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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一百九十二章 还不能死

    正值壮年的骑士团团长眯眼打量着这位游客打扮的东方面孔,对面的年轻男子倒是一脸悠然自得,丝毫不受团长大人磅礴气势威压的影响。奥尔德斯强行忍住心头的不悦,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环伺四周的侍卫,道:“可否与团长大人借一步说话?”

    奥尔德斯微微一思忖,便挥手屏退周围侍卫,待得众人退下,这位虽受了伤但一样气势不减的骑士团团长再度眯眼看向年轻的东方人:“若是你说不出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就别怪我奥尔德斯翻脸不认人了。”

    年轻男子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薄皮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一张让奥尔德斯陡然心惊的面孔——这几年无数个日夜,每每从东方那个国度传回来噩耗时,几乎都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有关。团长大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陡然伸手握剑,巨大宽剑如同闪电一般往年轻男子的脑门子上抡去,这一剑要是真被劈着,不说那锋利剑刃,单单重达百斤的宽剑,加上奥尔德斯手头的力道,也定会将那叫李云道的年轻男子砸得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只是那把重剑却在距离向年轻男子头顶还有数寸时便停了下来,李云道面不改色,倒是奥尔德斯心中震惊无比,这人果然如同情报里说的那般胆色惊人,单凭这一点,便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

    “你只身潜入我教中枢重地,究竟意欲何为?”奥尔德斯沉声问道。

    “尊敬的团长大人,贵教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吗?”李云道似笑非笑。

    “待客之道?”奥尔德斯冷哼一声,“朋友上门,那才是客人,你对我教来说,是比那豺狼虎豹都危险的敌人!况且,你又是偷偷潜入,定然没有安什么好心!我听说贵国有句俚语,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想你李云道跑来我骑士团驻地,应该也不是上门拜年的吧!”

    “团长大人大可以现在就动手,当然,如果你能接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毁灭性恶果的话。”年轻男子淡淡笑着,拿起桌上的水晶杯,给自己倒了些水,悠然地喝了两口。

    “恶果?”奥尔德斯微微眯眼,似乎想隐藏眼中透出的一缕凶光,“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李云道笑道,“我若真想威胁你,何必大老远自己跑到岛上来,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团长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我把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

    “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华夏人!”奥尔德斯哼了哼,“你们这些崇尚集体主义的华夏人,向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情。”

    “不不不,我这个人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脑袋的。”李云道笑着给自己又加了些水,还取起水壶,向奥尔德斯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大概意思是“你喝不喝,你不喝我就把壶里的水都喝光了”,动作随意,表情自然,丝毫没有一丝在人家地盘上作客的觉悟,相反倒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对于李云道反客为主的谈判技俩,奥尔德斯嗤之以鼻,他并不关心这些小小的细节,那不过是眼前这个东方人在故弄玄虚罢了,真正让他慎之又慎的,的确是如刚刚李云道所说,他好奇为何对方会对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圣教中枢圣地。要知道,这里是整个圣教的大脑中枢,也是圣教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一处心脏要地,别说他一个小小情报机关头目,就算是哪位元首来了,一言不合之下能逃出升天的机率也一样很是渺茫。

    奥尔德斯轻哼一声,收回重剑,但还是放在趁手之处,大有待会儿谈不拢便要随时翻脸的架势。李云道淡淡一笑,也不点破,只是轻啜着那水晶杯中的冰水,叹息摇头道:“你们这冰水我还真的喝不习惯!”

    奥尔德斯冷笑道:“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待会儿自有你们华夏人喜欢的茶水奉上,如若你只是来消遣我,哼哼……”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李云道淡然一笑,说道:“眼下局势,你与科托斯都是断臂之将,就算合而为一,也不是裁决的对手,若是老头子硬要派你们硬碰硬,你当如何?”

    奥尔德斯这几天对外号称卧床养伤,但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推演接下来的中枢局势,李云道说的这种可能性他也设想过,而且他认为如此这般的概率在所有的可能性中占了较高的概率。老头子应该很早便在骑士团和外事厅中安插人手,那一夜突变,除去战死之人,原先的骑士团几乎一分为二,外事厅的情形也大致相当,虽然那两支叛军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出老头子的旗号,但奥尔德斯心中清楚,这一定是老头子故意留下来的有生力量,接下来针对裁决殿,首当其冲的便是他和科托斯。而那支叛军可以用为支援后备,在双方打成平手或战局胶着时,再由暗影军团介入收割战场,从而一锤定音。

    李云道看着奥尔德斯阴阳不定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团长大人,无论是你,抑或是如今正在全岛大肆搜捕我的科托斯大神官,包括那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阿佛洛狄德,怕是都不知道你们那位陛下的手段,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奥尔德斯不屑地冷笑道:“难道说,你这位华夏情报头目,比我们圣教中人还更了解我们圣皇陛下?”

    李云道却诚恳道:“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你可能无法想象,在此行之前,二部曾召集了多少专家,根据已有情报来分析你们那位圣皇陛下接下来有可能采取的行动,奥尔德斯团长,结果……”

    奥尔德斯微微皱眉,追问道:“结果怎样?”

    李云道认真注视骑士团团长的双目,面色平静道:“结果很可怕。”

    奥尔德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怕到什么程度?”

    李云道却反问道:“在你看来,那位高高在上的圣皇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圣教众人都觉得奥尔德斯是个粗人,但是李云道却很清楚,一个纯粹的粗人是绝对无法常年在圣教骑士团团长的位置上屹立不倒的。圣教传承数千载,历史悠久,如今触角更伸往全球各地,其内部关系的错综复杂超出正常人的想象,尤其是圣教中枢所在的这座岛上,更是各方权力倾轧、勾心斗角的聚集地。若只是一个纯武人,眼前的奥尔德斯怕是尸骨早就化作为一捧白灰了,哪里还能在如今的权力核心圈内左右逢源!

    奥尔德斯没有直接回答李云道的问题,只是淡淡道:“陛下继位以来,勤勤恳恳,为我教大业奉献良多。只是行事风格上,陛下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地作出改变,哪怕碰壁了,他也不会轻易低头。”

    李云道微笑点头:“那么,我请问奥尔德斯阁下,眼下,你们那位勤勉的陛下,他想要什么?”

    奥尔德斯微微闭上眼睛,良久才轻声道:“陛下如今最渴望的,恐怕就是长生了。若能得一法续命十年,拿我骑士团来交换怕是陛下也在所不惜。若是能续命百年,陛下怕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李云道却淡淡一笑道:“嗯,若是求长生而不得呢?比如说,他真的已经病入膏肓,距离迈过你们的天国门槛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呢?”

    壮实的骑士团团长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全身肌肉猛然间绷紧,瞳孔微缩:“你什么意思?”

    李云道毫不躲闪地迎上了奥尔德斯的视线:“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奥尔德斯却沉声道:“对不起,我不明白。”

    李云道缓缓起身:“不明白也不要紧,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会让你明白的。”

    奥尔德斯皱眉警惕看向年轻的华夏人:“你来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云道笑了起来:“看来团长大人的消息的确没有那位外事厅大神官灵啊!”

    奥尔德斯鼻孔出气:“我骑士团又没有外事厅的狼子野心!”

    李云道轻笑道:“看来,你们的圣皇陛下对团长大人还是充满警惕啊。估计要不了多久,团长大人应该就会收到消息。”

    奥尔德斯奇道:“什么消息?”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好消息。”说着,年轻的华夏人便开始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厅处时,又突然止步,“团长大人,咱们还会见面的。”

    奥尔德斯心中充满疑惑,他有些愤怒,但却不是针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他愤怒的是这些年花了重金铺路,骑士团的情报工作仍旧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只是嗡嗡响着让人厌烦,却起不了任何正面促进作用。

    他并没有阻拦李云道的离开,若是想杀他,刚刚便已经杀了,但是很显然,眼下李云道还不能死。

    因为,老头子还没死。

第两千一百九十三章 最锋利的剑

    那游客打扮模样的年轻男子挂着一脸淡淡的微笑,一路还与为之侧目的骑士们点头致意。骑士团所有人几乎都知道那一夜后团长大人心有郁结,这几日暴躁异常,却不知为何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跟团长究竟聊了些什么。

    待到那年轻男子离开后,奥尔德斯将亲卫唤了进来:“所有见过刚刚那个人的,都让他们闭嘴……否则……”他顿了顿,长长叹息一声,“后果很严重啊!”

    亲卫连连答应:“是,马上嘱咐所有人。”亲卫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盯着那个人?”

    奥尔德斯淡淡地看了那亲卫一眼,用警告的口吻道:“不要画蛇添足。”

    亲卫连忙低下头去,连声应道:“是是是,属下这就照办。”

    等屋子里又只剩下这位对外宣称卧床养伤的骑士团长时,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厅中的一幅描述圣教骑士团征战天下的油画前。油画是百年前骑士团一位极富艺术天赋的团长亲自创作的,描述的是作为圣教急先锋的骑士团在某处大陆征伐攻克一处城池的场景,那时候的骑士团一时间荣耀无限,就连当时的裁决殿也要避其锋芒。油门中,一位身披红色披风的骑士身着金黄铠甲,手中长枪正刺穿敌将胸膛,四周骑士无一不是奋勇杀敌,硝烟烽火中对手节节败。

    奥尔德斯微微闭眼,想象着那幅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位手持长枪的彼时骑士团团长,用强大的武力为圣教开疆拓土。闭着眼睛的骑士团团长仿佛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也仿佛闻到了那飘荡在战场上方浓郁血腥味,这一切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悸——他太渴望能建功立业了,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正值壮年的年纪。

    华夏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奥尔德斯根本不相信那些以狡猾著称的东方人,已经僵持了超过七十年,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屈服?也许在中枢的其他人看来,华夏人将那个恶迹斑斑的死神李云道作为官方正使派到岛上来主持谈判是一种屈服和诚意,但奥尔德斯却觉得华夏人的这一招满怀深深的恶意——那个杀死无数圣教中人的刽子手绝对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来到这座岛上的,甚至他觉得刚刚那人独自潜入来见自己,也一定是他阴谋的一部分。

    良久,他睁开眼睛,微微叹息一声,眼下圣教中枢这般局势,不用说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了,就是连基本的平稳局势,怕是都很难维持。

    这一切,都源自于那个坐在黄金圣座上,如论如何都不肯下来的老人。中枢在老人在位的这数十年里日趋集权,眼下无论是骑士团长还是外事厅大神官,在各自行使权力时也颇受掣肘,惟独只有那血与火象怔的裁决殿,老人花了无数心血,却也只能栽进去几根钉子。眼下,无论是骑士团还是外事厅,在老人眼中怕是都是囊中之物,唯独让老人躺在床上也心中忐忑的,怕只有那处战力充沛的裁决殿。还有那位长着一张绝美东方面孔的裁决大神官阿佛洛狄德,那家伙居然得到了米洛斯长老,这也就意味着那支作为圣教脊梁骨的苦修士只臣服于裁决大神官一人,也许,这才是病床上的老人对阿佛洛狄德忌惮无比的最大原因。

    “既然要乱,那就更乱些吧!”奥尔德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既然到了这一步,人不为己,当真是要天诛地灭了。

    西西里岛,紧邻那座标志性最高建筑圣殿的,是整个圣教系统的财务核心——财政厅。被人们称为“财神爷”的财政厅大神官普里阿摩斯坐在办公桌前,斜靠着椅背,任由身后那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轻轻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但愿神会保佑我们这些最最虔诚的信徒!”这位年过五旬的财政厅大神官喃喃自语着。他是十年前被圣皇提拔为现任财政厅大神官的,此前一直作为前任财神爷的副手,这十年来一直围绕在圣皇身边兢兢业业,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掉了这顶乌纱帽不说,到时候若也像自己的前任那般死于非命,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身后轻轻替他按摩太阳穴的女子实则是他在财政厅的下属,短短数年间从一名基层工作人员一跃而为手掌圣教财务往来的绝对心腹,这当中有多少龌龊怕是也只有此时这办公厅中的一男一女两人才心知肚明。

    “您还在担心今年的赤字?”女子微微欠身,小声地在普里阿摩斯耳边询问着,确保这话只有厅中的她与大神官二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

    普里阿摩斯愁眉苦脸,微微叹息一声:“我接手财政厅时,便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财政窟窿,好不容易花了这些年的功夫,磨了多少嘴皮子花了多少心血,才把那个窟窿填上,老头子这么一弄,我这十年的心血不但白费了,而且那坑还越来越大了,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奥尔德斯,科托斯,阿佛洛狄德这些哪个是省油的灯!塔利亚,你也知道的,那窟窿有多大,老头子一句你自己去想办法就了事了,我想办法?把我这身肉卖掉,也填不上这窟窿的十亿分之一啊!”

    被他称为塔利亚的女子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说,这二十年,前前后后花去了近百亿资金,陛下究竟在筹谋些什么?”

    普里阿摩斯闻言,那张苦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沉声道:“陛下做什么,岂是你我之辈可以揣度的!”

    塔利亚似乎也早就猜到普里阿摩斯会有这样的反应,轻“哦”了一声,而后撒娇道:“真是的,人家这不也是在关心你嘛!你那个死鬼前任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担心,万一……万一老头子来个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你不是也危险了嘛!”

    普里阿摩斯本就是圣教各殿中最被人看不起的一个,除了手无缚鸡之力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靠溜须拍马当奴才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要说那位如今躺在病房上的老头子会信任谁,在众人看来,这位财政厅大神官普里阿摩斯绝对排在前三。但是,鲜有人知,普里阿摩斯每每看到那位坐在黄金圣座上的老人就忍不住双股颤颤——这一切都源自于十年前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前任是如何的下场。普里阿摩斯当然清楚老头子那是在杀鸡给猴看,那位手中权力越来越大的圣皇陛下需要有一个言听计从的仆人,而他正是扮演的这个角色。

    听到塔利亚的话,普里阿摩斯心中哀叹一声,又缓缓地重新坐了下去:“这些话,也就你我二人独处时说一说,绝对不能传入另外谁的耳朵里,否则你我都性命堪忧!”

    塔利亚连忙快速点头:“是是是,您放一百个心,我这不是操的当家妇人的心嘛!虽然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都不肯娶我回家!”

    普里阿摩斯拉住女人柔白的小手,轻声安慰道:“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你想想,你从基层走到如今,容易吗?你若嫁到我家去,除了天天能待在后宅里望眼欲穿,还能干啥?哪里有现在手掌无数权力,连那些白银骑士长和宫中侍卫长见了你,也要礼让三份!”

    塔利亚欣喜地从后方搂住普里阿摩斯的脖子:“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可我何偿不是在为你着想,你想啊,这些天岛上的局势多吓人啊!奥尔德斯听说都受了重伤卧床不起了,科托斯也不敢出门了,接下来怕是就轮到那位阿佛洛狄德大人了!亲爱的,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阿佛洛狄德会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这很不符合圣教用人的宗旨,但虔诚这一条,怕是都过不了关!”

    普里阿摩斯摇了摇头道:“裁决大神官的虔诚是用鲜血证明了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咱们那位裁决大神官忠诚的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我们那位坐在黄金圣座上的陛下。”他微微叹息一声,“说实话,这些人当中,我最看好的,还是阿佛洛狄德!”

