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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两百零七章 老仆

    此后无论去哪儿,侍卫统领比亚都寸步不离地跟随身后,李云道大致也能猜得出,比亚的职责除了保护自己外,更多的还是起着监视作用。不过他此刻相信,就算自己现在把一支军队带上岛,在老头子还坐在黄金圣座上的时候,那位科托斯大神官也不会有太多的异议。

    圣女的拦路似乎并没有影响李云道趁着难得的阳光明媚游览西西里岛的心情,比亚很识趣地弄了一辆马车过来,据说这辆印有外事厅鸢尾花标识的马车在岛上除了几大神殿不能进外,其余的几乎是畅通无阻。比亚亲自驾车,李云道便也没有坐在车厢内,而是坐在甘为车夫的侍卫统领身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岛上的风景。快到中午时份时,才见得岛上的游客逐渐地多了起来,在差一点撞到一个孩子后,李云道便让比亚将马车停在路边,依旧步行前进。跟科托斯谈完了事情,今天本就没有什么太具体的安排,李云道一脸悠哉游哉,似乎走到哪儿算哪儿。直到傍晚时份,两人双手皆领着一大堆“战果”回到下榻的别墅。

    就算比亚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是跟着李云道在岛上闲逛了大半日,依旧会觉得力有不逮,若是只是带带路拎拎东西也便罢了,偏偏大神官还赋予他监视李云道的使命,谁能料想这位特使大人对路边小店小贩卖的物件都很感兴趣,时不时便钻进了游客群,弄得比亚手忙脚乱。

    接下来,只要是出门,除了自己,比亚必定要带上四名自己的心腹手下,如此分担一些压力,才稍稍让他松了口气。

    几日的功夫,李云道在路边随手买的东西加在一起几乎可以塞满一辆马车了。为防万一,拿进外事迎宾别墅的物件,比亚都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送进了那位华夏特使的房间。好在这几天除了逛街累了一些,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一夜,比亚刚刚躺在,便被人喊了起来,心腹手下悄悄跟他耳语了几句,比亚神色顿时一正,穿戴整齐后踏后夜色出了外事迎宾别墅便踩着夜色急奔向外事厅。只是,匆匆离开的比亚并没有看到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微笑看着自己背影的华夏特使。

    比亚是外事厅中枢处的一位侍卫统领,手下共有四个小队,每队十二人,这四十八人主要是负责外事厅中枢处的日常安全,若有外事来防,也由他们负责外宾的安全,如此说来,比亚也算是外事厅中枢处的核心人物。但是放在整个外事厅,比亚几乎可以算是淹没在人群里的,几年也许都没机会能跟大神官说上一句话,而今夜刚刚得到的消息是“大神官召见”!听到这个消息的比亚万份激动,没有几个正值壮年的好男儿不求上进的,比亚同样也渴望着能脱颖而出——今晚,也许就是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一路疾奔,快接近外事厅的时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琢磨着待会儿科托斯大神官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以及自己该如何作答,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表现得太差,而在今晚给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神官留一个坏印象。

    得知大神官不在神殿内,而在后宅的书房,这让比亚愈发激动难耐,连续的深呼吸也压抑不住疯狂的心跳。

    大神官的书房在后宅的最深处,比亚随一名老仆在那花岗岩铺就的长廊上拐了几个弯,才看到那处虚掩着房门的书房。

    老仆似乎不会说话,指了指那书房,微微一笑,比亚会意,道了声“谢谢”,便走了过去,临敲门前,再度做了一次深呼吸。

    “进来吧!”听到大神官浑厚的声音,比亚推门而入,便见到那位一夜白头的外事厅首脑坐在面朝门口的书桌前,正在批阅几份文件。

    抬头看了比亚一眼后,科托斯大神官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微笑道:“坐,我马上就能看完这份文件。”

    比亚只好依言正襟危坐,过得片刻,便见大神官搁下手中的蘸墨朱笔,笑着看向自己。

    “要不要喝点什么?”大神官问道。

    比亚连忙摇头:“不不,不用,谢谢!”他有些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别紧张,这么晚把你请过来,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科托斯笑着起身,一旁的酒柜上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年轻的侍卫统领一杯后,说道,“这些日子整天陪着那个华夏特使,辛苦你们了!”

    比亚忙道:“这是属下的职责和本份!”

    科托斯点点头,微笑道:“华夏特使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比亚早就猜到科托斯大神官召见自己,定然是为了那华夏特使,刚刚来的路上已经将思绪整理了一遍,此时不用多想,便将这几日李云道所有的行程复述了一遍,最后还加了一句:“他每天都是在游玩赏景,然后购买各种各样的纪念品!”

    科托斯想了想,又问道:“那他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你们身边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比亚又回想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倒没有,除了第一天我一个人跟着他的时候,偶尔见他钻进游客人群,会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片刻外,后面我们增加了人手后,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几乎都监控着,并未发现华夏特使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包括他接触过的人,我们也一一做了记录,每晚都上报给了情报分析处。”

    科托斯满意地笑了笑:“李云道是个很特别的人,你应该清楚,在担任这一次的特使前,他是华夏军方对外情报机构的负责人。”说到这里,科托斯表情再度严肃了起来,“你们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他盯死了,他一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立刻向我汇报。”科托斯大神官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机递了过去,“虽然圣殿那边用某些手段屏蔽了岛上的大部分信号,但我们外事厅有自己的频率,这只终端你放好,只要按‘1’便可以直接与我通话!切记,只要你发现对方有异常,立刻要告诉我!”

