他。

    “谢谢。”她低声说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抱住,更不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动手动脚,说谢谢,好像是第一次吧,朱瓒僵硬着身子脑子有些混乱的想着。

    当初在怀王府外就发过一次疯,当自己许诺她治好怀王自己就保她性命时,当然现在他已经明白她为什么那时候突然的发疯。

    那是表达谢意,无法言表的谢意,现在这谢谢可以说出来了。

    谢谢还好有他,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说话发泄,要不然自己会憋疯了吧。

    既然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不能太小气吧。

    朱瓒抬手准备回礼,怀里的人却松开手站开了。

    “我去做事了。”她说道,疾步向外而去。

    朱瓒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喂。”他忍不住喊道。

    君小姐回头看他。

    “怎么?”她问道。

    “就,白抱了?”朱瓒视线看向一旁说道。

    君小姐笑了。

    “啊,就白抱了,怎么了?”她说道。

    朱瓒有些哑然。

    “不怎么。”他说道,“就问问。”

    君小姐抿嘴一笑转过身走了出去。

    朱瓒这才看向门口,捏住了手指。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不负责啊。”他嘀咕说道。

    .........

    .........

    重新站到方家大宅的门外,君小姐心情复杂,脚步有些沉重,从京城归来时的志在必得已经无影无踪,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老太太。

    这一刻,她也想像朱瓒得知事情之后的第一个反应那样,骂一声脏话。

    这天啊,你真是以万物为刍狗啊。

    .....

    .....

    (感谢楚芸哟打赏盟主

    感谢秋至風露繁、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谢谢,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尔反尔

    她一夜没睡,方家的很多人必然也一夜没睡。

    看着门口见到她归来松口气的管家,再看从方老太太屋子里疾步接出来的方承宇。

    “吃过饭了没?”

    “这么早肯定还没吃饭吧?”

    方承宇笑着说道,没有问她去哪里出什么事,仿佛如常早晨醒来相见一般轻松随意,但眉宇间的一夜未眠的焦虑又怎么掩的住。

    昨晚自己突然的失态离家而去一夜不归,又是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们肯定急疯了。

    “对不住了,让你们担心了。”君小姐带着歉意说道。

    方承宇笑的眼睛眯眯。

    “哪有啊,你做事肯定没问题。”他说道,“我们相信你。”

    “是的,我们相信。”方老太太坐在屋子里,听到这话说道,“但是希望你也尊重我们一下,君蓁蓁,我们是人,不是石头。”

    知道怎么为你担心受怕,怎么焦虑不安,怎么想找又怕给她添麻烦不敢找,你这轻飘飘的一句抱歉就算了?

    “君蓁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方老太太沉脸说道,“你太过分了,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人...”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的女子忽的眼泪滴落。

    方老太太吓了一跳,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方承宇更是几乎要跟着掉泪,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掉泪。

    “九龄,九龄,你别难过。”他急急说道。

    君小姐已经抬手拭去两滴滑落的眼泪,对着他们挤出一丝笑。

    她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什么,正颇有些感觉复杂时听到方老太太这一句把我们当成什么人,是啊,他们是什么人?君蓁蓁的亲人,靠着曾祖父买命银子发家致富的人,然而又是可怜人。

    她看着方老太太,岁月在这老妇的脸上铭刻沧桑,锦衣玉食的包裹下也难掩其经历的苦难,亲人不明接连离世,子孙十年绝望等死。

    她想起方老太太猜出真相说的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坚定,这种坚定是绝望也是自豪吧。

    君小姐忽的想起方老太爷和方大老爷的名字,一个叫方守义,一个叫方念君,守着义,念着君上,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以为君上做事为荣耀吗?

    可惜的是,他们拿着的君上的银子,本身是血腥的见不得人的,更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不仅没有荣耀,还可能是助纣为虐,只有过河拆桥杀身灭口之祸。

    当初方曾老太爷知道不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来历?

    如果说不知道,那为什么不惜断绝一切亲缘关系,让自己这一脉变成孤家寡人,世人民众都说这是因为钱财贪婪而无情,但是不是也可以说隔断了家族血亲免得受到牵连?

    曾老太爷是这样做的,方老太太是不是受到叮嘱,也这样对待自己的亲族,不惜背负六亲不认的恶名也要割舍?

    他们到底知道还是不是知道?知道的话又知道多少?

    或者并不知道什么,但如同朱瓒说的那样,臣子对帝王天生戒备,富贵险中求,有富贵必然有危险,所以才这样提前戒备,以免大祸临头合族倾覆。

    还有当初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和金国和谈用的赎银,为什么又到了山东?方家是怎么被选中来做这件事的?先帝为什么又会写下那样一张圣旨?

    太多细节不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太难明白了。

    几滴冰凉的水忽的洒在脸上,夹杂着草木灰的腥气,君小姐一个机灵,看到方老太太站在面前,正将手指从一个水碗里沾了沾,然后再次弹过来。

    “外祖母,你干什么?”君小姐忙躲避问道。

    “驱邪。”方老太太干脆的说道,一面审视着她,“你是不是又想哭又想笑,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可能是撞邪了。”

    君小姐失笑,笑的眼睛有些酸,又点点头。

    “大概是吧,或许是外祖父第一次见我很开心。”她说道。

    “你外祖父才不是吓唬孩子的人。”方老太太说道。

    “九龄你好了吧?”方承宇急忙问道,一面对九龄使个眼色,在后靠近她低声,“快说好了,要不然就让你把这草木灰水喝了。”

    君小姐笑着点头。

    “好了说明管用,更得喝。”方老太太听到了冷脸说道。

    君小姐笑了。

    “外祖母,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嘛。”她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事,有些失态了,我昨晚也没有乱走,去一个朋友那里说了会儿话。”

    她有朋友吗?方老太太想道,真稀罕。

    方承宇则一脸的委屈,真讨厌。

    “怎么拖延的事你不用上愁。”方老太太又干脆的说道,“戏台子你搭好了,接下来我们唱就是了。”

    她的神情带着几分轻松,又几分骄傲。

    “唱戏这种事,我们很拿手。”

    说罢示意君小姐坐。

    “昨晚我想好了,也跟承宇商量过了,就先继续从锦绣告状来做...”

    看着方老太太兴致勃勃一副要与自己详谈怎么做的样子,君小姐有些不忍心打断,是她让方老太太一晚上想怎么做,而她则一晚上想的是不做。

    “九龄,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方承宇忽的说道,打断了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也看向她。

    君小姐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还是让他们拿走吧。”她说道。

    方老太太神情有些愕然。

    “啊?”她似乎没听清。

    “我思来想去,拖延也不是个办法。”君小姐一句话出口,也就说的利索了,“没有千日防贼,他们既然势在必得,如果拿不到肯定会恼羞成怒,反而对我们不好,不如避其锋芒吧。”

    方老太太哦了声,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沉默让室内气氛有些怪异。

    “是我先前没想好,虽然猜到了一些事,但真切的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我觉得我原先的考虑有些欠妥。”君小姐又接着说道,神情难掩羞愧。

    这羞愧是真真切切的,但当然不是因为考虑欠妥。

    室内再次沉默。

    君小姐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方老太太先开口了。

    “好。”她点点头,很干脆的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她说道。

    方老太太笑了笑。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她说道。

    君小姐默然一刻。

    “兵来将挡,接下来我们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她说道,又停顿下,“外祖母,你放心。”

    你们放心,这个银子的来历她虽然不得不也进行掩盖,但并不代表就可以任皇帝行事。

    朱瓒说得对,不管皇祖父当年做了什么事,那都不是齐王可以作恶,她父亲以及方家的这些人该白白的被害。

    这依旧是公道,这世间必须有公道。

    君小姐施礼告退了,看着君小姐走出去,方老太太轻叹口气。

    “祖母,谢谢你啊。”方承宇也说道,“你不怪九龄她这样出尔反尔的。”

    方老太太笑了笑,神情又恢复肃然。

    “怪她做什么,这件事起因与她无关,结果也与她无关。”她说道,“这本就是我的事。”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看着视线里已经消失的女子的身影。

    “更何况,她真的被吓到了,经过一夜做出这样决定,我想不是儿戏。”

    方承宇点点头,挽住方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们不怕。”他说道。

    方老太太点点头。

    “怕什么。”她说道,笑了笑,“她不是说过,这世上有公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个秘密送走了

    三天之后,在一间客栈里带着不耐烦的生意人等来了方老太太。

    “现在可以装车了?”他皱眉问道,“你家的事解决了?”

    方老太太带着几分惭愧。

    “让您见笑了,还没解决,不过这并不影响生意。”她说道。

    不影响吗?那么多民众还有官府都盯着家门,被那几个小姐煽动的往外运东西不会扒了车吗?