    塔利亚轻呼一声:“亲爱的,你的意思是,陛下会把那把椅子传给……”

    普里阿摩斯轻叹一声道:“难喽!如果原来还有一些这样的迹象,那么现在,怕是很难了!这世上的君主,怕是没有一个不想再向神灵多借五百年寿命的,咱们那位,你以为会例外?”

    塔利亚轻声道:“那……陛下已经卧床不起了,眼下教中大大事务,总要有人出面处理啊……”

    普里阿摩斯又长长叹息一声:“这才是眼下最让人看不懂的地方!哪怕陛下重病不起,这早朝也停歇了这些天了,却丝毫没有想放权的意思……前些天骑士团和外事厅的事情,我一开始没想得太明白,如今倒是隐隐猜到了些陛下的用意。”

    塔利亚奇道:“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是在帮阿佛洛狄德清除障碍吗?”

    普里阿摩斯轻笑一声:“清除什么障碍啊!老头子现在最怕的,恐怕就是那位裁决大神官了!我估计,接下来,要乱的,也就是那座血与火的神殿了。”说着,普里阿摩斯眼中又透出一股微微的担忧,“无论是骑士团还是外事厅,都哪里来得有裁决殿重要啊!那可是一把利剑,建教以来,最最锋利的一把剑!”

第两千一百九十四章 气氛祥和

    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撒在餐厅的造型古朴的长条桌上,年轻的大神官小口小口地啜着一杯赫斯缇精心磨制的咖啡,那张英俊得足以让天下多数女人嫉妒得发狂的脸上,露出一丝惬意无比的表情。

    在餐厅内穿着厨娘服一样挡不住凹凸有致身材的厨娘赫斯缇捧着银制的咖啡壶,朝着年轻的大神官掂了掂:“要不要再加点?”

    阿佛洛狄德微笑摇头道:“有种说法叫过犹不及,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美貌的厨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精美咖啡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轻啜一口,淡濙道:“外事厅中枢处的人跟天快塌下来似的,满岛乱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年轻的大神官依旧小口饮着那杯不加糖也不加奶的咖啡:“科托斯害怕了!不过从他敢只身一人去见奥尔德斯来看,的确值得咱们那位外事厅大神官坐立不安。我倒是很好奇,老头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华夏那边我就更看不懂了,再憋上三十年便真的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在这个时候递来橄榄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让人开心起来啊!”

    美貌厨娘撇撇嘴道:“那是外事厅的事情,你干嘛跟着发愁!眼下这种态势,按兵不动才是最佳的表态。”

    年轻大神官淡淡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的所剩的咖啡道:“我需要表态吗?”

    厨娘赫斯缇叹息一声道:“难道不需要吗?普里阿摩斯是老头子的心腹,自当无需敲打。科托斯,奥尔德斯,老头子都敲山震虎了,那两晚的动静,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就剩下咱们这裁决殿了。我说阿佛洛狄德,你究竟在琢磨些什么?你难道真的对那把椅子感兴趣?还是说,你当真要把那个孩子推上去,自己当那幕后权倾朝野的太上皇?圣教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只是但凡那样的人,无一不是被钉在耻辱架上的,下场凄惨无比。你这是要步那些权臣的后尘吗?”

    年轻的阿佛洛狄德微微一笑,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美貌厨娘:“赫斯缇,你难道就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厨娘吗?嗯,似乎教史上,还不曾出现过呢!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厨娘赫斯缇朝着年轻大神官翻了个白眼,道:“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厨娘又如何呢?”

    阿佛洛狄德一脸贼心不死的笑意,继续怂恿道:“那样的话,你可以搜罗天下一等一的食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嗯,最珍贵的鹅肝,最稀有的黑松露,应有尽有!”

    赫斯缇冷笑一声道:“然后就要忍受这世间最无聊的生活方式,日日与那勾心斗角、权力倾轧和尔虞我诈为伍?哪天若是觉得还不满足了,便觉得那把黄金圣座自己也可以坐一坐了,于是费尽心机地把别人从上面揪下来,换成是自己坐上去?阿佛洛狄德,神说过,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但那是原罪啊!”说到最后,貌美如鲜花的赫斯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些蛇蝎心肠的话来,相反有些循循善诱的意思。

    阿佛洛狄德笑了起来:“所以,佛祖才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赫斯缇皱眉道:“又说那些异教徒的疯话做甚?那些疯言疯语的家伙,被你送上火刑架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刚刚那番话,怕是又要接二连三地来赴死了!”

    阿佛洛狄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些家伙还真是不要命啊,死了一个又一个,依然乐此不疲,头疼啊!”

    赫斯缇将话题又拉了回来,问道:“那人只身潜入岛上,你说他在谋划些什么?说实话,他这般大胆,倒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我猜,到现在为止,科托斯也一定以为那个人成了他们华夏人的一枚弃子,扔到这岛上来不管他死活了!”

    阿佛洛狄德终于面色微微严肃了起来:“所有轻视他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已经在无数次对华行动中被证明得很透彻了。知道他被派来岛上的时候,我也很吃惊啊,华夏人当真托大到以为我们不敢对他下手?还是说,华夏人这一次当真是怀着莫大的诚意,要与我们达成真正的战略同盟呢?”

    赫斯缇刚想说“后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时候,一名血影卫敲门而入,行礼后沉声禀报道:“一个自称李云道的华夏人在殿外,他说他要见您!”

    不等阿佛洛狄德有反应,那美貌的厨娘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惊诧地问道:“你再说一遍,外面那人是谁?”

    那血影卫是裁决大神官近卫,一些殿中秘闻也多多少少是知晓一些的,而对于那个对殿中所有人来说是如雷贯耳的名字,更是恨得牙痒痒——这些年,圣教在华夏不可谓不是损兵折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便是那个叫李云道的男子。

    只是,这名血影卫也不太确定,此李云道是否便是彼李云道。

    他偷偷打量着那位年轻裁决大神官的脸色,但阿佛洛狄德的表情却是出人意料地平静,眼神中甚至连丝毫波澜都未曾浮现。

    “带他过来!”年轻大神官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意味深长,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啊……是!”那血影卫本以为无论是谁,大神官要见客总是要回裁决神殿的,那样才能彰显裁决大神官高高在上的威严,却没想到大神官只是淡淡一句“带他过来”,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处餐厅见那来访者。

    待那血影卫离开,阿佛洛狄德笑着看了赫斯缇一眼,见她面露疑色,笑道:“怎么,难道你也觉昨我应该坐在裁决神座上见他?”

    赫斯缇摇了摇头:“既然他是私下相见,大神官在这里见他也未尝不可。只是那人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若是传进别人的耳朵里,恐怕会对大神官的名誉不利。”

    阿佛洛狄德淡淡一笑道:“名誉?那才是圣教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

    赫斯缇想了想,竟也点点头道:“也对,那是黄金圣座上的那位,用来约束所有人的一道枷锁。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你?”

    阿佛洛狄德笑道:“想知道答案的话,待会儿你自己问他。”

    厨娘赫斯缇撇嘴道:“我就是个厨娘而已。”

    阿佛洛狄德却反问道:“你何时见过能与大神官平起平坐的厨娘?”

    赫斯缇莞尔一笑:“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很荣幸了。”

    阿佛洛狄德却认真地看向这个风姿卓绝的女子:“不,是我很荣幸。”

    那容颜堪比欧洲大陆一线名模的厨娘脸上竟生出一丝淡淡红晕:“我们这样相互吹捧着,真的好吗?”

    阿佛洛狄德却笑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关旁人何事……”

    话未落音,便听到门外传来掌声,有人赞道:“到底是圣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神官,果然魄力非凡!”

    美貌厨娘双颊飞霞,瞪了年轻的大神官一眼,后者却不以为意,缓缓起身,似笑非笑:“欢迎啊,我是该称呼你李主任呢,还是该称你特使大人呢?”

    血影卫将人领来后便很知趣的远离数十米,他已经可以确认,那一路随自己走来不紧不慢的年轻华夏人,正是那个被圣教众人起了“死神”绰号的华夏刽子手。餐厅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这名带路的血影卫打量着那个背影,心中不禁唏嘘:很难想象,那个长得一对桃花眸的年轻男子,竟然是他们最难缠的对手之一,这也太……太……他甚至想不出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那个年轻男子,是年轻,还是儒雅,又或者是文弱?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年轻的华夏人,竟然有如此能量!

    赫斯缇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对手”,她不是没见过资料上的照片,可是等见到本人时,她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手掌华夏最强大情报组织的年轻人实在看不出任何一丁点的攻击性,相反,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就好像欧洲大陆任何一所大学里走出来的年轻教授一般文弱。

    阿佛洛狄德主动走向那年轻男子,主动伸手,那人笑了笑,也伸手道:“果然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这是李云道见到这位传说的裁决大神官的第一印象。

    大概两人谁也未曾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但都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打量着对方。

    对于一模一样的话题,两人谁也都没有往下延展。

    年轻的大神官指了指那只银色咖啡壶:“咖啡?”

    同样年轻的华夏特使微微一笑:“好啊,人总是要不断尝试些新鲜事物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年轻大神官亲自动手,给李云道倒了一杯咖啡,又给自己加了半杯,两人坐在午后的淡淡阳光下,端着精致瓷杯,气氛却前所未有地祥和。

第两千一百九十五章 有人想见你

    阳光撒在两个年轻的人身上,落下斑驳光点。淡淡的雾气从褐色咖啡液体的表面袅袅蒸腾而上,赫斯缇本想离开,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倒不是担心这两人会起了什么冲突,而是突发其想地想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若是放在从前,她是无论无何都不相信,这两个年轻人会如此平静的相对而坐,如同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喝着咖啡,聊着些岛上的风土人情。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美!”李云道由衷地赞道,“嗯,海滩,火山,码头,街市,都不错!”他微微笑着,轻抿了一口咖啡,西洋玩意儿的淡淡涩味让他有些许地不太习惯,但也很快在味蕾处体验到苦尽甘来,便也下意识地唇角上扬。

    “喜欢就留在这里。”阿佛洛狄德看着李云道,眯眼一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也不是没有碍眼的,比如说那座很高的建筑啊,很是遮挡视线!”李云道笑着指向窗外远处那处岛上的标识性最高建筑,“当然,如果你搬到那里面去的话,也许感觉会好上很多!”

    “你们华夏有一种说法,叫做交浅言深,特使大人,你如此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年轻大神官微笑着看向李云道,“在这座岛上行离间之计,特使大人似乎有些托大了!”

    “误会误会,你就当我没说过!”李云道嘿嘿一笑,有些无赖地耸耸肩膀,看了一眼这位跟自己的二哥长得一模一样的裁决大神官,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出戏,就仿佛自家二哥披了件大神官袍在逗弄自己一般,不知道之前二哥徽猷跟这家伙动手互殴时,有没有一种自个儿打自个儿的错觉。

    阿佛洛狄德低头啜了口咖啡,垂目问道:“不知特使大人提前上岛,可曾通知我教外事厅科托斯大神官?可需要我派人通知外事厅,让他们安排又国礼相待?”

    李云道轻笑摆手道:“这一次我是以私人身份上岛游玩,嗯,大神官你就当我是游客吧!”

    赫斯缇被他那句说得理所应当的话逗笑了,她也很难想象,这个被圣教中人称为“死神”的家伙,居然是如此地厚脸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赖。但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得出,这个曾经手掌华帮最强大情报机构的家伙来得毫无恶意。

    阿佛洛狄德的目光终于落在李云道的脸上,认真道:“你想做什么?”

    那年轻的华夏特使也正色道:“你当真想扶赫拉克勒斯上位?”

    阿佛洛狄德微微皱眉,作为外使,而且是刚刚与圣教缓和关系的华夏人,问了这样的问题明显是不合适的,可偏偏自己当初做了那个决策,让赫拉克勒斯拜了李徽猷为师,那么眼前这家伙便是少年的师叔,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似乎也无可厚非。“何为当真,何为不当真?”年轻的裁决大神官想通这个环节,便恢复了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当真当如何,不当真李特使又当如何?”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位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之意的美貌厨娘,话锋一转:“咦,这位难道是嫂子?”

    赫斯缇先是一愣,而后羞恼万分:“胡说什么!”

    李云道一脸恍悟表情:“我懂了!”说完,他还冲年轻大神官挤挤眼睛,一脸心中了然的表情。

    年轻大神官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忙拉回正题:“特使大人难不成想干涉我圣教内务不成?”

    李云道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华夏反感任何一个国家或组织干涉我国内政,将心比心,自然也不会去干涉旁人的家事。只是,我与那孩子颇为投缘,不忍看着他陷入泥坑沼泽。我亲爱的大神官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的那把黄金圣座是长刺儿的,那孩子坐上去,还不得被戳个千疮百孔!”

    年轻大神官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倒是那美貌厨娘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李云道的说法表示赞同。李云道立刻向这位“大义凛然”的漂亮女厨娘投去敬佩的目光,后者回过神,却狠狠瞪了某人一眼,她可不觉得这位华夏的情报头目换了个特使身份来这岛上,便真的是带着天下太平的橄榄枝来的。

    阿佛洛狄德却微微一笑道:“特使大人多虑了,少年人总是要长大的。赫拉克勒斯生性淳朴,性情憨厚,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成长。你我都不是生而知之的,也不是生来便会行那尔虞我诈和步步为营之事的,我相信,终有一天,少年人是会真正地成熟起来的!更何况……”他顿了顿,却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在心中默念道:“更何况,那原本就是他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李云道似乎也没想说服这位年轻的大神官,只是笑了笑道:“这么说,大神官是打定主意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幕后太上圣皇了?”

    年轻大神官陡然皱眉,餐厅中的气氛瞬间降温,就连赫斯缇也觉得李云道作为外人,这话说得太过于直白了。

    阿佛洛狄德淡淡道:“特殊大人不用杞人忧天,我圣教自己的事情,自当自己会去解决。”

    李云道抬手做个投降的手势,看着特别滑稽,又听他笑着道:“这事儿咱们容后探讨,我先问你一个急迫些的事情。”

    年轻大神官依旧不悦道:“特使大人还有何指教?”

    李云道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们那位老头子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吗?”

    年轻大神官冷哼一声:“特使大人若是打算继续挑拔我圣教君臣关系,那么还是请回吧!或者,我把你送至科托斯大神官那里,毕竟这一次的密谈之事,陛下已经全权委托给了外事厅!特使大人来了岛上不去外事厅,反而先见奥尔德斯,再来找我裁决殿,就不怕有什么误会吗!”

    李云道嘿嘿一笑,淡然地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后,才笑道:“大神官多虑了,也许是云道把你当成自己家人,这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不过既然大神官对那张底牌不感兴趣,那便罢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白照沟渠,行吧,明日使团会正式登岛,届时,大神官若还有兴趣,不妨来找我聊聊,只是那时候,怕是你我身边都耳目众多,聊啥都不能得以尽兴啊!”

