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薛雯落网
“赵槐年少轻狂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嚣张,据说当年一怒之气将两个朝阳门的混混打成了残废,这皇城城脚下,谁家还没点关系?告状告到赵家老爷子那边,老爷子一怒之下就要废了赵槐,听说当时赵平安没开口,倒是赵忌出面也拦了下来,后来出面安抚受害人的好像也是赵忌。 最快我估摸着,就算赵槐跟赵忌关系一般,但也总比跟赵平安的关系要更近一些。”王小北笑着说完正题,便打趣李云道,“云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西湖又碰上什么美娘子了?我可提醒你,蔡家大菩萨刚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事儿疯妞儿嘴上不说,但心里铁定耿耿于怀,你要是还想过上太平日子,就早点儿也让疯妞儿怀上一个,否则……嘿嘿,以哥哥对阮家大疯妞的了解,铁定饶不了你。对了,不是还有个齐褒姒吗?听说春节前被你媳妇儿领去见我妈和大姨了,你小子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才找了个理由躲在西湖不肯回来过年啊?”
李大刁民百口莫辩,笑骂道:“滚你个蛋,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还碰上美娘子,我这儿办不完的案子,整个春节就没有消停过。”
王小北话风一转,嘱咐道:“云道,不是我说你,也是当副局长的人了,以后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少自己往前头凑。你现在凤驹的爹,咱们整个老王家复兴的重任就压在你身上了,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光棍了,凡事还是要学会运筹帷幄,能让下面人往上冲的,干嘛自己要冒着枪林弹雨的生命危险,说真的,这子弹可不长眼睛,可不管你我是谁家的孙子。”
李云道并没有反驳王小北,从某种角度来说,王小北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如今自己已经是副局长兼任刑侦支队长,很多时候更应该座镇指挥中心,调度人手决胜千里,而不是事必躬亲,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侦破案件。但是王小北不是警察,所以他并不清楚当一名刑警的难度,李云道所要做的倒不是事必躬亲,而是与自己的队员们同甘共苦。
就在李云道与王小北通电话的时候,赵槐也正在自己的新办公内打着长途电话。
“三叔,我见过李云道了,不过还没有点破我跟你的关系。说实话,我总觉得这小子特奸猾,我得考验考验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站在咱们这一边,否则万一哪天他倒戈相向,咱俩到时候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赵槐的神情很轻松,显然对于这份新的工作安排很是满意。
电话里传来赵忌的浑厚声音:“你悠着点,别弄巧成拙了!李云道这个人我打过交道,的确很狡猾,你考验考验他也好,但是别太过。毕竟在浙北你名义上还是站在二哥那边的,跟李云道弄得太僵的话,以后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有李云道挡在你的前面,你就不需要直接面对二哥,你这个无间道也能做得轻松些。”
“三叔,啥无间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就是看不顺眼二叔的嚣张跋扈,仗着老爷子的威势,总干些狐假虎威的事情,那回老爷子要剁了我一只手给人家赔罪,二叔非但不说情,还火上浇油,这事我一直记着呢。不过幸好那时候三叔你挺身而出,否则我这只左手就真的要被老爷子扔去喂狗了。”
“喂狗还是好的。”赵忌笑着道,“你二叔那儿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跟我商量。三叔这回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靠你了!”
“好咧三叔,咱们边走边瞧着!”赵槐笑着挂了电话,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按照他在京城特警支队的节奏,这个点儿应该带队员上训练场了,可惜现在自己已经离那个挥汗如血的地方太远了。
水路换陆路,一路颠簸,终于在码头又跟这艘货船相会,折腾了两天没有睡觉,这次上船,薛雯实在忍不住了,也不顾被褥毯子干净不干净,总之一回船舱倒头就睡,一这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醒来时已经是凌晨。
进入云海境后,一脸横肉的老陈就允许她在船上自由地活动,此时她披了一件羊毛坎肩,迎着夜风站在船尾,看着船后墨黑色的江面和不断翻滚起的白浪泡沫,微微发怔。
初春时节就已经光着膀子的老陈走到她身后,贴心地递上一杯热红茶:“夜里头的江风很硬,吹多了容易感冒。”
薛雯没有说话,良久才问:“你是哪儿人?”
老陈一愣,微微警惕,但随即释然——不管她以前是谁,此时此刻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逃亡者,尽管她不说,他也没问——她也只是一个伤春感秋的弃子而已。沉默了良久,老陈才道:“我是山西人,家被挖煤的挖塌方了,家没了,钱也没赔着,就出来讨生活了。”老陈咧着大嘴,看了一眼薛雯,“莫怕,等我送你到了泰国,你再飞去美国,你要的一切都在那儿等着你。”
“等着我?”薛雯抬头望向一片浑浊的夜空,“不管谁在那儿等着我,我知道,那儿没有我的家人。都说心是安处是吾家,我的家却被我硬生生地毁了。”
老陈咧着大嘴想安慰两句,但等张嘴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劝的——这女人在国内应该是个体制内的官员,逃得如此仓皇应该是什么地方被人拿住了把柄。老陈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便独自下了船舱。
黑云压船,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水腥味,一滴冰凉的京点滴在她的脸上,她却不愿去躲。
高尔基不是说过吗,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终究还是没能淋着雨,像海燕一样在海浪的缝隙间自由地穿梭,因为江南上突然一道远光灯射向甲板,紧接着宛如天兵天将一般的公安干警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警务制服已经开始占领甲板。
“砰”一声枪响,却很快被水面的风声盖过。
薛雯茫然失措地站在甲板上,似乎连逃跑都忘记了。
横肉男老陈一脸血肉模糊,刚刚他举着双管#猎枪冲警察开枪,却不料自制的猎枪突然炸膛,一张原本就不算友善的脸此时看上去愈发狰狞:“他奶奶的,兄弟们,跟他们我拼了!”
薛雯诧异地看着向横肉男老陈,只是她的视线刚刚转移到老陈的身上,就看到那颗脑袋陡然炸开。
薛雯何曾亲眼看到过这样的场景,腿一软脖子一歪,吓得晕死过去。
云海省缉毒警都很骁勇,几乎人人都见过这样的枪战场面,反观华山带来的几名刑警,哪里见过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的场景,一时间懵了。
枪战并没有持续太久,老陈被狙击手爆头后没到两分钟,船员们纷纷举手投降。
这一战毛浪亲自督战,大获全胜,露着一口黄牙笑着看向华山道:“怎么样,我们云海的警力比你们李局长的麾下也弱不了太多吧!”
华山苦笑道:“这个弱字从何谈起?看来接下来我要多向头儿建议,带大伙儿多来你这边走动走动。”
毛浪笑着摇头:“我们这儿是因为缉毒形势所迫,毒犯猖獗,抓到都是死刑,所以缉毒时开两枪很正常,不像你们,开一枪两枪单审查就要大半个月。在我们这儿,如果这样的话,谁还敢当警察?”
华山看了一眼晕倒在甲板上的薛雯,一脸庆幸道:“毛厅长,你是不知道,我们市委曲书记亲自给头儿下了命令,一定要把薛雯带回浙北,这人如果真的逃去了泰国,想再抓回来就太难了。”
毛浪笑道:“回头让你们头儿给我寄两箱好酒和好烟。”
华山笑着开玩笑道:“您也不让犯错误?”
毛浪摆手道:“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你们头儿,我这叫打土豪,你们头儿的身家,可不是几瓶酒和几条烟就能吃穷的。”
华山拿出手机,给李云道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头儿,幸不辱命,在云海省公安厅和毛副厅长的支持下,目标人物顺利落网。”
“有没有伤亡?”
“伤亡?”华山看了一眼毛浪,毛浪小声说,只有一个持械船员被当场击毙,其余没有伤亡,华山依照毛浪的说法做了汇报,却不料李云道突然道,“先不要回来,就地借毛厅长的地方对薛雯先行审讯。”
华山一愣:“头儿,这人归案了,咱们不是应该移交纪委吗?咱们直接开审,不符合组织程序啊。”
李云道在电话里笑道:“老华,你跟浪哥说,让他的人去船舱里看看,应该会有发现。”
“啊?”华山不解。
毛浪倒是隔着老远都听到电话里李云道的声音,低头想了想,马上招手让一名手下过来,吩咐了两句,手下立刻让人带警犬进了船舱,果不其然,在机轮室里找到新型颗粒状冰#毒20公斤。
毛浪将电话抢了过来,笑道:“云道,你小子果然是个福将,隔着大老远的,也给哥哥送来一份天大的功劳。你怎么就知道船舱里肯定有问题的?”
李云道笑道:“没问题他们反抗个屁啊,不就是走几个人吗?都可以推脱说不知道嘛,反正也没出国境呢,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地持械反抗,铁定有猫腻嘛!对了浪哥,还有件事儿要麻烦你,我让华山就地借你的宝地,立刻提审目标人物。”
“现在?”(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提审薛雯
“对,就是现在,我担心人到了纪委那边,我们想再见一面就不容易了,而且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薛雯跟散冰党的案子有牵连,到时候再走程序就来不及了。 23US.COM更新最快”李云道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毛浪想了想,笑道:“好办!我来安排一下,由我亲自介入,船上查出了冰#毒,她也算是涉案人员,到时候我跟华山一起审,问起来就是我们这边的事情。”
李云道知道毛浪主动扛下了这道雷,哈哈笑道:“那我岂不是又欠你一瓶茅台了?”
毛浪嘿嘿道:“一瓶?一瓶就想打发我?起码得两瓶!”
“中,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李云道知道自己跟毛浪是背靠背的过命交情,自己真要有事,毛浪光着膀子也会上。
薛雯在警察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走不出国门了,甚至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走到高墙外面去了。被押进审讯室的时候,她才微微错愕:“为什么在云海审我?不是应该先回浙北由纪委负责吗?”
缉毒支队的警员冷笑道:“你涉案了。”
薛雯再想问些什么,警察却理也不理她就出了审讯室,她抬头看到对面的坐着两名警察,都是矮壮身材,年纪都差不多在四十开外,只是这两人的表情有些令她捉摸不透:“两位警官,刚刚他们说我涉案了,我想问问,我到底涉了什么案?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对我进行审讯,这样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
毛浪见过太多狡猾如狐狸的毒贩,薛雯的那点小心思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面对薛雯的挑衅,他也不生气,只幽幽道:“你乘坐的货船发现了大量新型毒品,现在船上的船员一口咬定这些毒品都是你的,你做何解释?”
薛雯一听,顿时头皮炸立——挪用公#款、贪污**那是一种罪,按现行的法律来说,怎么都不会判她死刑,可是如果被摁上一个犯毒的名头,那可是超过五十克就要判死刑的!薛雯一下子便慌了神:“胡说八道!我只是搭他们的船去泰国,船上就算是真的有毒品,那也不可能是我的。你们不要听那些船员胡说八道,不信你可以去问老陈,就是一脸横肉那个。”刚刚发生枪战后薛雯就吓得抱头躲在一旁,并没有看到横肉男老陈被爆头的场景,否则此刻不会情急之下想拉横肉男老陈来替自己做证。
“老陈?”毛浪轻蔑一笑,“不好意思,你说的一脸横肉的老陈因为持违禁枪械拒捕,在凌晨的抓捕行动中被我们的狙击手一枪击毙了。”
“啊?”薛雯吓得愣住了,“击毙……击毙……”
“快老实交待,货是从哪儿拿的,要送到哪儿去,船上到底有多少人是涉案的!”
薛雯虽然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但脑子却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她本就是女强人,否则无法一步一个脚印地坐上国发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船是“老猫”毛舒安排的,老猫是西湖黑道的头脸人物,据说这几年就是做毒品生意才越做越大,既然如此,老猫让横肉男老陈帮忙带货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她隐隐也是清楚毛舒名下的生意,除了传统的散货渠道外,应该还跟那个叫庄祥瑞的商人搞了个什么互联网思维的新项目,当时庄祥瑞拉人做投资,说动了甄平,而后甄平又发动了她和张琳参与了投资。甄平的眼光她和张琳都是非常信任的,所以在庄祥瑞的新项目上,她和张琳几乎都没有考虑就各自认购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也早就知道庄祥瑞这个商人涉黑,而且做的生意也比较偏门,但以她在商场拼搏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所有的第一桶金就没有不带着原罪的。
“薛雯,你仔细想想清楚,贩毒这种罪名可不是普通罪名,替别人抗一抗就过去了,贩毒弄不好就是要吃枪子儿的!”毛浪看着薛雯瞬息万变的表情,适时地“提醒”道,“当然,如果你真的大公无私,真的舍得撇下老公孩子,尤其是你儿子以后要背负一辈子毒贩之子的名头,你就包庇他们吧!”
一提到儿子,薛雯顿时脸色一变,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够给文清带来任何伤害。”
李云道难得到一号行政楼的办公室里办公,但今天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而且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毛浪主导的云海警方对嫌疑人薛雯的审讯。
“浪哥,你让她给儿子打个电话。”李云道适时地通过网络通讯器提醒道千里之外的毛浪,“看来她那个败家的胖儿子也的确是她的软肋。”
果不其然,一听说可以跟儿子通电话,薛雯瞬间像被打了兴奋剂一般欣喜若狂。
电话拨通了,只是话筒里传来周文清声音的那一刻,薛雯刹那间情绪崩溃,泣不成声。
“喂哪位?哪位啊?说话呢!”手机开着免提,周文清的声音从扬声器内传了出来,似乎听出了薛雯的哭声,周文清一声惊呼,“妈?”
周文清的一声“妈”让薛雯的情绪几乎崩溃,曾几何时这是她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可是如今听到儿子喊自己一声“妈”,她却连答应的勇气都没有。
“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呀!”电话里周文清的声音很焦急,他还不知道薛雯已经在云海落网,以为薛雯在外逃的碰到了麻烦。
薛雯知道跟儿子能通一次话实属不易,努力控制着情绪,哽咽道:“文清,妈妈没事……妈妈没事……”
周文清这才稍稍安心,问道:“妈,你现在在哪儿?”