    方老太太笑了。

    “您真说笑了,怎么会。”她说道,神情些许尴尬,“我虽然老了,但还有点威慑。”

    生意人嗯了声,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

    “原来如此啊,那老太太你果然是不负盛名啊。”他似笑非笑说道。

    这话算不上难听话,但也算不上什么好听话。

    他口中所谓的方老太太的盛名自然是横行霸道六亲不认。

    这样的一个老太太经历夫死子丧几十年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不到倒,怎么能连几个晚辈女儿都对付不了。

    方老太太亲自上门邀请表达了诚意,先一步告退,生意人却没有立刻就去方宅,而是带着随从们来到大街上。

    这三天街头巷尾最热闹的话题还是方家女儿们争家产,原本被压制的话题因为三小姐告官而再次掀起。

    “那现在是方老太太跟这三小姐斗吗?”生意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闲谈的民众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他,他们非常乐于分享,独乐不如众乐。

    “不是的,那位三小姐跑出来争家产,家里两个小姐不同意,老太太就让方大太太带着两个小姐去官府跟那三小姐闹去了。”一个民众笑着说道。

    生意人笑了笑。

    “这老太太还真是挺无情的。”他说道,“让自己的亲人去厮杀。”

    “这算什么。”民众们浑不在意,觉得理所当然。

    “今天刚开始热闹的很,阳城的人都去县衙围观了。”还有人热情的指点。

    生意人沉吟一刻

    “那三小姐一个人,又那么理亏,她能斗过方家母女三人?”他好奇的问道,“听说这三小姐的生母可是害了方少爷的,方大太太不生吃了她就不错了。”

    民众们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小得意。

    “这位老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中一个说道,“方大太太是很厉害,但三小姐也不是一个人,背后也有靠山。”

    生意人神情不解。

    “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靠山?”他问道。

    “您不知道吧,她的靠山,方老太太都要畏惧三分。”一个民众抢着说道,眉头飞扬,拇指一竖,“君九龄,君小姐,你可知道?”

    生意人哦了声,君小姐回阳城的事他自然第一时间也知道了,原来是为这个啊。

    “这君小姐竟然要帮三小姐?”他皱眉说道,“这不太好吧。”

    “君小姐做事一定有道理的。”民众们异口同声说道,神情对他几分不满。

    生意人似乎被君小姐这人气吓了一跳,带着几分尴尬,赔笑几句走开了,离开人群他的脸上半点尴尬也无。

    “原来是这君小姐也是个无情人。”他似笑非笑说道。

    “先生,君小姐是受方家钱庄最大恩惠的人,要不是这德胜昌她哪里来的军功,就连那成国公也死在北地了。”随从说道,“人只会胃口越来越大,谁有,也不如自己有啊,无奈她是个外孙女没理由抢夺人家家产,现在好了,让三小姐出面,她在背后撑腰,势必要狠狠的咬一口肥肉。”

    生意人笑意更浓,又带着几分冷色。

    “咬吧咬吧,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说道。

    “那现在我们...”随从请示问道。

    “算这老太太干脆,把她们赶到官府去闹,不耽搁咱们做事。”生意人拂袖将手背在身后,“我们拿东西走人,然后管他们是死是活。”

    ........

    .......

    银两是生意人带着人亲自下去搬出来装车的,方老太太并没有跟着下去,搬出来的银两自然是混杂的,满满的装了两车。

    “老太太,您要不要数一数,也不怕我们多拿了你的钱。”生意人说道。

    既然说是拿走本金,自然是有账目要走,数额也是有定的。

    方老太太神情复杂。

    “您说笑了,没有您的,哪有我的。”她意味深长说道。

    生意人笑而不语,方老太太的视线落在银车上,带着几分怅然。

    “老太太,从此以后,都是你的了。”生意人低声笑道,“您要高兴才是。”

    方老太太看着他神情郑重的施礼。

    “还是那句话,没有您,哪有我。”她说道。

    生意人哈哈笑了,又带着几分欣慰叹口气。

    “老太太,买卖不在了,情义还在。”他说道。

    方老太太一脸感激的施礼。

    “时候不早了,我们必须启程了。”生意人说道。

    方老太太再次施礼,亲自相送,刚送到门口就被生意人谢绝了,只得站在门口看着一行人沿街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祖母,什么感觉?”方承宇走过来问道。

    什么感觉?

    方老太太握了握手里的拐杖。

    拐杖里再没有让她日夜惦记的圣旨。

    她回头看宅院,宅院里也没有让她日夜难安的银锭。

    几十年的秘密,说没就没了。

    “我不用担心我死的时候你在不在跟前了。”她忽的说道。

    这个秘密也不用再传下去了,将会跟着她一同进坟墓。

    “我觉得,空荡荡的。”她伸手按了按心口,又笑了笑,“不过,也很轻松。”

    .......

    ........

    车队行走在路上,前后拥簇的人们骑马而行,还有人将酒囊互相扔来扔去,笑声不断。

    “他们可真轻松。”

    不远处的一道丘陵坡上,披着草编带着一定草帽子,几乎与丘陵混为一体的君小姐淡淡说道,视线狠狠的盯着那群人。

    身后有疾风响,一跟树枝砸在君小姐头上。

    “干什么?”君小姐带着几分恼怒问道。

    朱瓒没有在意她的坏心情,挑眉一笑。

    “我们去玩啊。”他说道。

    君小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头还凝在一起。

    “玩什么?”她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事与愿违

    秋高气爽,太后宫中越发花团锦簇,皇帝过来时宫女内侍们正在摆放花盆,各色的菊花争奇斗艳。

    殿内传来女人们的笑声,夹杂着孩童们的吵闹。

    皇帝制止了内侍的通禀走进去,看到太后殿内后妃公主皇子妃们团座,另有大大小小的孩童们由宫女内侍们陪着玩耍,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皇帝也露出笑容。

    “皇帝来了。”太后含笑说道。

    殿内的人们这才察觉,欢喜的施礼相迎,说笑片刻,在太后的示意下众人告退。

    “皇帝最近很高兴啊。”太后说道。

    皇帝应声是。

    “国泰民安政事清明。”他说道。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本就该高高兴兴的。”她说道,“至于几个不听话臣子,你身为一个帝王,跟他们置什么气,有**份。”

    皇帝恭敬的应声是。

    “这臣子用还是不用,怎么用,都是你做主,是他们在你的股掌之上,哪里能被他们左右。”太后说道。

    说的容易,你又没面对他们,皇帝腹议,脸上半点不敢显露,越发恭敬的应声是。

    “母后教训的是。”他说道。

    太后看他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大概是从小做戏做惯了,总是表明一套心里一套,嘴上说的好听,内心指不定正抱怨什么,不过今日皇帝的脸上笑意始终浓浓。

    “什么好事啊?”她好奇的问道。

    皇帝左右看了看,似乎在防备什么。

    “看什么看。”太后立刻竖眉,“哀家就见不得你这样子!如今你是皇帝,这是你的天下,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母后息怒。”皇帝忙说道,再次靠近,压低声音,“当年的那些东西,拿回来了。”

    太后看了他一眼。

    “当年那么多东西?哪个啊?”她说道。

    皇帝更靠近。

    “银子。”他低声说道。

    太后神情变幻一刻。

    “那东西还没用完呢?”她皱眉说道。

    “还剩了不少。”皇帝低声说道,“也没想到那姓方这么厉害,立足发了家银子还剩不少,又实诚,他有了钱,就不再用那个银子了。”

    “实诚?哀家看他是奸诈,就等着留着这东西要挟呢。”太后冷冷说道。

    皇帝应声是。

    “那时候父皇一直都还在,也不敢太过于逼迫,怕万一...”他解释道,“不过现在好了,都拿回来了,圣旨也好,银子也好,再无遗漏。”

    太后嗯了声。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就让他们早死早超生吧。”她说道,又哦了声,“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与陛下有功,生前死后该享的荣耀都不能少。”

    说到这里又摆摆手。

    “丰厚些吧。”

    皇帝应声是,眼里掩不住笑意,又似乎卸下心头的巨石般难掩轻松。

    “瞧你这样子。”太后不满的瞪眼,“多大点事也值得这样。”

    皇帝只是笑着应声是。

    太后也笑了笑。

    “哀家知道皇帝你的心思,其实完全不用。”她面带冷峭看向殿内,“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这天下也就是你的,至于你太子哥哥,他就是该死的。”

    皇帝下意识的也看向殿内,外边日光明媚,越发衬的殿内几分昏暗,昏暗中似乎有个男子站立。

    他锦衣华袍,头戴玉冠,姿态高雅。

    “母后近日饮食可好?”他说道,声音清润儒雅,让人感受到关切但又不刻意,就像真正的母子那般发自内心的亲近。

    皇帝放在膝头的手攥起。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这个太子哥哥的样子了,小时候他是被乳母带大的,后来小小年纪就离开京城去了山东,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却又记得他的风姿,人人都夸赞,说皇后教养的好,肖像皇后。

    他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然而他走出来却只会被人取笑。

    “那不是取笑,那是隐忍。”太后冷冷告诫他。

    隐忍?皇帝心里冷笑,既然他本该是皇帝,何必要这样隐忍?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才能当上这个皇帝?凭什么他这么受委屈。

