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 谁是猎物
坐在李云道的对面,华山下意识地用手掌搓着膝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年纪比自己小近一轮的青年面前,华山总有种一眼被人看穿、无所遁形的错觉。
“局长,办公室的监控坏了有一段日子了,所以到底谁拿走了那块硬盘,现在还真的不好说。”华山努力地想让自己与对方的目光触碰,但几次均以失望告终。
李云道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看着华山,脑子飞快运转着:一块硬盘如今不过几百块钱,而且华山没有丢失其他任何财物,显然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求财。硬盘里除了录下汤力对文心的威逼利诱外,到底还录下了什么禁忌的内容,会让对方胆大包天到敢擅闯刑侦支队的办公室窃取那块硬盘?除非硬盘里有什么重量级的证据,而且这个证据对幕后黑手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老华,手头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着重去省卫视的双子塔楼周边了解情况,调取韩晨‘自杀’前一天省卫视附近的路网监控,另外把双子塔楼周边有摄像头的店家的监控都去过滤一遍,韩晨是人,人是铁饭是钢,他如果在省广电双子塔楼里出现过,就应该在附近用餐,查查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跟着。”李云道站起身,办公室里摩娑着下巴,来回踱着步子,“另外,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公安是仅次于军队的纪律团队,保密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华山是老刑警,自然明白这当中的利害得失,当下点头道:“放心,我先让白晓生和丁唐两人暗中调查。不过李局,我怀疑拿走硬盘的……”华山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指控刑侦支队内部出现蛀虫,这对整个团队来说是极度影响士气的,尤其是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前提下,很可能会引发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李云道还想叮嘱两句,但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着浙北卫视名嘴文心的名字。
华山极有眼力价,连忙道:“领导,你先忙,我下去安排一下,让他们从今天就开始跟进。”
目送华山出去后,李云道并没有立刻拿起手机,眼前迷迷糊糊浮现那晚跟文心酒酣耳熟间的荒唐,虽说那晚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都是有家室的人,就算有酒精的作用,也还是要注意影响,否则也不会被汤力派人拍了照片匿名举报给范志宏。
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李云道微微松了口气,那晚文心靠在自己肩膀上,贴着耳朵说的那番话他直接理解为酒后醉言,甚至没去多想,有了蔡桃夭,有了阮钰,再加上一个默默守候的齐褒姒,李云道不敢说如今在自己眼中“天下无女”,但起码一般资色的女子如今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男人的成长,要么通过事业和生活的磨炼,要么便是通过他身边的女人。下山前带着十力趴墙头看王寡妇洗澡都要流一地口水的李大刁民,如今也算百花丛中过了,对于女人的uu234)
第八百八十九章 蔡桃夭要生了
西湖紫藤度假村,绿林葱翠,溪流蝉鸣。一顿饭足以花费普通家庭一个月收入的怀石料理清雅幽静,悠扬的古弦乐让中式和日式相结合的装修风格显得更加底蕴十足。私密性颇好的包间内,李云道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字画,字是怀素和尚的狂草,画是齐白石的水下虾,有明显的临摹痕迹,但不是专家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你还看得懂书法字画?”文心一手执陶壶,一手双指扣腕,极优雅地帮李云道斟满杯中的清酒,看李云道对墙上字画的兴趣更甚过看自己这个美女,文心忍不住问道。
李云道笑了笑:“算略懂吧。”如果故宫国画院的那位老学究在这里,肯定要气得吹胡子——什么叫略懂?在他看来李云道手中,无论是字还是画,都已经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假以磨砺,自成一方大家也不在话下。只用略懂二字来概括,实在是对才华的暴殄天物。
文心对字画不感兴趣,但对美食颇有研究,举杯道:“怀石家的料理是西湖一绝,中日相结合,有中餐的丰富特色,又有日本菜的保持食材原味的精髓。这种清酒是在日本一个小村落里发现的,实实在在地米糟酿造,口感比市面上瓶装着卖的不知道要胜出多少。”
“哦?”文心描述得李云道颇为心动,轻抿了一口,入口清甜,说是酒,不如说是酒精饮料更确切些,不过口感倒的确如文心所说,既有米糟的香味,又不失醇厚,而且还混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这种米酒是用那个小村落里特有的竹筒酿造的,所以有股竹子特有的香气。”文心举着小杯在鼻子前闻了闻,神情颇为享受。
“对了,潇潇怎么还没来?”李云道突然问道。
“她啊,成天都在跟周工泡在实验室,好像最近碰到了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她让周工又从美国招了两个助手回来,今天帮着做那两个人的审查工作。我跟她说了吃饭的事情,她只说如果来得及就赶过来。”文心调皮地冲李云道挤了挤眼睛,“怎么?李大局长还怕我一个小女子吃了你不成?”
李云道哭笑不得,文心虽然城府颇深,但说话做事颇为妥帖,让人听得很舒服。把她和不近人情的秦潇潇放在一起,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组合,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新能源项目的牵扯面很广,你和潇潇都要打起点精神,这项技术于国于民都有着弥足轻重的意义,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李云道认真地看着文心说道。
“好了好了,我的大局长,吃个饭你也要训话,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文心撅嘴撒娇,颇像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用筷子夹起一片极薄的三文鱼,蘸了酱汁和芥末送到李云道的面前,“我就不信这么好吃的料理也不能让你忘了工作!”
李云道有些无奈,身子仰了仰,不动声色拿起碟子接过文心递过来的生鱼片,他知道对面的女子应该是想将鱼片喂入自己口中,但他并不想跟文心的关系搞得太过于复杂,尤其其中还牵扯到亦黑亦白的汤力。
失望从文心眼中一闪即逝,她有些诧异,普通男人面对自己多数都把持不住,更不用说像现在这般自己刻意地迎合讨好,只是对面的年轻男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联想到秦潇潇所说的,她竟有些怀疑,眼前的男人真的娶了两个妻子,还与那位闻名全球的齐褒姒齐大美人保持着暖味关系吗?
她原以为齐褒姒之类的话,只是秦潇潇的猜测和八卦,但那晚跟崔家兄弟吃饭,崔剑平多次小心提及齐大美人,言语间竟似对李云道和齐褒姒之间的瓜葛也了解颇深。文心自叹自己姿色不如被娱乐圈称为“五千年难遇之美人”的齐褒姒,但自己好歹也是全国闻名的名嘴,为何眼前这人对自己竟连丝毫的想法都没有?
唉!文心在心中叹了口气,说到底,应该还是嫌弃自己吧!
秦潇潇没现身,一顿饭吃得算不得宾主尽欢,各怀心思的两人谈了些风土人情,不经意间,几大罐清酒入腹,文心的双颊各起两朵酡红。
“李云道,我听潇潇说,我有两个嫂子?真的假的?”借着酒劲,文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李云道举杯饮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李云道只有一个妻子。”他并没有说谎,以王望南身份迎娶蔡桃夭,阮钰则下嫁李云道,这是王家老太爷临走前核准的既定战略。
文心看着他的双眼,看从中找出些端倪,但却无功而返,只得自嘲地笑笑道:“那就好,不然我真的要自卑了。”
“自卑?”李云道不解。
“我毕业不久便嫁给了汤力,早就从少女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少妇。对于男人而言,少女和少妇,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概念。如果你是那个娶了两个妻子的李云道,或许我这会儿会更开心一点。”文心醉眼朦胧,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
“为什么?”李云道似懂非懂地问道。
“还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文心身子前倾,从对面站了起来,挪到李云道身边坐了下来,刚想靠上去,突然,李云道的手机响了起来。
北京的电话,李云道想也没想就接通手机,神色竟前所未有地紧张:“小姑?”
电话里的传来一个京城口音的女子声音,文心听不太确切,但身边的李云道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原本想靠上来的文心一个踉跄,胳膊磕在了桌子上,磕得生疼。
“哎哟!”文心吃痛,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但却仍旧没能吸引身边男人的注意。
“小姑,拜托你们了,我赶最近的航班回来。”李云道的声音有些颤抖,挂了电话后,竟傻傻愣了数秒。
“文小姐,我……我要当爸爸了……真的!”李云道激动中带着些许紧张,“哦,对对对,我要订机票……”
文心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竟也带着些许雀跃的兴奋道:“李云道,恭喜你!叫个代驾吧,你喝了酒,开车去机场不安全。”
李云道这才反应过,对着包厢门口喊了一声:“天狼,送我去机场,你三婶要生了!”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黑衣的俊秀青年,神情兴奋:“三叔,真的?”
李云道连连点头:“走,去机场,路上订机票。”
说着,李云道拔腿就走,临出门时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恍惚道:“文小姐,媳妇儿要生了,我得赶回北京。今儿的饭就吃到这儿,改天我再摆宴赔罪。”说完,不等文心说话,转身便冲向门外。
文心气得抓起杯子就想扔向门外,但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只是对这个年轻的局长有种说不出的好奇,至于爱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今晚,自己多次失态,更多地是源女人特有的嫉妒。对于李云道,更多地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依赖,当年她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能让自己在宣传体系中一步登天的汤力,如今一样如出一辙。
勉强赶上最后一班红眼航班飞抵京城,请了假在京城陪孔黄裳做月子的王小北接了李云道便一路飞驰。
“小北,你出来的时候,情况咋样了?”李云道还是没忍住。
“进去几个钟头了,不过生孩子好像都这样,黄裳也进去四五个钟头才生出来。”王小北安慰道。
李云道握了握拳,恨不能马上插翅飞到医院产房前,好不容易奔到医院,却看到产房前王、蔡两家众人均一脸铁青。
“小姑,怎么了?”李云道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云道,你别急,可能有些问题,但应该问题不大……”大姑姑王抗日拍着李云道的肩膀安慰道。
话刚落音,产房里便奔出一名蒙着口罩的小护士,脚步匆忙。
“护士,怎么样了?”李云道一把拉住小护士。
小护士吃痛,瞪着李云道,但也不敢发火,她知道能住进这家医院的都是什么样的背景,拧着眉唤道:“好疼啊……快松开,我要去血库,产妇大出血……”
“什么?”李云道猛地抓住小护士的另一只胳膊,“你再说一遍?”
小护士被他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吓到了,惊恐得说不出话,小姑王援朝连忙上来拉开李云道:“姑娘,你忙你的,别理他,他也是因为着急,对不起啊!”
“云道!”小姑眼神前所未有地严厉,“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冷静下来。”
蔡贤豪也上来拉住李云道:“云道,这个时候你最不能慌了。”
小护士如获重释,拍着受惊的小胸脯快步跑向血库方向,不到几分钟,又跑了回来,一脸焦急欲哭的表情:“梁医生梁医生,下午车祸把血库里rh阴性血都用完了……”手术室的门还没合上,小护士的声音传到门外,让王、蔡家众人不约而同地脸色煞白。(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章 熊猫血的女子
采玉道上的惊鸿一瞥,那一刻山风凌冽,芨芨草枯黄,前二十余年都过着黑白两色生活的李云道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色彩斑斓了起来。在姑苏再度相遇,李云道依旧仰视着一笑倾城的女子,第一件衬衣,第一套西服,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理发,第一次搭飞机,第一次赴京城……往事一幕一幕从李云道脑中飞快闪过……那天,本该穿上婚纱的她说,李云道,要不你带我私奔吧。浑身上下加起来凑不齐几千块的李大刁民不是不敢,却是不愿锦衣玉食的她跟着自己吃尽苦头。所有的苦都该自己来承担,只要她能幸福。
“大哥,你是什么血型?”李云道猛地抬头问蔡贤豪。
“家里只有我妈是熊猫血,可是她老人家去德国外事访问……”蔡贤豪此时亦一脸焦急。
一旁的王、蔡两家人都开始掏出手机,运用各种人脉关系调运适合蔡桃夭的血浆。
“用我的吧,我是rh阴性血。”
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产房前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女子裹着价值不菲的爱马仕丝巾,宽大的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此时摘下眼镜,所有人震惊在当场。
“齐……齐……齐褒姒?”方圆捂着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绝色容颜的女子缓缓走到李云道的面前,嫣然一笑:“有一个熊猫血的老婆,就已经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啦啊……”
其他人没听出话中的言外之意,但李云道却听懂了。
他凝视眼前的女子,三秒后当机立断:“谢谢!”
齐褒姒轻捋秀发:“待会儿再谢了不迟。”
所有人目送这个在世界舞台上拥有无数粉丝的超级大明星缓缓走向产房,刚刚的小护士迎了出来:“有没有病史?”
齐褒姒轻笑摇头:“这是美国最权威的医疗机构三天前刚刚做的体检报告,你拿去给医生看,他一看便知。”
走进产房前,她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始终凝视自己的男子身上:“你能一直看着我,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幸福!”
产房前的蔡家人大多数内心复杂,蔡贤豪凑过来,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你小子可以啊,我妹妹加上疯妞儿还不够,还拉上一个齐褒姒,这是全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你这回总算是得罪全世界了。”
王小北也凑了过来,小声道:“咋回事?她怎么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云道摇了摇头,望向产房的方向:“只要三人都平平安安出来,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王小北道:“她进去很支撑一阵子,全北京的熊猫血待会儿起码有八成会送到这里来,放心好了。”
李云道长长地吁了口气,但口中的石头仍未落地,依旧只能忐忑地靠墙蹲在产房前。
等待,尤其是站在死神面前的等待,是最为折磨神经的。李云道感觉又回到了下山伊始孤立无援的境地,毕竟,在死神的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哪怕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视为仙宫朱蕊的女子。还有她腹中素未谋面的孩子,那是他的血脉,是王家如今唯一的嫡亲血脉……
秒针滴答滴答,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产房内还没有任何动静,王蔡两家动用各种资源调来的珍稀血浆也源源不断地送入产房。王小北也蹲到李云道的面前,小声道:“我在产房门口等黄裳出来那会儿,比你还着急。”
李云道苦笑:“那能一样吗?咱家大菩萨干啥都是大阵仗,连生个娃也要惊动整座北京城了。”
话刚落音,方如山和顾炎然联袂而至。
方如山如今已经是京城实打实的副书记,但在王抗日的面前,这位京城排名第三的实权人物没有丝毫的架子,上来便关切问道:“怎么样了?”
