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拒绝
楚红歌是支队办公室的副主任,搭上陶德庆后不久,“懂事”的办公室主任便用一个对阳光敏感的蹩脚理由跟楚红歌换了办公室,所以楚红歌如今的办公地点离支队长办公室很近。章徐鹤进了那间办公室后,她就一直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刚刚听到陶德庆一声怒吼,吓得她差点从办公椅上跌落下来。说实话,她倒真有些佩服这个名叫章徐鹤的北大高材生,被娄大鹏一脚从市局刑侦支队一脚踢到了警犬支队,从光鲜亮丽的刑*成了文职警员,而后又被陶德庆找了个借口踢去当清洁工,这青年不但任劳任怨,而且用短短几年时间居然跟训导员队伍打成一片,据说现在训导员那边培训用的教材都是他编写的。这个消息她也是前不久才听说的,直到现在她都没敢在陶德庆面前吱一声,一方面是源于对这个落魄高材生的同情,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也曾身为被人欺凌的弱者,对陶德庆这类高高在上的强权领导总有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经过,楚红歌愣了一下:这不是刚刚在楼下找章徐鹤的那个年轻人吗?他来这里干嘛?突然,她有些头皮发麻,不会真的是那位吧?她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蹚这趟浑水,只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
还没来得及说“进来”,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陶支队长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一方飞马雕塑便朝门口扔了过去:“给老子滚出去重新敲门!”
推门的人反应很快,见有东西扔过来,微微猫了猫身子,那陶瓷飞马贴着发尖飞了过去,落在走廊的地面砖上,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不得主人有请便推门而入的青年微微冷笑,靠在门框上眯眼打量着陶德庆:“陶大支队长好大的威风!”
怎么是他?陶德庆和章徐鹤不约而同地一愣。
章徐鹤心中暗道奇怪,这不就是刚刚在犬舍那边跟自己探讨警犬训练方式的“新训导员”吗?他怎么来支队长办公室了?而且听口气,怎么一丁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章徐鹤不傻,他立刻知道,眼前这个双臂抱胸靠在门上冷笑的青年,肯定不是什么警犬训导员。
陶德庆也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会是这位小祖宗,不过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了,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哎哟,是李副局长啊!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们警犬支队来了?领导来视察,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抱歉抱歉,刚刚我以为是下面那些没用的家伙,这几天我们正在整顿内务,伤脑筋啊,新来的九零后的警员不好管啊,所以有些上火,领导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来来来,进来坐,楚主任,给李副局长泡杯茶!”
李云道心中冷笑,陶德庆将“副”字特意加了重音,似乎在提配他现在还不是市局一把手,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代理局长。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李云道也脸色一变,笑了起来:“陶支队言重了,我就是来找人的,也谈不上什么视察,不过陶支队长麾下果真是人才济济啊,连清洁工都是北京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唉,还真是让人羡慕啊,市局办公室,包括主任和副主任在内,也找不出一个这么高的文凭。”
陶德庆一边引李云道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给李云道泡茶:“李局说笑了,还不都是你的兵嘛!小章的确很不错,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吃吃苦,多锻炼锻炼,玉不琢不成器嘛。你看小章进我们警犬支队这几年,成熟得就很快嘛,尤其是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方面,很多同志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这句话说得章徐鹤连翻白眼,敢情你把我一脚踢到清洁队还是为了我着想?为了磨砺我?不过此时他也不愿多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刚刚蹲在犬舍前跟自己一起淋着雨探讨养狗技巧的青年身上。李副局长?他脑中立刻闪出了数篇报道,难道就是那位跳过长江大桥又在堆满炸药的大坝上跟恐怖份子你来我往的年轻副局长李云道?他开始仔细地打量眼前的青年,短发,桃花眸,瓜子脸,长相很斯文,丝毫不像一个能跳入滚滚长江和坐在炸药上面不改色的狠角色。此时李云道浑身上下也被雨淋湿了,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坐在沙发上跟陶德庆针锋相对,似乎也没有坠入下风。
李云道看了章徐鹤一眼,微微一笑,目光又重新落在陶德庆的身上:“陶支队长,李某人今天是向你要人来了!”
“要人?”陶德庆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我们都是局领导的兵,李局你就点将吧,想要谁,分分钟我就办手续!”陶德庆很聪明,他已经算到李云道今天来警犬支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显然是冲着章徐鹤这个北大高材生来的,公安是纪律部队,人员变动向来是是上面说了算,李云道来跟自己打声招呼,还算是给足了面子,否则以李云道干掉娄大鹏的雷霆手段,自己估计也他手里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李云道笑了起来,陶德庆的精明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位警犬支队的陶支队长还不想跟自己闹僵,一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的好态度:“姚立姚主任请了长病假,市局办公室那边我缺一个得力的帮手,所以我跟局里的几位老同志商量研究了一下,想调你们警犬支队的章徐鹤同志到办公室,一来发挥他的特长,二来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陶德庆愣了一下,如果章徐鹤进了办公室,看目前的架势,也就是意味着,章徐鹤将有可能成为一人之下的局长大秘,那么以自己这五年多对章徐鹤的打压和折磨,万一逮到机会,自己岂不是会被反咬一大口?他有些后悔刚刚没了解清楚情况就直接表了态,但眼下的形势,他不放人似乎也不行了:“这……嗯……这个……还是要听听章徐鹤同志本人的意见!”陶德庆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任谁在警犬支队被自己折腾五六年,现在放着一个大好的机会离开,谁都会第一时间欢欣鼓舞地去市局报到,他已经做好了签字放人的准备。
章徐鹤见两人都将目光转向自己,先是苦笑一番,而后才道:“李局长,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警犬支队。”
“什么?”原本颓丧的陶德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强忍了许久才忍住笑意,装作诧异地问道,“小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李副局长如此看中你,你难道不要好好地考虑考虑吗?”
李云道也有些诧异,从进警犬支队大门到刚刚,他目睹了章徐鹤的境况,一个北大高材生落魄至此,应该无比渴望能够逃离这里才对,自己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却被他毅然地拒绝了,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章徐鹤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行政级别什么的,都好说!”李云道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人材嘛,就应该不拘一格地提拔上来使用。
章徐鹤微微摇了摇头:“我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暂时没有考虑过要变动工作。”
陶德庆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北大的高材生,天天打扫狗粪,他居然觉得这样挺好的?开什么玩笑?除非……除非这小伙子是不是喜欢上了支队里的哪个姑娘,这才不愿意离开?陶德庆越想越偏,但他很得意,没想到自己平时都忘掉的一个人,在关键时刻居然“挺”了自己一把,他看了看李云道的脸色,这位年轻的小局长看来也很困惑,所以陶德庆愈发得意了,在领导们眼里,这是自己管理有方才会让警员们舍不得离开吧?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要说:“章徐鹤同志,我们是纪律部队,每一个成员都要服从组织的人事安排,这是身为一名警察最起码的觉悟!李局长,不好意思,还是因平时我太惯着这帮手下了,所以他们个个儿都个性很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说服章徐鹤同志的!”
李云道笑着摆了摆手:“既然这样,我还是强人所难了,在哪儿不是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都一样!我还是尊重章徐鹤同志自己的选择,当然,市局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想调过来,随时打我电话!”李云道意味深长地看了章徐鹤一眼,起身道,“那陶支队长,我就不多打搅了,你们忙!”
陶德庆还是很客气地将李云道送到楼下,一直看着那辆北京吉普离开,这才转头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的章徐鹤,冷冷道:“从明天开始,你到支队办公室报到,就担任楚主任的助理。”
章徐鹤却飞快摇头:“我现在这样挺好,我喜欢跟警犬们待在一起。”
陶德庆原本已经向前迈出几步,他意识到李云道迟早有一天是要将这个小伙子调进市局的,那么就趁着现在他还在警犬支队的时候,稍稍修复些关系吧,否则以后“天子”身边跟着一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近臣,估计自己连吃饭睡觉都不安心。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提议居然也被这个愣头青给拒绝了,他脚步一滞,转头皱眉:“你说什么?”
章徐鹤毫不躲避他的视线,坚定道:“我想跟警犬们在一起。”
陶德庆心中暗骂一声“给脸不要脸”,但嘴上还是笑着道:“既然这样,那调你去当训导员吧?”
章徐鹤还是摇头:“就当清洁工吧。
一股邪火从胆边生边,陶德庆很努力才压下火气:“为什么?”
“我喜欢所有的警犬,而不是某只特定的警犬。”章徐鹤如实道,如果当了训导员,他便只能跟自己负责的警犬泡在一起,哪还有机会去接触别的警犬,又拿什么真凭实据的数据去完善自己即将完成的那本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毒蜘蛛
李云道走出警犬支队那栋四层办公小楼时是面带微笑的,章徐鹤的拒绝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像章徐鹤这种北大高材生,如果没有自己的坚持,李云道反而会小看了他。手机无广告 m. 最省流量了。相反,章徐鹤能在一个清洁工的岗位上找到自己的价值,正验证了“真金不怕火炼”的真理。这样一来,李云道对章徐鹤的兴趣不减反增,市局办公室那边还能撑一小段日子,实在不行把那位吓得请病假的姚立主任请回来支撑一阵子,章徐鹤这个人,自己是要定了,只是如今火候未到。
狂风暴雨过后,天空瞬间湛蓝起来,也许是发现了一个可造之材的缘故,李云道的心情出奇地美妙,车子开出警犬大队时,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三顾茅庐的典故,不禁失笑。但李云道的笑意很快凝结在脸上,因为此时此刻,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正盘踞在车子的仪表盘上。毋庸置疑,这是一只毒蜘蛛,从蛛背上的五颜六色来判断,很可能含有剧毒。看来上一次想用毒杀康与之的方法来毒害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后,那只影藏在暗处的黑手又想到了这种“好”办法。
换个人可能会做这种毒蜘蛛敬畏有加,但显示对手并不了解李云道的博闻强记。这是一种只生活在云贵高原的彩背蜘蛛,幼时无毒,但只要咬过一次人后,就会产生毒性,咬的人越多,毒性越强,蛛背上的颜色也就越深。李云道在昆仑山读过一本关于华夏各类毒物介绍的古册,其中就包括眼前这种彩背蜘蛛。眼前这只蜘蛛明显已经成年,从背上的颜色来看应该已经咬过很多人了,这种成年蜘蛛的毒性极强,普通人被咬一口,生还的机率绝对不超过千分之一。
李云道唇角微扬,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从副驾上抄起刚刚换下来的湿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彩背蜘蛛扣进衣服,而后打了个结,就这么随意地扔在了副驾座位上。
一辆出租车远远地跟在李云道的迷彩色吉普后方,见车子靠了边,出租车内身材矮胖肤色黝黑的男子面露喜色。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了一眼副驾上这个明显不是汉人的男子,见他喜形于色,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私家侦探?”
那矮胖的苗族汉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是是是,我是私家侦探。”他的口音里明显带着云海大山里的地方口音,听上去有些晦涩。
“前面车里的是什么人?他刚刚进了警犬支队,不会是警察吧?”出租车司机是个老实的年轻小伙子,他不想因为赚钱而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警察?”苗异族汉子警惕了起来,但随即笑道,“他怎么会是警察?就是一个狗贩子,偷了别人家的狗。”
司机小伙一听,顿时也同仇敌忾起来:“我家的二哈就是被狗贩子弄走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放心,兄弟,我一定给盯死了这个人。”
苗族汉子笑了起来:“你的任务到此就要结束……”话还未落音,他的笑意戛然而止,那辆停在路边片刻车突然又发动了起来,徐徐驶向前方。苗族汉子目瞪口呆,一时间弄不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得催促那出租车司机快点发动汽车跑上去。
在市内开车,李云道向来车速不快,但今天一反常态地时快时慢,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从警犬支队一出来,就跟着一辆出租车,自己快,出租车也会加速,自己慢,出租车则会减速,看来盯梢的并不是一个熟手。李云道有些想不明白,圣教的人手向来都是专业人士,谁会派一个非专业的家伙来跟踪自己呢?太可笑了!
一回到市局,李云道拎起副驾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蜘蛛,就到了林桃子的办公室,林桃子却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林处长正在解剖室——昨夜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两名司机当场死亡,但其中一辆车内酒气冲天,怀疑是酒驾,所以另一方的家属提出验尸申请。李云道便没有去打扰林桃子,让法医处的小伙子小周拿来一个大玻璃罐,小周虽然一脸困惑,但也知道李云道的命令不容质疑,很快就取来了一个二十公分的玻璃罐。
“拿好盖子,我把里头的东西一放进去,你立刻把盖子盖上!”李云道吩咐了小周一句,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扎得严实的湿衣服。
小周一脸好奇,想凑过去看个究竟,突然一个浑身五彩斑斓的毛绒蜘蛛跌落进玻璃罐子,把他吓了一跳。
“快盖上!”李云道大喝一声,小周连忙慌慌张张地将玻璃塞子塞进罐口。
“这……这是什么?毒蜘蛛?”小周本科是学生物的,硕士才改了法医,此时一眼就认出这是某种剧毒的蜘蛛,但种类却一时间叫不出来。
“这是红斑寇蛛的亚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黑寡妇,不过这种蜘蛛被人为杂交,所以毒性更强。”李云道看着罐子里张牙舞爪的毒蜘蛛,若有所思地说道。
“本科时我在教授的实验室里见过这种蜘蛛的标本,但是没有这么大,背上也没有这样的五颜六色。”小周回忆道,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诧异地望着李云道,“李局,您是从哪儿抓到这种蜘蛛的?很危险啊,要是被咬上一口……”小周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李云道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碰到过比这玩意儿更危险的。玻璃罐先借我用一用,回头等林处长忙完,你跟她打个招呼。”
小周目送这位和蔼可亲的代理一把手局长离开法医处,恰好同事过来喊他:“小周,处长叫你呢,说你怎么还不进去!”
小周这才想起,刚刚林桃子召唤自己进去帮忙的事情,连忙换了身衣服,进了解剖室。解剖室内,林桃子正将一个完整的心脏从尸体的胸腔处取了出来,小周倒也不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来法医处实习的时候就见惯了尸体,熟练地从林桃子手里接过心脏,放在一旁的器皿里。
“怎么这么久才来?”林桃子戴着口罩,但秀眉微皱,看得出她对小周拖了好一会儿才来有些不满。
小周解释道:“刚刚李局长来找您,见您不在,让我配合他拿了个玻璃罐。”
林桃子一听是李云道,鼻息间轻哼一声:“他来做什么?”嘴上问着,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凝滞,显然她对人体的了解已经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解剖一具尸体当真能如庖丁解牛一般娴熟。
“李局用湿衣服包裹着一只毒蜘蛛,借了一个玻璃罐装那只变异的黑寡妇。”小周随口说道。
林桃子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蹙眉道:“变异的黑寡妇?”
“嗯,那么大的一只大蜘蛛,背上都是五颜六色的,我是头一回见到。咱们李局长还真胆大,我听他说,就赤手空拳地逮住了那只蜘蛛,而且就装在一件湿衣服的袖管里给带了回来,换成是我,说什么也没这个胆子的!怪不得报道里说李局长敢坐在炸药包上跟恐怖分子谈判,这胆子可真够大的。”小周感慨道。
林桃子没有接话,顺利解剖完尸体,填完报告,便将剩下的事情扔给小周:“有些数据你再补充一下,尸体缝合一下,我还有事。”
在解剖屋待久了,人的身上会有一股尸臭味,林桃子顾不得多处理,稍稍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冲到了李云道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李云道正在跟范志宏聊关于警犬支队的事情,见林桃子不敲门就冲了进来,有些诧异:“林处长你找我?我正在范书记聊点事情,要不稍微等一会?”
