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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君九龄txt下载     君九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新生意旧人谈

    不去大名府?

    君小姐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那****和掌柜的说的话没有避开郁夫人,虽然郁夫人没有追问,但应该也知道战事出问题了。

    比如十万金兵,比如要割让州府。

    十万金兵攻南,北地将会陷入更大的战乱,大名府也不会幸免了。

    而议和割让了州府,大名府也不再是安全的后方,也成了距离金人很近的边境。

    如果是去大名府避难,是没有必要了,换个地方吧。

    “换个地方就要加钱了。”君小姐说道。

    郁夫人笑了。

    “当然,价钱要重新谈。”她说道,一面坐下来。

    君小姐也重新坐下来,等着她说话。

    “朝廷是要议和了吧?”郁夫人忽的说道。

    君小姐嗯了声。

    “果然是如此啊。”郁夫人说道,“那我去大名府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君小姐再次嗯了声。

    “夫人还是离开河北西路吧,到了京城西路更好一点。”她说道。

    “君小姐,我去大名府不是为了避难的。”郁夫人说道,“我是要去见个人的。”

    君小姐这才看向她。

    见个人,探亲访友?

    “朝廷要割让保州、雄州、霸州吧?”郁夫人却又换个话头问道。

    君小姐微微皱眉再次应声是。

    “三郡人丁可不少啊。”郁夫人说道,“难道都要送给金人了?从此就不是汉人了,这真是晴天霹雳。”

    简直无颜见祖宗,君小姐吐口气,虽然她现在不是楚九龄,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夫人不用担心,只是议和,不一定能成。”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且,我相信成国公会有办法的。”

    郁夫人笑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死扛而已。”她说道。

    死扛是什么意思?且不说这妇人说起成国公那种轻松随意的语气,死这个字用在成国公身上,她听着很不舒服。

    “郁夫人,您想去哪里?”君小姐说道。

    郁夫人却沉吟没有开口。

    “君小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忽的问道。

    君小姐站起来。

    “郁夫人,您到底想说什么?”她径直问道。

    郁夫人冲她抬手。

    “君小姐不要急。”她说道,“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说的有些乱了。”

    这个妇人倒是一直不急不乱的,议和割郡也好,朝廷大事也好,其实跟这位妇人到底也没多大关系,君小姐轻叹口气。

    “夫人也不要急,你有什么要说,直接说吧。”她说道,“大家都是痛快人,我能做就应下,不能做也不会耽误夫人。”

    郁夫人点点头。

    “好。”她说道,“那我想请君小姐带着你这里的人,随我北上护三郡百姓过河间。”

    什么?

    这位夫人说的太痛快了,君小姐觉得反而有些听不懂。

    什么意思?

    怎么就北上,护三郡百姓,过河间?

    郁夫人看着这女孩子呆呆的样子,笑了。

    “我就说这件事有点太乱。”她说道,又收了笑,“金人要和朝廷议和,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朝廷不知道,我们这些长年和金人打交道的人是很清楚的,金人奸诈不可信,和好不可恃。”

    我们?

    早知道?

    长年和金人打交道?

    君小姐看着郁夫人,越发的惊讶。

    “所以心存一线希望能够阻止,我决定前去大名府见清河伯。”郁夫人接着说道,“君小姐,应该知道清河伯吧?”

    能第一时间知道朝廷议和,且能拿到最详细的信息,这种人脉速度,应该是见多识广的。

    君小姐当然知道清河伯。

    成国公以军功封爵,清河伯邹江也是以军功封爵,比起成国公,清河伯资历更老,纵横南域剿匪灭盗,亦是威名赫赫,人称北山南江,守护大周安稳。

    此趟金人越境,清河伯当然立刻也被召集,以京西节度使率军守京东西路。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吧,父亲当年好像跟这位清河伯关系没有跟成国公密切,君小姐小时候并没有见过他。

    不过听陆云旗说这个清河伯为人倨傲且十分的贪财。

    郁夫人竟然可以去见清河伯,看得出她身份不凡,原来如此的不凡。

    “我先前说过,成国公哪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死扛而已。”郁夫人说道,“对金人不怕,战事再多变也能掌控,只是自己人最难掌控,尤其是这一次,北地将官多有调换,兵马粮草更是处处受牵制。”

    竟然这样吗?君小姐看着郁夫人。

    不过,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是北地将官的家眷?

    “朝中有人主张议和并不意外,从几次后方驻军无命而退,有令不遵,到开德府失守,就可以知道,这一切意味着有人不想打仗了。”郁夫人说道。

    这一次君小姐不再沉默的听着,而是站起来。

    “你是说,有人通敌?”她问道。

    郁夫人笑了笑。

    “通敌也算不上,只是对金人的想法心思不同。”她说道,“人有不同的心思很正常,要解决这些不同的心思,就必须要干脆利索的胜利,强势的打压,不给他们心思滋生蔓延的机会,所以我要去见清河伯,我要说服他,稳固这后方的安定。”

    说服,能说服清河伯的人,会是什么人?

    君小姐看着郁夫人。

    熟悉….

    那熟悉的感觉,莫非……

    君小姐顿时酥麻从脚底直冲向头顶。

    不会吧。

    郁夫人对与她的神情没有多想。

    自己说的话多么惊人,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她尽力的简单一些,让这女孩子听懂。

    最重的是,要让女孩子听懂自己到底需要她做什么。

    “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陛下已经被说服了。”她接着说道,“清河伯就不可能被我说服了,割让三郡已经不可阻挡了,而成国公的脾气会让局面的变的有些糟糕。”

    她说着伸手按了按额头,眉眼里浮现几分疲倦。

    “别的事我也帮不上,也做不了什么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三郡数万民众,一旦议和达成,北地驻军必然要撤回,驻军易撤,百姓难行。”

    她抬起头倦意消散,神情肃重而坚定。

    “土地可以抛,子民不能抛,大周不要他们,他们只要还要这个大周,我就要护着他们,带他们一起走。”她看向君小姐,“所以,我要请君小姐帮我一起去护送这数万民平安过河间,这件事,你开价多少钱?”

    君小姐看着她。

    “你是谁?”她动了动嘴唇,问道。

    她已经说过她姓郁名兰。

    那这个你是谁显然问的就不是姓名了,而是身家。

    郁夫人看着她笑了笑。

    “我是成国夫人。”她说道,“我的丈夫,成国公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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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11页知名、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__^*)嘻嘻……

    感谢大家,周四了周四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毫不迟疑的答应

    成国夫人。

    我的丈夫成国公朱山。

    果然。

    原来。

    真是朱瓒的母亲啊。

    怪不得觉得有些熟悉。

    朱瓒母子她没有见过,因为对成国公的印象,她在汝南看着朱瓒脱口猜出了他名字。

    因为对朱瓒的印象,她第一眼看到郁夫人就觉得熟悉。

    只是,朱瓒更像成国公。

    这可真是巧,四处搜查绞匪贼流寇,竟然遇到了朱瓒的母亲。

    君小姐忍不住欢喜,但旋即又一身冷汗。

    好巧,如果当时她没走到那里,那国公夫人岂不是…….

    “您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追杀?”君小姐急急问道,“您怎么带这么点人出来了?”

    郁夫人微微怔了下。

    这女孩子是瞬时变了样子啊。

    先前的心不在焉甚至一丝不耐烦全消,以及适才听到有关北地战局而惊讶不可置信也没了。

    不耐烦消散可以理解,毕竟她适才说的话足以表明自己身份不一般,但此时表明身份,这女孩子怎么反而不惊讶了?

    对于她的身份没有惊讶没有质疑更没有手足无措,只有…关切?

    还是那种熟人间的关切。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我也没有仔细看。”君小姐接着说道,神情不安,“您坐下我来看看。”

    郁夫人忍不住笑了。

    “没有。”她说道,“君小姐你多虑了。”

    君小姐哦了声,看着郁夫人。

    原来成国公夫人长这样啊。

    长得不能说是好看,没有成国公好看,比起成国公的儒雅,她反而有些英武。

    成国公夫人是哪里人来着?好像就是北地人,当时北地尚在金人大乱,各地多有义军抗击金人,成国公夫人好像就是一位义军首领的女儿。

    当然对外只说是一位乡绅的女儿。

    君小姐恍惚记得小时候在母亲宫里,躲在桌子下听到那些等候觐见的命妇们低声议论过成国公夫人,说她不回京城是因为不敢。

    “什么义军,乡绅的女儿,其实就是个土匪的女儿。”有命妇笑道,“成国公是为了得到这些土匪的助力,以身相许。”

    “那就是说成国公是以色相诱人了?”有命妇也低笑道。

    成国公长得很好看,这些夫人私下也难免会谈及。

    那时候她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色相诱人不是什么好词,所以才在听说成国公来见父亲时赖着不走,然后就被一笑一颗蜜饯俘获。

    想到这里君小姐不由笑了。

    不知道这位郁夫人是不是真的如同那些命妇们说的那样,被成国公以色相诱,或者抢亲逼迫。

    郁夫人看着这个在面前傻笑的女孩子,有些莫名其妙。

    “君小姐?”她问道。

    君小姐嗯了声,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我说的我的身份可能你不信,如果你跟我去,我会给你验证….”郁夫人说道。

    话没说完就君小姐打断了。

    “我信啊。”她含笑说道,“这有什么不信的。”

    郁夫人愣了下,又笑了。

    “君小姐是个痛快人。”她说道,“那君小姐关于请你一起去河间府的事,我给你详谈…..”

    君小姐再次打断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用,我跟你去。”她说道。

    郁夫人再次愣了,这也太痛快了吧。

    “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君小姐又笑吟吟的补充一句。

    郁夫人看着她一刻,眼中有些疑惑。

    “君小姐,你,认识我?”她问道。

    要不然报了身份后,这女孩子就一直看着她古怪的笑?那种笑分明就是哦原来就是你呀的意思。

    君小姐收正了神情。

    “天下谁人不识国公和夫人。”她说道。

    郁夫人笑了。

    “君小姐就凭这个名字,就这样信我?”她问道。

    “我信国公和夫人做的事是精忠报国守土护民,既然您说去做,那就去做。”君小姐说道。

    我信国公和夫人做的事是精忠报国守土护民。

    这种话郁夫人听了一辈子了,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此时听眼前这个女孩子说出来,她心里莫名的微荡。

    或许是她毫不犹豫的连想都不想的答出这句话,或许是她那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语气。

    “好。”她整容说道,“那这件事,君小姐开价多少?”

    君小姐笑了笑。

    “这个,怎么也得十万两吧。”她说道。

    ………………………………………………….

    看到君小姐和夏勇杨景一起过来,赵汗青主动的走开了。

    “我在后山等你。”她对君小姐晃了晃手里的弓箭。

    君小姐对她笑着做个明白的手势。

    “是说要送那位夫人去大名府吗?”萧织问道,手里的针线未停下,“算着时候也该出发了。”

    夏勇和杨景认为今日君小姐来找他们也是为这件事。

    “我们已经挑选了二十人,随时可以跟君小姐你出发。”他们说道。

    君小姐摇摇头。

    “婶子,那位夫人不去大名府了。”她说道,“要去河间府。”

    河间府?

    “距离差不多,虽然靠北一些,这些人手应该够用了吧。”萧织说道,看了眼杨景和夏勇。

    这也就是同意了。

    杨景点点头。

    “够用。”他说道。

    “距离也差不多。”夏勇说道,“反而河间更快些。”

    “君小姐想什么时候出发?”萧织问道。

    君小姐却沉默没有说话。

    情绪不对,萧织三人对视一眼,神情微微疑惑。

    君小姐接到信发脾气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听说是外边战事变动,莫非因为这个觉得行路危险?

    “君小姐不用担心,匪贼我们不怕,就算往北边走,遇到金兵,也没什么可怕的。”夏勇忍不住说道。

    金兵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也就是说,他们曾经跟金兵交过手。

    所以他们真的是官兵吗?

    “这次去河间府,不仅仅是护送这位夫人了。”君小姐说道。

    萧织三人看向她,不仅仅护送?那还做什么?

    “婶子,朝廷要议和了,要将保雄霸三州割让给金人……”君小姐说道。

    “君小姐,朝廷的事我们不想知道,也无法左右。”萧织打断她,“你就直接说,要做什么吧。”

    萧婶子也一向是个痛快人,比如对于师父,说不认就不认。

    “跟那位夫人去河间府,护被三郡的百姓南下过河间。”君小姐干脆的说道。

    什么?

    屋子里的三人神情惊讶,看着君小姐。

    “那很抱歉,君小姐,这钱我们挣不了。”萧织旋即回过神,干脆的说道。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

    夏勇杨景神情复杂,要说什么又不敢说。

    君小姐笑了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道,“我就是来说这钱不好挣,所以请杨大叔夏大叔你们的人就不用去了。”

    这样啊。

    夏勇三人神情更加复杂。(未完待续。)

第九章 离人的告别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君小姐,你不是一个大夫吗?”萧织说道。

    君小姐明白她的意思。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管的的确是太宽了。

    只是她本不是一个大夫。

    “我是大夫,但我要救的不仅仅是生病的人。”她叹口气说道。

    这是父亲的江山,这是父亲的子民,她没有救了父亲的命,怎么能眼看着父亲的江山子民陷入危乱而不管。

    “不过我还是会争取很快回家来的。”她又含笑说道。

    萧织哦了声,重新拿起针线。

    夏勇和杨景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去跟汗青玩了。”君小姐便笑道。

    萧织嗯了声,低头飞针走线。

    夏勇和杨景看着君小姐转身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大嫂,就…就让她自己去吗?”夏勇忍不住说道。

    “她想去,难道要拦着吗?”萧织说道,头也没抬,“一个人想要做什么,谁能拦得住,谁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高兴就好。”

    夏勇和杨景应声是,迟迟疑疑退了出去。

    萧织低着头飞针走线,只是速度越来越快,忽的口中嘶了一声,,手指上渗出一滴血。

    她将指头放进口中。

    “她高兴就好,他们高兴就好,别人高兴不高兴,我们高兴不高兴又有什么干系。”她喃喃说道。

    走出去的夏勇杨景没有听到萧织的喃喃,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神情沉沉的一前一后的走着。

    忽的杨景撞倒了夏勇身上,原来夏勇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杨景也心神恍惚没有注意。

    “那夫人是什么人啊?”夏勇说道,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她怎么就说动君小姐了?”

