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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君九龄txt下载     君九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好兵当赞

    呜呜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回荡,面前的军阵又开始变幻。

    几个将官走到关堡外,也第一次认真的看清眼前的援军。

    这些援军乌压压的一片,人数说多也不少,说多也不能算多,要知道这可是在金人境内,面临的是数万的大军。

    然而这些援军阵势森严,尽管此时正在变幻阵型,也一个个昂首挺胸除了脚步声铠甲声音外,没有半点杂声。

    这气势威严似乎充斥整个天地间,威慑无比。

    这是顺安军?

    将官们对于北地的各路军自然不陌生,神情不由惊讶。

    且不说他们的铠甲,就这气势以前可是从未有过。

    这分明是一等一的强军,一可当十。

    “好兵。”

    成国公的声音从后传来。

    将官们忙转头,看到躺在一架软轿上被抬着走来的成国公,虽然没有精神,但眼神一直清明,此时也看着面前的军阵,脸上毫不掩饰赞叹。

    “这都是,你的兵?”他又看着君小姐说道。

    这话说得好怪。

    这明明是顺安军,怎么说是这君小姐的?

    将官们神情古怪。

    站在成国公软轿旁边的君小姐笑了笑。

    “这是大周的兵。”她说道。

    成国公的视线落在军阵中大红旗上。

    “青,山,军。”他一字一顿念道。

    青山军?

    原来说的是青山军吗?

    将官们也再次看向军阵,除了顺安军的军旗,的确又另一面大旗飘扬。

    青山军。

    是什么军?

    念头闪过就听得远处一阵马蹄踏踏,有大批人马驰来。

    是什么人?难道是金兵?

    将官们凝目看去,见几千人马越来越近,穿着打扮包括旗帜都是周人。

    众将官松口气,想到适才这女孩子说的话,大概这就是去袭击金军大营的人马。

    人马驰近,立刻跟着旗鼓的指挥融入军阵中,就如同溪流汇入大河,顺理成章流畅无比。

    只有一骑还继续向这边驰来。

    看到这人,将官们再次神情惊讶。

    竟然,又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骑着一匹黑马,大红披风飞扬,肩上背着弩弓,手中握着长刀,马背上缚着圆盾,完全就是一员悍将的装备。

    她的脸被红布遮住,双眼明亮熠熠生辉。

    马儿驰近也没有丝毫的收速,带起一阵风卷起尘土,君小姐披风裙角也随之飞扬。

    “姐,你叫我们回来太早了。”她大声的喊道,在君小姐身前勒马转动,“我都看到那什么皇子的所在了,再给他几下就能干掉。”

    竟然已经侵袭到七皇子的所在了?

    这女孩子真是不简单。

    将官们神情难掩惊讶,更不简单的是,这么大的机会,却在听到收兵的命令时毫不犹豫的收兵归来了。

    君小姐看着她笑。

    “汗青真厉害。”她说道,“但是如果真干掉他,我们就走不了了。”

    赵汗青哦了声,纵马转了几圈,视线落在成国公身上。

    成国公也看着她,温和笑了笑。

    赵汗青神情木然的转开了视线,似乎除了君小姐,其他人都不入她的眼。

    “姐,我归队了。”她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赵汗青立刻纵马疾驰而去。

    “这是你妹妹?”成国公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含笑点点头。

    “好姑娘。”成国公说道,“好兵。”

    君小姐笑了,眼睛亮亮,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羞涩。

    难得,难得,君小姐竟然也有这种小姿态。

    雷中莲在一旁斜目,听得有人在旁冷笑两声。

    “没死就留着力气养伤。”雷中莲转过头低声说道,“不要一天到晚的冷笑,你冷笑又有什么用。”

    金十八冷冷看着他,一条胳膊绑在身前,显然受了伤。

    这是前几日在与金人的交手中被砍伤了。

    “没用的事多了。”金十八冷冷说道,“以为这样救了,这人就能不死了吗?”

    他说这话视线看着成国公。

    雷中莲皱眉。

    “人都有一死,要这么说,我们做什么事都是没用的。”他说道,“然而做事又不是都是为了生死。”

    金十八看他冷笑,雷中莲没有再理会他,因为那边君小姐正在吩咐怎么收拾战场。

    “这里战死殉国者有几千众,重伤千众,另轻伤者未能统计出。”

    一个将官在将伤亡报来,这数字让现场的人沉默,气氛沉重。

    伤亡太大了,成国公的亲军几乎一半多折损在这里了。

    “就地掩面,收腰牌,撤军。”成国公简短利索的说道。

    大约是虚弱的缘故,声音里多了几分哀伤。

    因为实在是没有时间,说是掩埋也不能好好的掩埋了,更别提烧化取骨灰。

    死在异乡,连一卷席子都得不到,旋即还要被风吹日晒野狗啃食,这的确是太令人难过了。

    然而这也是大家都接受的事实。

    将官们就要传达命令,君小姐出声制止了。

    “让我们来掩埋吧。”她说道。

    援军人数众多,但是饶是如此,挖坑埋人也是很耗费功夫的。

    女子家到底是心软,容易感情用事。

    将官们看向这边的男人们,有没有人劝劝?难道这顺安军真是这女子做主?

    这男人们也都看着君小姐,但跟成国公这边的将官们不同,他们神情没有丝毫的质疑。

    “是。”他们毫不犹豫的齐声应诺。

    这些男人是指望不上了,一个将官心里叹口气。

    “君小姐,这真是太耗费人力了…”他站出来说道。

    君小姐摇头打断他。

    “不,不耗费人力。”她说道,看向夏勇,“用石弹吧。”

    石弹?

    石弹他们知道,难道要用石弹在地上砸坑吗?那还不如人挖的快呢。

    将官们皱眉,看着这边被唤作夏勇的男人应声是,转过身疾步而去,片刻之后那边指挥军阵的旗和锣鼓略一停顿。

    移动的兵马也随之停下来。

    然后锣鼓旗帜重新而起,兵马未动,军阵中一辆辆辎重车驰出。

    这些车能挖坑吗?

    站在关堡外的将官们都神情复杂的看着,还有人忍不住摇头。

    这顺安军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

    女子的轻柔的声音又响起。

    “把耳朵掩一下,声音有点大。”

    什么声音有点大?

    将官们愣了下,扭头看君小姐,刚看过来就听得轰轰轰声音响起,同时地面一阵摇晃。

    声音哪里是有点大,分明是很大。

    很多人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再顾不得看君小姐,纷纷看向前方。

    但见地面上腾起一片片火光烟雾,更有土石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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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竹子的木瓜打赏灵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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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打赏,投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待来日以故土祭

    轰轰声似乎永无止境,脚下如地动山摇。

    几乎是眨眼间火光硝烟中出现的一个巨大的土坑。

    这么快,而且一点也不耗费人力。

    但站在关堡外的将官们神情呆滞,看着一颗颗石弹从空中滑落,没有丝毫的欢喜。

    “这就是让金兵丧胆而退的利器啊。”有将官喃喃说道。

    适才奋战他们也听到那震动,只是没有细究,毕竟当时是生死边缘,但看到金兵惶惶狼狈而逃也能猜到有多厉害。

    现在看到更知道了。

    那君小姐说这是石弹,但是这哪里是石弹,石弹只会砸死一个人砸坏一辆车,而这个一个出去则是要了一片人的命。

    血肉之躯在这石弹下不堪一击,这根本就无可阻挡,怪不得金兵狼狈而逃。

    真是厉害!

    然而……

    “你们,竟然用了这个利器来挖个坑?”一个将官喃喃说道。

    这个让金人闻风而逃心肝吓裂的利器,就这么给用了。

    将官们只觉得心如刀割。

    败家子啊。

    “万一金人再过来怎么办?”有人按着胸口哑声喊道。

    死者是当为敬,但为了死者,再死更多的人,那真是蠢且笨。

    君小姐笑了笑,下颌微微抬起,带着几分倨傲。

    “他们,不敢。”她说道。

    …………………………………….

    这巨大的震动让远处的金兵大营再次陷入慌乱。

    听着轰轰不断的声音,感受着地面的颤抖,想到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每个人都面色发白。

    他们不是惧怕血肉横飞,征战到如今什么惨烈的场景没见过,然而这种尚未接近对方就血肉横飞,根本就算不上厮杀,而是屠杀。

    单方面的对他们的屠杀。

    “周兵又打过来了。”

    无数的喊声差点让军营溃散,尤其是刚受过这石弹车弩惊吓的七皇子,立刻喊着要再退。

    还好哨兵及时传来消息,并不是哨兵打来了,周人只是原地抛石弹。

    这让金兵们更惊讶了。

    为什么原地抛石弹?

    震慑?炫耀?威胁?

    这太嚣张了气人了。

    拓跋乌面色涨红,气的哇哇大叫。

    “勇士们跟我去跟金人决一死战。”他喊道。

    不过四周的将官没有人回应,有不少人眼里露出恐惧。

    拓跋乌更是愤怒。

    这可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就对周人有了恐惧,实在是太耻辱了。

    “你们这些懦夫!畏敌怯战!真是丢尽了大皇帝的脸。”他骂道。

    这话让坐在上首的一个年轻人怒了。

    “那大鹏王你为先锋去一战吧。”他冷笑说道,一面按着额头的瘀伤。

    这是七皇子,虽然喊拓跋乌一声叔叔,但神情却没有后辈的谦卑。

    拓跋乌面色涨红,却也没有说出即可去战。

    “我们不是怕那些周人。”一个金将忙打圆场说道,“只是周人奸诈用凶器避战,来折损我们的勇士,实在是不值得。”

    “是啊,就适才这一战,我们已经折损了不少勇士了。”其他人也忙跟着说道。

    拓跋乌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紧了手里的刀斧。

    “他们这样,石弹用完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咬牙说道。

    “要是没用完呢?”七皇子冷冷说道。

    营中一阵沉默。

    想到适才的危险,七皇子按着额头的伤,心里火气蹭蹭。

    “拓跋乌,你怎么回事?周兵有如此利器都不知道,都没有防备!”他喝道。

    拓跋乌面色羞恼。

    其他的将官看到这场面忙再次开口。

    “我们不是不战,是伺机而战。”

    “是啊,且先研究下这青山军怎么回事。”

    “汉人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我们的勇士们死光了,那才是糟了。”

    大家纷纷说道。

    拓跋乌面皮抽搐,看着帐内的的诸将,这种场面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是自出战以来,勇士们都很少露出这般畏惧。

    但熟悉的是,很久以前,这种畏惧他也常见,那是在面对成国公的大军时。

    这种畏惧一直压在他们头上十多年,好容易如今借着周人消磨了成国公,随着节节胜利,勇士们不再对成国公大军畏惧。

    结果这才没多久,竟然又冒出一个青山军。

    成国公没死,新人又出,真是……

    拓跋乌握着刀斧又是愤怒又是心凉。

    但他现在也知道,无法再出战了,因为勇士们已经畏惧了,不战就已经败了。

    轰隆隆的炸声停下来。

    将官们的耳边尚自嗡嗡,但那边的军阵已经在旗鼓的指挥下收集了战场上兵丁的尸首。

    几千人拉网一般扫过动作快速又没有遗漏,很快将所有的尸首都堆积到大坑中。

    腰牌密密麻麻的堆放了一车。

    将官们的神情从震惊恢复了凝重。

    成国公也示意将自己抬着来到土坑前,不顾劝阻要下来,将官们都很为难。

    虽然心意明白,但毕竟伤重如此不可肆意啊。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君小姐,这种事都是大夫们来劝说的。

    “可以。”君小姐点点头说道,“反正伤这么重,不在乎再重些。”

    这什么鬼道理!将官们面色发黑。

    有了君小姐的话,其他人也没话可说,几个亲将扶着成国公走下来,慢慢的站到土坑前。

    血腥气硝石气混杂,更添几分悲壮。

    成国公看着土坑里堆积的尸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认认真真一点点的视线扫过。

    “刀来。”他说道。

    还要拿刀?

    将官们心里叹口气,但也只得拿过来。

    成国公握住刀,示意搀扶自己的兵将们松开,就这样摇摇晃晃的上前,将刀竖在地上撑住了身子慢慢的站直。

    后边的将官们看着他的背影忽的有些眼睛发涩。

    这一幕很熟悉,每次出征成国公都会这样走到军阵前,看着他的兵将,而他的兵将也都看着他。

    “击鼓。”成国公说道。

    一个将官忙抬手示意,沉重又激扬的战鼓响起来,在一片肃然中格外的雄壮。

    成国公慢慢的将手里的刀提起来,举起来。

    出征。

    身后的将官们直觉嗓子辣痛,他们纷纷拔出刀枪举起来。

    长刀高举,长枪林立。

    君小姐轻叹口气,对夏勇点点头。

    伴着鼓声,坑边的兵丁们将土石推进去,一层一层一片片的尸首被逐渐的掩盖。

    坑被覆盖,土高高堆起,一块块石头覆盖其上。

    成国公也再次躺回了架子上。

    他的神情始终平静,没有悲伤更没有愤怒。

    “走吧。”他说道,闭上了眼。

    “稍等一下。”君小姐却说道,对夏勇和李国瑞低语几句,二人应声是奔向军阵中。

    还要做什么?

    将官们不解的看着,成国公也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一队队兵丁驶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杆旗。

    旗帜!

    成国公再次半坐起来,看着这些兵丁将旗帜插到石堆上,而最后一杆大旗则由四五个兵丁合力插在了最高处。

    六尺长的红心蓝边的旗帜呼啦啦的迎风飘扬。

    “待来日,吾必来接尔等回家。”成国公看着飞扬的大旗,忽的说道。

    君小姐笑了笑。

    “或者,待来日,这里就是尔等的家,我们来这里拜祭。”她说道。

    将官们忍不住看向她。

    这口气可真不小,意思就是将金人之地占为己有了。

    成国公看向她,笑了。

    “好兵。”他对她点点头,再次说道。

    君小姐也对他颔首一笑。

    …………………………………

    听到哨探说周兵拔营离开了,金营这边的人有些神情复杂。

    有不服有懊恼但还有一丝不好意思展露的庆幸。

    “不如追击…”一个粗壮的金将喊道,“..成国公朱山就这样放走,以后只怕没机会杀死他了,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得轰隆几声,再一次地动山摇。

    营帐里陷入一片混乱。

    “又是这东西!”