范志宏似乎认得这个情商不高的林桃子,转头笑着问道:“桃子,在市局工作还习惯吗?有什么难处,记得第一时间来找范叔叔啊!”
李云道有些诧异,只听说林桃子有些背景,但没想到范志宏见到她都会如此客气。
范志宏笑着看了看林桃子,又转头对李云道说道:“看来桃子有要事找你,我待会儿再过来,正好去拿些资料,你这边结束了打我电话。”跟林桃子擦肩而过时,老范书记又忍不住道,“有什么难道,一定要第一时间找范叔叔啊!”
林桃子点了点头,似乎也承认“范叔叔”这个称谓,只是她的性格偏冷,并不太擅长热情地跟别人寒暄。
等范志宏一离开,林桃子便忙不迭地问道:“蜘蛛呢?给我看看。”
李云道也知道跟林桃子不用计较什么态度问题,这个女人向来只专注于自己的业务,于是俯身打开抽屉,抱出那个玻璃罐:“这家伙的毒液可不比一般的蜘蛛,一粒毒液起码能毒死五千头牛。”
林桃子好奇地打量着罐子里的彩背蜘蛛:“很奇怪啊,红斑寇珠也不是这样的,这应该是人为杂交的亚种蜘蛛。你在哪儿发现的?”
“我的车里,就在仪表盘上,算我运气好,如果在隐秘的地方,这会儿你看到的应该是我的尸体。”李云道笑着说话。
林桃子瞪了他一眼,这人也真够神经大条的,差点儿丢了性命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这个……跟上次在蛋糕里下毒的,也许是同一个人?”
李云道点头:“刚刚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在跟踪我,我已经让人去反跟踪了。”
“反跟踪?”
李云道笑着走到窗边,雨过天晴不久,天边悬挂着一道彩虹,他在窗边负手而立,望着天空,笑道:“想我死的人何止一个两个,只是不知道这个又是何方神圣。没关系,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谁又愿颠沛流离
林桃子望着站在窗边的李云道,这个比自己大不几岁的男人夹着烟,身子有些佝偻,头发微乱,应该是刚刚在外面淋过雨,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他身上的那股挺拔向上的气质。林桃子越来越觉得这位年轻的代理局长像个迷,就如同一本怎么都翻不到尽头的书,原本她觉得这李云道应该和自己一样,背景不俗,放在西湖市公安局应该都有些下放镀金的意思在里头,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令她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得罪过很多人?”她很少会跟别人寒暄,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她从来都不会与人攀谈工作以外的事情,在她的意识里,所有在工作地点讨论与工作无关事情的行为都是一种亵渎的行为。话问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面颊有些发烫,这是她到公安局工作以来,头一回说问与工作无关的问题。
李云道无奈地苦笑一声:“干公安哪有不得罪人的。左右逢源,那是政客,我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刑侦也好,缉毒也罢,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咱们的字典里,容不下那些风花雪月。”
林桃子突然想起西湖日报的那篇报道,想了想,还是问道:“真的跳过江?”
李云道不假思索道:“假的。”
林桃子松了口气:“果然。”
李云道马上补充道:“跳江前要加上两个字,被迫。谁吃饱了撑着闲得没事去跳江?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水面就跟水泥地面没啥大区别,断胳膊腿还算小事,弄不好连命都丢了。我算是命大的。”他吐出一团烟雾,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如能得安逸享受,谁又愿颠沛流离啊!”
林桃子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他最后的两句话,良久才问道:“那前段时间的炸弹也是真的了?”
李云道看着窗边,不置可否:“不管是真是假,现在没危险了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他回头看了林桃子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量了她一阵子,才接着道:“林处长,我猜你应该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父亲性格温和,母亲严厉苛刻,虽然你对母亲的教育方式很反感,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你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林桃子微微一愣,随即脸色铁青,目光微冷,如利剑刺向窗边的青年:“你调查我?”
李云道摇头:“在需要调查吗?都写在你的脸上和行为里,我是分析出的。放心,关于你的家庭,老范没提过半句,刚刚我都是猜的。”
林桃子不太相信,李云道似乎也猜到她不会相信,接着道:“你的性格是外冷内热型的,这跟你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父亲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孩子的性格塑造,但你的母亲因为事业等各个方面的因素,在你懂事后的成长过程中,母我亲扮演了一个施加性格影响者,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父亲的作用,所以你的内心火热是受父亲温文尔雅的性格影响,而表面看上去这么冷傲却是因为青春期受到了性格强势的母亲的影响。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有调查过你,就连你的档案我都没瞥过一眼。我只是依据客观事实加以分析而已。”
林桃子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玻璃罐中的彩背蜘蛛,她并不害怕这类节肢动物,但是蛛背上的五彩斑斓还是令她心生寒意。此时她倒不担心李云道要如何处置这只剧毒蜘蛛,她知道,这个敢徒手抓毒蜘蛛的年轻局长应该早有打算了。
林桃子离开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如同她出现时那般,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只是在转身离开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窗畔蓝天白云背景下的佝偻身影。
手机震了震,木兰花发来的微信,人居然跟丢了。木兰花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做起事情还是相当靠谱的,而且他是那种放进人群,谁都不愿意从看一眼的形象,在追踪嫌犯上颇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连木兰花也将嫌犯跟丢了,说明对方不是一个人,除了那个下毒高手外,很有反追踪的高手从旁协助。到底是谁在打自己的主意呢?杀了康与之不够,还反反复复地挑战自己的底线。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这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自己的家伙,李云道还是决定要给他点苦头尝尝。目光落在桌上那只装彩背蜘蛛的玻璃罐上,他微微一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就不信你连自己的本命毒蛊也舍得扔在我这儿。”
返回住处的路上,苗族汉子接了个电话,随后便紧张了起来,从后视镜里果然看到一辆隔了三四个车身却紧追不舍的白色家用轿车,他告诉司机小伙,自己之前捉过奸,被奸的是个大老板,现在人家雇人来报复了,就开车跟在后面,今天说什么也要甩掉追兵,否则自己遭殃,出租车司机小伙没准也要跟着遭殃。司机小伙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被他三两句就哄住了,三岔路口时原本向着最左侧的路开去,就在快要开进入口时候,徒然加速猛加方向盘,车子飞快蹿进了最右侧的小路,一招就甩掉了白色轿色。
司机的薪水是日结的,但都是那位雇主直接打给司机的,今儿司机表现不错,苗族汉子抠索索地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递司机:“这是今天你甩掉追兵奖励。”
司机小伙又气又好笑,这外地人实在太不把人当回事了,不过看他那模样,估计也不是什么金主,小伙就是有些好奇,能当几千块把自己的车包下来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矮胖的苗族汉子下了车便骂骂咧咧往那间住了许久的经济型酒店走,他很恼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今天连自己的本命毒蛊都搭上了,这要是被爹知道了,非打断他的三条腿不可。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就扔几条毒蛇进去拉倒,毒不死那人还能找下次机会,现在没了本命毒蛊,自己从苗疆寨子里带出来的那些毒物马上就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没了那些毒物,自已就像没有牙的老虎,那说好的一百万……想到那一百万,他又兴奋了起来,但转瞬便情绪低落了下去,本命毒蛊没了的话,那一百万估计也要泡汤了。
他站在酒店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为了那一百万,说什么也要将本命毒蛊取回来。公安局?不就是个面积大一些的派出所吗?他心一横,也没有回酒店,直接绕进了后巷的一条小街,小街上有各类商铺,其中一家是卖各类五金刀具的。在五金店买了装备,又在旁边的拉面店里吃了一碗八块钱的拉面。八块钱一碗拉面,他还是觉得有些肉疼,在寨子里,八块钱都够一家人两个月的口粮了。想到寨子,又想到严厉的寨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部,随机表情狰狞起来:“夷玲珑你个臭婊子,千万别让熊爷我碰到你,让小爷逮住你,剐下你的奶#子给下酒!”他似乎想到了那般场景,笑容里也带着些残忍和恶毒。扔下八块钱,他用手抹了抹嘴,大摇大摆地拎着一整袋工具往回走。
天色越来越暗,熊康钦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点,他将刚刚买的工具一一插进腰间,尤其是那把长约四十公分的西瓜刀,在酒店房间的昏黄灯光下,闪着寒光,他用手蹭了蹭刀刃,有些不太满意,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挑三拣四。
罩上一件夹克,他出门便打了辆车,在距离公安局不足百米的地方下了车,缓缓向目的地靠近。公安局是一座围合式的大院,周边高墙上都布了电网,东南西北门各有警卫保安,熊康钦围着大院走了一圈,发现这地方还真像个刺猬,哪儿都设防,根本无从下口。
正好他踌躇之际,公安局北大门口突然发生一起自行车和汽车的碰擦事故,事故双方的嚷嚷声惊动了路人,也把大门警卫室里的保安给吸引了出来。
熊康钦一看机不可失,一个闪身便窜入公安局大院,几个起落都隐入了黑暗——别看他身材肥硕,但行动起来,却身手敏捷,这得益于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如果没两下子,在苗疆那种生存坏境恶劣之处,估计连活下来的机率都很小。
他已经干掉了一个公安局一把手,据说现在的这个目标是代理局长,从雇主给他的资料来看,之前姓李的家伙在刑侦楼办公,现在搬到了一号行政楼。市局的一号行政楼很好辨认,正对马路、楼层最高的,就是一号行政楼,加上雇主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他很快就摸到了顶楼李云道办公室的门口。那是他自己的本命毒蛊,是从小伴随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和玩伴,他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在加快,他知道,彩背蜘蛛就在这间办公室内。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瓮中捉鳖
此时已经接近凑晨,夜深人静,整栋行政楼内都静悄悄的,他刚刚一路上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熊康钦环顾四周,心中窃喜,只要打开这扇门,取了彩背蜘蛛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从身上取了开锁工具,刚稍稍用地,门轻轻吱嘎一声,居然自己打开了。熊康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但幸好办公室内黑漆漆的,只能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弱月光分辨其中的事物。
办公室里没人!他微微松了口气,轻拍了拍胸口:“吓死老子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这间办公室,又顺手关上门,也不敢开灯,只能借着月光在办公室内仔细寻找着,很快,他便定位到了办公室的抽屉——蜘蛛就在抽屉里,他从小跟这只彩背蜘蛛一起长大,蜘蛛身上的味道他隔着百米都能闻得出。这会儿他从五金店买的工具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决定先撬开抽屉再说!
可是,他刚把手摁到抽屉柜的侧面,突然便意识到不好——抽屉上面涂满了强力胶,左手已经无法移开。他心中咒骂着,他娘的哪个缺德玩意儿在这儿涂强力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小刀将胶一点一点割开,手上好几处都割破了口子。忍着疼痛,他只想早点儿把本命毒蛊取出来,抓紧离开这个地方。也来不及给左手包扎,他将身后的转椅拉了过来,想换个姿势打开柜子,可刚一屁股坐下来,顿时意识到不好,涂胶水的缺德玩意儿居然在椅子上倒插了几根针,而且椅上也涂抹了强力胶。坐下去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令他差点喊出声。此时恐惧已经掩盖了疼痛,他意识到,无论是强力胶还是椅子上的针,都是人家给他准备好的,目的只有一个:瓮中捉鳖!
办公桌的灯如他所想的那般突然亮了,他下意识地闭眼躲避着强光,当睁开眼时,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他不傻,这可不是寨子里用的猎枪,可是真正的警#枪,一枪下去他的小命就要报销这里了。
“别别别……别开枪,我投降!”他举起了双手,双眼慢慢开始适应屋内的强光,除了几个持枪警察外,还有一个桃花眸单凤眼的年轻警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对方对视。
李云道哭笑不得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肥硕苗人,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只是不知道这个苗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又胖又黑的家伙,否则就凭这胖苗人丑到独一无二境界的长相,自己也一定能一眼就分辨出来。这家伙到底是谁引来西湖对付康与之和自己的呢?
“举着手,站起来,慢一点!”刑侦支队的几名刑警举着枪,战风雨上前冲胖苗人喝道,“站起来!”
熊康钦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今晚就不来了,人家摆明了就是关门打狗,自己还恬着脸送上门来,怪不得在寨子里的时候,老头子总骂自己又蠢又笨。
李云道知道这苗人手段诡异,怕战风雨吃亏,笑着走上去道:“风雨,别强人所难了,先帮这位先生把裤子脱了吧,另外,找值班法医来帮他的伤口消消毒,天气热,别感染了。”
战风雨越听越糊涂,那胖苗人哭丧着脸道:“椅子上有针,还有强力胶,我自己没法……”
几名刑警是强忍着笑意帮胖苗人从椅子上脱身的,等值班法医提着医药箱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一看这伤口,也忍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
“头儿,你真是太牛了……”战风雨望着李云道办公桌上的彩背蜘蛛,笑着问道,“你咋知道他晚上就一定要来偷蜘蛛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猜的。”
战风雨逗弄着罐子里的彩背蜘蛛:“这玩意儿就是那个苗人的本命毒蛊,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吗?剧毒?”
李云道笑着道:“要不你让它咬一口试试?”
战风雨立刻像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去,嘻皮笑脸道:“我可不想当小白鼠。”
“据古书记载,这东西,一滴毒液能毒死五千头牛。”李云道弹了弹玻璃罐,罐中的彩背蜘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战风雨目瞪口呆,再也不敢碰那罐子:“头儿,你的意思是,之前下毒害死康局长的,还是这个胖苗人?”
李云道点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只是我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谁站在这件事的背后。想杀我的人很多,想要康与之性命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跟我们俩同时有交集的,我几乎把所有的人都排除了。”
战风雨想了想道:“会不会不是跟案子有关的人员?”
李云道起身,抱起罐子,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谁,那个苗人应该可以给我们答案。走吧,去审讯室看看他有没有开口。”
审讯室内,处理过伤口的熊康钦一声不吭地低着脑袋,任凭对面的刑警怎么盘问就是死不开口。
李云道见状,让两名值班刑警先去休息,自己抱着玻璃罐在苗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特意将罐子往对面的方面挪了挪,肥硕的胖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到罐子在桌上挪动的声音,还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一眼后,他的目光再无法离开。
“姓名。”
苗人不说话,只盯着罐子里的彩背蜘蛛。
李云道弹了弹玻璃罐:“这是你的本命毒蛊吧?”
苗人吃惊地抬头望向这个年轻的公安局长,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还知道“本命毒蛊”这回事。
李云道靠在座位上,点了根烟,边抽烟边眯眼道:“苗疆自古有不传外人的毒蛊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只彩背蜘蛛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对不对?你要靠它来驱动其它的毒蛇、蜈蚣一类的毒物,对不对?”
苗人的双眼瞪得浑圆,他显然低估计了外面世界对于毒蛊术的了解,但他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完蛋了,不仅警察饶不了他,外面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李云道对苗人的表情很满意,目光落在那只彩背蜘蛛上:“毒蛊分下毒和下蛊两种手段,下毒是入门的小儿科,下蛊才是真正苗疆毒蛊术的精髓所在。”
“下蛊术已经失传很久了,我只听寨子里的老人提过。不过我怀疑,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下蛊术,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熊康钦终于开口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将烟头掐灭,道:“你不会,不代表这个世上没有。这个世界很大,宇宙也很奇妙,总有些事情是现在的人类以如今的科技水准所无法理解的。说吧,姓名!”