    说着回头看着杨景。

    “该不会是骗她了吧?那夫人我看着很厉害的。”

    杨景叹口气。

    “君小姐能被人骗了吗?”他说道。

    那倒是,这女孩子也厉害的很,夏勇不说话了。

    “更何况,她不一定是被人说动的。”杨景接着说道,“一直以来城里总是送来很多消息,都是有关朝廷的,而且你也看到了,锦衣卫还有官兵还有官府,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她对朝廷的事也很关注。”

    夏勇叹口气点点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看着下面的村落沉默一刻,忽的又笑了。

    “真是,不愧是大哥教出来的徒弟。”他说道,“你还记得当初遇到他,他说要去杀敌报国护民的时候吗?那真是吓了我一跳。”

    杨景也笑了笑。

    “我们那时候还是被人随意能欺杀的狗一般的草民呢,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去当什么,怎么说的来着?”他说道,“救世主?”

    夏勇笑了。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还是没文化,大哥说的是,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他说道,“全靠我们自己。”

    杨景笑着摸摸头。

    “我记不住他那些文绉绉的话。”他说道,“反正他厉害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二人神情黯然沉默不语。

    “其实,当初我该跟着他一起去的。”杨景忽的又说道,“都是他自己在做事,什么都靠他,他心里也很累很苦吧,一个人撑着,我,我也没帮上….”

    他说着话五大三粗的汉子声音竟然哽咽了。

    “大景哥。”夏勇站起来,也哑着嗓子喊道,“你别说了。”

    杨景蹲下来转头看向另一边不说话了。

    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但此时后山上君小姐和赵汗青却正说笑热闹。

    “你现在射箭没问题了。”赵汗青在树枝上将一只箭拔下来,人也同时翻身倒悬噗通跳下来,“准头没问题,就是力气还不够,多练练就好了。”

    君小姐抬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好的,我以后多练。”她说道,在一旁的石头上铺了一堆枯草干枝坐下来。

    赵汗青坐在她身边。

    “你看我背写的对不对。”她说道。

    君小姐接过一页一页认真看,忽的嗯了声,眉头皱起来。

    赵汗青立刻笑着伸出手。

    “笑什么笑,还笑得出来。”君小姐瞪眼说道,顺手从石头上抽出一根树枝。

    赵汗青忙收起笑,做出懊恼的神情。

    “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这么笨。”君小姐将树枝打在赵汗青的手上。

    举到高高落下轻轻。

    “你的脑子是核桃仁做的吗?”

    赵汗青听到这里没忍住哈哈笑了,君小姐也笑了,抬手将手里的树枝扔了出去。

    “我爹那时候真打你啊?”赵汗青好奇的问道,“真这样骂你啊?”

    “当然啊,可是真打呢。”君小姐说道,“至于骂的话就更多了,当然他不是骂人,是讽刺啊,一时半时还反应不过来那种。”

    赵汗青再次哈哈笑了。

    “他真有意思。”她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点点头。

    “他真的很有意思。”她说道,“我给你的药你要记得好好吃,还有每天都要用熬了水洗脸。”

    赵汗青点点头。

    “等凑齐了那些药,你的脸一定能治好。”君小姐说道,“我估计着,你爹找的差不多了,海外的仙山上一定有。”

    赵汗青再次笑着点点头,满眼的期待。

    君小姐低下头,将那本手札拿出来。

    “这个你收着吧。”她说道。

    赵汗青愣了下忙摆手。

    “我还是算了。”她说道,“你拿着我拿着,一样的。”

    “我不是要出门嘛。”君小姐笑道,“这次出门恐怕要很久才回来。”

    “不是一个月就回来了吗?”赵汗青惊讶问道。

    “临时计划有变,我要去河间府,还要做些别的事。”君小姐说道,“所以恐怕要时间长一些,回来晚一些。”

    赵汗青脸上的笑渐渐散去,低头看着递过来的手札。

    “我爹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跟我娘说的,然后他现在也没回来。”她抬起头看着君小姐,“你是不是也不回来了?”

    此一去,将是到了最近接金人的地方,要卫国护民,就肯定要跟金人正面相对。

    战场不是剿匪,金兵也不是外厉内荏的匪贼,瞬时万变,谁敢保证自己万无一失?

    别说战场了,就连日常走路谁又敢保证不会出意外,师父那样的人,还不是跌死了。

    谁想死,没人想死,她更不想死,她姐姐弟弟身陷囹圄,她的仇人还活的好好的,她死过一次了,更怕死,然而,不想死怕死,有些事就不去做了吗?

    “汗青,没有人不想回家。”君小姐握住赵汗青的手,认真的说道,“我会时刻记着我要回来,记着你在等我,我会保护好自己。”

    她将手札放在赵汗青的手里。

    “你不是说过不相信你爹,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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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11页知名、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o(n_n)o哈哈~

    谢谢大家,周五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带走的和留下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坐在床上的两个锦衣卫站起来,双腿跳着向门边走去。

    他们的脚踝被绑住,不能跑,迈步也困难,时间长了大家觉得跳着更方便。

    手上不知道被抹了什么药,虽然没有被绑住,但却无法用力解绳子,仅仅能吃喝拉撒。

    这么久什么办法也尝试过了,大家也死心了。

    被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吃喝没有亏待,也没有冻着,还给送新衣新被褥,前几天还给送了新打的年糕和豆腐。

    一开始他们还喊着要见君小姐,但这些看起来淳朴老实的村民,也不说话,只是在他们喊叫吵闹的时候给他们糊一嘴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嘴就能麻三天。

    后来也就认命了。

    “有种她杀了我们。”金十八说道。

    然而君小姐很显然没种,不杀不理会似乎把他们忘了。

    现在这个时间是送饭来了,饭会放在门口。

    两个锦衣卫按照习惯跳向门口,但外边的脚步声却没有停下,门也被推开了。

    日光倾照进来,同时一个女声也响起。

    “都忘了他们几个了,要不是雷大叔提醒。”柳儿说道,看到正跳过来的两人,吓了一跳,“哎,你们玩什么呢?”

    玩什么?两个锦衣卫一向木然的神情有些愤怒。

    我们玩什么,我们被你们玩呢。

    金十八也从床上坐起来,当然他没有跳过来,而是神情冷冷的看着门口站着小丫头。

    小丫头对于他们的愤怒没有丝毫的察觉,负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左看右看。

    “哎呦,你们好吃好喝好住,过的真自在。”她说道,“我们都快累死了。”

    反讽?嘲笑?

    金十八冷冷看着这小丫头,并没有在她脸上发现这些意味。

    不得不说,演戏演的真好。

    “行了,收拾收拾,走了走了。”柳儿摆摆手说道,“就等你们了,快点啊。”

    走?

    什么意思?

    金十八面色微疑,见那几个看守的村民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刀。

    哪种意思的走?

    思忖间,几个人将他们脚上的绳子割开了。

    ……………………………….

    村子里很热闹,村民都聚集在村口的大树下,看着整装待发的人马。

    马是新送来的马,且是一人双马的配备,君小姐并没有动用村里的马,虽然那里面有雷中莲等护卫镖师的份额。

    雷中莲等人也换上了新的行装,夏勇杨景等人正在帮忙检查马上的配备。

    “为什么这次不让我们去?”有村民忍不住问道。

    雷中莲咳了一声。

    “这有什么为什么,说明我们比你们厉害呗。”他说道。

    这些日子同吃同住同训练同剿匪杀流寇,大家现在已经很熟悉了,也能互相说笑。

    听了雷中莲的话,村民们都笑起来。

    说笑着柳儿带着金十八等人走来了,这里的村民也都还记得他们,当初刚进村君小姐就让把这几人绑了,一直关到现在,很明显他们不是君小姐的人。

    怎么现在放出来了?

    村民的笑散去,神情若有所思。

    “雷大叔,他们来了。”柳儿喊道。

    雷中莲看向金十八,金十八等人也冷冷看他。

    “给他们行装,挑马。”雷中莲说道。

    便有两个护卫将几套衣裳递给金十八等人,金十八没有说话,冷冷接过。

    “他们也要去啊?他们可不算什么厉害吧?”有村民再次忍不住问道。

    如果说只带雷中莲等护卫他们也可以理解,但带上了金十八,事情就肯定不简单了。

    村民们渐渐的明白过来什么。

    因为他们是麻烦,君小姐是肯定要带走的。

    万一不回来了,留这几人在这里会给村里带来危险。

    但有人君小姐就不带走,因为不是麻烦,反而是要保护的人。

    麻烦带走,爱护的留下,这分明是做了一去不还的准备。

    “….我不去啊,我在这里等小姐呢。”

    柳儿的声音在后传来,清亮又欢快。

    “…小姐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次没有人回应柳儿的话,大家看着她神情复杂。

    这一幕很久以前他们也经历过。

    那个人也这样说,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然后那个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村口的说笑渐渐停下,柳儿尚不自觉,继续高兴的说笑着,气氛变的有些诡异。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家忙回头看到君小姐和那妇人走来。

    她们也都换上了行装,一辆新马车跟随其后。

    夏勇神情复杂的走过去。

    “君小姐,都准备好了。”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笑点点头。

    “多谢夏二叔。”她说道,一面揽住蹦蹦跳跳过来的柳儿,“这丫头你们多照顾些。”

    明明是个男人家,明明没有什么的话,夏勇却忍不住鼻头一酸。

    “我哪里用他们照顾。”柳儿已经不满的抗议,“小姐你放心,你不在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让他们吃好喝好。”

    君小姐笑着拍拍她的头。

    正要说什么,德盛昌掌柜的从外疾驰而来。

    “君小姐,君小姐不好了。”他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脱口喊道。

    君小姐冲他抬手制止。

    “事情早就不好了,所以没有什么更不好的。”她说道。

    德盛昌掌柜的应声是咽下要说的话,将一封信递来。

    君小姐拆开扫了眼,神情木然看不出悲喜。

    “事情不太好。”她转头对郁夫人说道,将信递给她。

    郁夫人接过看了眼,亦是没有什么表情。

    “嗯比我预料的还要快,还要糟。”她说道。

    君小姐笑了笑。

    “那我们就走更快些吧。”她说道,神情坚定。

    郁夫人也笑了笑。

    “好。”她说道,伸出手。

    一旁站着的柳儿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上马车。

    “哎,你自己不能上啊,我又不是你丫头。”她又反应过来嘀嘀咕咕,不过还是没有松手,将郁夫人扶上马车。

    雷中莲也忙招呼众人上马,金十八也并没有说什么,冷着脸带着锦衣卫上马。

    君小姐对夏勇施礼。

    “夏屯长,我走了。”她说道。

    夏勇看着她欲言又止,君小姐看着聚拢过来的村民,抬起头视线一一扫过他们,似乎要记住他们的样子,然后没有再说话略一施礼翻身上马。

    德盛昌掌柜的也要跟上上马,夏勇忽的拦住他。

    “君小姐,我有些事要拜托掌柜的。”他说道。

    君小姐没有任何疑问,示意掌柜的留下。

    掌柜的和村民们目送君小姐一行人向外而去,村口的人都舍不得散去,更有一些小孩子忍不住追上跟上去。

    夏勇没有跟上也没有再目送,直接拉住掌柜的走到一边。

    “又出了什么事不好了?”他问道。(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跪地一声请同去

    听到夏勇问出什么事,掌柜的有些惊讶。

    自从君小姐来到这里以来,这些村民从来不过问她的事。

    就算是后来跟金人开战,这些人也浑不在意毫不关心,这位村长更是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

    就好像外边天翻地覆跟他们也没有关系,君小姐的担忧愤怒也跟他们没关系。

    为此他心里没有少腹议。

    现在是战时,知道君小姐供他们的吃喝穿用花了多少钱吗?

    知道这次君小姐要去做多危险的事吗?

    君小姐带的都是她自己的人,就足以证明此行多危险,不舍得这些人涉险,走之前还把这里的吃喝用都准备的足足的。

    真是当孩子养当祖宗供着了。

    还好,终于知道开口问一声了。

    “你知道朝廷要议和了吧?”掌柜的说道。

    这件事让君小姐上次当众发怒,村里都传遍了,君小姐也没有瞒着他们所以知道。

    夏勇点点头。

    “朝中反对议和的官员贬的贬,罢的罢黜,问罪的问罪,已经没有人敢反对了。”掌柜的说道,“黄大人和金人初步达成了议和内容,但成国公从北地发来奏章,坚决反对议和。”

    夏勇再次嗯了声,没有说话。

    掌柜的看着他忽的想到一个问题。

    “你觉得成国公怎么样?”他问道。

    夏勇哦了声。

    “挺好。”他说道。

    挺好?

    “你不觉得他很厉害?”掌柜的问道,“成国公十多年前就开始来北地驱逐金人,是他收复了北地,这还不厉害?”

    夏勇嘴唇动了动。

    “征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他说道。

    这是,不服?

    掌柜的挑眉,怪不得人人敬为神将的成国公,他们这么漠然无视。

    “你就说成国公怎么了吧。”夏勇接着说道,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不说,君小姐就走远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追去啊?掌柜的心里嘀咕一声。

    “成国公坚决反对议和,说金贼奸诈,不可信,且如今贼奴气势低迷,锐气沮丧,北地将官百姓气势正盛。”他说道,“说现在正是功败垂成之际,希望陛下不要被奸人误国。”

    “然后呢?”夏勇问道,“成国公这么厉害,皇帝听了吗?”

    哟,这是讽刺吗?掌柜的瞪眼,这老实人还会这样?