    年轻大神官缓缓起身:“那就届时再叙!”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李云道也不以为意,原本就没想着一口吃个胖子,更何况裁决殿在眼下这场变动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眼下就算这边态度暧昧甚至敌对一些,也无可厚非。

    李云道起身,客气行礼,尤其是对那位刚刚被自己称为“嫂子”的美貌厨娘挤了挤眼睛——之前在跟苦修士拜克里德斯和少年人赫拉克勒斯的聊天中,李云道便已经隐隐捕捉到了一些外人很难察觉的信息,那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裁决大神官竟然隐隐对这位样貌身材和才华一样不缺的厨娘情有独钟。

    赫斯缇微微侧身,躲过这华夏情报头目的一礼,但那挤眼睛的狭促表情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让这位厨娘顿时心生羞恼,想了想,她说道:“我代大神官送送特使。”

    这回轮到阿佛洛狄德微微有些诧异,甚至还些小小地妒嫉,但他对这位厨娘向来是没有丝毫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好!”

    李云道与厨娘赫斯缇并肩走出餐厅,他眯眼看向不远处的裁决神殿,二月的微风中,没有烈火,也没鲜血的味道,有的只是那古朴线条纹路隐隐传来的肃杀之意。

    赫斯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哼了哼道:“怎么,害怕了?”

    李云道微微耸肩,并没有直接回答,只道:“看着是挺巍峨的,比那座圣殿要顺眼多了。”他话锋一转,嘿嘿笑道,“当然,如果你们俩一起进驻那座圣殿,也许某一次我来的时候,会对它印象有所改观吧!”

    赫斯缇鼻孔出气,想了想,还是问道:“老头子的底牌是什么?”

    李云道似笑非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厨娘:“帮他问的?”

    赫斯缇被眼前这男人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有些恼火:“华夏是礼仪之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云道笑道:“在你们的文化里,被男人这样打量,不是应该很得意才对吗?”

    赫斯缇愕然:“谁告诉你的?”

    李云道耸肩:“拜克里德斯啊!”

    年轻美貌的厨娘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等下次见了那年轻苦修士,一定要他好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赫斯缇追问道,“底牌是什么?”

    “嗯,你喜欢你们那位裁决大神官吗?”李云道笑着反问道。

    “你……”赫斯缇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被人戏弄过了,恼火地转身就走,留下那位华夏的情报头目独自一人站在广场上,遥望岛屿正中央的那处圣殿。

    李云道独自一人走下台阶,刚刚走出裁决殿,便有一名身材肥硕的厨娘走上来,小声道:“喂,有人想见你,跟我走吧!”

    

第两千一百九十六章 华夏死神

    很难想象,一个身材肥硕的厨娘能将腰肢扭得如此妖娆,以至于跟在她身后的李云道倒也觉得勉勉强强算是岛上的一道风景。可惜这位厨娘似乎丝毫都没有低调行事的打算,领着李云道直接走进了岛上人群最密集街市,用招摇过市来形容也不为过。外事厅中枢处那些寻了大半天也没能觅得这位华夏情报头目半点踪影的探子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正欲上前抓人,却不约而同地陡然止步。若是换了这岛上其他任何一家的厨娘,他们都不会如此棘手,可那身材远远算不上婀娜、走路姿势却格外妖娆的胖厨娘,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招惹的——这个名叫德墨忒尔的胖女人曾经是这座岛上战力不弱于骑士团长奥尔德斯的女骑士,当年的骑士团长之争中,这个女人如同一轮红日般耀眼,若不是三朝元老克瑞俄斯老大人出面,怕是圣教便要当真诞生首位女性骑士团长了。

    也有些不知深浅的新人惦记那份天大的功劳,越过人群打算动手,只是还没能他们利刃出鞘,那位腰肢如同水桶一般肥硕的厨娘远远瞪了一眼,新人们便被自己的长官差人拖了回去,其中一位还训斥道:“还死就滚得远远的,被连累老子!”一阵劈头盖脸的怒诉,弄得新人们莫名其妙。其中一位年纪稍长些、脾气颇好的探子小声给他们解释了那胖厨娘的不凡来历,最后还补了一句:“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德墨忒尔大人出手了,之前每次出手都是要见血的!”

    有新人试探着问年长探子:“这么说,这个名叫德墨忒尔的胖厨娘跟骑士团的奥尔德斯战力相当喽?”

    年长探子神秘一笑道:“若是战力相当,你觉得当年老大人为什么要出面?”最后,那探子压低了声音道,“若不是老大人出面,估计奥尔德斯早就死在这位德墨忒尔的手里了。”

    众人纷纷咋舌,再次看向那位带着华夏情报头目大摇大摆地直过市集的胖厨娘时,便觉得那肥硕的身影上似乎自带了一圈光晕。

    李云道也早就发现了这些外事厅中枢处探子的身形,本以为一番交手在所难免,也用暗号通知了一直在暗处的小师叔,但一触即发的局势最后居然变成了一方的偃旗息鼓,这让李云道越发好奇前方带路的胖厨娘的身份来历。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在岛上的定然不止一方势力,自己刚刚去拜访过的骑士团、裁决殿还有那个几乎倾巢而出的外事厅中枢处,应该都知道自己这个特使上了岛,但胖厨娘依旧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带着自己招摇过市,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与圣教交手这些年,搜集到的关于圣教的秘密情报若是写在纸上,足以装满几大间办公桌,在二部这一年,李云道几乎夜以继日地读完了这些前后历程长达近百年的情报——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眼下这个态势下,还敢如此行事的幕后之人,这岛上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

    走过街市,脱离了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李云道这才开口问那位带路的胖厨娘:“老大人身体如何?”

    胖厨娘德墨忒尔微微有些诧异,回头看了这位年轻的特使大人一眼:“你是如何知道是老大人府上的?”

    李云道轻轻一笑,走上前与胖厨娘并肩:“我一手摧毁了圣女忒亚的神心,一心想要扶持忒亚上位的科托斯自然恨我入骨,奥尔德斯大人对我态度不咸不淡,普里阿摩斯是个胆小鬼,裁决大神官我刚刚见过了,所以这座岛还能对我这个敌人有些许善意的,估计也就只剩下你们那位三朝元老了!至于你,我猜应该是那位很多年前一只手就把奥尔德斯干趴下的女武神德墨忒尔。只是我很好奇,当年有机会坐上团长宝座的女武神,为何最后为了老大人克瑞俄斯的厨娘,难道……”李云道的脸上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

    这位被李云道称为“女武神”的胖厨娘不以为意,淡淡扫了一眼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异国情报头目:“老大人对你很感兴趣,可我对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他说要把你安全地带过去,用不着科托斯的人,我头一个就掐死你!”

    李云道嘿嘿笑了笑,继续道:“老大人不是被你们那位陛下软禁了吗?”

    那胖厨娘德墨忒尔猛地一驻足,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凌冽杀气扑向已经稍稍领先几步的李云道。

    李云道立刻举手作投降状:“得得得,算我失言!不过你听我把话说完嘛,你们那位陛下手段再如何厉害,怕是也不如那位伺候了三任圣皇的老大人。也许,这岛上如今唯一清理着的,也只剩下克瑞俄斯一人了。所以,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是会去找他的!”

    胖厨娘哼了哼道:“我若不带你去,你连老大人宅子的百米内都走不到。”她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说完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往前方走去。

    李云道自言自语道:“暗影军团的人把克瑞俄斯的宅子围得水泄不通,我进得去才怪!”

    两人再次变成了一前一后的前进方式,一路无话,李云道则忙着欣赏路旁两侧建筑的异域风情,时不时拿出手机自拍几张照片,看得那位昔日的女武神不住地撇嘴。

    其实这位女武神德墨忒尔对身后这位行事说话都不拘不节的华夏人的确有些好奇,他是华夏的情报头目,是华夏近百年来让中枢诸位大佬颇头疼的人物,近些年陨落在他手中的圣教精英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层身份——那个人的儿子!

    德墨忒尔也隐隐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找到一丝那个人的痕迹,他长得的确很像他的父亲——那个曾经对自己手下留情的敌人!

    光阴飞逝,白驹过隙,转眼间,几十年便过去,那个华夏人的儿子如今都能这般大大方方地走在圣教的领地上了,对于已经绵延数千年的圣教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回忆和思绪在接近老大人府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一个百人小队的暗影卫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巷口的暗影卫首领面无表情,剑刃与箭尖的寒光闪得距离百米的女武神也微微眯眼。

    李云道面不改色,轻声问身前的德墨忒尔:“看样了,人家是不打算让我们过去了!”

    德墨忒尔面无表情,轻哼一声道:“待会儿跟紧了,刀剑不长眼睛,更何况,这帮杀货最是不讲道理,丢了胳膊肘什么的,可别怪我!”

    李云道想了想,问道:“我现在可以回头吗?”

    德墨忒尔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会给你回头的机会?”

    李云道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同样一队寒气森森的暗影卫堵住了去路。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这是打算瓮中捉鳖啊!

    李云道撇撇嘴,有些无奈:“为了我一个人,就这样大动干戈,真的好吗?”

    德墨忒尔轻哼道:“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李云道笑了笑:“就算不是我,是你,现在与你同行,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吗?”

    放弃刀剑拿起锅铲数十年的女武神看了看那些气势汹汹的暗影卫,轻蔑一笑:“放在从前,我一个打他们一个团!”

    李云道却拆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德墨忒尔却不屑道:“我是可不是好汉!”而后,这位隐居多年的女武神骤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剑如同游龙一般发出一声轻吟,剑身寒光让众人为之侧目,就连她身边的李云道都忍不住喊了一声:“好剑啊!”

    那软剑一出,女厨娘的气势顿时突变,如果刚刚还是那个体态臃肿的厨娘,此时手握软剑的女子看上去竟有种气吞山河的气势。

    对面那暗影卫的首领也愣了一下,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把软剑的来历,诧异出声:“德墨忒尔的碎片?你……你是德墨忒尔?”那首领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体态臃肿的女人跟当年那位艳绝天下的女武神联系一起。

    德墨忒尔微微眯眼:“哎哟,不错啊,还有个认得我的!来吧,动手吧!”

    那暗影卫首领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后方缓缓逼近的暗影卫这才同时停下脚步。

    “谁能想得到,老大家的厨娘居然是当年战力能排进全教前三的德墨忒尔女武神大人!”那暗影卫似乎也忌惮于女武神的凶名,一时间有些犹豫,若对方真是当年的女武神,怕是就算动了手,在这窄巷里,自己这上百人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更何况,女武神身边还有一位让他们更为忌惮的华夏人。

    虽然那个华夏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仿佛眼前的他们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虾兵蟹将。

    但他们丝毫不敢轻视。

    因为,跟那人交过手的圣教中人非死即伤。

    所以,他被圣教中人称为“死神”。

第两千一百九十七章 老大人和死神

    胖厨娘德墨忒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看向对面的暗影卫首领:“这把剑已经多年不曾饮血,而且我本不打算再让这把剑沾染自己人的血。当然,如果你们依旧不依不饶的话,我大可以再破一次例!这把德墨忒尔的碎片,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沾你们的暗影卫的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冷漠,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一人一剑,一女子当关,万夫莫开!

    “好大的口气!”身后传来一个阴沉中带着一丝尖厉的声音,“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厨娘也能左右政事了?你可知道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华夏人,手中沾染了多少我教儿郎的鲜血?包括圣女忒亚在内,死在他手中的我教中人可说是不计其数!德墨忒尔,我不管你几十年是什么女武神还是老大人的厨娘,就算是老大人亲自现身,我也一样要把这个人带走!”

    德墨忒尔心中微沉,她已经认出了身后带着数十名外事厅中枢处人马的男子正是如今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麾下战力最强的首领彭透斯,在前不久外事厅发生叛乱的那一晚,此人以一己之力扛下叛军三大首领的合力一击,战力之强如此可窥一斑。

    胖厨娘却似乎并不打算退让,只是淡淡地看一眼彭透斯,又看向那名不知姓名的暗影卫首领,而后轻笑道:“这么说,你们想把人从我手里带走?不好意思,我德墨忒尔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还未曾等她说完,却听到身边那人道:“我投降!”

    德墨忒尔陡然皱眉,不解地看向身边的李云道,似乎很难理解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有损华夏国威的选择。只见那年轻男子一脸淡然的微笑,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而后问出了一个让暗影卫首领和彭透斯全身紧张的问题。

    “既然你们都想带走我,那么我是该跟你走,还是跟他走呢?”他看了看堵住去路的暗影卫首领,又掉头看了看外事厅的彭透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想不到圣教中人待客如此热情,弄得我一个外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选择了。”

    彭透斯接话道:“不用你选择,按规矩,外事厅掌管外交事宜,你是特使身份,你自当是跟我们走!带走!”彭透斯一挥手,便有一队虎背熊腰的中枢处侍卫上前打算绑人。

    女武神微微眯眼,准备随时暴起伤人,却被李云道一只手轻轻摁在肩膀上:“不要着急,看情况再说!”

    果然,不待女武神动手,暗影卫首领暴喝一声:“且慢!”而后,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将李云道和女武神德墨忒尔围了起来,抽剑与圈外的外事厅中枢处成员对峙。

    彭透斯陡然皱眉:“怎么,你们暗影卫现在连外事都要插手?”

    那暗影卫轻哼一声,朗声道:“陛下旨意,宣华夏特使立刻进圣殿觐见!”

    彭透斯闻言,紧紧咬牙,却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毕竟老头子还没死,此时若是抗旨怕是正好落进了对方的圈套,到时候就连科托斯大神官恐怕也会被自己连累。

    “我们走!”彭透斯想通这个环节,深吸了口气,带兵退去,一边走出巷口,一边暗暗思忖着老头子见这位华夏情报头目的目的,等出了小巷,这才驻足,吩咐身边的手下,“通知宫中的眼线,最好能探听到老头子跟那个华夏人具体的对话内容!”

    待属下离去,这位外事厅战力最强的首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股隐隐地担忧开始涌上心头——若是老头子跟华夏人联手,一时声望无两,那么大神官的计划怕是就要落空了。

    待彭透斯带人远去后,那暗影卫首领才沉声道:“走吧!”

    女武神却不解风情道:“走去哪儿?”

    那暗影卫首领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看不清面容,但语气中已经隐隐带着一丝怒意:“德墨忒尔,我敬你曾为圣教立下汗马功劳礼让三份,女武神若是再多加阻拦,休怪我暗影卫不给面子!”

    女武神不屑道:“来啊,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些就适合躲在阴影里的小鱼小虾到底有几份手上的功夫!”说着,女武神手腕微抖,那原本如同蛇一般的软剑骤然间气势一变,比起暗影卫手中的宽剑也毫不逊色。

    那暗影卫首领被她挑衅得格外恼火,此时自己这一方人数众多,个体战力也许远不如这位曾经的女武神,但团队作战能力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被验证过了,因而心中倒也不惧,微微一咬牙:“既然德墨忒尔阁下愿意赐教,我们不妨也跟女武神讨教讨教,也好让我们这些儿郎们知道自己与高手之间的差距!所有暗影卫听令……”

    他的声音高亢,那命令正要下达下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巷口的宁静,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驻着拐杖,缓缓从巷口的一栋古旧宅了里走了出来。

    “阿克罗俄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动不动还要跟别人呕气?陛下充分相信你,才将你提拔为暗影卫十二首领之一,你可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呐!”老人一脸见惯风雨的淡然微笑,他所走之处,那些悍不畏死的暗影卫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哪怕老人此时已经被软禁了,但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对于这位三朝元老的敬意。

    那位被老人称为“阿克罗俄斯”的暗影卫首领也躬身行礼:“老大人!”