    说的自己多厉害,到最后还不是靠他自己才做到的。

    皇帝看着殿内,眼神阴狠的抬手一挥,那幻象中的人顿时化为乌有。

    殿外传来孩童们的笑声,不知道宫女们在陪他们玩什么游戏。

    听到这笑声,太后的面容缓和几分。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自己生的,跟别人生的,怎么也是不一样的。”她说道,看着皇帝,“你记住,他本就是要死的,只不过早晚而已,你当这皇帝也只是早晚而已,这是无可辩驳的事。”

    皇帝恭敬的应声是。

    “叫孩子们都进来吧。”太后扬声说道,“今日高兴,都在哀家这里吃饭。”

    说着又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就不用了,政事要紧。”

    美人不让纳,宴乐不允许,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工具吧?自己养的,跟别人养大的,怎么也是不一样,皇帝心里冷笑。

    “是。”他恭敬的含笑说道,刚走出宫殿,就见一个内侍急急的奔来。

    “陛下,陛下。”他顾不得身份礼仪,连施礼都忘了,凑上前,“袁公公的信。”

    皇帝带着几分随意接过,拆去火漆信很简单,一眼扫过他温和的面容顿变,转身便向太后殿内而去。

    皇后后妃公主们刚进来还没坐稳,又忙站起来。

    皇帝不予理会疾步到太后面前。

    “母后,不好了,银子没了。”他俯耳低声说道。

    太后面色一怔,旋即大怒。

    “废物!”她喝道。

    皇帝吓得哆嗦一下,皇后妃子们更是面色发白的起身。

    “都出去。”太后竖眉说道。

    皇后不敢怠慢忙带着人急急的退了出去,皇帝下意识的跟着也要走。

    “谁让你滚了?”太后喝道。

    皇帝忙站住。

    “怎么回事?”太后喝道。

    “具体的还不清楚,只说走到河南的时候被劫了。”皇帝说道,“袁宝正在追查。”

    太后看着他。

    “真是废物。”她咬牙说道,“这种事都做不好。”

    她或许是在骂袁宝等办事的人,但听在皇帝耳内,觉得是骂他。

    废物..

    皇帝垂着头,眼神羞怒。

    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动动嘴,而他从小到大做了多少事,多少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废物,她以为仅仅是靠着她就能当上皇帝吗?

    ......

    .......

    “宫里出事?”

    听到这话,陆云旗抬起头。

    “不会。”他摇摇头,没有犹豫说道。

    江千户迟疑一下。

    “只知道陛下收了一封信,太后就发怒了。”他说道,说到这里又几分隐怒,“这信是姓袁的那内侍手下途径递送的,陛下从司礼监分拨一个什么缉事司给他,行事诡异且嚣张,连我们都插不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对他们锦衣卫不那么信任了?他们锦衣卫的存在是完全依仗在皇帝信任之上的,如果....

    陆云旗面色无波。

    “都是为陛下做事。”他淡淡说道,“没有什么诡异的,听从陛下就好,其他人其他事,都不是事。”

    江千户垂手应声是。

    陆云旗沉默一刻。

    “应该是阳城的事。”他说道。

    这是回答先前的话了,江千户皱眉。

    “阳城也没什么事,只是争家产。”他说道,又带着几分羞愧,“小的们一定尽快查出君小姐的去向。”

    陆云旗却抚了抚几案。

    “她,不是在阳城吗?”他说道。

    方家是做出了君小姐在阳城的假象,江千户愣了下,可是,她不在啊。

    那陆云旗的意思是要替她遮掩了?

    如果皇帝发怒的事真是因为阳城的事,那是不是跟君小姐有关?

    要隐瞒吗?

    “是。”江千户垂手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取之当归我用

    阳城县衙因为方家家产官司闹的焦头烂额,而河南境内的阳武县的官老爷也有些头疼。

    “这是大事!天大的事!快调集人马搜捕!”

    这样的喊声已经在县衙里持续半日了,吵得头疼。

    阳武县丞伸手按了按额头,抬起眼皮看着面前五个阴不阴阳不阳商贩不像商贩富翁不像富翁的男人。

    大事,天大的事,阳武只出过一件天大的事。

    “是吗?”他拉长声调说道,“又有力士投石了吗?我当命天下大索十日吗?”

    相传张良募力士在阳武博浪沙击秦始皇误中副车处,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乍一听这话堂内五人没有反应过来。

    “不管十日还是五日,务必抓到这盗贼。”其中一个人还说道。

    哪里来的土包子,阳武县丞噗嗤笑了。

    “倒不知道原来皇帝陛下来了啊。”他说道。

    五人愣了下,这才猛地回过神,顿时羞怒。

    “好你个孙子..”其中一个耐不住脾气上前就要揪住县丞。

    “你们要干什么?”县丞早跟地痞无赖打交道惯了,立刻后退尖声喊道。

    站在两边的差役也举着水火棍涌上围住他们。

    这几个日常只能吓唬吓唬老百姓的衙役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眼里,但现在闹不得。

    为首的一人制止同伴,神情阴沉。

    “大人,我们的东西在客栈被偷了。”他沉声说道,“因为被盗之物贵重,还请大人缉捕盗贼。”

    县丞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闻言笑了笑。

    “被偷了就被偷了,不要喊的跟杀了人似的。”他说道,一面招了师爷过来,“说吧,丢了什么?”

    “白银万两。”男人说道。

    县丞瞪大眼。

    “白银万两?”他惊讶的问道,旋即又眯眼,“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管我们干什么的...”五人中有人又忍不住喝道。

    县丞笑了笑,狐疑的审视他们。

    “我得核实事情真假啊,白银万两什么来路?”他说道。

    “丢东西的是我们,你不去捉贼,查我们干什么?”那人再也忍不住脾气上前就给了县丞一拳。

    县丞捂着鼻子尖叫起来,县衙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

    .......

    “废物!”

    阴暗的房间内,袁宝神情阴冷的说道,看着面前跪着的五人,在他们身后还散站着十几人。

    “我让你们装作报案,不是让你们去打架。”

    五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人,那当官太气人了。”其中一个哑声说道。

    “气人?”袁宝的声音陡然尖利,“你们也知道气人?再气人,有比你们这些蠢货更气人的吗?”

    他在室内来回踱步,愤怒的挥舞着双手。

    “三辆车,在眼皮底下被人偷走了,你们是死人吗?”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垂头,但当时他们身中迷药,跟死人也没区别,当然这话不敢说出来。

    “大人,能无声无息的偷走三辆车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这必然是大盗贼山贼什么的,看来是我们早就被盯上了。”那个中年生意人站出来说道,“既然身份已经泄露了....”

    他说着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五人,为了将他们从阳武县衙里捞出来,不得不表明了身份。

    “就干脆调动地方官府兵马缉捕吧。”他接着说道,“否则我们私下查找,实在是不便。”

    “大张旗鼓的找,就方便吗?”袁宝竖眉喝道。

    “大人,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生意人一咬牙,做一个砍头的手势,“大不了,结束后全部做掉。”

    不管是盗贼,还是帮忙缉捕的官兵,但凡接触到这银子的,不管他们见没见到银子上铭文,更不管他们懂不懂这些铭文的含义,都必须死。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袁宝神情越发的阴冷。

    别人死不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就要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他不是蠢到毫无防备,出了阳城他们就做了十几个掩护身份,分出去的装银两的伪装车都有二十多辆,以假乱真到他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人手不断,绕路换身份,竟然还是悄无声息就被人盯上劫走了银车。

    这是早有预谋还是偶然相撞?

    “方家那边果真半点异动也无?”他问道。

    有人站出来应声是。

    “我们的人始终盯着,方家那边没有丝毫的动作。”他说道,“君小姐和世子爷都还在阳城方家,官司越来越激烈,目前方三小姐已经占了上风....”

    “我才不管谁占上风。”袁宝尖声打断他,带着羞恼,“我只想知道是谁劫走了我的银子!”

    “大人,这手法这速度必然是积年的老贼才能做到的。”生意人说道,一面再次请示,“大人,查贼剿匪吧。”

    .........

    ...........

    “说起来,倒是要谢谢他们这么小心谨慎。”朱瓒说道,一面将手里油桶向车上泼洒,“比预期的还多捞了一车银子。”

    油桶倾倒完最后一滴,君小姐将点燃的火把扔了过去,轰的一声,三辆车顿时陷入火海。

    火光炙热以及浓烟刺鼻,君小姐后退一步,然后看到身后的十几人正将从车上搬下来的银两分别装在包袱里,书箱里,草筐里,独轮车里,甚至还有猪笼里。

    他们身形胖瘦不同,面容也淳朴老实,扔到人堆里都不会被多看一眼那种,此时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

    这就是传说中的砍柴人吗?