    不过现在他没心情嘲笑。

    “皇帝没听,皇帝让成国公退兵三郡。”他说道,看着夏勇,“成国公拒绝了。”

    夏勇看着他。

    “然后,皇帝大怒下令北地撤兵。”掌柜的说道。

    皇帝下令撤兵,这北地的兵说是成国公的,但也是皇帝的,并不是所有将官都敢像成国公那样拒绝皇帝的。

    可想而知现在北地……

    ……………………………..

    可想而知现在的北地,必然混乱。

    一退气势如洪泄,一退败千里,金人必将势如破竹,如饿虎下山。

    朱瓒手里拿着信,手微微的抖动。

    “自掘坟墓,自掘坟墓。”他忽的凄然一笑,将手里的信三下两下的撕碎一扬。

    信纸如雪片般在苍茫的冬日飞飞杨杨。

    “北上。”他说道。

    身后的男人们对视一眼。

    “大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拦住他,“可是夫人在大名府啊。”

    朱瓒脚步微顿。

    “大哥。”另一个男人也上前,“现在有了皇帝的命令,很多人都会有异心,清河伯本就跟国公不和,且最是媚上,肯定会抓住夫人的,夫人在去大名府是身陷险地啊,我们如果不去……”

    朱瓒看向大名府的方向,再看向更远的北地。

    “我娘肯定也知道消息了。”他攥住拳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我娘她最厉害了,一定有办法自保的。”

    身边的男人们神情复杂。

    “大哥。”他们齐声喊道,声音焦急。

    “北地撤兵,金人肯定会破开防线南下,那样的话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就糟了。”朱瓒沉声说道,“我们必须赶过去协助父亲,那不是我父亲境遇如何的事了,那是事关万千百姓生死的事。”

    他抬手制止男人们的再说话。

    “赶路日夜不休,敢有阻拦者,不论官兵匪贼。”

    他将腰里的斧头拿出来一挥做个下劈的动作。

    “走。”

    其他男人齐声应喝,纷纷拿出斧头翻身上马,一众人在旷野上疾驰。

    ………………………………..

    咯吱一声,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低着头上山的夏勇抬头看去,就见前面的树上,赵汗青坐在其上。

    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正眺望着远方,脚不经意的晃动着。

    “妞妞。”夏勇喊道。

    赵汗青看到他,猛地跳起来,三下两下的冲进了山林里不见了。

    夏勇愕然,旋即又叹口气。

    这孩子又变成这样了。

    他沿着山路疾步前行很快来到萧织这边,萧织正如同往日那般坐在日光下纺线。

    虽然衣裳布料君小姐都送来足够的,但萧织还是保持每日劳作不停。

    或许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她走了?”萧织问道。

    夏勇点点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萧织没有抬头说道。

    “公主。”夏勇忽的喊道。

    公主这个称呼让萧织纺线停下来,她笑了笑。

    “还什么公主啊,国都亡了几十年了。”她说道。

    夏勇施礼。

    “那公主也是公主。”他说道。

    萧织看向他。

    “你想做什么?”她问道。

    夏勇踌躇一刻,鼓足勇气抬起头。

    “请公主恕罪,夏勇想要跟君小姐一起去河间。”他说道。

    “老夏,你说什么呢!”杨景的声音在后喝道,人也疾步冲来,狠狠给了他一拳,“你忘了大哥的叮嘱了吗?”

    夏勇踉跄后退几步,神情却愈发的坚定。

    “我没忘,大哥让我们照顾好大嫂妞妞,照顾好大家。”他说道,声音沙哑,“可是,我心里一直后悔,我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大哥去外边找官府要公道,我后悔什么事都让大哥一人去做,大哥他多累啊,他也是人啊,他做不到的时候,肯定也很难过,可是我没有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没有帮上他。”

    他说着抬手捶着胸口。

    “我后悔啊,这十年来,我天天后悔,我想大哥要是回来了,他再要出去,我一定跟着,就像当初杀敌那样,我跟着他,我跟着他一起,是死是活都一起。”

    杨景的眼圈发红,攥紧了手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哥走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夏勇伸手指着山下,“现在大哥教出的徒弟,也要去做大哥曾经做过的杀敌报国为民的事,我不想在这里等着她回来,我要跟她一起去,能回来就一起回来,回不来就一起不回来,我再也不想等了。”

    他说着跪下来对着萧织叩头。

    “请公主恕夏勇不能守约了。”

    萧织看着他。

    “是他说带着你们建功立业,是他说跟着他出生入死就能得富贵荣华,是他说你们将被万民敬仰。”她说道,“什么都是他说的,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你们也从来没有逼他,跟着他出生入死,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然而他就为了这些扔下了你们,夏勇,你们要记得,不是你们对不起他,是他不要你们,是他对不起你们。”

    “大嫂你不要说了。”杨景急道,又抬手给了夏勇一拳,“你胡说八道什么。”

    夏勇伏地叩头没有说话。

    萧织站起来。

    “你要记住,你们现在去河间府,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君小姐,更是为了这乱世的可怜百姓。”她说道。

    夏勇和杨景愣了下,有些怔怔的看着她。

    她说什么?

    萧织又笑了笑。

    “当然,做这些不是为了什么建功立业万民敬仰,只不过乱世可怜人可怜可怜人罢了。”

    说罢,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

    这与其说是一枚簪子,不如说是一枚令符。

    “夏敢勇,请发兵。”她说道,将令符递过来。

    发兵。

    夏勇和杨景浑身发抖,夏勇更是颤抖着接过令符。

    “末将遵令。”他颤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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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青山成军

    呜呜的号角声忽的在山村中回荡。

    原本或者围炉说笑,或者忙碌烧火做饭的村民都瞬时怔住了,但下一刻又都反应过来。

    “大号!”

    “是大号!”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跟以往的梆子声不同,这是成军集结,这是杀敌上阵的大号,很多小孩子年轻人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被教过知道各种号角梆子旗子的含义,但真正听到这种成军大号还是第一次。

    对于那些年长者来说,也很久没有听到了。

    正用自己的新铁脚一歪一歪拖着一捆柴的铁脚在路上呆呆的站着,身子慢慢的开始发抖。

    他猛地将柴一把扔出去。

    “杀敌!”他喊道,“杀敌!”

    人便向长号声所在奔去,一开始跌跌撞撞,然后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男人们穿上鞋子,女人们一把水泼灭炉火炭盆,孩子们扔下手里的石子玩具。

    所有人都向外跑来,除了号角,视线所及还有红色大旗子挥舞着,给村民们指向一个方向。

    那方向不再是村口,而是山脚。

    村民们很快向山脚汇集,在那边杨景肃立,看着在山脚下列队成阵的村民。

    虽然老老少少妇孺高高低低让队列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动,他们稳稳的站着,如同一杆杆长枪,带着森森的寒意。

    号角声停下了,杨景一挥手。

    “开库。”他喊道。

    几个男人上前分四面抱住一块巨大的山石,一声齐吼山石被转动。

    随着转动,原本陡峭的山壁咯吱咯吱响动,土石滚落分开露出一个洞口。

    “战兵,披甲!”杨景沉声说道。

    如果君小姐雷中莲等人还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

    一直以来只知道他们的兵器都藏在村口的大青石下,没想到原来山脚还有一个兵器库。

    村民列队走进去,杨景已经带着人点起了火把,照亮了整个山洞。

    这个山洞宽大,里面高高低低的堆积着很多东西,都被一块块毡布遮盖着,此时毡布正被几个男人扯开,首先入目的是一幅幅盔甲。

    外边锣鼓紧密的敲响,一个个村民列队安静的拿起了铠甲,穿好甲衣又走向另一个地方,那里撤去的毡布下是密密的兵器架。

    他们论序上前,拿下马刀长矛锁子剑,背上弓弩盾牌向外而去,动作流畅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随着披挂好的村民走出来,外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报数声。

    “甲队报数。”

    “十.”

    “九。”

    “八……”

    “一。”

    “甲队完毕,跑步前进,村口集合。”

    一声接一声,一队接着一队,披甲携带兵器的村民脚步变的更加整齐沉重,踏踏整个山村都震动。

    村口的大树下,一匹匹马已经集结,马匹也已经全部披挂,安静的列队等候着。

    夏勇站在大青石上,他已经穿着铠甲,帽子几乎遮住了脸,这让他看上去严肃无比,没有往日半点的温和。

    奔跑过来的村民安静的在他面前列队站好,一阵密集的鼓点之后,锣鼓声停了下来。

    “全队报号。”夏勇沉声喝道。

    他的声落,面前列队站立的村民中就响起了响亮的声音。

    “一甲全员到达。”

    “二甲全员到达。”

    “三甲全员到达。”

    “四甲全员到达。”

    “女营全员到达。”

    声音落村口再次恢复安静,夏勇目光扫过他们,看向前方。

    “迎旗。”他沉声说道。

    肃立的村民转头看去,就在适才他们奔来的方向,杨景带着七八人大步而来。

    这些人拉着三辆车,披甲不如他们严整,车上堆满了被毡布遮盖的东西,看起来很沉重,走在路上轧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除了车,杨景手里举着一把未展开的旗。

    到了近前,杨景站定在脚,将手中的旗猛地举高一挥。

    这是一把赤红的旗,随着挥动,其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画纹翻腾,中间露出金黄色的三个大字。

    “迎旗!”

    “迎旗!”

    村口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看着山下烈风滚旗,呼喝声声,站在山路上的赵汗青眼睛亮亮。

    “娘,我去了。”她喊道。

    萧织拉住端详她。

    赵汗青穿了一身红色棉甲,脸上的遮挡也换成了红色,前所未有的精神奕奕。

    “还好,修改下正合适。”萧织含笑说道。

    “哎呀娘。”赵汗青有些着急的喊道,“夏二叔他们就要走了,军规迟到了是要砍头的。”

    萧织笑着拍拍她。

    “去吧。”她说道。

    赵汗青眼睛笑弯弯,抱了抱萧织转身大步向山下跑去。

    “照顾好我家小姐,你不要偷懒。”柳儿在后急急的喊道,“不要抢我家小姐吃的东西。”

    赵汗青头也没回,如同一朵红云在山路上飞驰。

    ………………………………………..

    车马在路上停下来,又隐隐的争执声从前方传来。

    郁夫人掀起车帘,微微皱眉。

    “成栋。”她喊道,“又怎么了?”

    梁成栋面色微微发红的走回来。

    “夫人,他们走的方向不对。”他说道。

    “我的方向没错。”君小姐在后说道,“从这里走有条小路能最快的穿过真定府往河北西路去。”

    “你走过吗?”梁成栋问道。

    君小姐摇摇头。

    “没有。”她说道。

    没走过怎么就这么笃定?梁成栋瞪眼。

    “好了,听君小姐的。”郁夫人说道。

    凭什么?梁成栋瞪眼要说什么,君小姐忽的冲他嘘声。

    什么?梁成栋皱眉,忽的竖起了耳朵。

    地面有隐隐的震动,这是大批人马行动的征兆。

    是有军队路过吗?

    此时的北地兵马调动很正常,但也很有可能是不正常的调动。

    虽然夫人此行是保密的,但一路走来接连遇到劫杀,可见消息已经泄露,想要阻止夫人的人多的是,而且夫人对于成国公的意义也非同一般。

    如果夫人在路途中死去,成国公必然大受打击。

    现在北地这些军队将官,除了极个别的都是不可信的。

    梁成栋的神情紧张起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视线里也出现了一群人马。

    首先入目的是铠甲,果然是官兵,梁成栋心里想到,不知道是哪一路军?他眯起眼,看着那群人马越来越近,队伍中一杆大旗也闯入视线。

    青……山……军。

    青山军?

    这是什么军?河北路从来没有听过。

    身边的女孩子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梁成栋讶异的看过去,见适才神情淡然与自己争执的女孩子已经变了脸色。

    腊月的寒风中,铠甲严明的兵士纵马疾行,一杆赤红大旗在他们的头顶迎风飘扬猎猎声响,金黄的大字日光下熠熠生辉。

    青山军。

    青山军。

    君小姐眼里有泪水闪闪。

    这就是师父的身家来历。

    青山,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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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推迟到下午两点,我先搬个家。

    感谢alatin、11页知名、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谢谢你们。

    谢谢大家,周末继续愉快。(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京城年节正浓。

    零星的爆竹声在街上传开,街上笑闹的孩童也多了起来,商铺张灯结彩,人们也不顾严寒涌上街头采买年货。

    年节即将到来,同时还有金人议和战事将停的消息,让笑容重新回到民众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半块干饼扔进了一个破碗里。

    这让昏昏半死的乞丐醒过来,欢喜若狂的抓起饼子,对着这个胖乎乎的路人激动的叩头。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他激动的说道,不知道是北地方言的缘故还是冻的舌头僵直含糊不清。

    那路人也不在乎。

    “今天高兴,赏你一口饼吃。”他说道,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了。

    乞丐这才爬起来迫不及待的啃饼吃,虽然已经没有热气了,但饼子还算软,不像以前得到的那些比冰块还要硬和冷的吃食。

    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吃着吃着,乞丐忽的掉泪,其实并没有多久。

    就在两个月前,他有一个家,虽然算不上多富贵,但也能遮风挡雨,家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也能一日两顿热饭。

    像这样的饼子,他都是用来喂猪或者喂鸡的。

    乞丐捧着手里的饼子。

    “我的家在霸州刘家寨…”他喃喃说道,“我曾经向往过京城,但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来京城,现在相比于京城,我更想我的家……”

    有人在他面前停下脚。

    “你家是哪的?”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头顶落下。

    他的话说的是跟这乞丐一样的口音。

    乞丐有些激动的抬起头。

    “你也是霸州的?”他问道。

    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温润如玉,面容俊秀的小官人,身边跟着一个男人,一个小厮。

    宁云钊摇摇头。

    “我不是。”他说道,又恢复了一口的官话,“我有个朋友是。”

    乞丐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乞讨,毕竟看起来这两个男人都很有钱,尤其是这官人身边的年轻男子,穿的戴的华贵炫目,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身的铜臭气。

    但乞丐今天就是不想乞讨了,乞丐也有任性的权利。

    他就这样呆呆的低着头啃饼子。

    那小官人俯身将一袋子钱放进他怀里。

    “熬过这个冬天好好活着吧。”他说道,停顿一刻,“你的家,以后没有了。”

    直到走出去一段,还能听到那乞丐的哭声。

    陈七啧啧摇头。

    “宁小官人你真是太坏了。”他说道,“这个人已经够可怜了,你还告诉人家这个消息。”

    “我给他钱了。”宁云钊说道,“他早晚会知道这个消息,但那时候他哭可就没人给钱了。”

    陈七噗嗤笑了。

    “宁十公子高见。”他说道,将手揣进袖子里,避开了迎面跑来的几个孩童,“你叔父还好吧?”