    老大人克瑞俄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手持那把“德墨忒尔的碎片”的女厨娘,道:“好好的腰带,为什么拿在手里,而不是系在腰上?”

    女武神撇了撇嘴,这才将软剑上的机簧摁下,软剑又变成了腰带,系在那肥硕的腰间。

    而后,老大人看向首领道:“既然陛下要见我们的客人,那便去见吧!正好我也许久不曾觐见陛下了,去看望一下也好!”

    那阿克罗俄斯欲言又止,老大人只看了他一眼,他便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只问道:“可要为您安排车驾?”

    身材佝偻的老人微笑摆手:“还没老到真的走不动路的时候。”

    阿克罗俄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息一声。

    老人却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想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可以左右的。”

    连面容都被黑袍笼罩的暗影卫首领行礼道:“多谢老大人开解!”

    老人微笑点头,缓缓上前,走到那位年轻的华夏特使身边。老人原本身材高大,只是因为年纪实在太大了,这才身材愈发佝偻起来,但就算是这样,一样能平视面前的华夏年轻人:“原本想着私下与你聊聊,不过这样也好,一路行去圣殿,老头子可以给你介绍介绍这岛上的风土人情!”

    毕竟对方是三朝元老,李云道作为特使,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抱掌行礼:“那就有劳老大人了!”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胖厨娘:“回去做饭吧!”

    这位昔日的女武神撇了撇嘴问道:“晚上吃素!”

    老头子苦着脸问道:“就不能加一块牛排?”

    女武神义正词严:“不行!”

    老人苦笑摇头:“老了老了,连吃块儿肉也要被人管着!”

    女武神用庞大的身躯挤在暗影卫的众人,大摇大摆地走回那栋古旧的老宅。

    暗影卫首领阿克罗俄斯看着那臃肿肥胖的背影,微微摇头,却不知道那黑袍下的面孔上挂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走吧!”老人当先开路,佝偻着身子,背着手,如同寻常人家的耄耋老人,缓缓地走在小巷中。

    李云道也快步跟上,伸手扶着老人:“您跟我大师父下过棋?”

    老人停步,转头深深地看了年轻的华夏人一眼,淡淡一笑:“那时候,我和大喇嘛也就你这般年纪!”

    李云道却笑着问道:“谁赢了?”

    老人没好气地瞪了李云道一眼:“这重要吗?”

    李云道却答非所问:“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前行,后方一众暗影卫啧啧称奇。

    一个心腹手下凑到暗影卫首领身边,小声道:“不是说老大人被禁足了吗?他这样跑出来,我们会不会背锅?”

    阿克罗俄斯沉声道:“你觉得,圣教上下,有谁能禁得了老大人的足?是陛下还是长老会?”

    那心腹手下倒抽一口凉气:“难道不是?”

    阿克罗俄斯叹息一声道:“这世上,能禁得了老大人的,也只有老大人自己。眼下他想出门了,他便出门,这是谁都管不了的。”

    那心腹又问道:“要不要提前知会陛下一声?”

    阿克罗俄斯哼了哼道:“这还要你说?”

    那心腹连忙噤声,心道还是首领考虑周到,只是他再次看向前方那与老人并肩而立的年轻华夏人时,心中又忍不住多出了一些疑问。

    这“死神”,未免也太好对付了些吧!

第两千一百九十八章 拿下这个异教徒

    清晨时阳光和煦,却不知从何时起天竟阴沉了下去,此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那把明显偏向他这一边的雨伞,皱纹如沟壑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坦然的微笑:“我那老友调教出来的徒弟,的确是有几份气度的。换作一个人,别说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撑伞了,怕是恨不得将我打杀当场!”

    李云道嘿嘿一笑道:“这便是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的关系嘛,我们华夏人,多多少少都懂点辩证法的。”

    这位辅佐过三任圣皇的耄耋老人轻叹道:“眼下圣教中,怕是能让那本教义吃透的年轻人已经凤毛麟角了。”

    李云道笑着谦虚道:“我其实也没完全将我们那些吃透呢!哲学这种事情,换个角度看的话,得出的结论甚至可以是全然相反的。我自认功底还不够,读了万卷书,对那些东西也依然理解不透彻,这不又开始走万里路了,也许如此对理解这个世界会更有裨益。”

    老大人佝偻着身子,负手在一旁走着,闻言倒是颇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们华夏人有种说法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点我倒是不太赞同的。倒是你刚刚说的,先读万卷书,再走万里路,我倒觉得有些意思!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过,往后让孩子们,边读万卷书边走万里路?”老人突然止步,微笑平视着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年轻人。

    二月的春风细风中,李云道也停下脚步,细细品味刚刚那句话,而后才躬身行礼:“老大人说得极是!”

    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这位三朝元老在圣教中被誉为“行走的大学”,得他点化的圣教智者不计其数,真正当得那句“桃李满天下”的赞誉。

    老人颇欣慰地点点头:“走吧!”

    李云道快步跟上,尽管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雨淋湿了,却依然举着伞,伞面的绝大部分都给了身边的老人。

    阵营有别,但却不会影响对于另一个智者的尊重,尤其是身边这个老人当年与大喇嘛噶玛拔希下棋十输六。

    另四局,小胜。

    走到圣殿前方的广场时,才觉得眼前那高大建筑的宏伟巍峨,若是放在重型机械加持的现代,建成如此宏大规模的建筑还能理解,但是放在人均寿命不过三十岁的数千年前,建成这样的建筑便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

    老人此时也止步,站在广场前,抬头眯眼打量那象征绝对权力的尖塔,似乎猜到了李云道心中所想:“是不是在想,这座圣殿建造之初得填进去多少人命?”

    李云道笑了笑,点头道:“让老大人见笑了,家里的长辈总说我有些妇人之仁,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承认的。”

    老人摇了摇头道:“所谓仁君,体察民情,深得民心,这是最最基本的。教中正史记载,当初建造这座圣殿的那位,最后无疾而终,享年五十有二。但另一册秘史却有提及,那位陛下实际上是死于某种毒药,至于为何会被人下毒,被何人下的毒,时间太久了,已经无从考证了。”

    李云道轻笑道:“怕是老大人口中真正‘体察民情深得民心’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老人看了李云道一眼,又重新看向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君心难测,放之四海皆准啊!”

    “老大人何不随我回华夏,当个与世无争的哲学教授也好啊,我那位老师定然会与您一见如故。”李云道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提了出来。

    那须发皆白的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云道嘿嘿笑着,并不说话——若是真把这位三朝元老带回华夏,在圣教内部无异于投下一块巨石,说是炸锅也不为过。

    望着漫长台阶,老人长叹一声:“老矣!”

    李云道想了想,蹲下,转头道:“我背您!”

    老人看着年轻人的真诚面容:“你是特使,背着我这三朝旧臣觐见敌国元首,你不怕回国后遭人诟病?”

    李云道淡淡一笑,撇撇嘴道:“前怕狼,后怕虎,岂是做事的心态!”

    老人哈哈大笑:“善!”

    长达数百阶的广场台阶上,老人撑伞为两人遮风挡雨,华夏男子背负老人,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无数眼睛此时正盯着漫长台阶上的一老一少,有愤怒,有冷漠,有讥讽,有担忧,唯独没有赞许。

    圣殿深处,议事厅紧领圣皇寝宫,向来用来与近臣商议那些不适合在朝会上商量的秘事。

    许久不曾早朝的老人其实已经卧床多日,此时在议事厅那张缩小版的黄金圣座上正襟危坐。

    “来了吧?”老人的双手笼在袖中,浑浊的双眼看向门厅的方高

    “禀陛下,华夏特使正背负老大人进殿。”近侍问清了外面的状况,小声禀报道。

    “哦。”这位在黄金圣座上坐了数十年的老人只轻哦了一声,布满老人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但当班的近侍还是很敏感地感受到了身边这位老陛下的不悦,愈发谨慎不安起来。

    旁边的阴影中,一身黑袍的男子依墙而立,老人的目光转向那黑袍男子,问道:“看来,同样是情报头目,这位来自华夏的客人,明显要比咱们的科托斯大神官技高一筹。”

    黑袍男子“嗯”了一声,接着道:“李云道此人心思诡谲,行事不择手段,科托斯大神官还是太循规蹈矩了些。”

    老人叹息一声道:“就跟下棋一样,对于不同的对手,我们要有不同的思路。此前针对华夏的手段,我们还是太过保守了些。”

    黑袍男子沉声道:“好在,结果再差也算是达成了陛下的目标。华夏人此次主动求和,接下来我们在华夏的势力拓展总算是要一马平川了。”

    老人却摇头道:“奇就奇在这儿,此前的交手中,华夏人占尽了上风,那李云道一人,便让我教在华夏数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为何他们会突然提出议和?还将那个被你们称为‘死神’的小家伙派来当特使,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黑袍男子略微思考片刻,才道:“华夏人最是擅长内斗,据此前的情报,对李云道接管二部,他们华夏人内部也有颇多异议,加上此人行事毒辣,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他出使本教前,赵、蒋两家各有一人因他而落马,这两人都是党羽颇多的重要人物,因而恨他入骨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根据目前华夏那边传回来的情报,有人执意让他当这个特使,怕是也不是没有怀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借刀杀人啊……”老人长吟,片刻后才道,“眼下的局势,这个人死与不死,其实已经无关痛痒了。”

    黑袍男子似乎有些不解,但也不便追问,只好保持着沉默,此后老人似乎也失去了谈兴,议事厅内瞬间陷入了可怕的静谧,直到厅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闭目养神的老人与黑袍男子几乎同时睁眼。

    “来了!”两人心中几乎不约而同地响起同样的声音。

    而后,一个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一个苍老蹒跚,一个步伐轻松。

    “陛下,老大人克瑞俄斯携华夏特使觐见。”外间的内侍通报道。

    圣皇抬手,神色威严:“有请!”

    外间,老大人克瑞俄斯看了身边华夏年轻人一眼,低声嘱咐道:“近几年陛下脾气不太好,你要小心!”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

    老大人克瑞俄斯苦笑一声,自嘲道:“我倒是越老胆子越小了。”

    李云道却执起老大人的枯瘦的手,微笑道:“不是胆小,是谨慎!走,我紧随着您,今儿倒是有幸目睹圣皇风采,万幸啊!”他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重音,却显得有些轻佻,显然并没有将那个手握天下大势的陛下放在眼里。

    一老一少携手入厅时,黑袍男子又重新没入阴影,端坐厅首的圣皇瞳孔微缩,不悦的表情一闪即逝,郎声笑道:“老大人是我教三朝元老,特使先生是华夏后起之秀,你二人携手,好兆头啊!”

    克瑞俄斯一脸春风般的和煦微笑:“陛下圣明,我教后起之材层出不穷!”

    李云道撇撇嘴,却是没想到这圣皇居然爱听这般的马屁之言,当下也抱拳道:“华夏特使李云道见过圣皇陛下!”

    圣皇微微眯眼,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倒是与他想象中颇为不同,没有预料的那么些锋芒,相反倒是多了一份谦恭与油滑。

    “你便是那王抗美之子?”此话一出,就连老大人克瑞俄斯也觉得厅中的温度瞬间降了几份。

    李云道毫无忌讳地抬头看向坐在圣座上的枯瘦老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笑道:“回尊敬的圣皇陛下,您口中那位,正是家父。”

    “来人了!”毫无征兆地,那圣座上的老头杀气腾腾,“给我拿下这个异教徒!”

第两千一百九十九章 历史的书写者

    随着坐在黄金圣座上的枯瘦老头一声令下,数名身材魁梧一身黄金铠甲的彪形大汉左右齐出,正欲拿下这名面不改色的东方男子,却听得那位佝偻着身子的三朝元老清了清嗓子:“且慢!”

    身着金色铠甲的圣殿侍卫们不约而同地动作一滞,若是换成别的人,他们也许连理都不会理,但是开口的是那位曾经辅佐过三朝圣皇的老人,他们便不得不同时将目光转向黄金圣座那位发号施令的老人。

    那枯瘦老头儿却看也不看老大人克瑞俄斯一眼,冷冷地扫了一圈那几名圣殿侍卫:“要我说第二遍吗?”

    圣殿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这座宫殿里的新丁,照以信,老大人任何谏言,圣皇陛下不说完全照办但也要稍稍斟酌上些许,哪里会像今日这般,丝毫不给颜面,难道说,岛上近几天关于老大人被软禁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此刻老大人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他对着黄金圣座上的那位微微欠身:“陛下,还请听老臣一言!”

    圣皇面色阴沉,鼻孔出气,只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陛下,自他们华夏人建朝以来,这接近百年的时间内,我教在华夏一直势微至极,眼下便有大好良机让我教所有的地下活动转至阳光下,这个机会是百年难遇啊!”克瑞俄斯语速轻缓,不卑不亢。

    圣皇再次轻哼一声,挥手让那几名圣殿侍卫退下,眯声打量那从头到尾始终面色不改的华夏年轻特使:“你不怕死?”

    李云道微微欠身行礼,一脸和煦笑意道:“怕,这世上哪有人真的不怕死!活着多好啊,但是人这辈子,有的时候就算再害怕,也要挺直了腰杆,慨然赴死,这便是我华夏读书人一贯所说的风骨。”

    端坐在黄金圣座上的老人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面容,点点头,却转向克瑞俄斯道:“老大人这些年身体可还安好?”

    克瑞俄斯躬身行礼道:“托陛下的福,最近老头子吃得好睡得香!”

    圣皇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大人为了教中大业兢兢业业几十载,是时候好好安享晚年了。我让人在附近的克里岛上收拾出了一个庄园,老大人若是得空,去看看吧,那儿阳光充沛,比之岛上的乌烟瘴气要好得太多了!”

    克瑞俄斯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多谢陛下体谅老臣年老体衰,今日面圣,一则为了华夏之事,二则便是为了老臣的告老之事。”

    圣皇那张面如菜色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但脸上还是笑意不减:“老大人为我教鞠躬精粹,夙兴夜寐,这么些年把身子骨都熬坏了,我在克里岛上特意给你安排了一组医护人员,都是当今世上顶尖的,老大人可以放心地去岛上安享晚年。”

    克瑞俄斯连连谢恩,弄得仿佛当真是一幅君臣和谐的画面,李云道一个外人看得啧啧称奇——这圣皇老头儿也忒是不要脸,克里岛是西西里周边众多小岛上最荒芜、条件最差的一个,饶是他一个外人也一清二楚,明明是放逐,圣皇老头儿还弄得像施了多大的恩惠似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位三朝元老,还一脸感恩戴德,李云道看得出,克瑞俄斯眼中的感动并非是虚假的。他一个外人的确无法体会这位三朝元老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想着待会儿出去了再跟他好好聊聊,此刻自己便要应付黄金圣座那位号称是这个世上最有权力的老头儿。

    说他是这个世上最有权力的人其实丝毫不为过,从二部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判断,圣教的触角几乎深入进了绝大多数的西方国方,一定程度上左右着当今世界的格局,之前A国人在贸易条款上对华夏步步相逼,这背后都是圣教在推波助澜。这阵子圣教中枢发生叛乱,华夏的谈判l团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云道,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我教中枢,加上你此前那般的特殊身份,就不怕影响了我教与贵国难得能坐下来谈一次的契机?”圣皇看了一眼那位始终脸微笑的年轻人,“按道理,你现在应该被送进裁决殿的火刑架才对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头儿那原本浑浊的双目中迸发出嗜血的光泽,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烈火中疯狂挣扎和求救的惨呼声。

    李云道淡淡一笑道:“尊敬的陛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礼仪之邦的共识。此前大家利益不同,站位不同,有些冲突也是自然的。”

    老头儿微眯的双眼中透出凌厉神色:“自然的?利益不同,站位不同?李云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圣教直接和间接死在你手上的,有多少人?”