王抗日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还有比桃夭生孩子更重要的事情?”
方如山连忙陪笑:“这不正好碰上今天下午京石高速上的大车祸嘛,老仇和老盛都在前方指挥救援,我这个管大后方的不也得做好后勤保障嘛!”
顾炎然适时地凑上来道:“大姐,你不知道,今天高速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王援朝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要我侄媳妇儿活蹦乱跳地走出这个产房,我侄孙能健健康康地带回家给老爷子磕几个响头!”
好在老王家的两位女婿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方如山和顾炎然两人相视苦笑,自家媳妇儿的脾气从他们走进王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便心知肚明,旁的什么都好说话,唯独跟老王家的血脉抽上关系,再如何见过大阵仗的王家姐妹也都不会淡定。
蔡家除了蔡贤豪外,还有两位难得平日里与蔡桃夭相处甚欢的长辈,但在蔡家都不算在权力核心当中。两位五十开外半退休状态的长辈跟方如山和顾炎然也都是旧识,对王家两位女婿的“气管炎”状态早就见怪不怪,相反倒隐隐有些羡慕王家人之间特有的真诚——在京城众多家族中,祸起萧墙的也大有人在,更不用说人心隔肚皮地相互挖坑,像王家人这般真诚团结的,在红色家族中也并不多见。
过了许久,手术室中一声清亮的孩童嚎哭声惊醒了众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心头一紧,很快,门口“手术中”的警示灯终于熄灭,一群惊出一头冷汗的医生挨个儿嘘出一口气,看着好不容易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母子二人,医生们擦着脑门上的一头冷汗。身在这座特殊的医院中,自然知晓眼前这女子的身份有多么特殊,刚刚手术前他们接到了数个电话,分别来自前身为总参谋部的联合参谋部和国务院办公厅,大体意思只有一个:救不了人提头来见。难怪一帮医术算得精湛超群的医生吓得一个个面如土色。
“请问哪位是产妇家属?”医生一边解开口罩一边问道。
李云道飞快起身迎了上去,众人也围了过来。
“医生,怎么样了?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李云道急问道。
“你是……”
“我是蔡桃夭的丈夫。”
“哦哦,恭喜恭喜,有惊无险,母子平安!刚刚经历过手术,产妇暂时需要在深度加护病房里观察一段时间,等她醒了,护士会通知你们去探望。小家伙是个带把儿的,健康得很,七斤六两!”
医生的描述让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李云道却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们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你就是可以进去的,但……唉,跟我来吧。”
李云道跟着医生通过电动移门,很快便来到手术室前,隔着玻璃,李云道看到口鼻中插着各种管线仪器的蔡家女子,脸色有些惨白,但眼角的笑意却是难以言表的欣慰——哪怕在此时此刻,她都显得那般不沾人间烟火。
最终,李云道的视线落在离她不远处的透明小箱中,一个如此稚嫩的生命,仿佛像另一个自己躺在那里,自己的血液流淌在那个新鲜的小生命体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的延续感从心底涌了上来,这一瞬间,仿佛之前吃的所有苦头和经历的所有生死危机都是值得的。繁衍在人类世界中的确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那是我家凤驹啊……”李云道喃喃地望着那个尚未睁开眼睛的小生命,他是距离自己那么远,却也那么近,他是那么陌生,却又是那么地熟悉。
年长的医生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小伙子,你得好好感谢齐小姐,如果不是齐小姐,此刻的局面就很难说了。”
vip病房中,护士协助齐褒姒慢慢地躺了下来:“齐小姐,你刚刚抽了太多血,都晕了过去,医生建议您一定要卧床休息两天……”小护士本就是齐褒姒的粉丝,今天见自己的偶像竟然愿意如今舍身为人,心中的崇拜之意更是如同涛涛江水。
齐褒姒强忍着那股眩晕和恶心,勉力开口问道:“手术怎么样了?”
小护士叽叽喳喳道:“幸亏您在,及时给产妇输了血,否则就算等到其他血库的血袋调来,很可能已经晚了。现在他们母子平安,对了齐小姐,产妇蔡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朋友?”齐褒姒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不算吧。”
“那您真是太伟大了,居然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牺牲这么大。”
“也不算陌生人吧……”齐褒姒不知道如何定位自己与蔡桃夭之间的关系,她也不知道为何得知蔡桃夭临盆,她便鬼使神差地到了医院,或许就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吧。想到那个愿意为了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跳楼的男子,齐大祸水嫣然一笑。
“齐齐,你……你笑起来真好看!”小护士也忍不住犯花痴了。
“好看吗?”齐大祸水笑着问道,“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今天的那位蔡小姐好看?”(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一章 南美人的大礼
接过护士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襁褓,一瞬间,李云道的世界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襁褓中的小生命双眼微闭,睡得沉稳而安详,也不知是否因为血脉相通的关系,来到李云道的怀里,梦里的小家伙居然开心地撇嘴笑了起来。
“凤驹,凤驹……这就是我儿子啊……”李云道喃喃喊着老喇嘛噶玛拔希早就帮小家伙取好的名字,一时间竟乐得傻笑起来。
见李云道乐呵的模样,小护士忍俊不禁:“见过各种开心得忘乎所以的爸爸,你这么傻的倒是头一个!”
李云道傻笑着问道:“像我还是像我媳妇儿?”
小护士笑道:“丹凤眼,眼睛像你多一点,其余的像你媳妇儿,多好啊,长大了绝对是比rain还帅的大帅哥。”
李云道小心翼翼地托着襁褓中的婴儿,那种天然的熟悉和血脉相联让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一亲那张粉嫩小脸。一夜未睡的李云道胡渣扎人,小家伙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嘴轻轻张翕了几下,神态看极了李云道自己,一时间竟将李大刁民看呆了。
李云道抱着凤驹,隔着玻璃看向被重重仪器包围着的昏睡女子:“凤驹啊凤驹,看,那是妈妈,妈妈为了生下凤驹,这回可是吃尽了苦头。”
“凤驹啊,有蔡桃夭这样的女子做你的妈妈,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呢!”
“凤驹啊,你妈妈是爸爸见过的这世上最美最美的女人了,能娶她,用大师父的话来说,爸爸是修了九生九世的功德喽。”
“凤驹啊,妈妈和爸爸都很感恩,感恩上天将你赐为我们的孩子,佛说,上辈子的500次回眸才修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咱们能成为一家人,那是几世才修来的福份咧。”
“凤驹啊凤驹,妈妈和爸爸都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那些什么望子成龙,出人投地都不重要,千金难买真开心啊。”
“凤驹啊凤驹,从今天开始,爸爸所做的一切又有了全新的意义……”
李云道抱着儿子立在透明的玻璃前,神神叨叨地说了许久,直到小护士过来提醒该给小家伙洗澡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襁褓中的王凤驹交给小护士:“麻烦您了,还请您小心些,孩子才出生……”
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每天要帮很多孩子洗澡呢!”
“哦哦哦,是我多虑了!”李云道仍旧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巨大的喜悦中,整个人的反应似乎都慢了半拍。
小护士抱着小凤驹离开后,李云道又重新站回透明的玻璃前,凝视着病床上的女子。
差点儿就失去她了?
李云道这才感受到那种如同被黑暗吞噬的恐惧,此时他想都不敢想,如果刚刚在产房中发生任何不测……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现的号码所在地居然是北非的某个小国。
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李徽猷熟悉的声音,但这一次二哥语速飞快:“三儿时间紧迫,先听我说。你是不是在京城的解放军总院?”
“嗯,二哥,正要给弓角和你打报喜电话,出啥事了?”李云道听出了李徽猷话中的不太寻常的味道。
“现在立刻带蔡桃夭从医院转移。”
“现在?”李云道微微一愣,随后立刻道,“好的,我马上安排……”
话未落音,周围突然一片漆黑,不远处传来病人的轻呼声和医护人员的安慰。
“来不及了!”灯光熄灭时,李云道心中便猛地一沉。
“来得好快!”李徽猷在电话里轻叹了一声,“那我长话短说,迪亚朵有个私生子,一直隐姓埋名地隐藏在美国cia内部,前不久美国cia针对迪亚朵庄园的事件做了一次深度调查,这个报告最后落到了那位私生子手里。咱们内部应该有cia安插进来的眼线,所以迪亚朵庄园里发生的事情现在美国人一清二楚。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迪亚朵的私生子动用了迪亚朵设立在美国的秘密基金,对弓角、我和蔡桃夭开出悬赏花红,一个人头值一千万,还是美元。我不知道弓角那边怎么样,我在这边已经处理了三拨人。”
李云道的拳头瞬间紧握,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气从心头腾起,之前无论是跳长江还是南下香港,都被他强行压下的不安和焦虑在瞬间爆发。
“二哥,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解决这里的麻烦。”
“嗯,弓角那边联系不上,你安全了以后也试着找找他,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那边。”
挂了电话,李云道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是郑天狼发来的。
“师叔,有苍蝇,目前发现八只。”
“解决了两只。”
“又解决了一只。”
“师叔,快带婶婶走。”
微信是两分钟前发来的,对方能在天狼的眼皮子底下切断电源,显示是已经潜入医院有一段时间了,否则铁定逃不过郑天狼的火眼金睛。
门突然动了,李云道手腕一抖,指间刀花炫目,整个人紧贴墙面,幸好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对方应该无法判断自己的身形所在。
“云道?你还在里头吗?这什么破医院,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停电这种戏码?”门口传来王小北的声音。
王小北只感觉领口猛地被人拽住,身子猛然向前一倾,惊得他魂飞魄散。
“小北别动,是我!”李云道一把按住挣扎的王小北,“有杀手!”
黑暗中,王小北异常震惊,但很快压制住慌乱的情绪,小声问道:“杀手?哪儿来的?”
“目前还不知道,应该跟南美的毒枭有些关系。”李云道极小声地说道,“当务之急是要转移桃夭和凤驹,要找个可靠一些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母子俩暂时避一避?”
“南美那个毒枭不是已经死了吗?新闻里都播了。”王小北诧异问道。
“据说是迪亚朵的私生子,之前一直潜伏在cia里头,所以我二哥的情报网也没有检测到迪亚朵的这个私生子。对了,姑姑他们都回去休息了吗?”
“都被我劝回去了,呆在这儿也是耗着,我说有我和你在这儿守着就成。”
“嗯!”李云道松了口气,王、蔡两家人都离开了医院,这让他轻松了不少,否则对方一旦逐个击破,到时候自己就算再聪明也分身乏术,“他们不在,我就放心多了!”
“放啥心啊?蔡桃夭刚刚生完孩子,还刚刚经历过大出血,这帮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添乱……”王小北急道,“要不这样,先报警,我通知警卫连,再让我爸协调特警……”
王小北刚想打电话,就被李云道拉住道:“小北,先不要声张。这件事有些蹊跷,而且他们就算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他们在这里应该已经潜伏了一段时间,如果被包围了,很可能发生大规模的人质劫持事件,这对孔叔叔来说……”
“吱嘎……”门再次响起。
李云道的声音戛然而止,王小北大气也不敢出,瞪圆了双眼看向进门的位置。
经历了短暂的黑暗,两人都已经慢慢适应了病房外间的黑暗,加上玻璃窗另一侧有备用锂电池的检测仪器发出的微弱灯光,李云道和王小北同时看到一个黑色的枪管缓缓伸入门内。
李云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双腿发力,如离弦之箭一般闪至门前,一只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那只枪管,旋腰发力的同时,右手指间三刃刀飞速旋转。
门口的持枪人先是一愣,最后被巨大的力道猛地拽向房中,身体失去平衡后,整个身子便随着那力道进入房中。电光闪烁间,他只感觉先是脖子一凉,胳膊、腑下、大腿等数处动脉位置迅速经历了一遍同样的感受,而后温热的液体开始从这些部位喷涌而出。紧接着,一只掌心布满老茧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杀手连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便在进门的瞬间遇袭暴毙。
王小北目睹李云道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望着地上不断抽搐的尸体,再看看微弱灯光中眼神冷酷的李云道,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冷酷,我不对他下手,待会儿很可能桃夭或者凤驹又或者你,会倒在他的子弹下。”李云道拾起杀手的枪,是一把在中东国家很常见ak47,熟练地检查了枪樘和弹夹后才道,“不是国内的枪,这帮家伙应该是偷渡进来的。”
李云道检查了一下手机,天狼还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应该是碰到了颇棘手的麻烦。
“会用吗?”李云道举了举手中的ak47对王小北说道。
王小北两眼瞪得浑圆:“给我用?”
李云道笑道:“枪子儿可不认人,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刚刚这家伙是太轻敌了才会被我瞬间制服,不想吃子弹就拿着吧。”
王小北接过ak47,掂量了一下道:“比咱们的85式重不少啊!”
李云道打趣道:“老外可不兴偷工减料。”
王小北耸耸肩,麻利地检查了一遍枪身和弹夹才道:“枪保养得不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潜进北京的,这回如果闹出大动静了,估摸着国安那边又有人要吃板子了!”