薛雯却答非所问:“文清,时间宝贵,你听妈妈说……”她深吸了口气,尽力平复着情绪,“这段时间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妈妈的确曾经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就算得到了惩罚,妈妈也是罪有应得,你和爸爸要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另外,你一定要离凯钟远一点,切记,一定要跟凯钟保持距离,妈妈知道你们是发小,但是……但是……”薛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道,“你一定要答应我!”
电话那一头的周文清很困惑:“妈,为什么啊……”
薛雯却焦急道:“别问那么多,你一定要记住!”
“好好好,我记住了!”周文清的语调更像是在敷衍自己的母亲,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敷衍薛雯,他打小跟莫斯、张凯钟一起长大,上高中后两人才分开,但也会时不时地会约出来打发时间。这几年莫斯去了北京,他跟张凯钟虽说约得没有之前频繁了,但也起码一个月会见一回,喝个酒、唱个k。
薛雯似乎也知道儿子是在敷衍自己,叹了口气道:“妈妈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你爸。”
周文清似乎听出薛雯的语气不太对劲,追问道:“妈,你到底在哪儿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薛雯惨笑一声:“没事,妈妈没事,就这样吧,你记住妈妈跟你说的话。”说完,薛雯竟主动挂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警察。
坐在屏幕前的李云道却隐隐感受到了一些异常,拿起通讯器道:“浪哥,老华,你们注意到没有,薛雯好不容易打个电话给儿子,却嘱咐他离张凯钟远一点,这一点很不寻常啊!浪哥,你接着问问她,张凯钟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要直接问,就当聊聊家常。”
毛浪很有审讯经验,没有直接开口问薛雯,话题一开始始终围绕周文清的学业、生活,薛雯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可是等话题一切入到张凯钟身上,薛雯顿时又一脸警觉,面无表情地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凯钟这孩子自从家里条件变好了以后就像换了个人,三观不正,所以我让我们家文清离他远一点。”
李云道看完这一幕,却笑着道:“浪哥,她在撒谎,刚刚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飘忽不定,而且看左侧居多。”
毛浪笑了笑,也没有戳破薛雯的谎言,接着问道:“说说你自己的问题吧。”
“我?”薛雯惨笑,“我啊,我啊……我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跟儿子打完了电话后,薛雯的情绪愈发平静,似乎也更愿意跟毛浪交流了,这一点就连毛浪这种审讯高手也不得不佩服李云道对人心的揣度和把控。
毛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薛雯,待她叹了口气后,又听到薛雯缓缓道:“其实在体制里做事情,有时候太死板会被众人嫌弃,但太过圆滑也会遭人诟病,我是会计出身,对数字最敏感。总共八千四百六十二万。”薛雯最后报出一个令人诧异的数字。
“你说的这八千四百六十二万是什么?”华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薛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头看了华山一眼:“你说话带着西湖的口音,你是西湖人吧?”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送归西湖
华山点了点头:“我是西湖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华山。 23US.COM更新最快”
薛雯哦了一声:“你是那个李云道的手下。”
华山微微一愣:“你认得我们李局长?”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云道也来了兴趣,他跟这位薛大董事长从来没碰过面,更不可能有什么交情可言。
薛雯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但现在西湖体制里的,有几个不知道西湖市公安局来了一名年轻得不像话的副局长,还把控着刑侦、缉毒和交巡警这几个最块核心的资源!”她顿了顿,接着道,“听说他一来,就破了e30反恐大案,不过最后因为意气用事,被省公安厅的人摘了桃子。”
华山微微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只有公安系统内的人知道这件事,却没料到似乎整个西湖市体制内的人都听说了这档子事儿。但想想这种事儿对李局来说也不是坏事,毕竟传言还是倾向于褒扬这位年轻的副局长的。
李云道却在屏幕前哭笑不得:“老华,你别跟她再磨叽我这点破事儿了,说正题!”
华山心中偷笑,却也只好步入正题:“还是说你刚刚说的那个数字吧,八千四百六十二万,这个数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薛雯抬头望着审讯室的昏暗灯光,缓缓道:“我总共从国发集团的账面上挪用了八千四百六十二万,其中有两千万是2007年给周市长的白沙湖拆迁工程垫底,三千四百万是给前任市委书记王国华买单,至于买了什么单,这个你得去问他,剩下的三千万我认购了西湖建设集团的股份。”
李云道微微一惊,薛雯果然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地动山摇。她口中的周市长现在是浙北省鹿城市市委书记,据说很有可能在近两年内跻身省委常委,而前任市委书记王国华如今已经调去了南方某经济大省担任省长,光这两个人就不是浙北这边想动就立马能动的。李云道看出华山也很吃惊,提醒道:“老华,不要纠结那个五千万了,那是纪委的活儿,问她关于认购西湖建设三千万股权的事,股权挂在谁的名下,重点问问她跟张士英一张的往来。”
华山闻言,立刻调转话题:“你跟西湖建设的董事长甄平是什么关系?”
薛雯道:“我和甄平是大学时代的闺蜜,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三十二年的交情了。”说着,薛雯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李云道很惊异地发现,在提起甄平的名字时,薛雯的表情很奇怪,有一丝淡淡的不屑,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厌恶。
“老华,继续问她关于甄平的事,随便问点什么,只要是有关甄平的话题。”李云道提示华山道。
华山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一直让你儿子周文清离张凯钟远一点,你是不是觉得甄平在教育子女上很有问题?”
薛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她会教育孩子?”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立刻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平静道,“商人赚钱不容易,她比我们都忙得多,没时间管凯钟也是正常的,再加上老张之前一心扑在工作上,缺乏对凯钟的管教,孩子走了弯路也……”薛雯又意识到一涉及到张家的问题,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刚刚说张凯钟走了弯路,你指的弯路是什么?”华山问道。
“我……我的意思是,凯钟……凯钟这孩子原本成绩很好,就算考不上北大清华,读个浙大总该绰绰有余,现在看看,就读了个野鸡大学……”薛雯的神情显然有些慌乱。
李云道正欲引导华山再往下追问,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市纪委书记刘隽亲自打来的电话,李云道不得不放下耳麦,接通电话:“您好,刘书记,有什么新的指示?”
“云道同志,你果然是传说中的福将啊!你一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啊!”刘隽在电话里哈哈笑着,明显情绪很高,“听说让手下的干警杀了个回马枪,逮了个正着?”
李云道先是一愣,之前他已经让华山下令,让所有人三缄其口,他自己也准备在审讯结束后再跟纪委汇报抓到薛雯的事情,如今纪委刘书记还是抢先得知了消息,李云道不得不感概人心不古,自己的队伍里应该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刘书记,我正打算跟您汇报呢,您的消息果然灵通啊!”
刘隽心情很好,似乎也没在意这点时间上的小细节:“既然人抓到了,就抓紧时间把人弄回来,我安排人接手。”
“刘书记,出了那么一点小状况,是这样的,在抓到薛雯的那条货船上,搜出了大量的软毒品,云海省公安厅要求薛雯作为证人做一份笔录,所以暂时人还在云海那边。”李云道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哦,这样啊,倒是没听那边提起。这样吧云道同志,你的人一定要二十四小时盯住薛雯,不能让她再跑了,如果人再跑了,我和你都无法跟曲书记交待啊!”刘隽嘱咐道。
“收到!刘书记您放心,我已经让副支队长华山亲自带队去的云海,云海省公安厅副厅长毛浪也是我的老同学和老朋友,押送薛雯回西湖时候,云海那边也会派出警力来配合!”
“嗯,对了,还要严防有人对薛雯不利!”刘隽沉吟了片刻,最后才谨慎地吩咐道,“薛雯手里掌握着不少人违法犯罪的证据,这里头有些人如今还身居高位,云道同志,我不妨给你透露一句,有的事情是中纪委亲自督办的,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挂了电话,李云道心中一阵悚然,怪不得毫无征兆地市纪委就批准了对薛雯的两规,原以为是省纪委盯上了某些人,却不料是中纪委亲自督办。如今打老虎又拍苍蝇,很明显上头是想从苍蝇这儿寻到老虎作威作福的蛛丝马迹。想到这里,李云道立刻拿起耳麦,对华山道:“浪哥,老华,差不多了,立刻停止审讯,马上护送薛雯回西湖,让市纪委的人接手。这个山芋有点儿烫手啊!”
毛浪让人将薛雯押送下去,这才狐疑道:“云道,是不是有新情况?”华山也竖着耳朵听着,他也意识到李云道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地转变。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我会重点把目标放在张士英一家的身上,但薛雯这个人现在是各方势力都盯着的,浪哥,可能还要再麻烦你加派几名得力的人手,协助老华找人送回到西湖。”
毛浪笑着打趣道:“她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你还怕人抢了不成?”
李云道解释道:“她刚刚喷出的两个人,一个人是粤海省的省委常委,一个是马上要进入浙北省委常委序列的官场红人,我怕会出问题。”
毛浪顿时收敛了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要小心为妙。这位薛董事长被两规的事情肯定传得很快,而且我估计这会儿你们那儿已经有人知道,这薛雯在云海落网了。”
华山辩驳道:“怎么可能?我们几个都守口如瓶。”
毛浪摇头道:“官场本是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谁敢保证那天晚上上船的人里头,跟你们那儿的大人物的没有交集?”
李云道劝慰道:“老华,你也不要用心理压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保护好薛雯的安全,将她完好无缺地交给市纪委接手。”
毛浪道:“这样吧,我安排四个原先跟我一起缉毒的侦查员护送他们回西湖,所有人配枪,云道,你觉得如何?”
李云道自然万分感激:“浪哥,我这又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毛浪笑道:“反正折成茅台,多少瓶你自个儿算!”
次日上午,两辆普通牌照的私家车驶出昆明市公安局,直奔昆明机场。到了机场,薛雯被两名体格强壮的缉毒侦查员夹在当中,面无表情地走进机场,因为毛浪出面协调,华山带众人走了机场的特殊通道,尽量避开了人群。
薛雯却讥讽说:“走特殊通道,难道这不叫滥用特权吗?”
华山微笑解释道:“这次用特权还是占了你的光,上面说了,要保护你的安全。”
薛雯脸色微变,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她小声冲华山道:“我要求回到西湖市,立刻对我实施保护性措施。”
华山道:“回到西湖,将由市纪委的同志接手这个案子,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你带回去,交给纪委,执行还没有执行的程序。”
薛雯猛地压低了声音道:“我要跟你们李云道通电话。”
华山皱眉:“你要跟李局说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薛雯轻哼了一声:“你真觉得一样?我知道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但我只会告诉李云道。”
“什么秘密?”华山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
薛雯压低了声音:“就是你们最关心的‘散冰党’。”
第一千零一百章 破冰行动
机场的贵宾休息室内只剩下薛雯和华山,华山拿出手机时还是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将拨通了李云道的手机。<乐-文>小说(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逃脱受阻
龙井山庄,又送走了一波游客,庄有富眯眼笑着数钱,小绿捶着发酸的腰,昨晚李镇长像吃了药一样,又在她身上折腾到大半夜,也不知道这李秃子的隐疾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柳开开在一旁打着哈欠,昨晚小绿去镇上陪酒,她这个卧底得去盯梢,在镇上招待所趴墙根到天亮,这会儿精神萎靡不振。突然,柳开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却猛地精神一震,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终于要收网了,柳开开很开心,尽管她的卧底工作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但起码将庄祥瑞用性贿赂手段笼络镇上干部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今天上面终于决定要将坏人们一网打尽了,她再也不用提心调胆地生怕晚上被拉去陪酒了。
“开开,你笑啥呢?”小绿懒洋洋地依在门框上,明媚的阳光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没什么,新闻说又有一个地方贪官落马了呢!”柳开开敷衍道,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兜里,也学着小绿的动作依偎在另一侧的门框上,她是北方姑娘,身材很高挑,不像小绿那般娇小,依在门边一脸抑制不住的欣喜,活像个刚刚被丈夫夸奖了的小媳妇。
“贪官落马?跟咱们有啥关系啊!这年头遍地是贪官,贪不怕,就怕又贪又蠢又不干事儿。”小绿感慨地说道,“就说咱们那位李镇长,贪是贪了点,也很好色,但能力很强,这几年为龙井镇还有咱们这个龙井山庄做了不少贡献呢!”
庄有富这时候也数好了手中的一沓钞票,凑了上来:“贡献?小绿你是被那狗#娘养的日傻了吧?他还有贡献?他没上任时,镇上的几家集体企业都办得有声有色,他一上马,又是国际视野,又是走向全球的,口号喊得不少,企业也倒闭了一大批,你没看现在镇上那些游手好闲的,大多都是那些个下岗职工。”
小绿被他的第一句话说得俏脸通红,撑腰指着庄有富的脑门子道:“姓庄的,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人家李镇长不是也招商引资引进了不少企业吗?”这些都是李镇长事后躺在她肚皮上跟她吹嘘的,小绿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此时忍不住拿出来跟庄有富抬杠。
庄有富冷笑:“他那叫招商引资?弄进来一堆污染企业,不是造纸厂就是制药厂,报纸上都说了,这些污染项目一旦落地,都是断子绝孙的。”
小绿狠狠扭过头去:“你懂个屁,你厉害,你去当个镇长看看?”
庄有富哼了一声道:“老子才不稀罕当这个贪官呢!现在我是勤劳致富,一切靠自己的脑子和双手,邓爷爷说得对,咱不懂不会,就摸着石头过河,万一就摸着金子了呢?哈哈哈……”庄有富这段时间跟省城的旅行社合作,抛开提成和返#点后依旧赚得盆满钵满,人一有钱,腰杆子就硬,口气也大了不少,现在估计真的拿镇长的一个小官给他换,他也不定会乐意。
“摸着金子?”小绿气不打一处来,旅行社带人来,她的工作比之前繁忙了数十倍还不止,庄有富每天顶多个一两百打发自己,“你倒是摸着金子了,让兄弟姐妹们跟着遭罪,庄有富,你要是真当个镇长,肯定连人家李镇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了。要不然,人家阿兰怎么宁可跟了江南的那位崔公子,也不愿多看你一眼?”女人就是这样,真闹起来的时候,没轻没重,专揭人伤疤。
提起阿兰了,庄有富果然急了:“放你娘的狗屁!”