    “还行吧。”宁云钊说道,“他每日写的诗词我都会亲手烧掉。”

    陈七再次笑起来。

    很显然宁炎在家里愤愤不平骂天骂地骂皇帝,这些诗词自然不能流出来,否则不知道被按上什么罪名,那宁家可就真完了。

    “宁十公子你,没事吧?”陈七低声问道。

    宁炎被罢黜,但宁十公子还在朝中为官。

    “我怎么能有事,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的。”宁云钊说道,“我做分内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总不能因为我是我叔父的侄子就把我也罢黜或者贬出去吧?我叔父犯的又不是株连大罪。”

    说着又微微一笑。

    “更何况陛下可是个仁君。”

    陈七再次嘿嘿笑了。

    “宁小官人说话真是好,怪不得人人都喜欢你。”他说道。

    虽然宁炎被罢黜,但宁云钊在朝里的人缘不降反升,主要是在那一些年轻底层官员里,很多人受到他的提醒没有参与这次战和之争。

    主张战的庆幸,主张和的也庆幸,因为陛下很公平,对宁炎一派的官员进行了罢黜惩罚,对主和的一些官员也罚了,表明皇帝不是因为臣子违背自己的心意而惩罚,而是因为官员们失职或者失礼。

    虽然看起来有些没骨气,但大家步入京官朝官这个级别,谁也不想拿着仕途开玩笑,所以不管明的暗的都对宁云钊表达了好感。

    当然更多人都认为这是宁炎的主意,他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虽然朝中失势,宁炎在士林中名声却是大涨。

    听到陈七的话,宁云钊笑了。

    “哪能人人都喜欢。”他说道,“那样的话岂不是万事如意?圣人神仙也做不到啊。”

    比如终究有人不喜欢他,而且还恰好是他喜欢的人。

    如此纵然世上千万人为他悦之,到底是心缺一角难补全。

    “宁公子。”陈七忽的整容,又倾身过来压低声音,“我觉得你最好的,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宁云钊哈哈笑了。

    “因为我刚给你介绍一大笔生意吗?”他说道。

    “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嘛。”陈七嘿嘿说道。

    “人事人事,人和事从来都是不可分离的。”宁云钊笑道,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介绍这笔生意就是因为君小姐,就是为了让她高兴让她欢喜,我可不想否认这个。”

    陈七对他拱手。

    “果然君子坦荡荡。”他整容说道。

    “她现在还在庆源府吗?”宁云钊问道。

    果然君子坦荡荡,才帮了忙就要收好处打探君小姐的行踪。

    陈七再次拱手。

    “还在庆源府,劈柴喂马打猎种地。”他说道。

    “不知道那些山民是她什么人。”宁云钊含笑说道。

    “就是可怜的山民,宁公子难道不知道君小姐医者仁心….”陈七说道

    话没说完宁云钊就笑着摇头。

    “我还真不知道她仁心。”他笑道,“还是那句话,人事人事,没有无缘无故的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事。”

    陈七干笑两声,所以说跟这些当官的打交道真是不容易,这些人心思八窍。

    “只是这北地就要乱了,她可还能安心做个山民?”宁云钊说道。

    陈七面上几分不安。

    “议和了不就不打了吗?那不就太平了吗?”他说道。

    宁云钊嘴角一丝淡淡的嘲笑。

    “太平是对咱们这些不在北地的人来说的。”他说道,“而身在北地的弃民哪还有什么太平。”

    看着那年轻的官人带着小厮施施然离开,陈七在街上呆立一刻,直到鼻尖上冰凉。

    他抬起头,看着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瑞雪兆丰年。”

    小孩子们提着兔爷儿灯在身边笑着跑过。

    陈七疾步匆匆的迈进九龄堂。

    九龄堂安静而温暖如春,散发着药香,方锦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筹。

    “锦绣。”陈七没有像以往那样打趣说笑几句,而是疾步过去,“为什么君小姐要用这么多钱?她在北地到底要做什么?”

    方锦绣头也没抬。

    “她的钱,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关我们什么事。”她说道。

    而与此同时在阳城方家,方大太太也正面色沉沉的将厚厚的账册扔在方承宇面前。

    “为什么这么多钱都流向河北路?”她说道,“真是荒唐,整个河北路的钱被她花光了吗?”

    方承宇笑嘻嘻的将账册按住,免得滑落倒在地上。

    “母亲,钱就是用来花的嘛,怎么能说荒唐。”他说道。(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开心总在难中求

    方大太太真觉得现在有些荒唐。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花钱可以花的这么厉害。

    方大太太并不是一个小气吝啬的人,她家境优越从小就不缺钱,嫁到方家来更是到了钱库里,就算方老太爷和方大老爷先后遇不测,家里困难也只是心情以及生意的劳累,钱从来没有缺过。

    这样的她从来没有觉得钱是什么大事,家里孩子们养的奢侈对她来说也浑不在意。

    但她还是被君小姐的奢侈震惊了。

    先前在京城的花费是为了开店,投入再大也无所谓,生意嘛,方大太太不是不懂生意的人,后来的种痘也是如此,纵然是医者仁心济世救民,更何况这些都有回报,朝廷的赏赐,九龄堂的名声,痘苗的薄利多销,高价的人人都争抢的药。

    先前花费的那些,九龄堂如今都挣回来了。

    方大太太看过账册,当初德胜昌付的钱已经还了,除此之外还存了大笔的钱进来。

    当然现在九龄堂存进来的钱都已经全部花出去了,而且德胜昌也再次大笔大笔的钱流向北地。

    尤其是近段,数额大的令方大太太都咋舌。

    “这就是一个城都能买下来了。”她说道,“她到底干什么了?”

    “就是随便买买东西啊。”方承宇笑道,“母亲你也知道如今北地物价高嘛,很多东西都买不到,要急着用就必须拿钱砸了。”

    “北地都那样了,她还在那里做什么?”方大太太又想到一件大事。

    “总是有事要做的。”方承宇笑道,“母亲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女孩子真是没有一天让人安稳的,一次比一次用的钱多,这样子还会持续多久?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吧?那方家就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

    方大太太想到当初给方承宇治病时自己脱口说的话。

    “如果承宇真能保住性命,我愿意将承宇该得到的一切都拱手相送。”

    而她也没有推辞,神情含笑。

    “好啊。”她说道。

    方大太太苦笑一下,现在看来,她治好承宇不是开玩笑,而整个方家被她拿走也不是开玩笑。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到底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她叹口气说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人活着就是为了做事。”方承宇神情认真的说道,“否则就白活了,就跟钱挣来就是要花的,否则也就白挣了,我觉得做事花钱都是最简单的嘛,不用想那么明白。”

    方大太太冷笑。

    “想明白又有什么用,她让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她说道。

    方承宇伸手挽住方大太太的胳膊。

    “母亲,我病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所以现在想明白。”他诚恳又认真的说道,“我想过的人生就是开心,她开心我开心,母亲祖母姐姐们也开心,花钱就能买来开心,是不是很简单很划算?”

    以前她们有钱也买不来开心,这样比的话还真是简单又划算,方大太太苦笑一下,端详儿子的脸。

    “你真开心就好。”她说道。

    “当然真开心啊。”方承宇笑道,“能认识九龄这样的人,谁能不开心。”

    方大太太瞪了他一眼。

    “亏得你们没成亲,要不然就你这样,没有婆婆会喜欢这个媳妇的。”她说道。

    方承宇哈哈笑了。

    “母亲,你也太小瞧九龄了。”他说道,“如果她愿意,谁的欢心都能讨的。”

    如果她不愿意,三句两句话就能把你气死,比如宁大夫人。

    方大太太抿嘴一笑,拍了拍方承宇的肩头离开了。

    方承宇重新坐在几案前,打开了最新收到的信。

    “所有的钱都换成了金银现钱,对于如今的北地来说,只有现钱才是最管用的,那她肯定是随时随地当场就用了,行路途中比在嶂青山还要花钱多,说明人马在增多,以及耗费持续。”他自言自语,“是什么样的护送会做到如此?护送的可仅仅是那一个妇人?”

    …………………………………………………

    呼啦啦一阵狂风卷着雪飞散,旷野上的一群人顿时东倒西歪,还有两三个孩子跌倒在地上,发出哭声。

    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很明显是逃难的人,已经到了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地步了,可见境遇之惨。

    更惨的还不是饥饿和严寒,地面隐隐震动,传来马蹄疾响,这声响让这群逃难的人们顿时神情惊慌。

    “快起来快起来。”

    “是什么?是过兵了吗?”

    “是金人来了吗?”

    惊慌的议论在人群中响起,让这些人更加惶惶不安,想要逃又无处可逃,呆立在原地很快视线里就出现一大队人马。

    昏昏的日光下铠甲鲜明,大旗招展,穿着打扮很容易就分辨出周兵。

    不是金人。

    如果是金人那就站着等死,但看到是周兵,民众们神情依旧没有喜悦放松,警惕的看着这些走近的人马。

    这些日子过兵很多,说是奉命南撤的官兵,这些过兵不仅不理会逃难的人,有时候反而会抢劫逃难的人。

    这群人马看到他们,为首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你们哪里人?要到哪里去?”为首的男人大声喝道。

    逃难的人群一阵骚乱向后退。

    “不要问了,他们看起来很害怕。”

    一个女声传来。

    同时一匹黑马驶出,其上竟然是个女子,这女子的脸被布遮挡,看起来很是诡异。

    逃难的人们神情有些惊讶。

    女子也可以在军中?

    惊讶未落,就见那女子招招手。

    “你们来领些热粥吧。”

    热粥?

    逃难的民众觉得自己在听梦话,然后就看到这群人马后方赶出一辆车,车上跳下好几个妇人。

    她们虽然是妇人,却也穿着棉甲,头发束扎在帽子里,也是一派官兵的打扮。

    “来来,两锅热粥,你们快过来吃。”她们乱哄哄的招呼道。

    寒风里两口大锅被放在地上,冒着热气,香气瞬时四散。

    不是梦!

    这香气顿时让逃难的人群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蜂拥上前。

    “不要抢,足够你们吃。”妇人们喊道,“排好队。”

    一阵骚乱,在这边官兵的震慑下,难民们排好了队,还选出两个人来施粥。

    而做完这一切,这队人马又重新向前行驶,这期间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似乎他们停下就是为了放下这两锅热粥。

    而且也不等候,连锅碗瓢盆都一同施舍不要了。

    一碗热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在这冬日里足够支撑这些人平安的赶到下一个城镇。

    “这些恩公是哪一路官兵啊?从未见过这样的官兵。”几个难民喃喃,捧着饭碗看向在大路上远去的人马。

    从来没有官兵在行路中还给人施粥,而且他们真的是在行路,就在施粥的过程中,除了那些妇人,其他人都骑在马上森然肃立一动不动,身形都没有改变半点。

    奉命而停,奉命而行,没有半点随意。

    这跟他们这些日子见的过兵完全不同,或者是退兵的缘故,不管是败还是奉命而退,退总是让这些官兵蒙上一层莫名的惶惶之色。

    他们的神情是不安的,他们的队形是混乱的。

    这样的官兵完全不能给民众带来安全感,反而更添慌乱。

    “那旗上有字。”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抬头,花白的胡子上沾着米粥,指着远处还在风中飘扬的大旗,一字一顿的念道,“青山军。”(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敌来待如何

    大路上人马疾驰,后边的辎重车因为用三匹马拉着行进速度也没有减缓。

    一路疾行,穿过旷野,离开大路,行走在几乎只容两匹马走过的小路上。

    行进的速度放慢,但队列依旧整齐。

    这小路似乎永无尽头,两边的村落残破,四野再也没有遇到一人。

    看着在前方带路的赵汗青,梁成栋的眉头越拧越深。

    “这路对不对?”他忍不住说道,“这里都没路了。”

    旁边的人目不斜视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倒是另一边的雷中莲比较好心,不忍看梁成栋被冷落尴尬。

    “你是官兵吗?”他问道。

    他们同行已经有些时候了,郁夫人的身份君小姐没有瞒着雷中莲。

    不过郁夫人的护卫不一定是官兵,也可以是家丁,家丁跟官兵是完全不同的。

    梁成栋看了他一眼。

    “我是官兵。”他说道。

    雷中莲哦了声。

    “我还以为你不是呢。”雷中莲说道,“你跟他们不像.”

    他指了指前后左…指到右边的时候收回手。

    “他不算。”雷中莲说道,看着右边的男人。

    金十八冷冷看着他。

    或者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或者是忍辱负重,金十八等人也穿上了铠甲,自行路以来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与村民等人没有两样。

    梁成栋并不认得金十八有什么不同,也懒得理会,其实对于雷中莲的话也并不想怎么理会,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说话了,总不好不理会。

    “怎么不像了?”他说道。

    “他们听令而行,从来不问东问西,更不质疑。”雷中莲说道,“我以为官兵都是这样的。”

    梁成栋大怒。

    这人太坏了!

    绕了半天就是为了骂他!

    太坏了!