    “不如说是匪贼。”朱瓒摸着鼻头,带着几分得意,“积年的匪贼,金贼杀的,钱也要抢的。”

    “这些人不是在北地吗?”君小姐说道,看着他,“原来你都带来了。”

    朱瓒笑了笑,火光映照他的脸忽明忽暗。

    “我说过,我对帝王都很戒备。”他说道,“尤其是这个明显不喜欢我们的皇帝。”

    君小姐笑了笑。

    “大哥。”

    那边有人走过来说道。

    “我们收拾好了。”

    朱瓒对他们点头一摆手。

    “去吧。”他简单利索的说道。

    那十几人也立刻利索的转身或者骑马或者就如此得步行推车挑着担子四散而去,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君小姐看的有些出神,直到她忽的想到一个问题。

    “这些银子你要他们藏在哪里?”她问道。

    朱瓒咦了声。

    “不藏啊,融掉,花啊。”他说道,眨眨眼,似乎她问的问题很奇怪,“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君小姐啊了声,对于他的回答似乎也很惊讶。

    “真,抢啊?”她说道。

    她原本是要跟随运了银子的车队,说起来很憋屈,她甚至还要保着这些银子不出问题,但朱瓒却叫她一起去做一件事。

    “我们去抢了它。”他说道,“让他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皇帝。

    是啊,她是不能让这些银子暴露于众,但并不是只能将这些银子让皇帝拿走。

    反而绝不能让他拿走。

    不能让他从此高枕无忧,可以肆无忌惮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所以她跟朱瓒一路跟随,朱瓒也叫来了他的人手,耐心的等待,小心的周旋跟踪,终于寻机下手。

    不过她的确没有想过抢了之后怎么办,只想着要掩藏。

    “最好的掩藏就是用掉它,让它消失。”朱瓒说道,“而且,留着它,也没什么用,难道你能用它威胁他吗?”

    用这种事威胁皇帝,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君小姐笑了笑,不过...

    “倒是便宜你了。”她说道,看着一脸笑意藏不住的朱瓒,

    这可是个喜欢钱的家伙,第一次打交道就是抢了她的花灯筹银,想到往事,君小姐的脸上也浮现笑意。

    “一下子抢到这么多钱,开心吧?”她似笑非笑说道。

    朱瓒哈哈笑了,又收了笑。

    “我开心的是物尽其用,这些钱让我这样的好人用是天地公道。”他一脸肃容说道。

    君小姐失笑,回头看了眼还在燃烧的车辆,是啊,让好人好报让坏人不得如意,的确是公道。

    她晃晃手,抬脚向前而去。

    朱瓒忙跟上。

    “那个。”他忽的轻咳一声,捏了捏手指,“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君小姐认真的想了想,事情做得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留下太大的痕迹吧?因为袁宝那些人是鬼鬼祟祟的行事,很是方便了他们的行事。

    “我这算是帮了你的忙吧。”朱瓒说道,“你不是一向很客气,喜欢表达谢意。”

    要钱吗?君小姐斜眼看他,真是个钱串子,前一段因为突然得知自己是九龄公主收敛了不少,看来现在习惯了,又恢复以前的作态了。

    “你说错了吧。”她看着他,“应该是我帮了你,虽然你人手多,但陷阱是我设的,迷药是我配的,最关键的是,钱最后是你拿了,是你该谢我。”

    朱瓒哦了声,看着她,似乎有些恍然。

    “这样啊,也对。”他认真的点点头,“那是我该谢谢你。”

    “那你要怎么...”君小姐笑道。

    话没说完,朱瓒猛地伸手将她抱住,他的动作有些匆忙有些僵硬很是笨拙。

    不过还好,这一次没有像曾经在定州做样子假夫妻拥抱撞倒她鼻子。

    不过,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他这是......

    君小姐回过神,刚要说话,朱瓒已经松开手。

    “谢谢。”他说道,垂头将脚尖在地上一拧,越过她向前而去。

    君小姐一脸愕然,看着前方三步并两步,两步又并三步而行的男人。

    什么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了鬼

    一场秋雨一场寒,风夹杂着雨丝从窗外吹进来,坐在值房里的林主簿不由打个寒战,将身上的官袍稍微紧了紧,侧耳听那边堂内的传来抑扬顿挫的声音。

    这是太原府有名的讼棍蒋世三的声音。

    “...少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过这种律法?”

    “...太太,这是当初大理寺在甘州王三娘案时提出的,并没有在律法上,但也是皇帝认可的...”

    听到这里,林主簿打个哈欠,一个君小姐就够难缠了,又请来了这个难缠的讼棍,看来方老太太这次想要不割肉就脱身没那么容易。

    事实上现在方老太太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要不然县老爷连猫都顾不得逗,天天坐在堂里听他们扯皮,还不是为了钱。

    不过这钱他可不敢要,那祸害还是离远点好,林主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有人猛地掀起帘子进来了。

    林主簿以为是衙门里的小吏,抬眼看却是一个陌生老妇人。

    “嗳,你干什么的?”他皱眉问道。

    老妇人神情讪讪。

    “我,我找君小姐。”她说道,噗通就跪下来,“求求君小姐救命。”

    是来找君小姐治病的,这些日子不少见,林主簿不耐烦的摆手。

    “去去,君小姐没在这里。”他说道,一面唤人。

    几个衙役跑进来将老妇拎着向外走。

    “怎么让人闯进来的。”林主簿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最近看热闹的人多,但衙门也不是酒楼茶肆啊,什么人都能钻进来。”

    衙役们连声应是,拎着老妇走出去。

    “我想见见君小姐。”老妇不安的犹自哀求。

    “君小姐不在。”一个衙役被吵的不耐烦说道。

    君小姐不在?老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君小姐...”她抓住衙役的衣袖急急道,话音未落,就见衙门口一阵热闹,有人缓步而进。

    鹅黄的斗篷遮不住婀娜的身姿,正是君小姐。

    衙役们一愣,忙抓住老妇免得她冲上去。

    老妇却似乎吓呆了没反应,就这样看着君小姐走过进了公堂。

    “君小姐刚回来也不歇歇就来了。”衙役们回过神低声互相说道。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的眼神再次闪烁。

    “君小姐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直找不到她。”她颤声说道。

    衙役们横了她一眼,又冲堂内抬了抬下巴。

    “君小姐去太原府请了蒋世三。”其中一个衙役说道。

    原来这样啊,老妇眼神若有所思。

    “君小姐,救救我家...”她似乎才回过神要向堂内冲去。

    衙役们将她拦住,再不迟疑的扔了出去。

    那老妇坐在衙门前抹泪一刻倒也没有在这里等候痴缠,起身颤巍巍的离开了,一离开民众的视线拐进小巷子里,她的身形就挺直了,脚步也不见颤巍巍,疾步如飞的进了一间宅院。

    “行踪果然无疑?”

    听了汇报,宅院里的男人神情复杂。

    “现在就在阳城呢,而且前一段去的是太原,请讼棍蒋世三。”

    他来回踱步,这就跟方家没关系了,那到底是谁干的?

    他抬脚将矮凳踢开。

    “真是见鬼了。”

    .........

    ...........

    袁宝低着头急匆匆而行,比起前一次出现在宫里的姿态低了很多,因为低着头直到听到前方轻咳才发现有人。

    他抬起头看到陆云旗站在面前,身边四个锦衣卫面色冷冷的盯着他。

    “陆大人。”他忙恭敬的施礼,想到什么又将身子弯了弯,“陛下可在勤政殿?”

    他的声音带着讨好。

    陆云旗嗯了声,侧身让开。

    袁宝再次施礼越过他们。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装孙子了?”一个锦衣卫看着袁宝的背影说道,“不是私下自称自己才是陛下的第一红人吗?”

    “就是,那群没卵子的家伙们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动我们的线人。”另一个锦衣卫冷冷说道。

    “知道陛下二字就好。”陆云旗说道,“都是给陛下办事。”

    谁又比谁高贵,都一样。

    袁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俯身似乎瘫软。

    “陛下,奴婢该死啊。”他哭道。

    前方龙椅上的皇帝手里拿着奏章似乎全神贯注,听不到也看不到。

    换做别的人可能就不敢说话了,袁宝到底是从小跟到大的。

    “只找到了被烧毁的车的痕迹。”他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那些银子始终找不到,方家那边也查不出什么,奴婢该死。”

    他说着咚咚的叩头,额头上瞬时淤青紫红。

    “行了。”皇帝的声音从上飘下来,伴着啪的一声响。

    袁宝立刻不敢再出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丢了就丢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帝说道。

    没什么?袁宝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到皇帝面色和蔼,没有丝毫的怒意。

    皇帝很少发怒,当然这只是外表,但现在袁宝感觉皇帝是真的没有怒意。

    陛下这是念着旧情,所以放过他?袁宝狐疑的想道,他会不会高看自己了?毕竟那银子可不是一般的银子.....

    “银子就是银子。”皇帝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银子只有在特定的人手里才不一般。”

    袁宝有些不明白,一脸鼻涕眼泪的看着皇帝。

    “跟那老东西一样蠢。”皇帝忽的带着嫌恶冒出一句,“明明自己蠢,还骂别人蠢。”

    老东西..

    宫里的老东西可只有一个了...

    如果别人听到这话只怕吓得不轻,然而袁宝只是神色慌张一下。

    “陛下,慎言。”他带着几分不安劝道。

    皇帝将几案上的奏章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慎什么啊,朕都慎了半辈子了,慎走了两个碍事的,就剩下这一个,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说道。

    怕并不是怕,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后,袁宝讪讪。

    “这银子当然重要。”皇帝接着说道,带着几分嘲讽,“然而你们都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袁宝不解的看着皇帝。

    “这个银子只要离开了方家,不论在哪里出都能说得通。”皇帝说道,“可是是偷,可是抢,甚至可以是从金人手里流来的,这跟朕又有什么关系呢?”