小绿故意娇笑道:“哟,狗急跳墙了?放心好了,我就是放屁也比你香。”
庄有富急了,颤抖着指着小绿:“你……你……臭娘们,别以为有李镇长给你撑腰你就放肆了,后头有得你的苦头吃!”
小绿不屑道:“庄有富,老娘就算是吃了苦头,也不会找你诉苦。也不瞅瞅自己那个鸡#巴挫样儿,就你这德性,哪个女人看得上你?阿兰跟人家崔少走了,那是去享福了,总比跟着你喝西北风强!”
阿兰这个名字仿佛成了庄有富的逆鳞,小绿也是死死抓住这一点,将庄有富气得两目通红,几欲暴发。
就在庄有富要爆发的时候,庄祥瑞的宝马轿车急刹着停在门口,匆匆踏入别墅,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就火急火燎地蹭蹭上了二楼。
庄祥瑞在龙井山庄是绝对的皇帝,他一出现,刚刚庄有富和小绿的那点矛盾便可以自动忽略不计了,就连庄有富和小绿自己都忘记了刚刚的争执。
小绿小声问道:“咱们庄总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么慌张啊!”
庄有富也有些狐疑:“估摸着市里的生意又出了问题,急着拿钱去救火。”庄有富知道二楼庄祥瑞的卧室里有个很大的保险柜,柜子里有很多现金,除了人民币外还有不少美金。
楼下都能听到楼上庄祥瑞在翻箱倒柜的声音,动静很大,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不一会儿,便又听到庄祥瑞噔噔下楼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还提着一个巨大的旅行箱。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位赤手空拳挣下这份基业的庄老板是碰到什么过不去的槛了吗?
看到庄有富杵在门口,庄祥瑞终于反应过来,招了招手,将这位老表唤了过去,耳语道:“我碰上点麻烦,得出去躲一躲,家里的生意你先帮我照看着,回头等风头过了,我一回来就把龙井山庄整体地转到你的名下。”
庄有富先是一愣,而后欣喜若狂,但还是有些不解,压低了声音问道:“庄总,咱碰上什么麻烦事了?不行就请李镇长跟派出所打打招呼?”
庄祥瑞摇头:“他级别太低了,这次就是市长帮我,也不定能管用。先不说了,有机会再联络。”
说着,他便径直与众人擦肩而过,在司机接过旅行箱后,想再次钻入宝马轿车。就在此时,突然听到背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庄总,等一下!”
庄祥瑞狐疑地转头,却看到柳开开微笑着盈盈走了上来:“小柳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或者你跟有富商量也成。”
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见柳开开走上去,一把拉住庄祥瑞的胳膊:“庄祥瑞,你不能走!”
庄祥瑞皱眉,他意识到庄有富新招的这位开开姑娘有些问题,司机见柳开开拽着庄祥瑞不放,上来便想拉开两人,却不料吃了柳开开一记边腿,整个人爬在地上半天没能起身。
庄有富原本也想上去,看到这种阵仗,原本迈开的步伐又收了回去——开开姑娘这架势一看就是练家子,他庄有富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柳开开,你到底是什么人?”庄祥瑞强忍着怒气,看着眼前穿着旗袍也能踢人的柳开开,不经意地还瞪了庄有富一眼。他的确很火大,一半是冲柳开开,一半是冲没调查清楚就将人召进来的庄有富。
柳开开正色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庄祥瑞咬牙道:“你是他们的人还是警察?”
柳开开留了个心眼,翻了个白眼道:“反正我不是警察。”
庄祥瑞微微眯眼:“反正就是要鱼死网破了?”
柳开开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谁,顺着他的话道:“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庄祥瑞冷笑道:“你们都是政府高官,还怕警察不成?更何况,她老公是副厅长,哪个警察敢动她?”
柳开开心中微惊,但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白,接着道:“庄总,总不能赚钱的时候,你拼着命的往上凑,等东窗事发了,你就自个儿独自去**,这人是不是做得忒不地道了?”
庄祥瑞冷冷道:“我不地道?她为了儿子才拼了命地挤上这条船,谁也没逼她,不是吗?”
趁柳开开不注意,庄祥瑞猛地撞在柳开开的身上,尽管柳开开是跆拳道黑带,但面对庄祥瑞近两百斤的体重,也仍旧像被一头巨兽撞了一般,往后踉跄了好些步才稳住身子。庄祥瑞趁机窜进车内,锁上车门,发动车子,挂档猛踩油门。
“你给我站住!”柳开开气得直跺脚,可是宝马车仍旧卯足了油门直冲向山庄大门。
车内,庄祥瑞面目狰狞:“想让老子给你们当替罪羊?做梦!”可是,就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却猛地踩住了刹车——大门已经被三辆警车同时封堵住了。
“庄祥瑞,下车!”警车上的喇叭发出声音。
庄祥瑞一咬牙,挂倒档,猛踩油门,又一猛打方向盘,再挂档,直接奔向山庄西边的后山——当初修建庄中的马路时,他就留了一心眼,断头路再往前,穿过一片荒草地,通过一扇小铁门能就直接开到西山的村道上。(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漏洞
见庄祥瑞开车冲向西山,柳开开冲到庄有富跟前吼道:“车钥匙!”门口停着庄有富的一辆二手捷达,虽然看上去破了点,但性能还不错。m乐文移动网
庄有富本想拒绝,但面对柳开开的来势汹汹,却鬼使神差地将钥匙掏了出来。柳开开一把扯过钥匙,似乎嫌旗袍太过碍事,拉旗袍一角抓在手里,奔到门外,跃过车头,飞快拉开车门,几乎在瞬间完成发动、倒车、挂档的动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捷达车怒吼着追向一路绝尘的宝马。
“臭娘们!”庄祥瑞看了一眼后视镜,咬牙切齿,后方柳开开驾驶的捷达车离自己最近,捷达车的身后还跟着数辆鸣着警笛的警车。
轮胎呼啸着从水泥地面跃上还没有铺设水泥的荒草地,由于车速快,车胎在草面上打滑,宝马车歪歪扭扭地飞驰向远处的铁门。
轰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铁栅门撞得变了形,可是庄祥瑞却低估了这道铁栅门的承受力,在宝马车的疾速撞击下,铁门只是半倒着变了形,宝马车直接冲上铁门,歪斜着冲向半空。门外是一条乡间小路,小路的一侧却是深达几十米的山涧,庄祥瑞原本将冲过铁门后飘移至村间小路,但慌不择路下又碰到了铁门未完全倒下的尴尬境遇,此时宝马车冲向半空,吓得他三魂丢了两魂,幸好他反应快,就在车冲向半空的时候,解开安全带,从宝马车的驾驶座上跳了下来,在地上翻滚十几圈才停下来,这一摔也的确摔得不轻,庄祥瑞起身的时候一脸鲜血,模样看上去格外恐怖。
追上来的警察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在动作片中才能看到一幕,突然间,山涧下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受过训练的警员包括正欲跃过铁门追捕庄祥瑞的柳开开也下意识地伏倒在地面上护住脑袋。可是等柳开开再次抬头时,哪里还有庄祥瑞的踪影?
“混蛋!”柳开开跃过铁门,往深涧看了一眼,价值两百万的宝马车烧得不成样子。
后面的刑警们也追了上来:“开开,你没事吧?”
柳开开恨恨道:“可恶,居然让他跑了。这座西山很大,岔路很多,没有几百人根本堵不住他。”
刑警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出师不利,待会儿回了局里该怎么跟头儿交待呢?李云道走马上任小半年,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是有目共睹的,支队里谁都知道,为了办散冰党的案子,大过年的李副局长甚至都没能回去跟妻儿团聚,今天好不容易要收网了,却没料到作为主要抓捕对象庄祥瑞居然逃之夭夭了。柳开开一个电话打给李云道:“头儿,庄祥瑞玩命抵抗,被他跑了……人现在应该还在龙井镇的西山里头,不过这座山的岔路口太多,想要堵他的话没有个上百人估计悬……不过头儿,庄祥瑞在逃跑前应该是把我认成了是另外一拨势力派来的人,他提到了一个人……嗯,我这就过来跟您汇合!”
刑警们没有抓到庄祥瑞,但接下来
的活儿还是要继续推进,包括暂时查封龙井山庄,带技侦的同事去茶山上挖取尸骨。警察在后山挖什么,庄有富不关心,但是要查封最近源源不断给他送钱的龙井山庄,庄有富就急了,一把揪住刑警小刘的衣领:“你说什么?查封山庄?”
经过刚刚跟庄祥瑞的一番追逐还把人给追跑了,刑警们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见庄有富敢袭警,哪里还会客气,小刘自己本就是擒拿高手,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庄有富,顺手摁在地上拷上手拷:“袭警外加涉嫌贩毒,我看你要把牢底坐穿了!”小刘气不打一处来。
被摁在地上的庄有富原要还在挣扎,听了小刘的话顿时傻眼了:“你说什么?袭警勉强还有点影子,涉嫌贩毒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们是想栽赃给我不成?”
一旁的另外一名刑警小朱冷笑道:“庄有富,你别装了,我们已经盯庄祥瑞大半年了,他借用贩茶子的幌子进行毒品贩卖,他是你亲戚,你难道不知道?”
庄有富这下是真傻眼了,他可不傻,袭警的事情,找人打打圆场,赔礼道歉外加罚点钱可能就这么一带而过了,但是贩毒可是杀头的大罪,据说超过五十克就要吃枪子儿了,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真的拿命去换钱。“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庄祥瑞他只不过是个茶叶商人,你们市里生意最红火那个茶叶庄叫‘五斗昌’就是他开的,他怎么可能贩毒呢?”庄有富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其实也很好奇,怎么这几年别家的茶叶生意越来越不赚钱,反倒是进了城把摊子越铺越大的庄祥瑞那么命好,非但没亏钱,还大赚特赚。他原先以为庄祥瑞只是因为开拓了进出口的生意,所以才能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想来,他终于知道为何庄祥瑞会那么大气地将这山庄经营权扔给自己了——自己在山庄辛辛苦苦折腾的这点小钱,人家可能也就是抽支烟的工夫,就能进账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数字。
庄有富辩驳道:“就算他真的贩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有帮他贩毒!”
刑警小朱哼了一声道:“有没有关系得调查过了才知道。而且庄祥瑞可不止这么一桩罪,他还涉嫌谋杀。”
“谋杀?”庄有富吓了一跳,这两个向来只能在电影院里听得到的词冷不丁地跳到自己面前,他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什么谋杀?谁被杀了?”
“你们这个山庄是不是前前后后有三名年轻女性都失踪了,最近好像又有一个人失踪了?好像是叫关佩红对吧?实话告诉你,我们怀疑关佩红也被谋杀了,而且很可能也被埋在了你们后山的茶园里。”
“啊?”刚刚还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一般的小绿顿时脸色煞白。
两名刑警小刘和小朱都听到了她的惊呼,两人微微对视了一眼,他们心知肚明,这应该是个知情人士。
技侦的人随后就进驻了山庄,山庄很大,幸好有李云
道事先标好的方位和记号,众人寻到记号后便开挖,这一挖却挖出了四具尸骨,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最早的一名死者可能已经死了有近十年了,那最近的死者差不多应该是在三年前。这里并没有前段时间刚刚失踪的关佩红,小朱和小刘没办法,只能一个电话打给李云道:“头儿,没找到关佩红的尸体,倒是挖了四具陈年旧尸出来,您看怎么处理?”
李云道此时正坐在白沙湖附近的一处临时指挥中心内,看着无#人机从包装盒工厂上方发回的画面,闻言不假思索道:“让警犬去搜,这么大的山庄,如果关佩红真死了,尸体肯定埋在山庄里,这是一种作案手法的延续!”
挂了电话,战风雨问李云道:“头儿,看来山庄那边进展并不顺利啊!”
李云道点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茶山抛尸原本就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案中案,我有预感,只要能破了散冰党的案子,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头儿,庄祥瑞跑了,会不会通知这里的人?”夏初问道,说着,又瞪了一眼一旁挠着油乎乎脑袋的木兰花。
“别瞪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刚刚头儿说得很有道理,破了散冰党的案子,很多答案自然就清楚了。”木兰花将双脚翘在桌子上,一脸懒散。
李云道想了想道:“庄祥瑞现在是惊弓之鸟,窜进了龙井镇的西山我估计按他的性格,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更不用说打电话警示这些同伙了。当然,如果他真的通知了,问题也不大,除非他们真的早就修建好了地下通道……”说到这里,李云道猛地一愣,回头问道,“老高,这些天监视下来,这座工厂是不是几乎没人出入?”
高焱点头道:“是的,偶尔有小面包车进入,但也只是极偶尔,这地儿平日里就跟个废弃的厂房一样。”
“坏了!”李云道喃喃自语,“夏初,把这一带的工厂地图切换到大屏幕上。”
不到十秒钟,地图已经清晰地呈现在大屏幕上,李云道眯眼一座工厂一座工厂地搜寻着,过了一会儿,又让夏初把白沙湖经济开发区拆迁重建后的市政规划的地下管道部分调取了出来。白沙湖经济开发区是仿照的国外城镇模式,提前铺设地下管网,整个地下空间都挖空了,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
“不好!”李云道皱眉,有一种预案他不得不进行提前设想,如果毒贩真的对地下管道网一清二楚,并提前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这对于今天天黑之后的行动来说将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他当机立断,“风雨,你带人守住沙湖桥口,老候,你带人守唯达工厂这里,我估计,对方如果要逃,要么就走桥口这里,因为这里有河,过了桥就是市区,而唯达工厂是苹果公司在浙北的最大代工厂,里面有近上万号员工,单厂区就有七个,所以老候,你这边的压力可能会非常之大。”
(本章完)(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老猫的恐惧
李云道意识到这次的破冰行动还是太过于匆忙了,如果不是薛雯突然外逃打破了自己的部署,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填补上行动中的漏洞,但是既然纪委那先一步打草惊蛇,他就不得不随机应变了。这世上的事情,哪能件件都顺心意呢?坐在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内的康与之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心情却比李云道更为矛盾,他既希望能将毒贩一往打尽,但又不希望李云道在行动中的表现过于突出而掩盖了他这个一把手的光芒,现在这样的局面,似乎正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去演变——破冰行动将面临严峻的考验,单白沙湾经济开发区内极为复杂的地下通道就够李云道喝一壶了,还谈什么轻轻松松地破案?