    比亚伸出双手,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只手机——这可是连中枢处首领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尤其是在圣皇陛下多年前颁旨要求屏蔽一切现代化通讯工具后,拥有一台这样的通讯工具,而且还能直连大神官,这样的待遇对于一个侍卫统领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

    “记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反馈!回去早些休息吧!”

    “是!”比亚朝着大神官恭敬行礼,而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捧那件珍贵无比的通讯工具,缓缓退出大神官的书房。

    见那位不怎么说话的老仆依旧候在走廊的尽头,比亚连忙藏好通讯工具,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走向那老人,微微点头。

    老仆报以微笑,目送比亚离开。

    书房又恢复了宁静,但科托斯大神官却没有回到书桌后,只是站在书房的正中央,皱眉思考着什么。

    那老仆敲门而入,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挺直胸膛:“大神官!”

    科托斯点点头道:“那小伙子还不错,留意着些,若是可堪大用,待事成后,可以提拔起来用。”

    “老仆”微笑点头:“大神官慧眼识人啊!”

    科托斯却叹息一声道:“你去查一查,忒亚是如何得知李云道的行踪的,尤其是今天她堵在了原住民聚居区的门口。在那儿见李云道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超过一只手!”

    “老仆”笑道:“大神官不用查了,是我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忒亚冕下的。”

    科托斯微微皱眉,但却还远没到生气的地步:“我知道你是看着忒亚长大的,但而今她已经不是圣女,没有必要再浪费精力在她的身上了。”

    “老仆”摇头道:“大神官此言差矣!”老仆往前踱了几步,欠了欠身子,才道,“她被削去圣女头衔,虽然现在只是个普通执事,但她在中下层的神职人员以及教众心目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大神官,就算那件事情到时候成了,将那黄金圣座收入囊中,但谁敢肯定,坐在上面的人就一定能一呼百应?您看看现在的那位就清楚了。”

    科托斯细细一想,问道:“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利用忒亚来收拢一部分人心?”

    “老仆”轻笑点头道:“大神官若是届时想要坐稳那把黄金圣座,就一定要将所有能收拢的人心收拢起来为我们所用,这才是一教之君的胸怀!”

    科托斯闻言,连忙行礼:“谢先生指点!”

    “老仆”摆摆手道:“谈不上指点,我不过是辅佐你拿下那把椅子,如此也不枉费我俩师生一场!”

    科托斯再行礼道:“只是这些年让先生扮作老仆屈居后院,委屈您了。”

    “老仆”笑道:“待到你坐上了黄金圣座的那日,也就不委屈了!”

第两千两百零八章 财神爷的女人

    目送比亚离开后,李云道将房门反锁上,一如既往地上床熄灯,过了两分钟,稍稍侧身,神色如常地按下手表一侧的旋钮,轻声道:“夏初!”

    五秒后,手表微微震动了一下,李云道坐起身,穿戴整齐,打开后窗,翻身一跃而下。多年如一日的坚持,身手早已是今昔不同往日,落地时一个前翻滚,恰好卸下下坠时力道,而后加速奔跑,借着速度,脚在后院墙上一蹬,双手攀住墙沿,双臂一用力,便顺势翻出院墙。

    安然落地后,李云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再次按下手表的旋钮,轻声道:“出来了!”

    微型通讯器的另一头,夏初长长地吁了口气:“太险了,圣教这些家伙也真是的,居然在头儿住的房间里装摄像头!”

    一旁的木兰花闻言笑道:“从之前的情报来看,头儿被圣教中人称作‘死神’,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究竟有多害怕咱们头儿了!不过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们起码要派个圣女啥的侍寝,一来可以日夜盯住头儿,二来没准还能策反,他们还是小气了些!”

    夏初没好气地瞪了这笑得异常猥琐的家伙一眼,又转向在一旁抽烟的战风雨:“老战,你说头儿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头儿这会儿去见谁了?”

    战风雨的面色有些灰暗,看了一眼正冲自己挤眼睛的木兰花,目光这才重新落回自己暗暗喜欢多年的姑娘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头儿应该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据说秦老在的时候,就已经往圣教里头安插下不少钉子,有些人如今混得还不错,头儿很可能是去见那个混得最好的家伙了!毕竟,接下来头儿如果想把这岛上搅得天翻地覆,总要有些人从旁侧应才对!”

    夏初点点头,嗯了一声,托腮看向天花板,道:“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战风雨的脸色愈发难看,木兰花忙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慎言吧!你若还这样,小心头儿把你送回去!”

    夏初耸耸肩,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家伙,我也知道自己之前那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哪能相处那一会儿,就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按这道理说,我们相处这么久,我早就爱上你木兰了!”

    木兰花嬉皮笑脸道:“可别,你要看爱上我,那老战还不得把我剥皮抽筋!”

    战风雨这才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关切问道:“夏初,你确定真的行吗?”

    夏初笑道:“你们真是的,我自己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出发前,二部的心理医生不是给我诊断过了嘛,也帮我作过心理辅导了嘛!我没事的,你们放心好了!”

    战风雨欲言又止,木兰花打了个哈哈,缓解着屋里的尴尬:“对了,李大哥和李二哥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夏初道:“他们的长相都太显眼了,李大哥那身材比那圣教的骑士还要魁梧,李二哥又长得跟那位裁决大神官一模一样,他俩要是上岛的话,估计得乔装打扮一番了,否则圣教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战风雨点头道:“这岛上看着平静,但这几天夜里实际上时常发生冲突,我们也都要小心些,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得警醒着点。”

    夏初道:“还是三人轮流值守吧,也防止头儿那边有意外!”

    木兰花却摸着下巴道:“不是说,头儿的小师叔也跟着上了岛吗,怎么到这会儿我们都没见到人?”

    夏初笑道:“那是高人,下一任青龙,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你见得着,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那护国青龙!”