李云道看了一眼慢慢断气的杀手,道:“今儿是这么大喜的日子,南美人到真的送了份‘大礼’啊!”(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一座医院,一座坟墓
黎明破晓前,愈发黑暗的夜空飘起了细雨,笼罩在黑暗中的医院看上去如何一座阴森的古堡。这一夜,有生命在这里降临,有生命也在这里逝去。
太平间,原本静谧如常,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独属于死者的寂寥,一步一步,在走廊中回荡。
大卫一手持手枪,一手持军刀,军刀在下,手枪在上,手背托枪。刚刚就在他的面前,一个白影在一个照面间就夺走了两名同伴的性命。虽然他只是在偷渡来中国的轮船上结识的同伴,但哪怕就算是兔死狐悲,他也要看看这瞬间秒杀两人的白影到底是何方神圣。鬼使神差地,他便被那白影引来了这处太平间。
大卫并不信神,如果这世上真有灵魂,那么这些人死在他手中的冤魂该早就回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但大卫对华夏这样一个在全世界面前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古老国度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是敬畏,不是恐惧,更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仿佛随时能像摁死一只蚂蚁一般掐死自己的巨无霸的存在。
他知道这个国度有一门很深奥的学问叫功夫,他练过空手道,巴西柔术,泰拳,跆拳道甚至是日本相扑他都有过一定地研究,但唯独中国功夫一直没有机会涉猎。他有种预感,刚刚那道白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功夫高手,否则无法在眨眼的功夫里头就干掉了两名身手和意识都相对不错的杀手。
他放慢了脚步,整个太平间里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心跳莫名地微微加速,突然,他双眼微眯,全身肌肉瞬间紧崩,下一个瞬间,他飞快扑向前方,双手撑地,完成了个极优雅的翻身动作。
回头时,一身白衣的青年负手而立,目光冷冽。他猛地举枪对准白衣青年,此时他才看清,这个刚刚一个照面便放倒自己这方两名同伴的白衣青年不过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俊秀小伙子,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白衣俊小伙看了大卫一眼,招了招手,做了一个“请”式,随后便拉开架式,轻勾食指。
等君入瓮。
功夫高手。
大卫扔下手枪和匕首,微微转动着脖子,这是他每次战斗前的招牌动作。
白衣俊秀青年第二次勾动食指的时候,大卫一声轻喝,双脚猛然发力,奔向对手。快照面时,大卫的速度不减反增,后腿猛然发力,整个身子腾向半空的同时前腿微屈,那只曾一膝顶碎美国拳王下巴的铁膝正对那白衣青年面门。
白衣俊秀青年呼吸均匀,不慌不忙地缓缓后撤半步,双掌相叠,迎向膝面。
大卫只感觉那青年轻描淡写地微挡,微撤,微微转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铁膝竟在瞬间被对方化解了大半的力道,仿佛一膝顶在一团棉花上,让他有种有力使不出的错觉。
一击未中,大卫顺势黏住对手的身子,改泰拳为巴西柔术,只是他刚刚抓住对方的手腕,白衣青年便巧妙地屈腕挣脱,非但没抓到对方的手腕,相反便是被对手轻而易举地欺近。
突然,大卫猛地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那白衣青年贴近后,依旧不退反进,在欺近他身体的时候,猛然气沉丹田,巨大的力道从脚后跟至小腿、再至大腿、而后至腰,最后只是微抖半侧身子,胸口撞击胸口,大卫便感觉如同被gmc大型重卡撞中一般,整个人昏沉沉地朝着后方倒飞出去。
刚倒飞至半空,那白衣俊秀青年竟不依不饶,赫然发力,紧跟而上,一把抓住大卫的脚腕:“对不起!”
白衣青年说的是英文,居然还带着些纽约腔。
“不!”大卫几乎是绝望地吼出声音。
他已经预感到对方要做什么,可是刚刚那一记贴山靠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道似乎到此时都没有消散,他全身上下竟然使不出一丁点的力道来反抗。
那青年微屈手指,半拳半拳,轻呼一口浊气,一记手刀切在大卫的膝盖上。
“啊……”大卫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又被对方一根大拇指按在颈部,双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废你膝盖是因为太过毒辣,不知道害了多少了!”白衣俊秀青年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昏迷的大卫,喃啁道,“身手算得老外里头不错的了,奈何你要做贼啊……”突然,他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拔腿便走,但很快又退了回来,将大卫扔进其中一格冷冻室,拿起刚刚大卫扔下的手枪和匕首,在衣服里藏匿妥当,才又重新出门。
桑尼是这次北京行动的“指挥官”,但他很恼火,一帮自由散漫的杀手,根本不懂得怎么配合,而且除了他自己带来的嫡系人马外,几乎没有人将他这个临时“指挥官”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小迪亚朵先生给出了足够高的价码,他也许早就扔下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了。
昨天他们以专家、病人、修理工、清洁工等各种伪装身份潜入医院,就得今天这个最佳的动手时机了——一个生完孩子的女人,是虚弱和不堪一击的。
桑尼是美籍墨西哥人,看惯了强势的墨西哥女人,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照片上柔弱得如同胡桃嫩枝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迪亚朵庄园的始作俑者呢?但既然小迪亚朵先生给出了一千万一个人头的悬赏,那自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千万,足以让自己在挥霍中醉生梦好些年了!
“桑尼,又有两个人联系不上了!”耳机里传来老搭档安东尼的声音。
“这些该死的蠢货,这是哪儿?这是在中国!不是在自由散漫的欧洲,他们这是在找死!”桑尼恨恨地咒骂道,“查到那个女人的病房了没?”
“应该在十三楼。”安东尼说道。
“该死,为什么会是十三楼……”桑尼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对十三这个数字相当敏感,“安东尼,上帝,我真不知道接下这单活到底是对还是错!”
“桑尼,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女人,割下她的脑袋,然后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国家。”安东尼也不喜欢这个神神秘秘的东方古国,尤其是昨天上午在街上吐了口痰,硬是被戴红色袖章的大妈拉着批评教训了大半天,差点没把他送到大便馆去。
“安东尼,那帮蠢货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这样也好,少几个人分那一千万,咱们自己人就能每人多分一点。”桑尼背着沉重的背包,在医院的各个不起的角落里安放他们连夜赶制的遥控炸#弹。
安好最后一个炸弹的时候,耳机里又传来安东尼的声音:“桑尼,应该就在十三楼,刚刚那个叫朴英灿的韩国人进了十三楼,不过就再也没了声音。大家打起精神,我们应该碰到对手了,建议两两一组,减少被各个击破的风险!”
安东尼发出警示的同时,猛然地向前窜出数步,一道寒光在医院墙壁上发生震颤的声音。这把军刀安东尼认得出,它属于同船的那个伊利诺伊人,匕首上刻着诡异的印第安图腾,这个可怜的印第安和白种人的混血应该已经去见上帝了吧。
可是他根本没看清偷袭自己的是谁,对方很聪明,一袭不中便直接消失,就仿佛传说中的忍者一般。
郑天狼不是忍者,但他却是比忍者更高明的武者。这些日子跟由香关芷相处,时不时切磋些技艺,由香也不藏私,因而忍者的那套水遁土遁术,他也学得七七八八,此时行走在黑暗中,如鱼得水。
“云道,这样能行吗?”王小北换上了一身白大褂,也不知道李云道扛着ak47出去晃了一圈从哪儿顺来的衣服。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现在医院里头就你、我再加一个天狼,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更不用说他们还有这个!”李云道举了举手中的ak47,“这会儿对方是还没有缓过神,等缓过神了,想走都走不了。”
“可是……”
“别磨叽了,帮忙!”李云道解开固定病床的锁扣,看了一眼安睡的女子,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一口,“媳妇儿别怕,有我在呢!”
王小北无奈地看了一眼昏暗中精、气、神完全不一样的李云道,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云道,为啥我总觉得越是危险和刺激,你就算兴奋开心呢?”
“帮忙!”李云道将一些不必要的监控仪器断开,吃力地将病床推向门外方向。
断电的医院如同一座寂静的坟墓,走廊上空无一人,只听到床轮滚动的声音。
“去哪儿?”王小北道。
“附一楼,我让天狼弄了辆救护车。”说话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李云道看了一眼,大喜道,“天狼那边搞定了,顺手又干掉四个家伙。”
王小北惊羡道:“郑天狼这家伙身手果然了得,换成我早就成枪下亡魂了。”
“停电了,电梯也没用了。”王小北懊恼地看着黑漆漆的电梯显示屏。
“走廊顶头有急救通道。”李云道指了指走廊顶头许久不用的旋转式阶梯。
“到不到附一啊。”王小北踌躇道。
“只能让天狼开上来了。”李云道咬了咬牙。
“目标会不会太大了,他们有冲锋枪!”
“就看命大不大!”李云道一咬牙,“拼了!”
两人推开走廊最顶端的门,里面果然是平滑的旋转路梯,但同时还有两名不速之客。看清两人,李云道和王小北顿时大惊失色,两名手持冲锋枪的亚裔清洁工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俩和病床上的蔡桃夭。
“见鬼了,这什么破医院,找个地方都找不到!”李云道说的是英语,那两人将信将疑地靠了过来,但枪口一直朝下。(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凤驹失踪
“伙计们,我找到那个女人了,快,快来搭把手!”李云道冲两名杀手挥着手。
两人顿时放松警惕,枪口彻底垂落,手指也离开扳机,面露喜色地同时迎了上来。
王小北望着李云道,只觉得整个心脏都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李云道的英文出人意料地正宗,但这个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王小北已经无暇多想。李云道给了他一个眼色后,以口型开始倒计时。
“三,二……!”
推着病床,距离两名杀手越来越近,待不足两丈时,李云道喝出最后一声倒计时,声落影动,身形如猎豹般猛然向前窜出,妖异三刃刀在指间飞速旋转。
修长的手指间,刀花炫目。
王小北反握匕首,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另一名持枪杀手。
两人先是微愣,随即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同时伸手摸枪。
杀手并没有将李云道手中怪异三刃刀当回事,只是不自觉地伸起另一胳膊格挡,在他看来,冷兵器就算再块,如何快得过枪中的子弹?可是,他万万没有却没料到,持刀的李云道竟敢用胸口迎上自己飞快抬起的枪口,而那只刀光诡异的手却徒然改变路线,以极诡异的路线地避开他上前格挡的手臂,刀光直取正搭上扳机的手指。
下一个瞬间,堵上枪口的胸膛应该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击得支离破碎。但他所期盼的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可是他觉得自己明明扣动了扳机,为何手中的冲锋枪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顿时心中大骇,那只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依旧搭落在扳机上,只是那道整齐平滑的伤口告诉他,那只食指从此刻开始再也不属于他了。
杀手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低吼一声,干脆扔下冲锋枪,强忍着指间传来的剧痛,屈臂成肘,单肘击向李云道的后脑勺。
李云道只觉后脑劲风袭来,连忙倾身移步,但还是晚了一步,右肩被那铁肘击中,顿时整个右臂便垂落下来,三刃刀从手中颓然滑落。
杀手冷笑,乘机撒下上衣一角,迅速地将伤口包裹,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李云道跟杀手拉开安全距离,看了一眼王小北的境况,似乎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胶着地扭打在一处,幸好王小北从小被老爷子逼着跟着白熊后面学了些拳脚功夫,虽不如小熊娃子那般颇得真传,但也算勉勉强强好过街头的混战。
处理完伤口的杀手狞笑着望向李云道,同伴那边暂时不需要自己帮忙,眼前这个照面便割断自己一根指头的中国人,他一定要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一个瞬间,他已经想出了上百种折磨眼前这个中国人的方式。
李云道右臂垂落,左手双指执刀,没有刚刚那般绚烂夺目的刀花,三刃刀直取对手胸口。
杀手此时已不敢大意,空手入白刃,堪堪地避开锋茫后,一记手刀劈向李云道的颈部。
只是手刀还未曾触及颈部,杀手再次瞳孔一缩,一口标准伦敦音的亚裔青年冲自己微微一笑:“代我向上帝问好。”
三刃刀诡异地脱手而出,带着凌厉风声疾速旋转,下一秒,杀手闷哼一声,刀锋没入眉心三寸。
将王小北压在身下的杀手一脸残忍的笑意,双手死死卡着王小北的脖子,再坚持几秒,也许自己就赢了……李云道持起枪托,径直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杀手突然两眼一黑,身子歪到一旁。
“咳……”被卡得喘不过气的王小北抓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脸,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喘着粗气,“太……太久没锻炼了,这帮王八犊子……”
李云道将他拉了起来:“天狼应该已经到一楼了。”
王小北看了一眼眉心中刀的杀手,再看看刚刚跟自己交手的那名壮汉,愤愤道:“该死的,咋我的对手就壮得跟头野猪似的呢?”
李云道来不及跟他多墨迹,单手推着病床,幸好一路没有再碰到阻碍,但也总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蔡桃夭安然送上郑天狼准备好的救护车。
“三叔,凤驹呢?”锁好车门,郑天狼问道。
李云道挺了挺原本略显佝偻的身子道:“天狼,你和小北带桃夭先走,我尽快赶过来。”
郑天狼愣了愣,说道:“三叔,还是你跟北少先走,我去找凤驹。”
李云道笑着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着受伤的右臂:“凤驹是我儿子,老子保护儿子,天经地义。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桃夭,她刚刚做完手术,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有你守着,我才放心。”
郑天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云道伸手拦住:“不用劝我了,我自己有数。他们的目标是桃夭,应该不会太过于为难其他人。这里是中国,他们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目送救护车驶离,李云道才微微松了口气,望向东方已经微微吐白的天空,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一夜超乎想象的漫长啊!
收回目光,李云道抬头看了一眼笼罩在黑暗中的医院,黎明的秋风吹来,凉薄如人情。
李云道叹了口气,从旋转楼梯口走向住院部,带着凤驹去洗澡的小护士刚刚说的应该就是住院部吧。
也不知道那伙人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整个医院都被深沉的黑暗笼罩着,到此刻为目,也没有备用发电机的电力送上来。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停电,又有多少生命会因此而离逝?