    “周人打来了?”

    “不是说走了吗?”

    整个军营号角锣鼓齐鸣警惕的备战,没有人再提追击的事。

    看着腾起的硝烟火光。

    赵汉青在马上拍了拍手。

    “剩下两个,给你们听个响。”她说道。

    说罢调转马头,两辆辎重车跟随着她前行。

    前方大军隆隆大旗招展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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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愉快(*^__^*)(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春风拂面终不寒

    成国公率军入易州的事,朝廷自然也知道了。

    这种违抗圣命的事黄诚是绝对不会替成国公隐瞒的,添油加醋的报告了皇帝,而议和的金人使者也跟着好一通大闹。

    成国公先是没有消息,接着传来战死全军覆没的消息。

    举国哗然。

    成国公虽然已经多年没有进京,但民众对他并不陌生,毕竟先是他驱逐金贼解除了北地民众的危难,又驻守边境让大家免去了金贼侵犯之苦。

    虽然这十年已经习惯了安稳平和,有时候觉得成国公似乎被淡忘了,但当听到成国公战死不在了,所有人都慌了。

    边境怎么办?

    议和了不打仗了。

    不打仗?金人怎么可信。

    二十年前他们可也议和过,三十年前他们还是大齐的藩属呢,结果呢,灭了大齐,扫荡了北地,掠走了周国的皇帝。

    这些蛮人说的话怎么可信。

    更何况又割让了三郡,金人距离内地更近了,以前大河阔境相隔跨越有些困难,现在几乎紧邻,跨步就进来了,伸手一探就到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成国公死去的哀伤,对未来日子的惶惶,让闻讯的人都哭起来。

    大人哭,孩子也哭,一时间几乎是天下同悲。

    这场面让朝廷很是吃惊。

    没想到成国公战死的消息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

    更有一些流言四起,说成国公是被朝廷害死的,因为要议和,为了讨好金人,故意送成国公去死。

    当然很快又有不同的说法,说成国公好大喜功抗命不归,结果害死了精兵壮马,甚至还有人说成国公其实没死,是投敌了。

    这种说法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盖过了先前的传言。

    “陛下一再让退兵,只有成国公不退,为什么?”

    三月春光明媚,临河的茶肆里一个干瘦的男人口沫四溅的说道。

    四周围这一圈人,或坐或站,神情复杂。

    “成国公心系北地..”一个男人答道。

    没答完就被那干瘦男人呸了口。

    “什么啊,那是为了他自己,退了兵,议了和,他成国公还怎么在北地摆威风?”他哼声说道,“我告诉你们吧,这天下最喜欢打仗的,就是成国公,他可不愿意议和,要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在北地耀武扬威?”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四周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陈七看向河水,伸手抱了抱胳膊。

    “真冷啊。”他说道。

    对面的柳掌柜神情亦是复杂。

    “是啊,好冷啊。”他说道,“这都阳春三月了,怎么还是让人心底发寒。”

    一旁男人看到周围的人听进去了,神情得意洋洋,抬脚踩在条凳上。

    “所以说,成国公肯定是故意去易州的,要破坏这议和….”他大声说道。

    但话刚出口,就听得外边有人啊的喊了声,旋即有一物砸过来。

    男人只觉得一股臭气袭面,几乎令人干呕,旋即便是剧痛。

    他啊的一声叫向后退去,原本就要靠住一张桌子,但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便一头栽倒。

    四周的人哗然。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陈七跳脚起来去搀扶那男人。

    男人爬起来,将砸在脸上的脏兮兮的鞋子一脚踢开。

    “谢谢小哥。”他感激的说道,然后愤怒的看向外边,“谁?”

    四周的人也都向外看去,见是四五个破衣烂衫的乞丐,为首的一个干瘦乞丐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

    乞丐?

    乞丐现在不讨饭,难道要抢劫了?

    在京城里畏畏缩缩讨口饭过活的乞丐,此时神情愤怒,甚至是凶悍。

    “干什么?”男人气冲冲的就走过去。

    “你,你为什么骂成国公!”为首的乞丐喊道。

    语调生硬发涩,明显的北地口音。

    男人呵了声。

    “成国公祸国殃民….”他说道。

    这次又是话音未落,那几个乞丐都喊了起来。

    “不许对成国公不敬。”

    不仅喊起来,这一次人还冲上来,对着那男人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男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喊声叫声茶肆顿时一片混乱。

    “别打人,别打人,有话好好说。”陈七大呼小叫在场中左跳右挤,似乎要拉架,但却不经意的将周围要拉架阻止的人挤开了。

    这里到底是京城,再加上北地局势不稳,五城兵马司加强了巡逻,很快就赶过来,将双方制住。

    男人被几个乞丐打的极其狼狈,脸上还被挠了几道,一面擦着鼻血一面愤怒不已的告状要抓人。

    乞丐打人当然要抓乞丐,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就要上前。

    “为什么打人?乞丐随意的打人。”陈七在一旁喊道,“不说清楚,满城乞丐都要赶出去。”

    “没错,说清楚为什么打人。”有声音在他后附和。

    那倒也是,如今京城里乞丐流民越来越多,万一闹事大家可都受影响。

    于是更多的声音响起。

    这喊声让兵丁们的动作停了下,而乞丐们则带着几分委屈愤怒开口了。

    “因为他骂成国公。”一个男人说道,眼睛发红,余怒未消,“如果不是成国公,我们连来京城当乞丐都当不得,早就饿死困死在北地,你却说成国公祸国殃民,你真是胡说八道。”

    竟然是因为这个?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这些乞丐,竟然因为有人说成国公坏话而暴起伤人。

    这是傻呢还是对成国公敬意到了骨子里?

    “你们才胡说八道,我骂成国公关你们什么事。”男人气的跳脚。

    “当然关我们的事。”

    乞丐们一起喊道,神情悲愤。

    “你又不是北地人,你凭什么说成国公不好。”

    “我们是北地人,我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们谁知道?”

    “如果不是成国公护佑我们,我们早就是死在金兵刀下,他阻挡金贼护佑百姓,你却说他贪占权功,这叫贪占,你去贪占啊,你去啊,看看这有多容易。”

    “如今成国公为了阻挡金兵不惜以身涉险,成国公夫人和世子在北地沿途施粥,不许各地将我们拒之门外,说他摆威风,这威风你们怎么不去摆?你们去摆试试,看看有多容易。”

    “为了让三郡的百姓平安撤离,成国公派成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带着兵马相助,你说他这是喜欢打仗,不打能行吗?不打我们就死了。”

    乞丐们说着,几个妇人还哭了起来。

    “你们过的好日子,过得轻松,这样污蔑人,也太欺负人了。”一个老乞丐哽咽悲愤的说道。

    这些乞丐都是北地过来的逃民,北地的事,成国公的事,他们的确说的令人信服。

    这话让四周陷入一阵安静。

    是啊,成国公做了这么多事,还这样被揣测是有点欺负人。

    看情况不对,男人有些羞恼。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说道,看着兵丁,“快些抓人。”

    几个兵丁冷冷看他一眼。

    “不许当街闹事。”为首的说道,“再有犯,关入大牢。”

    说着看着那几个乞丐。

    “还不快滚。”

    那几个乞丐愣了愣,虽然一时义愤冲动,心里还是害怕的,没想到官兵竟然不抓他们,于是忙扶老带小的急急走开。

    那男人愕然。

    什么意思啊?这警告谁呢?怎么把人放走了。

    “哎你们..”他忙喊着要追上去,有人在后一涌撞向他。

    男人猝不及防被撞的向前跌去,腿捧在桌角上,疼得他嗷嗷叫也顾不得说话质问。

    “借过借过。”陈七喊着急匆匆的向外而去,“要晚了晚了。”

    柳掌柜忍着笑跟上去。

    兵丁们则冷脸看着茶肆的诸人。

    “没事就都散了。”为首的说道,“不许传造谣言,惑乱民心。”

    这罪可就大了,茶肆的人们吓了一跳,顿时都鸟兽散。

    转眼就只剩下这男人自己在茶肆里抱着脚留着鼻血肿着一只眼,又是气又是羞恼的咒骂着。

    对于身后男人的咒骂,陈七和柳掌柜回头看了眼,又相对一笑。

    他们再看向街上慢慢走远的几个乞丐,同时又轻叹一口气。

    “毕竟春天了,也不会总那么冷。”柳掌柜说道。

    “成国公做了什么,京城的人看不到,北地的人都看得到。”陈七说道,“天地是有公道的。”

    他的话音落,就听得马蹄急响,街上一阵骚乱。

    不过大家也都熟悉了,这段京城的急脚信多。

    陈七和柳掌柜避让在路边,回头看去,见一个兵丁疾驰奔来。

    但与以往不同,这兵丁此时将原本放在身后的绢旗举在了手里。

    “急报。”他高声喊着,声音激动,“成国公易州率军归来。”

    成国公!

    这喊声让街上一阵安静,旋即轰然。

    成国公!成国公没死!

    陈七握住了双手,神情有些惊讶。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老天还真有公道啊。”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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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一寸沉香、?最后一枪?、南方的冰一、max石头、婧三少打赏和氏璧(*^__^*)

    双倍结束了,感谢大家,谢谢,鞠躬。(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急脚报信的令兵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喊着招摇过市了。

    按规矩大捷都是要沿途报喜的。

    只不过年前年后这一段没有什么喜可报。

    其实这严苛来说算不上大捷,但深入金人境内还能不死率军归来,对于大周的任何官兵来说,这足以称得上大捷了。

    大街上因为这消息陷入了沸腾,高墙深宅里的九黎公主放下手里的针线,侧耳听着。

    “外边怎么了?”她问道。

    公主越来越喜欢问外边了。

    但是她们怎么知道外边的事,丫头仆妇们低头。

    “奴婢去问问。”一个仆妇说道,刚要走出去,陆云旗走了进来。

    “外边,报捷。”他直接答道。

    丫头仆妇们低头退了出去,九黎公主面露喜色。

    “捷报?”她问道。

    “成国公没死。”陆云旗说道。

    比起急脚兵,他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就在成国公等人踏入定州境内的时候。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时间报告了皇帝。

    皇帝听了说不上什么心情。

    “朕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他说道。

    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

    屋子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只有陆云旗一个人。

    “他怎么就没死呢?”皇帝看着陆云旗,皱眉说道。

    很显然这个消息并不让他高兴。

    他的神情阴沉,毫不掩饰焦虑,并没有大臣们熟悉的温和慈面。

    在陆云旗面前的皇帝,是不同于朝臣面前的皇帝。

    “因为陛下还没让他死。”陆云旗答道。

    皇帝看着他哈哈笑了。

    “说得对。”他说道,“朕还没让他死,他就不能死。”

    说罢外边传来太监尖利的欢喜声。

    “陛下,陛下,大喜啊。”

    皇帝对陆云旗摆摆手,陆云旗低头退后,看着殿内大开,太监举着奏报冲进来。

    “…成国公没死归来。”

    “….已经到了定州了…”

    皇帝发出欢喜的问询声,又急急的吩咐唤召大臣们来。

    位于官署的臣子们闻召而来,殿内变的更加嘈杂。

    “…折损了万众兵马!这是贪战之罪!”

    “…也不能这么说,金人到底势众,折损兵马也是无可奈何..”

    “..那也都是成国公的错,养兵不易,耗损容易,陛下一再让避战,他偏偏抗命不听..”

    听着官员们义愤,皇帝神情几分欢喜几分激动不安。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好。”他说道。

    “陛下真是太仁慈了。”一个大臣立刻说道,“就是因为陛下这样仁善,成国公才越发的有恃无恐。”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拍了拍龙案,“人既然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善后。”

    “是啊,有什么事等成国公回来再说吧。”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诚也说道。

    提到善后,要有很多关系很多功劳赏罚,大殿内的官员们再次纷纷发表意见。

    陆云旗已经退出了殿外,示意太监关上殿门隔绝了这些吵闹,转身走开了。

    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说给九黎公主,而只听了陆云旗说成国公还活着,九黎公主脸上已经浮现笑容。

    “好人就该长命。”她说道。

    “其实都一样。”陆云旗说道,“早晚都是死。”

    “虽然早晚都死,但死和死可以不一样。”九黎公主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陆云旗淡淡说道。

    九黎公主没有再争辩,低下头继续做针线。

    陆云旗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绣着的一朵似乎永远也绣不完的花。

    “公主不问君小姐的消息?”他说道。

    九黎公主停下针线,笑了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说道。

    ……………………….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成国公的消息实在是大大的好消息。

    当传言成国公战死,南地百姓的惊慌而哭,北地这边则是悲戚而大哭。

    失去了成国公,整个北地愁云惨淡一片,甚至有一队雄州边境的官军在遇到金兵时不战而逃。

    官兵都逃了,百姓们更是决定拖家带口的向南而去。

    成国公夫人当然没有走,也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悲伤,神情淡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成国公阵亡的消息。

    “死有什么可悲伤的。”她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人都是会死的,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没有人愿意死啊,小丫头心里想到。

    “那可不一定,有人真的死的愿意。”郁夫人笑道。

    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梁成栋冲进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说是到了定州,千真万确。”他说道。

    自从始终不见君小姐率军回到河间府,所有人都起了疑心,派人打探说霸州已经没有了君小姐等人的踪迹,大家心里就猜到了。

    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太骇人了。

    成国公率军侵入金人境地大家虽然惊讶但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那是成国公嘛,但一个女人带着顺安军也跑去了,这简直…送死吗?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做到了。

    郁夫人神情复杂,似乎激动又似乎心酸,千言万语又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这孩子。”她说道。

    “我们这就赶往定州吗?”梁成栋激动的问道,“世子爷应该已经去了。”

    又来回踱步。

    “不知道国公爷伤的怎么样。”

    郁夫人笑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她说道,“有君小姐在呢。”

    ……………………………….