    唯有在方家,德胜昌,票号,山东发家,这一系列背景牵涉,才会带来麻烦。

    袁宝恍然的点点头,这样说来,好像真的不那么可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皇帝抚着桌面,“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朕是皇帝,这怕不怕的,朕说了算,朕说怕,就让你们觉得朕是怕了,朕要说不怕.......”

    他微微一笑,将面前的奏章随手抓起一抛。

    “朕自然会让你们知道,朕不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终事始

    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月的秋雨终于停了,然而县衙里的堂审依旧继续。

    蒋世三的声音尽管已经半日都没停过,依旧没有丝毫的疲倦。

    “真是厉害。”方大太太说道,虽然说的话还不如蒋世三一半多,但声音里已经难掩疲倦,“他都不累啊。”

    方云绣亲自将茶捧给她,神情关切又不安。

    “母亲真是谦虚了。”方玉绣说道,“当年母亲年底盘账,一人对十三府二十四家掌柜,不亚于当年诸葛亮舌战群儒。”

    方大太太笑了笑。

    “不敢,好汉不提当年勇。”她说道,“当时我有你祖母背后撑腰。”

    说到这里看了眼室内坐着的两个女儿以及君小姐。

    方锦绣还在阳城,但从不与她相见,更不会与她们坐在一起。

    “要说厉害,我也比不得你们厉害。”方大太太似笑非笑说道。

    她口中说着你们厉害,视线只落在君小姐身上。

    如今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不再对女儿们恼怒,但也算不上多高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因为这君小姐一句话,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半点不跟家里商量,就敢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当年的许诺看来已经是应验了,她能保住承宇的命,将承宇该得到一切都拱手相送。

    这个方家,已经完全属于她了。

    “其实没有什么厉害不厉害。”君小姐看向她,“不过是不得已。”

    方大太太哦了声。

    “不过不得已是不得已,我觉得我还是很厉害。”她说道。

    方玉绣哈哈笑了,方云绣和君小姐则愣了下,方云绣是没反应过来,君小姐是没想到方大太太会说这种话。

    “舅母说得对,世上不得已的人多了,然而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舅母这般。”她莞尔一笑说道。

    这一笑让室内的气氛变得融洽了很多,外边蒋世三似乎跟县令相谈也甚欢。

    这气氛让走进来的方承宇笑容更浓。

    “母亲姐姐们辛苦了。”他施礼说道,“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方大太太看向他。

    “没事了?”她问道。

    “人都走了。”方承宇说道。

    他们的对话简单,但大家都互相明白说的什么,自从生意人来取银子开始,就有很多散布在阳城甚至泽州境内的窥探的人,现在那些人终于都离开了吗?

    得到这个消息,方老太太也松口气,又带着几分怅然。

    “该走的都拿走了,从此后就两不相干了。”她说道。

    那些银子已经被她和朱瓒劫走的事,方家的人并不知道,君小姐侧身端茶,看到方承宇看着她。

    嗯,也并不是方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君小姐对他笑了笑。

    她去太原请蒋世三的借口瞒不过他。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兵行险招,虽然安排了替身借着车马遮面蒙混,但能这样顺利的揭过也出乎意料。

    袁宝太监那些人也许能糊弄过去,陆云旗的锦衣卫呢?

    或者这次锦衣卫没有盯着她?毕竟这个银子的事皇帝十分的小心,以往都不让锦衣卫得知。

    这也算是钻了皇帝的空子。

    “九龄?”方承宇的声音唤道。

    君小姐回神看他。

    “那接下来...”她说道。

    方承宇笑嘻嘻的打断她。

    “那接下来的事,九龄你就不要插手了。”他说道,看向方老太太,“祖母出面就好。”

    她到底是个外甥女,如果由她出面让这件事结束,方老太太将来在阳城难免被人说笑。

    君小姐点点头。

    “那..”她再次开口。

    “那九龄你先回京城吧。”方承宇也再次打断她说道,神情几分郑重,“京城那边,我还是不放心。”

    且不说皇帝没有如愿的拿到银子,就算拿到了,他也不会心满意足的就此放下此事。

    “这件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君小姐说道。

    先前方家有圣旨有不能见光的藏银,这是对皇帝的束缚,现在束缚没有了,皇帝必将肆无忌惮。

    “家里这边你放心,我们做好了准备。”方承宇眼睛亮亮说道。

    君小姐看向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怎么,就你厉害啊?”她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起身对着屋内的方家诸人施礼。

    “不,你们都比我厉害。”她说道,认真而又诚恳。

    她死而复生能走到今日,很多时候都是依仗了她知道别人,别人不知道她才度过难关,这是老天爷赐予她的幸运,而方家这些女人们却并没有这种优势,她们能在几次难关险境毫无畏惧的做出选择,才是真的厉害。

    “既然我们都这么厉害,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方玉绣将两手一翻说道。

    ...........

    ...........

    如同来时一般一人一马,只是方锦绣没有一同离去。

    “九龄别担心,等这里忙完了,我让人送锦绣回去。”方承宇说道。

    君小姐还没说话,方锦绣已经断然拒绝。

    “陈七已经给我雇了镖师。”她说道,看了君小姐一眼。“钱你出。”

    君小姐失笑,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她看着方承宇说道。

    方承宇伸手,脸上满是委屈不舍。

    朱瓒在一旁咳嗽一声。

    “不早了啊。”他说道。

    方承宇带着几分赌气将君小姐抱住。

    “快走吧快走吧。”他口中却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拍了拍他。

    方承宇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君小姐又看向方云绣三人。

    “哎,不用了。”方玉绣不待她说话就忙抬手,“我不习惯跟人抱抱。”

    君小姐还没说话,方承宇高兴的开口了。

    “我可以替二姐。”他说道,再次伸手。

    君小姐哈哈笑了,方云绣也掩嘴笑,上前对君小姐屈膝施礼。

    “一路顺风。”她说道。

    君小姐含笑还礼。

    “多多保重。”她说道。

    ...............

    .............

    大路上的人影许久看不到了,方承宇还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

    方玉绣三姐妹则在一旁说话。

    “回家住吧,现在也可以回去了。”方云绣说道,看着方锦绣神情感慨。

    已经许久不见了,而且来阳城这么久,大家除了在公堂上见过一两次,还没有这样好好的说过话。

    方锦绣笑了笑。

    “回不去的。”她说道。

    这一句回不去包含的意味颇让人感伤和无奈,方云绣神情不由几分怅然。

    “哎,大姐,你就让她住客栈吧。”方玉绣揽住方锦绣的肩头,打断了微微凝滞的气氛,“锦绣大掌柜如今有钱,这是京城最时兴的料子吧?我们都还没买到呢。”

    方锦绣横了她一眼,没理会她,但也并没有推开她。

    方云绣怅然散去,笑的更加轻柔。

    就算回不去又如何,她们都还好好的,那就向前看好了。

    “我们回去吧。”方承宇的声音在后传来。

    方玉绣哦了声。

    “还以为你没看够呢。”她说道。

    方云绣嗔怪的瞪了方玉绣一眼。

    方锦绣闻言转身就要走,方承宇却又叫住她。

    “有件事我想跟姐姐们商议一下。”他说道。

    三人皆看他。

    “有什么事你说就好了。”方云绣说道。

    “商议什么?分家产给我们吗?”方玉绣笑问道。

    都已经说了这件事落定,还分什么家产,方云绣笑了,但下一刻她的笑就一怔。

    “是啊。”方承宇点点头,神情认真,“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方玉绣问道。

    “你们要保证,如果我死了,你们的票号必须如同我的票号一般对九龄言听计从。”方承宇说道。

    方家三姐妹面色愕然。

    .......

    .........

    (本卷终)(未完待续。)

第四卷终以及最终卷小语

    新生的春,炙热的夏,凌冽的冬,都过完了,经历着感受着逐渐揭露的带来温暖也带来了寒意。

    经过四卷感情的递进累积,终于到了最后一卷,卷名《待收秋》。

    秋天,收获的季节,皇帝要收获,君小姐也要收获,至于最终谁收谁获,必将要摆在明面上对决了。

    不知不觉快要一年了,一百七十万字,跟以往相比不算太多,我这本写的速度并不满意,自己也觉得少了些畅快淋漓,情绪上也总觉得少点什么,比起前娇娘和诛砂来说,不够苦?没有死人?(哈哈哈别打我)。

    当然我曾经说过要写一个让大家看着愉悦的故事,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还是做到了,我也很满意,大家知道我一向写的故事是笑着流泪,这一次也许可以反过来说是流着泪笑吧。

    力都是相互的,这本书我竭力的让大家看的愉悦,大家也让我写的愉悦,不管是各种榜单还是订阅数据,我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绩,收到了前所未有的书友的关爱,简直跟做梦一样,我是个悲观的人,因为害怕梦醒,所以特别畏惧做梦,但这一次,我愿意沉浸在于大家的美梦中开心的笑放肆的享受,能拥有这一刻的欢愉,就算梦醒又有何惧。

    第五卷是最终卷,什么时候收尾要看具体的进度,毕竟不能写的粗糙,故事要交代的圆满,如此才不负这一年的相伴。

    所以,最后呢,就是说我还没结束,接下来我开启求票模式了。

    熟悉的书友都知道我不好意思求票,很少求票,这不是自傲,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

    但最后一个月,我就厚脸皮咯,我要争榜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上去了就不想下来啊,争不过也要争啊。

    所以呢,嘿嘿,伸手,两只手都伸出来,要抱抱,错了,是要票票,这个月还是请大家继续爱我,狠狠爱我,鞠躬,深深不起。(未完待续。)

第一章 我不讲公平呀

    秋光枝叶黄灿,硕果累累待收的盛景,在这个时候,韶华时光的少年人却说出了一个死字。

    他说的轻松随意,就好像是很平常的事。

    对于方承宇来说,死是很平常的事,但那是曾经,曾经生无希望的时候他都没有轻言死,如今身体康健怎么开始说死了?