李云道来不及伤感,因为等他踏进住院部的时候,才知道医院的住院部并非一幢楼,而是分科室地分散在不同的楼幢中,天知道带着凤驹去洗澡的小护士到底去了哪儿了呢?
黑暗中,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忙得团团转的护士问清了方向,李云道连忙赶向另一幢楼。
小心翼翼地推开楼栋门的时候,李云道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洋葱味。国人吃洋葱本就不算多,只有经常生吃洋葱的老外身上才会有这股味道。
大楼里黑灯瞎火,李云道也不敢声张,只能强忍着右臂传来的疼痛走上楼梯。刚刚的护士告诉他,给新生儿洗澡一般是在这栋楼的三楼,可是越靠近三楼,那股体臭味便越发强烈。
李云道干脆收起三刃刀,将刚刚从杀手那儿夺来的手枪上膛,小心翼翼地逼近楼道间的防火门。
不对!除了那股带着洋葱味的体臭外,居然还有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味。
李云道下意识地举起手枪,缓缓拉开楼道门,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但是走廊里一片安静,静得李云道只听得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李云道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逼近,如果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小护士带小凤驹去洗澡的地方。
突然,眼前猛地一亮,李云道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灯光以缓解眼睛的不适。
医院的电力恢复了!
李云道却愈发警惕起来,刚刚在黑暗中他还能随时藏匿身形,但在灯光下,李云道知道自己再怎么动作迅捷也快不过对方的子弹。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疑窦顿生。
四名躺得黑衣杀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刚刚抱着小凤驹出来的小护士也躺在血泊中。李云道检查了一下伤口,小护士死于胸口中枪,应该是四名黑衣杀手中的其中一个下的手,可是这四个躺在血泊中的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四人无一例外地歪着脖子躺着,颈间动脉位置被人整齐地切出巨大的豁口,凶器应该是一把很厚实却又很锋利的刀,执刀人下手力度掌控得极为精确,切出整齐豁口,却没有砍断颈骨,每一个刀口都仿佛精心修葺过的艺术品一般。
四人的死状有些恐怖,至少此时看来,四人无一例外地双手捂喉咙面露惊恐,连死后表情都没有一丁点地变化。原本以为他们碰到了天狼,但从伤口来看,下手的应该不是天狼——郑天狼一身郑氏内家拳出神入化,要用兵器也是郑家人擅长的那根百十斤的熟铜棍,而不是这种能切出整齐伤口的刀。
但这还不是李云道最关心的,他此刻最关心的是小凤驹的去向,刚刚小护士带着凤驹出来,此时小护士已经命丧黄泉,但小凤驹却不见踪影。
李云道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刚刚才见过一面的儿子被人掳走了?
带走凤驹的是谁?杀死这四名杀手的又是谁?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李云道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不敢想象,刚刚出生才几个钟头的小凤驹如果真的落入敌手会有怎样的恶果。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检查了一番地上的尸体后,突然发现一个疑点——刚刚在走廊里闻到的浓郁体臭味并非来自于尸体中的任何一个,也就是说很可能就是那个带着洋葱体臭的家伙带走了小凤驹。
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尽,李云道顺着那股味道,从三楼一直跟到楼外停车场,但味道似乎从这里开始戛然而止。(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四章 孩子像谁呢
阳光透过淡淡的薄雾,洒落在铺满枯叶的枫林间,在一身居家服的中年男人的肩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双臂斑白的他看上去似乎留下了诸多岁月的印记,可偏偏他的容颜并不苍老,相反颇显得年轻。他背着手,徜徉在枫林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自己与挚友们也是站在同样的地点,那时候指点江山,意气风发。脚上是一双酒店里的软布拖,踩在枯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踩上去柔软的感觉,以至于他从天未亮便徘徊在这枫林中,直到此时。
咔擦!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个虎背熊腰的红发日耳曼人,亦那古老岁月里的古罗马人的掘墓野蛮人。红发日耳曼人身材极为高大,足有两米二,体格也异常健硕,钵大的拳头就足有普通人的半个脑袋大,但最惹眼的却是他负在背上的大刀,厚如手掌,看样子便重量不轻。初生的婴儿被他如同圣物般托在手中,对比之下终究还是显得有些滑稽。但日耳曼人还是一丝不苟,极恭敬地托着那襁褓小心翼翼地快步走上来:“先生!”无论他的身材有多高大,无论他的体格有多么地健壮,但在这个一身居家服的中年男子的面子,这个曾经无比骄傲的红发日耳曼人依旧会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如同兢兢业业的家仆。
“辛苦你了,雷奥。”中年男子一口地道的柏林贵族口音,这让红发的日耳曼人越发地神情恭敬。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雷奥手中的襁褓上,这些年向来平静如水的心境终于在看到那张小脸蛋的时候荡起微微的涟漪。
“先生,”红发日耳曼人雷奥将襁褓小心地托到中年男子的面前。
“顺利吗?”中年男年难得露出一个极温暖的微笑,有些笨拙地接过襁褓中的婴孩,仔细端详着孩子的面孔,神情竟微微有些激动。
雷奥拱手低头道:“当中碰到些麻烦,但都解决了。”
“哦?说说看。”中年男子轻柔地伸出一根小指,抚摸着婴儿的脸颊,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关心雷奥执行任务中的细节。
“我赶到的时候,南美人的杀手已经到了,我怕他们伤到小公子,所以尽量都一击毙命。”雷奥解释道。
中年男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雷奥背上的厚重大刀,边逗弄怀中的婴孩边笑道:“能让你出刀,倒是便宜了他们了。”
雷奥低着头不说话,他的命是眼前的先生给的,本事也是先生教的,可以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先生赐予的,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你啊你,用我们中国人的那句话来说,你就是太实诚了!”中年男子略显笨拙地抱着婴儿,看上去心情出奇地灿烂,“看看,小家伙长得像谁?”
雷奥对亚洲人种有难以启齿的脸盲症,此刻顿时被欣喜的中年男子问倒了,狐疑地摸着后脑勺不敢搭话,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警觉地回过头去,看清来人,顿时松了口气。
“芭芭拉,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宝贝长得像谁?”中年男子难得露出这般如同孩子一样的笑容,更是极难得地跟下属们聊及如此生活话的话题。
芭芭拉穿着一身chanel的职业装,金黄色的曲卷头发配上她凹凸有致的模特身材,让她看上去如同一只诱人的金丝猫。事实上,芭芭拉先前的的确确是纽约时装周的抢眼红人,如果不是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或许到此时此刻,她还流连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时尚圈。
“老板,这就是凤驹?”芭芭拉中文越来越地道,尽管还带着点语调上的别扭,但对于一个学中文仅六个月的初学者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中年男子微笑着双手托起襁褓中的小家伙,神情颇有些得意地说道:“看看,是不是像那臭小子多一点?”
芭芭拉原本不喜欢孩子,但老板发话,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凑了上来,不知为何,那张双眼微闭的恬静小脸蛋让她有种忍不住想去亲一口的冲动。
“嘿,芭比,想什么呢?”中年男子笑着将小家伙递给芭芭拉,芭芭拉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为了小家伙,你们也忙了一夜,去休息吧!”中年男子收起笑意,这一刻,他又是那个执掌庞大金钱帝国的先生。
他独自一人,抱着怀中的婴儿,缓缓步行在秋日的清晨。
芭芭拉与雷奥目送着那落寞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感到一股浓郁的忧伤。
“嘿,野蛮人,老板今天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啊!”芭芭拉看着那背影,有声地说道。
“芭比,你知道我的原则,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先生。”雷奥扫了芭芭拉一眼,转身便走。
“无聊的野蛮人……”芭芭拉给了雷奥一记白眼,目光又重新回到那道孤独的背影上,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但看此时老板的心情,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中年男子轻轻托着襁褓,目光柔和而深情:“有点儿像臭小子,到底还是像蔡家女娃娃多一些。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孩子,像你多一些!”
他抬起头,林间光线斑斓,微风和煦,不远处,那个扎着麻花辫清新出尘得如同桃源仙子般的姑娘就站在那儿,亦如当年他睁开眼看到帮自己处理伤口的李家姑娘。
“什么?孩子不见了?”距离纽约华尔街不足百米的奢华公寓里,阮钰惊得径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保持着跟蔡桃夭一天通一个电话的习惯,虽然大咧咧地说是“二妈要跟出生的儿子沟通感情”,但事实上她的的确确很关心蔡桃夭腹中的孩子,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对于李云道的意义。昨天跟国会的那帮老顽固斗智斗勇了一天,却没居然就真的出事了。
外间的郑莺莺听到屋内的动静,以为出了事,进门来却看到面如土色的阮钰僵立在沙发前:“阮小姐,出什么事了?”
“莺姐,快,我们回北京,凤驹不见了。”阮钰失魂落魄看着郑莺莺,“云道一定担心死了……”
“凤驹?”郑莺莺先是反应了半晌,突然想起蔡桃夭腹中的婴孩得噶玛拔希赐名“凤驹”一事,顿时也大惊失色,“阮小姐,先不要急,我打个电话问问天狼,到底出了什么事。天狼应该跟在云道身边,出了事情,他一定最清楚。”
郑天狼的电话并没有打通,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这时她便意识到,北京那边碰到的麻烦,很可能出乎所有人的想象。
“阮小姐,三师叔的电话能打通吗?”郑莺莺问道。
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的阮钰摇头道:“就是联系不上才让人着急,刚刚我跟小姑联系过,小姑说夭夭抢救过来后,他们就各自回家休息了,只剩下云道和王小北留在医院。刚刚是云道打了电话,请小姑父动用公安#部的资源来帮忙找孩子,所以……不行,莺姐,我们得尽快赶回去,待在美国我实在不放心!”
郑莺莺点头道:“好,我让他们买机票去。”郑莺莺正欲开门,突然心生警觉,回头纵身,瞬间将阮钰扑倒在地,便顺势将一旁的沙发踢倒卡在门边。
两人刚刚落地,房门便被冲锋枪打成了马蜂窝,子弹穿过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将原本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书房射得一片狼藉。
“阮小姐,千万不要动!”郑莺莺从窗帘下方摸出一把早就安放好的手枪放在阮钰手里,“我不回来,谁靠近就开枪打谁!”
阮钰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姑娘,倒也没有太过于花容失色,只是似乎还牵挂着北京那头:“姐,尽快解决他们,我们要早点儿回北京去。”
郑莺莺笑着点了点头:“好!”
郑莺莺一个翻身,顺手从书桌上取了三支钢笔,取了笔帽后卡在手心位置。
书房的门被子弹打得稀烂,卡在门口沙发也就失去了阻碍的意义,一个胳膊纹满低俗脏话的黑人从打烂的门洞里伸出进来想打开门栓,刚刚摸到那圆滚滚的门锁,还没来得露出笑脸,就听到“嗖”地一声,而后纹身黑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倒地抽搐起来,眉心间那枝价值不菲的白金钢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大家小心,里面有保镖……”外面响起浑厚的男声,听口音应该是美国本土的黑人帮会成员。
外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雇主不是说只是对付一个亚裔的女人吗?
这会儿几名黑人帮会成员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把钢笔当飞刀用的,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亚裔女人吗?
但多年横行街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认怂,如果真的认怂了,以后在纽约自己就真的别想有一席立之地了。(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五章 阮钰遇袭
布鲁克林是纽约黑人和其他少数族裔聚居的区域,也是整个纽约犯罪率最高的一个区,关于这一点,吉米应该最有发言权。现今三十二岁的黑人帮会首领吉米十六岁就因抢劫而入狱,二十三岁刑满释放后不到半年,又因杀人罪再次锒铛入狱,后来不知为何,警察查出被吉米捅的那一刀并非死者最直接的死因,所以在监狱里关了三年后,吉米再次刑满释放。只用了不到五年时间,吉米就凭着心狠手辣在整个布鲁克林黑人帮会圈里名声大噪,近两年更是在火拼中干掉了海地帮和南非帮的两大首领,一跃成为整个布鲁克林的第一大黑会帮会,几乎垄断了整个布鲁克林的毒uu234)
第八百九十六章 是人还是鬼
警长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奢华公寓,墙上的名画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也就只有在华尔街把金钱当作数字游戏的金融家们才承受得起如此之重的损失,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仅仅不过是一分钟之内的股票涨跌而已。阮钰是梅森市长的好朋友,更是梅森夫人的座上宾,警长只能客气地将阮钰请到自己的警车上,打算亲自将这位来自中国的女富豪送到警局,万一怠慢了这位女金融家,他可承受不起那位刚愎自用的局长大人的怒火,要知道局长大人的宝座稳不稳固,完全就看梅森市长的心情。
警长开的是一辆雪佛兰的越野车,正儿八经的美国本土产的越野,马力很充足,油门踩下去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轰鸣。开着车的警长似乎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跟后座上的那位华尔街传奇女子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阮钰主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警长先生。”
“怀特#布莱克,怀特是我曾祖父的名字。”警长有些克刻地回答道,不知为何,他有种很莫名的紧张,一种被人当作猎物盯上的情慌失措。
“好的,布莱克警长,麻烦你给梅森市长打个电话,我尽快回一趟中国,我的丈夫在北京碰到了些麻烦,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去。”阮钰从后视镜中望着警长的双眼,态度诚恳。
布莱克警长也没料到这位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女子并不像其他的富人们那般不可一世,也没有那种恨不得拿钱砸死所有人的作派,相反优雅得如同中世纪游侠小说里的贵族公主一般。
“一到警局我就立刻打给梅森市长,只是您确定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吗?”布莱克诚恳地说道。
阮钰这才发现额上和肘部隐隐作痛,刚刚面对枪淋弹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受了些小伤:“不要紧,我只想尽早踏上回国的飞机,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处理……”
话还未落音,就听到身后两侧不约而同地响起引擎轰鸣声,布莱克皱着眉打量着反光镜里头开着远光灯通体黝黑的越野车:“他们想干什……”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砰”地一声,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椅背上方的头枕上,幸亏头枕柔软,否则这一下非撞出脑震荡不可。
“布莱克警长,快,快加速,是杀手!”阮钰惊呼一声,同时猫下身子,这是李云道教她的,在车辆追逐战中,如果不确定对方手上有没有热武器,一直要尽量减少身子的展开面积,这样便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果然,她刚刚猫下身子,一梭子子弹便擦着头皮飞过去。坐在驾驶位上布莱克警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两颗子弹直接击穿了他的肺部,其中一颗还卡在了他的肋骨上。
“该死的!”布莱克当过兵,口中不断咳出来的鲜血让他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咬了咬牙,他猛踩油门,在红绿灯的路口直接闯过红灯,堪堪地贴着一辆皮卡的后车灯有惊无险地穿过十字路口。但两辆黑色越野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辆在疾速中撞上了正穿过路口的油罐卡车,另一辆为了躲避油罐车,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径直冲进了路口的一家汉堡餐厅。
在一处无人的巷口,布莱克警长咬牙飞速驰入巷中,减速熄火。刚刚的惊险刺激让他到这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的时候又咳出不少血沫,他拿起警用电台的麦克,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有警员受伤,位置在86街,急需救护,另外歹徒有重型武器,再重复一次,歹徒有重型武器。”
“对不起,布莱克警长,他们的目标是我……”阮钰一脸歉意,解开脖子上的丝巾帮布莱克摁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身形微胖的白人警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空给我透露支股票代码就可以了……”
阮钰知道布莱克警长是在开玩笑,便也顺着他的话说道:“一支够吗?要玩就玩大点,玩完一把就收手,连孩子上大学的学费都能挣出来。”阮钰看到警长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用金属链扣住的圆形金属相框,照片里布莱克搂着一个笑得很阳光的白人少年。
布莱克的目光也落在了照片上,笑容顿时灿烂了许多:“这是我儿子皮特,还有三年就该上大学了。这是他读四年级的时候,我陪他参加市里的棒球赛时拍的,现在小伙子已经比我都高喽。”
“你夫人呢?”阮钰出其不意地问道。
布莱克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道:“离婚了,她搬去了德州,她喜欢那里的牛仔。”
离婚对于普通的美国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布莱克也很坦然:“其实分开好,两个人相互折磨,何苦呢?这样的话,皮特也会更开心些!”