    定州,唐县安阳口,此时一片大营驻扎,来往的兵马不断,但很多人都被拦在外边,包括定州兵备道等文官武将。

    “成国公正在养伤,不能被打扰。”驻营外守兵神情木然的说道。

    兵备道诸官对此有些恼怒,但一来里面有成国公,二来这边营军看上去格外的凶悍,只得作罢。

    “莫非成国公不止是伤重,而是死了?”

    官员们私下低声议论。

    要不然为什么不见?

    “说是成国公世子夫人率兵救回来了的。”

    “真的假的?从没听过成国公世子成亲。”

    虽然被拒绝进入大营,但这些官员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等候,这其中除了官员随从兵丁们,还有一些看起来很普通但又不普通的人混杂。

    “你们的人。”雷中莲收回视线,看着一旁的金十八。

    金十八五个锦衣卫虽然都多少收了伤,但性命都无忧,此时还穿着铠甲,看起来跟四周的兵丁没什么区别。

    金十八闻言神情冷冷不予理会。

    “这些人进不来,你也最好老实点,别想什么鬼心思。”雷中莲说道,“要不然再关你们半年。”

    “有什么可瞒的,有什么又能瞒住的。”金十八冷冷说道。

    这边正说话,营外又是一阵骚动,似乎是又有人要进来。

    “我啊,我怎么不能进?”

    一个男子高亮的声音喊着。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这声音,不用看去雷中莲就知道来得是谁了,他的神情不由几分激动。

    “…我是成国公世子啊。”

    既然是成国公世子,就自然不会被阻拦,跟过来的官员们看着朱瓒顾不得停马冲进去。

    “我爹呢?”

    “我娘呢?”

    “我娘子呢?”

    “世子夫人呢?”

    响亮的声音立刻充斥了安静的军营,让整个天地都似乎热腾腾起来。

    随着这喊声,一个营帐掀开有一个女子走出来。

    “谁找世子夫人?”她大声问道。

    朱瓒眼角的余光看到,立刻奔过去。

    那女子蒙着脸,年纪十几岁,正甩着一条鞭子在玩。

    这是那世子夫人吗?果然够尚武,玩乐的都是兵器。

    朱瓒念头闪过,脸上笑容更浓。

    “我啊。”他说道,“我是你夫……”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又有人掀起帘子走出来。

    春衫亮丽,身形婀娜,因为要出帘子而微微低着头乌发浓墨,以及头顶攒着的一朵珠花。

    “夫君,你来了。”她口中已经说道。

    原来是这个啊…朱瓒心里撇撇嘴,感受着背后无数视线的窥视,脸上神情更加浓切。

    “娘…”他大声喊道,翻身下马。

    那女子抬起头看过来,微微一笑。

    看到这一笑,朱瓒只觉得身子一软。

    “啊..”

    那声娘子的子变成了一声啊,人也噗通从马上跌下来。

    君小姐抿嘴一笑。

    “夫君,娘没来这里,正从河间府赶过来。”她眼睛弯弯的看着面前的朱瓒,“不用担心,婆母一切都好。”

    朱瓒抓着缰绳靠在马上神情如同见鬼。

    “我的娘啊。”他再次脱口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相逢若惊

    朱瓒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

    他怎么看到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当土匪去了吗?

    还有,她喊什么?

    夫君…..

    朱瓒打个寒战站直身子。

    不会吧…..

    君小姐竭力的忍着笑。

    “夫君..”她上前来,伸出手。

    朱瓒吓的后退一步,伸手指着她。

    “哎哎你想干什么…”他说道。

    君小姐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大家可都看着呢。”她低声神情认真的说道。

    朱瓒身子僵硬没有再将胳膊抽走,瞪眼看着君小姐一刻,忽的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里。

    动作有些猛,君小姐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肩头,鼻子差点歪了,紧接着背上被大手用力的拍了两下。

    “夫人啊。”

    朱瓒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

    “真是辛苦你了。”

    君小姐被拍的咳嗽两声,再次撞在朱瓒的肩头。

    “够了够了。”她眼泪汪汪的低声说道,“有话进去说。”

    朱瓒哈哈干笑着,反手抓住君小姐的胳膊,将她拖着走进了营帐。

    四周无数的视线收回。

    全程站在一旁的赵汗青转了转垂下的头发。

    “玩什么呢这是。”她嘀咕一句,便甩着鞭子跑开了。

    雷中莲则是带着几分感慨,虽然隔得远没看清朱瓒的面容,但姿态气势还是很熟悉。

    原本萍水相逢刀剑相向,没想到最后你帮我我帮你,此时在这定州又是这种场面下相见,二人一定感慨万千吧。

    ………………………

    营帐内并没有故友相逢的感慨,更别提执手相看泪眼,只有君小姐的笑声响起。

    一进来朱瓒就甩开她跳开几步,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看他的样子,君小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怎么会是你?”朱瓒低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

    他打量着君小姐。

    “怎么骗的我娘?”

    君小姐的笑一直没有停下来。

    “什么骗。”她笑着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朱瓒干笑两声。

    “你不是吗?”他说道,“我娘和我爹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是谁?要不然我娘回信怎么没告诉我?”

    君小姐抿嘴眼睛弯弯。

    “夫人和国公爷知道我是谁,至于夫人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她嘻嘻一笑,“是我不让她说的。惊喜吧?吓一跳吧?”

    朱瓒神情再次如同见鬼。

    “你这女人,真是..”他瞪眼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君小姐掩嘴笑起来。

    朱瓒木着脸看着她。

    “好玩吗?”他问道。

    君小姐掩嘴笑着点头。

    “好玩啊。”她笑吟吟的认真的答道。

    “开心吗?”朱瓒木着脸又问道。

    君小姐噗嗤噗嗤笑从手掌溢出。

    “开心啊。”她认真的答道。

    朱瓒神情木然的对她扯了扯嘴角。

    “我爹呢?”他说道。

    君小姐放下手收了笑。

    这时候对于儿子来说最重要的事是父亲。

    “国公爷在养伤。”她说道,神情郑重。

    算她还知道什么叫分寸。

    朱瓒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君小姐已经迈步带路,看了眼朱瓒伸手做请。

    “夫君,这边请。”她说道。

    朱瓒的眉脚顿时再次抽了抽。

    这女人!真是一本正经的不正经!

    君小姐已经仰头无声大笑,向前走去。

    朱瓒咬牙瞪眼,抬脚对着她的背影踢了两下,甩着衣袖绷着脸跟上去。

    ……………………………………..

    成国公的营帐里药香浓浓。

    看着躺在软榻上面如金纸的成国公,朱瓒立刻跪倒在榻前。

    “爹。”他鼻音浓浓的喊道。

    成国公这才睁开眼,似乎从睡梦中被吵醒,看到床前跪着的人露出笑脸。

    “瓒儿来了。”他温声说道。

    朱瓒红着眼点点头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一旁的君小姐,她负着手,微微歪着头好奇的盯着看着。

    朱瓒咬了咬牙。

    “君小姐。”他看着她说道,“我想跟我爹说几句话。”

    成国公微微笑了笑。

    “无妨,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他说道。

    不待朱瓒说什么,君小姐也笑了。

    “国公爷你该用药了,我去给你熬一下。”她说道。

    成国公没有再说什么,对她含笑点点头。

    君小姐转身走了出去,掀起帘子时听到朱瓒已经闷着鼻音再次喊了声爹。

    这声音跟朱瓒以往说话的都不同,带着愧疚焦急紧张,但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撒娇…

    君小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朱瓒将头抵在榻上,成国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君小姐瞪圆了眼。

    竟然…..

    那么大的个子却如同猫儿一般依偎在父亲身边被摸头,这场面的确不适合第三人在场。

    君小姐放下帘子隔绝了其内的场景。

    ………………………………….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君小姐正认真的盯着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泡的药锅。

    她听到了脚步声,并没有理会,拿起一段小木片扔进炉子里。

    火苗飘忽比先前增大。

    “喂。”

    朱瓒似乎不耐烦了,提醒道。

    君小姐依旧没有回头。

    “别吵。”她说道,“熬药的关键是火候。”

    蹲在地上神情专注的女孩子看起来很认真。

    朱瓒哼了声,但依言没有再说话,转身迈步要走。

    “不过对我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毕竟我医术高超。”

    身后却传来那女孩子笑嘻嘻的声音。

    又来!朱瓒带着几分羞恼转身回头,君小姐已经笑眯眯的站起来看着他。

    你看看这不正经的样子!

    朱瓒咬牙。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说吧。”他木然的说道,“你的条件。”

    君小姐哦了声。

    “这个你母亲知道,十万两银子。”她伸手比划一下。

    关于怎么跟成国夫人遇到结识以及怎么约定河间府的相助,君小姐当然不会隐瞒成国公,第一时间就已经告诉他了。

    那成国公适才也肯定告诉朱瓒了。

    君小姐抿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笑?”朱瓒立刻警惕的问道。

    自己这次的事真把他惊的不轻,君小姐哈哈笑了。

    “不过,那只是我送你母亲以及在霸州护送民众撤离的价钱。”她又整容说道,“后来去易州援助你父亲自然不包括在内。”

    说到这里看着朱瓒微微一笑。

    “这个价钱嘛….”

    她的话没说完,朱瓒就猛地后退一步,带着戒备抬手做拒。

    “你休想嫁给我!”他说道,“休想用救命之恩来要挟我!我是不会就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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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三顾三明、三顾三明、三顾三明、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__^*)

    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要看好看的

    熬药的营帐里一阵安静。

    君小姐看着朱瓒,扁了扁嘴,似乎要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

    “傻样。”她最终翻个白眼,转身端起药锅。

    “你别装傻。”朱瓒哼声跟上来,看着君小姐将熬的汤药慢慢的倒出来。

    药汁浓郁墨黑,苦涩又几分香甜的气息瞬时充斥鼻息。

    “我装什么傻。”君小姐说道,热气白烟蒸蒸中面容有些模糊,“你父亲没告诉你定亲是假的吗?权宜之计罢,你不要多想。”

    朱瓒哼了声。

    “你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他说道。

    君小姐将药碗放进托盘里。

    “什么把戏啊?”她随口问道,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药草,仔细的用小刀子切碎。

    叮叮叮轻脆的声音在营帐里响起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莫名的心静。

    这一本正经的捯饬着,倒显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朱瓒瞪眼,但又不能发火,毕竟这是在给他父亲配药。

    “以退为进。”他忍着咬牙说道,“欲迎还拒,故意给我爹娘说你一心为了大义做这件事,世子夫人更是权宜之计,你不会当真也不在意被累坏了声名,然后我爹娘就同情你,更喜欢你,你就能如愿以偿。”

    君小姐将切好的药草洒在药碗里,抬眼看他。

    “什么愿?什么偿?”她说道。

    “装什么装。”朱瓒说道,“严肃点,说正经事呢,别这么不正经。”

    君小姐哈哈笑了。

    “行了,你放心吧,我没觊觎你。”她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大义为国为民了?难道我不是那种人吗?”

    朱瓒干笑两声。

    “你是那种人吗?”他反问道,“无缘无故的你会做这种事?”

    君小姐歪着头想了想。

    “这么一想,还真不是,如果不是你爹娘的话,霸州河间护送民众,没钱我也会去,但易州的话…”她慢慢说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去。”

    “你看是不是!”朱瓒喊道,“你还说不是因为我?”

    君小姐喷笑。

    “朱瓒。”她喊道,“你够了。”

    “够什么够,你们这种女人的小心思我清楚的很。”朱瓒说道,神情肃重。

    君小姐没有理会他,端起托盘向外走。

    朱瓒跟上她。

    “你对我爹娘做的事我很感激,你有什么条件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只是有一点,以身相许,休想。”

    “我爹娘就算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别以为笼络住我爹娘就能逼迫我。”

    君小姐翻个白眼。

    “朱二小。”她说道,转过头看着他,“你放心吧,我没有看上你,你能先别这么紧张你自己的终身,别跟我吵吵闹闹,先让我给你爹治伤送药好吗?”

    朱瓒哼了声。

    “谁让你叫我朱二小的?”旋即他又反应过来瞪眼说道。

    君小姐再次冲他翻个白眼,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朱瓒跟出去,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闻着一路散开的浓浓药香气,站在原地吐口气。

    “没看上我?”他伸手捏了捏下巴,挑眉冷笑,“这话谁信啊,我这样的人,谁看不上?”

    话音落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在不远处站住脚。

    他竖眉看过去。

    “令公子..”雷中莲脱口说道,又忙摇头,带着几分紧张,“不,不,世子爷。”

    朱瓒看着他没说话。

    “世子爷您还记得我吗?”雷中莲说道,神情难掩几分崇敬。

    当初令九公子虽然也让他几分佩服,但到底没有深交,再加上当时他的形象实在是…..

    如今得知令九就是成国公世子爷,又听到世子爷在保州雄州阻击金军护民而退,他就更敬佩了。

    要知道世子爷带着的兵马可没有他们多,也没有他们的这些利器,阻挡金贼护民撤退多难他可是亲身体会的。

    朱瓒看着他眯了眯眼。

    “当然记得你。”他说道,“又是你。”

    雷中莲微微怔了下。

    “看什么看,再看给钱。”朱瓒没好气的说道,甩袖大步而去。

    其实还是见面不如闻名,成国公世子的威名崇敬还是存在传说中的好。

    雷中莲站在原地想道。

    ……………………………………………

    春暖花开,艳阳高照,冬日的严寒已经一扫而光,春风也变的不那么怡人,一阵大风刮过尘土飞扬。

    大路上马蹄踏踏,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行,彩旗招展,清一色的红甲日光下分外亮目。

    前骑兵中步兵后辎重车粮草车浩荡随行。

    一队队快马在前方疾驰,不时的奔回来,传达前方所到达的地点。

    这队人马的行动很快就传开。

    唐县守城的兵将远远的看到兵马逼近,又惊又惧,不过还好很快就得知这是驻扎在安阳口的从易州撤回的成国公兵马。

    “原来是成国公拔营了?”