尽管庄祥瑞跑了,李云道还是不想拿公安干警们的生命开玩笑,大白天的环境下想要攻入这样一个内部地形未知的区域,无疑比天黑后要高出几个难度级别,而且干警们的安全也是李云道必须要考虑的一个方面。施寅虎很给面子,调用了军区麾下战力第一的特种部队“飞豹突击队”,此时“飞豹突击队”的八人小队全部在五百米外的一辆厢式卡车内待命,只要李云道一声令下,“飞豹突击队”将一马当先地冲入工厂扫清一切障碍。
“木兰,你过来!”李云道将没领到具体任务的木兰花叫到身前,“有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执行!”
木兰花正发愁头儿没给自己分配任务,此时见自己被点名,立刻兴奋了起来:“头儿,什么重要任务?”
李云道将他拉到角落里,小声吩咐道:“杭城建设的董事长甄平和她的儿子张凯钟,这两个人给我立刻控制起来。”
木兰花一愣,他可不是什么刚工作的愣头青,从法医到特警支队又到警犬支队,他对体制内的事情可算是门清,听完便道:“头儿,你是要动真格的吗?甄平的老公可是张副厅长……”
李云道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为他好,我估计很多事情张士英本人都未必知情。但甄平和张凯钟两个人太可疑了,薛雯落网后唯一一次跟儿子通电话的机会是警告儿子离张凯钟远一点,刚刚柳开开也汇报说,庄祥瑞临逃脱前把她当成了甄平派去的人,可见这对母子就算没有参与贩毒,但也肯定是涉案的,但涉案有多深,我暂时还不好评估。”
木兰花微微点头:“可是头儿,抓人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抓了人以后,咱们没有人家犯法的证据啊……”
李云道笑道:“甄平那儿好说,单薛雯喷出来的那些信息,已经够她喝一壶的了。她儿子张凯钟那边倒是有些麻烦……不过像张凯钟这种公子哥,要说屁股一干二净,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实在不行先让夏初给你查查,哪怕赌博嫖#娼之类的,能先稳住局势就成。只要有事情,咱们那位张副厅长才翻不了天。”
木兰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焱和候京春,小声道:“头儿,你要不要跟高支队还有候队长知会一声,他们俩可是张厅长在缉毒口子上一手提拔的,不打招呼就动人,以后这缉毒支队你可咋带啊?”
李云道看了一眼正在跟队员们一起研究白沙湾地下管线通道的高焱,他正和对面的候京春争执着什么,木兰花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行动前也的确应该跟高焱和候京春打个招呼。
想到这里,李云道冲高焱招了招手:“老高,过来跟你沟通些事情。”
高焱脸上的表情很兴奋,显然跟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要收网了,作为破案的主要策划者和执行人,他的心情既紧张又高兴:“李局,啥事儿?”他的年纪比李云道大很多,没法像年轻人们那样恬着脸喊李云道为“头儿”,更何况他是老党员,他总觉得喊分管领导“头儿”,总有点党内山头主义的倾向。
“老高,跟你商量点事情。”李云道目不转眼地看着高焱,缓缓道,“之前对薛雯的突击审讯的录相想必你已经看过了,今天在抓庄祥瑞的时候,庄祥瑞将我们的卧底误认为是杭城建设董事长甄平派去的人,说了一些外人听不懂的话。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薛雯是不是故意栽赃,庄祥瑞是不是想混淆视听,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给甄平和她的儿子张凯钟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毕竟这里面还有一层关系涉及到张副厅长,我也知道,张副厅是你的老领导,所以这件事我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高焱没有立刻表态,但李云道看得出他的内心应该是极为矛盾的,过了一会儿,高焱终于深吸了口气,真诚地看着李云道,说道:“李局,就按你的意见实施吧,既然涉及到老领导,我想老领导也很想趁这个机会自证清白,否则缉毒支队上上下下的兄弟他也无颜再面对,更不用说那些为了缉毒牺牲在一线的兄弟。我想老领导应该会理解的。不过……”高焱顿了顿,接着道,“是不是跟康局那儿报备一下,否则又很被动啊……”
李云道微微摇头:“老康的想法现在很难琢磨,我担心他又说上党委会讨论,现在时间不等人,案情的局势变化很快,等上了局党委会讨论,黄花菜都凉了。刑侦和缉毒都是我分管的,真要出了问题,你放心,我一个人扛!”
高焱知道去年的反恐行动中,李云道为了救钱强的女儿才被省厅的人最后摘了桃子,从那件事就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局长是个至情至性的好领导,既然他此时说出了事一个人扛,那自然不会要手下们背锅。高焱心头一热道:“我跟老领导私人关系不错,如果到时候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亲自牵线搭桥来消弭其中的误会。”
李云道笑着点头,他倒是没料到高焱会如此通情达理:“老高,侯队长那边,要不我就不亲自跟他解释了?”
高焱点头笑道:“放心好了,有我在,这群猴崽子翻不出五指山的。”
李云道冲木兰花使了个眼色,木兰便带着自己中队的几名得力干净出了临时指挥中心,战风雨也捕捉到这一幕,小声问一旁的夏初:“你说头儿又给木兰那家伙布置了什么秘密任务?”
夏初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你嫉妒了?木兰虽然功夫不如你,但人家情商高啊,头儿器重他也是有道理的。”
战风雨笑道:“我知道木兰那小子贼精贼精的,不过你还别说,处理一些复杂的人情世故,这小子比我灵光多了!”
夏初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傍晚,夕阳如血,将天空的云彩都晕成了红色。漫天红霞下,一道人影在西山的密林竟仓皇逃窜。从宝马车爆炸的那一刻,他就一口气都停歇地在西山密林间奔逃,他看一只惊弓之鸟,哪怕稍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都觉得是警察们搜山来了。他的手机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跟着宝马车一起烧掉了,还是在刚刚的匆忙逃跑中丢失了,他像一只刚刚从虎口偷生的山跳,惊恐地看向山林里的每一处有声响的地方。
事发了!庄祥瑞知道自己完蛋了,那座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龙井山庄是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假护照和随身钱物都在刚刚的那辆宝马车里,此时应该都随着那场爆炸烧成了灰烬。他在国外的银行账户里还有两千万美元,足够他在国外活得逍遥自在了,可是没有护照,他出不去了。他想打电话通知工厂内的同伙,但是没有手机,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离开山中的密林——到了山下,如果真有警察守株待兔,那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工厂内的地下制毒基地内,“老猫”毛舒用手机打了几次庄祥瑞的电话,却始终是关机状态,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又打给自己安排在龙井镇上的眼线:“老四,龙井山庄有没有什么异动?”
正在镇上洗头房里打麻将的眼线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龙井山庄的方向道:“没什么动静啊?听说最近老有省里的旅行社带人进山庄,生意出其地火爆,听说单正月里头,就赚了有上百万。”
毛舒没有耐心听那个眼线再继续扯蛋,又试着打了一遍庄祥瑞的电话,仍旧是关机。他终于坐不住了,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电话,犹豫了许久,才拨了出去,铃声响了几遍,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不是说了吗?没有紧急情况不要打这个电话?”
毛舒恭敬道:“老板,庄祥瑞突然失联了,我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那人道:“我知道了,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毛舒才发现自己摁着胸口,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他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害怕这个人,但哪怕是戚洪波也没能让他如此恐惧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老猫被擒
挂了电话,老猫决定去实验室看看那位何博士。何博士的实验进度卡在了某个技术难点上,这种太过于高深的科技实验对老猫来说宛如天书,至于是不是真的卡技术了,还是这老小子在耍样,老猫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但在警校的时候,他学得最好的一门科目就是犯罪心理学,对于人心的揣摩他尤其擅长,所以老猫觉得自己就算不懂技术,但却能在合适的时机敲打敲打那位动不动就想罢工的何博士。在他看来,这位头发白的能源学博士后导师跟他手下马仔没有太大的区别,时不时得给他念点紧箍咒,否则何博士这只孙猴子指不定哪天又要翻跟头了。他来到实验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老博士,看模样这老东西又是一夜没睡的节奏。
老猫大体上也清楚组织到底让这位何博士在研究什么——水可以分解成氢气和氧气,这是每一名上过初中化学课的人都了解的常识,氢气可以作为燃烧能源,产生的却是水,对人类环境没有任何污染的水。老猫可不觉得组织想要这项技术是为了人类社会的进步,资本主义大托拉斯从来都只在乎利润,站在组织内部最高层的那些人他们手里一定掌控着现有部分能源:石油,煤炭等,他们一定是不想让别人抢走了新能源这项技术发明——否则新能源一旦普及,谁还会来买石油和煤炭?安排那些国际能源垄断企业的做法,最起码也要等石油和煤炭储备快见底的时候,他们才会推出这项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技术,否则前百年的部署岂不是都为他人做了嫁人?说到底,资本主义对于利润的追逐是无情和血腥的。
老猫并没有在实验室的透明玻璃门旁多停留,他让手下送了一段视频进去,视频里是何博士家人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潜台词是如果何博士不配合或者妄图有什么异动,就得先考虑考虑以家人为代价的异动是不是真的值得。看到何博士脸上的惊恐表情后,老猫就离开了实验室,距离这间实验室不远的地方,这才是老猫最愿意来的一处地下空间,这里是他们制造冰#毒的地下工厂,数十名伙计分成早中晚三班,日夜不停地二十四小时生产加工最新型冰#毒。提炼冰#毒的公式是组织给的,小老板又逼着差点儿就得诺贝尔化学奖的何博士将公式进行了改造,依据新公式生产出来的冰#毒比之前的提纯效果更好,致瘾性更强——这才是老猫最乐意看到的,也正是这一点,才让老猫真正发现了何博士的价值。
这批新货只要能顺利出手,他便又能扩大产能了,想象着这里变成整个华东仍至全国最大的冰#毒生产商,眼前的制毒工厂就如同印钞机一般,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入他的账户,虽然他只能拿到小头,他的上面还有大老板和小老板,但就算是这样,从组织和老板们手里流出的财富也足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一张面孔,那张典型的南方男子的面孔,那人长着一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桃眸子,气质儒雅,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大学讲师,他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青年居然是市局的副局长兼刑侦支队长,但后来听说青年背后站着京城的红色家族,随即也就释然——这明摆着就是下来度金的。可是他忘不了一双眼睛,那对在离开时仿佛宣判了他死刑的眸子,想到那种眼神,老猫便浑身不自在。他从警校一毕业就当了卧底,没做过一天正儿八经的警察,他对那些跨省大枭的了解原比对警察的了解要深入得多,可是在那个眸子里透着些许沧桑的青年眼里,他却看到了比那些跨省大枭们还要无情的元素。
老猫自嘲地笑了笑,取了一只防毒面具戴了起来,如同国王一般在制毒工厂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所有的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开展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一楼的车旁,今晚是陈小芽的生日,他看到一眼车里的玫瑰和早就准备好的昂贵礼物,如果还在做警察,别说开奔驰,或许连买一束玫瑰给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计较好长时间的价格。他深吸了口气,发动奔驰车,缓缓驶出厂房,厂区的自动伸缩门打开后,他习惯性地打了方向,踩了一脚油门。路两旁都停了不少车,有附近上班的工作人员的,也有货车,老猫没太在意,他想着今晚是不是应该在五星级酒店开间房,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能带陈小芽出去度假。
驶到路口时,车身微微一震,紧接着就是车胎监测报警的声音。老猫暗骂一声晦气,推门下车看前轮车胎,果然扎了个钉子,甚至连着钉子的木板还在。奔驰车用的都是防爆胎,车上没有备胎,老猫钻进车内想拿手机叫个兄弟出来帮忙处理,他自己打车去约好的餐厅陪陈小芽吃饭,可是身子刚猫了进去,却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往车外拉。
老猫一个激灵,转身就是一肘,抱住老猫的人顿时捂着鼻子蹲了下去,另外一人见势不妙,掏出电击器往老猫后颈上一送,这位戚洪波麾下战力不俗的战将顿时软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已。
吃了一肘子的人想再补一脚,却被同伴拉住,劝道:“别节外生肢,附近都是自己人,回头被报上去了免不了要吃个处分,要是万一被这家伙利用这个事逃脱了罪名,你可就是咱们西湖百姓的罪人。”
鼻子酸疼得眼泪鼻涕直流的青年咬了咬牙说道:“这毒贩人人得而诛之!成,听你的,拷上,回去再慢慢跟他算账。”
一辆面包车适时地停在奔驰车的一旁,两人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脚将双手反拷的老猫扔进了车里,车上又下来一名青年将奔驰车开走,小路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远处,李云道的通讯器里响起一个声音:“报告,目标已经顺利拿下。”
李云道却仍旧站在临时指挥中心的屏幕前,看着夏初调取出来的白沙湖经济开发区的地下管理布置图,突然转头问道:“有没有办法把这几条地下通道暂时堵住?”李云道指着屏幕上的三个点,接着道,“虽然有很多个出口,但是只要把这三个关键点堵住,他们就只能从接近白沙湖大桥的这个出口出来,到时候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夏初没有说话,她是虚拟世界的女王,但回到现实生活里,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战风雨笑道:“其实也不难,就怕回头市政的人找我们麻烦。”
李云道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快说。”
战风雨道:“这附近很多在建楼盘,混凝土车时不时就能逮到一辆,我随便征用一辆来,把头儿你刚刚说的几个通道都堵上,只要他们不用**,肯定就得从白沙湖这边出来。”
“混凝土?”李云道微微眯眼,“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战风雨道:“要不,把这三个通道炸掉?还不如倒混凝土呢!”