阮钰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巷口有警车熄火的声音,她地布莱克说道:“你等一下,我喊他们过来。”
布莱克点头:“有伙计们在的话,我们就安全多了。”
阮钰下车,看到两名警员从巷子口走了进来,但因为背光,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不过幸好他们身上的警察的英文字样是反光的,只要是警察就行。
“这边这边!”阮钰冲他们挥着手。
两名警察脚步微滞,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拔出手枪。
阮钰先是一愣,随后暗道一声“坏了”,连忙转头问布莱克:“你认识他们吗?”
布莱克艰难地挺起身子,看了一眼后视镜,摇头道:“太黑了,看不清楚。”
阮钰压低了声音,疑惑道:“他们为什么对我们举枪?”
布莱克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恰好街口灯光照在两把手枪上,惊得他连忙喊道:“快上车,他们不是警察!”他猛地发动汽车。
阮钰大惊失色,慌忙躲进车里,布菜克挂了倒档,猛踩油门,雪佛兰越野像受惊的大象般冲向两名持枪的“警察”。
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枪手见势不妙,疯狂扣动扳机,几秒钟的功夫,雪佛兰的前后窗便都被子弹击得粉碎。
车子快要撞上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贴上墙面,飞快倒车的雪佛兰越野擦身而过。
车子倒至大街,布莱克猛打方向盘,扳直车身,在两名枪手赶到前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阮小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得罪了谁?”布莱克忍着疼痛问道,“刚刚在公寓里我看过那些尸体,都是布鲁克林区的黑人帮会成员,他们头领是一个叫吉米的埃塞俄比亚难民,那是一个极难缠的家伙,干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
阮钰摇了摇头道:“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袭击我。你也知道的,我从事是金融行业,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行业,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从富豪变成穷光蛋。人的**总是没有止境的,也许是哪位输钱输得两眼发红的客户吧。”
布莱克也听得出,阮钰说的不是真话,他也失去了继续问到底的兴趣,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家医院处理自己的伤口,否则还未曾经历中年危机的自己没准真要因为流血过多而英年早逝了。
两名身着警员制服的枪手重新发动警车,猛踩油门后,突然又是一记刹车,坐在副驾上的枪手吓了一跳:“搞什么鬼?”
开车的枪手使了冲后视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副驾上的枪手这才从后视镜一角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后座上隐隐坐着一个亚裔老妪,如同鬼魅一般面露微笑。
“你……你是谁?”开车的枪车结巴地问道,这如鬼魂般突如其来的面孔,实在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那把手枪。
副驾上的枪手也跟着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那亚裔老妪微微一笑,伸出拇指,分别在两人颈间轻抚而过,两人顿时便晕了过。汽车慢慢地行驶在曼哈顿的主街上,在接近一处河道时,老妪打开后车门,轻跃而去。而后几步便赶上汽车行驶的速度,微打方向盘,又伸出食指和中指,驾驶位的枪手大腿某处轻点一下,警车发出一声轰鸣,车速陡然加快。数秒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清醒过来,却只看到自己距离河道上方的桥梁越来越远,随后砰一声巨响,自己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大量的河水涌入车中。他们想解开安全带,可是被卡死的安全带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解不下来。两人用牙齿撕咬着安全带。可惜这辆美国本土产的福特越野的确质量过关,待涌入车中的河水漫过他们的脑袋时,他们才在安全带上咬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口子。
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一名枪手看到同伴已经放弃了挣扎,意识模糊后,双手无力地在水中随波而动。
这一刻,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只是到此刻为止,他都不知道,那突然出现在车后的老妪,是人还是鬼。(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七章 黑白无常
小凤驹的失踪对于王、蔡两家算是顶了天的大事了,两个家族连同依附在王、蔡两家的人脉网络同时运作了一起来,一夜之间,京城内风声鹤唳。
“听说蔡桃夭难产,剖出了一个男婴,但凌晨时分男婴在医院不翼而飞。”
“听说王家儿媳妇难产,好像保孩子没能保住大人……”
“听说蔡桃夭生产时不幸罹难……”
能居于京城金字塔尖的人本就九牛一毛,道听途说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顶尖阶层,有扼腕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种种微妙复杂的心思,在整个北京城上流人脉圈内扩张迷弥。
王家四合院,王抗日与王援朝一脸铁青,没有谁比她们俩更清楚刚刚出生的王凤驹对于王家的意义,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血脉传承,王家有无第四代人肩扛大旗,这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大姐,我出去一下。”王援朝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便往中堂门外走。
“坐下!”王抗日终于拿出大姐风范,在中纪委历练了半辈子的大姐在妹妹面前依旧说一不二。
王援朝步伐微滞,侧身回头,表情严肃:“大姐,非常时期必用非常之法。”
王抗日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已经不是‘凤凰’了。”
王援朝身子微震,轻笑道:“是与不是,重要吗?我只是想找回咱们的侄孙而己。”
王抗日缓缓走到中堂正中,拉着妹妹坐了下来:“越是这个时候,你这个当姑姑的越不能乱。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王家,你现身不要紧,但是你敢说你之前的那些仇家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会一个一个找上门来?何况,你已经退役。你应该知道,退役意味着什么!”
王援朝神色缓缓黯淡了下来:“那么大姐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抗日道:“我们已经发动了差不多大半个北京城来寻找凤驹的下落,如果真是普普通通的人贩子,估计早就落网了。查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消息,这就说明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蔡桃夭的身份,不用我说,相信你也清楚,加上云道那孩子这些人到处结仇家,很难说下手的一定是什么人。”
王援朝看了一眼门外东方露白的天空:“距离孩子失踪已经快三个钟头了,再不找,也许我们又要再过二十余年才能见得到,就像云道那样。不过,我们俩姐妹能不能活到那般岁月,还是个未知数。”
“援朝,再等等,听大姐的,如果还没有任何消息,大姐非但不拦你,而且会很支持你以你的方式去寻到孩子。”王抗日拍了拍王援朝的肩膀。
王援朝愣了愣,长兄为父,长姐为母,在那场漫长的动乱岁月里,王抗日对于王援朝来说几乎扮演着亦姐亦母的角色,王抗日的一颦一笑,她都出乎寻常地了解。可是,今天王抗日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地镇定,这跟以往脾气火爆的大姐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王援朝狐疑地看着王抗日,问道,“我怎么觉得今天你的反应跟往日里不太一样?”王援朝记得小时候每次她和抗美在外头被人欺负了,跳得最急最凶的就是大姐,抗美出事那阵子,大姐差点儿一个人掀翻总参大佬的会议室。
王抗日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的妹妹最了解自己,但是嘴上却仍旧的矢口否认道:“年纪大喽,反应自然也迟钝了。爸百老归天了,咱家总要有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吧?否则都像以往那般毛毛躁躁地办事情,吃亏的不只是我们俩姐妹。”
王援朝听大姐说得在理,也不再多想,硬生生地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坐在中堂里往着门外越来越亮的天空。
就在东方的天空中布满朝霞的时候,李云道和王小北联袂奔入王家大院。
“妈,有消息了!”王小北的声音从一进院处就吼得震天响。
王援朝顿时从雕花红木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中堂门外,果然见王小北和李云道两人气喘吁吁地奔入三进院,冲中堂直奔而来。
“怎么回事儿?啥消息?”王援朝疾步飘至儿子面前,抓着王小北的双臂急切问道。
王小北上气不接下气,李云道倒是神色如常,但也掩饰不住心中地焦急:“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马上将凤驹送回山上的四合院,人来了吗?”
王援朝摇头道:“人影都没有一个。”
李云道皱眉,转身走向四合院大门,对于他来说,只有看到凤驹平安无事地回来,他才能真正定下心来。他才感受那种血脉相连的美好,转瞬便被人夺走,刚刚在医院内,他出手时已经蕴含着愤怒和焦躁,但这个时候,任何情绪的波动对于解决问题只有百害而无一益,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会在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不经意地释放出来。
王抗日和王援朝姐妹也跟着来到门前,王抗日关切问道:“孩子,刚刚是谁打的电话?”
李云道眺望着山道,说道:“一个叫庄孝礼的外国人,英文名字叫johnnason。”
王小北此时终于能顺利地插上话:“这个庄孝礼,那天之后我找人查过,是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大中华区域的总裁。”
“总裁?”王援朝皱眉看着儿子,问道,“他怎么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
王小北耸肩道:“不知道,云道说那家伙还有一个大老板,据说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今晚凤驹的事,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人有点邪门,都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抗日表情微动,但没有说话,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接通后,她点头道:“是的,让他们上来。”
放下手机,王抗日道:“山道上的警卫边打来的,问有一辆林肯车造访咱们家,是否放行。”
所有人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一场盛大的仪式。李云道更是在山风中负手而立,表情镇定,但心绪复杂。
不久后,山道上果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缓缓驶向四合院门前的停车场。车子停稳后,车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李云道鼻子微动,连忙张手将王家姐妹和王小北拦在身后:“小心!”
王援朝不退反进,不知如何闪过李云道的阻碍,直奔向那辆黑色林肯,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高大健硕得让人望而生畏的黑种人,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庄孝礼也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见到王援朝的那一刹那,庄孝礼微笑欠身,最后目光落在李云道的身上。
李云道不敢让王援朝一人靠近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怪味的黑人,这个味道与刚刚在医院内闻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t恤都快要被肌肉撑爆的黑人带走了凤驹。
庄孝礼道:“黎明时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很晚才知悉南美那边派出了杀手,所以大老板迫不得已派出雷奥去帮忙。雷奥是大老板得力助手,他不会说中文,怕引起什么误会,加上形势紧急,才在情急之下带走了小公子,还望李先生海涵。”庄孝礼中文说得很不错,但对于身边这个比自己高出足足三十公分的高大黑人,庄孝礼似乎也有些畏惧。
被称为雷奥的健壮黑人弯腰探入车中,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托出一个精致的竹制摇篮,蒲扇一样的大手稳稳地托着摇篮,仿佛手里托着让他无比敬畏的宗教圣物。
他冲李云道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王援朝想接过摇篮,但雷奥却瞪了她,不肯将摇篮交给她。庄孝礼尴尬地解释道:“这个……大老板吩咐过,一定要雷奥先生将小公子送到李云道先生的手上。雷奥也只是执行大老板的命令,王女士您不要介意,雷奥是日耳曼人,最重承诺,他应诺大老板的事情,就算失去了性命,他也会去达成。”
王援朝狠狠瞪雷奥一眼,推回李云道身边,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李云道此时对雷奥倒是收起了戒备心,至少他能感受得出这个高大黑人笑容里的善意。摇篮很精致,摇篮里熟睡的婴孩更加精美得如同瓷娃娃,王援朝一看见熟睡中的小凤驹,顿时激动得双眼通红,眼泪便止不住扑朔扑朔往下掉:“抗美啊,这是望南的孩子啊,你要是还在,能亲眼看看这孩子该有多好……”
李云道端详一番熟睡的凤驹,抬头对这如同黑白无常般的两个老外道:“辛苦二位了,代我谢谢你们大老板,等我安排好内子和凤驹便登门拜谢!”
庄孝礼连连摆手道:“大老板刚刚飞去了纽约,听说那边出了点事情,他想亲自去看看。不过他说过,等下次再来中国,就是与您会面之时,到时候还望李先生能拨冗一聚!”