熊康钦又沉默了,低下头去,不愿再说话。
李云道嘴角微微扬起,拽起玻璃罐晃了晃:“真不说?”
熊康钦立刻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李云道摇了摇玻璃罐,看着那背部色彩诡异到令人目眩的蜘蛛:“你说这么大的蜘蛛,用杀虫剂能杀死吗?”
“你……”熊康钦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公安局长似乎比外面那些人还要“邪恶”百倍,“你把它还给我!”肥硕的苗人激动了起来,浑身的肥肉随着他的挣扎颤动起来,但他被拷着锁定在座位上,审讯室的椅子是用粗螺丝焊死固定在地面上的,无论他怎么挣扎似乎都无济于事。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姓名,籍贯?”
熊康钦像打了败仗一般地垂下头去,发生蚊子一般地声音:“熊康钦,籍贯云海省麻栗坡……”
从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战风雨见李云道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问道:“头儿,交待了吗?”
李云道点了点头。
战风雨不解,不是交待了吗,怎么还眉头紧锁,难道跟这肥猪背后的指使者有关?
林桃子那边还没有取毒液做测试,剧毒的彩背蜘蛛交给谁都不放心,李云道只好将其锁进柜子,待取证后再做打算。
凌晨四点,东方尚未吐白,李云道又翻了一遍刚刚给熊康钦做的笔录,只是这肥头大耳的苗人给出的答案令他又气又好笑。熊康钦是苗寨的接班人,但被寨子里的一个姑娘伤了命根子,姑娘逃出了寨子,他为了报仇,就尾随那姑娘离开了苗寨,这几年干过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出门在外也不敢经易动用毒蛊,直到在西湖火车站偷东西被火车站的地头蛇给堵了,无奈之下只好用蜈蚣伤了人,虽然他给了解药,但还是被人在巷子里敲了闷棍,带到了一个临湖别墅里,见到了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年轻人让他毒死两个人,事成之后便给他一百万。在外面吃尽苦头的熊康钦早就想回寨子了,但是自己被伤了命根子,没脸回寨子,如果有这一百万傍身,就算不回寨子,在外面也能活得逍遥自在。于是他就开始跟踪第一个目标康与之,才跟了一个月都不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下毒,第一个目标康与之就死了。但为了那一百万,他又不敢说不是自己下的毒,只好跟那个年轻人说是自己下的剧毒毒死了康与之,于是年轻人又给了他第二个目标——李云道。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拨云见日
李云道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着补了一觉,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却被一阵敲门声扰了美梦,没等李云道开口,敲门的人便直闯了进来。李云道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眼睛都没睁便道:“人昨晚抓住了,不过不是他,这小子是个替死鬼。”
扶门而立的林桃子顾不得管其它,奇道:“不要做一个毒液鉴定吗?”
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李云道叹气道:“鉴定是肯定要做的,你信不信,毒肯定是一样的,但下毒的人却不是昨晚咱们逮住的那个可怜虫。这家伙就是个用来顶罪的傀儡!”
林桃子咦了一声,在李云道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既然人不是他杀的,下毒的也不是他,你抓他怎么定罪?”
林桃子都坐了下来,李云道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了,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我说林处长,我昨晚折腾了一宿没睡,这大清早的,您就不能稍微让我多睡两分钟?充足的睡眠是健康的保证,身体健康是确保工作正常推进的基础!”
林桃子似乎根本就没听李云道在说什么,径自说道:“既然下毒的人不是他,那么这个人一定还躲在暗处。他们的手段如此毒辣,一次下毒不成,肯定还要继续打你的主意。”
李云道无奈道:“敌暗我明,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昨晚你们抓的人呢?我想见见他。”林桃子突然站起身说道,“如果真是个下毒高手,我正好跟他请教些事情。”
李云道翻了个白眼继续躺了下去:“送看守所了,这种危险份子得先关着,冲他大半夜跑到市局来偷东西,都可以判几年!”
林桃子点了点头,招呼也不打便直接走了出去。李云道对这个情商极低的林桃子处长也无可奈何,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林桃子的法医专业技术的确如火纯青,她的存在会给刑侦上破案带来极大的帮助,就冲这一点,就算林桃子天天跑来他办公室撒泼打滚,他也能容忍——自古成大事者,无一不胸襟宽广,史书上人品颇遭质疑的王安石尚能赠姣娘千两白银,更不用说一个能力和人品都出众的部下了。
林处长离开后,李云道也睡不着了,看看手表,还差二十分钟到上班时间。吃完小叮当送来的早饭,几名昨天就预约了时间支队长陆续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在宣布李云道成为代理局长后,局里一些心思活络的中层就开始站队了。
上午来李云道办公室的有特警支队长、水警支队长、经侦支队长,三人离开后,缉毒支队的支队长高焱居然也来了。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高焱平时不穿警#服,今天也一样,穿了一件短袖衬衫,衣服下摆塞在西裤里,看上去像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庄稼汉。缉毒支队原本就属于李云道的分管范畴,再加上前段日子侦破散冰党的案子时的通力合作,高焱和李云道早就磨合出了革命友谊。一看到高支队长出现,李云道乐呵呵道:“老高,你怎么也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拜码头的!”
高焱是个性子很爽朗的中年人,哈哈笑着道:“听说大家伙儿都上赶着预约代理局长的时间,我这个老部下哪能拖大家的后腿?老候这几天一看到我在支队出现就替我着急,昨儿还说让我拎两瓶五粮液过来,我说咱们李局不差钱,老候偏还不信,李局,回头你得空了,开上你那豪车在支队里兜一圈,好让那些打坏主意的魑魅魍魉都往后退一退!”
李云道扔给高焱一根烟,又推了打火机过去:“我那都是蹭的自家老婆的,说好听点叫有点家产,说得难听点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高焱大笑:“这软饭也不是人人都吃得的,我倒是想来着,可是没这个本事啊!”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这才进入正题。李云道也知道高焱会在他的办公室出现,绝不可能是出拜码头来讨好自己这么媚俗的目的。果然,高焱抽了半根烟后,终于道:“新型毒品屡禁不止啊!”他叹了口气,在缉毒一线干了大半辈子,抓过的毒贩数不胜数,到如今才发现,犯罪份子不减反增。
“又有新情况?”李云道也吐出一团烟雾,“果然是生命不息,缉毒不止啊!”通读典籍的他很清楚毒品这种东西在华夏由来已久,魏晋时文人圈内流行的五石散就是伟哥和现代毒品的综合体,时至今日,科技日益月异,毒品也越来越五花八门,上回散冰党研制的就是一种一次成瘾的新型毒品,却不知道高焱在工作中又碰到了什么新货色。
“我让人验过了,是冰的一种,比之前散冰党的那种成瘾性更强,效果也更明显,所以很‘畅销’啊!”高焱叹了口气,快五十岁的中年人坐在李云道的对面显得满脸疲惫,“上上周老候亲自带队盯人,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的,到现在还缺块头皮……”他叹了口气,没有接着往下说。
李云道笑不出来了:“持枪反击?什么来头?”毒贩都知道被抓住轻则无期,重则死刑,所以跟缉毒队员一旦耗上就会以命相搏,身上带武器那是常有的事情。
高焱摇了摇头:“根据线报是金三角那边的人,西湖这边接头的是戚洪波手下的黑子。这个黑子原本是戚洪波麾下的第三号打手,凡青蛇和毛舒都排在他前面,现在凡青蛇瘸腿退出江湖,毛舒失踪,战斗力最高的也就是这个黑子。此人身材一米八五,体格强壮,据说从小练铁砂掌,一掌能劈死人。他救过戚洪波两次,次次都是靠着一对肉掌硬抗下杀手的追击,还生生用肉掌砍劈死了两人。戚洪波后来找了人替他扛锅,这才逃过了牢狱之灾,不过他在戚洪波心目中的地位很高,现在应该仅次于财虎和判官。”高焱也清楚李云道一直在调查戚家,如果眼前的小局长想还西湖一个朗朗乾坤,就必须拿下戚洪波,而且高焱也从某个秘密渠道听说过,戚洪波曾经让人给市委书记曲费清送过几粒黄橙橙的子弹。
“黑子这个人我见过,手掌比一般人要大一号,身材也极为魁梧,放在古代也能算是一员猛将。听说他不光武力值惊人,而且脑子也很灵光,传闻他接手戚洪波名下的夜场后,利润翻了一番还不止!”
高焱冷笑:“他负责的场子,黄赌毒样样俱全,不赚钱才怪。老猫失踪短短个把月时间,他不光收拢了老猫的手下,还地盘一直扩大到郊区。他要的可不是什么收保护费的地盘,他是在疯狂散货,现在整个西湖最大的拆家应该就是这个黑子!”
李云道有些吃惊,那个在戚洪波面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真的有高焱说的这般厉害?还是说自己只看到了他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憨直一面,而忽视了他的真实面目?李云道留意过财虎和判官两人对黑子的态度,这两人在对黑子说话时并没有想象中尊重,相反带着些许的鄙夷,那种脑力劳动者之于体力劳动者的毫无缘由的优越感。
“黑子这么疯狂地敛财,财虎和判官没理由不知道……”李云道喃喃自语道。
高焱哼了一声道:“知道!知道又怎么样?没准儿他们仨是串通在一起的,现在戚洪波江湖地位还在,对他们还有些威慑力,哪天戚洪波退下去了,最后能不能善终还是个未知数。”
李云道心中一震,戚洪波这种老派江湖人虽然心狠手辣,但终究还是讲江湖道义的,如果西湖的地下世界落在了那些丧心病狂的毒贩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老高,马上组织人手,对财虎、判官和黑子三人进行严密的监视,财虎和判官都理老滑头,我估计从他们身上打不开局面,你要把重点放在黑子的身上。另外,看看他身边有没有情人一类的,如果能说服情人暗中协助我们,那就事半功倍了!人手不够的话,我从别的部门帮你协调。缉毒无小事,你还要关照大家,在办案过程中注意安全。老胡头发本来就少,这么一来,估计要变溜冰场了!”
“已经是溜冰场了!”高焱哈哈大笑,面露喜色:“那我就回去布置了。对了,还有件事,关于康局长的死,我听老胡吱过一句,他在跟踪云南来的毒贩时,无意中看到有一个长相跟老康很像的人跟毒贩有过直接接触。但这件事我们一直没敢讲,你也清楚的,毕竟老康是一把手,事情也不是很明确,而且又是云南那边的毒贩,传出去怕有问题,所以……”
“回去让老胡把云南毒贩的资料给我传一份来。”李云道微微吁了口气,那团笼罩在毒杀事件上空的迷雾终于开始有了拨云见日的征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不归路
高焱离开后,李云道沉思了良久,还是打开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里面有一只铁盒子,盒子里是一只卫星电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给金三角的吴巧巧打电话显然是一种冒行为,这个时候在自己的通讯工具里留下任何证据,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用来攻击自己的把柄。手机号是在香港的时候吴巧巧留给自己的,香港之行,吴巧巧间接也算帮了自己的忙,虽然身处不同阵营,李云道对于这个性格比男儿还要豪爽的黑道巾帼还是心存感激的。
李若飞前阵子也给李云道来过电话,说是金三角局势巨变,借着缅甸和泰国政局的不稳定,一股暗中崛起的势力在短时间内就纠结了上千号人马,并在一次里外应合的偷袭中将吴巧巧一系人马彻底征服,一度在金三角叱咤风云的吴氏家族就此陨落,吴巧巧也在那次小规模的战役中失踪。在战火中,人命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一个吴巧巧,跟一头骡子一头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李云道却觉得吴巧巧那种聪明女子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的,就算金三角的毒贩们都死光,吴巧巧也不会死。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如同一头受伤的母狼,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舔*伤口,并等待着给对手致命一击的机会。
卫星电话里传来机械的英文和泰语的应答声。关机了!想了想,他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号码是香港的——事实上,知道这个号码的人绝不超过一只手。
“大哥!”电话里传来“飞机佬”李若飞的声音,丝毫不掩饰情绪的激动,显然李云道打来的这个电话,让如今身边香港第二大帮会头目的青年格外兴奋。
“滚犊子,别整得我也像个黑社会似的,问你个事儿,金三角的吴巧巧你这段日子跟她联系上过没?”李云道笑骂着,能听到李若飞的声音,他的心情也很激动。
一句“滚犊子”让电话那头的青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在香港背靠背御敌的日子,但听李云道问起吴巧巧,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说金三角那个新崛起的头目‘金钱豹’,一夜之间就将吴巧巧的军事要塞夷为平地,据传闻说,当晚动用了火炮和飞机。”
“火炮和飞机?”李云道颇为诧异,火炮还好理解,但将能动用飞机,背后肯定是有国家机器介入。吴巧巧势力再大,跟庞大的国家机器比起来,还是要逊色许多。“那个‘金钱豹’是什么来头?跟金三角周边的国家是不是有关系?”李云道猜测应该是泰国、缅甸、老挝的军方势力掺杂在其中,否则单凭一个刚刚崛起的贩毒武装,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雷霆之势拿下吴巧巧集团。
“说不好,各种版本的传闻都有,有的人说‘金钱豹’本人就是泰国的一位手握重权的将军,也有人说他是缅甸的一伙反#政府武装势力,还有人说‘金钱豹’其实就是吴巧巧,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见过这个‘金钱豹’,谈判和出货都是他的手下出面,但他的大多数手下据说也没有见过‘金钱豹’本人,所以我很怀疑‘金钱豹’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存在。对了,大哥你怎么突然关心金三角的事情了?”
“没事,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吴巧巧的死活。”李云道没跟飞机透露太多关于西湖的事情,一来是不想给飞机带来什么麻烦,二来也是出于保密需要,“毕竟在香港的时候,人家也算帮过我们的大忙。”
飞机佬嗯了一声道:“这样吧,我派人打听打听,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来香港的话联系我,我家楼下刚刚开了一家茶餐厅,奶茶和姑娘都一样正点哦!”
李云道在笑骂中挂了电话,虽然跟李若飞一白一黑,但在生死交战是建立起来的兄弟情谊是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就连一向原则性颇强的毛浪一提起飞机佬,言语间也甚是怀念。
下午,胡京春将云南毒贩的资料送了过来,李云道扫了一眼第一页上的照片就忍不住眉头微皱:“确定是毒贩?”
胡京春是第一次来李云道的这间办公室,正东张西望,见李云道问话,连忙回过神,说道:“我一开始也有些质疑,但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此人在云南毒贩中的地位还不低。”
李云道看着照片上的女子,分明就是在天下阁贝勒府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晓晓。苏晓晓是李云道的英文启蒙老师,印象中这个说话就会脸红的姑娘是江宁人,读的是国际新闻专业,之所以那晚会出现在天下阁是因为病重的家人。只是多年未见,这姑娘摇身变成了令人闻风色变的女毒贩,这让李云道忍不住有些质疑胡京春这份资料的可信度。
高焱和胡京春都是老缉毒了,他们的嗅觉很灵敏,尤其是之于毒贩。而且资料上将这断时间苏晓晓的行踪纪录得很详细,住在哪儿,吃过什么,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一应俱全。
胡京春也观察到李云道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头儿,你跟这女人交过手?”