    “果然人是没什么的时候就越想要什么。”方玉绣说道,“当初小弟随时能死,大家谁都不敢说死,如今你活得好好的,这死啊死啊的就成了你的念想了。”

    方玉绣要是想让人不舒服,嘴里随时都能扔出刀子来,方云绣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她说道。

    方玉绣似笑非笑看着方承宇。

    “那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又不是你的妻子儿女,给我们交代什么后事。”她说道。

    越说越不像话,方云绣咳声。

    方承宇笑了。

    “二姐,着相的是你不是我。”他说道,“我一直是不介意谈死的,人都会死嘛,只不过那时候为了你们,我闭口不谈而已。”

    方玉绣点点头。

    “你说得对,倒是我们拖累了你。”她说道。

    方玉绣说笑话时不笑,说气话时也不气,所以有时候外人被骂了都不知道,方云绣虽然反应慢但自己的姐妹熟悉得很,立刻听出方玉绣是生气了,十分的生气。

    “这是怎么了。”她一面拉住她,一面看着方承宇,“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什么死呀活呀的,都是一家兄弟姐妹的,这生死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

    方玉绣看着方承宇不说话了,方锦绣在一旁低着头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再抬脚离开。

    “姐姐们,不要担心,我这不是交代后事。”方承宇冲她们施礼,“吓到你们是我不对。”

    “不是交代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方云绣问道。

    “是谈条件啊。”方承宇说道,微微一笑,“二姐你也说了,你们不是你的妻子儿女,只是我的姐姐们,亲兄弟要明算账,所以咱们也要丑话说前边。”

    方云绣看了方玉绣一眼。

    “你说真的?”她又问方承宇。

    “当然是真的。”方承宇含笑说道,“分家产的事,虽然一开始是假的,但现在我想把它变成真的,我们四个把德盛昌分了吧。”

    真分啊。

    方云绣神情惊讶。

    “你说分我们就要啊?”方玉绣说道。

    “你们要是不要,那你们就准备嫁人吧。”方承宇说道,“票号的生意你们可以放下了。”

    方云绣面色微僵,方玉绣神情平静,方锦绣则抬起头。

    “就这样要把我们扫出家门了?”方玉绣说道。

    “姐姐放心,嫁妆我是会给的,一定让你们满意。”方承宇含笑说道。

    “我要票号。”方锦绣忽的说道。

    方云绣看向她,方玉绣也瞥了她一眼。

    “你凑什么热闹啊。”她说道,“你不是不姓方吗?”

    “我姓不姓方,不是你们说了算。”方锦绣说道,“是老天爷说的,这是天注定的,既然天注定的,那我也要拿我注定该拿的。”

    方承宇点点头。

    “好啊,给你分,只不过少一点。”他说道。

    “条件一样吗?”方锦绣问道。

    方承宇笑了,点点头。

    “你这算什么条件?”方玉绣不咸不淡的说道,“票号分给我们,却还要听她的,那到底是给我们还是给她啊?我们这算什么,为她白做工吗?”

    “这个条件是有些苛刻,但我觉得对于能分到票号的你们来说,还是很划算。”方承宇说道,神情亦是不咸不淡,甚至带着几分冷漠。

    这种神情方家姐妹并不陌生,她们常年做生意,在做生意的时候,尤其是与别人进行利益分割的时候,都会这般的神态言语。

    那现在她们姐弟就不是姐弟相处,而是谈生意了。

    方云绣忍不住看向身旁,天光已经大亮,入目澄蓝高远,宽阔的大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路边大树叶黄繁盛如火,温暖又灿烂。

    家院护卫在一旁等候低声说笑闲谈,马儿则低头吃草,悠闲的晃动着尾巴。

    肃穆的公堂上,吵闹喧哗的分家产是做戏,而此时秋光明媚之下,其乐融融之中,他们在家产上动起了真刀真枪。

    方云绣垂目,听方承宇的声音继续传来。

    “虽然二姐你在外对民众说你们如何辛苦经营生意,将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耗费在生意上,听起来很委屈,也值得人同情,然而这不是你们该做的吗?”他说道,微微一笑,“你们的血肉是方家给的,你们的吃喝,甚至你们有做这个生意的机会,也是方家给的,你们身为子女这是理所当然的。”

    方玉绣哦了声。

    “所以呢?”她说道。

    “所以这家产你们原本是不能分。”方承宇说道,“当然除了你们做事是应该的,更重要的是,你们是女的,我是男丁。”

    他伸手拍了拍胸口。

    “就凭这一条,老天爷注定的,全是我的,就算说破天,也是我的,你们一分钱也不能分走。”

    方云绣轻叹口气。

    “你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我们也没想...”她说道。

    方玉绣抬手制止她。

    “所以我们如果想分得,就要答应你的条件。”她说道。

    方承宇点点头。

    “如果我们不想分,你就要把我们赶出家门。”方玉绣问道。

    方承宇含笑点点头。

    “那我们不分,你把我们嫁人,看来是不打算找好人家了?”方玉绣问道。

    方承宇点点头。

    “当然是胡乱找了,说了赶出家门嘛,且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不值得费心了。”他认真的说道。

    真不愧是亲姐弟,方云绣看着方承宇,想到那日方玉绣对方老太太要家产时说的话。

    真狠啊。

    她不由按住心口,只觉得颤颤冰凉,看着方承宇。

    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真的选择这个,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方玉绣还好,没有像方老太太那样气晕过去。

    “那我们分,就要答应给这姓君白做工。”她说道,“这怎么选我们也是吃亏啊。”

    方承宇继续点点头。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啦,不是吃小亏就是吃大亏。”他说道,“还好我们是姐弟,我给姐姐们选择吃大亏还是小亏的机会。”

    看着少年人清明的眼神,亮丽的面容,方玉绣抿了抿嘴。

    “不知道君小姐有没有看出你这么变态?”她说道。

    ......

    (二更推迟到下午两点)(未完待续。)

第二章 你我看得透

    方承宇的话不让人愉悦,方玉绣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方云绣放弃了思考姐弟之间感情的真假以及怎么变成这样。

    “我听你们的。”她说道,看了看方承宇,“你让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又看方玉绣。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他的又听她的,听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

    方承宇笑了笑,方玉绣也点点头。

    “大姐那份归我。”她看着方承宇很干脆的说道,说罢视线看向方锦绣。

    “我不和你们一起。”方锦绣亦是干脆的说道。

    方玉绣撇撇嘴。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你没大姐听话。”她说道。

    方承宇笑了。

    “那咱们这就说定了。”他说道,合掌就要施礼。

    这也是他们生意的习惯,谈成了互相一礼,表达谢意也表达落定不变。

    方玉绣忙抬手制止。

    “可别,说定是我们选分家产,但怎么分还没开始说呢。”她说道。

    方承宇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的。”他说道,“反正都是我说了算。”

    方玉绣抬手给了他肩头一下。

    “你这小子也太欺负人了吧?”她说道,“你再这样,当姐姐的我可就要欺负你了。”

    方承宇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二姐姐怎么舍得欺负我啊。”他笑嘻嘻说道。

    这一眨眼间就又如同日常姐弟亲密了,方云绣神情微微凝滞,又轻叹一口气,她已经完全跟不上了,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回去告诉祖母和母亲,然后就有好一阵忙了。”方承宇说道。

    分家产,尤其是分票号,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多少账务要处理。

    方玉绣点点头,含笑招呼车马。

    “锦绣,你这可得进家门了,要不然可别说我们欺负你。”她又回头对方锦绣说道,“分家产我是不会跟你讲情面的。”

    方锦绣笑了笑。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欺负我的。”她说道。

    看着这边姐弟们说笑走来,护卫们也忙笑着牵来车马,气氛轻松又愉悦,完全不知道这姐弟们将要分家拆产了。

    方玉绣看着场面也觉得做梦一般,怎么好好的假的就变成真的了?希望这一次再听到分家产,方老太太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吓的失态。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上一次是她们姐妹提出的,方老太太再惊讶也心存疑虑,所以谈不上什么惊吓,但如果是方承宇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祖母会同意吗?”