“应该的!”李云道对这两个老外背后的大老板充满了好奇,不过从目前来看,这位神秘的**oss级的人物,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八章 外婆
庄孝礼微笑着看了一眼精美摇篮中的婴儿:“刚刚出来前大老板亲自给小公子喂过奶”似乎是怕李云道不放心,跟着又解释道,“大老板让助手从新西兰连夜空运来的新鲜羊奶,绝对生态健康!”
李云道怀抱着摇篮,注意力都在熟睡的凤驹身上,只下意识地点头应道:“谢谢!”
王抗日不动声色地走了上来:“二位也辛苦了一晚上,到家中坐坐喝杯茶解解乏吧。”
雷奥与庄孝礼同时摇头,庄孝礼道:“雷奥还要赶去纽约跟大老板会合,孝礼公司那头还有不少俗务等着处理,改日再登门叨扰。”
目送黑色林肯驶下山道,王援朝格外小心地将摇篮从李云道手中接了过来:“乖凤驹,姑奶奶的乖侄孙,你真的要吓死你姑奶奶了……”
王小北听着自己的母亲小声念叨,不由得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声,只能偷偷对李云道说:“云道,我妈这左一句姑奶奶,又一句姑奶奶,听得像骂人的。”
李云道此时也放松了下来,带上凤驹和王家姐妹,便跟王小北一起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外的部队驻地。夜间情急之下,王小北动用关系将蔡桃夭送进了城外的卫戍区部队医院,以王小北的身份以及蔡桃夭的特殊身份,在部队医院得到特殊照顾并不是什么难事,量那些南美派来的杀人胆儿再肥,也不敢深夜贸然闯进卫戍区部队驻地。
“天狼,你让开!”蔡桃夭的声音清冷得令人发寒,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也不知是因为伤口处的疼痛还是由于知悉凤驹失踪消息后的过激反应。
十月怀胎,只有女人才知道从腹出诞生的胎儿是如何地与自己母子连心。
“婶婶,三叔交待过,你醒了以后务必在医院好好养伤。”郑天狼挠着后脑勺,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他也没胆大到跟三婶交手的境地,只能堵在病房门口,死也不肯让步。
“天狼……”蔡桃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婶婶,您要是出去有个什么好歹,三叔会发狂的……”郑天狼颇为难地劝道。
“天狼,你不知道十月怀胎的辛苦,你也不知道日夜与自己孩儿朝夕相处的幸福。总之那是我的孩子,任何想伤害他的人,都要跨过我的尸体……”蔡家女子穿着病服,面色苍白得可怕,但眼神坚定。再如何理智冷静的女子,在面对亲生骨肉被劫持的问题时,都会不可避免地失去理智。
门外响起敲门声,郑天狼猛然提气,屈指握拳,等转身从门上玻璃看到是李云道时,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打开门,看到王小北和王家姐妹都在,王援朝手里还抱着那只精致的小摇篮,摇篮中,刚刚失踪几个钟头的小祖宗正睡得酣甜。
“大喜的日子,什么尸体不尸体的?”李云道从王援朝手中接过摇篮,走向眼圈微微发红的蔡家女子,“呶,大师父都批过命了,咱家凤驹那是金玉满堂的命数,咱当爹妈的就甭跟在他身后瞎操心了!”
因为难产,蔡桃夭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腹中诞出的孩子,伸出双手时竟出乎意料地微微颤抖:“凤驹……凤驹……”她口中喃喃喊着摇篮中婴儿的名字,忽然身子一软,幸好李云道反应迅速身手敏捷,一手托着摇篮,一手顺势抄住蔡桃夭的腰身,回头对众人急道:“快叫医生过来!”
值班医生帮蔡桃夭检查了一番后,解下口罩,似乎也松了口气地说道:“之前生孩子时失血过多,体虚得很,加上刚刚心神消耗过大,才会晕倒。问题不大,但要卧床休养上一段日子,条件成熟的话,最好尽快转去条件更好一些的医院,我们这儿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对付对付那些糙汉子还行,生孩子做月子这种事,还是得精贵些地对待。”
送走医生,众人围着蔡桃夭的病床坐了下来,王援朝几次想把凤驹从李云道怀中接过来,都被王抗日用眼神制止了。
“云道,那些外国人后来怎么处理的?”王抗日小声地问道,数名外国人在解放军总院暴毙这种事情传出去必然是轩然大波,刚刚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此时凤驹已经安然找回,就不得不考虑昨晚遇刺事件的善后问题。
李云道看着病床上虚弱地睡过去的蔡桃夭,压低了声音道:“老师那边派人介入了,应该不需要我们担心。”
王抗日点了点头,这件事由总参过问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除了刺客杀手外,医院里还有没有其余普通人员的伤亡。
王援朝道:“云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敢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王抗日难得地支持王援朝的观点:“那些杀手,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听说是外国人?那就更奇怪了,如果没有本地人协助,就凭一帮老外,能悄无声息地混进解放军总院,而且还潜伏了不止一天?”
“嗯,老师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阮小六也来过电话。”
“小六子行事是孟浪了些,不过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个过得了关的好孩子!”王抗日由衷地评价道。
“姑姑,小北,你们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天狼应该就够了!”李云道看众人一脸疲惫,劝道。
“大姐,我俩得排个班,不能任由这些孩子胡来。你看看,我们前脚刚走,后脚那边就出了事。所以我说,我俩得排个班,你说呢?”王援朝瞪着李云道,跟王抗日商量道。
王抗日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回去做些安排,我们先一人一天!”
李云道哭笑不得,但也不好驳了两位姑姑的好意,只好让郑天狼送王抗日去单位做些安排,而原本就不算忙的王援朝留下来一边继续照顾蔡桃夭和王凤驹,一边招呼人将家中的一些必用品都送到医院来,俨然有种要把卫戍部队医院当成临时根据地的意思。
上午是是蔡家人闻讯来看望了蔡桃夭,而后卫戍部队的两位首长也露了脸,他们是蔡家老爷子的旧部,此举符合情理。王援朝出去接电话的时候,病房门又被人推开,李云道先是警觉起身,而后猛地瞪圆了双眼,全身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您……您来了……”
今晨刚刚访德归来的高副总,下了飞机便得知消息,不顾舟车劳顿径直赶来了卫戍部队医院,此时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这位被誉为中国版撒切尔夫人的女子终于还是眼圈发红。目光落在李云道的脸上,带着些审视的味道,但等看到一旁摇篮中的婴孩,那如剑芒般的目光刹那间柔和了起来。
“凤驹啊,快看,外婆刚刚从德国回来,没顾得上休息就来看你喽!”李云道轻轻托起摇篮,举到高副总的面前,小声道,“刚刚喝了奶睡下。”
高副总想接过孩子,但犹豫了一下后似乎又放弃了:“我忙了一天都没有换衣服,有细菌,刚出生的孩子抵抗力弱得很……”
李云道笑着轻声道:“不打紧的,咱们家凤驹是堂堂男子汉,一点点小细菌怕什么?更何况,我还想让凤驹多跟您待着,男孩子嘛,就要有您的那份杀伐果敢才行!”
这句话似乎比任何地奉承都要管用,高副总原本坚硬的面部线条终于在抱起孩子的那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唉,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夭夭刚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将她抱在怀里,如今都已经是当外婆的人喽!”放下坚硬面具的高副总熟练地怀抱着孩子,轻声地感慨着,好一会儿后,才将孩子轻轻地放回摇篮,“听说失血过多?”
李云道叹了口气:“夭夭坚持顺产,遭了很长时间的罪,最后大出血,不得不剖腹,幸好这一次有齐褒姒及时出现,否则后果……”
听到齐褒姒的名字,高副总顿了一下,然后面色又清冷了起来:“一个蔡桃夭,一个阮钰,李云道,两个女孩子,随便哪一个都是这一代女娃娃当中的翘楚,你何德德能,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丈母娘说翻脸就翻脸的本事实在是让李大刁民刮目相看,被高副总指着鼻子一顿教训,最后这位在国务#院内也敢拍案而起的铁娘子语重心长道:“云道啊,你跟夭夭还有疯妞儿的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我不想多做评论。但你如今也是在体制中行事,这种事情,不爆发便是风流韵事,一旦爆发,那就是捏在别人手中的定时炸#弹,说是一票否决,那是有些危言耸听,但在中国现行的法律体制下,这么做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高副总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高瞻远瞩的几位老人家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安排。京城里也不乏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例子,但谁也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讲,几位老爷子商量下来的结局居然是这么一个荒唐到让她初听便嗤之以鼻的结论,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就爱网)
第八百九十九章 岳母大人
初次知悉女儿蔡桃夭身边有一个叫李云道的青年,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养鸟知鸟心,从小眼光高得如仙宫玉宇的女儿有多挑剔,她这个当妈妈的再不称职也心知肚明——蔡桃夭能看得上一个终年在昆仑山采玉贩玉的山间刁民?笑话,天大的笑话!但是当一则接一则消息传入她耳中时,她便不得不重新打量那个在她眼中一无是处的青年。哪怕是李云道首次登门,她也仍旧没觉得老王家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嫡孙在任何一个维度上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她不知道向来对此事持不支持也不反对态度的蔡家老爷子为何会破天荒地表态,而且在二女嫁一夫的问题上并未曾设置太过于不可逾越的障碍,几乎是让李云道轻轻松松过关。为此,她单独敲开过蔡阳明的书房,与那位为了新中国事业呕心沥血的老人深谈至半夜。直到走出那间书房,她也仍旧未能明白几位老爷子这般表态背后的深意。哪怕到此时此刻,她仍旧如法理解,在自己看来一无是处的李云道在他们心中到底有何可取之处。望着摇篮中的孩子,再看看满脸初为人父喜悦之色的李云道,她微微叹了口气——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看在凤驹的份上吧。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起当初的自己与蔡修戟,那些年似乎蔡家老爷子也不喜欢自己,那时候她便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干涉子女的婚事,只是事到临了,自己还是没能逃过一个做母亲的该有的情绪。
不过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经验和阅历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她也不是没在李云道身上发现某些藏而不露的闪光点,但这世上的事情大多就是这样,有的人怀才不遇,至于死的那一天也没能如真金般放光。自己有一个让全京城人都惊羡无比的女儿,这是她一度无比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可是眼前这样一个闪光点毫不突出的青年,会不会羁绊了女儿前进的步伐……
抱着小凤驹,高副总感慨万千,再如何被政界对手称为“铁娘子”,再如何在工作中杀伐果敢,到头来,她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初生婴孩的外婆。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将孩子轻轻放回摇篮,“云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李云道愣了愣,知道这位向来高冷的丈母娘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病房外,李云道依墙而立,高瑞瑛交叉双臂,目光依旧是审视的味道更多一些。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告诉我是南美人派出的杀手,杀手怎么会盯上了夭夭?”
李云道不知道高瑞瑛是否知道蔡桃夭与弓角和徽猷一起捣毁哥伦比亚毒枭迪亚朵的事情,只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能是我在江宁缉毒时太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高瑞瑛阅人无数,自然听得出李云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当下轻叹一声,接着问道:“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云道知道在自己这位岳母大人面前,一通瞎话就想蒙混过关显然无异于天方夜谭,当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原本是想让桃夭带凤驹与我一起去西湖生活,但经历最晚一役,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在西湖做的事情毕竟太过于凶险,我只身置于西湖的局中,想来只要抽身也容易得多。桃夭和凤驹在的话,怕他们娘俩变成有心人的目标。”
高瑞瑛点头道:“只有千里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是这个道理。我问的不是这方面,关于仕途上,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难道真的想一辈子在公安条线上拿性命厮混?”