    李云道笑得有些尴尬:“这个……还真的不曾统计过。”如果说直接被自己干掉的,李云道多多少少还有些印象,但要问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这些年积累下来,那数字谁能记得!

    “两千有余啊!”圣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我教自华夏建国,费尽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在你们华夏布下那张大网,近半数都死在了你手里啊!李云道,你说你该不该死?”

    李云道微微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这圣皇老头儿是如何计算出“两千有余”这样一个数目的,乍一听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咋舌,两千多条人命,那自己岂不是标准的刽子手了?这人头要是放在古代午门外,每天砍几个,那也得砍上好几年了!

    他微微抱拳道:“陛下,咱们还是要往前看嘛,毕竟死者已逝,那些都进了天堂的人,咱们各自缅怀便是,您说您这边死了两千多号人,咱们华夏不也牺牲了众多英雄儿女嘛!”他抬头与老头儿对视着,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在心里还轻轻地加了一句除了他自己外谁也听不到的话。

    包括我的母亲李秋萝啊!

    圣皇注视着这个胆敢与自己直直对视的华夏年轻人,良久才淡淡一笑:“华夏有你这样的年轻人,那是华夏人的福份!”

    李云道却笑道:“生来为华夏人,那才是云道的福份!”

    圣皇突然好像失去了接着聊下去的兴致,淡淡道:“麻烦老大家带着你去趟外事厅,找科托斯吧,这原本就是外事厅的事情,你我下次见面时,才是真正头一回见面!内侍,代我送老大人出殿!”

    他说完,便有内侍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云道看了一眼坐在黄金圣座上挺直胸膛的老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两人出了圣殿,下了那漫长台阶,背负老大人的高大内侍行礼离开,那位圣教三朝元老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圣殿,而后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才转头道:“走吧,我送你去见一见科托斯,随后,我就要出发去克里岛了。”

    李云道与老人并肩而行:“您老人家就这么走了,就不担心我把这圣教中枢搅得天翻地覆?”

    老人微笑着看了李云道一眼:“天翻地覆?你们华夏人能承受这个代价?”

    李云道心中微微一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圣教在华夏还留有致命的后手。

    见李云道不动声色,老人继续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不到万不得已,长老会是不会同意启动灭世计划的,否则……代价不仅仅是你们的,我们也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曾经有人企图启动这个计划,这个世界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数千万人死了,我们自己也死了很多人。那是一损俱损的结局,没有人想看到世界变得神预言的那个末世,真那样的话,人类怕是就要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李云道听得一背脊的冷汗,几乎跟人类历史同龄的组织,若是想要毁灭眼下的这个世界,怕是有数不清的法子,而且按照老人的说法,圣教怕是好几个世纪前,就已经埋下了不止一粒种子,眼下无论哪个种子发了芽,怕是都会对全人类造成毁灭性地打击。

    “你老别吓我!”李云道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我这不带着最大的和平诚意来谈了嘛!”

    老人却突然止步,深深地看着身边的华夏特使:“是吗?”而后老人重新恢复了佝偻着身子的形象,叹息一声道,“但愿你们的橄榄枝份量够重!”

    李云道想了想道:“老大人,我现在就只担心,我带来的橄榄枝虽重,但总还是重不过某些人的野心啊!”

    老人面无表情:“野心这种东西,可怕虽可怕,但人若是不在了,野心也就没了。”

    李云道追上老人的步伐,又问道:“这种事情,我一个外人来推进,总是不太恰当的吧?”

    老人淡淡一笑道:“你不是把拜克里德斯和赫拉克勒斯都带回来了吗?”

    李云道笑得有些尴尬:“他们想家了!”

    老人却眺望向远方道:“最好不要弄得太难看,否则,史书上……”

    李云道笑道:“老大人,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第两千两百章 阎王,死神

    一老一少两人走出圣殿后不久,迎面便来了一队卫兵,卫兵身后披风上的鸢尾花标识格外惹眼。外事厅卫兵头领先是向老大人克瑞俄斯行了一礼,而后投向李云道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戒备:“跟我们走吧!”说着,便有数人上前将李云道团团围住,似乎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位敌国的情报头目便会脚底抹油。

    李云道看向克瑞俄斯道:“外事厅老大人就不必陪我去了,既然人家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庄园,还是早早地去吧!”而后他转身对那卫兵头领道,“走吧,许久不曾见过你们那位大神官了,不知此次见面,可有惊喜。”

    那卫兵头领微微皱眉,但终究是什么都不曾说,离开时再次向那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大人行礼,这才“押”着那位传说中的华夏“死神”一路走向外事厅。

    十二名卫兵形成一个方阵,将李云道和那名卫后头领围在中间,缓缓前行。李云道将卫兵们逐一打量了一遍,最后才啧啧道:“这是你们外事厅中枢处最核心的战力了吧?其中有几人,我猜应该是在前些天的夜里受了伤,不过即便如此,战力与奥尔德斯麾下的黄金骑士们也有得一拼啊!不错不错,想不到科托斯那个老神棍驭下倒也有方,能打造出你们这支核心力量,怕是也要费不少心思!”

    与他并肩膀同行的卫兵头领心中惊讶不已,但看一眼便知道这支卫兵队的战力,而且还知道有人在前些天受了伤,这已经不仅仅是眼力颇佳了,此次被圣教众人称为“死神”看来定有其过人之处。不过想到大神官反复嘱咐他要客客气气地从圣殿门口将人请回去,他便也就有些释然,早些时候科托斯大神官几乎下了死命令让中枢处取这人的性命,但自从知道这人得了圣皇陛下的召见后,大神官的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开始作为外事厅战力最强的卫兵队统领,他还有些愤愤不平,但见到这人后,他便已经隐隐感受到对方的不凡之处,但是这份面临生死考验也依旧风度翩翩的胆色,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大神官在等着我们。”卫兵统领答非所问,只是提高嗓门,吩咐周遭众部属,“加快些速度,不要让科托斯大神官等急了!”他这句话是对下面人对的,也是对李云道说的,更是对暗中盯着这里的那些双眼睛说的——从刚刚他们在圣殿前与两人相会开始,他就已经感受到有无数双眼睛此时正盯着自己,眼下岛上局势格外诡谲,华夏特使不请自来,自然是各方关注的重点。

    “怎么称呼?”李云道看了一眼身边眉清目秀的卫兵头领,问道,“我也见过你们圣教不少人了,你这长相,怕是除了你们那位裁决大神官,这岛上就属你长得最漂亮了!”

    那兵头头领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皱着眉道:“我是中枢处卫兵统领比亚。”

    李云道一脸恍然:“哦,怪不得,原来是你!”那自称比亚的卫兵统领愣了一下,奇道:“你……你知道我?”

    李云道对他做了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而后话锋一转道:“走吧,别让你们的大神官阁下等得太久了,我记得他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卫兵统领比亚觉得莫名其妙,之后便不再跟这个传说中的华夏“死神”多作交流,在无数目光的追踪下,一行人来到了外事厅的门前。

    一根铜制的巨大橄榄枝,一柄同样质地的巨形战斧,象征着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对外策略。

    李云道站在那高达十米的铜质雕塑下,用手遮挡了阳光后抬头仰望,微微眯眼道:“好一个一手软一手硬的策略,很符合辩证法。”

    那卫兵统领比亚生怕他在外事厅门前说出什么桀骜不驯的话到时候传出去让科托斯大神官下不来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神官在正殿。”

    “正殿?”李云道咦了一声,道:“这样不太好吧,我毕竟还未正式登岛啊!”

    那卫兵统领比亚正踌躇两难之际,一名同样身着鸢尾花披风的卫兵快步从高处的台阶下来,走到两人面前,朗声道:“大神官吩咐说,既然陛下都认可了特使的登岛,外事厅自然没有异议,还请特使大人进殿共商和平谈判大计。”

    李云道微笑道:“大神官的格局果然与圣皇陛下一样高!”

    此言一出,无论是卫兵统领比亚还是那位出来传话的卫兵两人均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此时正殿前方亦有人来人往,这话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去,若是传到那座圣殿那位的耳朵里,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特使请慎言!”卫兵统领比亚连忙道,“有什么话,我们进殿再议!”

    李云道仿佛也刚刚回过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自责道:“对对对,这些话我们还是进了正殿再行商议!走走走,我要见见我那位老朋友,山城一别,不知是否别来无恙啊!”

    圣殿议事大厅内,关于李云道离开后的一举一动开始源源不断地有情报汇总而来,终于那句关于“格局”和“进殿再商议”的话,不到两分钟,便呈到了一身明黄袍子的老人家案前。

    送来这两则消息的人躬身在老人面前,久久不敢直起身子。

    枯瘦老人依旧端坐在那把黄金圣座上,看完那两则情报,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笑意:“怎么,连你们也质疑我们那位科托斯大神官的忠诚吗?放心,那华夏人行的是我挑拨离间之计,我又会分辨不出呢?那李云道的一些雕虫小技,也敢用在这座岛上,真不怕贻笑大方?”

    送信之人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正欲站直身子,却又听老人道:“不过咱们的科托斯大神官的的确确格局很高啊,你有没有觉得,大神官的格局,甚至比我这个坐在黄金圣座上的,还高那么一点点?”

    那送信之人吓得身子一颤,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陛下高瞻远瞩,岂是一个小小大神官可以比肩的!”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吧,不要怕,对于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信徒,神都是会眷顾的。”

    那送信之人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陛下圣明!”

    “去吧!让他们都盯紧了,有什么消息,像这样的,立刻传回来便很好了。”老人挥挥手,那人如蒙大赦,走出议事厅时,才发现背脊上湿了一大片。

    所谓伴君如伴虎,莫过于此。

    待得送信之人出了议事厅,老人脸上的微笑缓缓收敛,而后愈发凝重,目光落在那几行对话上,最后定格在那“格局”一词上,而后目光中露出浓郁的厌恶之色,最后将那些纸张揉在一起,起身投入一旁的壁炉中,“忽”地一声,火焰燃起,那些写了关于老大人和李云道出殿后种种对话的纸张化于一捧灰烬。

    老人站在壁炉前,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钢炭,双目越发浑浊,最后喃喃自语道:“一个一个地,格局都很高啊!”

    被李云道称作“格局很高”的外事厅大神官斜着身子坐在最上首的椅子上,作为特使的李云道被特许可以走到九步外的长阶上与大神官对话。

    李云道看向下方漫长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台阶,笑着道:“我说大神官,你们这工作不错啊,天天上班爬台阶,省得锻炼身体了!就是这年纪大了怕是会有些不太方便!不知道你们那位圣皇陛下,每天是怎么走上那黄金圣座的!”

    科托斯似笑非笑地看向台阶下方平台上的华夏年轻男子,道:“山城一别,你果然比上次见面更狡猾了!”

    李云道嘿嘿一笑:“大神官过奖了!听说老朋友对我颇为挂念,派了人满岛找我,这不,不用大神官再浪费人力物力了,我来看望您这位老朋友了!”

    科托斯便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这位刚刚从二部掌舵人位置卸任的年轻人:“既然你说是老朋友,那么咱们还是明人不说暗话,李云道,说说看,你这次冒着生命危险上岛,究竟有什么企图?”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亲爱的大神官阁下,我可是怀着最诚挚的敬意登上咱们这座历史久远的西西里岛的,我本人对圣皇陛下的敬仰,那可是如同涛涛江水……”

    “打住!”科托斯露出一脸无奈地笑意,“别人不知道你李云道是什么人,我外事厅作为圣教与外界打交道最多的机构,又岂会不知道你李特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云道微一行礼道:“最近我对自己也颇感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还请大神官阁下给鄙人解惑啊!”

    科托斯从那神座上站起身,淡淡一笑道:“李云道,华夏人称你为‘阎王’,我圣教中人称你为‘死神’,你就跟那瘟疫一样,走到哪儿,哪儿便是尸横遍野!”

第两千两百零一章 谈判

    在李云道成为圣教在华夏拓展势力的一大阻碍后,利用圣教在华夏自成体系的情报网络,外事厅搜集到了大量关于李云道的情报。大喇嘛噶玛拔希的得意门生,华夏名帅王鹏震的嫡孙,新红门“红狐”王抗美的独子,单这三个关联的身份就足以让这位外事厅大神官投入巨量的人力物力取其性命,但这些年交手下来,往往多是小胜大败,之前费尽了心机在华夏安插进去的“钉子”一个接一个地被李云道挖了出来,最让科托斯恼火的是那位跟圣教斗了几乎一辈子的秦孤鹤临死前居然将华夏最具攻击性的情报部门交给了这个传说中的“死神”。

    科托斯大神官一步一步地从神座所在台阶走了下来,最后站在距离李云道最近的那一级台阶上,依旧居高临下,凝视那华夏特使的双眸:“你当真不怕死?”

    李云道的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幅微笑的面庞,与这位哪怕那一夜损兵折将却依旧手握重权的外事厅大神官对视着,眼神连丝毫地躲闪也没有:“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叫‘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若是死在这座岛上,不敢说比那五岳的哪座山还重,但起码华夏历史会铭记在册。”

    科托斯依旧冷冷注视着那对桃花眸:“你们华夏人最擅长内斗,据我所知,你刚从二部掌舵人的位置上卸任成为特使,你的那位接班人便将你之前在二部的人马从头到尾换了个遍。没了二部的力量加持,你便如同断了一只手,眼下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与我在这里谈判讲条件?”

    李云道唇角微翘,微笑道:“大神官有所不知,我华夏人自古领兵打仗,讲究将要知兵,兵要悉将,如此在战场上将军的指挥才能如臂使指,所以我那位接班人无论如何调整二部内部结构,我都是举双手双脚投赞成票的。至于大神官阁下所说的二部加持之说,有一定的道理,但还远远不到断手断脚的程度,顶多也就是少了一个信息通达的渠道。但既然我被赋予特使的使命,大神官又如何知道我没有及时调兵迁将的特权呢?既是特使,那也总要有些特殊的地方吧?大神官,您说呢?”

    科托斯原本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因为那一夜的冲突而多出了几条皱纹,此时面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李云道的双目更是企图从那里找出一丝慌乱和无措,但他终究还是铩羽而归,从头到尾,李云道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相反大大方方地与自己对视着,气场比自己这个东道主似乎还要强大。科托斯并不觉得李云道是在虚张声势,事实上崛起中的华夏的的确确给了这个年轻人可以睥睨天下的资本,再加上李云道本身的天资与胆色,哪怕站在下一级台阶仰视着自己,也一样没有输了气势。

    “哈哈哈……”科托斯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着,最后他陡然收声,对一众侍卫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华夏特使单独聊一聊!”