    看着方承宇走向方老太太宅院的背影,方云绣喃喃说道。

    方承宇让她们稍后,他先和方老太太谈谈。

    “那个我不担心,我倒是担心他说服祖母苛刻我们。”方玉绣说道。

    方云绣失笑,又摇头。

    “你真想这个啊。”她说道,又苦笑一下,看看神情平静的方玉绣方锦绣二人,“你们两个聪明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吗?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方云绣哦了声。

    “管它为了什么,他既然敢说出,我就敢做咯。”她轻松随意的说道。

    方云绣看着她一刻,忽的笑了,眼中难掩的忧虑不安也瞬时散去,有些慌乱的心也稳了下来。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姐姐弟弟心还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管它呢。

    她们年轻人懒得想事情,不代表年长的人不想,听到方承宇的话,方老太太虽然没有吓晕过去,但神情也不可置信。

    “承宇,你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吗?”她问道。

    方承宇点点头。

    “意味着这宅院将要一分为四,意味着曾经相通的路要堵起来,意味着这这一片宅院将不再只有一个大门,而将来这一片宅院也将不一定都姓方。”他说道。

    方老太太看着他。

    “别人都是树木凝聚一起成林,方能抗击风沙,而求得枝繁叶茂世代不衰,而你却要砍树毁林,你本就没有兄弟,只有这几个姐姐,怎么也不要了?”她问道,“别说是为了公平,你我包括她们心里也清楚,就算不分家,这家产也不会亏待她们的。”

    “祖母,正因为她们是女儿家,所以我才要分家。”方承宇说道,“如果是兄弟们,就该像曾祖父祖父,甚至您对待您娘家那样,将他们驱赶,一分钱不给,更谈不上互相帮助了,只势必成仇。”

    方老太太的面色变幻一刻,不待她说话,方承宇在她身前跪下,伸手扶住她的膝头。

    “祖母,我们方家从来不是为了枝繁叶茂抗击风沙,只是为了独木孤土,防的是有天雷天火降临时能不累及他人,合族倾覆。”他接着说道。

    方老太太看着仰头的少年面容,清澈又淡然,不由苦笑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能想到这些?”她说道,“我是直到前不久才彻底想明白的。”

    方承宇笑了笑。

    “那是因为祖母您知道我不知道的,因为知道太多您就想得少。”他说道,“而我不知道,所以想得多也敢想。”

    这大约就是那句当局者迷道理吧,因为她知道方家依仗的来历,所以敬畏而信任,所以不会也不敢去质疑什么,但方承宇不知道,所以站在局外敢想敢看也想的清楚。

    方老太太带着几分感慨。

    “我突然觉得我活的久一点真是方家之福。”她说道,“要不然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咱们方家是不是就永远跳不出这个局了?”

    方承宇立刻眼睛弯弯的笑了。

    “不会啊。”他说道,“有九龄在啊。”

    听他提到这个名字,原本含笑的方老太太神情一沉,忽的扬手,啪的一声狠狠的打在方承宇的脸上。

    少年人猝不及防,白玉一般的脸上立刻呈现一个手掌印,由白变青变红,格外的显眼。

    他的嘴角也有血慢慢的流下来,沿着下颌滴落在素白的衣领上,如同梅花点点。

    “我知道忠孝难两全,但同样是姐妹,你未免对她们也太狠心了些。”方老太太哑声说道,“我一直不想说,也不想去想,你从鬼门关爬了回来,身子越来越好越来越能干,但有时候你这乖巧明媚的皮囊下,总像被厉鬼俯身一般可怕。”

    方承宇擦了擦嘴角的血。

    “祖母,您这想太多了吧。”他苦笑一下。

    方老太太伸手抚住他的脸。

    “我想太多?”她竖眉说道,“那我来问你,如果云绣玉绣她们和君蓁蓁都被抓了,只能救一边,你救谁?”

    “救大姐二姐。”方承宇毫不迟疑的答道。(未完待续。)

第三章 自己的选择

    这种回答不是标准的回答。

    按照常理他应该非常为难的摇头。

    “祖母不能这样假如。”他会痛苦的说道。

    或者嬉皮笑脸。

    “祖母这种事怎么可能。”他会拒绝回答。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的正面选择,选的还是大姐二姐。

    方老太太怔了怔,旋即又竖眉。

    谁信啊!

    方承宇苦笑摊手。

    “祖母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我说了你要听的你信,然后气愤骂我,我说了你不想听得,你还是气愤要骂我。”他说道,“既然这样,何必问我啊。”

    “那是我看透你了。”方老太太喝道。

    “祖母既然看透了,就应该相信我答的话。”方承宇说道,认真的看着方老太太,“如果真有那种情况,九龄一定会让我救大姐二姐的。”

    “你!”方老太太竖眉,又冷笑,“你这个回答真是两全。”

    “祖母,世上的事哪有能两全的。”方承宇叹口气说道,少年人的叹气总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方老太太没有笑,也叹口气。

    “我是知道你不是那般无情的人。”她说道,“我也知道咱们方家日子以前不太平,将来也不太平,你要做什么祖母肯定会跟你一起的,只是你的姐姐们就算了,生在方家,她们已经够倒霉了。”

    “我没有无情啊。”方承宇眼睛含笑说道,“我是让姐姐们自己选的。”

    “你那选叫什么选?”方老太太冷笑,“我来替她们选,我让她们出嫁。”

    “祖母,您还是让姐姐们自己选吧。”方承宇说道,笑了笑,“毕竟她们生在方家。”

    她的话他又重复一遍,有什么不同吗?

    生在方家这么倒霉就无可选择了吗?

    方老太太带着几分恼怒摆手。

    “请小姐们来。”她说道。

    ........

    ........

    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不同,三个女儿走进来,虽然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屋子里也变得热闹起来。

    桌上摆了各色点心,如同以往一样。

    方老太太不怎么与孙女们闲谈笑闹,孙女们来她这里都是说生意,但每一次方老太太都会准备点心。

    方玉绣如往常一般坐下来。

    “给我来卤梅水。”她对丫头们说道,“给大小姐姜蜜水。”

    说着又看方锦绣。

    “锦绣你口味变了没?鹿梨浆还是沉香水?”

    “我现在喜欢喝豆蔻汤。”方锦绣说道。

    “果然京中人口味了。”方玉绣说道,对丫头们点点头。

    丫头们依言退下片刻就送来了糖水,仆妇丫头们全部退了出去,只留她们祖孙相坐。

    “别听你弟弟的,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方老太太开门见山说道,“你们出嫁吧,嫁妆不比家产少,我也会好好的给你们挑个人家。”

    方云绣没有说话看向方玉绣。

    “祖母,嫁妆再多,也不如能生钱的票号嘛。”方玉绣笑道。

    “我要票号。”方锦绣也干脆直接的说道。

    方老太太皱眉看着她们,但并没有如方云绣担心的那样发火。

    “好了,都不要说狂气话了。”她说道,“你们知道承宇为什么要分家,因为接下来方家会很危险,他想独自一人担起迎着,又想狡兔三窟,免得倾巢完覆,我们也知道你们为什么选择分家,是为了齐心协力,来日可对他相助。”

    虽然猜到了,但真切听到方云绣面上才彻底的松口气。

    “不用这样,你们嫁人过好日子,有了夫家的助力,方家遇到难事也是能做到对我们相助,就算将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们过得好好的活的好好的,也算是保住了方家不倾巢完覆。”方老太太接着说道。

    方玉绣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糖水。

    “祖母,你说错了。”她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不会过的好好的,因为我们姓方。”

    方老太太皱眉看着她。

    “你是说,这个姓还是会累害到出嫁的你们吗?”她说道,又神情木然,“我相信以你的聪慧,能够让自己在夫家过得很好。”

    “这个当然毋庸置疑。”方玉绣说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祖母,你觉得看着方家倾覆,看着你母亲和承宇不测,我们还能过好日子?”

    她在好字上加重语气,这个好字便有了更多的意思,将日子过好,和过着好的日子。

    明明没说什么,当这句话传来时,方云绣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滴落,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想了想,想了想方家倾覆祖母母亲弟弟....

    她抬手掩住嘴。

    方老太太有些怔怔。

    “祖母,您看。”方玉绣轻轻摊手,“光想一想,大姐就这样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您觉得我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们会日日哭泣,就算人前强颜欢笑,必然寝食难安,夜里噩梦连连。”

    “大姐会在这种煎熬中郁郁而亡。”

    “我以及锦绣,则会为了复仇不顾一切,或者自己死,或者拖上整个夫家。”

    “祖母,你觉得,这就是我们会过的好日子吗?”