李云道摇了摇头,自己跟苏晓晓的交集,无法跟胡京春说清楚,只能叹气道:“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干点啥不好,偏要去贩毒,我只是有些感慨!”
“还不是钱闹的?”胡京春也叹了口气,“我在缉毒待了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毒贩,但像这么年轻漂亮又高学历的,真是头一个!但是头儿,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我那个年代了,现在万事都朝钱看齐,就说这个姑娘吧,好好的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还是读国际新闻的,据说读硕士期间还去南美洲一个国家做过交流生。这样的年轻人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可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你说让人痛心不痛心?”
“她在云南来的贩毒团队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李云道问道。他的确很好奇,这几年里苏晓晓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摇身转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毒贩,这当中一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晓晓,女,二十八岁,北外国际新闻硕士研究生,读研究生时曾到巴西交流过半年,回国后考上公务员,进入京城团市委工作。”说起毒贩的资料,胡京春如数家珍。
“等等,你说她在京城团市委工作过?”李云道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眉心位置呈现少有的川字。
胡京春惊愕的点点头,他并不清楚李云道为何会对“京城团市委”如此敏感,但他知道,李云道来历不浅,而且很可能来自京城的某个红色家族,对于普通人无法知悉的四九城秘闻应该算是洞若观火。
李云道心中却是颇为震惊,但惊讶只是在眼神中一闪而过:“她在团市委工作了多久?”
胡京春回忆道:“应该不超过三个月,算起来应该是五年前的七月份到十月份,十月中旬就辞职了,之后官方记录里就没了这个姑娘,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是金三角地区颇有些名气的女毒贩,绰号‘竹叶青’。”
“竹叶青?”李云道在口中喃喃琢磨着这个听上去颇为怪异的绰号,他很难将记忆中那个理想当一个外交官或优秀大学教师姑娘跟穷凶极恶的毒贩混为一谈。在天下阁的那晚,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带他走入英语的世界,直到现在,每当他看英文原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随便开个玩笑都会脸红的姑娘。那样一个连说错话都担心受怕得像只小兔的姑娘,他无论如论都无法将她跟凶残的毒贩形象划上等号。
“根据国际刑警那边传来的资料,据说这个竹叶青是‘金钱豹’的左膀右臂之一,在金三角三个国家的军方将领间左右逢源,大受欢迎。但此女手段毒辣,自从她出现在金三角后,亲手做掉了大大小小十多个贩毒集团的首脑,就连曾经辉煌一时的吴氏贩毒集团也在她的运作下土崩瓦解。”胡京春不无感慨道,“都说最毒女人心,这条竹叶青才是这个世上最深不可测的海底针啊!”
资料里还有一个地位与苏晓晓几乎相当的男人,没有照片,据说是缅甸人,叫吴丁武,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只有寥寥几笔。
“这个吴丁武是什么情况?”李云道知道,胡京春他们在调查这个叫吴丁武的人时,应该碰到了难题。
果然,胡京春面露难色:“这个吴丁武也是‘金钱豹’的得力助手,地位还在‘竹叶青’苏晓晓之上。这个人跟‘金钱豹’一样,神出鬼没,除了重大的生意他会露面外,其余的生意几乎都不出现,大多数时候都是‘竹叶青’在出面打理生意,包括跟政府、反政#府武装的合作、谈判,也都是苏小小在操作。说实话,我倒觉得,很可能都不存在‘金钱豹’和‘吴丁武’这两个人,这个‘竹叶青’就是真正的大BOSS……”
后面的话李云道已经没在听了,苏小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原本淳朴而善良的姑娘选择走上贩毒这样一条不归路呢?
金钱?李云道觉得肯定有这个因素,但绝对不是全部。在华夏贩毒是要掉脑袋,若能平平安安赚钱养家,像苏晓晓那样的姑娘会走上这条路吗?
胡京春也察觉到小局长有些走神,以为他是在思考关于京城团市委的事情,也没有多想,汇报完了以后便去刑警队找华山要资料去了,李云道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愣神了许久,才回过神,哑然失笑。
他起身走到靠墙位置的一块小白板前,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金钱豹”“吴丁武”和“苏小小”三个名字,在金钱豹和吴丁武的名字旁都打了一个问号,最后在苏小小的名字旁停了许久,画了一个更大的问号。
在这三个名字一旁,他又写下了戚洪波、卢真、宋乾潮、黑子的名字,最后他想了想,还又加了一个名字。
戚小江。
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戚小江更渴望戚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由黑洗白,戚小江本人对戚家也一直怀着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放在任何一个热爱自己亲人的青年身上,这都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品质。但正是因为戚小江自认为肩负着守护戚家的重任,这也使得他成为了戚家这局棋当中最不稳定的一个因素。戚家如要完成由黑转白,必然要承受阵痛,这种阵痛或许来得会比之前小不点和戚小五的被绑架还要来得惨烈,到那个时候,对于身负“使命”的戚小江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李云道的思路,接起电话却听到华山焦急无比的声音:“头儿,刚刚看守所那边来电话,说我们昨晚抓的那个云南人,畏罪自杀了。”
“什么?畏罪自杀?”李云道大惊,声音陡然提高,“那家伙那么怕死,怎么可能畏罪自杀?”
看守所内,几名的犯人面朝墙蹲着,看守所所长、狱警和值班医生围着一具尸体,孙所长面色铁青,狱警们面面相觑,值班医生一边收拾整理着心脏除颤器一边不停地摇头:“没救了,目测是蛇毒。”
孙所长怒目瞪向几名狱警:“什么蛇,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条蛇给我找出来,否则你们就脱了这层皮,明儿不用来上班了!”孙所长口不择言,看守所出了人命,自己这个所长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其中一名狱警冲到面墙而蹲的犯人身后,一人给了一脚,吼道:“说!给我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早上送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跟你们待一会儿后就被蛇给咬死了?你们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蛇给我挖出来!”
孙所长冲到那狱警面前,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那狱警疼得直流眼泪,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老子让你去找!”
“是是是!”
医生仔细观察着仍旧温热的尸体,皱眉狐疑道:“奇怪,全身上下都没有看到蛇咬的伤口,可这症状跟蛇毒却很像……”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一本老相册
熊康钦是七窍流血而死的,死状极其恐怖。同一个号子里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嫌疑犯,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再加上凶神恶煞的管教员,一个个面壁蹲着,脑袋塞在双膝间,不敢去看那具尸体,更不敢回头看暴跳如雷的孙所长。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管教凑到孙所长耳边耳语了几句,孙所长脸色陡然一变:“李局长亲自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中毒暴毙的嫌犯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管教小声道:“孙所,您有所不知,我刚刚跟市局刑侦的哥们通了电话,那边说死掉的这个嫌犯,很可能就是杀害康局长的凶手,而且前段时间,还企图毒害李局长……”管教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孙所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孙季勇的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坑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扔到看守所来,居然也没人跟自己打个招呼。杀害前任局长和企图谋杀现任局长的嫌疑人,这纯粹是个超大的马蜂窝,送到谁家谁倒霉,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孙季勇说什么都要将他放在单独的小号子里去。
孙季勇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位传说中的小局长,之前局里开大会,局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小局长也不是主角,大小会议都是一把手在发挥,如今小局长以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出任代理局长,而且据传闻拿掉“代理”两个字的机率极大,这就由不得孙季勇一个四十多的人站在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局长面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李局长,我承认错误,嫌疑人在我这里莫名死亡,我首当其冲地应该当承担责任!”孙季勇一脸懊悔,“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李云道打量着孙季勇,这也是他第一次跟这位看守所所长正面打交道,倒是没想到孙季勇是个挺有担当的人,不过他也看得出,这位孙所长很紧张,说话时不停搓着双手,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李云道拍了拍孙季勇的肩膀:“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走,先进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孙所长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殷勤地介绍情况:“号子里其他总有八个人,三个小偷,两个骗子,还有三个是打伤人进来的,进号子前,我们都照例收缴了所有的随身物品,连腰带都收掉的。”
一路上李云道听是静静地听孙季勇介绍着,一句话也没说,越是这样,孙所长越毕恭毕敬,等走到出事的号子时,孙所长背上都湿透了。
号子不过二十平方,一张通铺,角落里就是洗涮上厕所的区域,条件简陋。尸体躺卧在通铺上,七窍流血。不等李云道打招呼,一直跟在他身后拎着一个箱子的年轻女子径直跨上通铺,开始检查尸体。
“从表象来看,死者所中的应该是一种抗凝血的烈性毒,毒性发作极快,从中毒到死亡前后应该不超过三分钟。”林桃子很专业,听得一旁面壁的犯人纷纷转过头来表示赞同。熊康钦从毒性发作到死亡的时间的确很短,似乎突然就开始抽搐,然后眼耳口鼻间就开始往外渗血,当时吓得几个胆小的嫌犯尖叫起来。
李云道却一直在打量号子的环境,这类多人牢房大多阴暗潮湿,有毒虫鼠蚁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如此剧毒的蛇或毒虫在西湖这样的城市极为罕见。一个擅长用毒害人的家伙死于剧毒,正验了那句“玩火者必自焚”的古训。
“从目前看,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要进一步检测后才能确认。”林桃子从通铺上跳了下来,皱眉打量着牢房的环境,“我说孙所长,你是不是也该组织大家打扫打扫这些房间,你说住在这里跟住公共厕所有什么区别?”
孙季勇涨红了脸,他一时间弄不清林桃子跟李云道的关系,不敢怠慢了这位姑奶奶:“是是是,回头我立马组织人手在全所开展大扫除工作。”
林桃子却得寸进尺:“得想办法独立出卫生间,不然这种卫生条件下,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
孙季勇连连点头:“对对对,马上整改……可是这经费……”
李云道笑了笑:“孙所长,林处长的意思是让大家更注意卫生环境,往前追溯半个世纪,大家伙儿的生活条件比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说是不是?”
孙季勇一脸感激地看向小局长,他没想到小局长会站出来给自己解围,现在这当口,他也只当虎落平阳了,面对一个脾气如此古怪的法医,他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地咽下去。
法医和技侦都勘察得差不多后,李云道也跳上通铺,敏捷的身手倒是将孙季勇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这位小局长如此还兼任着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此时熊康钦肥硕的脸上呈现黝黑色,再配以七窍流血的面孔,看上去极为狰狞。李云道依稀记得这个肥胖苗人的体味极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类似于狐臭的味道,但是此时却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咦”了一声,将正欲先行离开的林桃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发现什么了?”林桃子跟李云道说话一直没大没小,好在李云道也不意,倒是将一旁的孙所长看得心惊肉跳,还好刚才没怼上这位出言不逊的法医处处长,否则此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样子小局长跟这位林处长有那么点“情况”啊!
李云道却不知道孙季勇所想,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尸体上,他抬头看了林桃子一眼:“有什么毒性成份能让尸体在死后就停止散发体味?”
林桃子想了想道:“这有很多种可能性,人的体味实际上是汗腺所排出的各类化合物都产生的自然味道,心脏停止跳动后,这部分的机体功能从原则上来讲已经丧失了,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味道只会慢慢散去,直至尸体开始腐烂。你说的毒性掩盖体味的可能能也有,尤其是这类抗凝血的毒,皮下出血也会影响体味的散发。”
李云道仔细嗅了嗅,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在哪儿闻到过,也闻不出这倒底是一种什么味道。
诚惶诚恐地将李云道一行送上车,看法医将尸体搬上运尸车,孙季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身边微胖的管教嘻皮笑脸道:“孙所,咱们这位未来的一把手大人看上去很好相处啊!”
孙季勇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管教似乎也觉得被骂是种耻辱,相反笑得更加谄媚:“你可别告诉我小局长是笑里藏刀,不至于吧,小局长才多大,哪里有那些老官油子才使得出的把戏?”
孙季勇望向逐渐消失的车队,终于松了口气:“我在这个看守所待了二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太多了。小局长这样的年轻人,很少见,或者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不过,很多年前,我倒是见过一个类似的年轻人,那会儿我刚来见习,那个人也跟小局长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对,我说怎么感觉这么像呢。”
“谁啊?”胖管教很好奇。
孙季勇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道:“把那间牢房空出来,暂时不要进人了。那八个人都分开关,等这事儿过了再做安排。”
胖管教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连忙照所长的吩咐去安排下面的事情了。
孙季勇径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在办公区走廊的顶头,正对着通道,门是指纹锁的防盗门。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拿起毛巾擦了把脸,目光却落在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里。
他缓步走过去,抽屉上三层都没有锁,唯独最下面一个抽屉上了一把老式的挂锁。他叹了口气,坐下身子,从最上面的抽屉里翻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一把钥匙。
打开挂锁,拉开抽屉,抽屉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厚厚的相册。
他叹了口气,将相册取了出来。
相册里大多都是老照片,前面的一些照片甚至都是黑白的。照片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在九十年代初那几页上,年轻的孙季勇穿着笔挺的警服,英姿勃发,挥斥方遒。其中一张照片因为年代久远了,所以显得色彩斑驳,但照片上仍能清楚地看到,穿着一身帅气警服的孙季勇与一个穿着囚服的男子勾肩搭背,背景里是老看守所的篮球场,如今早已经不复存在。
他叹了口气,望着照片中穿着囚服的男子,又微微叹了口气。
那男子长相倒也不算英俊,但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觉得豪气冲天,眉目间,仅隐隐跟如今的戚家大少爷戚小江有五分相似。
孙季勇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小局长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快到副厅了,又岂是一个在泥水坑里的家伙可以比拟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退休后的老友
梅雨过后,整个西湖市仿佛瞬间被人放进了一个大蒸笼,气温越来越高,一连两天已经发生了值班交巡警中暑的事故,李云道找交巡警支队长丁西周商量,在市内部门街道设置移动的交巡警岗亭,装上空调,配上饮水机,同时给一线警员配发降温降暑用品。
丁西周是个面色红润中年人,小时候在沈阳长大,十来岁时才跟父母一起移居西湖,口音里带着浓浓的东北腔,一听李云道的想法,顿时就苦起了脸:“李局,降温降暑用品之前每年都配发,也不知道今年为啥就停了,好像听说是因为八项规定出来,不许给下面胡乱发福利,所以局里一刀切了。”
“胡闹,上面的规定是不许胡乱发福利,而不是取消这些必须的保障用品。”李云道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后勤保障这一块是个肥缺,康与之上台后将后勤给了第一时间向自己靠拢的副局长金浩。朱子胥提前病退后,金浩和于柏明都在第一时间投靠了康与之,金浩是第一个受益者,康与之曾经想将治安、经侦划给于柏明,被在局党委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弹,最后不了了之。李云道不确认金浩此举究竟是针对自己,还是由于太过于小心谨慎的缘故。
丁西周见这位小局长脸色不太好,将正准备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建交巡警岗亭的事情其实前几年他也想过,但这经费从哪儿出呢?局里大大小小的部门那么多,哪儿都需要经费保障,也不可能真的就将一大批费用拔给了交巡警支队,让其它兄弟部门整年喝西北风去,那下次那些兄弟部门的负责人见到自己还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你是不是担心交巡警岗亭的经费问题?”李云道突然笑着问丁西周。
一下子被戳破心思,这个红脸大汉的脸更红了,笑着奉承道:“还是领导明察秋毫。”
“经费的确是个问题,但我们可以先做试点,如果成功,我们就在全市推广,我也好去跟市里争取额外的经费,如果有问题,我们就汲取经验教训嘛。”李云道想了想道,“启动的经费我会先拨给你一部分,但你要保证专款专用,出了问题,我可是要追溯责任的。”
丁西周喜出望外,他哪里不知道底下兄弟们的辛苦,炎炎夏日还要在大街上顶着烈日巡逻,一个夏天下来,整个人跟非洲国家的兄弟都快没太大区别了,男警员还好,女警员们更是怨声载道,弄得交巡警支队这几年每次开事业单位招聘的口子时都招不到合适的女警员。
“李局,我代表交巡警支队的所有兄弟姐妹向您道声谢!”丁西周倒真的有些激动,如果真的能在全市范围内推行交巡警岗亭,支队一线的兄弟姐妹们就有福了。
李云道摆摆手:“咱们坐办公室还是要时时刻刻心里想着外面冲锋陷阵的兄弟,你我都是从一线走上管理岗位的,一线的苦只有我们自己清楚。降温降暑用品的事情,我会跟老金去沟通,接下来的一周会是连续的高温天,你在支队里要做好动员工作,让大家多注意劳逸结合。”
丁西周是带着喜色离开李云道的办公室的,但李云道却愁眉苦脸地敲开了纪委书记范志宏办公室的门。
“哎哟,我们的代理一把手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头子了?”范志宏是李云道调来西湖后第一个合作的局党委班子成员,老范为人正派,两袖清风,但也不是老古董,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他对敢做敢当的小局长的印象相当好,尤其是市里宣布由李云道担任代理局长后,老头子是第一人鼓掌表示赞同这个决定的。事实上,老范的确很看好李云道,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不俗背景,在E30期间的反恐行动中,他看到到这个年轻人身上顽强、坚毅、正直的品质,同时也看到了他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放在年轻时,范志宏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但在官场中沉浸多年后,他反而觉得拥有这些品质的青年难能可贵,尤其是在如今满眼皆政绩的官员群里,这种不顾自身安危、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年轻人,已经极为罕见了。
李云道掩上门,苦笑道:“范书记,有件事想请教您。”
范志宏一愣,随即警惕道:“云道,你这又是挖了什么坑要给老哥哥跳?”