李云道想了想道:“混凝土就算了,真倒下去,这个在国内都算超前的地下管线通道算是彻底废了,就算不废,回头人家市政那边管咱们要清理费,老康还不得气死?这样吧,你去弄三车渣土,都倒进这三个点,我估计仓皇之下,他们想着逃命,绝对不会有心情和时间去清理渣土,这样的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回头真要清理,如果老康不批钱,咱们兄弟们自己上阵也行啊!”李云道的真心心疼白沙湖经济开发区这种具有超前意识的地下管线通道,如果真的用混凝土把通道堵上了,万一修复不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这方净土的罪人?李云道可不想自己被白沙湖开发区的老百姓骂一辈子。
战风雨得了令,就带着两个精干小伙子去附近工地上征用渣土了,此时天色已暗,霓虹灯亮起,这座新兴的开发区一入夜,就展现出了与白日里不同的妩媚一面。工厂附近静悄悄的,远处的商业区却传来鼎沸人声。
临时指挥中心旁的封闭小屋里,老猫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但小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双手被拷在身后的铁管上,动弹不得。尽管如此,老猫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到底是谁动的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戚洪波,但这跟戚洪波的做事风格不符,如果姓戚的知道他吃里爬外,肯定是要当众审他一审,然后以家法处置。既然不是戚洪波,那么很可能就是仇家,他在戚洪波麾下这么多年,仇家不计其数,到底谁有这个胆子呢?不过,等他摸到冰凉的手拷时,他又想起另一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种可能,他就毛骨悚然,那对不带一丝感**彩的眸子,想想他都汗毛直立。可是如果真是警察动的手,按法律条文,他们应该亮明身份才对啊。老猫一时间脑子也有些混乱,刚刚被电击过的后遗症仍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恶心想吐,只是目前的境遇下,他必然要让自己先脱身才行。他听到了远处商业区传来的声音,有个“跳楼大甩卖”的录音一直在循环播放,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工厂不远,或者对方拿下自己后,干脆就在附近了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他想说话,但是嘴里被塞着一团散发着异味的破布,任何他如何折腾,也只能发出嗯嗯的闷声。(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黑暗中,老猫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一轻一重,由远及近。?壹?看书w?w?w?··老猫习武,自然听得出走进来的人也是练家子。他没有吭声,此时此刻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人宰割,但千万不要被他逮住机会,只要给他翻身的机会,他将把今晚所遭遇的一切百倍地奉还给施加者。那脚步离他越来越近,终于,他感觉那人蹲了下来解开他的眼罩,取掉了他口中散发着异味的破布。
那人起身,走到墙边,室内的灯陡然一亮,老猫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避开强光,好不容易他才适应了灯光,转头就看到那人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都到了这个地步,老猫也无所谓了,抬头望向那人,冷冷道:“凡瘸子,你几个意思?你要是在大少爷身边待腻了,说一声就是,就凭你跟老爷子的过命交情,我把手头的生意拱手相让又如何?”
被他称为“凡瘸子”的凡青蛇微笑着,就是不说话,望向老猫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微妙。
老猫见凡青蛇不说话,又是冷笑一声:“把我干掉,你就不怕我手下的兄弟反水?”
凡青蛇却答非所问:“做警察难道不比做个毒贩强?”
老猫身子猛地一震,笑意凝结:“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凡青蛇笑得意味深长,缓缓走到老猫的面前,像陕北老汉般蹲下身子,两人只隔大约半米的距离,“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门智雷同志?”
老猫双眼瞪得浑圆,仿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般:“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谁是门智雷!”
凡青蛇笑了笑,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舒展开后,像朗诵课文的小学生一般念道:“门智雷,重庆人,曾经拿下过全国高中生田径竞标赛五千米长跑的冠军。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警校,警校三年级快要毕业的时候受邀加入西湖市缉毒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卧底特勤……门警官,还要我接着往下念吗?”
老猫咬着牙,瞪着凡青蛇,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凡青蛇笑了笑,站起身,又将那张皱得像草纸一般的纸张叠好塞进裤兜:“老猫,你我都是聪明人,都这种时候了,还玩这种死不承认的小孩子把戏,你觉得有意思吗?”
老猫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冷冷道:“不知所谓。??一看书w?w?w··”
凡青蛇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拖着一条瘸腿,在屋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这是一间长久没用过的厂房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工厂自己的供暖暖气片,老猫就被被拷在暖气管道上,好在这个工厂似乎已经停业有些日子了,所以暖气片非但不烫,相反是冰凉透骨。地上散落着很多纸张,纸张上写着“西湖市明日粮油”的字样,老猫意识到自己应该在明日粮油的旧厂址内。明日粮油原是粮食局下面的国企,九八年国企股权改制后由私人承包了下来,又因零八年金融危机,进出口生意受到很大冲击,工厂规模一缩再缩,据说最后只能变卖厂房地皮才能勉强还银行的利息。明日粮油倒闭快两年了,老猫隐约记得自己每次去制毒工厂,都会路过那个锈迹斑驳的厂门牌匾,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距离制毒工厂不过五六百米的距离。可是哪怕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他却什么也干不了。
“凡瘸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横竖不过一个死字,杀了头不过碗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猫冲凡青蛇吼着。
跛着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凡青蛇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慢悠悠地从这头走到那头,仿佛悠闲地散步一般。
老猫不傻,他知道凡青蛇一定在等着什么。可是他在等什么呢?等某个时间?等某件事情的发生?还是在等某个特定的人?
老猫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无用了,可是到底是谁把自己的卧底身份泄露给了凡青蛇呢?不知为何,他又想到那对仿佛能一眼看透他内心的桃花眸子,他猛地想起,上次临分别时,那人的口型。
他说口型对他说: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老猫心中冷笑,却又不禁戚戚然,终于还是走到了里外不是人的地步,如今进退维谷,好像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只是,大老板和小老板如果知道自己失手被擒了,会出力救自己吗?想到这里,老猫心中一阵冰凉,他一直觉得,靠人不如靠己,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连自己也靠不上了,还有谁会来搭救自己呢?
他从窗户的玻璃的倒影里看着来回走动的凡青蛇,瘸子的气定神闲令他有些吃不透戚家的打算,按照戚洪波这种老江湖的处理手法,他是要被开膛破肚的,也许明天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成了钱塘江里的一具沉尸,此时他倒是宁可落定警方的手里,也许高焱会还在十一年的情份上给自己找个推脱的理由。落在凡瘸子手里,他知道,凡瘸子真要出了刀,那就必须得见血。
过了一会儿,凡青蛇终于不再踱步子,又蹲到他的面前,这次倒是点了根烟塞老猫里的嘴里:“先抽根烟再说。”
燃燃的火星点点,青雾腾起,肺中的火辣令老猫精神一震,直到烟烧到烟屁股,他才松开烟头:“再来一根。”
凡青蛇倒也没拒绝,真的又点了一根,塞进他嘴里,自己也点了一根在一旁陪着,好长时间,两人只抽烟没有任何交流。
终于烟雾在屋子上空飘荡时,老猫开口道:“戚爷呢?我想见见他。”
凡青蛇却摇头:“还不是时候。”
老猫哧了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说到底,我还是个外人。”
凡青蛇道:“不至于,我到大少爷身边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外人了。”
老猫看着凡青蛇,问道:“你觉得戚洪波会信任我?”
凡青蛇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才道:“老爷子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比常人多一份谨慎才能走到如今。”
老猫盯着凡青蛇的眼睛,问道:“铁了心要我死?”
凡青蛇却道:“也不一定。”
“哦?你不太会撒谎。”
“那是因为我没必要撒谎,比起撒谎,我更喜欢用刀子说话。”
“我一直想试试,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的棍子快。”
“你的棍子长。”
老猫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凉:“凡青蛇,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兄弟。”
凡青蛇却摇头道:“难说,我怕被你坑死。”
老猫却道:“论做生意,我脑子比你好用。”
凡青蛇道:“我比较笨,但不会出卖兄弟。”
老猫没有说话,凡青蛇却接着道:“只因为钱吗?”
老猫道:“你有信仰吗?”
凡青蛇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我信我手里刀。”
老猫摇头道:“你那不叫信仰。告诉你,你别笑话我,我以前真的有信仰,可是后来我发现,再坚定的信仰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所以你就放弃了信仰?”凡青蛇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是信仰放弃了我。”老猫认真道。
“其实当个警察也挺好的。”凡青蛇撇嘴道,“好歹是个公务员。”
“你怎么不去当警察?”老猫没好气道。
“我十来岁就拿西瓜刀砍人,哪个派出所我都进过。如果他们愿意收我,我倒乐意去过喝茶看报纸的日子。”凡青蛇似乎有些羡慕。
“喝茶看报纸啊……”老猫叹了口气,“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两人一个被反拷着,一个像懒汉一样蹲着,倒像是平日里极为要好的兄弟一般。
“说说你的老板吧。”凡青蛇笑着道。
老猫一愣:“老板?”
凡青蛇笑道:“你不是有大老板和小老板吗?”
老猫终于长叹了口气:“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凡青蛇道:“也许,有人知道得比我还多,比如说除了贩毒,你们还干了些别的什么……”
老猫惊疑不定:“你……”终于,他叹了口气,“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凡青蛇笑了笑,不置可否,站起身,朝门外喊了一声:“换你了。”
门开了,走进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南方人的面孔,桃花眸仿佛能瞬间看穿人的内心。
“猫哥,好久不见!”青年也蹲在他的面前,有些懒洋洋的。
老猫失笑,笑了很久也没能停下来,整个屋子的上空都回荡着他算不上好听的笑声。
青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竟盘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老猫,微笑不语。
直到老猫的笑声停了下来,青年才道:“是不是觉得很吃惊?”
老猫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你们会跟毒贩联手。”
“猫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是特定环境下的‘朋友’嘛!”青年笑着道,“说说看,工厂里面什么情况?”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甄平的底牌
“什么工厂?”老猫一脸无辜地看着眼前一脸微笑的青年,青年肩上的银色肩章反射着光芒,老猫心中无声叹息,如果不是命运的交错,或许他如今也能穿着威风凛凛的警#服,面对犯罪份子扬起高昂的头颅,可是那只是如果,眼前的现实是残酷的,梦里的那一点执着似乎早就在十一年的卧底生涯中被现实一点一点吞噬了。
青年也不生气,只是轻扬唇角,微笑迷人,老猫觉得眼前这家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可是真正跟他交流过后才会发现这位年轻的副局长有着与外表、与实际年纪都不相符的心理年龄,他甚至有种错觉,眼前的青年比自己更老沉、更有心机。
“门智雷,嗯,或许站在你现在的角度,我应该叫你毛舒还是老猫?”青年笑着问道,他的眼神里似乎不带有任何一丁点感**彩,没有警察对毒贩的敌视,也没有对卧底叛变的惋惜,更没有所谓的猫哭耗子的同情。他的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让老猫这样的老江湖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猫悠悠道:“随便你,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你叫我阿猫阿狗,我都没有意见。”
老猫的气定神闲,让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李云道微微有些困惑,老猫笑得很轻松,完全没有刚刚面对凡青蛇时的紧张,哪怕他知道此时警方与戚家之间为了破散冰党的案子一定已经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按戚洪波的家法帮规,吃里爬外的老猫难逃一死,但是被警方以贩毒名义逮住,一样死罪难逃,横竖是死,为何面对警方时老猫却显得更肆无忌惮呢?李云道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可是李云道没有称他为毛舒也没有叫他老猫,而是用了他的本名:“门智雷,你真的觉得做一个毒贩比当警察要幸福?”
老猫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抬头望着李云道,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幸福。”
李云道笑了笑,摩娑着下巴道:“我刚刚下山那会儿,在工地上一个月挣三千,每顿都吃馒头,如果有口肉汤喝,我就觉得是幸福了。后来当警察,赚得虽然不多,但胜在稳定,这个时候我觉得抓住坏人就很幸福了。现在嘛,我觉得如果有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这就是幸福。总的来说,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你要是看别人坐奔驰开宝马,你骑辆自行车,够个脖子也想去过那种日子,那一辈子都幸福不了。”
老猫似乎觉得李云道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这句话我认可。可是我所经历的十一年,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李云道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也当过小半年的卧底,天天担心受怕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但是这并不是背叛组织、背叛信念的理由。”
老猫冷笑道:“或许我生来就是一个金钱和利益至上的人。”
李云道没有说话,眼前绰号“老猫”的门智雷或许曾经是警校里出类拔萃的精英,或许他曾有过坚定的理想和追求,在说到底他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受环境的影响。十一年的卧底生涯或许他也贡献颇多,但最后他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老猫也沉默了良久,抬头看着李云道,认真说道:“目前来看,你是个很不错的警察,如果我没有走这条路,我们也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李云道笑了笑:“现在也不晚。”
老猫自嘲地笑了笑,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布置了很久,想在今晚一举拿下工厂?”
李云道不置可否,只笑着道:“如果真想在今晚毕其功于一役,你觉得可行吗?”
老猫摇头笃定道:“不可能。”
李云道微微皱眉,他终于看出老猫的有恃无恐了,可是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已经束手就擒的毒贩这般淡定呢?
老猫看着缓缓起身的李云道,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近似狰狞:“轰!”
李云道不再管老猫,转身飞快走出这间废弃的厂房办公室,临时指挥中心就在走廊的尽头。
一进指挥中心,李云道耳中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前去控制甄平和张凯钟的两队人马汇报的讯息:张凯钟那边很顺昨,在机场出入境关口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拦住,几乎是束手就擒,但派去杭州建设控制甄平的一组人却汇报说目标不知所踪。
从目前各方汇总的信息来看,甄平母子有重大涉案嫌疑,按李云道的设想,先拿下甄平母子突击审讯,有突破后再向省厅汇报,这样能很大程度上避开张士英副厅长的干扰,而且人赃并获的话,张士英就是想暗中帮老婆和儿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可是现在只拿下了张凯钟,甄平下落不明,李云道知道之前的冒险决定很可能将自己推入了一个很被动也很尴尬的境地。
果然,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就听到了康与之怒气冲冲的声音:“李云道,谁让你动张厅长的家人的?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居心,你这种毫无组织纪律、目中无人的做法,很可能把我们整个西湖市公安局都推进了泥谭,我需要你的解释,否则我将向市委领导和省厅做出书面报告,要求停你的职!”