    唐县的官员们忙奔上城门墙向外看去。

    成国公从易州进入定州的时候他们都得知消息,作为下官他们立刻亲自去慰问,但如同定州府的所有官将一样都被拒之门外。

    没有人见到成国公。

    大家纷纷猜测成国公可能伤重,尤其是前几日成国公世子爷赶到,据在大营外窥视的人说看到成国公世子爷眼睛发红,每日愁眉不展。

    说不定成国公不行了。

    成国公一死波及面太大,所以这些人能拖就拖着,能掩饰就掩饰。

    现在是拖不了吗?

    站在城墙上的官将们紧张的看去,大路上兵马越来越近,他们的神情也越来越惊讶。

    这对人马浩浩荡荡军容严整,哪里有半点颓然废弃。

    “不是说是残兵败将。”

    “不是成国公的兵都死光了,打残了吗?”

    城墙上不少人低声议论,看着越来越近的兵马,只觉得威压扑面。

    那种威压是从尸山血海里洗礼而出的。

    “快,快,迎接国公爷。”一个将官下意识的喊道。

    这话喊出让周围的人有些复杂。

    按照原本的商议,他们是不打算让成国公的兵马进城的,毕竟还不知道朝廷怎么判定成国公的行径呢,尤其是听说成国公伤重将死。

    犯不着为了这一个死人得罪朝廷。

    但现在不见则矣,一见先前的心思全都没了。

    成国公,还是成国公啊,这军容军阵让人畏惧敬仰。

    其他人也立刻做了决定纷纷要下去迎接,却见大军并没有丝毫的停留,绕着县城轰轰而去。

    去的方向是定州府。

    定州的官员们也第一时间就知道成国公大军拔营了。

    定州城外早早的就有兵马肃立,在他们身后四野还有无数的民众汇集而来,所有的人神情紧张的看向远方。

    地面轰轰,马蹄如雷,一队人马渐渐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们身姿挺拔,铁甲精良,腰挎弩弓长刀背缚箭囊,列队齐整气势威严如山而来。

    队列中笙旗林立,三竿大旗高高而起。

    一杆黄心红边,上书顺安军三字。

    一杆大红金字,上书青山军三字。

    而这两杆旗围着的正中的一杆则是白底黑字火焰边的大旗,上书只有一个字,朱。

    成国公,朱山。

    是成国公朱山的大旗。

    随着几匹马来回奔驰,人马越来越接近,片刻之后呜呜的号角声,大军停下了,除了笙旗刷刷作响不闻他声。

    又一声号角,军阵分开两边,一辆大车缓缓驶出来,那杆朱字大旗就是树立在这辆车上。

    随车驶出,车上坐着的一人也站了起来。

    他披着白银重甲,身材高大,但却并不像其他武将那般凶悍,大约是面皮白净的缘故。

    看到这个人站起来,定州府城外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雅雀无声,里外都似乎凝滞,所有的视线都注视着这人步伐稳健的走下车,接过了一旁亲兵抬来的大刀,轻轻松松的挽了个刀花,将大刀重重的顿在地上。

    地面似乎都被震的抖了抖。

    “我朱山,回来了。”温纯的声音随之响起。

    伴着这一声落,安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无数民众高呼着大笑着更有人噗通噗通的接连跪下。

    “成国公!”

    “国公爷!”

    喊声山呼海啸,整个天地都沸腾起来。

    看着这场面,在场的管将们神情复杂。

    “此次不死而归,成国公威名更盛。”一个文官轻叹一声。

    ……………………………………………

    听着欢呼声,看着面前民众的狂喜官员们的神情复杂畏惧,君小姐脸上的笑容浓浓。

    有人在她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我爹从来不在人前耍大刀。”朱瓒低声不满的说道,“太浮夸了。”

    “不浮夸啊。”君小姐转头对他一笑,“我觉得很好看。”

    又一伸手指了指前方。

    “大家也都觉得好看,多美,多震撼啊。”

    这才是成国公该有的出场,而不是那个伤重孱弱,虽然成国公的幕僚们说这样更可以俘获人心,但君小姐觉得人心从来不是被悲壮俘获的。

    “只有强盛,势不可挡,才能俘获人心。”她说道,抬头看着在军阵前威武而立的成国公。

    就要让大家知道,成国公百战不死,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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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一,真是闻之双泪垂。

    就求个票吧,谢谢谢谢。(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好事都要想

    这一次成国公没有过定州城不入。

    大军按规矩驻扎在城外,成国公则和亲兵副将在定州官将的迎接邀请下进了城。

    这本就是他的城。

    成国公辖领河北路,三军听令,州府协命。

    虽然在进退上与皇帝的旨意相抗,三军一部分人退兵不听从成国公的调派,但现在成国公回来了,与皇帝的旨意没有违背的且更没有皇命处罚免职的时候,他还是这河北路的最高统帅。

    他他敢率军奔袭金人之境,逼得金人不得不全军回防,他依旧用兵如神,勇猛无敌。

    而且他还活着,且体康精神盛。

    他依旧是北地的一座大山,威武不倒。

    大厅里面见过后,宴席摆出来,上了大盆的肉,大碗的酒。

    定州的官将们纷纷站起来要敬酒,就见站在成国公身后的年轻女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什么。

    成国公笑了笑,点点头。

    那年轻女子便指挥着一旁侍女在席面上捡了一些菜放在了成国公面前。

    大厅里雅雀无声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国公爷受了些伤,在吃食上有些忌口。”君小姐含笑对众人解释道。

    原来受伤了啊。

    官将们的视线都落在成国公身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过这些身居高位的人都格外的爱惜身体,大战过后多少要好好的保养。

    众人于是都点头应声,还有人立刻要唤大夫来。

    “不用,已经用了对症的药了。”那女子含笑说道。

    众人看了眼成国公,见他依旧含笑不语。

    众人便不再敢说什么。

    有侍女忙要把酒壶也拿走。

    “这个酒。”君小姐说道,看着厅内的诸人,“今日是高兴的时候,应该喝。”

    酒可以喝啊。

    诸官将忙端着酒杯要请。

    君小姐却拿起酒。

    “不过成国公不能喝。”她说道。

    朱瓒心里咯噔一下斜眼看,果然君小姐的视线看向他。

    “…上阵父子兵。”君小姐含笑说道,将酒壶放过来,“这酒也就让世子爷替代吧。”

    众人的视线看向朱瓒。

    朱瓒手扶着额头一甩坐直身子。

    “那是自然。”他哈哈笑道,伸手拿起酒壶,“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厅中诸人便立刻举起酒碗哈哈笑着附和。

    君小姐含笑退后。

    众人喝酒说笑着,视线都悄悄的看着,见她又对成国公低语几句,成国公含笑点点头,那女子便从侧面退了出去。

    直到这时,众人心里才稍微松口气,又升起怪异的感觉。

    好像成国公和世子父子两个都唯这女子马首是瞻。

    这女子谁啊?

    “你不知道啊。”坐在后边的一个将官对身边的新赶来的官员低说道,“这就是成国公世子夫人。”

    成国公之所以能从易州回来,就是因为这位世子夫人说动了顺安军,且亲自跟随前往。

    “所以成国公和世子都听她的也不奇怪了。”另一个官员低声说道,“那可是救命之恩。”

    前边的人也忍不住转身。

    “这世子夫人是什么人啊?”他低声说道,“听说特别厉害,带着什么青山军,拿着好多神兵利器,要不然顺安军那些猴孙子怎么几千人就所向披靡了。”

    “能什么人啊。”有人低声说道,“跟成国夫人一样。”

    周围的人顿时挑眉,眼神闪烁。

    “竟然又是土匪?”他们低声说道,看向正和前边高等将官们说笑的成国公,以及正拎着酒壶在父亲身边对来说话的将官碰碗畅饮的世子,神情有些同情。

    这父子两个都欠了土匪的人情,不得不以身相许,所以说男人长得好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娶个土匪媳妇能这么厉害的话,我也愿意。”有人忍不住说道。

    “拉到你吧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样子。”四周的人呸声笑起来。

    前后皆有笑声起,厅内气氛欢悦浓浓。

    …………………………………….

    ……………………………………..

    朱瓒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按着额头翻个身,抱住了软软的被褥。

    “这群孙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他嘀咕说道。

    有冰凉的手巾放在了额头,让他不由打个机灵。

    有人,陌生人,接近他。

    朱瓒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君小姐俯身靠近的面容。

    “我去!你想干什么?”他喊道,抬手推去。

    君小姐已经躲开了。

    “看你醒了没。”她说道,摆头看了看床边的矮几,那里放着一个汤碗,“把药喝了,头疼会好。”

    朱瓒收回手,戒备的看着她。

    “这种事也不用你亲自做样子。”他说道,“让个丫头来就可以了。”

    说着伸手端起药碗。

    “没事别进我的屋子来。”他一面喝药一面含糊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这是我屋子,你在我的床上。”她说道。

    朱瓒噗的一声将汤药喷出来,顾不得擦拭就晃头看左右。

    他们被安排住的是定州府府衙,修葺的很是豪华。

    暖香萦绕,摆设柔美,床的四角还坠着五彩珠子,俏皮又可爱明显是女子的房间。

    果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我怎么来你这里了?”他喊道,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是自己惯用的亵衣。

    他不由嗷的叫了声。

    “你..”他看向君小姐,神情又急又悲愤,“你脱了我的衣服!”

    君小姐翻了个白眼。

    “定州知府给安排五个最好的丫头。”她说道,“就算你喝的再醉,她们也能给你洗澡更衣。”

    朱瓒这才将手从身前小心的放下来。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把你送来的。”君小姐说道,“或者他们忘了我们是未婚定亲,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把我们当已经成亲的夫妻了。”

    丈夫当然和妻子住一起。

    “我总不能把你赶出去吧。”君小姐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没跟你一起睡。”

    呸呸呸,一起睡这种污言秽语她都这么轻松的说出口,真是个不正经的人!

    朱瓒瞪眼,盘坐在床上忽的冷笑一声。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他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你又想到什么了?”她有些无奈的说道。

    “怪不得昨晚你让我替我爹喝酒,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朱瓒伸手一指她,“趁我醉,生米煮成熟饭…”。

    君小姐好气又好笑,抬手将他的手打下去。

    “朱瓒。”她喊道,“你想什么好事呢!”

    ……………………….

    “我没想好事,那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做?”朱瓒说道,收起了冷笑,神情沉沉,“你自己都说了,如果不是我爹,就不会冒险进易州去。”

    君小姐默然。

    “我知道这世上有大义,但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朱瓒接着说道,“你到底为什么对我爹我娘这么关心,不惜以身涉险?”

    君小姐笑了。

    “因为这是好事啊。”她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朱瓒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追上去。

    “你别走,这事得说清楚。”他说道。

    屋子里的低声争执在春日的清晨听来彰显着生机,嘈杂又温馨。

    外边站着的丫头们对视一眼。

    世子和世子夫人关系真好。

    郎才女貌,夫妻和睦,总归是令人愉悦的好事。

    丫头们眼里满是笑意。

    但此时的京城,穿着亵衣坐在书房里的黄诚并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事。

    天越来越暖和,他的咳喘也重了,春花柳絮令他鼻息难受。

    一个春天又来临,他的年纪又老了一岁,老一岁就距离死更近一步。

    他倒不是多么怕死,只是想要死的人还没死,真是让人不太愉悦。

    “竟然这都死不了,这个朱山的命,真硬啊。”他叹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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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智太郎、南方的冰一、叶三墨ricardo打赏和氏璧。

    感谢云起书城书友卟打赏6个和氏壁,moli和氏壁,斐和氏壁,白云和氏壁,乌龙闯情关和氏壁,乔乔和氏壁

    感谢大家,谢谢o(n_n)o(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不急静待

    室内一片安静,几个男人站在昏昏灯下看上去亦是满面恼怒。

    “真没想到这样他都能活下来。”一个男人说道,“这都是因为那个青山军。”

    “这个青山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养的兵?”黄诚问道,“查出来了吗?”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

    “说不是兵。”一个男人沉吟说道,“是庆源府的土匪。”

    “真是土匪?”黄诚皱眉问道。

    关于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原本大家并不在意,毕竟有成国夫人在,救护逃民跟金兵作战不同,况且主要还有顺安军。

    以及后来这世子夫人是土匪的消息传来。

    跟河间府的官员们一样,他们也为此笑了一通。。

    “成国夫人到底是个山匪贼窝里出来的妇人,遇到事也就这点本事,就知道联姻。”

    “难道当初她要去大名府见清河伯,也是要跟清河伯联姻?清河伯家的女儿可不少,但要娶走,成国公可有钱?”

    清河伯贪财,家中儿子们娶媳妇必然是高额的陪嫁,而女儿们出嫁则要收高额的彩礼,陪嫁则寥寥。

    因此家中子女多是年纪大了还没成家,有人明里暗里劝说过清河伯,清河伯说能与他家联姻,得到的好处早就超过区区嫁妆彩礼。

    但现在得知原来就是这土匪世子夫人带着顺安军去了易州救回了成国公,大家这嬉笑便烟消云散了。

    顺安军几斤几两他们也多少清楚,虽然在成国公治下北军皆善战,但绝对没有英勇到这样的地步。

    七八千人跑到金人境内,迎战数万金兵,这不是英勇,这是发疯了吧?

    然而他们竟然成功了,还将成国公带回来。

    这绝不是顺安军能做到的事,事情的关键肯定就是这位成国公世子夫人。

    这成国公世子夫人才再次被大家关注,但这个青山军出现的太突然,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消息打探的十分没有头绪。

    最后还是因为这个土匪的身份,从庆源府得到一个消息,说庆源府内原本有伙很厉害的土匪,杀光了境内的土匪,后来突然消失离开了。

    “应该就是庆源府说的这些土匪。”一个幕僚说道,“我们的人当初就在庆源府境内失去联系的。”

    黄诚沉吟皱眉。

    “这么看来,那些人也是死在这世子夫人的手里。”他说道。

    “恰好遇上。”一个幕僚也沉吟说道,“因为我们的人打的是土匪劫道的旗号,于是被这些所谓的杀土匪的土匪杀了。”

    “就这样跟成国夫人认识了。”另一个幕僚也说道。

    “所以成国夫人就看中这些土匪了,也不想跟清河伯联姻了,决定跟这土匪联姻了。”一个幕僚神情古怪的说道,“因为一来这些土匪厉害,二来,可能彩礼还便宜?”