    战风雨却起身走到窗帘旁,微微拉开一条细缝,看着窗外的夜色,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中,李云道按照既定的路线规划,成功躲过了几波巡夜骑士后,竟又重新来到圣殿后方,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走上那漫长的台阶,而是跃过后墙,翻进那处紧邻圣殿的建筑——财政厅。

    财政厅倒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气势恢弘,相反低调收敛,那位“财神爷”普里阿摩斯的住处就在财政厅的后方。

    普里阿摩斯是圣皇的心腹重臣,掌管财务大权,因此财政厅连同普里阿摩斯宅中的守卫,都是由圣殿统一调拨的侍卫。就在今晚,那宅子里传来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呼声后,不久就传来了如雷般的鼾声。身着一身轻纱的女子赤足走到门边,曼妙身姿看得那些正值壮年的守卫热血沸腾。

    “你们也去早些休息吧!”塔利亚妩媚一笑道,“今夜他已经睡了,不用守着了。”

    两名守卫心中窃喜,刚刚免费观赏了一出活色生香,此时还能去找自家姘头好好发泄一番,不过其中一人还有些害怕:“塔利亚小姐,这几日岛上不太平,会不会……”

    “放心吧,财政厅就在圣殿隔壁,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跑到这里来撒野?陛下早已经将暗影军团召了回来,有什么好怕的!”塔利亚打了个哈欠,转身时那轻纱飘起,露出那曲线动人的臀线,“走吧,你们在,我睡不着!”

    两名守卫也知道塔利亚小姐的确有这个毛病,有外人在就一直会失眠,这也不是头一回被她赶走了,便也没有多想,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多打量了两眼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身姿。

    “那娘们太他娘的诱人了,难怪财务大神官一把年纪了,就算每天吃两顿虎狼之药,也要拼了命地跟她折腾……哎哟,刚刚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行了……”两人边走边讨论着关于那女子的风情,全然没有注意到藏在石柱后方的李云道。

    待得两人离开,李云道这沿着刚刚两名守卫的路线,走到那发出如雷般鼾声的内寝前,却在门口驻足,并没有直接进去。

    “特使大人,您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是不是嫌弃人家身材不够曼妙还是脸蛋不够漂亮?”那塔利亚发出一串娇笑,“进来吧,老头子累了一晚上,又吃了两粒安眠药,这会儿就是外面地震了,他也醒不来!”

    塔利亚侧身坐在一张椅子上,细长的小腿朝向李云道这边延展着——这是一个懂得将自己的身体开发利用到极致的女人!

    李云道苦笑一声道:“不穿上件衣服吗?”

    塔利亚娇笑一声,反倒将原先就已经敞得够开的轻纱又褪下几份:“怎么,特使大人真的觉得人家的身材不够好?”

    李云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确有几份魅惑,怪不得能让普里阿摩斯这般言听计从。

    李云道微微侧过身,不再看她,笑道:“我华夏有句说话,叫非礼莫视。”

    塔利亚竟起身贴靠上来我,围着李云道缓缓走了一圈,而后伸出一根纤长手指轻轻在李云道的胳膊上摩梭着:“特使大人,当真对人家一丝兴趣都没有吗?你可不要告诉人家,这大晚上的,跑到财政厅来,是为了见那糟老头子!”

    李云道目不斜视,微笑道:“其实,我是来找塔利亚小姐你的。”

    塔利亚轻呼一声,竟露出一丝娇羞神态:“可如何是好,特使大人若是喜欢人家,人家明日可以主动上门嘛,何必大半夜的……”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塔利亚,我是红狐的儿子!”

    那原本风情万种的女子顿时瞳孔一缩,而后整个人的气质都顿时一变,刚刚还是人尽可夫的狐狸精,此时却冷艳如那高高在上的圣女,微微一施礼,道:“塔利亚见过少主!”

    李云道摆摆手道:“穿上件衣服吧!”

    这回塔利亚倒没有拒绝,取了衣睡袍穿在身上,再次施礼道:“之前不知特使大人便是少主,还望少主见谅!”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呼呼大睡的老头子,又看向塔利亚,苦笑道:“这……牺牲也太大了!”

    塔利亚却面无表情:“若不是红狐先生,我可能早就死在黑手党的妓寨里了,如今能在这里安生立命,已经是先生给我的莫大恩赐!”

    李云道并不清楚塔利亚的来历,只是在临出发前,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让他上了岛后,可以来找这个女人,之后便可将新红门在岛上的密谍网络交在自己手中。

    既然人家觉得这样很好,李云道也不好多说什么,问道:“你是怎么跟其他人联系的?”

    塔利亚躬身道:“还请少主说出交接口令,否则请恕塔利亚不能配合。”

    李云道笑了笑道:“沙场秋点兵,莫使樽对月。”

    塔利亚再度露出一丝笑意,将早已经扣在手腕内侧的匕首收了起来:“塔利亚见过主子!”

    刚刚是少主,这会儿是主子,一字之差,何止千里!