    他当然不是官兵,这要是他手里的兵,先给这小子一顿鞭子抽,让他知道什么叫不问东问西不质疑。

    “前边有河!”走在最前方的赵汗青忽的欢喜的喊道。

    打断了梁成栋的愤怒。

    果然有河啊。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暮色降临大地更是一片苍茫,不远处一道河弯弯曲曲勾勒出一条线。

    “白杨河到了。”君小姐的声音从后边的车里传来,“今晚在这里扎营,明日就能进入河间府了。”

    这么快?真的像她说的走的路是最快的。

    梁成栋咽下了愤怒,看着随着君小姐一声扎营,这些村民们开始下马,辎重车上的人也开始卸下帐篷,他也催马上前一起帮忙。

    君小姐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四面原野,赵汗青和妇人们开始埋锅造饭,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君小姐这价钱果然值得。”郁夫人的声音传来,“君小姐对这里熟悉的似乎闭着眼都能走。”

    君小姐回头看去,见郁夫人也下了马车,梁成栋陪着走过来。

    按理说轻装简行,但君小姐还是准备了两辆马车,她到底不喜欢跟人共坐一辆,虽然这个郁夫人是她好奇的人。

    郁夫人看起来也是如此,对她的安排很满意。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君小姐笑道。

    “但我觉得我们本可以更快。”梁成栋忍不住插话说道。

    如果不沿途救助那些难民的话。

    君小姐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竭力的快速简单,但到底还是会耽搁时间。

    君小姐要说什么,郁夫人先开口了。

    “我们去河间为了什么?”她说道,“不就是为了民众,那里的民众是难民,这里的自然也是,同是难民,遇到了自然不能无视。”

    梁成栋面色微红应声是退开了。

    “他就是个大老粗,给他说个目的就只会奔着去,脑子不会转弯。”郁夫人看着君小姐说道。

    君小姐笑了。

    “但夫人你一点他就通了呀。”她说道,“夫人真厉害。”

    这小姑娘嘴还挺甜,郁夫人哈哈笑了,笑着笑着又看着眼前的荒野神情沉沉。

    “议和尚未完成,金兵尚未入境,这一路走来已经是满目疮痍。”她说道,低下头俯身从地上挖了一块泥土,“好土啊,只可惜明年的春耕是完了。”

    “所以战则生,不战则死。”君小姐说道,“说成国公好大喜功贪战,他们却不知道,正是为了不战,成国公才这样战而不退。”

    郁夫人笑着点点头。

    “君小姐果然是个好大夫,且是个上医。”她说道。

    上医医国吗?

    君小姐也笑了。

    “我们这是互相吹捧吗?”她又认真的问道。

    郁夫人再次哈哈笑了,然后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递过来。

    “这是?”君小姐问道,看着这是一张红纸包。

    “今天是初一了。”郁夫人说道,“给你的压岁钱。”

    初一了?

    君小姐笑着伸手接过。

    “我都这么大了…”她说道,带着几分感慨。

    有好几年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先是父亲母亲去世,后她又成亲,就成了大人,就更没有压岁钱收了。

    “在长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郁夫人笑道,又捏出一张,“这个是给我儿子准备的,他可是一把年纪了。”

    朱瓒吗?一把年纪?哪有那么老。

    君小姐没忍住笑了,又有些好奇。

    不知道朱瓒有没有跟郁夫人提过自己?

    “君姐姐。”

    赵汗青的声音传来。

    “可以吃饭了。”

    君小姐咽下要说的话,对郁夫人伸手做请,郁夫人也没有客气,将手自然的搭在她胳膊上,踩着乱泥向已经点燃了篝火的营地走去。

    几根竹子扔进了篝火里,旷野里响起了爆竹声,在孤寂的夜空里传开,添了几分新年的气息。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有人也将一根竹子扔进篝火里。

    清脆的爆竹声接连响起。

    “我娘该给我压岁钱了,不知道今年涨没涨。”朱瓒说道,看着篝火伸手挠了挠鼻头。

    有人急匆匆走来,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篝火照耀下神情复杂。

    “有话就说,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有什么消息受不住的。”朱瓒说道,似乎身后长了眼睛。

    “大名府没有夫人的消息。”那人低声说道。

    朱瓒挠着鼻头的手一僵。

    “在通往大名府的各个州府也没有发现夫人的行踪。”那人又接着说道。

    朱瓒的手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挠着鼻头。

    “娘这一趟出来做说客,必然是很多人不愿意的,肯定要阻拦的,她保密行踪也是正常的。”他说道,声音有些轻松,“再说已经议和了,娘也知道清河伯那怂人肯定不会再跟父亲合作,没有去的必要了,说不定已经调头回去了。”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

    只听得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起说了吧。”朱瓒没好气的转头说道。

    篝火照的男人脸色忽明忽暗。

    “有五千金兵从狼城寨进了霸州了。”他说道。

    到底还是破了成国公的防线。

    “草。”朱瓒看着篝火骂了一句,人也跳起来,“继续赶路。”

    四周的夜色里随之跳起人影,马儿嘶鸣,伴着一阵喧嚣在夜色里疾驰。

    但纵然马儿插上翅膀飞也不能一眨眼就到了最北地。

    …………………………………

    霸州府的消息传来,河间府这边已经乱了。

    早在几个月前就不断的有三州的难民涌来,这几日更是汹涌。

    但官府突然下达了关闭城门不许难民进入的命令。

    位于府界的尤其是临近霸州的那边几个镇堡外一片哀嚎。

    “大人,那是我们的百姓。”

    长丰城内的官衙里,几个将官红着眼咆哮着,似乎看不到面前武将文官的官袍,忘记了级别。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金贼屠杀吗?”他们乱哄哄的喊道。

    长丰军操守李国瑞神情也不怎么好,面皮微微发抖。

    “难道我想吗?”他亦是喝道,“五千金兵已经到了霸州,下一刻就能冲进河间来,为了那些难民,就不顾河间这些民众了吗?”

    这边的知县孙三杰也叹口气。

    “我们是河间的壁垒,一旦被破,整个河间就完了。”他叹气说道,又凄然一笑,“至于霸州这边也许不会屠杀的,那些民众以后,就是金人的子民了。”

    霸州即将被割让给金人,这个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这话让大厅里气氛更加凝滞,有一个将官骂了一声娘。

    “好好的汉儿怎么就突然成金人了?”他喊道,“我不能看着这些民众在城堡外哭喊,我不能告诉他们我们不要他们了,他们是金人了,这话我说不出口。”

    李国瑞怒喝住他。

    “我们没有援兵了,附近的兵都退了,你要怎么救他们?”他喝道,“成国公都守不住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守得住?”

    是啊,没有援兵了,一旦打开城门被金人冲进来,他们这些人马实在是难以对抗。

    将官站住脚,攥紧了拳头。

    门外有兵丁小心翼翼的探头。

    “大人。”他带着几分不安说道,“外边来了一群人,他们说是援兵。”

    援兵?

    厅内的诸人愣了下。

    “这时候哪来的援兵?”李国瑞问道,“哪一路军?”

    兵丁神情更加忐忑。

    “不知道是哪一路军。”他说道,伸手指着外边,“只说是,青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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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11页知名、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谢谢谢谢。

    周一咯,大家一起加油。(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这支队伍不一般

    李国瑞和孙三杰有些失望,听到有援兵时的欢喜现在已经尽消。

    眼前站立着的援兵的确铠甲鲜明马匹肥壮,且还配备了双马,极其的奢华。

    然而马多人不多,一目扫去也不过三四十人,而且铠甲下的兵又老的老小的小,还瘦,还有女人!

    这是援兵?这该不是路上随便拉些人凑起的队伍吧?如果不是这肥硕的马,精良的铠甲,说他们是逃难的民众还差不多。

    这马和铠甲,不会是他们偷的吧?

    最近河北西路撤军,治军难免不严,军械库被抢了也有可能。

    “你们是什么人?”李国瑞皱眉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增援了。”赵汗青说道,伸手指着前方的城门,“快点打开城门,让难民们进来。”

    你谁啊你?

    李国瑞孙三杰神情古怪。

    一个小丫头片子……

    “叫你们主事的人出来说话。”李国瑞不耐烦的说道。

    队列分开,人未现声先到。

    “李大人,我们的确是来增援的。”

    女声轻柔。

    李国瑞和孙三杰看到走来的人。

    又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个还不如先前这个,至少先前这个还穿了铠甲,虽然不伦不类但好歹也装了个样子。

    而此时这个走来的女子,穿着棉袍裹着大红斗篷,脸上粉粉嫩嫩施了淡妆,一副哪家小姐出游的模样。

    “让你们主事的来说话。”孙三杰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搞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

    “我就是。”君小姐说道。

    是什么?

    李国瑞孙三杰愣了下。

    “我就是青山军主事的。”君小姐说道,“我们是来增援的,助你们守城,请打开城门让难民们进来。”

    凭什么?

    “凭成国公的印信。”君小姐说道,伸手递来一张信封。

    成国公?

    李国瑞孙三杰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打开,果然有成国公的大印。

    “真的假的?”李国瑞低声问道。

    孙三杰是文官辨别笔记印章很是拿手,更何况他这边的地理位置又是常和成国公打交道的,一眼便分出真假。

    “是真的。”他神情复杂的说道。

    李国瑞神情顿时激动。

    没想到成国公惦记着他们,派了援军来….呃虽然这援军有点少以及怎么看都不像军….然而也可以理解,毕竟如今的身处边境对抗五六万金军的成国公自己都艰难。

    这么艰难的时候还分兵给他们,果然成国公从来不抛弃任何一人。

    对于成国公的信任和遵从已经是他们骨子里的习惯,当下二人都没有再多言。

    “末将(下官)遵命。”他们肃容齐声说道。

    ……………..

    长丰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兵家相争之地,所以城池建的格外的坚固,因此各地的难民第一选择便是涌向这里。

    此时日正中,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城门外一片片的民众,虽然被拒之门外,但很多人舍不得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城外的旷野上搭起了很多窝棚,俨然成了一个聚居地。

    但这聚集地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庆幸的,天寒地冻,饥寒交迫,弱的越来越弱,苦难让人性褪去,兽性大发。

    一声尖叫,一个女童手里拿着的黑乎乎的石头一般的馒头被人夺去,同时人也被一个面黄肌瘦却又形容凶恶的男人拎起来。

    “饶命饶命啊。”一个老妇扑过来抱住这男人的腿。

    “上次欠我的馒头还没还,你们想赖账。”男人狠狠喝道,“不还馒头就拿人来还。”

    说罢一脚将老妇踢开。

    另有三个男人围过来,看着挣扎大哭的女童露出贪婪的神色。

    “虽然瘦了些,好歹嫩啊。”一个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黄牙。

    这话的意思让那老妇更为绝望,她再次扑过来。

    “拿我去吧,拿我去吧,放过我孙女啊。”她哭道。

    男人们再次一脚将她踢开。

    “谁要你这老东西。”他们骂道。

    看着这场面,四周的人有的愤怒有的则麻木,并没有站出来制止,这种事见得多了,也管不过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哪顾得上去管别人。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拎着女童晃了晃。

    “煮之前还能玩一玩。”他说道。

    老妇被踹的爬不起来,看着尖叫哭喊的女童泪流满面。

    这日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天爷啊,你还有没有眼啊…”她哭声喊道,伸手向天。

    话音未落,就听噗的一声,抓着女童的男人直直的向地上栽倒,手里的女童也随之跌落。

    男人跪在地上,如同折断的竹子一截一截的最终趴在地上不动了。

    在他的脖子上,一只羽箭颤颤巍巍。

    哭喊声一顿,旋即惊叫声起。

    “谁?”

    余下的几个发愣的男人回过神忙慌乱的看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来了一队官兵,身后飞扬着一杆大红旗,其中正有一个身形瘦小蒙着脸一时看不清男女的兵将弓弩对准他们。

    官兵!

    几个男人才要大声叫喊,嗡嗡两声,弓箭已经飞过来,三箭齐发将这三个男人穿透了喉咙。

    咳咳几声,连句惨叫都没来得及死去了。

    旷野里一片安静,只有那老妇抱着的孙女还在大哭。

    “城门开了!”

    忽的一个难民喊道。

    众人这才看到紧闭半个月的城门竟然打开了。

    顿时整个狂野都沸腾了,所有人都爬起来向城门涌去。

    哗啦一声响,站在不远处的那队官兵一字排开,手中弓箭长矛对准了这些难民。

    激动的难民停下脚步,神情变得惊恐。

    这是要屠杀了他们吗?

    “难民可以进城,乱民不可以进城。”那队官兵中走出一个男人高声喝道,“凡是有抢劫强奸盗窃者,一概不许进城。”

    什么?

    狂野里一阵骚动。

    “老弱妇幼先行。”男人继续说道,“凡有乱民者,人人可以指出。”

    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旷野中有不少人变了脸色,但神情还是将信将疑。

    慢慢的有老弱妇幼上前,在那些官兵的注视下向城门走去,果然没有阻拦。

    “进城后向城隍庙去,那边设有粥厂。”男人又说道。

    竟然还施粥?