    方老太太看着方玉绣,虽然她没有像方云绣那样掩面哭,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疼。

    “你们,这是何必...”她哑声说道。

    方玉绣微微一笑。

    “不是何必,是因为我们姓方。”她说道,“承宇说得对,我们生在方家是老天爷注定,无可选择的,然而,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活啊。”

    姓方,一是说血脉相连,祖母母亲出事了,她们永远不会若无其事的当做是看到路人的事,甚至转头就忘继续开心的生活,再者就是姓方的承宇能做敢做的事,她们也敢也能。

    方老太太神情慢慢缓和变得平静。

    她明白方承宇重复那句毕竟她们生在方家是什么意思了。

    承宇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没有必要哭哭滴滴你劝我劝,不如干脆就狠着来吧。

    他会真的狠着将姐姐们赶出家门,给她们随便找个婆家,因为好的坏的婆家都一样,只要人在,坏日子都能过好,如果人不在了,好日子也荡然无存。

    与其让别人逼,不如自己对自己人动手吧。

    虽然他为了狡兔三窟,无情的逼着姐姐们选择继续经营票号,但就算他不无情,将来敌人更无情。

    “好。”方老太太挺直了脊背,“既然如此,那就如大家所愿吧。”

    ........

    ........

    走出方老太太的屋子,方承宇在外边等候着。

    “看来姐姐们也能说服祖母。”他笑道,“真是厉害。”

    方玉绣挑眉一笑。

    “那你要更厉害些,不要轻易出事,免得拖累我们。”她说道,“我们挣点钱不容易,你也知道,那女人花起钱来跟不是钱似的。”

    方承宇哈哈笑了。

    “那姐姐们也要更厉害,这样才不会被人轻易拖垮。”他说道。

    方玉绣冲他摆手,挽住方云绣。

    “大姐,你说我们的票号叫什么好?”她眼睛亮亮的带着几分激动说道。

    连名字也要改啊,她们拿到的票号以后就不是德盛昌了,这分的真是真切又彻底,方云绣心里滋味复杂,对方玉绣含笑点点头。

    “你说什么好就什么好。”她说道。

    方锦绣在一旁轻咳一声。

    “大姐,我想了想,要不你跟我一起吧。”她说道。

    方玉绣横了她一眼。

    “哎呦三妹,你是跟我抢人呢,还是抢产业?”她问道。

    “抢产业啊。”方锦绣说道,抿嘴一笑。

    方云绣也笑了,她笑的是方锦绣那一声大姐,以及玉绣那一声三妹妹。

    院子里姑娘们的调侃争执说笑,方老太太并没有听到,她已经走进了卧房后的一间小室,日常厚厚的壁画挡着,都没有人注意这里还有一个屋子。

    室内昏暗窄狭,只摆着小小的香案和一个蒲团,香案上挂着一张画像。

    方老太太恭恭敬敬的点燃三柱香,看着画像上的人。

    画像上是一个老妇,乍一看跟方老太太很是相似。

    “娘。”方老太太跪下来,枯皱的脸上有泪水流下来,“我下辈子还你,我欠你的,下辈子还啊。”

    她俯身一下一下的叩头。

    .......

    .......

    (今日第二更稍晚些,加油加油!)(未完待续。)

第四章 你的名字

    方家分产的事,方承宇没有瞒着君小姐,看着方承宇送来的信,君小姐沉默不语。

    有木棍在后戳她。

    “你干什么?”君小姐头也没回的拨开,“有话说话,别整天动手动脚的。”

    “我哪有。”朱瓒一步跨过来,坐在她一旁,低头揪着地上的草,“你才动手动脚呢。”

    君小姐没理会他,看着前方的大路。

    “有话你就说啊,闷着有什么意思。”朱瓒说道。

    “也没什么可说的。”君小姐说道,“说起来方家也是可怜人。”

    “可怜什么啊,谁知道当初他们知道些什么。”朱瓒说道,将手里的草一抛。

    君小姐一直避免去深究这个,闻言默然一刻。

    “不管怎么说,方家姐弟也是无辜的。”她说道,“方家因为财而聚,如今因为财而分开,虽然对于德盛昌来说是损伤,但到也未尝不是另辟蹊径,重新走出一条生路。”

    说罢拍拍手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只听到脚步声没听到说话,不由回头看了眼。

    朱瓒正笑着跟着,陡然被她停下看过来,似乎是吓了一跳,忙收起笑,眨着眼依旧没有说话。

    君小姐看着他。

    “你没事吧?”她问道。

    朱瓒有些不解的摇头。

    “你怎么不话痨了?”君小姐问道,想起好像很久朱瓒没有说话没完没了了。

    朱瓒瞪眼。

    “你才话痨呢。”他说道,“我本来就不爱说话。”

    说到这里又声音变小。

    “以前不是说过。”

    那是在从北地回京城的路上,他追上与她同行,被她气的没了脾气,也懒得再废话刺探。

    不知道她还记得不?

    旋即又想到那时候的诸多的蠢事,顿时浑身毛刺,恨不得当时从未有过,她可千万别记得。

    君小姐不知道他一句话之间心里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了就转身走开了,并没有说什么。

    朱瓒松口气,又有些失望,不过也没什么失望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愉悦的事,忘了更好,他又露出笑跟上去。

    君小姐勒马转了转又盯着他看。

    “你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她问道。

    朱瓒再次一怔,绷住脸。

    “没有啊。”他说道。

    哪有什么高兴事,千防万防的方家的秘密,却原来是那般不堪的皇家丑闻,他高兴什么,幸灾乐祸吗?

    “那你一天到晚的笑什么?”君小姐不解的问道。

    朱瓒伸手摸脸。

    “我有吗?”他问道。

    君小姐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催马,刚转过头又猛地转过来,就看到朱瓒扬起的嘴角。

    “呐呐。”她伸手指着,“你看你看。”

    朱瓒手抚摸着扬起的嘴角,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干脆哈哈笑起来。

    君小姐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朱瓒看着她的背影,深秋斑斓的旷野上,穿着黯淡蒙尘的行装的女子看上去孤寂又飒爽,就像他一直记忆中的那样。

    九龄公主实际的年龄已经有二十多了,但如今这幅身子才十六七岁,与十三岁的当年没什么太大区别,所以看起来就像时光倒流一般。

    曾经消失的在记忆里越跑越远的人,真切的出现了。

    “喂。”朱瓒拢手在嘴边忍不住大声喊道。

    疾驰的身影没有绝尘而去,也没有无动于衷,而是停下来,马上的人回过头,秋风吹动她的衣衫发丝。

    “什么?”她问道。

    朱瓒笑了。

    “没什么。”他说道。

    马上的人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催马。

    “喂。”朱瓒再次喊道。

    这一次马儿勒住,人却没有回头。

    “我有名字的。”她只是带着几分不耐烦扬声说道。

    她有名字。

    是的,那个名字。

    朱瓒双手用力的在嘴边攥起,似乎将无数的力量凝聚。

    “九龄。”他喊道。

    他以为是喊,其实声音只是如同蚊蝇。

    视线里的人越来越远。

    “九龄。”他再次大声喊道。

    高亮的声音送了出去,他看到视线里的女子微微的回头,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扬了扬。

    活的,能动的,朱瓒忽的觉得眼被刺痛的不能再看,他抬头看着天。

    “九龄。”他再次大声喊道,将声音似乎要送上天。

    高亢到几乎破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这一声未完,他又喊出来。

    响亮又沙哑又尖利的声音似乎要喊破天地,在荒野上一声接一声的散开。

    马蹄急响,伴着马鞭啪的一声摔打。

    “朱瓒,你发什么疯!”君小姐恼怒的喊道。

    朱瓒这才放下手,看着骑马跑回来的君小姐。

    “没什么啊。”他笑道,“喊你的名字啊。”

    “有这么喊的吗?”君小姐说道,“我又不是聋子,你喊起来没完了啊?”

    朱瓒看着她笑。

    “就是想喊你的名字啊。”他说道,一摊手,“就喊咯。”

    就是想喊你的名字。

    君小姐看着他,朱瓒没有像往常那样不敢看她立刻移开视线,而是笑着迎着她的视线。

    君小姐忽的想起来了,不久前从北地回京的路上,她逗过朱瓒,让他喊自己的九龄,但朱瓒恼怒的毫不迟疑的拒绝了。

    然后她又想到,认识朱瓒以来,他从不喊九龄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他不记得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是,他奔赴京城亲自去了九龄公主的坟前,哪怕是面对空寂的死人的坟墓,他也认真的用露水整理了仪容。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是,他行走在外,不论谁询问,都会抱拳朗声报上姓名,令九,令九啊。

    他会因为饭桌上张宝塘无意提到这个名字而情绪低落。

    他会因为自己一句我是九龄公主而翻脸。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从不提这个名字?

    为什么他突然敢这么大声的喊这个名字?

    为什么他突然不再那么话多,不再胡扯瞎扯插科打诨,而是只总是笑,无意识的,走在她身旁跟在她身后的时候笑容满溢?

    因为,喜欢这个名字吧。

    君小姐看着他哦了声,将马鞭一收催马转过再次向前而去。

    或许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将马儿催的比先前速度更快,这样吹到脸上的风也才更猛烈,这样就更能带走她脸上的热意,免得这热意四散蔓延如春草一样,破开石壁钻出泥土胡乱又蛮横的疯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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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介绍:
太康三年冬,阳城北留镇宁家来了一个上门认亲的女孩子 被拒婚之后,女孩子决定吊死在宁氏家门前以明志 当死了的女孩子再次睁开眼 很多人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君九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君九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君九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