    “每半月,岛上的夫人小姐们都会有一次派对聚会,说是派对聚会,实则是那些寂寞妇人和小姐找情郎的机会,一般都在聚会上互动有无。”塔利亚说道。

    “找情郎?那现在普里阿摩斯还让你去吗?”李云道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财务大臣。

    “这聚会原本就是我发起的,普里阿摩斯也需要我去聚会上帮他打探情报,所以他非便不会反对,而且会很支持。”

第两千两百零九章 资金的去向

    王抗美对塔利亚有救命之恩,刚刚见她与两名侍名对话时的那般作派,李云道原以为她只是用来引诱普里阿摩斯的花瓶,此时闻言才觉得这女子远比自己想象得要聪慧得多——能在圣教中枢凭一己之力整合那些贵妇小姐们,这女子的头脑便已经比一般人要好用得多。

    “据说圣皇近几年让普里阿摩斯前前后后花去了不下百亿资金,如今可曾知道这些资金的流向?”李云道负手看向院外的花园,从今日科托斯大神官的那些话里,他便已经知道那圣皇老头儿定然是在谋划些什么事情,但详细的信息却保密得极好。

    “主子,属下奉先生之命一直在调查这些资金的走向,按普里阿摩斯的说法,前几年,有近二十亿美金分别给了美国、德国和瑞典几所大学的医学院。圣皇这些年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花了不少心思,这些钱应该都用在了‘换血’等延长寿命的手术上了。”塔利亚一边回想一边道,“不过,近三年,普里阿摩斯又按照老头子的要求把超过八十亿美元的资金分别打给了几家私人的医学研究机构。”

    说着,她从一旁的便签上撕下一张纸,将那几家私人医学研究机构的名称都写了下来,递给李云道:“这就是那几家私人医学研究机构,具体每家机构接受了多少资金,目前还不得而知。我初步对这几家医学研究机构做了些调查,基本上都是之前接受资助的医学院教授自己名下的研究机构。”

    李云道接过便签看了一眼,而后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那张便签,看塔利亚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才解释道:“我基本上能过目不忘,内容我已经记住了。这种便签流出去便会对你的安全造成一定的威胁,还是及时销毁掉比较妥当。”

    塔利亚点头,用烟灰缸接住那燃烧的便签,转瞬那纸便燃烧殆尽,她细心地用手指将那些纸灰压碎,端着烟灰缸将灰屑冲进洗手间的马桶,这才松了口气,走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主子,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云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但说无妨。”

    塔利亚看了一眼熟睡的圣教“财神爷”:“普里阿摩斯前几天突然跟我说,过阵子要带我出去度几天假。”

    李云道微微皱眉,问道:“你觉得有问题?”

    塔利亚点头:“普里阿摩斯是圣皇的心腹大臣,老头子所有的秘密普里阿摩斯几乎都一清二楚。他担任财政厅大神官以来,就半步没有离开过这座西西里岛,要度假,也只是去海边沙滩上晒晒太阳。他突然说要带我一起离开,我才觉得有些非同寻常。”

    李云道细细思忖片刻后,才道:“这几天你继续盯着普里阿摩斯,岛上这段时间不太平,接下来形势只会更严峻,他可能感觉到一旦老头子有什么意外,他这个曾经的肱骨之臣恐怕下场会很凄惨。不过,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塔利亚问道:“主子是担心老头子那边的反应?”

    李云道微微点头道:“他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如今在他眼中,恐怕除了普里阿摩斯外,所有的大神官都会对他的黄金圣座产生巨大威胁,我猜测,他很可能会在别人发动之前就先发制人,而普里阿摩斯很可能知道一些老头子的打算,所以这狗奴才打算先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塔利亚有些恍然地看向圣殿的方向:“怪不得,这些日子,圣皇将暗影军团的所有人都调了回来!”不过,她马上又疑惑了起来,“单单一支暗影军团,恐怕还不足以对抗骑士团、外事厅吧?单单一个裁决殿的血影军团就已经很可怕了!”

    李云道轻笑道:“奥尔德斯、科托斯两人各有各的利益,就算联手也很难做到相互信任,他们对阿佛洛狄德就更警惕了,那位大神官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他们之间也存在着相互制约的关系。再加上前阵子叛出骑士团和外事厅的那些人,你到目前为止,有看到老头子下定要平叛吗?那些其实都是圣皇的人!”

    塔利亚先是一愣,而后感慨道:“这圣教中枢的权力斗争,真的不弱于任何一个国家!”

    李云道淡淡一笑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便有权术之争。我这一趟,看来还真是走对了!”

    塔利亚道:“主子这个时候上岛,必定早已经胸有成竹,若有用得上塔利亚的地方,万死不辞!”

    李云道笑着摆摆手道:“别动不动就提死字,我向来视部下为手足,你们死了,我会很伤心的!所以,好好地活着,才能见证伟大奇迹发生的那一刻!”

    塔利亚不解:“奇迹?”

    李云道神秘一笑:“是啊,奇迹,圣教当初不就是用些拙劣的伎俩来欺骗可怜的信徒的嘛!出来混嘛,总是要还的,就算不还在自己身上,也要还在后代身上,这句话,马上就要在圣教身上灵验了。”

    李云道将从口袋里掏出一对耳钉交给塔利亚:“岛上的通讯信号多数都被屏蔽了,只有部分频率还能使用。这对耳钉内置了微型单向通讯器,有人在二十四小时接收信息,你有情报便可以直接用它上报,接下来我们就不用再冒着这样的风险见面了。”

    塔利亚接过那对铂金的耳钉,微微一笑:“谢谢主子!”说着,微微侧过脑袋,将耳钉戴上,配上她那曼妙身姿,显得格外风情万种。

    李云道倒是没有丝毫芥蒂地欣赏着她的动作,点点头赞道:“你的确很美,怪不得能将普里阿摩斯迷得神魂颠倒。”

    塔利亚竟微微有些脸红,咬着下唇的动作愈发迷人:“主子若是需要……”

    李云道微笑摇头,塔利亚神色随即有些黯然:“也对,像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主子……”

    李云道真诚笑道:“我没有把你们而作是工具,而是都当成了朋居甚至是兄弟姐妹,所以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朋友之间,是要平等相处的!”