    旷野里顿时更多的人涌来,这一次还有年轻人挤过来跑在最前头。

    但下一刻一只箭射在了他的脚下。

    那年轻人吓的立刻站住脚。

    “老弱妇幼先行。”男人冷冷说道。

    看着这一排举着弓弩的官兵,年轻人没有敢再上前。

    难民们安静而有序的开始进城,忽的人群里响起一个尖叫,一个妇人扑上前抓住一个干瘦的男人。

    “他杀了我女儿,他杀了我女儿。”妇人喊道。

    那男人忙摔着胳膊眼神闪烁。

    “我没有,你胡说。”他也喊道。

    赵汉青的弓弩对准了他。

    “有没有证人?”她问道。

    人群安静木然,忽的有人站出来,这是一个瘦小的孩童。

    “我,我看到了。”他结结巴巴说道,指着那个男人。

    旋即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我看到了。”

    “我作证。”

    “他作恶啊****人家女儿致死。”

    看着这乱乱的场面,那男人再掩饰不住慌乱。

    “是她自愿的,是她跟我要吃的自愿的。”他举着手大喊,同时甩开妇人向城门跑去。

    跑了没两步,赵汉青的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后心,带着男人扑倒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看着死去的男人,那妇人大哭,对着这官兵就跪下来连连的叩头。

    “快进城吧。”赵汉青说道,手里的弓弩依旧稳稳的举着对准这些难民。

    但此时此刻很多人心里没有了畏惧,看着这官兵们的弓弩长矛反而无比的安心。

    老妇抱着孙女,泪流满面,再次慢慢的叩头在地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喃喃说道,“老天爷还有眼,老天还有眼。”

    她一下一下的叩头,旁边有人搀扶起她。

    “大娘,快进城吧。”他们说道,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

    老妇人颤巍巍的起身,牵着孙女。

    “这是什么兵?我要记着恩人。”她喃喃说道。

    “那旗子上写的是。”一个穿着破儒袍的老者听到了,眯着眼看着那官兵身后的大旗念道,“青山军。”(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战,可怕

    城外将近几百的难民悉数进了城,只余下几具尸首躺在城门外。

    这是适才被当场射杀的作奸犯科的人。

    除了先前的五个,后来又有两个被受过欺负的难民指证了出来,也被毫不留情的射杀。

    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挺狠。

    站在城墙上全程看着的李国瑞揉了揉鼻头。

    且不说箭术高明,这杀人不眨眼的做派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很多兵杀人也没这么利索,杀金贼还好说,杀自己人…….

    “这怎么能叫自己人?”君小姐说道,“这些人却趁乱欺辱同胞弱小,品行败坏,将来如果与金人对战,也必然能倒戈反水,坏我城防,这种祸害隐患决不能留,有时候仁慈就是残忍。”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了,李国瑞苦笑一下。

    因为城外暂时没有了难民,城门徐徐的关闭,但相信很快就有闻讯的霸州逃民奔来。

    “加强城防。”李国瑞对城上城下的喊道,看了君小姐一眼,又补充一句,“有难民来了,核查了身份就让他们进来。”

    城上城下的兵丁齐声应是,带着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就在适才这些援军带来酒肉,让他们吃了顿许久不见的荤腥,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精神振奋。

    当然酒肉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成国公派了援军。

    他们不是孤军坚守的。

    这样的命令不止在长丰,河间边界都传达开来,除了坚壁清野,对北边来的难民不能拒之门外置之不理。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河间府。

    比起长丰,河间城池十几里,城墙更加高厚,镇府内有通判,有河间守备,有从前方撤回来的将近一万的兵马守卫着这河北西路的中心重镇,纵然金兵来犯,依着城池也足能平安无事。

    更何况要议和了,停战了。

    但此时的官府内文官武将都并没有轻松,而是眉头紧皱神情沉沉。

    “这样搞,河间会不会乱啊。”为首的通判田大人满面愁容。

    “我不觉得接收逃民会乱。”一个将官涨红脸说道,“我就知道我们退回来,那群怂包就只会闭门缩头,我们真不想退…”

    话说到这里又咽下。

    然而皇命难为。

    成国公敢抗命,他们委实不敢。

    “这青山军是什么啊?成国公帐下可有这路军?”通判问道。

    在场的将官们都摇头。

    “莫不是私兵?”通判疑惑问道。

    将官们纷纷摇头。

    “不会。”他们异口同声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成国公连家丁都不养,更别提私兵了。”

    虽然朝中总有人攻击弹劾成国公,但养私兵这一点是真的没有任何证据。

    “那就奇怪了,该不会是假的吧?”通判揣测道,“毕竟印信是死物。”

    “也没什么奇怪的,成国公仁心爱民,肯定要护着百姓的,肯定不会任凭百姓被金贼蹂躏不管。”一个将官沉声说道。

    割地舍民的确是很丢人的事,通判叹口气。

    “那就听从他们的命令吧,护着百姓,总不算是违抗圣意。”他说道。

    这也就是默认那青山军的行径了,将官们都点头赞同。

    本来退的就不情不愿。

    “大人大人。”门外有令兵急匆匆的冲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文书,“长丰那边的守军进霸州境内了。”

    霸州?!

    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大吃一惊。

    “干什么?”通判更是脱口喊道,“谁下的命令让他们跨境?他们要干什么?”

    金兵据说已经进入霸州界了,这些长丰兵难道是要跟金人打吗?

    这是就是违背圣意了。

    再说疯了吗?他们只有三千人吧?这是送死啊!

    “这印信一定是假冒的。”通判喊道,神情愤怒犹疑不定,最终一拍桌子,“这青山军莫不是金人奸细!”

    官厅里一阵骚动,人人色变。

    那长丰军岂不是完了!

    长丰军完了,河间府也要大开了!

    ……………………..

    正月苍茫的大地上,一片凄凉,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的窜起一道亮光。

    伏在沟壑枯草里立刻有人跳起来,疾步向后奔去。

    越过沟壑就看到旷野里肃立着一群官兵,足有千人。

    “前方有金贼。”冲过来的哨兵大声说道。

    这话让肃立的官兵一阵骚动。

    但队列中有一片人动也未动,束马肃立。

    李国瑞觉得有些没面子。

    “又不是没见过金兵,又不是没打过。”他低声呵斥。

    再加上因为那边队列依旧森严的缘故,骚动的兵丁们很快安静下来。

    既然出来了就肯定会遇到这种事,虽然没想到遇到的这么快,李国瑞深吸一口气,刚要说备战,那边君小姐已经先开口了。

    “多少人?”她问道。

    狼烟梆子可以传递来众多少,不过刚才没看到狼烟啊更没有梆子敲响,李国瑞再次看向空中,灰蒙蒙一片空无。

    她们怎么传达的消息?

    “一千五百人左右。”哨兵说道。

    此话出口,李国瑞也顾不得想他们怎么传递消息了,神情大变,而刚安静下来的队列也再次骚乱。

    他们只有不到九百人,对战一千五百多金兵,又没有城堡可依托,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快走快走。”李国瑞喊道。

    “不准走。”君小姐亦是喊道,“备战。”

    女孩子的声音没有李国瑞的大,但下一刻就由两个男人站出来,挥动手中的旗帜。

    “布阵!”他们喊道。

    布阵李国瑞并不陌生,就在决定率兵来霸州境内之后,这位君小姐就让青山军的人把长丰军的三千众简单的训了几遍,主要是布阵,听懂他们的旗语,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我们是请你们帮忙的,所以你们要听从我们的。”那个叫杨景和夏勇的两个人这样说道。

    真是大言不惭,他们不到四十人,其中还有女人,竟然说长丰三千兵马是给他们帮忙的。

    谁给谁帮忙啊。

    虽然腹议,但因为成国公的印信,李国瑞也没有说什么,胡思乱想间阵型已经布好,原本在队末的辎重车被推到了最前方。

    说起着辎重车李国瑞心里也有抱怨,这种深入危险之地当然要灵活简便快马,这些青山军非要带着三辆车来。

    这车上装着的不过是锅碗瓢盆,随时能埋锅造饭,李国瑞已经享受过这种车做出来的快速又好吃的饭菜,同时一路走来遇到的难民也因为一碗热粥得以续命向前。

    知道他们是为了救助难民,但救助也不能因小失大,不该在霸州境内也带着车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李国瑞神情有些木然,害怕倒不害怕,这样死了反而也心安理得。

    视线里烟尘滚滚,同时马蹄踏地怪叫声乱乱,同时还有民众的哭喊。

    越来越近,隔着沟壑也能看清荒野上一群百姓在狂奔,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密密一片金兵。

    十几个金兵从行进中奔出来,举着马鞭抽打着这些百姓,发出怪笑。

    这当然不是他们杀不了这些百姓,只是在玩乐而已。

    百姓们虽然绝望,但除了向前奔跑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些百姓多是老弱妇幼,跑掉了鞋子,身上脸上也被抽打的血迹斑斑,脚下蹒跚,忽的有个妇人摔倒在地上。

    后边便立刻有金兵纵马,大笑着向那妇人的头上踩去。

    眼瞅就要惨不忍睹,却听得嗡的一声,那纵马跃起的金兵怪叫一声从马背上跌下去,落下的马蹄正好踩在他的头上。

    马蹄踏破头颅,溅起一片血迹,四周的金兵发出惊叫呆住了,这才看到前方静立着的方阵。

    方阵的最前方,一个瘦弱的跟女孩子似的看不清面容的兵丁独立在前,举着弓弩对准这边。

    看不清面容,但能看清铠甲衣衫,周兵。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瞄准金兵唯一没有遮挡的喉咙,这兵丁真是好箭法。

    不过金兵可不为这箭法叫好,他们停下来,神情愤怒但又惊讶。

    霸州的周兵不是都撤走了吗?

    而百姓们则如同看到了曙光,激动的哭喊着向这边冲来。

    “分左右,向后去。”这边的周兵们队列中响起整齐的呼喝声。

    声音肃正威慑,让神智慌乱的百姓们下意识的跌跌撞撞的依言分左右奔向这群周兵的后方。

    金兵们并没有追来,十几个先头金兵纵马绕了几个圈,对这边的周兵发出几声怒骂便奔回队列中。

    旷野上的气息变的凝滞,让人窒息。

    金兵也开始列队,并且向前推进。

    李国瑞发出急促的喘气声,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么多金兵野外对战,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阵中的两个女孩子,以及阵前辎重车后的妇人,又觉得有些滑稽。

    辎重车被反过来,几个妇人半蹲在车后,手里紧紧的按着一块木板,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那些妇人没有惧色,阵中的两个女孩子更是神情淡然。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打仗?知不知道怎么打仗?

    金兵越来越近了,这时候应该可以先进行弓弩手的一波对战了。

    那边的金兵已经举起了弓弩,但这边还丝毫没有动静。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了…..

    再这样下去,等拿出弓弩也晚了,就要被人射成马蜂窝了。

    李国瑞再也忍不住了举起弓弩就要大喊。

    “放!”有高亢的男声先一步响起。

    终于要放了,放的有些晚了!

    弓弩还没拿起呢,李国瑞心里狂喊,但下一刻还是不见兵丁们举起弓弩,而是辎重车后的妇人们猛地齐声呼喝,将木板按了下去,而辎重车上猛地有一块木板陡然翻转,其上有东西向前飞了出去。

    石头?这辎重车原来也是投石机吗?

    但这时候又不是城战,平地砸石头有什么用!

    砸的对方头破血流还不如弓弩来的有效。

    李国瑞就要发出一声喊,但下一刻就听得耳边轰轰几声,地面一阵颤抖,眼前腾起一阵火光浓烟。

    那些逼近的金兵发出惨叫滚到在地。

    “放!”

    十个妇人们再次在辎重车后用力的压下木板,又几颗黑乎乎的石头飞了出去。

    轰轰几声,金兵又瞬时倒下一片,哀嚎声惨叫声,刺鼻的浓烟,腾起的火光夹杂着血肉四溅。

    原本肃正的金兵队列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地上躺着几十具尸首,更有几十人翻滚惨叫。

    这不过两声放,就灭掉了百人。

    李国瑞耳欲聋,呆若木鸡。

    可怕。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石弹怎么炸了?

    ***********************************

    感谢南方的冰一打赏和氏璧,么么哒。

    还有大家有没有发现章节字数很多,嘻嘻求夸赞。

    感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这仗怎么打

    伴着呼啸声,三个石头再次划着完美的线落在前方的军阵中。

    轰轰三声。

    军阵中人仰马翻,惨叫声呼痛声让前方冲杀的先锋倒下一片,而后边军阵中也未能幸免,精神上心理上以及被战马乱跑扰乱了阵型。

    三次过后,原本严整凶猛的金兵阵营已经变得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且不说对方的震惊,李国瑞等人也看呆了,耳边嗡嗡嗡未散,脑子里也一片混乱。

    但这还没完,只见旗帜刷刷挥舞,妇人们将辎重车又翻转过来,眼花缭乱的一番动作,辎重车又变了样子,十个妇人一起转动一个绞盘,咯吱咯吱声响中,原本放在车底的一杆杆如同长枪斜斜升起。

    这是…….

    李国瑞只觉得嗓子发干。

    念头才起,就听的又是一声放,嗖嗖的呼啸声辎重车上的长枪飞向金贼的阵营。

    一根长枪眨眼就穿透了一个举着大刀奔来的金兵。

    不,还未停,不是一个,是两个,三个……

    李国瑞咽了口口水。

    一支长枪一串兵,一串。

    长枪如雨,将金军的阵营淹没在狂风暴雨之中。

    原来这仗还能这样打啊。

    这还打什么啊,这简直是屠杀。

    …………………………………….

    长丰城墙上的守军比往日紧张的多,一是天色渐晚外边的人还不归来,二是背后一群官袍严整的大人们怒气冲天。

    “出去几天了?”他们愤怒的喊道,“一千人,竟然敢深入霸州境,你们知不知道霸州如今有多少金兵?”

    孙三杰伸出一只手掌。

    “将近五千。”他说道。

    “你还有脸说。”通判大人再也顾不得礼仪,兜头啐道。

    孙三杰忙叫冤枉。

    “我原本说带二千人去的,但那君小姐说一千人就够了,二千人太多拖累行动,而且说守城人还是多一点,万一金兵袭来,也能靠着人数获胜。”他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好像是说他们这二千人还不如一千人。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通判大人再次呸了声。

    “谁问你这个!”他喝道,“我是说你们是不是疯了,一千人就敢往金人所在的地方跑。”

    孙三杰神情肃重。

    “大人,成国公之命,险而不惧,视死如归。”他说道。

    难道他们不知道危险吗?但危险又如何?身为将兵,就是听命向前。

    这是他们十年来已经深入骨髓的信念。

    通判大人再次语塞,又满满的恼火。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不是成国公之命呢?”他沉声喝道。

    孙三杰愣了下。

    “这个什么青山军你们听过吗?”通判大人再次喝道。

    孙三杰摇摇头。

    “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么一路军,也没听过成国公帐下有这些人。”通判大人神情凝重的说道,“万一这些人是金人奸细呢?这一去就不回来了,我们的一千人就入了狼口了。”

    孙三杰再次摇摇头。

    “应该不会吧。”他神情犹豫的迟疑的说道,“那青山军还留着人在这里呢。”

    留了人?留了什么人?