“哪能挖坑给咱们的纪委书记跳,是这样的。”李云道把后勤保障处以八项规定为由,取消了高温降暑用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苦着脸道,“范书记,已经连续两天有交巡警在岗时中暑了,再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了。”
范志宏何等聪明,他一听就知道金浩在借这件事给这位代理局长上眼药,老范轻松一笑:“我当多大的事情呢,没事,我来找老金和后勤的小范聊一聊,正好上周去市纪委开会,刘书记就‘矫枉过正’提了三点要求,其中就包括‘不能因噎废食,取消员工的必要福利’这一条。”
李云道乐了,这老范还真上路子,一点就通,心里对这个正直的老纪检干部生成了几份敬意,但敬意很快一扫而空,只见老范同志贼笑道:“听说你那儿有京城那边大人物才喝得到的武夷山大红袍,分点给老头子尝尝?”
老范啥也不好,就喜欢喝茶和养花,李云道一脸肉疼:“拢共才二两茶叶,还是媳妇儿从老爷子那儿顺的……”
老范一脸得意:“没事,下次再让你媳妇儿顺上一两斤嘛……”
李云道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知道老范是在跟他开玩笑,从京城寄来的茶叶,他本来就是要带给范志宏的,算是还了他上次送盆栽的人情。
“对了,你最近去看过老朱没?”范志宏冷不丁问了一句。
李云道知道他口中的老朱是指老局长朱子胥。朱子胥在位时,跟范志宏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给予足够的尊重,但在局党委会上,该不留情面的,谁也不会手软。但朱子胥退休后,两人倒是好像突然间就志趣相投,成了无话不说的挚交好友。被范志友这一问,李云道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去看望老局长朱子胥了,苦笑道:“有段日子没去看看老局长了,听说最近你经常在他家下棋?要不今儿晚上,也别让周阿姨忙活了,我拎几个凉菜,凑活一顿,我陪你们俩前辈过过棋瘾?”朱子胥退休后,李云道才知道,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隔了几栋楼,现在晚上经常遛弯相互串门。
范志宏眼前一亮,李云道的棋力他有所耳闻,就连在他眼中段位接进准专业水平的朱子胥也对李云道的棋力赞赏有加:“中!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儿就来给老朱打个电话,让老周和我家那口子今晚都不忙活了。”
晚上,李云道在附近的餐厅打包了四个凉菜六个热菜开车来到朱子胥家,许久没见,老局长朱子胥看上去竟年轻了不少,容光焕发。
李云道将酒菜交给周怡文,对朱子胥开玩笑道:“局座,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朱子胥自己也很开心:“刚刚卸下担子的时候,还真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放宽了心态,昨天还去报了个老年大学的钢琴班,哈哈哈,人这一辈子嘛,也不是当要工作的。为了维护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我这老头子奋斗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该让我也享受享受了!”
人的精神放松时,才能卸下所有的压力,当压力消失时,各种压力所带来的健康问题也会逐步消失,李云道不无惊羡地看着朱子胥道:“您倒好了,现在苦了我!”
朱子胥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小声问道:“老康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听说还有人想要对你下毒,你可要当心啊,下毒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李云道知道朱子胥是关心自己,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当心的。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但市里的意思是,要给亲属和市民一个交代,上次正好看守所死了一个嫌疑人,所以……”李云道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暗地里对这个案子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束,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朱子胥叹了口气:“老康那个人,是功利了些,但人也不算坏,起码的正义感还是有的,没想到最后竟然……”
“老头子,别总叹气!”周怡文笑容可掬地端着菜盘从厨房走进客厅,“小李局长难得来一趟,你们要不先下会儿棋,我催一催老范和他那口子。”
朱子胥带李云道来到书房,摆开棋盘,一边闲聊一边你来我往起来。朱子胥的棋力不弱,但跟李云道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连下三局,朱子胥便连输三阵。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康与之的过去
棋如其人。
朱子胥的棋风霸道凌厉,一有机会便穷追猛打追杀到底。
反观李云道的棋风则是刚柔并济,进退有度,阳谋阴招一应俱全。
三局下来,朱子胥输得心服口服。
第四局摆开阵势,架上当头炮后,朱子胥看着棋盘问道:“老金和老于是不是在给你出难题啊?”
李云道笑了笑,移动一粒棋子,道:“为难倒也谈不上,每个独立的个体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吗?求同存异,这点容人的雅量我还是有的。”
“都是局里的老资历了,看在我这个老领导的份上,能不为难他们,就不要为难他们吧!好在老弟你心胸宽阔,不过我也会在合适时候提醒他们,老资格就要有老革命的觉悟。”朱子胥笑了笑,话题又转到了康与之的案子上,“老康中的是什么毒?”
李云道看着棋盘,头也未抬道:“我一开始以为是云南的某种蛊毒,但嫌疑人在看守所中毒而亡后,我又让法医重新检测了康与之胃液里的样本。毒药的成份很复杂,有蛇毒、蜈蚣毒和蝎子毒,这些在云南的毒蛊中很常见,但其中还有一种成份,法医还不很确定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这种成份造成了康与之的胃部被溶解解。”
朱子胥吃惊道:“为了混淆视听?”
李云道点头:“应该是想嫁祸给在看守所里死掉的那个傻瓜,总体来说,他们的初步目的达到了。”
朱子胥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老七头?”
李云道正落子的动作微滞,但还是摇了摇头:“张士英和甄平夫妇的下场给了老七头很大的震慑,如果之前说是他我还有些相信,但现在应该不会是他。”
朱子胥有些诧异地盯着李云道:“你不知道戚洪波和康与之的事?”
李云道刚刚拿起的棋子又重新放了下来,他意识到似乎朱子胥知道一些旁人并不知晓的密闻。
朱子胥也放下手中的棋子,呷了一口龙井茶,缓缓道:“康与之和戚洪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什么?”李云道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玩笑一般,噌地一下站起身,万分惊讶。
朱子胥仿佛早就猜到了李云道的反应一般,嘿嘿笑了笑,冲李云道压了压手掌:“不要这么大的反应,谁还没几个儿时的玩伴?戚洪波也不是生来就是黑社会头目,老康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警察,他们是发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云道嘿嘿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有激,坐了下来,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是公安局长,还是有一个是浙北省最大的黑势力头目,传出去的话又是一段‘佳话’”李云道不禁苦笑,最近市公安局正处于多事之秋,宣传部好几次打电话过来,明着是关心,暗则讨要人情,意思是他们帮压下了不少自媒体的稿子,让公安要记得他们的好。宣传口子并非实权部门,除了对宣传系统有约束力外,多数是意识形态上的引导工作,并不掌握具体的实权,所以李云道也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但如果康与之跟戚洪波是发小这种新闻流传出去,再加上有心人的演绎,指不定市局又会再次站上负面舆论的风头浪尖。
朱子胥笑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康与之对此从来都是缄口不言的。”
李云道有些好奇:“朱局,你是听谁说的?”
朱子胥神秘一笑:“戚洪波。”
李云道恍然,缓缓坐下:“他们俩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剧烈的冲突?”
朱子胥摇头:“据戚洪波所说,他们俩在十八岁之间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十八岁后,一个去当了兵,一个混了社会,就断了联系。”
李云道站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起了步子:“十八岁前好得穿一条裤子,之后就断了联系?这种解释有些牵强附会啊!”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什么东西牵强附会?我来帮你们参谋参谋。”进来的正是带了老伴一起来朱家的老范书记,那口子跟周怡文在说着老太太之间的闲聊话题,老范就一个人来了书房,正好听到李云道的话。
朱子胥对范志宏很信任:“我们在聊老康的案子。”
范志宏叹了口气道:“老康当年也算是一条好汉,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朱子胥看了他一眼道:“刚刚跟云道聊到康与之跟戚洪波的关系,对了,这件事老范也是清楚的。”
李云道诧异地看着范志宏,后者苦笑:“可不能怪我不告诉你,当年我们都是被省纪委下了噤口令的。”
“省纪委下禁口令?”李云道不解。
范志宏刚坐下,女主人周怡文就送了一杯龙井绿茶上来,见三人谈性正浓,也不催促他们吃饭,放下杯子便退了出去。
待周怡文离开,范志宏才接着道:“当年他升任副厅长时主动到省纪委备的案,当时我还在省纪委,审查这件事我也是参与了的。”
李云道低头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结果是没问题?”
范志宏道:“老康这个人很精明,他主动去省纪委备案,纪委领导的警惕就放松了一半,如果不是戚洪波这个人太过于特殊了,或许调查都免了。这两人十八岁前的轨迹虽然重合,但差别仍很大。康与之是优等生,但是个孤儿,而戚洪波是个顽劣的差生,他的父母双亲至今健在。据说小时候戚洪波经常来康与之回家吃饭,我们调整的过程中发现,两人的确在十八岁之前像兄弟一样亲密,但十八岁分开后,两人便联系少了,符合康与之对组织的交待和描述。”
李云道微微皱眉:“一丁点的疑点都没有?”
范志宏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怎么会没有疑点?原本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虽然分开了,但康与之是在浙南当兵,离家不算远,每年也要回来几趟,怎么会一点联系都没有?”
李云道喃喃道:“如果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这说明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志宏抚掌笑道:“我当时的想法跟你是一致的。不过可惜,当时组织部催着给个结论,上面的领导对康与之印象不错,所以匆匆下了一个结论,同时也下禁令,让所有参与人员对此事绝口不提。现在人都死了,为了破案,咱们提一提似乎也不算违背组织原则。”
“范书记,当时你们是怎么查的?”李云道若有所思。
“我们走访了当年他们的老师,同学,还有镇上的一些本地人,其实走访搜集的信息来分析,基本跟他本人所述没有太大的出入,但有两个疑点,第一个疑点是是据他们一个同学反映,他们曾经合作贩卖过粮食,另一个疑点是他们曾经喜欢过同一个女人。”
朱子胥仿佛也对后一个疑点比较感兴趣:“喜欢过同一个女人?哎哟,这两人真是……”老局长八卦之火雄雄燃起。
范书记苦笑摇头:“第一个疑点其实现在看看也没有什么,计划经济年代贩粮可是在出大问题的。第二个疑点后来也不攻自破,因为那个女人就是范志早逝的妻子。”
李云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见过老康的小姨子吗?她在距离市局不远的地方开了叫‘陋室’的茶馆。”
范书记皱眉道:“小姨子?”他摇了摇头,过去很多年了,有些信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朱子胥却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有人跟我说过,说老康借茶馆之名行会所之实,主要都是用来招待官场上的朋友。”
范书记道:“开一个茶馆要不少钱吧?”
李云道笑道:“那装修,加租金,少说要百把万吧。”
朱子胥和范志宏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俩工作了一辈子,加一块儿的积蓄也没有一百万。康与之的小姨子是什么来头,动辄就花一百万开个茶馆,仅仅是为了方便康与之故朋唤友?
直到周怡文在楼下召唤,三人才停止了种种推测。
李云道带了两瓶五粮液,朱子胥和范志宏都是酒量极好之人,两瓶五粮液入腹,俩老头还是觉得不过瘾,周怡文叹了口气,去储藏室取一瓶密封的小坛子出来。
“我外甥春节送来的,说是原浆,你们试试,不行可别硬撑着,酒这东西,适量就好。”周怡文知道朱子胥的酒量,却没料到小李局长的酒量也如此惊人。
打开泥封,酒香扑鼻,范志宏忍不住叹道:“好香的酒!”
朱子胥笑道:“家里的小辈送的,说是茅台的原浆,烈得很,你们喝慢点。”
李云道并不好酒,但居然也觉得这酒的确香醇泌人。
三人你一杯我一杯,朱子胥许久没有这般有人陪他聊天,李云道也乐得跟俩儿老头多讨教些经验,三个人居然将两斤装的原浆酒喝得见了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才子多风流
月朗星稀,夜风轻拂,伴随着蝉鸣蛙叫,阵阵清凉之意传来。朱子胥和范志宏都是半醺状态,俩儿老头坚持要送李云道到门口,两位夫人便不得不0哭笑不得扶着他们到门口。
周怡文扶着朱子胥,嘱咐道:“喝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开车了!”
李云道微微一笑:“有人来接我。”
于是,两对老夫妻便看到李云道的车旁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俩老头相视一笑,老范指着李大刁民笑道:“云道同志,作风问题向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云道哭笑不得时,两位夫人却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周怡文小声问范书记家那口子:“钱老师,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姑娘怎么长得那么像齐褒姒?”齐褒姒去年拍的一部都市剧最近正在各大卫视热播,再次网罗了一大批忠实的老年粉丝。
范书记的夫人钱若华是大学教授,戴着幅金比琏的框架眼镜,看着那在小区路灯下气质不凡的姑娘,也有些犯糊涂了:“长得还真像,不过不能是齐褒姒吧?齐褒姒现在可是国际大明星,怎么会来咱们这个大院?”
朱子胥和范志宏住的是公安局的家属大院,但当年也是由西湖一线地产开发商承接的,小区环境相当不错,在西湖也算得上是中档小区,但在两位夫人看来,齐褒姒这样的国民女神,断然是不会出现在一个平民小区里的。
两位夫人正疑惑着,李云道冲那姑娘招了招手,那女甜甜一笑,当真迎面走了过来。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安局的老局长朱局,这是我们范书记……”李云道转过身,大方介绍道,“可能两位嫂子已经认出这位了,我还是介绍一下,齐媛,齐褒姒。”
四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周怡文第一个反应过来,嗔怪道:“云道你也真是的,齐小姐来咱们家你也不让人家早点进去,在外头这样候着,多失礼数啊!”