    塔利亚诧异地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主子,之前先生便吩咐过,谁来找她,说出那段暗语,那人便是她接下来生命中唯一的主子。此时这位长着一对桃花眸的年轻人微笑看向自己,眼神中只有赞赏,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污秽色彩,甚至连同情都没有,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将自己真的看成了是朋友,甚至是兄弟姐妹。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连忙下意识地低下头,生怕主子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塔利亚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李云道笑道:“刚刚都说了,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这样不好!嗯,有事儿再联络,岛上局势一日数变,你自己保重!”

    塔利亚躬身行礼:“恭送主子!”

    李云道苦笑摇头,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爹当初是怎么培训这姑娘的,弄得真的像个死士似的。

    李云道并不清楚,为对抗圣教,塔利来便是“新红门”内培养的第一批死士之一,还有不少人,此时隐藏在这座岛屿的各个角落,静候着某个时机。

    回到外事迎宾别墅大门口,恰好一头碰到那位此刻依旧心绪波动的侍卫统领比亚。

    因为得到了大神官的亲自接见,比亚此刻还深深地陷在激动中,但看到穿戴整齐的李云道正往外时,陡然心中一沉,忙上前几步问道:“特使先生,前些天岛上宣布了宵禁,所以这个时间不能出去。”

    李云道哦一声,看向比亚,不解道:“统领大人出门了?我以为你早就歇息了呢!我这不睡着,心中烦得很,想出来走走嘛,既然岛上有宵禁的规矩,那我也不好做那个打破规则之人,有酒吗,咱哥俩回去喝一杯去!”

    比亚点点头,随李云道回到别墅内:“特使大人先行一步,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过来!”

    比亚迅速回到自己的那间卧房,打开暗门,墙上一排监控正显示着这别墅的每一处角落。

    “死机了?”比亚试了试画面回放,却发现所有画面都卡在了某一帧上,只好将电脑重新启动,回到外间,将守在门口的手下召了进来,问道:“刚刚特使先生出门,你们怎么不跟着?”

    那守门的手下奇道:“我以为他跟您一起出的门,难道不是吗?”

    比亚皱眉道:“你们没看到他出去?”

    那守门的手下挠头,支吾半天才道:“刚刚内急,上了个厕所,可能是那会儿跑出去的……”

    比亚面色有些难看:“多久之前……”

    那守卫道:“就在您回来前的一两分钟……”

    比亚这才心中稍定,正色道:“盯紧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心脑袋!”

    守卫得了警告,慌张离去,比亚这才调整了心情,回到客厅,却见李云道从一旁的玻璃盒子里拿出一瓶华夏的茅台酒。

    “92年的精装汉帝,全球总共也就十瓶,贵教真是太大方了!”

    比亚倒抽一口凉气,这明明是放在那儿供人观赏的艺术品,他怎么就拿来喝了?那可是市价近千万一瓶的收藏品啊!

    

第两千两百一十章 老大人有两名弟子

    圣教虽然直接或间接影响着诸多国家的政权更迭,甚至掌控着全球许多命脉行业,但付出的代价和成本也是巨大的,再加上中枢这几年花钱如流水,便是连比亚这个层级的侍卫统领也知道中枢财务吃紧。这瓶市价近千万的华夏白酒是为了李云道的下榻,特意从圣殿收藏中拿出来的当艺术展示品用的,却没想到被李云道当成了招待他用的饮用酒。“特使大人误会……”还没等比亚说完那句“误会了”,李云道便已经熟练地打开瓶盖,鼻子凑到那瓶口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香,不愧是酒中之王!好酒!来来来,比亚兄弟,这夜深人静,外面又宵禁了,只能咱们兄弟把酒言欢了!”李云道朝着年轻的侍卫统领取了取酒瓶,“这种好酒,就是在我们华夏也是不多见的!”

    比亚苦笑一声,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对李云道递来的倒了白酒的杯子却是连接也不敢去接,只好摆手:“喝不惯华夏酒,我还是喝这个吧!”他指了指酒柜上看着最不起眼的一瓶威士忌。

    几杯酒入腹,比亚激动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跟李云道说话也没了之前的隔阂:“特使大人,你知道吗,我们这座岛上有很多人都很怕你!”

    李云道细细评着那价值的确不菲的茅台酒,笑着望向年轻侍卫统领:“怕我?为什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人。”

    比亚似乎并不太擅长喝酒,只几口威士忌,便已经满脸通红:“特使大人,你知道你在我们这儿的绰号是什么吗?”

    李云道笑着耸耸肩道:“我在华夏的时候,倒是有几个不太雅致的绰号,什么李老虎,什么李阎王,那其实都是他们瞎起的。我这人,对待朋友很是热情善良,没半点虚头巴脑,就是对待敌人,我有时候下手会重了些,嗯,估计就是这样,他们才给我起了那些不好听的外号。”

    比亚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说道:“对于岛上的很多人来说,特使大人你可是比‘死神’还可怕!”

    李云道似笑非笑道:“只有敌人才会怕我,我如今是特使,我们是朋友,又何来‘可怕’一说呢?”

    比亚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举杯与李云道干掉了杯中酒。帮着李云道斟酒的时候,比亚有意无意地问道:“特使大人,听说您之前掌管贵国的情报部门?”

    李云道微笑道:“时间不长,也就一年不到。主要是干得实在是太差了,这不,已经把我换下来,送到这岛上来任你们宰割了!”

    比亚陪笑道:“特使大人谦虚了,身为特使,身负与我教谈判的职责,那可是贵国上层对您莫大的信任呐!更何况,自您来了岛上,无不将您奉为上宾,又何来宰割一说呢!”