    “是个妇人。”孙三杰说道,“好像是那君小姐的….娘?”

    君小姐通判来这里后已经听了很多次很熟悉了。

    这君小姐还有娘?

    一个女人带着人来打仗就够可笑了,还带着娘?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仗怎么打!

    “在哪里?”通判没好气的喝道。

    孙三杰忙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在城隍庙那边给灾民施粥。”他说道。

    …………………..

    自从打开了城门开始接收难民,长丰城内已经聚集了将近四五百人。

    每日都有往河间府更南的地方走了的,但同时又有新的难民逃来。

    十几口大锅摆在橙黄面前,冬日里冒着热气,令人看到就浑身缓和。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难民们排着队依次上前,虽然人众多但安静又有序。

    急匆匆前来的通判等一众官员见到这场面不由脚步一顿。

    以往他们也见多了施粥,见过了难民,但那场面都是乱哄哄的。

    现在这里难民安静没有吵闹哭泣,就连住的窝棚都搭建的整整齐齐,更没有随地大小便的恶臭脏乱。

    还有….

    通判指了指大锅前施粥的人。

    “这些好像是难民?”他问道。

    孙三杰忙点点头。

    “是啊是啊,君小姐说官兵们城防,这些小事就让难民们自理就可以了。”他说道,“这些,从熬粥到施粥到收拾碗筷,都是难民们自己做的。”

    难民们自己做的?

    难民们什么心性,通判等人历经官场早看明白了,人在难时根本就是无序的。

    “有青山军在这里,大家都很听话。”孙三杰笑着说道,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青山军不是都去霸州了吗?再说这哪里有官兵?通判等人皱眉随着所指看去。

    城隍庙前一杆大旗呼啦啦的迎风飘动,红旗金字,青山军。

    “有这个旗在,大家都很守秩序。”孙三杰笑道。

    旗?

    一杆旗在就能镇住难民守序?以往可是有几百兵丁也挡不住难民哄抢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青山军很讲究秩序。”孙三杰带着几分感叹说道,“而且说话算话。”

    除了最初的城门外杀死那些歹毒的难民,后来在施粥时也对几个闹事的难民毫不客气的当场斩杀。

    不守秩序的说杀就杀了,是震慑也是证明,只要按照秩序来,就能被保护无忧。

    哪来的这么凶残的官兵?肯定是假的。

    通判等人眉头拧起更紧。

    “那个君小姐的娘呢?”他问道。

    孙三杰指着庙里。

    “那夫人在庙里歇息呢。”他说道。

    通判大人神情沉沉带着人大步向庙里走去。

    管它装神还是弄鬼,先抓起来审问。

    城隍庙内也或坐或站着不少人,都是老弱妇幼,因为这里比起窝棚更避风挡雪,所以才让这些人在这里歇息吗?

    随着走近,庙内还有热气扑来,很显然里面燃着炭火。

    够奢侈啊,一盆炭火能换多少米啊。

    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可能是官兵。

    通判大人的怒意更盛,一步迈进庙内,这边呼呼啦啦的一群人到来,庙内的人也都看过来,见都穿着官袍,大家忙不安的起身。

    这骚动中有一个坐在佛像前安静吃粥的妇人就显得很扎眼。

    她穿着花袄,为了保暖裹了头巾,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村妇。

    当初孙三杰就以为这妇人是这青山军顺手救起的难民,但气度不凡且被君小姐很尊崇,虽然无声无息从不到人前来。

    所以孙三杰猜测这是那君小姐的长辈。

    女人都能跟着来打仗,带着娘来也没什么稀奇了。

    这边的嘈杂脚步声她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安静的吃粥。

    孙三杰抢着上前。

    “夫人,这是河间府的通判田大人。”他说道,一面压低声音,“是特意为青山军来的。”

    话这样提醒,这位妇人应该知道怎么面对通判大人等人吧?

    至少知道施礼吧?

    他的话音落,就见眼前的妇人放下勺子,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转过头来。

    “田尧么?”她说道,视线看向站到门口的通判等人,点点头,“你过来了。”

    哎呀,这妇人,怎么不起来施礼,反而竟然直呼通判大人的名讳!

    孙三杰吓了一跳,但旋即一怔。

    这妇人怎么知道田大人的名讳?

    念头闪过,就听得一声低呼,他看过去,见适才还气势汹汹一脸恼怒的通判大人神情惊骇,人也矮了下去,竟然是施礼参拜。

    “成国夫人!”通判大人声音颤抖的喊道,一拜抬头,“您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凯旋如意归

    成国夫人。

    孙三杰腿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妇人。

    她是成国夫人?成国公朱山的夫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郁夫人点点头。

    “我来这里看看。”她答道。

    果然是成国夫人,孙三杰有些恍惚,但城隍庙里已经响起了一片噗通跪地声。

    “成国夫人。”

    民众们纷纷跪地喊道,神情激动。

    北地人人知道成国公,自然也知道成国夫人。

    只是成国夫人比成国公更难见到,大家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几日来跟他们同吃同住的妇人竟然就是成国夫人。

    成国夫人都亲自来施粥救护他们了。

    城隍庙里哭声四起,很快传开,外边旋即也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

    见到了成国夫人,通判等人再无疑虑长丰军是被人骗了,但却更添忧愁。

    长丰军虽然没有被金人奸细所骗,但却依旧是去了危险之地。

    “只有区区千人不到的兵马去往霸州境内,实在是太危险了。”田通判说道,“这都去了几日了,还没回来。”

    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另一句本该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那句话自然是我们派兵去找他们吧。

    如今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以前,做事不能意气。

    城隍庙里一阵安静。

    几个将官面色涨红扭过头去,郁夫人神情平静,并没有对此不满。

    “不用担心,他们会回来的。”她只是说道。

    怎得如此肯定?田大人才要说什么,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

    “李大人回来了!”

    竟然真的回来了?田大人神情惊讶,一旁的郁夫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田大人惊讶过后又再次叹气。

    不知道伤亡有多重呢。

    听到他的嘀咕,来报信的兵丁神情有些古怪。

    “很多。”他说道。

    果然伤亡很多吗?就知道会这样,死里逃生,十个护着一个逃回来就不错了,如今河间的兵可不多了,田大人很是心疼。

    “不是,来了很多人。”兵丁接着说道,伸手指着城外,“接回来两千难民。”

    两千!

    所有的人都涌上城门,城墙上的兵丁们都挤着向外看。

    “确认是李大人吗?”

    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带着不可置信,尤其是看到被官兵护在中间密密麻麻行走的百姓。

    粗略一扫估算不下两千人,男女老幼衣衫褴褛肩挑手拎。

    田通判等人顾不得身份也来到城墙上。

    除了对百姓数目的惊讶,还有对官兵的人数的惊讶。

    “你们去了多少人?”他忍不住再次问道。

    “九百多。”孙三杰再次说道。

    九百多吗?

    这看起来…田大人等人忍不住咂咂嘴,看起来怎么还是九百多?

    队伍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官兵们的脸,熟悉的同伴们忍不住在城墙上高声欢呼。

    那行进的队伍却没有因为这欢呼而骚动,依旧排列整齐,分前后护着百姓慢行。

    只有一匹人一马没有在队列中,或者绕着民众官兵跑动,或者疾驰向前如风,或者勒马停下,就如同一个不服管教的小马肆意而为。

    随着跑动她的头巾滑落,露出一头乌发。

    女的!

    城墙上田通判等人瞪大眼。

    “这就是那位君小姐吗?”他们问道。

    孙三杰摇摇头,看着那纵马又向前跑来的蒙着脸的女孩子,看着她披挂整齐的弓弩长刀等物,完全跟官兵一样。

    而且这个女孩子还真的会杀人。

    “这个不是,那君小姐并不会舞刀弄枪。”孙三杰忙说道,“君小姐是个小娘子。”

    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会杀人。

    郁夫人听到了笑了笑。

    娇滴滴的小娘子虽然不动手,杀的人可也不少。

    真是有意思,果然有女人随行,田通判等人也看到了走近的队伍中几辆车上坐着的妇人们。

    “这就是那个青山军?”田通判问道。

    孙三杰点点头,伸手指着城下。

    赵汗青已经先一步纵马到了门前,她的马上绑着一杆旗,鲜红的大旗呼啦啦的飘动,其上青山军三字很是显眼。

    “开门。”她高声喊道。

    城门徐徐打开,赵汗青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夫人,夫人,粥厂那边准备好了吗?”她大声喊道,“来的人可不少。”

    已经走下城墙前来迎接的郁夫人含笑点点头。

    “都准备好了。”她说道,一面回头招呼。

    几个男人女人走出来,这是先前到来的难民,被选中负责安排难民事宜。

    看着这两千多神情惶惶面黄肌瘦的难民,几个男人女人又是感慨又是庆幸,忙引着众人向城隍庙去。

    城门前便只剩下官兵们。

    “这些都是霸州的民众?”田大人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的视线看向李国瑞。

    李国瑞看起来精神不好,人有些恍惚。

    “是。”他答道。

    确认了答案更多的将官忍不住纷纷询问。

    “竟然这么多。”

    “你们走了多少地方?”

    李国瑞似乎反应不过来回答,看着这些将官。

    “好了好了。”田大人主动制止,“李大人也辛苦了。”

    “是啊,虽然没有遇上金贼,但走这一趟也够累的。”大家纷纷说道,带着同情和欣慰。

    李国瑞的视线终于凝聚起来。

    “谁说没遇上金贼。”他说道,伸手指向后方的车马,“缴获在车上,一共二百二十三个首级,铠甲一百二十三副,战马十八匹。”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似乎思索了一下。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这么多吧。”

    说罢听不到回应,便看向田大人等人,见他们神情惊愕目瞪口呆。

    “什么意思?”田大人颤声问道,“你们,遇到金贼了?”

    李国瑞哦了声点点头。

    “遇到了三股,第一股人数多些,剩下的两次人就很少了,跑的快也没怎么打。”他说道。

    孙三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人数多,是有多多?”他问道。

    “一千五百多吧。”李国瑞说道,语气淡淡。

    城门前响起低低的吸气声。

    孙三杰再次咽了口水。

    “你说,你们九百多人遇上了一千五百多金贼?”他问道。

    而田大人等将官已经疾步走向那边的车马,站在马车旁的兵丁让开,露出车上摆满的俘获,堆积的人头铠甲还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田大人看向李国瑞。

    “你们,伤亡多少?”他问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吗?。

    真是奇怪,他怎么觉得眼前的兵丁并没有少。

    “伤十三人。”李国瑞说道,“没有亡者。”

    现场再次一片安静,连吸气声都听不到了。

    但这怎么可能?

    九百人,包括女人,在野外遇到了一千五百多金贼,然后还打赢了?杀了二百多金贼,而自己却只有十几个伤者?

    这不是做梦是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打的啊?”田大人看着李国瑞问道。

    是啊,这怎么打的啊?

    所有视线都看向李国瑞,而李国瑞则看向了一旁,一旁有一群官兵已经下马,他们年纪不等,瘦弱又木讷,但却依旧肃立着纹丝不动,就像一根根长枪戳在地上,散发着森森寒意。

    怎么打的?

    想到这场面,李国瑞的呼吸急促起来。

    太可怕了。

    这对战太可怕了。

    别说对面的金兵了,连他们都要吓晕了。

    石弹枪箭之下金兵已然没有了方阵,也没有了进攻,魂飞魄散心肝吓碎在旷野上胡乱的向后逃去。

    “杀!”

    直到这一刻,方阵正中的女声才开口说话。

    这一声杀,旗帜挥动,方阵变幻,辎重车退后,长枪上前,队列如同滚滚巨石般向奔逃的金兵追去。

    这可真是屠杀。

    虽说是九百多人,但真正决定这一场对战胜败的却是这不到四十人。

    李国瑞伸手指过去。

    “是君小姐他们打的。”他说道。

    君小姐吗?

    在场的将官们都随着他所指看去,那边又一个年轻女子催马慢慢走来。

    赵汉青纵马在那女子身旁转绕,马背上扎着红旗与君小姐的红斗篷相衬,旗子上青山军三字在众人的视线里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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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请看单章。(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请与同去

    官衙里众人团坐。

    郁夫人自然为首,那位君小姐也不用人谦让,自己坐在了郁夫人的另一边。

    有文吏上前汇报清点,难民以及金人的缴获与李国瑞所说的数要更多一些。

    虽然已经过去大半天了,田通判等人再次听到这数字还是难掩震惊。

    “成国公治下兵将果然神勇。”他对郁夫人说道。

    赞叹敬佩是真心的,但同时神情也很复杂。

    成国公的兵现在来到这里,是好事,也不好。

    毕竟朝廷已经下令撤兵与金人停战了。

    郁夫人摇摇头。

    “不,这不是成国公的兵,如今北地一线兵马紧缺,成国公绝不会随意调动兵马。”她说道,伸手指了指君小姐,“这是君小姐的。”

    君小姐。

    厅内的人看向这年轻女子。

    自从进城以来她几乎没有说过话,温温柔柔的。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兵马?真的假的?

    “其实我们是种地的。”君小姐含笑说道,“来帮个忙。”

    种地的。

    厅内鸦雀无声,李国瑞更是嘴角抽了抽。

    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开玩笑。

    “田大人你来的正好,我也正要去见你。”郁夫人接过话说道。

    田通判忙施礼,犹豫一下,那句夫人有何吩咐却没敢说出口。

    但他说不说,并不能阻止郁夫人说。

    “请田大人下令河间驻军迎接护送三郡民众南下入境。”她干脆利索的说道。

    果然….