李云道苦笑,康与之的反应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这位康局长刚刚履新,屁股下面的这把椅子还没能坐热,就碰上了自己这种做事情不讲规则的副手,而且要么不动,一动就给他捅了马蜂窝,这回蜂王还是省厅的另一位排名靠前的实权副厅长,康与之岂能不急,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李云道自己,那肯定也要着急上火。
“康局,你听我解释,事发突然,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杭城建设董事长甄平以及她的儿子张凯钟涉嫌贩毒,而且很可能是散冰党的幕后主脑人物。你也清楚,甄平的身份比较敏感,我也怕打草惊蛇,想着以雷霆之势合下这对母子,案子有了突破再往省厅汇报,这样就算张副厅长有想法,也不好多插手。康局,我承认,这个决定我做得太过于冒失,我承认错误,事后我也会主动向市委领导和局党委提提交情况说明和自我检讨。”李云道这一次将姿态放得很低,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个关键时刻,他需要公安局内部上下一致,尤其是康与之的支持,否则如果接下来的行动处处受阻,一方面士气会大受影响,另外一方面也会在重要的时间点上错失良机。
康与之拎起电话发了一通火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强硬,这位小局长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今天能主动放低姿态已经实属不易,此时也不得不摁下火气,语气生硬地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干?”
“张凯钟已经准备出国,刚刚在出入境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已经‘请’回局里了,马上会对张凯钟进行突击审讯。但甄平那边有点儿麻烦,我估计有人通风报信了。康局,我有个建议,张副厅分管缉毒,但甄平是他的夫人,所以这个案子,张副厅还是回避一下可能会比较妥当。”
电话那头的康与之沉吟了片刻道:“李云道,你跟我说实话,甄平母子组织贩毒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云道想了想道:“目前来看,有九成的可能性,剩下的一成也许是懵懂无知地被动参与。”
康与之“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李云道自然应诺肯定不会有下一次,这一次也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走组织程序。挂了电话,李云道却不由得皱眉,原先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甄平母子,却不料一个失踪,一个在外逃的时候被堵截住了,这对母子果然有问题。
手机震动了一下,李云道看了一眼,徒然一怔。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一句话。
“放了我儿子,否则白沙湖大学城三十万师生陪葬。”
短信没有落款,口气平平,但李云道一看就知道,这是突然消失的甄平发来的短信。
白沙湖大学城三十万师生陪葬?这是什么意思?李云道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很可能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一个毒贩是不可能喊出让三十万师生陪葬这种口号的。他突然想起刚刚老猫在看到自己后一脸笃定的表情——甄平那个疯女人到底在做什么,老猫肯定知道。
李云道又回到那间废弃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老猫道:“甄平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老猫似笑非笑:“你们那么神通广大,可以自己去查啊。”
李云道不想跟他多废话:“她刚刚发来短信,说要让白沙湖大学城三十万师生陪葬。”
老猫微微一愣,似乎这个消息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老猫喃喃自语道:“疯子,疯子,果然都是一群疯子,早知道……”
李云道站起身,冷冷道:“门智雷,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三十万条性命我相信甄平应该不是虚张声势。你是走了歧途,这一点我们都很痛心,但是我相信你应该还有起码的良知,三十万人的大学城,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都将是中国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败笔!你真的想遗臭万年?”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联手
这世上,就算是再坏的人,也有内心深处也有最柔软的一处。遗臭万年对老猫来说算不上什么值得他畏首畏尾的威胁,但陈小芽对他来说却比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来得重要。这与陈小芽长得漂不漂亮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与她出现的时机有很大的关系,就仿佛老猫快在阿鼻地狱中沉沦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一根光明而洁净的稻草。所以老猫对李云道的话并不感冒,但是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老猫徒然心惊。
“门智雷,你真的想让陈小芽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李云道眯眼看着他的反应。
果然,老猫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猫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陈小芽最近是有点儿情绪低落,老猫以为她是在气自己没太多时间陪伴,可是怀孕?这是老猫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李云道冷笑:“看来你这个准爸爸当得很不称职啊。”他缓缓蹲了下来,凝视着老猫的双眼,“是不是很诧异?陈小芽怀了你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你?”
老猫脸色阴沉,狠狠瞪着李云道不说话。
李云道笑了起来,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我们监视你很久了,当然也会派人盯着陈小芽,说实话,也不知道你小子干了那么多坏事,怎么就人品大爆发地还能碰上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我们也是看她最近每周出入妇幼医院,跟医院证实过后,才确认陈小芽的确怀了你的骨肉。”
老猫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柔软了许多——孩子,亲生骨肉,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去相象的事情,他一度以为正是因为自己背叛了正义、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才抛弃了自己,才让自己失去了孕育后代的权利。一时间,老猫心中涌出万千情绪,再度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嘶哑:“孩子……孩子几个月了?”
“快七十天了。”李云道有意无意提醒道,“七十天内是最佳人流时期。”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陈小芽似乎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将孩子抚育成人,门智雷,她需要人给她信心!”
老猫低头思考了许久,李云道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催了反而可能适得其反,这个时候的门智雷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个对他来说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良久,老猫缓缓抬头,望着李云道:“我有个条件。”
“说,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肯定尽力满足。”涉及到三十万高校师生的生命安全,李云道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
“帮我保住孩子,另外,我做的事情跟陈小芽无关,她是干净的,她根本不清楚我在做什么。”老猫缓缓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李云道愣了愣,他万万没想到老猫提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条件,但此时的形势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我尽量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老猫却生硬地挤出几个字:“不是尽量,是一定!”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想骗你。保不保孩子,最后还是由陈小芽说了算,我答应你,我会尽力帮你劝说陈小芽,另外,如果陈小芽生下这个孩子,我也会在物质给予她一定的帮助,包括她的工作,孩子的抚养以及今后的上学问题,这些是我能承诺给你的,但生不生下这个孩子,肯定是由陈小芽自己最终决定。”
老猫虽然之前一直被反拷在暖气管道上,但身子却如同标枪一般挺得笔直,此时整个人却寒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吧下去,许久未曾开口,最后终于喃喃道:“当年白沙湖经济开发区的地下管道工程招标,甄总用几个马甲公司拿下了所有的标段,他们应该在地下管道空间里做了一些手脚,我曾经无意中听张凯钟提过炸药、堤坝之类的字眼。”
“炸药、堤岸?”李云道如遭雷击,心中骇然:白沙湖连着钱塘江,古时一到汛期必有水患,一直到本世纪初,加固堤坝,而后在白沙湖经济开发区成立之时,又耗资不菲地增高堤坝,防涝成效也颇高。可是如果甄平炸掉堤坝,如今虽然不是汛期,但危险性也极高,尤其是大学城紧邻着白沙湖,那里地势平洼,一旦大坝崩塌,那可是比美国911还要严重的恐怖事件。
“白沙湖经济开发区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甄平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李云道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甄平十年前就预判到家人会身处绝境,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跟政府当局谈判。
老猫看了李云道一眼:“你想得太简单了。甄平母子贩毒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为了组织从事某项事情筹措资金。”
“组织?”李云道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对,一个在我们口中为圣教的组织。”老猫观察着李云道的表情,可是却没有在李云道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
李云道却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跟老猫耗着了,只说了句“陈小芽那边我会派人盯着的,你放心”,而后飞快出了临时指挥中心,一边开车一边给局里打电话:“准备审讯室,我要立刻提审张凯钟。”
李云道突然暂停了所有行动,这一点令坐镇市局指挥中心的康与之非常不爽,但李云道在电话里说会马上回来给他一个解释,他也就无法再多说什么,但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面色发青的康与之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回到市局,李云道将康与之拉到小会议室,将炸药的事情一说,康与之立刻都犯了难:“这个消息可以确认吗?如果大坝下真的按了炸药,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康与之是个政客,他很清楚,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处理不好的话,将有一大批官帽子会被撸掉,而就算妥善处理了,当年负责市政工程的官员们也许将面临秋后算账的局面。可是白沙湖旁有三十万人的大学城,真要出了事,别说是他,就是省委书记赵平安和市委书记曲费清这两位省委常委估计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将会是两人政治生涯中的最大的污点。
“康局,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得马上采取措施。”李云道认真道,“那是三十万人的性命啊,我觉得无论什么事情,我们现在都要先缓一缓,解除这个危机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康与之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得先确认了这个消息,否则消息扩散出去,会引起恐慌的,到时候适得其反,反而更糟糕。”
李云道也知道康与之说得在理,这个时候康与之就算再怎么老谋深算,铁定已经被绑在这条船上了——他是一把手,出了事肯定要担责任。
“这样吧,我准备突击提审张凯钟,他是甄平的儿子,散冰党的幕后黑手之一,人称‘小老板’,如果甄平真的在地下管线通道里做了文章,他肯定知道。”在康与之的面前,李云道没有提任何跟神秘组织“圣教”相关的任何事情,事情上从地方到最上层,知息“圣教”存在的,也仅有那些极重要的大人物。
康与之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我找老张谈谈?”他知道,如果事情是真的,张士英这个副厅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他跟张士英私交一般,但毕竟是同僚,这个时候出这种事情,张士英除了避嫌外,还需要做一些其它的事情才能明哲保身。
李云道摇头:“不是我不信任张副厅长,而是甄平母子都涉案,如果他是无辜的,暂时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当然,你也可以找他谈一谈,就当我们办案过程中跟他了解些情况,但不能明说炸药的事情。另外,康局,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向市委领导汇报,我担心拖得越久越夜长梦多。”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是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凌晨一点前释放张凯钟,否则我会炸掉白沙湖大坝,让白沙湖大学城三十万师生陪葬。
李云道将手机递给康与之,看了短信内容,康与之面色大变:“这下也不用审了,赶紧去向曲书记汇报吧。”
“来不及了!”李云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零五分,距离甄平规定的释放时间只有不足五个小时的时间,“这样吧康局,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跟曲书记汇报,我带着张凯钟回白沙湖。”
康与之诧异道“你是想……”
李云道点了点头:“我不信她会炸死自己的儿子,另外我们要抓紧联系专家,我估计炸药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找不到。”
“云道,三十万师生的安危就靠你了。”康与之也清楚李云道这个时候回白沙湖,还带着张凯钟一起,肯定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得不放下对李云道的成见,与这个关键时刻能将性命豁出去的小局长一起联手解决这一次的危机。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上坝
张凯钟是看守所里被李云道提出来的,其实上次见面后不久,张凯钟就知道了这位自称“王望南”的男子的真实身份。父亲张士英是公安厅副厅长,他的圈子里除了渐行渐远的莫斯和周文清这两个发小外,大多是公安厅家属大院里的孩子,有些年岁稍大一些的,也由父母庇荫着进了公安系统工作,茶余饭后自然要对省厅和市局的最新动态评头论足,李云道空降至西湖后又是反恐又是缉毒,掌控刑侦、交巡警以及缉毒数个实权支队,一时间风头无两,张凯钟是在朋友手机里的照片里认出李云道,照片上的李云道正在节后全局开年工作动员会上发言,表情和动作都很到位,这让当时看到这张照片的张凯钟是很是艳羡。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跟李云道的第二次碰面会是在自己成为了阶下囚的情景下。
李云道以提审的名义将张凯钟从看守所里带了出来,一开始张凯钟还有些狐疑,但等上了李云道的车,他才发现李云道开的是私家车——公安局可配不起这种超规格的奥迪a8,他意识到应该是母亲开始行动了。从将他提出来到车子驶出看守所,李云道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张凯钟却主动打破了沉默:“李局长,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我有点儿后悔了。”李云道冷冷地说道,“我后悔上次见面,我没一枪崩了你,留着你这种人渣为祸社会。”
张凯钟大笑:“你现在开枪也不晚啊。”他有恃无恐,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李云道不敢把他怎么样,为了确认这一点,他又加了一句,“我妈是不是说,如果我有什么事,就让白沙湖大学城里的白痴们给我陪葬?”
李云道默默地减速,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了下来,下车走到副驾门旁,拉开门一把将张凯钟拖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张凯钟没料到李云道看上去像大学讲师一般文质彬彬,真狠起来却比那些警队的老油条还要厉害。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云道一拳捅在腹上,疼得他立刻弯下身子,眼泪鼻涕齐下,“打呀,姓李的,有种你打死我,哈哈哈,你想让白沙湖大学城三十万陪葬的话,你就打死我!”
张凯钟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缓缓直起身子,凑到李云道耳边,轻声道:“咱们玩一个猜谜游戏好不好?”
李云道没心情跟他打哑谜,正想将他重新塞回车里,却没料到张凯钟也不挣扎,只嘿嘿笑着道:“李云道,你猜龙井山庄那几个女的是怎么死的?”
李云道徒然皱眉,刚刚在临时指挥中心市局秦法医给他过了一个电话,说是龙井山庄几具尸骨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尸骨分属四名不同的女性,其中死亡时间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大约八年前,除了第一名受害者应该是被烧死的外,其余的三人都能在骨头上发现明显而密集的刀痕,法医初步判断三名女死者是被人虐杀而死,而且死前肯定受过很大程度的折磨。
张凯钟一条腿已经迈进了车内,身子弓着,转过身,突然做出一脸惊恐和可怜兮兮的模样,连声音仿佛都变成了女人:“救救你,放过我,不要杀我,好疼……”
李云道瞬间脸色突变,他终于知道龙井山庄内的失踪女子都死在谁的手里了。想起为了调查姐姐冤死的阿兰,李云道忍不住勃然大怒,又揪着张凯钟的头发,一把将他从车里扯了出来,双手被拷的张凯钟又恢复了正常,但笑得异常嚣张:“李云道,你敢杀了我吗?”
想到那些惨死的女性,再看到眼前张凯钟,一股戾气从心底徒然腾起。李云道一手揪着张凯钟的头发,另一只手掌中三刃刀飞速旋转。
杀机四溢。
张凯钟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
张凯钟狞笑,够长了脖子,颈间青筋突起:“你杀了我啊,杀啊,杀了我让三十万人陪葬!李云道,我告诉你,我们在整个白沙湖开发区下面埋了很多很多**,到时候不光是白沙湖堤坝,整个开发区……哈哈哈……轰……”
李云道手中三刃刀消失了,原先愤怒的表情也被一脸微笑取而代之——对待一个恶毒的坏人,只有比他还要恶毒才行,这叫以毒攻毒。
张凯钟却愣了住了,他原本以为李云道就算不敢杀他,但起码也要让自己受一顿皮肉之苦,一顿痛打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此时李云道一脸风轻云淡的微笑,却让他心中开始打鼓了——李云道在西湖公安系统的形象是背景硬、笑面虎、手段狠,现在自己一连抛了几个猛料出来,这个家伙居然反而比一开始更淡定了。事出异常必有妖,张凯钟却猜不透李云道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上车!”李云道将张凯钟重新塞进车里,再次发动车子驶向城东。
张凯钟一开始还保持着镇定,等车子上了高架,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你带我去哪儿?她没告诉你带我去东城区的广场吗?”