李云道理解高瑞瑛的担忧,到高瑞瑛这个层面,就算不了解细节,也必定对自己此前江宁、香港之行或多或少地有些了解。刑警一事,自然来不得半点马虎眼,尤其是李云道时不时会跟缉毒扯上关系,高瑞瑛一方面对李云道不太满意,但另一方面也不想这个既定的事实再因为李云道有什么好歹而发生变化,毕竟病房里的凤驹已经出生,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合格的父亲,否则就算孩子日后再始何优秀,人格上都不能算是健全的。
“高……高副总……”李云道憋了许久,还是没能憋出那个他生来就从来没有唤出口的称谓,最后还是以“高副总”的称谓开头:“其实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在其位谋其职,趁着年轻,趁着手中有些权力,为当地的百姓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李云道深吸了口气,浑身仿佛也轻松了下来,“可能我这么说,您觉得我太过于迂腐幼稚,但事实上,我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以前在昆仑山,被大师父逼着读书,大体上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处则忧其君’只算是一知半解,等真的下了山,经历过一些事儿,总还是觉得前人说的话的的确确大有他的道理在。我不敢说自己能为江宁、香港哪怕是现在西湖做出多大的贡献,但是我在江宁拿下黑道头目龙氏父子,在香港也算是间接地除掉了傅氏这颗毒瘤,这回到西湖,我不知道自己会干些什么,但总的来说,还是那句话,吃喝等死不是我的作风,但一味趋炎附势求上进也不是我所想,只要能有机会做些事情,哪怕有些风险,有些困难,我也还是能接受的。”
高瑞瑛皱眉端详着李云道,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这番话的真假,只是李云道说得太过于风轻云淡,高瑞瑛一时间觉得似乎更加看不透王家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嫡孙。
“我本打算再这阵子把你调回北京,教育部这边需要有人跟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对接,之前的对接人留学去了法国,这个职位暂时由旁人兼着。你还有几个月时间可以考虑,如果想调到教育系统来,跟我说一声。”高瑞瑛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前所想对于眼前的青年来说,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谢谢!”李云道由衷道,他能感受到高瑞瑛虽然不喜欢自己,但刚刚的提议的确是发自内心地为他着想,或许说是为了他与蔡桃夭的家庭着想,毕竟同在国内的两个人长期分居两地,并不是一件对家庭有益的事情——良好的夫妻感情也是需要精心培育的,这一点李云道早已心知肚明,再激情澎湃的恋爱,终究还是抵不过柴米油盐的煎熬——但他并不想让自己和蔡桃夭的生活陷入油盐酱醋的境地,不过如今似乎想陷入那般寻常夫妇的尴尬也是有些困难的,毕竟凤驹还有那位日赚斗金的二妈在。
高瑞瑛并没有在医院待太久,跟李云道聊完后,出于母亲的担忧,又将刚刚那位值班医生请来做了一番询问,值班医生自然认得眼前这位便是时常在新闻联播中出现的高姓副总,受宠若惊,此时再看李云道和蔡桃夭时,目光中又多了几份难以掩饰的惊羡。
高瑞瑛离开后,李云道守在昏睡的蔡桃夭身边陷入了深思。有一点高瑞瑛其实说得不错,始终在公安系统中打滚,很容易被人贴上只懂拿枪破案的标签,从姑苏市局的小刑警到如今的省会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李云道能感受到自己手中权力的变化。权力越大,能力越大,随之而来的责任也就越发沉重。那个始终躲在阴影中的神秘组织到如今还未曾在西湖露脸,也就意味着他在西湖最重要的工作还没有打开局面,北京将他空降到西湖,并不是真的让自己去做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而是赋予他权力的同时,也将沉甸甸的包袱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呼!”李云道长长地呼了口气,这种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啊。
“三儿!”病床上的蔡桃夭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李云道一脸惊喜,“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来。”
得到值班医生肯定无大碍的回复后,李云道这才稍稍定心,待医生出去后,执着蔡桃夭的纤纤素手道:“媳妇儿,这回真成了孩儿他妈了。”
“凤驹呢?我想看看他。”蔡桃夭毫无血色的笑脸显得前所未有地灿烂。
李云道忙把孩子抱了过来:“早上在外头喝了些羊奶,睡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蔡桃夭问清了昨夜凤驹失踪时的来龙去脉,最后微笑着打量枕边的孩子,轻声道:“当真有佛祖佑护,凤驹才能这般化险为夷。”
李云道砸砸嘴,他可没觉得昨晚这事儿跟坐在大雄宝殿里头接受供奉的佛祖有啥太大的关系,倒是庄孝礼那位素未谋面的大老板连续两次伸出援手,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应该是二哥的朋友,否则不可能如此尽心尽力,但此刻想来,那位神秘的大老板应该也与二哥扯不上关系。( 就爱网)
第九百章 乱点鸳鸯谱
清晨,薄薄的秋雾在山间流动,笼罩得整座青黑色的山体更显得深邃而神秘。 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走廊的寂静,李云道警觉望去,却是阮小六在病房玻璃前探了个头。
“怎么样了?”李云道轻手轻脚地带上病房的门,小声问道。
“跑了俩。不过秦爷爷那边加派了人手,我们这头也接到命令,严防死堵,估计全京城的居委会大妈都被发动起来了,不过用的还是人口普查的老借口。”阮小六探头隔着玻璃看了看病房,“夭夭姐咋样了?”
“有惊无险。”
“那就好,刚刚我跟我姐通了个电话,她好像在美国也碰到了些麻烦,不过没有细说。”
“麻烦?”李云道心中咯噔一下,上次狙击迪亚朵,阮钰在期货市场上让南美毒枭损失惨重,对方这一次能派出这么多人手来北京找蔡桃夭的麻烦,在美国本土自然更加肆无忌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幸好有莺姑姑跟着我姐,否则估计有几条命都已经报销了。”阮小六看了看走廊两侧,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姐夫,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这回都打上门了,没道理不加倍地还回去啊!”
李云道回头看了一眼病房中的妻儿,点了点头:“是得在这上面要花些心思了!”
“中东那边我认得一伙人,都是亡命之徒,只认钱的那种,要不让他们试试?”阮小六小声问道。
李云道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中东的人跑去南美不定怎么样,这种事还是从长计议地好。”
阮小六知道李云道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多劝,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姐夫,昨夜幸亏有齐褒姒及时出现,现在算不算夭夭姐体内流淌着褒姒大美人的血?”
“嗯?”李云道这才想起昨夜让阮小六护送齐褒姒,“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过我看得出来,姐夫,咱们的国民女神对你不是一般地上心啊!”阮小六嘻皮笑脸道,“这事儿我已经在我姐那儿报备过了,你猜我姐咋说?”
“还能咋说?”李云道对眼前这个“双面间谍”很是无语。
“我姐说了,只要齐褒姒敢嫁,咱家就敢接受!嘿嘿,姐夫,你说你咋这么好命呢,从小到大,我姐喜欢一样东西,向来可没有跟人分享的前例,你是头一个!”
阮小六的话让他又想起了刚刚与高瑞瑛之间的交流,看来就算这件事成了既定的事实,但无论在蔡家还是阮家人心中,都是一个难以消弥的疙瘩。
李云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笑着指了指病房:“你这个当舅舅的,要不要进去看看外甥?”
阮小六隔着玻璃又看了一眼病房内,当看到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王援朝时,阮小六缩了缩脖子:“援朝姑姑在里头,还是算了吧。”
李云道疑惑不解道:“你要是干了坏事,怕你抗日姑姑我倒还能理解,里头是你成天干妇联工作的援朝姑姑,你怕啥?”
阮小六笑得尴尬,眺望病房内时眼神有些躲闪,似乎生怕王援朝看到自己:“妇联工作……呃……嘿嘿嘿……”
送走阮小六,李云道回到病房,王援朝也醒了过来,问道:“刚刚有人来了?”
“嗯,阮小六,他在牵头国安那边围捕南美杀手的活儿。”李云道给刚刚睡醒的王援朝倒了杯温水,“总参和国安都参与围捕工作了,应该问题不大。”
王援朝点了点头:“阮家的小六子平日里是放浪了些,不过做起事来还是不含糊的,是个可造之材。”
李云道笑道:“小六子好像很怕您。”
王援朝笑着摇了摇头:“小六子以前很调皮,被我狠狠收拾过。”
李云道也没有细问,在他看来,大体上应该是长辈教训晚辈的那种“收拾”。事实上,原先大家都住在部队大院里头,辈份都摆在那儿,谁家孩子真闹得过份了,做长辈的都能说上两句,实在不行还能扒了裤子抽两下屁股,回头挨揍的还得被父母牵着上门道谢。
阮小六走后,李云道给远在美国的阮钰打了电话,但无人接听,发了微信也没有及时回复,郑莺莺也是同样。李云道虽担忧,但相隔万里,就算此时阮钰碰上了麻烦,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看刚刚阮小六的反应,阮钰应该已经安全了,但是可能不方便通电话。
上午蔡家又来了两拔人,都是跟蔡桃夭走得颇近的亲友,送走两拨人后,便迎来了一身亮黄露背裙的薛红荷。没想到这妖孽一样的女人抱着孩子时有模有样,看看蔡桃夭再看看李云道,一脸唏嘘道:“刁民,这真是你亲生儿子吗?不像啊!”
李云道没好气地摊坐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跟你计较!”
薛红荷见李云道一脸疲惫,她在圈内也人脉颇广,一早就大致听说了昨晚的惊心动魄,便不再跟李云道斗嘴,报着孩子凑到蔡桃夭身边:“早就知道,你生个娃绝对漂亮得不像话,没想到生个带把的,也要把人家的普通闺女给寒碜死。”
蔡桃夭本就很喜欢跟心直口快的薛红荷交流,笑了笑道:“其实长得像云道也不错啊,现在韩国明星都流行这样儿的。”
薛红荷就差没对着李云道呸出声了,瞥了某刁民一眼:“就他?还韩国明星,得了吧,倒贴姑奶奶二两肉,也不定有胃口吃得下。也不知道夭夭你跟疯妞儿俩人到底咋想的,这刁民有哪点好?”
陷在沙发内无故躺枪的李云道白了她一眼:“老子器大活儿还不黏人,怎么的?”
薛大妖孽难得俏脸通红,连忙捂着小凤驹的耳朵:“你这个当爹的,注意言辞!”
“男孩子,怕什么?带把儿的跑出去唯唯诺诺的话,就别说是我李云道的儿子。”李云道冲蔡桃夭挑了挑眉毛,后者会意,俏脸飞霞,她知道某人指的是什么大什么好……
“不要脸!”薛红荷扔给他一句评价,又开始逗弄怀里刚刚睡醒却仍未睁眼的小凤驹。
躺在病床上的蔡桃夭看着两人斗嘴,那在山道上骑驴唱秦腔的男子如今终于成了她孩子的爹,再看看被薛红荷搂在怀中轻声逗弄的小凤驹,不知为何,她笑了起来,没来由地心情大好。
薛红荷离开的时候,蔡桃夭主动说:“三儿,你送送红荷。”
李云道起身,就差横眉冷对这向来出言不逊的妖孽:“请!”
薛红荷冷哼一声,扭着露了大半个背脊的细腰,柔声跟蔡桃夭说了再见,又亲昵地用鼻子在小凤驹脸上刮了刮,说红荷姨改天再来看你,对着李云道时,再次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部队医院本就冷静,这层更是一定级别以上干部才能住入的病房,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薛大妖孽在前面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扭着对比强烈的胯骨,一身嚣张无比的风骚与身后沉默不语的李大刁民形成鲜明的对比。
“开车来了?”
“要你管。”
“我送你上车。”
“随便。”
电梯里,两人面对面,谁也不看谁,一路无言。
薛红荷似乎对造型威猛的路虎别有一番情结,之前是一辆路虎极光,最近又换了辆路虎揽胜,比起之前的极光更宽大威猛,原本白色的车身被她喷成了亮绿色,亦如她一贯的妖孽风格。
“谢谢!”临上车前,沉默一路的李云道终于开口。
薛红荷脚步微滞,但很快便神色如常。
上车发动引擎,薛大妖孽将宽大的墨镜架在额头上,扔给李大刁民一个大白眼:“别以为这样就算和解了。”
李云道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踩出一脚轰天响油门的薛红荷又猛踩一脚刹车。
“大刁民,过来!”一如既往地颐指气使。
李云道哭笑不得地跟到车窗前:“咋了?舍不得走还是怎么的?”
薛红荷冷笑:“老天怎么就不一道天雷劈死你这么个刁民?”
李云道耸耸肩膀:“你这么大一妖孽都没被劈死,我怎么敢死?更何况,要真死的话,我也许会被你的造型雷死。”
“你……”薛红荷在心中将这刁民鞭尸了千遍,但最后还是冷冷地说了句,“对他们娘俩好一点,不然会有报应的。”
李云道还想说些什么,人家却一脚油门,轰然中绝尘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李大刁民望着那亮绿得如同一只巨龟般的越野车。
“红荷是个苦命的孩子,所以性格上有些缺陷,但大体上却还是个不错的姑娘。”王援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她对薛红欣赏多过反感,“其实一开始你刚刚回来时,我曾打算把你和她凑成一对,不过阴差阳错,没想到你自己和夭夭还有疯妞儿早就有了纠葛。”
李云道苦笑道:“姑姑,您这是点的哪门子的鸳鸯谱?这妖孽要是娶回家,那还不天天打翻个天去?不过她那么喜欢高大威猛的,也许会喜欢弓角那号儿的,可惜弓角已经有苦草嫂子。哎哟,不对啊,从辈份上算起来,他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薛红荷算是弓角的姑姑啊!”
王援朝点了点李云道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这才叫乱点鸳鸯谱!”( 就爱网)
第九百零一章 羡慕,嫉妒,仇恨
阮钰在距离华尔街不足百米的公寓中遇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梅森市长那里,作为民主党重点培养对象的梅森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当然知道如果能得到那位中国女金融家的支持,对自己意识着什么,因为除了在华尔街拥有巨大影响力外,她还与北京的上层政客保持着天然的联系,这一点在他参选纽约市长时便已经验证过了,否则他也无法以几乎压倒性的优势击败共和党的参选人。放下电话,梅森睡意顿消,身旁的妻子也被刚刚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问道:“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华尔街那边有帮派份子袭击了阮钰的公寓。”梅森撑着肘部坐了起来,凝视着卧室中的黑暗,若有所思。
妻子露比先是模糊地嗯了一声,而后似乎突破反应过来,转过身问道:“亲爱的,你说的是那位被称为华尔街传奇的中国姑娘吗?”
“嗯,就是她。”前段日子刚刚做完鼻腔息肉手术的梅森鼻音还有些重,“真不知道是那帮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不好好地待在布鲁克林,跑到曼哈顿来干什么……”梅森有些气恼地掀开毛毯,“亲爱的,你继续睡吧,我得去警察局看看,不管怎么样,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唐人街的选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露比打开床头的阅读灯,束拢蓬乱的金色长发:“我跟你一起去,上个月的慈善晚会上,我跟她坐在一桌上。”
“好的,亲爱的,这样就太好了。”
倒霉的警长被阮钰送走了医院,之后便在六名警员的保护下来到警局,郑莺莺仍旧没有现身,这让阮钰微微有些担心。好在爱丽丝是一位很敬业的律师,阮钰到达警局前,这位连深夜紧急突发状况下都依旧妆容体面的彼德森-爱丽丝律师行的合伙人已经等候在那儿。刚刚来的路上,她已经大致了解了状况,此时阮钰一出现,便六名负责护送的警察:“各位先生,我的当事人是受害者,请允许我先跟她聊一聊。”
谁也不想去招惹这位大名鼎鼎的律师,警察们将局长的办公室让给了爱丽丝和阮钰,刚刚局长特意来过电话,千万不能怠慢了这位华裔女子,再加上一个精通美国司法体系的爱丽丝大律师,警察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亲爱的rose,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年过四十的女律师扶了扶精致的金丝框眼镜,她无法将这位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中国姑娘跟布鲁克林的肮脏无比的埃塞俄比亚帮派联系在一起。
阮钰此刻才终于松了口气:“说来话长,大体上应该是跟去年今初的一场期货狙击战有些关系,那次害南美的某位小人物损失了不少钱。”
爱丽丝是法律和金融双硕士学位,之后再研读的法律博士,阮钰说完,她便表情严肃了一起来:“年初?先不管那么多了,说说今晚的状况的吧,看看怎么尽快帮你脱身,嗯,幸好你跟梅森夫妇交情不错,这样一来就省力多了!”