齐褒姒大大方方道:“没关系的,我其实也是刚到。他说喝酒了,我就过来当个免费的代驾司机。”
钱若华想了想,幸好自己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齐小姐,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齐褒姒甜甜一笑:“嫂子您客气了,叫我媛媛就行。”她接过纸名,签名这种事情是她每天的必修功课,但今晚却签得异常认真。
直到李云道的车子离开,两对夫妇还站在门口发呆,周怡文突然反应过来:“哎哟,光顾着要签名了,也没说请人家进去坐坐……”
朱子胥和范志宏看着两位夫人有失水准的表现,忍不住苦笑摇头。
钱老师倒是很快回过神,欣喜地合上签了名的本子,放进口袋,在回家的路上勾起范志宏的胳膊:“老范啊,你们这位小局长,不简单啊!”
范志宏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云道局长年轻,身边有些莺莺燕燕也正常。”
钱老师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根本不知道齐褒姒是谁。”
范志宏的确不太关心明星的话题,但齐褒姒的名字他还是听过的:“不就是个小明星,估计就是朋友关系。”
“小明星?朋友关系?”钱老师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这老范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太过于迟钝,“首先,齐褒姒可不是什么小明星,现在可是走上国际舞台的超级巨星,而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什么绯闻。其次,你真没看出来,你们那位小局长跟这个大明星之间,肯定有不一般的关系。嗯,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俩是情人关系。”
范志宏搂住了自家夫人,笑道:“是情人关系又如何?你见过哪个领导干部是因为私生活作风问题而下来的?”
钱老师皱眉:“你不是经常说嘛,官员的贪腐,绝大多数都是从女人开始的。”
范志宏摇头:“别人都会贪腐,咱们这位小局长绝对不会。”
钱老师好奇道:“为什么?”
范志宏笑道:“你记得我参加中纪委的培训班时认得的老夏吗?”
钱老师嗔怪道:“当然记得,前年夏天不是还来过我们家吗?你们俩喝掉了四瓶二锅头,我那晚在江宁出差,你们就在地板上直接睡了一夜。”
范志宏笑了起来:“这叫酒缝知己千杯少,老夏今年升主任了。”
钱老师惊喜道:“这可是好事。”
范志宏道:“前阵子,老夏去香港办事,路过西湖,我请他吃了顿饭。”
钱老师笑骂道:“你这老头,别卖关子,直接说事,别铺垫这么多,还吊人胃口。”
范志宏神秘一笑:“吃饭的时候,老夏就问我,说是不是有个叫王望南的年轻人从江南空降到我们局来的?”
钱老师皱眉:“王望南?没听说你们市局有这号人,是不是一线的小朋友?”
范志宏道:“我也是这么问老夏的,他脑袋一拍说,不对不对,王望南还有个名字,叫李云道。”
钱老师吃惊道:“这么说,你们小局长有两个名字?”
范志宏道:“这还不是是重要的,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小局长刚来的时候,省纪委的老领导就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多帮衬着点,我本以为就是个京城来的红色子弟,没想到老夏报了个人名,把我给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谁?”钱老师问道,她也有些好奇了,能把范志宏吓一跳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王抗日。”范志宏压着声音报出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但这个名字在纪检系统可是人人如雷贯耳。而且,除了中纪委的身份外,她还有个身份。”
“我想起来了,你桌上是不是有一本书,叫《论党员干部的自身修养》,作者好像就是这个王抗日。”钱老师的记忆力惊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范志宏神秘一笑:“她是王鹏震的大女儿,也是李云道的亲姑姑。”
钱老师猛地身子一震,在她这个年纪的人,有几个人会不知道王鹏震这个名字?那是曾经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是带领四万万中国百姓走出水生火热的英雄人物。这下钱老师真的有些惊得合不拢嘴了:“这么说,你们小局长是王老的……”
范志宏重重地一点头:“是亲孙子,如假包换!”
钱老师用了很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拍着胸脯道:“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能爬这么高。怪不得人家都说,市委曲书记使了吃奶的劲要捧他上位……”
范志宏这次却摇头道:“小局长能爬这么快,背景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却不是决定性的,回头有机会我给你看看他的简历,差不多可以写一本百万字的小说了。”
钱老师道:“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清楚,为什么他不会贪腐,领导干部的子女贪腐落马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啊。”
范志宏道:“老夏那天又喝多了,透露了一些京城上层人物才知道的秘闻。咱们这位小局长,一口气娶了两个了不得的夫人,一个是蔡明阳蔡老家的孙女,另一个是阮家的孙女。先不说这些大家族手里是不是掌控着某些垄断行业,单说阮家那个孙女,据老夏说,是美国华尔街的女精英,身价是以亿为单位的。”
钱老师是金融学教授,自然知道阮家指的是哪个家族,一听阮家的孙女,顿时一声惊呼:“你是说华尔街的那个阮钰?”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老范见老伴脸色反常,问道,“阮家这个女娃娃,很厉害?”
钱老师苦笑:“我最近正在给浙大的MBA上金融学课程,你知不知道,我们最近分析的几个重点案例,十个里面有四个案例都是出自这个叫阮钰的奇女子。她的身价以亿为单位?你们也太小看人家了,保守估计,她的身价应该不下百亿,嗯,是美元啊!”
范志宏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吁出:“小局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钱老师接着问道:“那蔡家女娃娃呢?是什么人?能跟阮钰并驾齐驱,应该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角色。”
老范却摇了摇头:“这个老夏倒是没具体说,但听老夏的意思,他对蔡家姑娘的评价还在你说的那个阮钰之上。”
钱老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自古才子多风流,你们这位小局长看来也是不能免俗啊。我刚刚还在想,要是这小伙子没结婚多好,我们家笑笑快上就要大学毕业了,男朋友到现在也没有……”
范志宏倒是挺乐呵:“没有才好的,让她在家多陪陪我们,否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候啥意思都在别人身上。”
钱老师笑骂道:“你这个自私的老头子,等女儿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你就在家哭吧!”
范志宏嘿嘿笑道:“我范志宏的女儿还愁嫁吗?你等着瞧吧,追我们家笑笑的好小伙儿,排着队都能在街角拐个弯了。”
老两口说笑着将话题扯回自家的女儿身上时,李云道却以借着酒劲将车子开到过了一百四十码。
“要不要报警?”齐褒姒有些担心地看着后视镜,后面两辆吉普越野车穷追不舍。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夺命狂奔
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速数字不断攀升,齐褒姒的心跳越来越快。对于齐褒姒来说,只在拍电影的时候尝试过这样的车速,何曾在现实生活中有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体验?
二十分钟前,从那处公安局家属大院开始来的时候还是齐褒姒开的车,但拐了两个弯后,坐在副驾的李云道便发现有两辆越野车一直跟在车后,当机立断地跟齐褒姒换了位置,只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坐稳”便陡然加速。
李云道今天开的是那辆被斐大少的狐朋狗友们改装过的北京吉普,V12的进口发动机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齐褒姒只觉得身子突然紧贴椅背,眨眼间车身便在游走在车河中超过了数十辆车。
后面的两辆越野都是丰田霸道,排量和马力无法跟V12相媲美,车技与在车河中自由穿梭的李云道相比更是相差了数筹,转眼便被甩出了百米。
齐褒姒看着一眼后方,见两辆越野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顿时松了口气:“对不起。”
李云道知道她以为越野车里是闻风而动的狗仔队,也不点破,笑了笑,余光撇过旁边车辆,突然面色大变,眼疾手快一把将齐褒姒的脑袋摁了下去,自己也尽量伏低身子,一梭子子弹贴着头皮飞过,车窗玻璃溅了一身。
齐褒姒有些恍惚,拍电影时她经常不用替身,亲自上阵,原本已经觉得动作电影的拍摄过程足够惊险刺激,却没料到现实中的枪战发生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李云道猛地一脚刹车,轰地一声,两人先是向前一倾,而后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还没等齐褒姒反应过来,车子又突然开始加速,与此同时,李云道指了指手套箱:“里面有枪,拿出来给我。”
接过枪,李云道飞快上膛,在那辆白色面包车再次靠近的时候,甩手便是两枪。白色面包车猛然间方向偏转,冲向高架旁的护栏,轰地一声,车头撞在高架护栏上。
李云道只扫了一眼,便飞快加速。齐褒姒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轰然爆炸的面包车,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拍电影,顿时俏脸变色:“他们是什么人?”
“毒贩!”李云道给了两个字,再次飞快在车流中穿梭,“幸好咱们国产越野车够皮实,早知道上次让臭小子把玻璃都换成防弹的……”李云道看着车里一地的玻璃渣子,心中一阵后怕——对方时间卡得那么准,显然是跟踪了自己许久,而且是有备而来。他虽然告诉齐褒姒来的是毒贩,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也不能确定来的到底是哪一方势力。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这些想要自己的命。
在最近的一个高架出口下了高架,李云道慢慢放低了车速,一是让齐褒姒缓一缓情绪,二是想确认追兵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没事吧?”李云道歉意地握着齐褒姒的手,“你好不容易休息,却要来碰我经历这种惊心动魄……”
“没事!”齐褒姒轻松道,“你没听说过吗,看惊悚恐怖片是最能放松神经和情绪的,就当玩真人巷战好了。”齐大祸水的心跳这才慢慢地缓下来,只是俏脸因为刚刚的紧张还有些微红。
李云道刚想说些什么,一辆渣土车如巨兽般从侧后方呼啸着冲吉普车而来。李云道瞳孔徒然收缩,猛然加速后右手直接拉死手刹,车轮印在马路上呈出出一道不可思异的弧线,车头正对那咆哮而来的渣土车。
三声枪响。
渣土车徒然变向,冲向路边的建筑工地,轰的一声,渣土车撞塌了脚手架,径直撞入了已经停工一段时间的杭城建设旗下的工地。
李云道顾不得去查看那渣土车司机,也不调头,从路带间的停车位穿过,反方向开往刚刚来时的方向。
“没吓坏吧?”李云道苦笑着看了齐褒姒一眼,却发现齐大祸水非但没有害怕,相反紧张中带着些许兴奋,“你说你不会当这是在演戏吧?”
齐褒姒冲他挤挤眼睛:“先别跟我说话,我正在体会和努力记住刚刚所经历的情绪,以后演动作片时肯定能用得上。”
李云道这回真要哭笑不得了,寻常女子碰到这一幕估计早就要吓哭了,齐褒姒不但不害怕,紧张之余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演员的事实,居然还想把过程当中紧张、恐惧等种种情绪记在脑海里……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国民女神齐褒姒又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反向而行的计策似乎起了作用,一路没上高架,没有追兵,也没有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在一条陌生的小路拐了弯,往里开了一些,李云道慢慢在路边停了车。
终于吁了口气,从刚刚发现追兵到此刻,前后不过十来分钟,便已经经历了两次枪战,也许这会儿微薄和微信上早就热闹开了——西湖内城高架上发生现实版枪战和撞车,这对于平时生活淡如白开水的人们来说,将是一剂多少新鲜的猛料啊。
李云道想摸出手机打个电话,但刚刚混乱中也不知道手机是不是掉出了窗外,齐褒姒似乎看出了李云道想找手机,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拿我的打吧!”
李云道犹豫了一下,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对手到底是谁,你不能轻易地被卷进来。你在车里等我,那边有个杂货店,我去打个电话。”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似乎猜到李云道会拒绝,楚楚可怜道,“我……我一个人害怕!”
李云道看了看车窗都子弹打得粉碎的车子,也觉得让齐褒姒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想法有些不太靠谱,点点头:“行,一起,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按我的吩咐去做。”
“嗯嗯!”齐褒姒连忙点头,刚刚飘移开枪的画面一直定格在她的脑中,眼前这个男人在她看来简直是神与英雄一般的存在,要知道就算最好的特技演员也不会能像他刚刚那般——车技好的没他的枪法准,枪法好的也许就不能飘移得如此洒脱飘逸。她像迷途的小姑娘一般拉着他的手,跟在他身边,仿佛有他的地方才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国度。
手没了,但幸亏李云道能背得出那些常用的和重要的手机号,在小杂货店借了座机电话,第一个便打给了华山。华山刚刚洗了个澡正打算跟媳妇亲热一番,却被110指挥中心的一个电话弄得兴致全无——指挥中心来电说有群众报警说内城高架发生一起枪击案,通过报警电话提供的车牌号,对比出其中一方是代理局长李云道。华山一听就急了,打李云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李云道的电话来了。
“头儿,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太清楚,马上通知刑侦支队和特警支队所有人取消休假,立刻搜查高架车祸现场,在车祸现场南向北第一个匝道下去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处杭城建设的工地,有一辆渣土车撞入了工地里,你也派人去一趟,注意,两个地点都是有持械歹徒,让大家小心点!”
挂了电话,李云道又打给了纪灵岩,纪灵岩还没睡,一听是李云道便奇道:“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李云道也没工夫跟他闪扯淡了,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道:“估计接下来微信微博上会有不少图片和视频出来,宣传部那边得你出面打个招呼了。”
纪灵岩也意识到意态的严重性,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现在人在哪儿?要不要派人去保护你?”纪灵岩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没事,暂时应该还没有脱离危险,既然他们能在这里布好两个点,应该还有暗桩。我现在不方便露面,曲书记那边你代为汇报,我的意见是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公安局刚刚死一个局长,现在代理局长又遭到枪击报复,如果消息大面积地传播开来,西湖市的公共形象将大打折扣。
“我尽力,现在各省市都成立了网信办,就是防止这类事情发生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跟曲书记汇报一下后就立刻来处理媒体和网络的事情。”
挂了电话,李云道微微松了口气,跟杂货店老板要了一包十几块一包的利群,又要了一个打火机,但一摸口袋,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只得尴尬向站在门口背朝杂货店的齐褒姒求救。
杂货店老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指了指柜台上的二维码道:“没有现金,刷二唯码手机支付也行。”
“他没带手机!”齐褒姒大大方方地刷二唯码付了钱。
那老人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付钱的姑娘脸上,总觉得这姑娘在哪里见过。
电视里正播着广告,正是齐褒姒代言的牛乳制品,是国内的驰名品牌,老人恍然,笑道:“姑娘,你长得真大明星齐褒姒啊!”
齐褒姒浅浅一笑,拉着李云道快步离开。
“怎么才抽十来块的烟?你缺钱吗?”齐褒姒似乎对李云道抽太便宜的烟有些不满。
“习惯了!”李云道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看着身边跟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歉意道,“对不起,差点连累了你。”
在夜风中牵着他的手,她嫣然一笑:“在莫斯科的那晚,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结果你出现了。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拿走。”
黑暗中,有人在鼓掌,声音清澈而响亮。
“好感人的场景,但是谁能给他第二次生命呢?”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陡然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催命之音。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白衣姑娘
夜风乍起,卷起路边的垃圾,空易拉罐滚动着,发出微弱的声响。乌云遮蔽了月光,那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街角,借着巷口的微弱灯光,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四十开外,身形瘦削,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齐褒姒下意识地握紧了李云道的手,十指交叉,坚定地与身边的男人并肩而立。李云道笑了笑,轻轻向斜前方踏出一步,将这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护在自己身后,语调轻松道:“你倒是会趁火打劫。”
那男子发出桀桀的笑声:“对于你这种丝毫没有武者精神的人来说,是光明正大还是趁虚而入,有区别吗?”