    李云道笑着冲比亚点点头:“你倒是生得一副好口才,是个干外事的人才,可不能在这侍卫的位子上被埋没了,回头我跟你们大神官提提!”

    比亚连忙举杯:“那就谢过特使大人了!”

    两人用半个钟头的时间,各自喝完了一杯酒,李云道闻了闻那空瓶的酒香,惋惜道:“千金散尽还复来,说是就是这个吧!”

    比亚笑道:“圣殿中还有诸多藏酒,大人若是喜欢,可以请大神官为你求来!”

    李云道笑道:“那行,等见了大神官,一定要请他帮忙!今天就喝到这儿,明日一早还要进圣殿面见你们那位陛下,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比亚躬身行礼:“特使大人晚安!”

    待李云道上了楼,比亚这才拿起那汉帝茅台的酒瓶,放在鼻前嗅了嗅,一脸惋惜地自言自语:“可惜了一瓶好酒!”

    月色朦胧中,科里岛上,老迈的老人坐在院中,仰头看向那轮明月,喃喃道:“老喽,就该好好休息,那些人和事情,总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肥胖的身子将一张板凳压得吱吱作响,在老大人府邸心甘情愿做了数十年厨娘的女武神也托腮看着天空,闻言没好气道:“你可别再管那些破事儿了,下午离开的时候,人家都恨不得剁了你的脑袋,你要是再琢磨那些事情,人家可就要把人手直接派上岛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总共五十人,四十八名老兵一个下午就死了十八个,剩下的这三十个还不够人家一轮冲锋的,所以为了这些老兵着想,你也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老人叹息道:“不是我想要管,而是之前看在眼里,总不能不管!唉,这样也好,总之把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留给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着那种子生根发芽,心里痒得很!”

    女武神德墨忒尔道:“他们谁坐那把椅子,对你来说,有区别吗?反正该是那个人的,咱们都还给他们家,咱们两不相帮,这才是最好的策略。科里岛虽然偏远了些,但胜在清静,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儿安享晚年,不是挺好嘛!”

    这位辅佐了三任圣皇的老人咂吧了下几乎快没了牙的嘴巴,点点头道:“也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诶,红狐的那个儿子,真是了不得啊,胆大心细,怎么我们圣教这么些年,就没出个这样的孩子呢!”

    德墨忒尔撇嘴道:“现在岛上的年轻人,几乎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之徒,也就裁决殿的那孩子还不错,剩下的都是一群饭桶,怎么出像李云道那样的人!话说回来,人家米诺斯培养了一个阿佛洛狄德,你好歹也是当年圣教最聪明的人,怎么就没培养出一两个得意门生?”

    老头子嘿嘿着露出缺了牙的牙床:“谁说没有,有!有两个呢!”

    德墨忒尔不屑地“切”了一声,嘲讽道:“两个?你这老头子就爱吹牛!”想了想,女武神又道,“好吧,就算阿佛洛狄德也是你的弟子,那么另外一个是谁?”

    老头子神秘一笑,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

    德墨忒尔仔细一琢磨:“不对,这样一来你还真的可能有个弟子。”

    老头子奇道:“怎么说?”

    女武神想了想道:“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吧,有段时间你每天晚上都会出门,我本以为你是去见小情人儿了,现在想起来,你应该是去见你那个弟子了!”

    老头子得意地抚了抚的自己的胡须:“嘿嘿,我厉害吧!两个门生,那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女武神再度撇嘴道:“阿佛洛狄德勉勉强强算一个,但剩下那个是谁?你可别告诉我奥尔德斯是你的弟子!”

    老头子耸耸肩膀,一脸神棍的表情:“神告诉我们,不该说的不能说!好了,今儿也折腾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你啊,少吃点,没看到自己的肚子都快要长成个桶了,女武神女武神,哪还有半点武神的尊严!”

    女武神德墨忒尔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有点儿三朝元老的样子给我瞧瞧呢?”

    老人背负双手,趾高气昂地迈步往那木屋走:“这还不简单!”

    女武神瞥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吧,还有当年上早朝时的第一权臣那么几份气度!”

    老头子闻言回头瞪了她一眼道:“有几份?”

    女武神没好气道:“十份,十份总行了吧?”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说着,整了整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襟,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回木屋。

    女武神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托腮看向明月,喃喃自语道:“那个人应该是去天堂了,就是不知道天堂里能不能看得到这么漂亮的月亮!”

    裁决神殿,广场上静悄悄的,月光下那身影翻飞如燕,收功时,女厨神赫斯缇将毛巾递了上来:“今天科托斯在原住民聚居区内见了李云道。”

    那张比女子还要好看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哦,他们聊了些什么?”

    赫斯缇没好气道:“你难道不知道神职人员进不去?”

    阿佛洛狄德笑道:“神职人员进不去,我就不信你的人没进去!”

    赫斯缇叹息一声:“我那些人都是厨师。”

    阿佛洛狄德耸肩:“哪家不需要厨师?厨师才是杀手最好的身份掩饰工具。”

    赫斯缇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这是要翻脸?”

    阿佛洛狄德笑道:“可不敢跟你翻脸,翻了脸,我的一日三餐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赫斯缇不怒反笑:“算你识相!”顿了顿,她又道,“我的人进去是进去了,可是离得太远,又在海边,海浪声太大,远距离的监听工具根本听不到他们聊了些什么。”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那个家伙。”

    赫斯缇皱眉道:“虽然他与你孪生兄弟有手足之情,但那也不是跟你有什么交情,你怎么敢肯定他一定会说!”

    年轻的大神官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那轮明月道:“因为,都一样啊!”