爱丽丝说得没错,当梅森市长携夫人深夜造访警局特地对阮钰遇刺事件深表遗憾和慰问后,办案的警察只是循例问了些细节便放她离开——开什么玩笑,市长先生和市长夫人就坐在局长的办公室里等候着,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怠慢?
“rose,你的安全……”出了警察局,梅森市长关切地问道,“需不需要跟警局暂时借一个安全屋住一小段日子?”
“市长先生,谢谢,深夜还打扰了您和梅森夫人的休息时间。我有急事需要赶回北京处理,所以美国这边的事情会暂时由我的下属来处理。”
“好的,那这样吧,我让凯德派人护送你去机场。”梅森对阮钰的印象很好,尤其是这位华人金融巨擘帮他争取到了绝大多数唐人街的选票后,他更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年轻却能量巨大的女子对自己的仕途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郑莺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阮钰身后,就仿佛这位上了年纪中国老妪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一般,认得阮钰的人似乎都习惯了她身边这样一位长者的存在,时间一长,那种突兀便随之消散,就想今晚这般,谁都觉得,这位老妪只是一直守候在警局的门口。
看到阮钰的目光时,郑莺莺微微点了点头,阮钰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经历过枪林弹雨,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其中的几份惊险。
去机场的路上,她用中文问道:“姑姑,怎么样了?”
郑莺莺看了一眼前排开车的警察和与阮钰并排而坐的爱丽丝,笑意轻松地说道:“几只苍蝇,都处理干净了。”
阮钰会意,转头对爱丽丝用英文道:“大晚上还拉你出来,实在是抱歉。”
爱丽丝调侃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你一年给我那么多的律师费,到该出力的时候就该出力,否则明年你就该解雇我了。”
两人又聊了些美国硅谷那边的最新投资动态,到了机场后约定下次会面的时间,警车便载着爱丽丝离开。
进机场时,阮钰和郑莺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刚刚下车的地方,一名打扮得如同模特一般的亚裔女子目送两人走进肯尼迪国际机场。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警车将她送到了肯尼迪机场,两个人,另一个应该是她的仆人,可以忽略不计。好的,我知道了,等我的好消息吧。不过,预付款到账了,我才会开始行动,这是老规矩。”她英语说得并不是很地道,有股浓浓的东京腔。
挂了电话,她踩着猫步开始往候机大厅的方向走去,途中手机响了响,她撑起墨镜看了一眼屏幕:没错,十万美金的预付款,用的是比特币支付方式,事成之后还有价值四十万美金的比特币会通过互联网转过来。这是她做事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
在走进候机大厅路上,她的高跟跟与水泥地面撞击出哒哒哒的声音,跳跃得如同催命的音符。不过那边的办事效率依旧一如既往地高,还没有进大厅,手机便已经提示她订好了机票。
离登机还有几个钟头,她在咖啡厅坐了二十分钟,喝完了一杯据说从印尼空运过来的猫屎咖啡,她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却不得不否认这种咖啡的味道的确要比普通的美式咖啡强太多了。咂咂嘴,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唇,似乎要补妆了,于是她扭着腰肢,跟随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性身后,走进机场的洗手间。
五分钟后,她走了出来,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摇身变成了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亚洲职业女性,可是这套衣服明明属于刚刚在她前面进去的那位女子,连挎包都换了个样式和颜色。对她来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任务,她只是跟随着自己心情和喜好,选择做事情时的衣服和妆扮。
此时,腰肢不再扭动,仿佛她真的是一个忙碌不停的亚裔职业女性。她选了一个距离目标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打开那个略显得有些老土的挎包,里面有一台东芝牌的笔记本。她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现在都日本人自己都用苹果和戴尔,或者是中国的联想和华硕,怎么那个老土的美国女人还在用东芝这种不求上进的品牌?
她不知道父母是不是日本人,反正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长大后,她现在连自己的国籍都无法确定,可能这会儿她是美国人,到了明天她又是德国人,后天她可能变成了南非人,总之这一切都在变化着,如同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
除了那个东芝笔记本,包里还有一沓资料,嗯,看样子是一家稀士进出口公司的职员,资料里都是大量有关稀土的调查资料,她要去哪儿?嗯,应该是澳大利亚吧,包里有个袋鼠模样的小布偶,这是送给孩子的礼物?可怜的孩子,你再也收不到礼物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开心,想起在孤儿院的那些岁月,恶毒的修女,贪婪的同伴……
她的眼神不经意地从目标身上扫过,她有些羡慕,那个同样是亚裔的女子看上去比她高挑,比她白皙,比她漂亮,事业似乎也很成功,那个年迈的老妪,是她的仆人还是长辈?总之看上去关系很亲近。羡慕的情绪很快变成了一种嫉妒,嫉妒便很快酝酿成了一种仇恨。
她很满意自己在这几种情绪间的转换,至少变成了一种仇恨后,待会儿下手时,自己便不会有任何地心慈手软。
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对待每一个任务目标是如此,对待当年孤儿院的修女时是如此,对待抢她布偶的同伴时是如此,尤其是离开孤儿院的那晚,将火柴扔向浇满汽油的屋子,她也没有任何犹豫。
哪怕,屋里还有修女和同伴的哭喊呼救声。( 就爱网)
第九百零二章 莺姐的二指禅
开始登机了,她扶了扶眼镜,起身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今晚的目标,那中国姑娘似乎一直在打电话,时而微笑着开心得像个孩子,时而眉头紧蹙严肃得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皇。说实话,的的确确是个漂亮得让人嫉妒的姑娘呢!她笑了笑,唇角上扬,这世上一切有关美丽的东西不都是用来毁坏的吗?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整个人看上去也似乎笼罩在灿烂的喜悦当中——今晚或许又有杰作诞生,这难道不值得令人喜悦吗?
“莺姐,稍微休息一会儿,今天折腾得不轻啊!”阮钰轻轻将脑袋搁在头等舱座椅的靠枕上,全身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郑莺莺笑了笑:“阮小姐你先眯一会儿,我每天睡上两个钟头就足够了。”
这两年相处下来,阮钰对郑莺莺的生活习惯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郑莺莺一生习武,生物钟很准,每天凌晨两点睡,四点起,睡眠时间大概在两个钟头左右,其余的休息全靠闲暇时的打坐入定。平时阮钰在公司处理日常事务或开会时,郑莺莺便会进入日常的打坐入定状态,据郑莺莺自己所说,打坐对于她来说,恢复精神和体力的作用比正常睡眠来得更为高效。
武人的世界,阮钰不懂,就如同纷繁复杂的金融世界让普通人望而生畏一般。阮钰让空姐拿来一条毛毯,戴上眼罩和耳机,放平座椅开始为倒时差做准备。
飞机轰然冲入深蓝色幕布般的夜空,繁星如织,谁也没有注意,与阮钰隔着一个走道的座位上,仔细阅读着一份《纽约时报》的亚裔女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美联航金发碧眼的空姐路过时,她抬头友好微笑:“请问,麻烦来杯威士忌?”
空姐将威士忌拿过来的时候,她随口问道:“飞机什么时候能到北京?”
空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弯腰礼貌地小声道:“小姐,大约还要飞行十三个小时。”
她笑了笑,谢过空姐,拿着威士忌的杯子悠闲独饮:十三个小时,还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啊!
万米高空,机舱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灯光也暗了。她四下望了望,头等舱内绝大多数乘客都进入了梦乡,包括目标人物。
她不着急,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如同匍匐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只要捕食的那电光闪烁间,一击致命。但是在那之间,她可以悠闲而自在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目标人物终于动了动,起身摘下眼罩,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缓缓起身。
她的嘴角微微扯了扯,自言自语道:“有点儿早啊……”不过似乎时间的早与晚,对她产生不了太大的干扰,在目标走进洗手间的同时,她也解开安全锁扣,缓缓起身。
不知为何,那一直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老妪竟与她同时起身。
老妪冲她笑了笑:“您先请。”
她笑着点头:“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洗手间门口,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正欲回头,背部猛然巨力袭来,她一个踉跄,撞开洗手间的门扑了进去。
这一切,似乎跟她原先料想的要相差很多,刚刚明明看到目标推门进了洗手间,可是为何此刻洗手间内只有她与那年迈的老妪呢?
她终于发现,那老妪笑得不同寻常,刚刚在背后将她一把推入洗手间的,似乎也是这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老妇人。
“你……你想干什么?”她惊恐地望着老妪,既然任务还没有完成,她便不成暴露身份。
那老妪呵呵笑了笑,说道:“姑娘,不是我们中国人吧?”
老妪说的是中文,她只能勉强听懂。
她道:“不是中国人,日裔美国人。”只是,她说的是日文,老妪也听不懂,她又换成英文说了一次,老妇人似乎仍旧似懂非懂。
她终于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我看着你,越看越像那个该死的老修女呢?”也许是因为老妪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让她想起了幼时经常将她关进地窖一关便是三天三夜的老怪物,她仿佛又看了在烈火中嚎叫呼救的面孔,这让她有种莫名的兴奋。
老妪似乎学着她的口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年纪轻轻,奈何为贼哪!”
她不愿意再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神微冽,疾速从袖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金属丝状物,双端在双手一绕,而后将整段金属丝套向老妪的颈部。这是她的必杀技,百试不爽,死在这根金属丝下的亡魂也有上百也有大几十了。这是一根极细的金属丝,合金成份,很难拉断,一般情况之下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目标被勒死,二是目标的气管直接被细丝割断,但终归结果是她干掉了目标。
她觉得,今天的结果应该也不会超出正常的范畴。
可是,当她出手的那一刻,那老妪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的眼神让她有种心中发怵的错觉。但她不会停车,就如同她将汽油浇在孤儿院的各个角落时那样,表情坚定,眼神却出奇地柔和——你们不是喜欢上帝吗?那我就送你们去见他。
老妪的颈间皮肤有些发黄地耸拉着,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了弹性,这让她觉得解决眼前的麻烦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可是就在金属丝快要拢上那老妪的颈部时,她听到那老妪轻轻叹息了一声。
老妪说了两个字:何苦?
何苦什么?老妪没说,反正她也听不懂,但她猛然间瞳孔收缩,因为那老妪的突然伸出手指,那是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奇怪是那老妪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居然长度精确地一致,指尖覆盖着厚厚的老茧。
指尖的目标位置是她的双眉之间,她心中冷笑,两根指头就想反抗?
天方夜谭!
不过,今晚,在她看来是天方夜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的双手还没有来得及像往常一般骤然发力,那指尖覆着一层老茧的双指就已经来到了她的眉心间。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孤儿院的那场大火,将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吞噬一空,她抱着双膝坐在经常坐着晒太阳的草地上,唱着老修女教的灵歌,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
那天,她心情很好,应该是她从出生以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从那天起,她便知道,原来夺去生命时的那种快感,才是人间最至上的。
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在那双指触碰到眉心时,她心里猛地一抖,眼前一黑,手中的金属丝便无力地松开了。
那具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来,她的双目依旧睁开着,空洞地望着前方,毫无焦点。
老妪望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地,做什么不好……唉,日本人……日本人……”
老妪似乎对日本人没有太多的好感,将她手中的金属丝收入袋中,这才转身推开洗手间的门,门口站着一个人,老妪先是浑身紧绷,蓄势待发,而过瞬间卸去所有气势,微笑着道:“阮小姐!”
“莺姐,怎么样了?”阮钰伸长了脖子,想探进来看一眼,当看下软瘫在地上的女子时,微微愣了愣道,“死了?”
郑莺莺摇头道:“死倒是没死,但跟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吃我一记二指禅,脑神经尽数萎缩,以后跟活死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她是个职业杀手,所以阮小姐不用多费心。”
阮钰挤了进来,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头等舱洗手间顿时狭窄了起来。她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那女杀手的口袋,翻出一本护照,照本赫然是一个金发碧眼欧美女性,显然这套名贵的职业装并不属于这个被郑莺莺一招点成植物人的女杀手。
阮钰收好护照,摇了摇头道:“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不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她的手中。”
“阮小姐,这一次对方是花了大本钱了,我看在暂时你还是别回美国了。”郑莺莺劝道。
阮钰点了点头:“国内的布局正好也到了要花些时间和精力的时候了,也能多留些时间陪陪那个大傻瓜。”
郑莺莺的面部线条终于柔和了起来:“三师叔啊……蔡小姐那边有了凤驹小师弟,阮小姐你也要多花点时间和心思了。”
阮钰顿时有些头疼,问道:“莺姐,有没有什么药方子之类的?在香港的时候,我天天拉着那个大傻瓜……可是也没见有动静啊!”阮钰有些脸红,但事实上,李云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小凤驹从何而来?如果要有问题,那就是自己了。阮钰一时间有些信心不足。
郑莺莺笑着道:“孩子的事情,都是要看缘份的。阮小姐也无需太过于担心,你和三师叔毕竟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阮钰却飞快摇头:“时间紧迫啊,万一被别人再抢在前头……”
郑莺莺似乎也对这个话题有些头疼:唉,到处留风流债的三师叔哟……(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