李云道也笑了笑:“小半年没见,你这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啊。”
那男子道:“天天看着你,也许是近朱者赤吧。”
李云道再次失笑:“果然是比半年前话多了不少。我有些后悔了,谭八两,半年前我应该直接开枪毙了你。唉,我突然想起了那则伊索寓言故事,想不到最后我自己成了那个被蛇一口咬死的农夫。”
谭八两不笑了,一字一顿道:“我叔父临终遗愿,取你项上狗头。李云道,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了,最起码还有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陪着你一起上路。”
李云道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啧啧啧,谭八两同志,你变坏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连女人也不放过。”
谭八两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还如同半年前那般,长相平常,穿着普通,但眼神却比半年前多了一些炽热和疯狂:“有人出钱,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正好还能报了谭家的仇,何乐而不为呢?”
齐褒姒又从李云道身后走了上来:“我会陪着你,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亡。”
谭八两阴笑鼓掌:“好感人,真是太感人了!没关系,黄泉路上,你们可以一路你侬我侬……”他的手伸向后腰,李云道却微微皱眉,谭腿传人什么时候开始用刀了?
一股寒意刹那间令李云道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一手抄起齐褒姒,整个人猛地扑向斜后方,与此同时,谭八两从后腰掏出一把外壳斑驳的五四式,枪口喷焰,砰砰两声,子弹划破夜空。
“咦?”谭八两咦了一声,自从被李云道用枪逼退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但手枪毕竟不是他苦练了半甲子的谭腿,无论是拨枪还是射击,他都苦练了一个月,但没想到李云道这厮的反应竟如此之快,头两枪居然打空了。习武之人,向来勤于修心修性,谭八两也不急躁,两枪不中也不多纠结,调转枪口,又是两枪。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李云道心里忍不住一阵骂娘,早知道半年前直接一枪毙了这狗日的,也不用今天这般狼狈了。
小巷子纵横交错,不宽却都很幽长,躲过第二轮枪击,李云道毫不犹豫地拉着齐褒姒窜进了一旁的小巷。
谭八两一声冷笑:“想跑?天罗地网,跑得出去?”他竟然也不加速,只是提着枪,慢慢地往李云道消失的那个小巷走去。
小巷很黑,借着微弱的夜光,只能勉强看清路的方向。李云道看了一眼墙头,一把拉住齐褒姒:“等等。”
齐褒姒正好奇的时候,他却指着那墙头道:“爬过去。”
嗯?齐褒姒没有丝毫犹豫,轻轻点头。得益于她拍过诸多动作电影,三两下便踩着李云道的膝盖和肩头,越过了墙头。
听到齐褒姒在那边落地的声音,李云道稍稍安心,后撤几步,蹭蹭两下便跃上墙头,只是跃下时却顿时浑身汗毛炸立——墙根下除了齐褒姒居然还有一人。
那是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如鬼魅般站在齐褒姒的身后,李云道暗呼一声不好,伸手去摸枪,却摸了个空,来不及细想,在落地的瞬间手腕一抖,三刃刀在手掌间绽开一朵诡异的刀花。
“李云道,我没有恶意!”那鬼魅般的白衣女子突然开口道,“今晚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为了等你。”
这种关键时刻,李云道不敢有丝毫差池,哪怕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毫无恶意,但三刃刀却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她的动脉。借着微弱的夜色,李云道这才看清这是个模样清秀的姑娘,白衣好像是睡衣,披肩的长发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齐褒姒也被她吓了一跳,刚刚跳下来的时候,明明看过墙后没有人,怎么一转身的功夫,这白衣女子就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再加上女子颇显诡异的打扮,也实着将齐褒姒吓了一大跳。
见李云道在打量自己,那白衣的年轻姑娘娇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救我?”李云道眯眼打量着白衣姑娘,手中的三刃刀却没有收回,“这么说,你也知道有人今天晚上想对我不利?”
白衣姑娘耸耸肩膀:“不是今天晚上,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想杀你。呶,你不是把熊康钦那个大坏蛋抓起来了吗?他会下毒,他的彩背蜘蛛是我们寨子里数一数二的毒物,不过他一直没机会,我盯着他呢!”白衣姑娘的口音里带着苗疆大山里的地方口音,但看她的样貌和打扮,却丝毫不似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更无法将她跟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体臭味的熊康钦联系到一起去。
李云道定了定心神,看来这姑娘还不知道熊康钦已经死在看守所里的事情,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人今晚对自己不利呢?他看着姑娘的双眼,小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姑娘却闭口不言,昂着脖着,倔强地看着李云道:“反正我没有恶意,警察不能杀好人!”
李云道有些哭笑不得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衣姑娘道:“连同刚刚跟你交手的那个大叔,外面一共有六个人在找你,每个人都有枪,刚刚我听到有人开枪了,你们俩能逃得了一次,肯定逃不了第二次。只有我能救你们!”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今晚的事情太诡异了,诡异到连李云道不得不小心翼翼。
“因为你是个好人。”那姑娘笑的时候很自然地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天真无邪。
“好人?”李云道笑了起来,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个穿着睡衣的姑娘出现这里,用了一个听上去蹩脚无比的理由,但他真的就将三刃刀收了起来。
看到李云道的收刀动作,那姑娘眼前一亮:“是那把现身必饮血的妖刀吗?”
李云道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姑娘:“如果你还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白衣姑娘似乎意识到李云道不像在开玩笑,连忙道:“从姑苏城到江宁,再到西湖,中间除了你失踪去香港的那段时间外,我都一直在注意你。”
“为什么?”李云道微微有些警惕。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李云道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但一个人能盯着自己这么多年,想想都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白衣姑娘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李云道的反感,又连忙解释道:“原本你是我哥哥的目标,但我哥哥不想杀人,后来他就失踪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找你,所以就一直注意着你。”
姑娘虽然解释得语无伦次,但李云道却大致听出了意思。
“有人派你哥来杀我?你哥是什么人?”李云道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
黑暗中,那姑娘有些着急:“你们跟不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齐褒姒有些迟疑,但李云道却当机立断:“走,现在就走!”
穿过不知名的小院,又在几栋老宅间穿梭了一阵子,再拐过一条小巷,走出小巷,面前豁然开朗——是一条大路,一辆别克轿车正停在路旁,司机是个年轻人,睡得正香,白衣姑娘拉开车门的动作惊醒了他,看到是这姑娘,那司机才勉强笑了笑:“怎么去这么久?”
白衣姑娘道:“快开车!”
年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白衣姑娘带上车的一男一女,男的仪表堂堂,女的花容月貌,看上去更有些眼熟,司机揉了揉眼睛,后面的女子却戴上了墨镜。年轻司机撇撇嘴问身边的白衣姑娘:“还回来的地方?”
姑娘转头问李云道:“去哪儿?”
有惊无险地躲开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绝杀,李云道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见姑娘问他,他便笑道:“你住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姑娘愣了一下,也没追问理由,转头对司机道:“就到我上车的地方。”
等下车抬头看到“爱琴海旅社”五个字时,不禁愣住了,之前来这里查过案子,没想到水不转路转,居然到了这家小旅馆。
值班的是旅店老板,看到姑娘领着一男一女回来时,不禁愣了一下。
姑娘大大方方道:“叔叔,我同学和她男朋友来看我,他们没带身份证,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几个晚上!”
如果换成旅店老板娘,铁定是一声大嗓门的”没门“,但老板性子温和,打量了李云道和齐褒姒两眼,俊男美女,一看就不是坏人,笑了笑道:“行,标间,看你们是玲珑同学,打八折吧,一百六一天。”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二十二岁的夷玲珑
交了钱,老板往柜台上推了把钥匙:“二楼,最东面一间,离马路最远,安静得很!”老板的眼珠子咕溜转着,视线一直在齐褒姒身上打转,他这样的街边小旅馆,房费便宜,条件普通,从来没有走进过像这般气质的女子,哪怕此时齐褒姒用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优雅气质是一副小小的墨镜所无法遮蔽的。
李云道刚要接过钥匙,却被老板称为“玲珑”的白衣姑娘却接了过去:“走,我带你们上去。”
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霉味,夹杂着之前住客留下的烟熏气息,李云道还担心住惯了五星级的齐褒姒呆不惯这样的地方,却不料齐大祸水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居然说:“条件比想象的好不少,还不错,比在剧组里拍戏时要好得多!”
关上门,白衣姑娘便对李云道失去了兴趣,转而面色潮红地看着齐褒姒:“齐齐,真的是你吗?”白衣姑娘有些兴奋,有些紧张,又好像有些忐忑。
齐褒姒却愣住了,从刚刚在小巷中开始,这姑娘一直面无表情,她还以为姑娘就是天生的冷淡性子,却不料关上门后居然性情大变,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自己的粉丝。
李云道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白衣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齐褒姒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他这才开口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姑娘却冲他挥了挥粉嫩的拳头:“我二十二了,可不是什么小妹妹!”
李云道哭笑不得:“成成成,二十二不是小妹妹,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夷玲珑。”白衣姑娘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齐褒姒的身上,有些好奇地打探着。、
“你刚刚说有人派你哥哥来杀我,那个人是谁?”李云道问道。
夷玲珑似乎对李云道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一直盯着齐褒姒看,直到李云道问出这个问题,她才目光微微一暗:“我不能说,哥哥说不能告诉别人,如果不是刚刚你不相信我,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
李云道见姑娘不想说,也不逼问,只是接着问道:“刚刚听你的意思,你认得前几天我们公安局抓获的一个叫熊康钦的犯罪嫌疑人?”
夷玲珑点头道:“他是我们寨主熊朗伦的独生子。”
“你们的寨子在苗疆?”
“嗯,在很远很远的大山里头。”
“你是怎么出来的?”
“熊家人逼我嫁给熊康钦,我不喜欢他,他想非礼我,我就把他的那个东西给剪下来了。”夷玲珑嘻嘻一笑,说得轻描淡写。
李云道恍然,怪不得总觉得那苗人阴阳怪气的,原来那个肥硕的家伙是个“太监”。
“你说你从苏州就开始跟着我?”李云道此时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姑娘。睡衣其实是一条连衣裙,只是有些尺码偏大,所以看上去像一件睡衣。她的确刚刚洗过头,头还没有完全干透,应该是洗完澡还来得及吹头发就急匆匆地赶了出去,“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对我不利的。”
夷玲珑指了指电话:“我洗完澡,正在看书,老板叔叔来敲门说有人打电话到前台找我,我接起电话,那个人就让我立刻出发去刚刚的地方救你,路线也是他告诉我的。”
李云道刚刚还在好奇,这姑娘怎么会对伏击处的地形如此了解,现在便释然:“谁给你打的电话?”
夷玲珑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让李云道颇感无言以对,看来要解开这个迷还是得从这姑娘的身上找答案:“会不会是你失踪的哥哥?”
夷玲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我还能听不出我哥的声音吗?那个人不是我哥哥。”
玲珑一看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朴实姑娘,虽然独自一人在城市里闯荡了好几年,但那张纯真的脸却拥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天生的令人信任的感染力,李云道看得出这个姑娘并没有说谎。是谁今晚几乎算无遗漏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呢?这一定是一个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但是究竟是谁让她去救自己的呢?这个人一定很了解伏击自己的这个计划,而且这个人一定跟夷玲珑失踪的哥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掀开神秘面纱的关键点就在这个叫夷玲珑的姑娘身上,只是这个刚刚如鬼魅一般出现的姑娘把注意力一股脑的全部倾注在了齐褒姒的身上。
“齐齐,你喜欢吃面条吗?炒饭呢?”
“齐齐,你喜欢穿裙子还是裤子,我们在寨子里既穿裤子又穿裙子。”
“齐齐,你最喜欢哪个歌星的歌?还是你最喜欢自己的歌?我们在寨子里唱的都是山歌,没有你唱的好听!”
好在齐褒姒有大量的脑残粉,也不在意多这一个,加上刚刚这姑娘还救了自己和李云道的命,齐褒姒好脾气地一一作答。玲珑姑娘却越问越兴奋,等最后问到“你有爱人吗”这类隐私问题的时候,齐褒姒双颊酡红地看向一旁对眼下局势百思不得其解的李云道。
夷玲珑也是个聪明姑娘,但还是嘟嘴不满道:“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姑娘看了一眼李云道,接着道,“我关注了他这么多年,虽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但对他也总算有些了解。他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坏胚子,放在我们寨子里,只有最强壮的战士才有这样的资格。我觉得,我哥哥就很好,他一定能配得上你。”
齐褒姒哭笑不得,看向李云道,后者也不生气,对姑娘道:“喂,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没人告诉你当面诋毁别人是一种特别不礼貌的行为吗?”
夷玲珑却鼓着腮帮瞪着李云道:“我哥就是比你强!”
李云道不愿跟一个小姑娘多争执,问道:“你也住二楼?”
夷玲珑摇头:“我住地下室。”
李云道微微皱眉,上次查案的时候,他带队来过这家小旅馆,地下室的阴暗潮湿令人记忆犹新,难道夷玲珑住的就是之前那个苦命的老母亲住的那间杂物房?
夷玲珑不悦道:“别看不起我,我一不偷,二不抢,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的钱。而且,我喜欢住地下室,那是潮湿得就像还在寨子里一样,就是空气不太新鲜……”
“你做什么工作?”李云道有些好奇。
“服务员,洗碗工都干过,现在在你们公安局附近的咖啡馆当服务员。”夷玲珑大大方方道。
“为了方便监视我?”李云道哭笑不得。
“嗯!”姑娘点头,义正言辞道,“我哥一定会回来的。”她挥了挥拳头,很坚定地说道。
“回来杀我?”
“我哥只杀坏人,你不算坏人!”姑娘很认真地说道。
李云道也不知道这算是安慰还是表扬,啥叫不算是坏人呢?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深夜小巷后院的苗族姑娘,李云道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谈不上信任,但也不觉得会对自己和齐褒姒产生威胁。夷玲珑是个大大方方的苗疆姑娘,就连自己的哥哥曾经想刺杀李云道这种事情,她都如实相告,在李云道看来,这姑娘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结合夷玲珑所说的时间和背景,李云道再傻也不可能猜不出她哥哥是谁派来的。那应该是自己凭着一腔执念,带着小喇嘛和大小双突兀地杀到北京城,搅了蒋青天的订婚宴不久后的事情。再加上夷玲珑说她哥哥在京城当兵,不难猜出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从一开始跟蒋青天交手,形势一次比一次危急,但最后都以蒋青天吃瘪而告终。李云道信命,也相信缘分,自己跟那位蒋家大少之间也许是上辈子早就注定好的孽缘,这一世,结局终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想到蒋青天,李云道便想到据说至今还在欧洲游学的蒋青鸾,那个开着千万级跑车的姑娘,行事与蒋青天如出一辙地嚣张跋扈,却掩饰不住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在苏州被炸弹绑着的那个晚上,那姑娘伏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是个霸道又善良的姑娘,只是生在了一个亲情薄凉的家族。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蒋青鸾也没有这个机会,作为蒋家人,她必须也只能站在李云道的对立面。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齐褒姒给李云道递一杯水,柔声问道,“刚刚那个姑娘看上去很单纯,却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在这城市里煎熬了这么些年的。”她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好奇,接着问道:“她说他哥哥当年被派来刺杀你,想来你应该知道是谁了?”