第两千两百一十一章 朝会前的明争暗斗

    次日清晨,窗外的视线被浓雾遮蔽,昨夜的酒并没有让这位年轻侍卫统领的思维速度变慢,出门前侍卫统领比亚特意多带了几名侍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浓雾笼罩了整座小岛的缘故,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多了一丝不安与警惕。

    “怎么,你怕有人趁着大雾找我们的麻烦?”李云道一脸神清气爽,他早晨起得比旁人都早,众人都还没有起床时,他便已经在房间里打完了两趟拳。

    “那倒也不是。”比亚摇了摇头,他顿了顿,才说道,“今天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陛下头一回早朝!”

    “哦!”李云道其实早就知道,这位向来号称“勤勉”的圣皇从数个月前就已经继继续续地停止朝会,前阵子骑士团和外事厅发生叛乱事件后,早朝便名存实亡。想了想,李云道笑着问道:“这么说,今天的早朝会很精彩啊?”

    比亚一脸忧色:“希望一切都顺利!”

    李云道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此时正值清晨,零零散散的游客正端着相机拍摄着雾景,擦肩而过时,对这队身着外事厅侍卫服的队伍很是感兴趣。比亚对此见惯不怪,毕竟自从开放朝圣旅游以来,神职人员队伍也是这岛上的一大网红景点,若不是圣皇颁旨在岛上大面积地屏蔽手机信号,路上定能看到诸多直播网红。

    比亚一路都保持着警惕,中间除了路遇游客外,倒是安静得出乎他的意料,一行人竟平平安安地走到了圣殿广场前方的台阶下。

    此时广场台阶下已经是站着不少人,李云道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出人群分成了四拔,一拔人围在骑士团团长奥尔德斯的身边,多数是手持刀剑的武夫,一拔人则围在位高权重的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身边,多数是圣教的行政神职人员,另两方人数则格外稀少,财政厅大神官普里阿摩斯身边只站着两名宫中侍卫,这位财神爷也早就习惯了“孤臣”身份,此时双手插袖,独自一人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似乎对旁人的不理睬也不以为意。最后一方是人数最有稀少的,只有那位面容生得比女子还要妖艳几份的裁决大神官,血红镶金边的大神官袍在晨会中猎猎作响,他便只有他一人站在晨风,仿佛茕然孑立,但在场没有哪个人敢轻视这位年轻的大神官,哪怕此时他身边没有任何党羽,连侍卫也没有带上一名,就那样微闭着双目负手而立,睥睨天下。

    李云道的出现让原本安静的人群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奥尔德斯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科托斯也没有吱声,微笑打量这位穿着一身正装的华夏人,普里阿摩斯还是那副见谁都一脸笑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透出一丝诧异,似乎在惊异这位华夏特使的年轻,又或者是觉得这人与自己想象的“死神”形象并不那么地符合。

    只有那位裁决大神官依旧微闭双目,连掉头看一眼的兴致都欠乏。

    李云道耸耸肩,一旁的比亚提醒道:“科托斯大神官在等着您!”

    李云道笑了笑,径直大步流星地朝着科托斯走过去,边走边大笑道:“昨天临睡前喝了一瓶好酒,多谢大神官的款待,那瓶汉帝茅台我就算是在国内也没机会喝上!”

    科托斯看向比亚,比亚露出一丝苦笑,心中有些忐忑,还好大神官随后便转向李云道笑道:“你们华夏人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要特使先生住得还算舒服,那么科托斯也算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了!那瓶酒是陛下下旨来招待特使的,过会儿早朝上,你可以亲自向陛下道谢。”

    李云道嘿嘿笑道:“那是自然的,陛下真是考虑得万份周到,云道住在迎宾馆内就跟住自个儿家里一样!”说着,李云道的目光转向奥尔德斯,露出一脸惊奇表情,“哎哟,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骑士团团长奥尔德斯大人?久仰久仰!”

    李云道到了岛上去了哪些地方,外事厅和骑士团几乎人人皆知,此时竟能当真装作从没见过奥尔德斯,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皮厚腹黑。

    一身戎装的奥尔德斯则是鼻孔出气,只“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华夏人,科托斯在一边微笑着小声道:“奥尔德斯团长是武夫脾气,先前他有好些个骑士长都折在了华夏,因而心中有刺,特使先生不必太过在意!”他说的声音极大,广场上几乎人人都能听得到,奥尔德斯闻言却瞪向科托斯,但很快便将目光落在那位始终都未曾睁开过眼睛的裁决大神官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李云道登岛的头一天,究竟跟对方说了些什么。广场上四方势力,各自为政,这位华夏特使登岛当日几乎将各方的话事人都见了一遍,但各方无一例外都是在极私密的场合见了这位特使,几乎没有人知道别人跟李云道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眼下如此诡异的格局中,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个有着华夏特使和“红狐”之子双重身份的家伙,似乎已经成了这场博弈中唯一的变数。

    “特使先生,鄙人是普里阿摩斯!”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位向来只按圣皇眼色行事的财政厅大神官居然主动走到一群行政文官团体旁,主动问候华夏特使,“陛下交待过,特使先生在岛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普里阿摩斯,鄙人在教中负责帮陛下看守钱袋子,所以特使先生只要有需求,鄙人定然能想办法满足!”