    田大人心颤了颤。

    成国公要抗命,依旧要跟金兵对抗。

    以前他们可以听从成国公的,因为成国公和皇帝在北地问题上没有分歧,但现在皇帝下了命令,成国公却要违命而行,他们再听从成国公的,岂不是不忠?

    成国公声名赫赫,抗命也不是第一次了,皇帝也不会怎么样他,但他们可不同啊。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到时候他们就可能成了替罪羊啊。

    “夫人,不是我们怯战,只是如今朝廷有命…”田大人一咬牙说道。

    “朝廷的命令是割让三郡土地。”郁夫人打断他说道,“但没有说割让三郡二十万人口百姓。”

    厅内的诸人愣了下。

    “地割让,皇帝陛下可没有说人也割让。”郁夫人接着说道,“那你们现去迎回我大周人口百姓南下,这是理所应当,不仅没有抗命,且是遵从皇帝旨意。”

    这样说来也对,厅内诸人神情变幻。

    郁夫人看向官厅外,隐隐可以听到外边的喧闹。

    那是一下子多了几千人,纵然再维持秩序也难免嘈杂。

    “几十万的人口,你们悉数护送迎回,彰显陛下的仁慈,这不是抗命这是功绩。”她肃容说道,“我土我民,有民才有土,土可以割舍,民不能弃之,我们接回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姐妹兄弟,有何不能?”

    又看着厅内诸人。

    “你们有何不敢?”

    啪嗒几声响有将官神情激动的站起来,椅子都被带翻到。

    “我能!我敢!”他脱口喊道。

    随着他站起来,更多的将官也站起来随声附和,厅内的气氛瞬时如油锅翻滚。

    田通判没料到郁夫人会这样说,这样解释的话的确是合情合理,而且对于以仁孝著称的皇帝来说,几十万民众悉数护送南下,也必然会欢喜。

    不管是朝廷也好,还是民间也好,此举必然是大功绩大声名。

    这种功绩足可以留名青史。

    但是,不能冲动。

    “夫人,夫人。”他深吸一口气,忙示意厅内的诸将冷静,一面对郁夫人说道,“金贼势大,进入霸州的已经有五千众,而且防线已破,其后不知还有多少金贼将至,我军进入霸州境内实在是凶多吉少。”

    也有两个官员跟着点头。

    “是啊,我们可以对逃民来者不拒。”

    “如今河间只有万众兵马,跟金贼对战实在是难胜。”

    “如果金贼趁机攻来,别说霸州的民众得到护佑,河间府几十万军民都难以幸免。”

    这话让沸腾的厅内渐渐安静下来。

    这也的确是事实。

    将官们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是只有你们河间兵马独做这件事。”一个女声响起,“我们青山军会协助。”

    协助?大家的视线看向坐在郁夫人身旁的君小姐。

    就孙三杰所说,他们有不到四十人,莫非这只是先头部队?余后还有大批人马赶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人马多些自然是多一份可能和保障。

    “那青山军还有多少兵马可用?”田大人问道。

    “就是你们看到的,四十人。”君小姐说道。

    只有?

    田大人瞪眼看着她。

    “只有。”君小姐含笑点头,又补充一句,“足够了。”

    四十人协助就足够了?开什么玩笑,谁信啊!

    “我信。”

    厅内忽的响起一个声音。

    大家在此寻声看去,见是坐在后面的李国瑞。

    自从回来后他一直有些恍惚,似乎累坏了,也没有怎么说话。

    此时此刻他站起来,神情激动,双眼明亮,整个人都回魂一般。

    “我信。”他大声说道,看着坐在前方的年轻女子,脸上满是狂热,“我信青山军四十人就足够横行霸州无人能阻,所向披靡。”

    这李国瑞自从回来就精神不正常,该不是受刺激脑子糊涂了吧?

    田大人微微皱眉。

    “怎么就横行无人能阻?”他说道。

    李国瑞神情更激动了。

    “怎么能?你们去看看那二百多首级的缴获。”他喊道,伸手指着外边,“你们去亲眼看看他们怎么打仗的!你们去看看金贼在他们面前怎么狼狈奔逃!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他们怎么就横行无人能阻所向披靡!”

    他们..

    田大人等人再次看向君小姐。

    李国瑞是刚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一句,是君小姐他们打的,但当时被战绩和送回来的难民数目震惊的思绪纷乱,也没怎么深究这句话。

    那说来这句话不是对客人的场面称赞客套话了?真是他们打的啊?

    “他们,怎么打的?”田大人问道。

    ………………………………..

    “他们简直不是人。”

    “那么大的石头,扔过去就是死一片。”

    “一辆车原来就是一把弩机,射出的箭能把十个人穿透。”

    “他们马术高超。”

    “追上那些金兵,简直不要命。”

    街道的角落里,几个霸州归来的兵丁被众人围着,讲述着感叹着,四周的兵丁们听的惊讶着恐惧着。

    怎么听都匪夷所思。

    “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这都是事实。”几个兵丁喊道,“看看那些缴获,那几百金兵的头颅都是死在他们几十人手里,还有我们,我们在霸州走了三天,遇到三次金贼,但竟然毫发无伤的全部活着回来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是的,对战一千多金兵,在金兵出没的地方行走三日,不仅毫发无伤还能带回来这么多百姓。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这是铁证,无可辩驳。

    兵丁们神情惊骇又复杂。

    有人从身边经过,讲话的兵丁忽的站直身子。

    “看,看,这位就是青山军的一个好汉。”一个兵丁低声说道,“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杀了不下十个金贼,就靠着一把长刀。”

    众人忙看过去,见一个身材瘦弱将近四十的男人牵着马缓步走过,卸下了铠甲这人看起来更老更瘦更没有气势。

    不知道想到什么,那人忽的拍头,抓住缰绳急急的上马,就在抬腿的时候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他腿上掉在地上。

    众人下意识的看去。

    一只脚。

    脚!

    街边的兵丁们发出一声惊呼。

    战斗的这么惨烈,这个好汉的脚被打掉了吗?

    “大夫。”

    他们惊慌的喊道,就要冲过去搀扶这个即将到底嚎叫的男人,却见那男人既没有滚地哭号,也没有血流成河,只是神情淡然的俯身将脚捡起来,拎在手里翻身上马得得走开了。

    街边兵丁们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这…

    神仙,还是妖怪啊?

    这青山军果然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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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无巧不成书

    “你说什么?河间府顺安军的长丰驻军动了?”

    深州操守姜成很是惊讶。

    “他们又撤了吗?”

    前来报信的哨兵摇头。

    “不是他们往霸州去了。”他说道。

    霸州!

    姜成从椅子上跳起来。

    “河间府的人疯了吗?”他喊道。

    但很快他就知道河间府的人没有疯,而且还拿到了斩杀二百多金贼俘获大批铠甲的战功。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姜操守惊讶不已。

    “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成国夫人来了。”几个将官带着更详细的信息连夜赶来。

    听到是成国夫人让这样做,姜操守神情复杂的一阵沉默。

    深州紧邻保州,原来在保州的一部分永宁军此时撤退到这里来。

    成国夫人要求顺安军动作,肯定也会要求永宁军的。

    “理由就是接回三郡的民众吗?”姜操守问道。

    将官们点点头。

    “倒也合情合理,这样做真不算抗命。”一个将官说道,神情带着几分激动,“大人,那咱们….”

    放弃守护多年的河山,对于这些将官来说也实在是憋屈。

    无奈皇命难为。

    “不算抗命吗?”姜操守沉声说道,“陛下让成国公退兵,他不仅不退,反而派了兵来这里。”

    “不不。”一个将官忙说道,“听说不是成国公的兵。”

    “这么强悍的战斗力,不是成国公的兵是什么?”姜操守说道,“成国公可是从来没有家丁的,这是人尽皆知的。”

    如果说是他的兵,这是罪,如果说是家丁,这更是欺君之罪,甚至扣上豢养私兵的罪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听从调动去做这件事,肯定逃不了罪名。

    官厅内陷入一阵沉默。

    而位于长丰城的田尧也沉默着。

    “夫人您说的都对。”他最终开口说道,又看向君小姐,“君小姐的青山军也很厉害,不管是从情理还是可行性来说,这件事我们可以做。”

    郁夫人看着他。

    “然而呢?”她问道。

    “然而夫人要说清楚,这青山军到底是什么人?”田尧说道。

    “说清楚了啊。”君小姐说道,“这是我的人,我们是种地的,我们不是成国公的兵马,只是顺便来帮忙。”

    田尧看着她。

    “那小姐您是什么人?”他问道,“为什么要来帮忙?”

    “这有什么为什么。”君小姐皱眉,“这种事…”

    她要说这种事是个大周子民都要站出来的,但郁夫人笑了,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不瞒田大人。”她说道,“这君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

    啊?

    在场的人都愣了。

    儿媳妇?

    “是,我儿子朱瓒的未婚妻。”郁夫人接着说道,“她原本在家种地,听说这边局势紧张,我要来河间府,成国公无法抽身照顾我,所以她才带着她的乡亲们陪我来这里走一趟。”

    还真种地?还乡亲们?

    厅内的诸人看向君小姐的神情变的古怪。

    君小姐的神情也有些古怪,她看着郁夫人,欲言又止。

    “不用害羞,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郁夫人看着她说道。

    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事,君小姐有些想笑。

    事情怎么说成这样了?

    但她当然不会反驳郁夫人。

    “所以你们放心,这青山军真不是大周的兵马,也不是我们成国公府的私兵家丁。”郁夫人说道,“这只是我们亲家的佃户们,国难当头人人有责,所以放下锄头跟着来帮忙了。”

    还佃户。

    这行不行啊?

    她先前是说自己是种地的,但她就是随口一说,而这些人当然也根本不信。

    君小姐斟酌一下,还是说出自己君九龄的身份更可信吧。

    她才要开口却见官厅内的将官们露出笑容。

    “原来是世子的媳妇啊。”

    “竟然已经定了亲事啊?我们都还不知道。”

    “这真是大喜事。”

    “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真是,都怪这该死的金贼,不能给世子爷庆贺一下。”

    他们纷纷说道。

    就连田尧也浮现笑,看着君小姐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他说道,毫不吝啬眼中的赞叹,“果然如同世子一般英勇。”

    这是,信了?君小姐反而很是惊讶。

    莫非是因为郁夫人说的?所以他们就信了?

    君小姐想了想,做出害羞的样子退到了郁夫人身后。

    “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没想到儿媳也可以上阵。”田尧看着郁夫人很是感慨说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这媳妇家也是尚武。”郁夫人没有否认点头说道,“那这件事….”

    田尧不待郁夫人说完就拱手。

    “夫人。”他神情肃正,“连乡下种田的都能去对抗金贼护佑我大周百姓,我们如果还安稳坐在这城内,真是羞愧死了算了。”

    说罢转身看向厅内诸人。

    “正如夫人所说,与金人停战议和,要割让的是三郡的土地,而不是我大周几十万人口百姓,我们都是血肉相连的同胞,如今同胞被困,我们可能见死不救?”

    “不能!”厅内诸将齐声喊道。

    “我们可能看着同胞被金贼的牛马奴役?”田尧提高声音喝道。

    “不能!”诸将们也提高声音喊道。

    田尧转身看着郁夫人。

    “夫人。”他说道,伸手做请。

    郁夫人看着厅内诸人。

    “去吧,接我们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回来。”她说道,“让金贼们知道,我们虽然让了土地,但并不怕他们,霸州一日不在议和书上落定,就一日属于我大周的土地,我们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不惧怕任何人,敢阻拦伤害我大周子民者。”

    她抬起手,一挥。

    “杀无赦!”

    杀,就等着这一天,那些憋屈许久的怒火熊熊燃烧。

    厅内诸将们纷纷举起手。

    “杀!”他们齐声咆哮。

    ……………………………

    急促的鼓声锣声响彻长丰城,同时有一队队军官向城外而去,城墙上召集河间兵马汇集的烽火也点燃。

    看着在街上跑过的兵丁,站在官衙外的赵汗青隔着遮脸布挠了挠鼻头。

    “这些家伙终于看起来像个样子了。”她自言自语说道,“怎么突然变的厉害了?”

    “….那就没有疑虑了…”

    “….原来果然不是私兵,而是儿媳妇家的人马…”

    “….这真是传统…父子相承…”

    “…当初成国公娶个土匪媳妇,儿子也要娶个土匪媳妇…”

    “…别说那么难听,人家是种田的…”

    “….谁信啊..明明就是土匪…虽然家大业大置地有宅装作良民…”

    赵汗青虽然听不懂,但听到土匪二字,顿时眼睛一亮。

    “什么土匪?”她问道。

    走出来的几个吏员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被这蒙着脸的样子吓到,而是被这个女孩子本人吓到。

    他们可是知道这个女孩子很厉害,百步穿杨,杀人不眨眼。

    “没什么没什么。”文吏们急急的摆手喊道,“我们说别人呢。”

    说罢急匆匆的跑开了。

    “哪里有土匪?”赵汗青皱眉问道,“说出来去剿了他们啊,土匪有什么可怕的。”

    ……………………..

    官厅里人都退走,只有郁夫人和君小姐二人。

    君小姐看着郁夫人,神情有些古怪。

    郁夫人知道她古怪什么,任谁突然被说成别人的媳妇,也会莫名其妙。

    更何况这位还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小姐。

    “实在是很抱歉。”郁夫人带着歉意说道,“适才我也没办法了,这些人太在意你们的身份来历,仓促之间思来想去只有这么说能解决这件事。”

    说到这里又摇摇头。

    “当然说你们是民间义军也可以,但毕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说出来不如私情有因更能服众。”

    君小姐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

    “君小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郁夫人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抿了抿嘴。

    “我想说。”她说道,“这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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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介绍:
太康三年冬,阳城北留镇宁家来了一个上门认亲的女孩子 被拒婚之后,女孩子决定吊死在宁氏家门前以明志 当死了的女孩子再次睁开眼 很多人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君九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君九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君九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