    听他的话有人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现在这场合真不适合笑。

    那人忙收住低下头。

    黄诚敲了敲桌子。

    “听起来很荒唐,也不是不可能。”他说道,“但肯定也没这么简单。”

    他看着在场的人。

    “定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因为先前不在意,所以只盯着成国夫人,以为一切的事都是成国夫人安排的,也没有关注这位世子夫人。

    现在必须好好的查一查她了。

    几个男人却是有些为难。

    “进了定州以后,成国公大军戒严,当地的官员们都不得靠近,我们的人也拿不到消息。”他们说道。

    黄诚嗯了声,倒没有发怒。

    “这个也不急,他总不能戒严一辈子。”他说道,“这位世子夫人到底什么来历,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急,现在最关键的是朱山还活着。”

    他站起来,扶着桌子慢悠悠的走了两步。

    “还有,你们不能说成国夫人就这点本事。”他说道,“当年武经大夫张昌投金,陈江战死,朱山被金人围困几乎欲死,就是靠着这郁家朱山才得以脱困,又杀退了完颜术一战成名。”

    他看着室内的男人们。

    “换做你们,如果能有机会一战成名建功立业,难道还在意娶的媳妇是什么人吗?”

    男人们都陪笑摇头。

    还有人几分懊恼。

    “还不如当初让成国夫人顺利去见清河伯呢。”他说道。

    就算说服清河伯联姻,也不能有今日这样的成果。

    “这媳妇找对了,是很重要的事。”黄诚接着说道,“成国夫人这是在为她儿子做准备啊。”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只可惜现在不是当年,没了朱山,别说一个土匪媳妇,一窝都不行。”

    “但现在朱山还在,而且这一次从易州归来,他的名声更盛了。”一个幕僚凝眉说道。

    “盛名是好事,也是坏事。”黄诚说道,“不要急,不要急。”

    不急吗?

    幕僚对视一眼。

    “大人,那朱山又坐镇北地,这北地岂不是又要成为他的天下。”一个男人急急说道,“我们好容易才将北地的布局打散。”

    黄诚端起茶杯要说什么,门外有青衣小厮进来。

    “老爷。”他施礼说道,“清河伯来了。”

    清河伯?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下,神情惊讶又意外。

    “清河伯进京了?”他们忍不住问道。

    黄诚慢慢的转动茶杯,笑意在脸上散开。

    “来的这么急啊。”他说道,一面伸手,“请。”

    听到一声请,几个幕僚忙去开门,并疾步走出去站在门外等候迎接,很快他们的视线里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年纪五十多岁,头发斑白,但身姿挺拔并不显得老态。

    这是一位老将,曾经掌半座军山,成国公朱山曾在他帐下听令,至今依旧挂帅维江南安稳。

    看到这边站过来迎接的幕僚们,他远远的就拱手大笑。

    “邹江拜见老大人。”他说道,声如洪钟,带着金戈铁马之气。

    ……………………………..

    清河伯自报家门的时候,身在家中陆云旗也听到了。

    “未有调令私自进京。”江百户,不,如今已经成为千户的他低声说道。

    陆云旗嗯了声。

    “斩了。”他说道。

    江千户吓了一跳。

    “真杀啊?”他问道。

    好歹是位伯爷,而且跟皇帝私交甚好。

    陆云旗忽的一笑。

    “当然假的。”他说道。

    江千户神情更加惊讶。

    所以,这是开玩笑?

    陆云旗,开玩笑?这真是个开玩笑吧。

    陆云旗这一笑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木然。

    “我们从来不是可以做决定的。”他淡淡说道,“我们只是听命的。”

    所以清河伯私自进京如何处置,是皇帝的事,而他们只需要遵循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

    江千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关心在意的也不是清河伯,而是陆云旗。

    这一笑一收更证明,他这笑是发自内心,他的心里现在很高兴,很开心很愉悦。

    什么事?江千户看着陆云旗。

    “成国公世子夫人。”陆云旗忽的说道。

    江千户回过神忙应声是。

    “成国公已经进了定州,那边的锦衣卫马上就有消息传回来,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的来历…”他说道。

    陆云旗再次笑了,打断他。

    “这个世子夫人的来历还用查吗?”他说道,“庆源府里来的土匪,除了她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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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二了(*^__^*)(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她的消息

    她。

    江千户愣了下。

    庆源府,土匪。

    这两个词又很快让江千户恍然。

    当初君小姐被一群土匪绑架,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土匪的所在住下来,然后又突然一起消失了。

    整个嶂青山就如同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走的突然又走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君小姐去了河间。”他说道,带着懊恼,“真不该认为她回阳城,只往南边布查。”

    谁又能想到她会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且还做了这么危险的不可置信的事。

    她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吗?

    她不是一个大夫吗?

    “真是忧国忧民。”陆云旗说道。

    忧国忧民在陆云旗口中从来不是夸赞,就跟祸国殃民不是唾骂一样。

    但对于九黎公主来说,这四个字绝对是夸赞。

    “竟然是她?”她惊讶不已,又欢喜不已,“竟然是她啊。”

    似乎奇怪但又理所当然。

    “她能做出种痘这种济世救民的事,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苦。”她笑了笑说道。

    这笑又慢慢的沉寂,留在嘴边是些许的酸涩。

    如果是妹妹,也会这样做吧?那个从小就说一些倔强又幼稚的话的女孩子。

    听到说父亲有病治不好,她说我来治。

    说当年的国破耻辱,她说我来雪耻。

    在大家团团坐,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突兀的举着小小的胖手喊出这样的话。

    幼稚又好笑,总是让聊天聊不下去。

    她就是故意来捣乱的,因为不让她去花园里或者在皇宫里上树爬墙捉鸟捞鱼。

    但她后来的确去做了自己说过的事,虽然并没有治好父亲。

    如果她现在还在,是不是也会从陆宅跑到北地去。

    就像当初看上那位张神医瞒着大家就跟着跑了。

    九黎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

    虽然这宅院这天下对她来说已经是樊笼,但只要有翅膀就一定还能飞出去吧。

    那个君小姐不也是遇到了这么多艰难,还是一步一步无人能挡。

    如果她还在,现在会是什么样?

    九黎鼻头酸涩,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济世救民,并不见得。”陆云旗说道。

    九黎公主放下茶杯看他。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没什么羞耻的。”她说道,“她就算是有别的心思,但做的事的确是济世救民,大家是受益的,这就是好事。”

    陆云旗神情木然没有说话。

    “这么说她跟成国公世子定亲了啊。”九黎又笑道,带着几分感叹,“真好。”

    “有什么好。”陆云旗说道。

    他的话是问话,但语气没有问的意思,陈述而已。

    九黎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这定亲可能是假的。”她说道,“但不管这定亲是真是假,现在她是成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有些事你就不能肆意妄为。”

    有些事自然是指陆云旗对她百般刁难以及势在必得的事。

    陆云旗笑了笑。

    “公主你真是不了解我。”他说道,“真真假假的对我来说有什么干系。”

    九黎公主看着他站起来。

    “陆云旗,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道,“我可以了解你。”

    陆云旗似乎没料到她这话,神情略一顿。

    “不需要。”他旋即说道。

    “你不需要也不要别人了解你,你就这样任凭自己沉浸在自己的疯狂里,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九黎公主摇头说道。

    陆云旗嘴角一弯。

    “活着的意义?”他说道,看着九黎公主,“公主,你这样的,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这样的。

    这四个字很简单,但却最清晰的描述了她如今的存在。

    如今的她,确切的说他们,她和她的弟弟。

    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被遗忘着,被戒备着,被嫌弃着,被厌恶着。

    活着没有人在意,死了会有人欢呼。

    这样活着,意义是什么?

    九黎公主默然一刻。

    “你说她沿途施粥,不仅是施粥,连锅碗瓢盆都施了。”她说道。

    想到那场面她的嘴角不由浮现笑意。

    “她急匆匆的要赶着去救人,她的出现对于那些惶惶不安的民众来说,是多幸福开心。”

    “她亲自率兵在前方阻拦金贼,霸州的民众是多么安心。”

    “困时难时无望之时,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相救相护给予希望,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看向陆云旗。

    “能看到世间美好的令人愉悦的事,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陆云旗看着她笑了笑。

    “我也是。”他说道。

    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是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能抓住他最美好的事,永远不失去。

    看着他走来,外边奔来的锦衣卫忙停下脚施礼。

    “大人,我们要去定州吗?要定州那边的人动手吗?”他低声询问道。

    陆云旗脚步未停越过他向外。

    “不用。”他说道,“她自己会回来的,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回来吗?”

    ………………………………..

    “国公爷,要去哪里?”

    定州府城安顿几日后,听到成国公要走的消息,上下官将很是惊讶,忙赶来询问。

    当初成国公驻守在保州,如今保州已经成了金人的地界,还以为成国公会留在定州呢。

    “去河间府。”成国公温和的说道,“那边才是最合适的。”

    他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

    “保州、雄州、霸州。”

    这三个都与河间紧邻,他的手在桌上顿了顿。

    “我,就守在这里吧,还守在这里吧。”

    这一个就,一个还字,让在场的官将们眼底发酸。

    虽然边境变了,但成国公还是会守在最危险的地方。

    “是。”他们齐声说道,“请国公爷重整军路。”

    如今三郡割让,各路军回撤散乱,是该重整的时候了。

    成国公点点头。

    “放心,重整军路,我们依旧可以守住北地,纵然金贼进入了河北路,他们还是休想踏过境线一步。”他说道。

    在场的将官们齐声应是。

    “只要国公爷你在,我们谁都不惧。”有个将官红着眼激动的说道。

    门外正有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呆了呆站在了原地。

    屋子里的人也都看向他,对他的突然进来打断气氛很不满意。

    “什么事?”一个官员皱眉问道。

    那人欲言又止,视线看向成国公。

    “说吧。”成国公说道。

    那人低下头将一封信捧来。

    “京城的消息说,陛下召国公爷立刻回京。”他低声说道。

    回京啊。

    屋内气氛一僵。

    “出了这么大事,国公爷回去觐见陛下也是应该的。”一个将官强笑一下说道。

    报信的人将头低的更低。

    “陛下命清河伯,接手河北路,为兵马大元帅。”他接着说道。

    清河伯!

    接手北地!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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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一寸沉香、阿毛574、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__^*)

    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京城可去否

    如果说让成国公回京述职,这也很正常,但一面召成国公回京,一面派来一个新的北地将领,这就意味着成国公要被调离了。

    被调离啊,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夺了兵权?

    皇帝还是对成国公抗旨不满,终于要惩戒了。

    以前纵然有不满,但顾忌北地安稳不敢动成国公,现在和金人议和了,两国停战交好,那成国公也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况且来接手的人是清河伯。

    清河伯,那是不逊于成国公的将领,甚至原本比成国公成名更早。

    当初成国公还是一员小将的时候,清河伯已经在对战金人中屡获大胜,声名赫赫,只是后来因为贪腐引发兵变,导致马家河大败,先帝大怒要斩杀清河伯,多亏诸官将求情才戴罪立功,从北地调职到南方平匪。

    也正是如此,清河伯离开了北地,成国公朱山开始崭露头角,最终功成名就。

    当然清河伯也没有就此沉寂,在南方平叛剿匪无人能敌所向披靡,最终削去罪身,任淮西宣抚使,后被先帝封为清河伯。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能得到此爵位已经是极其的厉害,但偏偏那一年同时获得进封的还有朱山,封为成国公。

    年纪比清河伯小将近十岁,成名比清河伯晚,最终爵位却比清河伯高,这让很多人都替清河伯不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相比于剿匪平乱,在皇帝眼里金贼更为重要,能抵制金贼让金贼闻风丧胆的才是最厉害的。

    自此后清河伯便退居淮西,开始颐养天年,直到太子病丧先帝驾崩,齐王登基为新帝,沿海海匪严重,新帝请清河伯出山,清河伯大败海匪,重掌兵权。

    现在不仅重掌了兵权,还再次来到北地。

    十年前,清河伯被调离北地,成国公得以为将。

    十年后,成国公要被调离北地,清河伯重归为将。

    这是不是就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大厅里一片凝滞。

    “国公爷。”一个将官忍不住说道,神情有些焦急,“这可怎么办?”

    做武将的就是这样,有兵才有权,卸职没兵,那就等于是没牙的老虎。

    要是真这样回京城了,那成国公岂不是任凭皇帝处置了?

    厅内看向成国公的视线虽然有个别的闪烁不定,但大多数都是关切焦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清河伯必定要用自己的人马,他们中很多人呢肯定要被清理一番。

    二来清河伯的为人他们也是多少知道些,贪财好大喜功又独断专行严酷,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初兵变的事发生。

    成国公神情温和似乎听到这个消息无关紧要。

    “既然是皇命,那就静待吧。”他说道,“先不起程了,在定州这里等候圣旨吧。”

    他既然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话,现在也没心思说话,等着打听更多的消息再议吧。

    官将们都俯首应声是,看着成国公走了出去。

    “不用担心,成国公一定有办法的。”一个将官安慰大家说道“最不想走的也不能走的是成国公。”

    是啊,这要是回去了可没什么好事,人人心知肚明,成国公心里更明白。

    …………………………….

    “这肯定是黄诚干的好事!”