    众侍卫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站大神官对面的华夏人是被他们称为“死神”的家伙,外事厅死在这人手中的成员不计其数,大神官难道不担心这家伙暴起伤人吗?不过想到这里是外事厅的主场,众人也就释然了,那卫兵统领比亚朝众侍卫使了个眼神,众人会意后纷纷退下,不过比亚在临走之前还是朝台阶上方的二人拱手行礼道:“大神官,属下就在殿外,随时听从吩咐!”话虽是对科托斯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李云道听的,大体上还是警告这位“死神”阁下不要随意乱来。

    科托斯重新走回自己的那方神座,居高临下,沉声道:“好吧,现在可以说说你们华夏人的条件了!”

    李云道淡淡一笑:“我方条件很简单,圣教必须全线退出亚洲。”

    科托斯刚刚坐下,又猛地从那神座上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云道干脆一步一步地往那台阶上走去,最后在距离那方神座还有一级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微笑道:“大神官既然听不清楚,云道还是走近些!我方的条件是,圣教势力必须全线退出亚洲。”

    科托斯此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也是谈判场上的老手了,闻言冷笑一声,又重新坐回到那方神座上道:“贵国还真敢狮子大开口,退出亚洲,你们怎么不说让我们退守西西里?”

    李云道闻言,笑道:“大神官言重了,我华夏自古便是礼仪之邦,华夏人都是知进退的,怎会如此激进?不过既然大神官提出退守西西里,我们自然是没有异意的!”李云道摊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科托斯看向这家伙,越看越觉得这家伙脸色果然很厚,此时他倒也心平气和下来,淡淡一笑道:“听说你是从地方长官的位置上退下来去接管二部的,我倒觉得你们华夏人忒是没有眼光,像你这样的人,就太适合当政客了!”

    李云道摆手笑道:“诶,那是因为大神官阁下不了解我华夏国情,像我这种偷奸耍滑之辈,只配用来对付狡猾的对手。我们那些地方父母官,哪个不是忠厚淳良之辈!至于政客这种角色,在我们华夏是不存在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何来政客一说!”

    科托斯指了指李云道,失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二部情报头目,倒是生得一张天生干外交的利索嘴皮子,若不是知道你这人永远无法策反,我倒是想把你招揽过来,哪怕以后将我身下这方外事厅神座交给你继承,我觉得也无不可啊!”

    李云道微笑道:“多谢大神官的抬爱,云道何德何能,能坐您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据我所知,这椅子虽然不比那把黄金圣座,但也是长满刺儿的,我这种怕死的人,自然是干不来的!”

    科托斯笑问道:“刚刚你不还说‘人固有一死’,还要重于你们那座泰山吗?”

    李云道耸肩摊手道:“可坐在这把椅子上,死了那就当真还不如一根鸟毛了。”

    科托斯也不生气,他知道立场不同,对于这把椅子的见解自然也会不同,而且就算李云道如此说,也没见得他真的就看轻了这把椅子。于是,他笑了笑,又将话题拉回刚刚的谈判事宜:“既然是谈判,双方还是要有些诚意的,别说退出亚洲了,就说完全退出你们华夏,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云道先生,我就问一个问题,眼下全球化已经到了这般程度,贵国若真要我们全线退出,那跟百年前的闭关锁国还有什么区别?就算我们乐意,你问过韩国、日本那些国家的意见吗?”

    李云道笑了笑道:“那阁下的意思就是没得谈喽?”

    科托斯轻笑道:“既然是谈判,那起码有要有个你来我往吧?你我双方近百年都不曾到得谈判这一步,如今你我能这般交流,已是两方多年来的一大进步了,不是吗?”

    李云道轻笑点头:“从这个角度来看,大神官所言不虚。以往都是恨不得杀得尸横遍野,眼下可以和和气气地说些话,谈谈双方的打算,的确算是一大进步。”

    科托斯也点头笑道:“你之前是二部掌舵人,自然清楚我教在全国范围内的实力,不需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华夏就算再如何跳脱,也阻拦不了全球化的趋势,如今跟华夏合作的跨国企业,多数都在我教势力范围内,若是全线退出,别说是亚洲,就单单是退出你们华夏,这个结果怕是你们那位孔先生也承受不了!”

    李云道也笑道:“反过来说,离开了华夏这座世界工厂,你们的那些五百强也好,五百大也好,怕是运转起来也很棘手啊,这不是没有过先例的!况且,华夏十四亿人的市场如此巨大,对此垂涎三尺的也不在少数!”

    科托斯道:“既然如此,双方加强合作才能正道,又何谈全线退出呢?”

    李云道继续笑着道:“没了你张屠夫,我们难道就一定吃带毛猪吗?大神官阁下,您似乎太高估中枢对各国的控制力了吧!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旦我华夏因为你圣教的关系刚断绝与某国一切往来,你说那些人是恨我们多一些还是恨你们更多一些?”

    科托斯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年圣教中枢对各国的控制力越发势弱,尤其是各西方国家内部都出现了一些反圣教势力的联合政党,虽然目前实力还不如中枢控制的那些势力,但是若是华夏从中作梗,再加上眼下中枢乱成一锅粥的现况,西方那些掉进钱眼里的银行家们恐怕只会趁火打劫。

    想到这里,科托斯话锋再次一转,问道:“你亲自来岛上,是不是打算把这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搅得更加天翻地覆?”

第两千两百零二章 滚出来受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作为外事厅大神官的科托斯自然也清楚,岛上如今波诡云谲形势也并非是近两年才形成的,如果真要追溯,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并与那座血与火塑就的裁决神殿有着莫大的关系。那时候,有一个人,在中枢几乎一呼百应,就连自己与奥尔德斯也一度认为那人此生必然是要坐上黄金圣座。而那人暴毙当日开始,一种异于往常的气氛便已经开始在这座岛上酝酿发酵,到得如今,便成了眼下这般令人好生愤慨的局势。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变化,前几日无论是发生在骑士团的叛乱还是外事厅的那场暴动,奥尔德斯和科托斯都清楚这是有人在投石问路,更多的是一种试探,所以短暂的硝烟后,岛上再度恢复平静,但众人都如同一把已经拉开弦的弓箭,蓄势待发。而眼前这个华夏人的出现,更是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愈发地扑朔迷离。

    科托斯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华夏年轻人在打什么主意,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情这个被称为“阎王”的家伙干过不少,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给李云道一个机会能让这座岛夷为平地,这人定然不会有丝毫犹豫。只是,哪怕知道对方的打算和心机,科托斯也依然猜不出李云道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就好像他之前无论如何都猜不到李云道胆敢孤身一人闯进这座西西里岛。

    “特使先生是打算效仿贵国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大家那般,凭一张惶惶之口,将我圣教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科托斯似笑非笑地看打量着面前距离自己不过数步的年轻人,尽管他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年轻一些,但科托斯丝毫不敢轻视这人在眼下这局棋中能起的任何一丝作用。

    “不敢不敢!”李云道谦虚地笑着道,“我可是怀着最真挚的诚意主动上门与贵方谈判的。若按此前双方之间的关系而论,这岛上想要我性命的人怕是一双手也数不过来,所以这趟上岛,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故而没有提前通知大神官,还请海涵!”

    “云道先生太谦虚了些吧!这座岛上,直接或间接与你有仇的怕是不下百人,单我这外事厅内,就有数十位虔诚的神仆想要领教领教云道先生的手底功夫。不过云道先生也放心,既然你已经去过圣教,陛下也已经首肯了你的出现,那么接下来你在岛上任何一个公开场合的露面,都算是合法的。如果你在岛上出了什么事情,棘手的反倒是我们了!”

    无论是李云道还是科托斯,都没打算毕其功于一役,谈判这种事情自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当然自然也不可能宾主尽欢或是不欢而散,这位手握重权的大神官在让人送李云道到早已经安排好的地方下榻时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等到李云道离开后,先前潜伏于外事厅四周的几位首领同时在殿中现身,其中就包括此前曾在小院墙角的阴影中与科托斯对话的那位黑衣男子。

    “既然他都已经自己送上门了,大神官为何不一举拿下而永绝后患?”那黑衣男子有些焦急,“不如我带人现在跟上去,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也省得以后他再给我们徒增烦恼。”

    坐在那方神座上面无表情的科托斯摇了摇头:“晚了!在他入圣殿见老头子之前,杀了他一了百了,但既然老头子见过他了,他又以特使身份进了我这外事厅,接下来就不仅仅是个人恩怨了!”科托斯微微叹息一声,“眼下非但不能杀他,他若在岛上丢了性命,恐怕这批账都会算在我的头上!我已经让比亚带人去保护他了,你们也留个心眼,若是奥尔德斯又或者是圣殿那边有什么动静,要及时反馈。”

    此时能留在殿中的,无一不是科托斯的心腹,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现在要把注意力重新收回来了,跟华夏人无论达成什么样的协议,哪怕真的暂时退出华夏了,总有一天我们一样能卷土重来,但老头子那边却不得不防啊,我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那黑衣首领此时也一样站在殿中墙角的阴影下,旁人很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闻言却道:“大神官,不要忘了,这岛上除了老头子,还有个如今一直按兵不动的裁决大神官。人人都说那阿佛洛狄德如今是我教第一高手,但多是传闻,岛上的人从未见他出过手……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另一名外事厅闻言答道:“此前他来过几趟美国,我虽然没有亲眼见他出手,但从派去盯梢的人所言,咱们那位裁决大神官的战力就算不排第一,也起码能入前三!”

    阴影下的黑衣人轻哼一声后,便不再说话,倒是科托斯点了点头道:“阿佛洛狄德得了米诺斯长老的真传,传闻前任裁决大神官临终前的那几年,也将个人所学心得倾囊相授,武力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眼下这种状况,你们觉得个人战力还重要吗?”

    神座下方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人道:“大神官,早在上任裁决暴毙的那日起,岛上就已经禁绝了任何现代兵器,就连圣殿中的那些侍卫,如今用的也是百年前的那些冷兵器,只有咱们这些驻外的,才有机会用上现代兵器,难不成现在岛上已经成了一纸空文?”

    科托斯摇头道:“是不是一纸空文还要看形势的变化。之前中枢处就有情报显示,有人用运生活物资的船只一次性运了大批量的武器上岛。”

    那几名首领均大惊失色,阴影下的黑衣男子沉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外事厅就不得不防了!”

    科托斯叹息一声:“当初下禁令,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怕发生内乱时死伤惨重,毕竟科技加持后的武器,杀伤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单人的战力,像那晚的叛乱,若是人人有枪在手,这岛上怕是早就已经血流成河了。”阴影下的黑衣男子却狐疑道:“情报只说有大批量的现代火器上了岛,最终流向却不得而知,大神官,会不会是裁决那边……”

    科托斯微微摇头道:“这种事情,如今也好妄加揣测,是裁决也好,是骑士团也好,又或者是老头子那边也罢,我们做好应对措施吧!”

    其中一人立刻道:“大神官,从东欧归来时,已按您的吩咐采购好了一批,如今船已经离开了那不勒斯港,只要需要,随时可以靠岛卸货。”

    其余众人均面色一变,科托斯扫了众人一眼道:“不要慌,都帮你们准备好了,连同你们带回来的,都有份!”

    继而,众人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其中一人道:“大神官,事已至此,后发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啊!”

    又有一人道:“大神官,老头子这些年做的决策越来越昏聩,不如您取而代之……”

    科托斯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道:“黄金圣座的任何一次武力更迭,都会死很多人,你们当中也许就会有人战死。”

    众人的眼神中竟然没有丝毫退缩和胆怯,相反更多了一份狂热,站在阴影中的黑衣男人沉声道:“为了圣教的光明未来而战死,死也荣耀!”

    科托斯反问道:“可若是败了呢?”

    这回众人不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那墙角的黑衣人身上,毕竟,那才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一位。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后才道:“大神官,你是否是想与那华夏人联手?”

    众人这才大惊失色,目光纷纷投向坐在神座上的那位外事厅大神官。

    科托斯摇头道:“谈不上联手,既然形势推着我们往前走,就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作打算,比如总不能让你们的兄弟拿着刀剑与别人的枪炮作战吧?”

    众人纷纷点头,那黑衣人也道:“这个的确是要早些安排!东西运上岛的事情,我亲自来负责吧!”

    众人见他主动请缨,便也心中大定,毕竟那黑衣人掌控着外事厅中枢处的所有情报往来,在这岛上他有多少眼线,恐怕连坐在神座上的那位大神官也不一定清楚。

    “至于华夏人那边,我也会让人盯着的,只要他不乱来,有比亚他们护着,问题应该不大!”

    出了外事厅,比亚原本以为李云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对方直接让他带着进了外事厅用于招待贵宾的别墅,等自己带来的人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时,这位年轻的外事厅侍卫统领才稍稍松了口气,为了不出任何意外,他亲自守在了别墅的客厅外。

    只是,半个钟头后,便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比亚头皮发麻。

    “李云道,识相的,你自己从里头滚出来受死!”

第两千两百零三章 骂街的圣女

    听到那个声音,守在别墅客厅门前的侍卫统领比亚不禁一阵头疼,那个声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已经被免去圣女头衔的忒亚还能有谁?身后客厅的门被人推开,比亚回头便看到那位华夏特使正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苦笑一声道:“特使先生,您安心在里面休息便是,没有陛下或大神官的手谕,她是进不来的!”

    李云道点点头,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内容也听得令人越发难堪,就连比亚之前对这位前任圣女曾心生好感的大好青年都不禁微微皱眉——很难想象,那样的污言秽语是出自那位曾如同神辉般光洁的圣女之口。

    地中海风格的别墅外,忒亚骂得累了,便扶着一把普通宽剑坐在门外的一块石板上休息。剑早已经不是那把传自远古的亚瑟之剑,自山城一战身受重伤,后又被削去圣女头衔,亚瑟之剑早就已经被收了回去,眼下她只是外事厅中枢处的一名普通执事,那绣着紫色鸢尾花图案的披风在暮色下似乎格外刺眼。想起这大半年来受到的种种白眼,曾经手刃无数外族的前任圣女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憋屈,太憋屈了!这一切都是拜李云道所赐!

    休息够了,她便又站起身,指着那人所在的别墅一阵怒骂,等骂得累了,又重新坐回石板上休息。上次在华夏山城受的重伤还没能完全恢复,那次如果不是科托斯大神官及时现身,自己恐怕早已经死在了那座常年云遮雾罩的山城里了。

    就这样休息完了便叫骂,骂累了再休息,直到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在天际,口干舌燥的忒亚终于看到别墅的门缓缓打开,她提剑正欲起身,却看到那位侍卫统领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过来,将水递给坐在石板上显得有些狼狈的忒亚。

    忒亚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接来仰头咕咚咕咚便将一杯蜂蜜水喝得一干二净,最后将空杯子还给侍卫统领时终于还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声“谢谢”。

    比亚拿着空杯子往回走,快到别墅大门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回去吧,他不会出来的。就算他想出来,我也不会让他出来的。”

    前任圣女顿时火冒三丈,噌地一下站起身,长剑戳在地上时迸溅出一阵火星:“为什么?”