李云道点点头:“我下山才这么几年,这几年因为反恐和缉毒才结下了不少仇人。刚下山那阵子,社会关系简单得一笔就能带过。那时候想要我的命、又不屑于自己动手的,也就一个人。”
齐褒姒想了想,笑道:“是蒋家那位大少?”
李云道讪笑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齐褒姒白了他一眼:“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踩得蒋家人颜面尽失,早就听京城的朋友说过,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你,后来听阮姐姐提过这件事。对了,阮姐姐身体怎么样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女人的眼神尽有些幽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应急小组成立
发生枪击事件,这对整个西湖市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被枪击的还是公安局的代理局长。前任局长死于非命的阴影还没有在众人心中消散,又发生这种事情,西湖市的所有警察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是对西湖公安系统的赤裸裸的挑衅。同样感觉到受到挑衅的还有市委书记曲费清,康与之死得莫名其妙已经让他这个省会城市一把手颜面无光,而如今自己力捧的代理局长在经历一场枪战和精心策划好的交通事故后下落不明,这不光光是对公安干警的挑衅与示威,同样也是对他的一把手权威的挑战。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这是曲费清短短几个月内第二次站在这个大厅内,只是没有市里各部委办局的负责人,今天在场的是市公安局除了李云道以外的党委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曲费清内心很愤怒,但他的表情却异常镇定,只有拳面时不时地摁在桌面上,只有书记大秘纪灵岩知道,这个细微的动作只有在书记极端烦躁和愤怒的前提下才会出现。
曲费清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同志们,想必你们不少人已经清楚,就在几个小时起,我市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事件,歹徒还精心策划了一场交通事故。很多群众都亲身经历了这场枪击,不少群众还拍了视频传上互联网,这让我们很被动。交通事故里的渣土车已经找到,但司机已经逃之夭夭。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市公安局的代理局长李云道同志在经历枪击和交通事故后失联,如今生死未卜。我说李云道同志,你们很多人都是熟悉的,前不久西湖日报不是刊登过关于你们李局长的一篇报道吗?同志们,e30反恐事件牵扯出金环蛇和银环蛇,你们的李云道局长冒着巨大的风险破了案,散冰党案件也是他主抓的,不但捣毁了以张士英和甄平为首的贩毒集团,还从案件中梳理挖出了警队里的蛀虫,清除了国际恐怖份子,就是这样一名优秀的党员干部,现在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不是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呢?”曲费清重重地敲了三下桌子,指挥中心会议会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市委书记亲自来开会,说明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体制内就是这样,出了事就要有人担责任,谁也不想成为背黑锅的可怜虫。
曲费清清了清嗓子:“犯罪份子已经站在我们公安局大门口叫嚣了,我们该怎么办?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没有马放南山,各位的日常工作也是兢兢业业,但是现在犯罪份子打上门了,我们要怎么应对?”他顿了顿,突然开始点名,“赵政委,你说说看!”曲费清撇了一眼明显身上带着酒气的赵槐,面无表情。
赵槐晚上跟京城商会的几位当家人有个饭局,酒酣耳熟后一行人又转战夜总会,刚刚搂着自称大学生的年轻妹子坐下不到五分钟,就被一个电话召回了市局开会。给他打电话的市局办公室的小刘,领导干部取消配秘书一说后,秘书便以别的名称和方式存在着,办公事文员小刘实际上就是赵槐的专职秘书。只是赵政委调来西湖后,向来不务正业,整日与一帮商人泡在一起,还变着法子地入股了几个小项目,他甚至连自己的秘书小刘的电话都没有存,掐了两次再打才通了,一听是曲费清要来给所有人开会,他就意识到了估计出了什么大事了。只是晚上喝了八两茅台,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在车上一觉睡醒就已经到了公安局指挥中心。等听别人说刚刚发生了枪击案,被枪击的不是别人而正是跟他有过过节的代理局长李云道的时候,赵槐大吃一惊。因为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他对李云道自然没有好感,但是自打调到西湖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处还算愉快,再加上赵忌那边对于这位小局长还有一番与赵平安截然不同的评价,赵槐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但听到李云道被人伏击后失联,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开心的情绪。
正觉得李云道是死是活跟自己关系不大、逮着机会准备打盹的时候,曲费清的点名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曲书记,我觉得我们应该动员所有警力去寻找李局的位置。”
曲费清却追问:“你说怎么找?”
这一问却把赵槐给问住了,在京城时他是特警支队长,那都是玩暴力美学的,破案找人这种事向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赵槐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半个屁来,看到有人主动举手发言,曲费清点头同意那人发言的时候,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曲书记,我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我叫华山。对于找李局的事情,我有几点不成熟的想法。”华山本不想当出头鸟,但是事情关系到李云道,他不得不主动站出来。
曲费清对华山这个人有一点印象,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华山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提纲,说道:“首先从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来判断,枪击案发生时,歹徒应该是企图用*扫射李局长的车辆,李局长当时是开枪还击了的,而且一枪命中歹徒车辆司机,另一轮都击毙了坐在副驾上的另一名歹徒。而从冲进工地里的渣土车来判断,司机虽然逃离了,但驾驶室里离下了大量的血迹,我们的技侦人员查看过现场,一粒子弹应该是打中了歹徒的动脉血管,否则不可能会留下那么多血,我们只在附近多加排查就能查得到。另外,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局长事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从语气语速来判断,他并没有受伤,或者说受伤并不严重。同时以我对咱们这位小局长的了解,这个时候敌暗我明,他不可能现身,否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移动靶子。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正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对手,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去寻找他,而是配合他,一起揪出这两起事件的幕后黑手。”
华山的表述有理有据,曲费清听得眼前一亮,他听得出,华山应该是李云道的心腹,所以这个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他冲大秘使了个眼色,大秘会意,马上一条微信发到了书记的手机上:华山是李云道的铁杆部下。
曲费清看了一眼震动了一下手机,又关了屏幕:“华山同志说得很有道理,还有没有其它的一些建议?”
又一人主动举手,看到举手之人,范志宏和华山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举手的居然是于柏明。
老于是局党委委员,自然更有发言权,曲费清点了点头:“那位老同志,你说说看!”
“那位老同志”的称呼让于柏明的脸一下子噌地就红了,他的确是整个党委班子里年纪最大的,也是康与之死后,觉得日子最难熬的。
“曲书记,我叫于柏明。我的想法是一切以稳定为主。去年e30是反恐,今年又是大范围的缉毒,虽然抓了几个恐怖份子,但也差点儿让人把白沙湖给炸了,在市民中间引起了非常不好的反响。再加上前阵子康局长的事情弄得满城流言蜚语,针对我们市公安局的各种传闻都有。所以,我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要以稳定为主。”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做?”曲费清反问道,“就不管他死活了?”
于柏明涨红了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有一人站了起来:“老于,现在如果失联的人是你,你觉得云道局长会袖手旁观吗?”说话的是范志宏,老纪委书记,纪灵岩怕书记认不出,连忙又偷偷发了条短信领导,写明这是从省纪委空降下来的纪委书记范志宏。
曲费清倒是诧异范志宏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就差没指着于柏明鼻子大骂了,笑了笑问道:“老范同志,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可以说,畅所欲言嘛,总之都是为了更快地找到云道同志。”
范志宏道:“这个时候,我们的确不宜派出大量人手大张旗鼓地去找人,不过咱们这位云道局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连江宁长江大桥都跳过,这点小阵仗对他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所以,我建议,可以由华山派刑侦支队组织人手进行搜救,同时让各部门各单位待命,随时准备出击营救。”
曲费清点了点头,又随意抽了几个人发言,最后书记拍板决定,成立危机应急小组,由他自己亲自担任组长,范志宏、华山担任副组长,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幕后黑手,并要求应急小组尽快联系上李云道,并确认当事人的安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风雨欲来
西湖龙潭会所是近期刚刚崛起的夜场,据说前阵子还邀请了几位德国和波兰的知名DJ助阵,这几周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热闹是演给外行看的,真正那些夜夜笙歌的内行才知道,只有在龙潭会所才能拿到最正宗的货。散冰党覆灭后,西湖境内一度断货,让那些溜冰的痴迷者们痛不欲生,一听说龙潭里供应的货成色不亚于散冰党,早已经坠入人生阿鼻狱的瘾君子们纷至沓来。
午夜,又到了一天当中会所里最热闹的时刻,花臂纹身的DJ戴着耳机跟随震耳欲聋的音乐晃动着身体,露出深沟的妖娆女子如蛇般纽动着身躯,好一番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与舞池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会所最深处标着数字000的VIP包间,包间内开着灯,虽然外面重低音震得墙壁轰轰作响,但整个房间内却显得异常安静。
被黑色紧身短袖勾勒出虬结肌肉的青年男子拿着一瓶啤酒,小口地啜着,距离他不远处,坐着一个笑意诡谲的白衣男子,这白衣人生得跟黑衣青年截然相反,俊美清秀得看不出年纪,诡异的笑容给这张脸更增添了几份邪魅。
“我手下的人几乎倾巢而出,还请了好几个江湖好手,没想到最后还是失手了。”黑衣青年突然抬头,面色中带着一丝不甘,“这个人一天不除掉,我们一天休想拿下西湖市场。这一次算他运气好,我就不信老天爷次次都站在他的那一边。”
那刚刚始终笑而不语的青年拿起面前的一杯红酒,闻了闻,皱了皱眉,似乎生怕那酒会玷污了自己的品位一般。
“你倒是说句话呀!”黑衣青年蹙眉看着坐得离自己颇远的俊秀青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赚的钱也不是进我一个人的口袋。”黑衣青年似乎不太喜欢这个有洁癖的小白脸,说话时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厌恶。
白衣男子不以为意,放下酒杯,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欲速则不达。他跟戚洪波不一样,戚洪波是江湖人,很多时间江湖上的条条框框会令他无法施展手脚,但是李云道这个人不同,他是警察,嗯,是一个不太一样的警察。”
听到“不太一样”四个字,黑衣青年嗤笑一笑:“我也又不是没见过他,没你说的那么三头六臂。”
白衣男子起身,开始往门外走,那黑衣青年一惊,连忙上前拉住他:“别介啊,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很客观地告诉你我的看法,这个人或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难对付。”
白衣男子轻笑:“不难对付的话,为什么会失手?”
黑衣青年勉强笑道:“现在他还处在失联状态,也许……也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逻辑太过于牵强附会,便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论,“不管有没有这个人,咱们的合作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
白衣男子道:“他只是失联,而且此前他在明,我们在暗,如今也许形式已经转变成他在暗,我们在明了。黑子,作为合作伙伴,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忽视了你的任何一个对手,更不要将一个原本是狮虎一般的对手当成了可以忽略不记的野狗,哪怕他真的是一条野狗!”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轻视他的人,都已经付出相应的代价,包括我在内。”
黑子,如今戚洪波麾下的头号猛人,吃惊地盯着白衣男子:“你也在他手吃过亏?”
白衣男子的对面是如镜子一般的金属墙面,镜中的男子无比俊朗,就算是扔到大街上也起码是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回头率,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人类的科技,已经远远超过了你所能想象的范畴。这张脸蛋,可是我多年前一直梦寐以求的,也算因祸得福吧,你说我是应该恨他呢,还是应该感激他呢?”
黑子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家伙除了是不错的合作伙伴后,其余的他却不想沾上对方分毫,尤其是翘着兰花指宛如旦角的妩媚,更是他让时不时有种胃部涌动的错觉。
白衣男子缓缓推开包间的门,振聋发聩的重低音扑面而来,他微微皱了皱眉,曾几何自己也醉生梦死在酒精与女色的疯狂中,如今却对这些虚妄嗤之以鼻。他向大厅舞池的方向走去,随着音乐的节奏点越来越近,混杂着香水、酒精与汗液的味道令他作呕,他几乎是快步从熙攘的人潮中通过,掀开夜场门前沉重的垂帘,隔绝了那几乎令他心脏跳出胸口的鼓点,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夜店门匾上龙飞凤舞的“龙谭”二字,喉间发生一声若有若无的哼声,转身走向路边悄然滑到他面前的黑色宝马轿车。
打开车门,他却愕然发现后座上坐后一名身着华丽礼服的女子,那女子生得俏丽无比,此时面若冰霜的表情令她看上去愈发圣洁而不可侵犯。白衣男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身钻进了车内。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车身缓缓前行。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下来,挤出一丝笑容:“苏姑娘亲自来西湖大督战,令人惶恐啊!”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女子的表情,却始终看不出任何一丁点的变化。
被他称为苏姑娘的俏丽女子轻哼一声:“朱梓校,不要耍小聪明,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衣男子微微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这女子会直呼出这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名字,不好容易挤出的笑容也终于消失殆尽:“朱梓校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上只有朱春风。”
苏姑娘目不斜视:“我不管你称呼你自己是朱梓校还是朱春风,金钱豹让我转告你,如果敢耍花样,后果自负。另外,李云道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金钱豹另有安排。”
白衣男子眼中凶光乍见,转脸瞪着苏姑娘:“你说什么?”
苏姑娘微蹙眉头:“朱梓校,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一味地固执下去,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抽搐,但面目却愈发狰狞:“苏晓晓,你以为你是谁?”他扑了过去,双手卡住了苏晓晓的脖子。
一个冰凉的事物贴上了他的太阳穴,他闻到了枪口传来的硝火气,但仍然在用力,苏晓晓也不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同看一具死尸。
“松开!”持枪的司机终于开口了,“再不松开我就开枪了!”
朱梓校这才大口喘着气,松开了双手,用太阳穴死死顶住那黑洞洞的枪口:“有种一枪打死我,来啊,来啊!”他额上青筋暴起,宛如陷入疯狂的恶魔。
苏晓晓咳嗽了一阵子,终于平静下来,冷笑道:“把你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又不是李云道,你干嘛总是盯着一个无辜的人?”
听苏晓晓提起李云道的名字,朱梓校咬牙切齿道:“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朱家容不下我,圣教也抛弃了我,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地躲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那样对我?我堂堂七尺男儿,缘何要变得这副死娘娘腔的模样?来西湖前我不清楚,但看到他以后我就清楚了,我余生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杀死他。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苏晓晓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朱梓校狞笑:“还有什么比让仇人生不如死更能让我觉得快乐的呢?”
苏晓晓摇头:“朱梓校你疯了。”
朱梓校邪笑:“我是疯了,但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快乐。另外,再说一遍,我叫朱春风。停车!”
他在白堤旁下了车,望着夜色中烟波浩渺的西子湖,喃喃自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车内,苏晓晓问司机:“朱梓校原先是个胖子?”
司机话不多,只点了点头。
她又问:“很胖的那种?”她似乎有些难以想象,现在这副翩翩公子范的朱梓校之前是个十恶不赦的胖子。
司机道:“很胖。”
她问:“谁给他做的手术。”
司机道:“有两种传闻,一种是他自己跑去韩国做的,还有一种是传闻,说他被带去了泰国,除了整容外,还被……”
苏晓晓一惊:“你说他现在是个人妖?”
司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晓晓叹了口气道:“但愿这家伙别破坏了计划,否则金钱豹不会留他多活一刻的。他虽然讨厌,但总算也是自己人,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愿同室操戈。”
司机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苏晓晓也叹了口气,摁下车窗,窗外空气闷色,乌云遮蔽了夜空。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