李云道轻轻一笑道:“交易的地点改了。”
张凯钟狐疑地看了李云道一眼,却无法分辨真假:“真的?我要跟我妈通电话。”
李云道径直将手机递了过去:“最上面那个号码是她刚刚打过来的那个,不过你不用试了,肯定关机了,没准儿手机卡都已经处理了。”
张凯钟却没理他,拿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李云道知道坏了,张凯钟和甄平还有秘密联络的手机号。
不过此时已经进入了白沙湖经济开发区的地界,李云道只能赌甄平虎毒不食子了,如果甄平疯狂到送儿子陪葬,李云道也只能愿赌服输。
康与之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神经紧张了:三十万师生命悬一线,如果真出了事,那可不是单单撸帽子的事情,搞不好很多人要陪葬。康与之原本是想先跟省委赵书记通个气,但这种大事越级汇报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转念一想,赵书记的亲侄子赵槐不是已经到任了吗?康与之先给赵槐打了个电话,赵槐正在跟京城赶来的几个兄弟喝酒,正喝到酣处,手机响起,看也没看就接了:“哪位?”
接着,几位从京城来的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到赵槐猛地脸色一变:“是真的吗?好,我马上向赵书记汇报,分头行动……李云道呢?他知道吗?……什么?他亲自带人去了白沙湖经济开发区?好,我知道了,保持联络。”
赵槐虽是纨绔子弟,但好歹也当了多年的特警,只要不犯浑,什么情况下该干什么样的事情,最起码的认知还是有的。
赵槐立刻向赵平安做了汇报,而康与之也迅速向市委书记曲费清进行了汇报,两位常委也傻眼了,这个时候成立什么危机应急委员会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康与之你是市局一把手,这个危机怎么解除?
赵平安也急了,要不要向京城汇报成了令他最踌躇的难题。最近京城的大人物们之间也交手不断,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间你来我往,整个京城的气氛很诡异,如果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捅上去,会不会被改革派加以利用,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政治后果,这是赵平安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就在赵平安犹豫之际,曲费清已经了解清楚了情况,一边让司机调转车头开往公安局,一边当机立断道:“康与之,我的意见是,既然李云道同志挺身而出,愿意在最前线与犯罪份子周旋,我们就要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权限。好了,先不多说了,你们抓紧找到甄平的下落,另外,密切关注李云道同志的动态。”
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仲春的夜风仍旧阴寒。车子开到大坝下面的时候,张凯钟终于知道李云道想干什么了,死活赖在车上不肯下车。李云道二话不说,一掌劈在张凯钟的颈间,后者脖子一歪便晕了过去。通往大坝的是一条小径,许是因为常年无人来,小径上满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枯草。虽然张凯钟身材瘦削,李云道的体力也还算不错,但将张凯钟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过小径,又上了无数个台阶,李大刁民还是累得够呛。
终于到了坝顶,李云道将张凯钟放在地上,望着坝下的黑漆漆的白沙湖,心生感慨:人生果然是际遇无常,刚刚自己还坐在临时指挥中心内想着要将毒贩一网打尽,才一顿饭的工夫,自己就已经带着毒贩站在白沙湖大坝上,脚下没准儿还踩着几千公斤的**。李云道不由得苦笑,自下山以来,死神似乎就时常环绕在自己左右,每次都撞大运一般地侥幸不死,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还能延续之前的运气——几千公斤的**,李云道知道,如果真炸了,那自己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交代就交代吧!他暗忖着,总不能明知道身后三十万师生面临天大的危机,自己还不管不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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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一切都因家暴而起
夜雨萧瑟,冷风呼啸,怒吼的白沙湖水被数公里长的大坝拦在了东南侧,大坝的西北侧就是超过三十万人的大学城。李云道摸了把脸,细雨渐稠,大坝四周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雨点落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仿佛腾起阵阵白雾。夜风袭来,李云道感到了一丝寒意,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找地方取暖。看了一眼蜷缩在他脚边的张凯钟,只要想起这人虐杀那几名无辜女子的画面,李云道就有种想一脚将他踢进白沙湖的冲动——这样的混账东西就是枪毙十次也不为过份。
张凯钟刚刚没能联系上甄平,这令李云道稍稍松了口气。甄平肯定是没料到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李云道采取行动时根本没有任何预兆,仓皇中甄平一定没有时间准备,以至于她跟儿子张凯钟早就约定好的联系方式也没能派上用场。幸亏如此,李云道才有充足的时间将张凯钟带上大坝,只要张凯钟在大坝上,不到万念俱灰的时刻,甄平肯定不会连儿子都想一起炸死。李云道觉得有些好笑,到这个关键时刻,没想到张凯钟倒是成了自己的护佑符,同时李云道也有些无耐,自下山以来,自己已经不一次两次碰上这种**危机了,难道说自己命里真的跟炸这个字处处犯冲?
躺在地上的张凯钟痛吟着,似乎正要清醒过来,李云道却二话不说,一脚又将张凯钟踢晕过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一个昏迷不醒的张凯钟比一个清醒着的变态杀人狂要好对付得多,哪怕这家伙扛起来的确有些沉。
大坝上寒风凌冽,李云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雨还不见势弱,再这么下去,没准儿还没等甄平打来电话,自己就已经被冻死在这倒霉的大坝顶上了。四下张望之际,他突然发现五百米外的平台上似乎有一间隐隐亮着灯的屋子。
李云道拖着张凯钟,迎着风雨挪向那间坝顶小屋。走近了李云道才发现这应该是一间给大坝维修人员临时休憩的地方,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却不知是不是一到夜间这坝顶小屋就会亮起灯。李云道找了块石头,三两下就砸开了挂锁,吱喀一声推开铁门,倒没有李云道想象中的霉味或脏乱,相反小屋子里很干爽,只是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或椅子都没有,只有天花花上挂着一盏感应的led灯,天一黑就会自动亮起。李云道将张凯钟扔在墙角里,脱下湿透的警#服外套,里面的衬衣也湿湿地粘在皮肤上,让他觉得很难受。他赶紧将外套里的手机取了出来,这是他跟甄平唯一的谈判手段,这个时候就是把什么都丢了也不能把手机弄丢。
他将手机放在干燥的窗台上,将鞋袜脱了下来,琢磨着这个时候要是能烤烤火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三十分,手机仍旧安静地躺在窗台上,没有一丝声响。
甄平会不会扔下张凯钟就这么跑了?她所谓的**会不会只是虚晃一枪,最终目的是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为自己的逃跑创造条件?李云道知道这个时候,无论甄平玩的是虚招还是实招,首当其冲的就是要保住大坝,而后找到那些**,否则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会引发巨大的灾难。刚刚耳中的通讯器还能跟指挥中心联系,刚刚淋了雨通讯器失灵了,李云道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带着张凯钟闯进了脚下挂满**的白沙湖大坝——他堵甄平不会残忍到连儿子都会炸死的地步。打了个喷嚏,李云道知道自己应该是感冒了,淋着雨在坝顶的寒风里站了快两个钟头,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
李云道觉得自己应该把湿衣服都脱下来,现在距离交人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甄平如果真想换回自己的儿子,肯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否则她肯定不会现身。就在李云道脱下衬衫拧干衣服里的水时,刚刚还如死狗一样的张凯钟猛地从角落里窜了起来,冲向小屋的铁门。
李云道轻哼一声,居然连拦都没拦。等张凯钟奔到铁门旁时,却不由得愣住了:铁门的门拴牢牢地扣着,双手被反拷的张凯钟要想打开门栓最起码还要费一番功夫。
张凯钟恨恨地瞪了李云道一眼,而后便如同暴怒的公牛一般,向李云道冲来:“你找死!”
李云道只往右轻轻踏出一步,便躲开了张凯钟的蛮撞,张凯钟控制不住速度,一头挂在铁窗上,铁栅栏轰浪发出一声巨响,再次转身时,张凯钟已经头破血流。
“有个成语你听说过吗?叫困兽犹斗。”李云道一边拧干衬衣里的水,一边似笑非笑道,“你不觉得你自己现在就想个畜生吗?当然,其实你原本就是个冷血的畜生。”
“我是冷血的畜生,那你是什么?”张凯钟咆哮着,“你以为我生来就是这样吗?不是!不是!”张凯钟不知为何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吼着,“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哪来我这样的怪物?”
“怪物!”他怒吼着,“一个亲手把儿子逼成怪物的怪物!”
“如果不是他总是打我妈妈,不是他喝多了总是打我,我和我妈妈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张凯钟狂吼着,眼睛充血,眼白中全是鲜红的血丝,颈间和额上青筋暴起,“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种有背景的京城公子哥,从小活得自由自在?你知道这十几年我和我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他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张凯钟歇斯底里地狂吼着,“是他亲手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是他……”
李云道手上拧干衣服动作慢慢缓了下来,眯眼打量着张凯钟:“你说的这个他,是指你的父亲张士英吗?”
张凯钟突然狂笑了起来,仿佛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了:“我的父亲?你觉得张士英是我的父亲?哈哈哈……你居然觉得张士英是我的父亲……”他的声音再度凌厉起来,“他这种人渣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他就不配当一个父亲,不配当一个丈夫,不配!我没有他这样的爸爸,我妈也没有这样的老公。”
李云道意识到张凯钟走到今天,应该是有其必然的家庭因素的,张士英副厅长是缉毒出身,省厅和市局的人只知道他有个很会赚钱的老婆,很多事情似乎都被甄平的商业天赋给掩盖了,包括不和谐的夫妻关系,包括家庭暴力,包括儿子成长中的心理畸形……
“张凯钟,张士英把你们母子逼到这一步,那是他的错。这白沙湖大学城里的师生们有什么错?那是三十万师生,不是三十,也不是三百,而是三十万啊!你知道三十万是什么概念吗?”
张凯钟狞笑:“如果这三十万人都死了,他是不是应该负主要责任?如果不是他,我和我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他的语速突然缓了下来,“你猜,我为什么要杀了那几个女人?”
李云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纵观国内外,因家庭暴力而产生的心理变态杀人狂数不胜数,他在青干班上课的时候就曾经深入研究过这样的案例,一般来说,像张凯钟这样经常看到父亲虐打母亲,又经常被父亲毒打的孩子,最后恨的不只是自己的父亲。
“张凯钟,你是不是小时候经常被你父亲毒打?也经常看到你父亲打你的母亲?在某年某月某日,你父亲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又将对你和你的母亲动手,眼看着你父亲快要把你打死了,你的母亲却躲在一旁不敢开口?所以,你很痛恨这样的母亲,又痛恨那个不问缘由就打你的父亲。后来你在龙井山庄碰到了那些女人,你喜欢跟她们玩床上的虐待游戏对不对?在游戏的过程中,你突然发现女人变成了你的母亲和父亲的综合体,所以你要一刀一刀地把她们的肉割下来,你要亲手杀了她们,对不对?”国外曾经发生过因遭遇家暴,孩子潜意识地认为母亲不作为没有保护自己,而对某种特定环境下的女性产生痛恨的心理变态案例,李云道觉得,眼前的张凯钟或许也属于这一种,所以他做了一些推测。
没料到,张凯钟听完,居然怒吼道:“对,我就是恨他们,就是恨她们!所以我要报复,我要杀了她们!”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他完全没料到龙井山庄的女性失踪案最后会演化为散冰党案的案中案,而且还是一桩心理变态而杀人的杀人案。
“张凯钟,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那风华正茂的姑娘,她们的父母,她们的兄弟姐妹,她们的朋友,总有一个人会去找她们的?还是你真以为,这天下大得能让你逃过法网的制裁?”
“嘿嘿嘿!”张凯钟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会落网,我会被枪毙,所以我就是要在我被枪毙的时候,看看他的表情。我猜,我妈妈也是这个想法吧!哈哈哈……”张凯钟仰头狂笑着,伴随着屋外呼啸不止的夜风,他的笑声听上去格外凄凉。
李云道怜悯地看着他:“其实,原本家暴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的。
张凯钟又怒吼道:“解决?你以为我妈没报警?你以为我们没偷偷写举报信?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还有那些当官的,统统都是一丘之貉!张士英那样的人,你们居然能让他做副厅长,我呸!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妈的造冰公式,就是他提供的?”
李云道又惊又怒,张士英为甄平母子提供毒品的提炼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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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又闻何博士
张士英是缉毒队长出身,执行任务过程中偶然得到提炼冰#毒的公式的概率很高,而且看张凯钟的激烈情绪反应,并不想是在撒谎栽赃。张凯钟的家庭本是公安系统内人人羡慕的,男主人官至副厅,女主人经商有道,要权有权,家财万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却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到底是谁的错,已经来不及去考究,因为李云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另一个陌生手机号码。
这一次李云道接通电话后没等对方开口便道:“你儿子在白沙湖大坝,想救他就自己一个人来。当然,你想引爆**我也悉听尊便,只要你不怕炸死了自己的儿子。”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良久,李云道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很明显甄平在做着激烈的思考斗争,良久,终于听到甄平恨恨的声音:“姓李的,算你狠!”
李云道看着被他一脚再度踹进角落里的张凯钟,缓缓放下手机,他突然觉得书中所述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甄平母子固然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他们如今的所做所为,尤其是张凯钟的变态杀人行动,哪怕枪毙个三五次也不足以平息死者家属的愤恨。只是人已死,那些尸骨最终还是要化作一杯黄土,此时哪怕凌迟处死这对母子,对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又有何用处?
李云道看了一眼逃跑不成的张凯钟:“等着吧,你母亲马上来接你。”
张凯钟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妈没那么傻,你真以为她会傻到大半夜跑到这大坝顶上来?”
李云道轻轻一笑:“你对自己的母亲这么没有信心?”