    比亚苦笑道:“大神官吩咐过,若是这人少了一根汗毛,便要治我的罪,冕下,您回去吧,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事的人为难!”

    前任圣女冷笑道:“统领大人,我如今就只是外事厅中枢处的一名普通执事,冕下这样的称谓,休要再提!”

    比亚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比亚正欲推门进去,却听到那前任圣女寒若冰霜的声音:“帮我告诉李云道,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砍下他的脑袋,上次在山城那一架,还没有打完!”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年轻的侍卫统领透门缝看到忒亚又重新坐回那石板上,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看到里面的那位华夏特使,便会与之拼命。

    回到客厅门口,侍卫统领比亚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而入,洗干净了杯子,才将那玻璃杯重新放回正在看报的华夏特使面前:“谢谢!”毕竟,那杯蜂蜜水是李云道亲手端出来的让他送出去的,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和和气气甚至有些过于文弱的华夏年轻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着问道:“她喝完了?”

    侍卫统领点点头:“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杯蜂蜜水是您让我送去的?”

    李云道耸肩道:“你若告诉她是我送的水,你觉得她会喝吗?”

    比亚点点头道:“看起来,圣女恨您入骨,若是告知实情,多半是不会喝的。”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是啊,不喝的话,我下在那杯蜂蜜水里的毒不就浪费了嘛!”

    比亚心中一惊:“水里有毒?”但他随后看到那华夏特使风轻云淡的表情,又有些不太确定,“您……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李云道却一本正经地看向他,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比亚转身便往外奔去,若是门外的忒亚死在了自己送出去的毒水下,先不说大神官的责罚,就是他自己也难以原谅主动将毒水送出去的愚蠢。

    “放心吧,她死不了,顶多拉几天肚子,嗯,最起码也会好些天下不了床,除此以外,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坏处,还能帮她清肠排毒,挺好的东西,就是份量我下得多了些!”

    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侍卫统领这才如释重负,停下脚步,转身皱眉道:“为什么?”

    李云道重新拿起报纸,笑道:“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下毒,嗯,你们圣教中人都说我这个‘死神’睚眦必报,她在门外跳着脚骂人,不下个毒逗逗她,如何对得你们给我起的‘死神’这个绰号?至于为什么是你,嗯,主要是因为你长得一副很善良的脸,女人嘛,多数还是逃不离以貌取人的。”

    比亚还是不放心,正打算出去看看那位前任圣女,门外果然传来那位冕下的声音:“比亚你这个王八蛋,居然串通外人给我下药,混蛋……”听着声音,却是越来越远,看来这位华夏特使并没有欺骗自己,那杯他亲手调制的蜂蜜水的的确确只下了泻药。

    “她其实人并不坏,就是嘴巴毒了些!”比亚叹息一声,“更何况她的圣女头衔已经因为你而被削去,所以她恨你入骨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云道淡淡一笑道:“你们圣教中枢内部如今权力倾轧有多严重,你应该很清楚的,很多年后,也许她会感激我,若不是那一战,也许她早就已经死了!”

    比亚有些不太理解,但却也无法追问,毕竟对方所述关系到圣教中枢的各位大神官,甚至与那位高高在上的老人也有一定的关系,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外事厅中枢处的侍卫统领可以去越俎代庖的。

    目送年轻的侍卫统领离开,李云道微笑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世间太多爱慕需要藏在心里,希望你们有情人能修成正果!”不过想起那位刚刚在外面跳脚辱骂挑衅的前任圣女,他自己也不禁有些头疼,希望这岛上的事情可以尽快结束,不要横生枝节才好!

    之后一夜无话,夜里李云道睡得比谁都香,只是半夜岛上远处又曾传来喧嚣的喊杀声,半夜换班回到休息室里的比亚也听得一清二楚。

    年轻的侍卫统领将早餐送进来的时候,面色憔悴,显然一夜未眠。

    “怎么,没睡好?”精神抖擞的李云道问脸色腊黄的比亚。

    “嗯。”比亚点头,欲言又止。

    “昨夜又出事了?”李云道拿过一片蒜香面包,一边嚼着一边问道,“我是睡得很香,啥声音都没有听到。”

    比亚叹息一声道:“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昨天夜里,骑士团的叛军派出了一队人马与护送老大人克瑞俄斯去克里岛的护卫发生了冲突。”

    李云道咬面包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问道:“结果呢?”

    比亚摇头道:“老大人身边有女武神德墨忒尔在,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死了多少人?”李云道又问道。

    “很多。”比亚叹息一声,深深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不知为何,明明是中枢权利斗争而产生的种种武力冲突,但他总觉得这些事情跟眼前这位“死神”定然有着莫大的联系。

    “坐下一起吃。”李云道指了指餐桌对面的座位。

    比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坐下了下来,却没有去动桌上的餐食,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位被圣教中人称作“死神”的华夏特使。

    “想问什么,就问吧!”李云道喝着口果汁,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眼下你们圣教这些事情,跟我有关系,对吗?”

    比亚却反问道:“难道没有吗?”

    李云道耸了耸肩:“你说呢?”

    对于李云道给了的模棱两可的答案,比亚并不满意,他双手扶住桌沿,咬牙盯着对面的华夏人:“你只身上岛,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云道淡淡一笑:“这话是科托斯让你来问我的?”

    比亚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是我自己想问你的。”

    李云道笑道:“那如果我告诉我,跟我没关系,你信还是不信?”

    比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云道微笑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形式的组织和结构是可以永生的。你们圣教据说与人类历史同龄,有些东西,其实也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了,就算没有我李云道,也会有张云道、刘云道、约翰云道来打破这一切。这是历史推进的必然!”

第两千两百零四章 原住民

    “待会儿去哪儿?”不等这位年轻的侍卫统领细细琢磨自己的话,李云道便打断了他的思路,笑着问道。

    神色憔悴的比亚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刚刚大神官派人来通知了,待会儿我会带你前去。”低下头时,这位一夜都未曾入眠的侍卫统领似乎依然略有所思。

    “走吧,别让你们那位大神官久等了!”李云道站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道,“希望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比亚没有说话,起身带路,但还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愿如此!”

    离开下榻之处时,比亚在前方带路,身后只有李云道稍稍落后几步地跟着,那些侍卫他却一个都没带,走的也不是昨天那条通往外事厅神殿那条道路。

    李云道悠哉悠哉地跟在身后,走到半路时,比亚终于忍不住说道:“您就不问问我是要带您去哪儿?”

    昨日细雨刚过,今日阳光明媚,李云道用手指作出捕捉阳光的样子,微微笑着道:“我难道还怕你把我卖掉不成?”

    比亚摇了摇头,解释道:“大神官今日只许我一人带你出门。”

    李云道点头:“大神官应该是有他的考虑。”

    比亚点头道:“待会儿要去的地方,我是不能进去的。”

    李云道回想了一下之前得到的关于这座小岛的情报,虽然早已经将岛上的多数地方都烂熟于胸,但很明显,比亚带着自己去的方向,是岛上的原住民所集聚之处。也许是因为圣教的原因,岛上的原住民开智极早,数百年间走出去不少享誉全球的艺术家,之前齐褒姒还提过如果有机会想来这岛上看看。

    “为何你不能去?”李云道不解。

    “很久之前就定下的规矩,只有苦修士进得去,游客也可以,但是教中大神官以下的所有神职人员,一律不许踏进原住民聚居区半步,违者会被处以极刑。”比亚小声解释着。

    李云道细细琢磨了一番,估计这应该是某一任圣皇做出的决定,为的是在这个人口不到五百万的岛上,保持神职人员与原住民之间的平衡,毕竟这么多神职人员终归是要吃喝拉撒的,商店、菜场之类的工作都需要那些普通的原住民去从事。

    “很明智的决策!”这一次李云道是由衷地赞道,“有没有神职人员偷偷溜进去过?”

    比亚露出一丝苦笑道:“有也有,但只要被裁决殿发现,就会被送上火刑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死。每过几十年都会有人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但结果都很糟糕。上一次处以火刑的那位,就是在去年这个时候被处死的,是骑士团的一名黄金骑士,是奥尔德斯团长重点培养的高手,为此他在殿前跪了半宿,最后还是不得不亲手去点燃了火刑架。”

    “哦,那阿佛洛狄德岂不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李云道张开双臂,让和煦的阳光更可能多地照在自己身上,一边缓缓走着,一边笑着问道。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奥尔德斯团长似乎并不领情,后来我们才知道,是阿佛洛狄德亲自将那名黄金骑士抓住的,还是人赃并获,被抓的时候,那位骑士正睡在居民区一位寡妇的床上……”说着,比亚又苦笑着起来,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的人,但不知为何,总是被身后这位华夏特使引得滔滔不绝地说上许多话。这也许就是这个人可怕的地方吧!比亚如此想着,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身后这个看着和蔼可亲总是挂着一脸微笑的华夏年轻人与他的那个“死神”绰号联系在一起。

    “寡妇?”李云道笑了起来,“嗯,小时候,我也经常带着一个小家伙爬王寡妇的墙头,要真算起来,他也是一名神职人员啊!”

    比亚吃惊地回头看了李云道一眼,见他说得毫不在意,连忙转过头,闭上嘴默默带路,他开始隐隐为自己担心,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亵渎光明的家伙,从小就干爬寡妇墙头这种事情,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天经地义一般,比亚简直不敢想象,这家伙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得是有多黑!

    之后,比亚便不再多言,好在不到半个钟头,便已经到了一处挂着“神职人员一律止步”的牌匾前,比亚指了指绵延向远处的道路,回忆大神官早晨发来的指令:“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左拐,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再右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云道微微一笑,大步走进那原住民聚居区,头也不回地朝年轻的侍卫统领摆摆手:“回见!”

    西西里岛上午明媚的阳光下,比亚看着那位年轻华夏特使的背影,心生感慨:难怪那个传说中的东方古国如今会这般强大,有这种胆大心细又实力非凡的年轻人,何愁国力不盛?但想到眼下这岛上的局势,他又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但愿神灵保佑……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之前李云道说的那句话“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形式的组织和结构是可以永生的”。难道,神不是永生吗?可是,如果神是永生的,号称最接近神的圣皇陛下为什么也会一代一代地老去,直至死亡呢?年轻的侍卫统领有些发愁,但很快还是在心中连连告罪数声,仿佛刚刚那样想过了,也便是对神的某种亵渎了。

    原住民聚居区其实便是一个地中海式的建筑大杂烩,有着各种年代标识的地中海式建筑在这里层出不穷,家家户户的阳台上都种着花花草草,扑面而来的暖色调和田园风情,在二月的海风吹拂下让人觉得格外心旷神怡。李云道倒没有直接按刚刚比亚指的路往前走,而是选了一条小道便走了进去。

    岛上的原住民如今大多从事旅游业,为了这座小岛的繁荣做出了诸多贡献。不过跟勤劳的华夏人比起来,这里的人们生活安逸悠闲,此时已经接近早晨十点,不少人才睡眼惺忪地在阳台上打着哈欠伸懒腰,或者在自家小院里支上院子吃着早点喝咖啡。李云道此时也不禁生出了几份与刚刚侍卫统领类似的感慨,若是换成勤勤恳恳的华夏百姓,怕是此时早就已经守在自家小店里做着生意了吧!

    想起之前曾跟见多识广的王小北探讨过这个问题,北少一度将华夏人的勤劳归结为“掉进钱眼里”的心态作祟和“社会保障落后”导致的不安全感,但通古博今的李云道却一直觉得“勤劳”这两个字是一直刻在华夏人灵魂和骨髓里的,只有这样的华夏百姓才能在沉睡数百年后,又重新造就出一个让全世界人为之侧目的强大国度。

    兜兜转转了几圈,在婉拒了一位热情的大叔邀请他进小院喝杯咖啡后,李云道回到路口,按刚刚比亚的指的方向,拐过两次路口,却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处开阔的公园。

    李云道微微有些咋舌,难不成那位外事厅大神官约了自己在这公园里谈判不成?

    虽然不知道科托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来之,则安之!

    公园是开放式的,也许是这地中海小岛上难以见到阳光,出来活动的人很多,多数都是住在附近的原住名,也有些住在私家旅店的游客,沐浴在二月里难得一见的阳光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惬意的微笑。

    远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李云道这才发现这处原住民聚居区就建在靠海的位置,而这座公园的尽头,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几名慵懒的少妇推着婴儿车在长椅上晒着太阳聊着天,三三两两的老人也凑在一起散步,直到一名身高不过及腰的碧眼小童凑到李云道跟前,揪着他的衣角指了指公园的某个方向,李云道这才愕然——那外事厅大神官把情报工作都做到了小孩子身上?

    口袋里还有几枚离开京城前用来哄孩子的糖果,一把都塞给那碧眼的小孩子,小家伙得了糖果连连用当地方言道谢,便主动带路,快到地方时,小家伙又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可惜李云道一句没听懂,还好已经远远看到那位大神官换了身便服,正坐在面朝大海的长椅上,回过头朝着自己招手。

    换上一身便装的科托斯大神官看上去与那些正在散步的当地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李云道径直走过去,在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大神官阁下还真懂得享受,这地儿跟天堂有啥区别?”

    原本眺望大海的大神官笑眯眯地看着这位华夏特使道:“难得来一趟,不带你体验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岂不有失待客之道?你们华夏人有句说法我还是懂的,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李云道笑着望向阳光下格外平静的大海,问道:“大神官当我是朋友?”

    一头白发的外事厅大神官微笑道:“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想我应该能跟你成为忘年交!”

    李云道耸耸肩道:“没穿你的大神官袍,这会儿可以放下立场吧?”

    科托斯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问道:“刚刚一路过来,觉得风景如何?”

第两千两百零五章 疯子

    西西里是欧洲文艺复兴的发源地之一,推翻象征神权的哥特式建筑后,古罗马式的巨柱、半圆形穹顶建筑比比皆是,但原住民聚居区内往往多是小门小户,普通的百姓自然是用不起动辄耗资的巨柱穹顶,于是满眼都是亲近自然的乡村田园风,配着蔚蓝的大海,那些将房屋点缀得愈发明艳的七色花草,更是给这里增添了不少生命的气息。李云道刚刚一路走来,赏景观色,心情颇好,所以此时科托斯问及,便也就随口道:“很不错,若是普通人,祖祖辈辈生命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哪知那科托斯抚了抚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可以帮你在这里弄座庄园,你那些三宫六院都可以搬进来,保证不会有人骚扰你们的平静生活!”

    李云道失笑道:“大神官,这也是贵方作出的让步之一?”

    科托斯微笑摇头:“不,只是作为一个自幼生于此地养于此地的一个老人所发出的邀请罢了。难道特使先生不觉得这里很美吗?跟先前你过去的香港也好、俄罗斯也罢,又或者是与赤道附近的缅国相比,若真的生活在这座岛上,可以说是与世无争,再也没有像赵家、蒋家那样的对手来骚扰你,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李云道双手揽住椅背,一脸慵懒道:“我华夏领土九百六十万,像这样的岛不知道有多少座!大神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若真想带着老婆孩子隐居,就在我华夏南海租座小岛,最起码不算背景离乡!我们华夏人,对于故土都有种你们无法理解的情怀,不知道我说了你懂不懂。”

    这位换上便装便如同一个普通老者的大神官微笑道:“就是你们的诗句里所说的‘落叶归根’吧!”