    成国公走进后宅,就听到朱瓒拍桌子的喊声。

    他迈进室内,坐在桌子前的朱瓒忙站起来喊了声爹。

    “你也知道消息了?”成国公温声说道。

    不仅知道了消息,知道的还更详细,朱瓒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君小姐。

    “知道消息了,而且并不是坏消息。”她说道。

    朱瓒哼了声。

    “什么叫不是坏消息?”他说道。

    君小姐看他一眼。

    “瓒儿,听君小姐说完。”成国公说道。

    朱瓒瞪眼要说什么,但在成国公温和的视线扫来时,扭过头不说话了。

    “皇帝并不是要治罪与你。”君小姐接着说道,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方承宇送来的急信,“而是要奖赏。”

    奖赏啊….

    成国公神情温和的笑了笑。

    “皇帝接到国公爷您归来的消息后,当朝欢喜流泪。”君小姐接着说道,“大赞国公爷英勇无比,又谢上天保得您这员将才,说这是大周之福,万民之幸事。”

    “陛下还是那样。”成国公忽的说道。

    君小姐的话停顿下。

    那样,是哪样?

    是仁慈悲悯爱哭,还是做戏假情假意?

    在成国公眼里心里,皇帝是什么样?

    他是怎么看待这个皇帝的?

    他知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君小姐的手攥了起来。

    室内一阵安静。

    “君小姐不用担心。”成国公看着这女子垂目掩下的神情,以为是担心,“陛下是要奖赏我等将士吧?”

    君小姐点点头。

    “是,死者追抚伤者获赠,诸将皆有升赏。”她说道,“国公爷你则要进京游街夸功,皇子亲迎,皇帝也将在皇城门召见你以及有功各将。”

    她看着成国公。

    “….联盼凯旋归,钦此。”

    竟然连圣旨上写的话也知道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这君小姐非官非宦,竟然能得到这种消息,手眼也可算是通天了。

    不过能在北地做出如今这些事的女子,自然非一般人。

    成国公微微一笑。

    “这真是天恩浩荡的恩赏。”他说道。

    是啊,天恩浩荡,皇帝仁至义尽,如果成国公不遵从,那就是不知好歹不忠不义狂妄。

    “所以说这就不是好消息。”朱瓒说道,“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

    君小姐轻叹一口气。

    “是啊。”她说道,“国公爷,你不能回去。”

    国公身份又怎么样,北战神又怎么样,这个人面兽心的皇帝,最会干的事就是对自己人下手。

    “你的伤很重。”她接着说道,“不宜长途跋涉。”

    她可以公布自己是君九龄的身份,以神医的身份,她说的话民众不会质疑,皇帝也无法反驳。

    朱瓒在一旁忙点头。

    “爹,是的。”他说道,指了指君小姐,“她装神弄鬼很厉害的。”

    成国公看了他一眼。

    “不要说没规矩的话。”他温和的说道。

    虽然温声,但朱瓒还是瞬时涨红脸。

    这是在训斥他吗?长这么大,爹可是从来没训斥过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而且还当着这女人的面。

    因为救命之恩,就不管他这个儿子了吗?

    看着朱瓒脸色涨红,又露出小姑娘一般羞恼委屈神态,君小姐差点失笑,冲朱瓒挑眉。

    朱瓒察觉,狠狠瞪了她一眼。

    成国公看着这二人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这世上是没有白得的好处。”他说道,“但是我们这好处不是白得的。”

    朱瓒皱眉。

    “爹。”他再次喊道。

    成国公对他摇摇头。

    “而且,我也想去京城。”他说道,看向门外南方,温和的面容渐渐沉寂,“我想去亲眼看看,皇帝陛下他。”

    去亲眼看看皇帝陛下他。

    看看他什么?

    这话并没有什么古怪,但君小姐却莫名的觉得眼一涩。

    看看皇帝陛下他为什么非要议和?

    看看皇帝陛下他要对忠臣良将如何相待?

    看看皇帝陛下他到底是仁善明君,还是暴虐昏君?

    他是要看看这个吗?还是只是随口说说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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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了(>^w^<)喵(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想起了过去的事

    关于回京的事成国公有了主意,又说等郁夫人到了再详议,君小姐便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一旁朱瓒沉沉的面容,君小姐便主动告辞了。

    回京是很危险的事,他们父子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商议。

    君小姐回到自己的住所,赵汗青正坐在桌子前端着碗乖乖的喝药,见她回来喊了声姐。

    君小姐在她一旁坐下,看着她喝药。

    在河间在霸州阻挡金贼杀敌这段时间,对赵汗青脸上疮的治疗一直没停。

    这药很苦,喝了这么久,赵汗青还是不习惯,一面喝一面苦着着脸,捏一块蜜饯吃。

    喝一口,苦一口,吃一口甜,再重复着。

    君小姐看着她微微出神。

    成国公回京。

    其实她曾经也盼过。

    当她得知父亲死于非命的时候,愤怒世间没有人知道真相,又盼望着有人会怀疑父亲的死。

    当她孤身闯入皇宫杀皇帝临死的那一刻,盼望过有人会来帮她。

    “姐。”

    赵汗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君小姐回过神。

    “吃完了?”她问道。

    赵汗青点点头。

    “你在想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在想一些过去的事。”君小姐笑了笑说道。

    赵汗青哦了声点点头。

    “那怪不得你看起来很难过。”她说道,点点头,并没有追问过去的事是什么事,“夏叔杨叔他们想起过去的事都这样。”

    君小姐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不过这话也提醒了她。

    “我去看看杨叔他们。”她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虽然大军驻扎在城外,但青山军已经从其中抽离,作为君小姐的护卫家丁随同进了定州城,就安排在府衙的兵丁护从房内。

    君小姐和赵汗青过来时,暮色已经沉沉,偌大的一片平房都被青山军的人占据了,此时正在吃饭,在院子里摆着桌椅,大碗的酒肉,男人们四桌女人们一桌,正说笑吃喝的热闹。

    “君小姐,妞妞快来坐。”

    看到她们过来一群人忙热情的招呼,添凳子添碗筷和酒菜。

    这些事不用青山军的人来做,只招呼一声,便有好几个兵丁忙碌起来。

    “铁大叔,您要的酒。”两个兵丁乐颠颠的将一坛酒抬来,“不够了还有。”

    铁脚点点头。

    “够了。”他说道,要伸手。

    那两个兵丁已经忙不迭的避开抬着进来。

    “我们来我们来,铁大叔你不用动手。”他们说道。

    铁脚不太善于推辞,看着这两个兵丁将酒坛放下道了声谢。

    “铁大叔你真是太客气了。”两人摸着头乐滋滋的说道。

    铁脚也摸摸头看着这两个兵丁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这些兵将对咱们都很客气。”夏勇对君小姐说道,“都是托了君小姐的福。”

    何止是客气,简直是恭敬崇敬,每个兵丁以跟青山军的这些人说话打交道为荣。

    君小姐看着那些送完酒菜乐颠颠离开的兵丁,这些兵是定州的驻军,他们并没有像顺安军那样跟这些乡亲们一同作战,但依旧都满满的崇敬。

    “这不是我是成国公世子夫人的缘故。”她说道,看着在座的诸人。

    当初从嶂青山出来时一共有四十五人,现在在座的还有三十二人。

    战死十三人,没有重伤者,青山军的人只有战死。

    “这是你们自己挣来的。”君小姐说道,“青山军英勇威名人人皆知,人人敬仰。”

    听她这样说杨景和夏勇笑了,其余的乡亲们亦是一如以前被夸赞时很羞涩。

    “一人不成军。”夏勇说道,“这也是君小姐你的功劳。”

    君小姐笑了笑。

    “来。”她没有再客套,端起酒碗,“我们喝一碗。”

    说罢又回头。

    “汗青不许喝。”

    正偷偷举起酒碗的赵汗青只得不情不愿的放下。

    看着汗青的神情,在座的男女都笑起来,几个妇人还揽住汗青的肩头。

    “妞妞不要急,等你病好了就能喝了。”她们笑道。

    因为要吃饭喝酒赵汗青已经摘下了面布,神情没有丝毫的躲闪畏惧,闻言点点头。

    这边诸人将酒一饮而尽,三碗酒后大家都放开了吃喝。

    杨景夏勇则请君小姐进屋。

    “君小姐有什么事?”夏勇主动开口问道。

    君小姐将成国公要进京的事说了。

    当初离开嶂青山,是护送郁夫人去河间霸州护百姓,后来所做的当然已经超过了预期。

    现在百姓护送完了,成国公也平安归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是要问他们的意见吗?杨景和夏勇对视一眼。

    “君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杨景说道,“我们听你的。”

    “是啊,护送成国公进京也没问题,如果不需要,咱们就回家去。”夏勇说道。

    君小姐笑着点点头。

    “这个不急,等郁夫人来了收了钱,我们再谈下一笔生意。”她说道。

    杨景夏勇都笑了。

    “我是想问问,你们的过去。”君小姐忽的说道。

    杨景夏勇怔了下。

    “我不问我师父的过去。”君小姐看着他们,“我知道没有萧婶子的话,你们不敢也不想承认认识他。”

    她轻叹口气,伸手按了按额头,大约是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脸上渐渐醉意浓。

    “我问的是你们。”她接着说道,“青山军到底是什么?”

    …………………………………..

    “青山军….”

    而此时在京城一座宅院里,穿着家常圆领袍子的清河伯也在捻须说道。

    “好像听过。”

    坐在他面前的几个男人神情惊讶。

    “伯爷知道?”他们说道,又带着几分欢喜,“果然伯爷大人见多识广,黄大人真该早些问您。”

    清河伯笑了笑。

    “什么见多识广,不过是活的久了些罢了。”他说道,微微皱眉,“好像是快要二十前的事,在北地我恍惚听谁提过这个名字。”

    那时候正是清河伯最风光的时候。

    清河伯的神情带着几分追忆。

    不过眼前这几个男人并没有共同的记忆,也没兴趣追忆。

    “那他们真是官兵?”他们忍不住催问。

    清河伯皱眉一刻。

    “什么官兵。”他嗤声说道,“义军。”

    义军?

    这个词男人们都知道。

    经过大齐大金大周三国混战多年,那时的北地很是混乱,匪贼遍布,不少乡绅豪族也蓄养家丁,这些人常年混迹战地,争权夺利互相打或者为了自保跟金人打,渐渐的也形成了不少强大不容小觑的兵马力量。

    大周官兵在跟金人对战中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联合收编了不少这些队伍,被称为义军。

    原来这青山军就是….

    清河伯却又摆摆手。

    “不,不,他们还算不上义军,说白了,也就是土匪。”他接着说道,挑眉,“这些土匪可不能完全信任,也不能当回事,我恍惚记得协助了一次大战,后来也没了消息。”

    摇摇头。

    “一群乌合之众,估计又跑回去当土匪了。”

    ……………………………………

    “青山军不是土匪。”

    杨景沉默一刻,抬起头看着君小姐说道。

    “青山军是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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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160922090903320、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谢谢谢谢。

    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很多年以前

    青山军是官兵,这句话君小姐并不陌生。

    当初暗夜里突然被绑走,他们第一句自我介绍就是我们是官兵。

    什么样的官兵沦落的连土匪都不如?

    什么样的官兵拥有这么多神兵利器,却被弃之不用?

    君小姐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杨景。

    “我们原本是涿州新城人。”夏勇说道。

    涿州?

    那不是金人的地界?

    君小姐惊讶的看着他。

    原来师父是涿州人?

    “不,那时候涿州还不是金人地界。”杨景说道,神情带着几分追忆,“那时候,涿州属于大齐。”

    “而且他也不是涿州人。”夏勇迟疑一下补充一句。

    他指的自然是师父赵志宜。

    君小姐握紧了扶手。

    “他…”夏勇似乎欲言又止,又笑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君小姐不解的看着他。

    “他说他是个外乡人,家很远,也没有了。”杨景接过话说道,“流落到我们村子里,就住下来了。”

    竟然这样啊…

    所以永远也不会知道师父是哪里人。

    怪不得杨景夏勇曾说他们也不知道这赵志宜是不是师父的真名字。

    君小姐垂头默然。

    “那时候金人正跟大齐作战,大周也在趁机收复被大齐占据的失地,到处都在打仗,咱们的日子过的越发的苦,他说要过好日子,就要有兵有权,于是带着我们开始练兵,我们接受了附近很多流民村民。”杨景说道,“他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强大,附近的土匪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在整个新城都说一说二。”

    似乎是追忆起当初的风光,一向不苟言笑的杨景脸上也浮现笑意。

    “我们当时都想,这就是好日子,但他说这还不够。”他接着说道,“说大齐保不住了,而且我们本也不是大齐人,我们都是汉人,要相助的自然是大周。”

    这燕云十六州的确都是汉人的,被大齐占领多年,这些汉人百姓深受欺辱欺压,无数人都期盼着回到同是汉人的国度。

    君小姐点点头。

    “助大周灭大金,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才是真正的建功立业,这才能有真正的好日子。”杨景说道。

    灭大金,收复燕云十六州,师父竟然有这样的志向。

    或者说那个看起来对世间一切事都冷眼旁观浑不在意的人,竟然也有过这样热血的时候。

    是什么泼灭了他的热血?仅仅是岁月吗?

    君小姐几分怅然,更迫切的要听下去。

    “所以你们就投军了?”她问道。

    夏勇摇头。

    “其实也不算投军。”他说道,“大哥他联络上了大周的将官,表达了我们愿意协助。”

    “所以你们是义军。”君小姐立刻说道,“我知道这个。”

    当初她听父亲讲过,在历来跟金人对战中,除了大周官将们的浴血奋战,还与很多义军相助。

    还列举过很多义军将领的名讳,很多人都有封赏。

    但这其中并没有赵志宜,更没有青山军这一说。

    “大哥回来告诉我们说,我们暂时不编入周军,因为我们现在的身份更适合在大金这边活动。”杨景说道,“但那将官已经许诺接收我们为周军,大哥连名字都报上去了,还做了一面旗。”

    一面旗。

    君小姐看向门外,春夜的院落里灯火通明,几桌子男人女人们都还在说笑吃喝,在他们身后的墙边,竖着一面大旗。

    青山军。

    “后来我们就根据指令走了很多地方,从涿州到易州到涞源。”杨景说道。

    “我们一边走一边吸收流民为新军,队伍也越来越大。”夏勇说道,神情亦是几分得意。

    “只可惜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一直没有用青山军的旗号。”杨勇说道,“我们一路传给周兵情报,接收命令进行协助伏击,我们做了很多很多的事。”

    “你们肯定做了很多事。”君小姐说道,带着几分崇敬,“师父和你们都那么厉害。”

    夏勇笑了笑。

    “其实现在用的很多东西,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很多东西做出来都是要钱。”他说道,“那时候我们可不如现在这么光鲜,要不是后来遇到了公主…”

    他的话到这里猛地卡住,杨景也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一声。

    君小姐也愣了下。

    是的,现在他们穿的用的,神兵利器,是无数的钱堆起来的,这些钱虽然没有算过具体的数目,但粗略估计至少搬空了方家一半的家财。

    而,她的确是公主。

    不过,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公主….不,不对,他们说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公主..