张凯钟冷哼一声:“总比你们这些虚伪的警察好,你们打着为老百姓的旗号,只会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得出来,因为张士英的关系,张凯钟对警察这个职业恨之入骨,甚至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否定了所有的公安干警。
李云道在靠窗的位置旁径直坐了下来,这里斜对着门,又能避开窗台外的狙击手,因为涉及到那个神秘的组织圣教,李云道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些。
“你们什么时候加入圣教的?”李云道问道。
张凯钟不再狞笑,脸上竟是安祥的微笑:“是圣教拯救了我和妈妈。”
“说说看。”李云道意识到张士英应该早就被圣教的人盯上了,但是在缉毒的敏感位置上时,圣教无从下手,而且当时还嫉恶如仇的张士英或许也没那么容易上他们的船,所以圣教便将目光转向了甄平和张凯钟母子,尤其是发现这对母子经常要忍受惨无人道的家暴后,圣教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突破的点。
果然不出李云道所料,张凯钟喃喃道:“我八岁那年,有一天他喝多了,又把我妈揍了一顿,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就去公安局上班了。我亲眼看着我妈哭得歇斯底里,几次拿出安眠药的瓶子,却又几次放了下来。我从厨房拿了把菜刀,打算去公安局找他,对了,他那个时候是你们局的副局长。我正要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吓得将菜刀扔到了沙发下面。妈妈打开门后,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阿姨,阿姨说她们是‘家庭暴力互动小组’的成员,她们说了很多话,我只记得那天我妈抱着她们哭了好久好久,从那以后,我妈就经常去参加她们的活动,再之后……”张凯钟猛地抬起头,“我发现妈妈越来越坚强,有一次他动手打我妈,我妈还抢了他的配枪,把他吓得不轻,哈哈哈……从那以后,他几乎就很少回家了,除了一些必须要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外,他几乎很少在家里露面。再后来,我跟我妈搬进了新的别墅,老房子留给他一个人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妈又带着他回了别墅……那天夜里他们的动静很大,我一个人躲在地下室很害怕……”
张凯钟说了很多,李云道从零碎的信息中逐步拼凑出一张完整的信息图:甄平是首先是策反的,而后过了三年,张士英应该也加入了那个神秘的组织,而且看起来甄平在组织内的级别比张士英要高。
“你呢?你是怎么加入的?”李云道问道。
“我?我是主动加入的。”张凯钟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凉,“我和我妈被虐待的时候,孤立无援的时候,没有人相信我们,也没有人帮我们。报了一次又一次警,每次警察一来,一看到他就笑着跟他打招呼,最后还劝我妈说家丑不能外扬。我们写了举报信,最后举报信一封接一封地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所有人都帮着他,除了组织。所以我主动加入了,对我来说,是哪国人、是哪个种族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组织给了我一切,包括重生的生命。”
李云道冷笑:“那你杀人也是你所谓的组织怂恿的?”
张凯钟笑了起来:“我们讲的是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你跟她们有仇?”
“错,其实她们对我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我杀她们是在帮她们啊,我净化了她们的身心,让她们早一点回归神的怀抱。”
“除了这个呢?”
“嗯,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是穿着警#服死的,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到她们穿着警#服躺在鲜血中,我的神经就好像**一般兴奋。”
“我不得不说,你的的确确是个变态。”
“变态?也许吧,这刻薄的世间,又有几个人是不变态的呢?”
“说说你妈埋的那些**吧。”
“**?”张凯钟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啊,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怎么会想起来埋那么多**的?”
“我偷偷告诉你,这是我给我妈出的主意。”张凯钟放肆地笑了起来。
“哦?你的主意?”李云道皱眉,对他来说,张凯钟已经不仅仅是变态那么简单了,这家伙在他看来已经跟精神病没太大的区别。
“是啊,那会儿传闻他要调到白沙湖开发区当政法委书记,我就跟我妈说,多埋点**吧,哪天他再欺负咱们,咱们就一拍两散,两命换一命!”
李云道有些无语,原本他以为地下管线通道里的**是圣教很久之前就埋下的伏笔,却万万没料到,几千公斤的**居然是这对母子用来钳制和报复张士英的手段。李云道觉得,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真狠毒起来,受一点委屈都能让天下人陪葬。
“你们怎么知道就一定能炸死他呢?”李云道追问道,“万一爆炸的时候,他不在白沙湖呢?”
张凯钟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们傻啊,他要是不在,我们干嘛要引爆**啊?”
“**从哪儿来的呢?”李云道问道,不过,他很快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了。你母亲的建筑工程公司曾经拿下很多开山采石的项目,**是用采石的名义拿到的吧?”
张凯钟讥笑道:“你倒是很聪明,可惜你的聪明才智都浪费在跟他这样的人狼狈为奸了。”
“我还有些不太理解的,庄祥瑞呢?他在这里面是个什么角色?”李云道好奇问道。
“姓庄的就是个小丑!”张凯钟笑了起来,“他一个茶叶贩子,以为认识了张士英就能翻天了。这个二百五杀了自己的老婆,埋在后山上,被我无意抓到这个把柄后,他就走了一条走狗,嗯,不对,是一条纯粹意义上的狗。他以为他加入了组织,实际上组织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们不过是利用他的进出口渠道方便运货而已,而且平时都是老猫负责指挥他。”
“薛雯呢?她和张琳知不知道你母亲的所作所为?”
“薛阿姨倒是个好人,张琳阿姨人也不错,就是贪了点。”
“贪?怎么解释?”
“吃回扣吃得太凶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莫斯这小子开销太大了,他妈不贪一些,拿什么供他在京城挥霍?”
捅破那层纸后,张凯钟像憋闷了许久一般,倒豆子似的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而且让李云道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仿佛料定了过了今晚便能逃出升天了。
“你说老猫也是你们的手下?”李云道问道。
“手下?”张凯钟摇头,“他是组织介绍的,更像是合作伙伴,出货的利润,他拿三成,我们拿两成,剩下的五成都贴给何博士的那个什么新能源项目了。”
“什么?何博士的新能源项目?”李云道惊愕道,“哪个何博士?什么新能源项目?”
张凯钟耸肩:“这是老猫亲自负责的,我跟我妈都插不上手。”
李云道突然意识到,表面上已经跟警方合作的老猫,其实手里还拽着诸多秘密。(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真敢杀人的疯子
逃跑失败后,张凯钟蜷缩在角落里,时而面目狰狞,时而得意洋洋,时而沮丧懊恼,面部表情的变化仿佛电影演员一般精彩。
“知道为什么我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张凯钟突然又笑了起来。
“为什么?”李云道反复琢磨着刚刚张凯钟透露的每一句信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张凯钟大笑起来:“看来你也不笨,不过今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死了我活着走出去,还有一种就是你我二人同归于尽。”
李云道也不生气,微笑看着他,问道:“横竖我都要死在这儿?”
张凯钟点点头:“整个西湖市想你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你一定以为把我抓到这大坝上来做了孤胆英雄,很多人都应该感激你,对不对?”
李云道却摇头道:“我只是想救大坝后的三十万师生,其它人的想法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张凯钟却微微有些错愕,愣了片刻,才怅然道:“你倒是跟那些沽名钓誉之徒有些许差别。”
顿了顿,他马上又抬起头,狠狠瞪着李云道:“不过你还是得去死。”
死字刚刚落音,李云道便隐隐听到屋外踏着积水而来的脚步声。这个时候肯定不是坝站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是警察,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甄平带人来救儿子了。听脚步声,应该有五个人,李云道还想听得更仔细一点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甄平。
“李云道,你立刻放了我儿子,否则我的人马上把你藏身之处炸成平地!”甄平叫嚣着,情绪极为激动。
“甄平,如果你想连儿子一起炸死,我倒也乐意奉陪,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李云道平静道。
“李云道,你不得好死!”甄平几乎是吼道。
“甄平,我会怎么死,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贩卖毒品,勾结境外势力出卖国家利益,这两项罪名就够你们母子被枪毙好几个回合了。”李云道依旧很平静。
“我给你三千万,你立刻放了我儿子。”甄平压低了声音。
“甄总果然财大气粗,不过说实话,三千万放在面前,谁都会动心,但有命拿钱还得有命,你说对不对?”李云道笑着说道。
“五千万!”
李云道没有应答。
“一个亿!”甄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李云道笑了起来:“你儿子的命倒是挺值钱,一个亿?你得祸害多少人才能挣到这一个亿?”
甄平怒吼道:“李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云道依旧平静道:“我想怎么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律想怎么样。”
“你找死!”甄平怒吼。
吼声还未结束,轰的一声,铁门轰然倒地,呛人的哨烟伴着尘土一起腾起数丈高。
一个手持冲锋枪的人影徒然闪进屋内,对着李云道方向就是一梭子子弹,李云道看也没看,任由子弹擦着身子,一个地滚翻当中顺手便是一枪,那人闷哼一声倒地。
爆头!
张凯钟看准时机,猛地起身,想趁乱逃出去,却不料才迈出两步,只听两声枪响,两腿均是一麻,径直扑倒在地上,回头看自己的双腿上,两个深红的子弹眼,裤子已经染红了一片。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妈,让他们先退开,我中枪了!”张凯钟大声哀嚎着。
第一轮交锋,铁门被炸开,但李云道毫发无损,己方损失一员干将,“人质”还双腿中枪,甄平似乎也没料到李云道会如此凶狠,电话的声音也慌乱起来:“李云道,我让我的人退走,你别伤害凯钟!”
李云道冷笑:“甄平,我的脾气不太好,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接下来的两粒子弹一定是**张凯钟的脑袋,而不是大腿!”
甄平听闻张凯钟只是大腿中枪,似乎松了口气:“你别激动,他们会立刻撤下大坝!”甄平似乎隔空对外面的人下了什么命令,李云道只到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打量了一眼被自己一枪爆头的歹徒,竟是南亚裔面孔,看来甄平跟神秘组织的勾结的确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云道,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了凯钟?”甄平果然被抓到软肋,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哀求。
“告诉我**的具体位置,我派人拆除了所有**后,我就会把人交给你。”李云道想了想,终于提出要求。
“你休想!”甄平咬牙切齿。
“砰!”又一声枪响,张凯钟吓得尖叫起来。
电话里的甄平也紧张了:“不要开枪!”
“不好意思,走火!”李云道冲张凯钟笑了笑。此时张凯钟才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副局长果然比传说中的还要难对付,似乎这家伙比杀人如麻的匪徒还要心狠手辣。
张凯钟终于下定决心,冲着李云道手里的手机吼道:“妈,这家伙是个疯子,他真敢杀人!”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李云道一枪就击毙了来迎救自己的同伴,而且面对尸体微笑如常,他也杀过人,所以他知道,李云道肯定不是头一回开枪杀人,而且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副局长似乎比自己更享受这种杀人的感觉。
“甄平,你是生意人,所以咱们得公平交易,你把安放**的位置一个不拉的告诉我,等排完**,我就把你儿子还给你。”李云道循循善诱道。
或许刚刚那一枪和张凯钟的吼声起了作用,甄平终于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我派人安放的,但具体在哪个点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们选择的是整个地下通道的剪力结构点安放的**,**用水泥封在承重柱的正下方,你想要拆除那些**,除非切开那些柱子,否则……”
李云道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承重柱的正下方?”他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整个地下通道全部炸毁,那么一整个四十七平方公里的白沙湖经济开发区都将变成一片废墟,到时候影响的不光光是大学城的三十万师生,整个区域内的六十万人都会受到波及。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怒意,“甄平,如果这几千公斤的**真的炸了,我穷极这一辈子,也要让你们张、甄两家付出断子绝孙的代价!”
电话那头的甄平似乎并没有被李云道吓住,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接开口道:“当时命令是他们下的,但安放**的是我的人,我……我留了一手。”
李云道顿时精神一震:“什么意思?”
甄平知道自己戳到了李云道的痒处:“我等会儿让人把施工图发你,承重的位置都标注得很清楚,是我的诚意。至于后招,你必须先放了我儿子!李云道,说到底,我是吃西湖水长大的,我也不想后人让我生生世世跪立在西湖畔。”
李云道知道甄平的意思,西湖畔已经有了世人唾骂千年的秦桧,如果真发生波及几十万人的恐怖事件,甄平母子的名字注定要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我要跟上头汇报,等我消息!”李云道挂了电话,立刻联系在市局坐镇的,却不料接电话的居然是市委书记曲费清,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恐怖分子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曲书记作为家长肯定是坐不住的。
此时市局指挥大厅里乱轰轰的,市里几套班子的人全来齐了,这种情况下还能陪在市委书记的身边,康与之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过。
虽说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把**的事情泄露出去,但是在场的官员大多数是西湖本地人,这两年白沙湖经济开发发展势头一片大好,有的人甚至把家都安在了开发区内,听到**的消息一个个都炸了毛,被收了一部手机,幸好很多部门的一把手都有另一部私人电话,偷偷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发短信让家人紧急转移。一个两个还好,哪怕他们吩付了家人不能走漏了风声,但在西湖本地,谁还没点亲戚朋友,一时间白沙湖开发区的居民全炸了锅,这种事情是家里当家的传出来的,晚上都是被市委书记紧急召走的,又岂会有假?
部分居民陷入恐慌,微博和微信朋友圈内很快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甚至有人说地下有人安放了核弹。网警第一时间发现苗头不对,向康与之汇报,康与之又转呈给在现场的曲费清,曲书记一看顿时就怒了,拍案而起:“搞什么东西!这种关键时刻,正是体现我们**人身先士卒的精神的时刻,绝不允许某些人混水摸鱼!”
下面有人想着:你曲费清是空降干部,家人亲戚朋友都不在西湖,开发区炸与不炸只跟你的乌纱帽有关系,我老爹老娘老婆孩子都在开发区的房子里住着呢,万一真炸了,我这乌纱帽戴得还有什么意义?这辈子奋斗的又图个啥?
正在这个时候,李云道的电话打了进来,康与之一看是李云道,知道一定有重要案情要沟通,马上将电话递给曲书记:“书记,云道局长的电话。”
曲费清刚刚拍了桌子发了火,正愁没台阶下,正好李云道电话进来,精神一振,拿起电话:“云道同志,我是曲费清!”(83中文网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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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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