    李云道倒是颇佩服地看向这位在圣教中手握重权的老人,看到他此时一头银丝,奇道:“我记得上次在山城见到大神官的时候,保养极佳,一头浓密黑发连我都羡慕,这一年的功夫,怎么就……”

    科托斯轻笑道:“你们那位诗仙所述我‘朝如青丝暮成雪’,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

    李云道这次倒是没笑,只是叹息一声,重新眺望向远方的海天交际线,沉默不语。历朝历代,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权力的地方便有倾轧。没有例外!

    科托斯看了李云道一眼,笑道:“特使先生这是在为我鸣不平?还是由人及已,自怨自怜?”

    李云道轻笑一声,也转头看向这位大神官:“都没有,只是觉得这世间的人都太痴傻。”

    科托斯不解道:“此话何解?”

    李云道又看向那反射着粼粼波光的大海,说道:“权力这种东西,就跟赚钱是一个道理。权力也一样是没有止境的,但是这世上却的的确确没有不被掣肘之人,包括独裁者。就算权力顶了天了,终有一日还是要魂归大海,身归尘土,所留下的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罢了。大神官觉得这是不是莫大的讽刺?”

    科托斯点了点头道:“看是,身在权力追逐中的人,往往都是看不到这一点的,或者说是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便是当局者迷。不过你还忽视了一种人!”

    李云道看向科托斯,见他也看着自己,略一思考,脱口而出:“疯子?”

    科托斯哈哈大笑:“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力。所幸之前没能杀掉你,否则我现在一定会很难过。”

    李云道也笑了起来:“想取我性命的人,多数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科托斯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都是有理智的人,但在面对疯子的时候,我们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李云道淡淡一笑:“这句话,我可以认同。”

    科托斯继续道:“你我都是聪明人,兜来转去,其实意义也不大。还是开门见山吧!”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问道:“洗耳恭听!”

    科托斯缓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沙滩的边缘,蓦然转身:“圣教二十年不入华夏,华夏所有潜伏人员一律撤回!”

    李云道依旧双臂勾着椅背,一脸慵懒笑意:“就这样?”

    曾一夜白头的大神官表情肃穆:“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李云道却耸耸肩道:“一百年!另外所有潜伏人员名单先给我一份,待我筛选过后,可以放行的你再召回!”

    刚刚还谈笑风声的科托斯瞬间面色阴沉:“这绝对不可能!”

    李云道嘿嘿一笑:“亲爱的大神官,咱们可千万不能把话说得如此绝对,就像今天和昨天不同,也许明天和今天也会有很大的不同啊!”

    科托斯平静地看向这位年轻的华夏特使:“那就是谈不拢了?”

    李云道点点头,笑道:“贵方的让步太小,这还没提我方的让步就已经这般太苛刻,这样的谈判结果拿回去,我跟那些与列强们签订丧权辱国条款的大清旧臣们有何区别?百年后,那教科书上没准还要留下一纸骂名,我冒着生命危险跑这一趟,何苦来载!”

    科托斯深吸了口气,转身面朝大海:“五十年,人员一律召回!”似乎担心李云道又立马拒绝,便立刻道,“按你们的计划,2050年就可以超越A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了,五十年的时间,绰绰有余了!”

    李云道却撇嘴道:“您别给我们戴高帽子了,我一个发展中国家,哪里来的第一强国!一百年没得商量,嗯,人员上我可以做一些让步,我先审问,但保证全部交还给你们!”

    科托斯胸口连连起伏,显然是被李云道这手“趁你病要你病”的谈判嘴脸给气到了,咬着牙沉默了许久,这位大神官才挤出一句话:“我可以帮你去争取,但你要答我一个条件!”

    李云道顿时来了兴趣:“哦,大神官尽管开口!”

    科托斯陡然转身,死死盯着李云道的双眸:“两件事,第一,跟我一起做一件大事,很危险,但对你们绝对有利,第二,事成后,将你们安插在中枢的钉子交给我!”

    李云道笑了笑道:“我华夏人从不放弃并肩作战的战友,单这第二条就免谈!不过你要是让我把他们带回华夏,倒也不是不可以!”

    科托斯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怒意道:“这个我也可以帮你去争取!”

    李云道微笑点头:“那行,接下来重点说说第一个条件吧,你说的那位绝对对我们有利的大事总不会是干掉黄金圣座上的那位老人家吧?”

    这一次科托斯没有说话,愤怒的表情也消失殆尽,只有一张冷漠的面孔,面朝着海风吹来的方向。二月的海风吹起他那曲卷的银发,负手而立的便装大神官这一刻又恢复了那副睥睨天下的昂然气势。

    李云道故作一声惊恐的表情:“你……你想杀圣皇?”

    科托斯冷冷道:“坐上那把椅子才是圣皇,没有那把椅子,那就是一条糊涂虫!”

    李云道挠头,仿佛很为难的样子,而后起身来回踱步,一脸踌躇不定:“这……这可真是件大事啊……”

    科托斯平静道:“若是你知道他在筹谋什么,你就不会这般犹豫了。”

    李云道站定,不解看向面前的老人,问道:“大神官这句是什么意思?”

    科托斯冷笑一声道:“你们在中枢安插了不少钉子,真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李云道微笑道:“大神官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我们只是派了人来打听打听消息,那也是礼尚往来嘛!不过,你们那位老人家这几年做的事情,诡异得很啊,我也费了不少心思,还是一无所获!”

    科托斯道:“如果我告诉你,他正在进行的一个计划,很可能会让很多人陪葬,你信吗?”

    李云道猛然一皱眉,这一刻终于有了几份那手掌华夏二部的森然气势,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脸笑意,问道:“不可能吧,老人家慈祥得很啊!”

    科托斯冷笑道:“慈祥?我就不信你在圣殿里没有眼线!你难道不知道,就这几个月的功夫,换了多少内侍了?”

    李云道嘿嘿笑了笑:“这个……好像听人提起过!”

    科托斯看向这位年轻的华夏人,道:“李云道,我既然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也不必再与我这般躲躲藏藏,若当真让他计划实现,你们华夏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如今有十四亿人吧,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这十四亿人去掉个零头,甚至抹去半数,会是怎样的局面?”

    李云道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平静看向这位字字惊人的大神官:“你的意思是,老头子打算向我们华夏宣战?”

    科托斯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但是有情报显示,若是被他得逞……人类这个物种怕是就要逐渐从这世上消失了……”

    李云道顿时笑了起来:“大神官,你这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科托斯的目光越过李云道的肩头,看向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我生长在这座岛,外面的人与我何干?但是,老头子疯了,他是真的疯了,他要这世上半数的人与他陪葬,他要去那神界继续当他的圣皇!”

第两千两百零六章 又来堵门的圣女

    离开的时候,这位生于厮长于厮的外事厅大神官明显脚步轻快了许多,一路上遇到同龄人,多数都会远远地打声招呼,说声“早上好”或是“今天天气真不错啊老兄”,等走出那写着“神职人员止步”的牌匾时,已经有数名外事厅执事候在原地,熟练地帮这位大神官脱下那用来掩饰身份的普通衣着,换上那身绣有紫色鸢尾花的神官袍。“去告诉他们,我跟华夏人谈过了。”他轻声地说了一声,便立刻有一名执事快步离开。

    科托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漂亮的小房子,思绪却越过那些建筑,想着那个华夏年轻人应该还在海边琢磨着自己开出的条件,他便唇角微微上翘——若论眼下岛上的实力,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聪明的华夏人几十年间究竟已经布下了多少个暗桩,只要李云道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那么黄金圣座便真的近在咫尺了

    李云道的确在海边漫步,二月的海水微凉,他脱了鞋袜,卷起裤管,赤足踩在那些细软的沙子上,但科托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根本没去思考那些所谓的条件,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踩在细沙上的触感和不断涌上来的潮水洗礼。

    有一点如今可以肯定了,黄金圣座上的老家伙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最危险的是他尽然打算拿亿万人的性命去圆他这个梦!赤足走在沙滩上的李云道并没有觉得好笑,相反越想越觉得心中恶寒——这便是权力不装进笼子的恶果之一吧!

    没有哪个独裁者愿意主动放下手中的权力,就算他自己愿意,身边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支持。老家伙显然是要孤注一掷了!眼下最头疼的便是谁也不知道那霸占黄金圣座的老头子究竟想用什么样的手段,往往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才会发现人类这一物种的脆弱——在李云道看来,起码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达到那圣皇老头儿想要达成的目的,如果不知道对方手里究竟拿着什么底牌,贸然发动夺权,后果恐怕并不是大家想要的。

    西方人似乎天生不怕冷,二月的西西里,气温不过十来度,几个金发碧眼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家伙便赤着身子在海水里嬉闹,旁边的父母似乎只顾着自己聊天晒太阳,对这些浑身湿透的小家伙们丝毫不闻不问。

    一只小排球擦着水面飞过来,正落在李云道的脚边,被他捡了起来。一个跟点点差不多大的金发小姑娘飞奔过来,用不太流利的英语抱歉道:“对不起,先生,打扰到您了,可以把球还给我吗?”

    李云道将小排球递了过去,小家伙抱着小排球,说了声“谢谢”,便转身飞奔向自己的小伙伴们,孩子们又开始嬉闹起来!

    人类便是这样一代接一代地传承和绵延下去的,无论那圣皇用了什么法子,一旦被他达成目标,恐怕人类社会的文明又要倒退无数年了。

    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李云道心情复杂地走向这片原住民聚居区的出口,只是还没等他走出来,便远远听到那等候了自己许久的侍卫统领的一声呼喊:“特使先生快回去,忒亚……”

    还没等他说完,李云道便见那已经被贬为普通执事的前任圣女忒亚一脚便被那侍卫统领踹飞出去,而后一把铁剑抵在比亚的咽喉处,怒道:“吃里爬外的混账东西,我今日不杀他李云道,誓不为人!”

    李云道并没有依言退回那片大神官以下的神职人员不能踏住的原住民聚居区,相反,一步一步地走向用长剑抵着侍卫统领喉咙的前任圣女,直到距离对方还有不到十步时,才停下脚步,满脸微笑:“圣女冕下,好久不见!”

    此时只着一身外事厅普通执事袍的忒亚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踹飞了侍卫统领,提剑便直取李云道的脖颈,大有一剑便砍下对方头颅的气势。若是放在山城交手之时,李云道也许被会这凌厉一剑逼得手忙脚乱,但这一年时时被青龙老头逼得练那最便于防守的身法,便只轻飘飘地挪了一步,那剑身便擦身而过,非但如此,忒亚的整个身子也随着那势大力沉的一击,踉跄着扑了出去。

    “噌”!铁剑在水泥路上摩擦出道道火星,一击不成的忒亚愈发恼羞成怒,转身数息声,便又向李云道攻出数剑,只可惜她上一次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哪怕这只临时拿来凑数的重剑只有原来那把亚瑟之剑的三分之二的重量,她只刺出了十二剑便已经气喘吁吁。

    “咦,圣女冕下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啊!”李云道笑嘻嘻地说着反话,让拄剑调整呼吸的忒亚脸色愈发惨白起来。

    “特使先生,还请不要再刺激她了,因为与阁下那一战,忒亚她受伤颇重,还因此被革去了圣女头衔,如今她是大神官麾下的一名执事!”擦着口角余血的年轻侍卫统领蹒跚上前,站在两人中间,“还请特使先生手下留情!”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让那原本就气结的前任圣女愈发火冒三丈:“请他对我手下留情?你觉得他也配?山城一战,若不是他卑鄙地隐藏实力,我怎会上当受骗?李云道,你若是男人,今天就在这里痛痛快快地与我打上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忒亚无法可说,任你打杀,可若是我赢了,哼,你这条狗命就是我的了!”

    李云道一手端在胸前托肘,一手轻抚下巴,微笑点头道:“这么说起来,好像还挺公平的!”

    闻言,年轻侍卫统领苦笑道:“特使先生,您这又是何必呢……总之,只要我在这里,是万万不能让你们动手的……”

    还没等他说完,忒亚的那宽厚剑面就已经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可怜的年轻人瞬间便倒地昏阙过去。

    忒亚看了昏迷不醒的侍卫统领一眼,冷冷道:“聒噪得很,像个娘们儿!”而后,她抬头怒视李云道,“你的三刃刀呢?亮出来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个奸猾小人得逞!”

    李云道笑了笑,双手一摊道:“奸猾这个形容还恕云道不能接受,两国交战,原本讲究就是兵不厌诈,更何况那一次你们用了卑鄙手段将山城市局的人都调虎离山了,这才逼得我不得不出手。你以为我想跟你交手?我这个人,其实很懒惰的,能用嘴巴绝对不动手,能用枪我绝对是不会用刀的!”

    忒亚心中一惊,果然看到这家伙手腕一抖,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袖珍的银色手枪,而后还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圣女……哦不,是前任圣女,要不要试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忒亚再度咬牙切齿:“你这个无耻之徒!”她当然也清楚,自己的动作再如何迅捷,也自然是快不过李云道手中的枪和子弹的,更何况,从之前的情报来看,这家伙的枪法要远远胜过他的功夫。无奈的忒亚只能再度言语相激,但李云道始终一脸微笑,仿佛泰山压顶,也一样面不变色。

    等到她嗓子都要说哑的时候,才突然记起一事,而后得意地冷笑道:“李云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在哪儿吧?这里是中枢,圣皇有令,持火器之人,必送上火刑架!”

    李云道一愣,而后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啊,竟有此事?”

    只是,不等忒亚再次开口,那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侍卫统领却突然开口道:“特使先生,您就别再逗她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揉后后脑勺,看向忒亚时却丝毫不恼,相反眼中充满柔情,“特使先生没告诉你,他执火器上岛是得了陛下许可的!”

    “你……”忒亚无言以对,只能愤愤道,“陛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决策!”

    李云道却笑道:“那是因为我跟你们的圣皇陛下说了,这座岛上危机四伏,想要我性命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包括那个叫忒亚的圣女,你们那位英明的陛下仔细一想,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便批准了我随身带枪!嘿嘿,你这位前任圣女难道还要去质问质问你们的圣皇陛下吗?”

    “你……”忒亚气得胸口起伏不止,几次想要提剑挥砍,但看到李云道手中闪着寒光的手枪,又只好放弃。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当真再敢挥剑,对面那家伙肯定会开枪,而后眼下对方是华夏特使,而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普通执事,昨日去找对方麻烦,便已经得了口头警告,今天这件事传回去,不知道又要受到什么惩罚,如此前提下,就算自己死在李云道手里,恐怕如今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之人,也是极少的。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离开西西里岛之前,会公平地接受一次你的挑战,到时候,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如何?”李云道笑眯眯看着这位前任圣女。

    忒亚咬牙道:“好,到时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这位曾经在圣教炙手可热的核心人物扛剑离去。

    比亚苦笑着看向李云道:“特使先生,您这又是何苦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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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