    涞源,大齐,萧…..

    “这个姓,好吗?”

    她的耳边忽的响起一个女声,再想到自己曾经的猜测。

    萧,北地哪个大家族姓萧?大齐之主,萧氏。

    萧公主。

    果然如此。

    君小姐看着杨景夏勇,他们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还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神情,似乎担心她有没有察觉。

    大齐跟大周并不怎么和睦,如果让周人知道大齐的亡国公主就在大周境内,必定是要抓起来的。

    “那后来又怎么回事?”君小姐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怎么会籍籍无名,又怎么会落脚与嶂青山,师父又怎么独自离开十几年不归?”

    她始终最关心的是她师父啊,也好也好,杨景和夏勇都暗自松口气,又明着叹口气。

    “后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勇说道,“那一次我们接了一个大任务,要我们去阻击金人的大军,说是先锋只有五千人,结果我们去了发现根本不是先锋,而是大军主力,将近十万人马。”

    十万。

    君小姐不由攥紧了手。

    “在大哥的带领下,我们最终杀出了重围,但却暴露了行踪,为了摆脱金兵的追杀,我们费劲了周折辗转两年多才带着幸存的人带着家人妻儿离开了金境。”杨景说道,虽然过去了十几年,想起当初的惨烈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

    君小姐的手也攥紧了扶手。

    幸存的人。

    先前说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说他们沿途招募流民充斥队伍,说他们遇到了萧国的公主,然后才有钱,就会打造各种神兵利器。

    有厉害的师父做首领,有萧公主拥有的齐国之财为仪仗,有大批的人马,有神兵利器。

    但最终幸存的人,就是嶂青山里这些不到一百人的山民。

    那一仗那一段逃出生天的过程可以想象死了多少人,可以想象是多么艰难不易。

    “后来呢?”君小姐急问道。

    “后来大哥要去找负责联络的将官,一是问问怎么回事,情报会有这么大的失误。”夏勇说道,“顺便既然归来了就给我们青山军正式入编,论功行赏。”

    君小姐连连点头。

    “这是应该的。”她说道。

    夏勇笑了,只不过这笑却有些像哭。

    “那个将官死了。”他说道。

    死了….

    君小姐愣住了。

    “那个将官叫什么?”她问道。

    “叫蒋泽。”杨景说道。

    蒋泽,她知道这个,这是当年有名的武将,只可惜在大名府大战中突发疾病死了,然后才有了邹江等将领接手崭露头角。

    “难道他死了,就没有别人知道你们做的事吗?”君小姐说道。

    夏勇摇摇头。

    “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青山军。”他说道,“但从时间算,他们所说的大名府大捷,就是在我们阻击金军主力的情况下取得的,这也是我们的功劳,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然后,金人突袭京城被围皇帝被掳。”夏勇说道,“整个北地又乱了,更没有人理会我们的事。”

    “那时候太乱了,我们也是元气大伤,而且也不知道周兵怎么看待我们,所以我们就退居在嶂青山。”杨景说道,“正好妞妞也出生了。”

    说到这里,杨景的神情再次一黯。

    听到这里,君小姐的神情也是一黯。

    然后妞妞生而有病。

    师父却束手无策。

    曾经热血建功立业,却一事无成,弟兄们几乎折损而尽,他的女儿还得了这种病。

    可想而知师父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个傻瓜。

    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完全没有意义,他就像是个傻瓜吧。

    君小姐只觉得眼发涩。

    室内也陷入一阵沉默。

    外边院子里的说笑声还在响起,春风里带着酒气,分外醉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夜深有醉人

    君小姐随手端起桌上的茶。

    茶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后来呢?”她继续问道。

    “后来我们就在这嶂青山住下来,大哥说干什么就要像什么,我们就开始打猎种田。”杨景说道。

    君小姐想到了山上的那些天罗地网,似乎看到了当时那个男人行走在这其中,专注又带着几分孤独寂寥的布置着暗器密道。

    “再后来过了两年,大哥就决定去寻找证据证人,说很快就回来,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夏勇接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这个人一去不归,而他们在嶂青山一等就是十多年。

    怪不得师母生气,师父这样一走了之一点消息也不给不留,实在是有些….

    君小姐心里叹气,放下手里的茶杯。

    “我们也试着去找过大哥,可是也不敢走太远,我们也去找过官府将营,但他们不仅不信,还听说我们是涿州人,就说我们是奸细,把我们一个兄弟给抓了。”夏勇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让我们拿钱赎人,我们一时拿不出钱,结果我兄弟在牢里受刑染了伤寒…..”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扭过头。

    能够杀出重围活到现在的,必然是很英武很厉害的,结果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金贼手里,却死在了牢房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这真是….

    君小姐抬起头吐口气。

    “我们再去喝一杯。”她撑手站起来。

    …………………………………..

    君小姐晃晃悠悠甩着衣袖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夜色已经沉沉。

    “姐,我去睡了。”赵汉青在后打个哈欠说道。

    君小姐回头。

    “记得用药敷脸。”她含笑说道。

    赵汉青哦了声进了旁边的屋子。

    君小姐站在廊下看了眼夜空,月明星稀,春夜喜人,她不由伸手扶住廊柱,将头靠上去。

    廊柱还是冰凉的,贴上去很舒服。

    “喂。”

    有男声从屋子里传来,带着几分恼怒。

    君小姐靠着廊柱回头看去,见屋门前站着一个男人,屋内灯光披在他身上明暗交汇。

    君小姐想了想抬头看四周。

    “我没走错地方吧?”她说道,又额头抵着柱子笑了,“夫君,我怎么跑你这里?”

    看看这不正经的样子!

    朱瓒咬了咬牙。

    “竟然是个酒鬼。”他说道。

    君小姐嘻嘻笑了。

    “不是,我是不喝酒的,喝酒了醉了,要抓着的人就跑了。”她说道,伸手似乎要去抓走过来的朱瓒。

    朱瓒咯吱咯吱咬牙一刻,伸手将她的肩头抓住,拎进了屋子。

    “我问你,你那边还有什么京城其他的消息?”他问道。

    “京城还能有什么消息,无非是保国公还是害国公。”君小姐笑道,“怕他什么,自管去就是了。”

    朱瓒冷笑。

    “你说的轻松,我爹可能会去送死。”他说道。

    君小姐伸手抓住他胳膊。

    “我爹已经死了。”她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就该怕了不去了吗?”

    她爹…

    朱瓒皱眉看着贴近的女子,很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愤怒悲伤。

    “…很多人都死了。”君小姐接着说道,抓着朱瓒的胳膊,“我们怕什么?躲什么!就要去!”

    她又伸手指向京城。

    “去京城。”

    “去闹!”

    “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公道!”

    “去让他们害怕!”

    “去让他们没有好日子过!”

    朱瓒被她拽的向前迈一步,有些羞恼的甩开君小姐的手。

    看看这发疯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醉鬼说话。”他没好气的说道,抬脚向外走去。

    君小姐抓住他的胳膊,被他带着向前跌去。

    朱瓒本可以甩开不理会,但还是伸手揽住,免得她跌在地上。

    君小姐抓着他的胳膊站直看着他。

    “朱瓒。”她认真的说道,“不能躲,不能怕,不能让,绝不能,老天爷是有公道的。”

    朱瓒看着她,此时的她眼神清明脸上更没有丝毫的醉意。

    当然不能…..

    “我没有说怕和躲。”他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落,君小姐就哈哈一笑,拍他的肩头。

    “没错,怕什么。”她伸手指着天,“老天爷有公道,不给,我就去拿,我们去要,去抢它的!”

    朱瓒脸发黑。

    “这醉鬼。”他气道,将君小姐的手从身上扒拉下来,长臂将她推开,“去去去。”

    君小姐向后跌去,还好后边是桌子挡住。

    朱瓒一脸嫌弃的忙向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左右看了看,不见一个丫头仆妇。

    “搞什么鬼鬼祟祟的事,连个伺候人也不要。”朱瓒气恼的嘀咕一声,回头看了眼,见君小姐已经坐在了桌子上,还盘着腿,手拄着下颌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便一笑。

    看看,看看这不正经的样子,那些奉她为神医为神人的人们,可知道她这真实的样子?看到了吓掉下巴。

    朱瓒转头看着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灯,知道这里住着那个自称妹妹的女孩子,他上前敲门。

    “喂喂喂。”他一面喊道,这也是提醒对方自己是个男人。

    门内没有惊慌,更没有的询问,下一刻门就刷拉被打开了。

    一个一脸黑只露着两只眼闪闪亮的人出现在眼前。

    “啊呀。”朱瓒吓了一跳脱口喊道。

    “干吗?”赵汉青问道。

    朱瓒盯着她的脸,一时的失态后就恢复如常,似乎赵汗青的脸没有丝毫异样,他伸手指了指君小姐的屋子。

    “那家伙喝醉了,你去照顾一下。”他说道。

    赵汉青也看着他。

    “我忙着呢。”她说道,“你不是没事吗?你去吧。”

    说罢关上了门。

    我去!朱瓒心里再次喊道,这都什么人啊?

    这深更半夜的,让他一个男人去照顾一个喝醉的女人?这女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不,不是缺心眼,是不正经。

    怎么跟着她的人都不正经呢?

    朱瓒瞪了门一刻,要甩手就走,但还是恨恨的转了回去。

    “就当替我爹还债了。”他嘀咕一句。

    …………………………………………

    有亮光照在脸上,君小姐抬手挡住眼,同时翻个身,又觉得口干舌燥,闭着眼下意识的去床头摸

    茶杯没摸到,有水滴洒在脸上。

    冰凉,下雨了吗?

    不会的,她露宿野外都会提前看天,做好准备的,被淋雨这种事,自她十三岁后就没有再遇到过。

    君小姐猛地睁开眼,见床前朱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一只手拿着茶杯,一只手正从中沾了沾,见她看过来,他的手指再次一弹。

    君小姐抬手一挡,水滴落在手背上。

    “干什么?”她说道,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然后她就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按了按额头,又抬起头看朱瓒。

    “叫丫头仆妇们来就可以了。”她想了想说道。

    朱瓒冷冷一笑。

    “你这样子还是藏着的好,你还挂着世子夫人的名号呢,醉后吐出什么不正经的话,连累了我们一家。”他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

    她当然明白朱瓒的顾虑,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而是见她这里日常不让丫头仆妇随侍,以为有什么深意。

    其实只是为了汗青方便而已,毕竟有这些丫头仆妇们看到汗青的样子难免会嘀咕。

    他竟然在意了这个小细节,还亲自守了一晚上。

    君小姐眼底的笑又变的温和。

    “谢谢你。”她说道,“真是个好孩子。”

    一句话还算正常,第二句就立刻不正经,叫谁孩子呢。

    朱瓒呸了声,刚要说什么,有兵丁在院门外探头。

    “世子爷,夫人,国公爷让来说一声,成国夫人到了。”他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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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最后一枪?打赏和氏璧(*^__^*)嘻嘻……

    周四了,这个漫长的一周啊,大家要保持开心哦。(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一家四口齐齐坐

    听闻郁夫人来了,朱瓒撒脚就跑了。

    君小姐则洗漱更衣,又吃了一碗热粥,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又估摸着一家三口重聚该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往成国公的所在来。

    刚到门口就听到郁夫人的笑声。

    “怎么会,我去见清河伯可没有打算要卖了你给人家当女婿。”她说道,“再说,你的身价还抵不过人家要的彩礼呢。”

    “所以娘你十万两就把我卖了。”朱瓒的不满的声音随之而起,“娘你真是就想着占便宜,那女人的便宜哪里那么好沾。”

    “怎么说话呢?没规矩!”郁夫人的声音立刻喝道,同时响起朱瓒的呼痛声。

    “有话你好好说话,别打孩子。”成国公温和的声音说道。

    “他都多大了还孩子。”郁夫人说道,“你不要总是惯着他。”

    这可真是严母慈父。

    站在门口的君小姐神情有些古怪,门口守着的亲兵们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还对君小姐点点头。

    他们没有禀告也没有阻拦,对君小姐完全是朱瓒一般的待遇。

    成国公没有把她外待,她却不能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君小姐在门口停下脚,示意守卫通禀之后才走进去。

    “君小姐。”

    看着走进来的君小姐,郁夫人一句话不说,直接就上前施礼。

    君小姐忙伸手搀扶。

    看到她用一只手虚扶,身子也几乎是没有弯曲,朱瓒挑了挑眉。

    这姿态够高的啊,完全是以上对下的客气。

    郁夫人并没有在意这些,拉住君小姐的手,有很多话要说,比如问她怎么不说一声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比如训斥她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比如千恩万谢她救了国公爷,最终在这女子的笑容里化成一句。

    “君小姐,你真是个好姑娘。”她拍了拍君小姐的手,诚恳说道,“我无以为报了。”

    “郁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君小姐含笑说道,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给钱就可以。”

    郁夫人哈哈笑了。

    “君小姐啊。”她又叹气,“你做的事多少钱才能抵报啊。”

    说罢看了眼朱瓒。

    君小姐下意识的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一旁正撇嘴的朱瓒顿时汗毛倒竖。

    “哎哎娘,你可不能这么说。”他忙说道,“你这是要赖账啊。”

    郁夫人瞪了他一眼。

    “我赖什么帐。”她说道。

    朱瓒笑了。

    “娘,你还是不了解君小姐,君小姐可是个生意人,在京城那是只认钱不认人情的。”他说道,“你这样夸她,不说给钱的事,太没诚意了。”

    “放…”郁夫人开口。

    话没出口,一旁的成国公轻咳一声,一面伸手做请。

    “君小姐请坐下说话。”他说道,打断了郁夫人的话。

    郁夫人也收了话,笑着拉着她坐下。

    君小姐依言。

    “君小姐做的事,非同小可。”郁夫人接着说道,“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该谢的谢,该给的钱也要给。”

    她看向成国公。

    “玉郎,先把十万两银子付了。”

    成国公含笑点点头。

    “已经准备好了。”他看着君小姐,“今日君小姐就可以拿到。”

    君小姐笑着点头,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什么。

    朱瓒松口气,又有些迫不及待。

    “娘,娘,该说救爹的钱了。”他催促道。

    郁夫人瞪了他一眼。

    “怎么那么多话。”她低声呵斥道,“一边去。”

    朱瓒面色微红看了眼君小姐,果然见君小姐看着他一笑。

    “娘。”他有些不满的喊了声,但还是挪到了成国公身边。

    郁夫人对君小姐一笑。

    “二….”她说道。

    朱瓒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一声。

    “咳什么咳。”郁夫人立刻说道,“君小姐早知道你叫二小了,这名字怎么了?哪里丢人了?人不丢人就行了,计较什么名字,越大越婆婆妈妈。”

    朱瓒抬手扶额掩住脸。

    成国公也笑了,对君小姐点点头,神情并没有半点的无奈或者不安,坦然又温和。

    跟父亲真像,怪不得父亲和他谈得来。

    君小姐对成国公也含笑点点头。

    “君小姐,你见笑了。”郁夫人转过头对君小姐说道,“你跟瓒儿也认得,他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应该不是跟成国公学的吧,君小姐再次抿嘴一笑。

    “还好吧。”她说道。

    话音落就见朱瓒冲她瞪眼。

    什么叫还好吧?她谁啊,跟他很熟吗?装出这种很熟的样子想干什么?

    君小姐抿嘴笑没有理会他。

    “这些小事就不说了,大家这么熟,就干脆点。”郁夫人说道,“我知道君小姐去易州,花费巨资,救回的人命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不可计数,但既然有付出就有得到,总要有个数额的,请君小姐开价。”

    君小姐笑着点点头,认真想了想。

    “那就三十万两吧。”她说道,“主要是我这边的人有伤亡者,要保证他们的亲人有所养,虽然我也能养,但这是他们该得的。”

    郁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正如她所说,事到如今钱只是一个数额,她自然不会仅以钱了结。

    “这些钱我会尽管筹集给君小姐。”成国公说道。

    朱瓒在一旁再次忍不住开口。

    “娘这件事说完了,我们接着商议我们一家进京的事吧。”他说道。

    在一家二字上加重语气,看了君小姐一眼。

    她这个外人应该明白该回避了吧?

    郁夫人神情凝重。

    “我不赞成现在去京城。”她说道,“风头浪尖的,还是借着养病避一避的好。”

    朱瓒看了眼君小姐。

    她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话,端起茶杯喝茶。

    “娘,我觉得正因为是风头浪尖,才要回去。”他肃容说道,“福祸自来相依,趁着风头浪尖爹也可以更上青云,有问题不解决,它总是存在的,躲以及避让并没有什么用。”

    昨天他还不是这样认为呢,一晚上就改变心意了?君小姐端着茶杯看了他一眼,男人真是善变。

    郁夫人沉吟一刻。

    “那你们父子都决定要去京城?”她问道。

    朱瓒肃容点头,成国公含笑点头。

    “我想去看看。”他说道。

    郁夫人一笑。

    “那当然咱们一家三口都去。”她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

    朱瓒露出笑。

    有女声轻咳一声。

    “夫人说错了。”

    错了?

    三人的视线都看向君小姐。

    君小姐端着茶杯。

    “不是一家三口。”她说道,微微一笑,“是一家四口啊。”

    一家四口?

    郁夫人和成国公一怔,旋即明白,朱瓒顿时大怒。

    就知道这女人没这么容易说话,三十万两哪里能让她满意,果然还是在觊觎他!

    “你…”他瞪眼就要喊。

    “你闭嘴。”

    一个女声一个男声,一个沉声一个温声,说的是同样的话。

    朱瓒的声音戛然而止,涨红脸看看郁夫人又看看成国公。

    “爹,娘..”他委屈的喊道。

    “听君小姐说话。”成国公对他温和的点点头说道。

    “你不要插嘴。”郁夫人皱眉瞪他一眼,又含笑看向君小姐,“君小姐你说。”

    听她说,这女人连土匪都能说成良民强兵,朱瓒瞪眼,听她说,那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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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周五了,七天有多长,这一次体会到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除了钱之外的请求

    君小姐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国公爷你回京,我们还是跟着一起去。”她说道。

    我们自然是指她和青山军。

    郁夫人的脸上笑意更浓。

    “好孩子,多谢你了。”她说道,“不过你放心,国公爷不像我,行个路也要人护送。”

    但国公爷的确被人相救才平安回来。

    郁夫人又笑了笑。

    “京城也跟战场不同。”她接着说道,“君小姐我这样说不是瞧不起你,如果国公爷进趟京城,还要人护送才能平安,那他趁早就别当这个国公了。”

    成国公温和一笑。

    “多谢夫人夸赞。”他说道。

    “国公爷你当的。”郁夫人看着他一笑说道。

    君小姐看着这夫妻二人,也微微一笑。

    “君小姐多谢你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就可以了。”成国公说道。

    朱瓒在后哼哼两声。

    “不,我当然知道国公爷不需要。”君小姐说道,“我是说我需要,所以除了收钱三十万两,余下的就是这个要求了。”

    呐呐呐…朱瓒在成国公身后恨不得点手指,他老实的爹娘啊,看到了没,看到了没,这才是真正的她。

    别把她想的多好,心里鬼着呢,无利不起早。

    “君小姐请说。”郁夫人忙说道。

    “我想让青山军真成军。”君小姐说道,“他们不是我的家丁,也不是义军,而是成为官军。”

    成为官兵?

    是有很多人,土匪也好义军也好,不管过得再势大气盛,很多时候都还是很想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毕竟官军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种便利。

    朱瓒在后再次哼哼两声。

    又来!

    当初在京城借着种痘,她不仅踩了一脚太医院那些跟她不对盘的太医们,还将一群白身大夫送进了翰林司一跃成了官身。

    别看是不入流的小官,但有了官身就好办事,她纵然离开了京城,她的九龄堂在京城依旧没人能撼动。

    现在是又要往军伍伸手了!

    不过听到这个要求他倒是没那么担心,别的事甜言蜜语的哄着他爹娘就算了,在军政上,爹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朱瓒冲君小姐挑了挑眉头。

    “君小姐。”成国公并没有思索什么,立刻就开口说道,“家丁入兵看起来是很好的事,既可以壮大军伍,又可以更好的掌控军伍,但这好处只是对将官本人的,这好处也是一时的,事实上,这样会消弱整个军伍的战斗力,兵军之本,军国之本,从长远来看,对国没有好处,那对将其实也是没有好处的。”

    君小姐笑了。

    “国公爷,我不是要将家丁假充入军。”她说道,“我是说的让他们成为真正官军,听从成国公您这位将帅的调派的,如同顺安,永宁等等一样的一方官军。”

    说到这里神情又郑重几分。

    “说出来国公爷可能不信,他们原本就是官兵,早就该是官军,很多年以前就该成军,事到如今还让他们顶着家丁甚至土匪的名号,实在是不公道。”

    成国公神情微微一怔。

    这话说的的确是太突然,没有解释也说不过去,君小姐沉吟斟酌怎么说,还没开口,成国公又笑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我早就对君小姐你说过,这些人都是好兵。”他说道,“这些好兵又立下赫赫战功的,如果我还要拒之门外,那真是糊涂了。”

    这就同意了?

    还没说什么呢吧?

    朱瓒怔怔,君小姐也微怔。

    他就信她了?

    “多谢国公爷。”君小姐站起来,施礼说道。

    郁夫人含笑点点头。

    “君小姐不用客气,反而你真是豪爽。”她说道,“这般的好兵,多少人求之不得,君小姐竟然舍得送出去。”

    好兵器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好兵器,好兵器送人,对于自己来说再好又有什么用。

    君小姐笑了笑。

    “夫人,那样对他们不公平。”她说道,“他们是好兵,当得到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跟着她,他们只会被认为是土匪,是家丁,连个义军都算不上。

    “我立刻就商议他们入编之事。”成国公说道,看着君小姐,“君小姐请说别的要求吧。”

    君小姐摇摇头。

    “没有了,只有这个。”她含笑说道。

    “这个要求不算你的要求。”成国公说道,“这是配的上他们的身份,是他们自己足以当得,所以与君小姐无关。”

    君小姐一怔,这边郁夫人也再次笑了。

    “对对,没错,这个不算。”她说道,“君小姐你再想一个。”

    君小姐看着他们再次施礼。

    “别客气了。”郁夫人说道,“快想想,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

    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朱瓒汗毛竖起。

    “好好想啊。”他急忙说道,看着君小姐带着几分警告,“可别乱想啊,不该想的别想,免得浪费了机会。”

    郁夫人回头瞪眼。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她说道。

    “娘。”朱瓒喊道,“她才是十六岁,我已经二十三了。”

    谁是大人啊!

    “人家年纪小,做的都是大事。”郁夫人说道,“比什么年龄。”

    朱瓒一脸无奈。

    “娘,我也杀敌护着百姓撤退了。”他说道。

    “你一个大男子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跟小姑娘比什么。”郁夫人喝道。

    那到底谁是大谁是小啊。

    “娘,我是个男的,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啊。”朱瓒委屈的喊道。

    郁夫人竖眉拍扶手就要站起来。

    “好了,不要吵。”成国公含笑温声说道。

    君小姐也抿嘴一笑。

    “是,夫人,世子说得对,我一时真想不起来要什么。”她笑道,“这是个好机会,有国公爷和夫人一诺千金,我当然不能浪费,要好好的想一想。”

    郁夫人立刻看着她笑了。

    “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她说道,“不急慢慢想,想要什么都行。”

    ………………………………………..

    成国公的动作果然很快,只一日后便将事情安排好了。

    青山军编入成国公日常所在的安肃军一路,同时从顺安军中抽一部分兵丁充入青山军,凑足八营,独立成军。

    因为这一次突袭易州,安肃军折损过半,补充兵力到这一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且大家都知道这青山军是世子夫人带来的家丁,成国公收编到自己麾下也合情合理。

    而顺安军此次入易州救援有大功,成国公允许顺安军毛舜才一同进京夸功觐见皇帝。

    毛舜才顿时对于被分兵没有丝毫的不满了。

    一来成国公有权调派河北路所有官兵,二来那八千顺安兵毛舜才觉得已经无法掌控,不管是穿戴配备还是吃喝,被那世子夫人的钱财养刁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

    成国公要拿走就拿走吧,有了觐见皇帝得封赏大功,新的兵力充入自然不愁。

    而被抽走编入青山军的顺安军兵丁也没有不满,不仅是跟青山军的诸人都已经熟悉亲密,还有成国公也会带他们进京觐见皇帝。

    因为先有救护霸州百姓,后有驰援易州的大功,这种安排无人质疑也皆大欢喜,各种请示文书也连夜整理好急脚发往了兵部。

    “这是真的?”夏勇不可置信的问道,“我们青山军可以入编?成为定州守军?”

    “当然,文书已经送去兵部了。”李国瑞欢天喜地的说道,“国公爷说了,万无一失,很快就会批回来。”

    “这么容易啊。”杨景说道,神情有些复杂。

    “当然容易,我们这功劳可是实打实的,天下人人可见。”李国瑞说道。

    是因为功劳实打实的人人都看到了,而不像以前他们做的事都在金人之境都是在暗处的缘故吗?

    夏勇杨景心情激荡又复杂,一时都不说话了。

    李国瑞也没有在意,他自己也是心情激荡,这一次虽然被充入青山军,但却能得到了一个游击将军的升赏,且还能以青山军的身份进京。

    要是还在顺安军里,升职功赏没问题,但进京就轮不到他了。

    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封赏和觐见的荣耀,院子里的诸人都欢喜不已。

    封赏会很快就到来的,不会像以前那样来回扯皮核查,一来是功劳是实打实的,二来是因为皇帝急着要成国公进京。

    只要他能进京,哄的他高高兴兴的进京,一切都好办。

    这也是成国公为什么这么快就办这件事的缘故,既然是风头浪尖,不借力岂不是浪费。

    成国公稳居北地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单单靠着能征善战啊。

    “狡诈。”

    站在院门外的君小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收起了沉思转过头。

    朱瓒抱臂抬着下巴看着她。

    “奸猾。”他再次说道。

    君小姐冲他弯了弯嘴角。

    “夫君,跟我说话客气点。”她柔声说道,一面走向他。

    朱瓒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带着戒备。

    “喂,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你注意点啊。”他低声喝道。

    君小姐站在他面前。

    “我不注意又怎么样?你去你爹娘那里告状啊。”她眨着眼认真说道。

    朱瓒居高临下看着只不过到自己肩头的女子,将牙齿咬的咯吱响。

    “姓君的。”他说道,“你有种就不要仗着我爹娘。”

    君小姐抬眼看着他。

    “我没种啊。”她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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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o(n_n)o哈哈~

    周末愉快,今天字数足足哦,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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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介绍:
太康三年冬,阳城北留镇宁家来了一个上门认亲的女孩子 被拒婚之后,女孩子决定吊死在宁氏家门前以明志 当死了的女孩子再次睁开眼 很多人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君九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君九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君九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