    李云道“哎哟”一声,将矮胖的普里阿摩斯吓了一跳,他伸手在这位圣教财神爷肩膀上重重一拍,凑到对方耳边耳语几句,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尤其是那普里阿普斯笑得格外猥琐,目光不知为何看向那位骑士团团长,弄得一群武夫摸不着头脑。

    “团长大人,您说他们在琢磨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找我们的主意?”凑在奥尔德斯身边的一人小声道。

    “不要去管他,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奥尔德斯倒是一群武人中最平静的一个,看着普里阿摩斯充满狡黠的小眼睛,他便有忍不住扣下那对眼珠子的冲动——这几年骑士团物资营几乎每个月都要跟普里阿摩斯的人发生一回冲突,这矮冬瓜总拿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克扣骑士团的物资,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奥尔德斯心中一清二楚,此时看着依旧阴阳怪气的家伙,他心中暗自冷笑——无论这广场中谁得了那把椅子,这普里阿摩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坐上去,定将这矮冬瓜的心脏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特使先生,准备一下,要上朝了!”科托斯对李云道和普里阿摩斯走近似乎有些反感,看着是在提醒李云道,实则是在提醒这位“财神爷”。

    普里阿摩斯笑着朝科托斯拱拱手,而后拍拍李云道的胳膊道:“特使先生,那朝会后咱俩再单独聊聊!”

    李云道也拱拱手道:“好,朝会后单聊!”

    斜眼瞥着普里阿摩斯离开,站在李云道身边的科托斯沉声道:“你要小心普里阿摩斯这个人,若说岛上谁最阴险狡猾,一定是老头子的这条走狗!别看着他笑嘻嘻的一副不咬人的样子,实则比谁都腹黑!”

    李云道点头,而后嘻嘻笑道:“那位大神官邀请我去喝花酒,云道正值壮年,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自制力啊……”

    科托斯皱眉看了他一眼,之前这位手掌外事情报的大神官也的确得到过这方面的情报,这李云道方方面面都很自制,唯独嗜好各式美女,如今被他收入房内的女子无一不是华夏顶尖级的,就连那位全球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齐褒姒,如今也怀了他的骨肉。

    “特使先生若是有这方面的需要,大可以跟比亚说,他会做好安排!”科托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外事厅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但是让自己跟那普里阿摩斯在这方面去竞争,他觉得脸上无光!

    “那云道就先前谢过了!”他笑着冲科托斯拱拱手,而后目光转向那位一直遗世独立的裁决大神官,“怎么这位裁决大神官人缘如此之差?”

    科托斯也看了一眼那位双目微闭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道:“他就是这种性格,从小到大都这样,孤傲得厉害!”

    李云道嘿嘿一笑,还没等科托斯反应过来,便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位年轻的裁决大神官。

    科托斯再次皱眉,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多了一份警惕和审视。

    “在下李云道,见过裁决大神官!”李云道笑嘻嘻地行礼。

    那年轻人终于睁开双目,平静地看向李云道:“他们都知道你我见过面,你又何必装作我们从来没见过呢!”

    广场上的众人几乎同时皱眉,怕就怕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家伙,这种事情干嘛要说出来,说出来了,大家得多尴尬?

    可偏偏这位同样年轻的华夏特使脸不红心不跳道:“诶,上次是非正式,这次是正式,鄙人自我介绍一下……”

第两千两百一十二章 朝会之变

    站在广场上等候参加朝会的,无一不是在圣教中枢的权力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哪怕是奥尔德斯麾下的一些纯武夫都知道想要在尔虞我诈的权力中枢混出些明堂,没点脸厚心黑的本事是行不通的。此时众人见这华夏特使居然将这些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不由得愈发对此人心生警惕。

    原本半闭着双目的阿佛洛狄德此时也终于睁开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李云道:“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刽子手,因而人人都畏我如虎,你怎的一点都不害怕?”

    李云道嘿嘿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人给我起了什么‘死神’之类的外号,你顶多就是头老虎,而我是收割性命的‘死神’,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可怕一点啊!”

    阿佛洛狄德微微一笑:“这个世上,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本就不多,我今天你突然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嗯……甚至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广场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已经有人在为这位年轻的华夏特使捏把汗了——似乎这些年来,只要是阿佛洛狄德想杀之人,便没有人能逃过去那血与火的惩罚。但似乎也有人更看好这位华夏特使,想着若是有人能让这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裁决大神官吃一次瘪,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佛洛狄德,特使先生是带着华夏的橄榄枝来与我教洽谈合作事宜的,过去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暂且不用提了!”科托斯似乎对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局面很是满意,微笑着上来打圆场,“特使先生如今是我外事厅的贵宾,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裁决大神官海涵!”

    阿佛洛狄德淡淡地看了科托斯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李云道的脸上,轻声道:“你很厉害,这才几天的功夫,原本最想取你性命的科托斯大神官居然成了你最大的依仗!李云道啊李云道,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想杀你,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华夏,那样的华夏便是我圣教最大的威胁。”

    李云道耸耸肩,微微一行礼,笑道:“大神官过奖了,此次来中枢拜见圣皇陛下,便是带来了我华夏十四亿人最诚挚的善意,哪来的威胁一说!至于云道本人,大神官正是多虑了,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别说是奥尔德斯团长麾下的随便什么骑士,就算是普里阿摩斯大神官手下的随便一个财会人员,怕是堵了能一只手将我击败,所以,更谈不上厉害不厉害了!”

    阿佛洛狄德轻笑一声,而后又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跟李云道多啰嗦半句,科托斯趁机道:“特使先生,马上便是早朝了,还请与我归队!”

    “得,省得在这会儿让别人觉得碍眼!”李云道耸肩转身,随科托斯回到那行政人员聚集的队伍。刚刚科托斯出面解围,再加上据说昨天两人已在原住民聚居区内私下会谈,众人便认为李云道应该是已经与科托斯这一系人马达成什么协议,对待李云道态度也有所改观。

    正在科托斯的介绍下与众人寒暄之际,便听得那台阶上远远传来钟声轰鸣,众人表情为之一肃,科托斯也将李云道安排在自己身后:“朝会要开始了,特使请紧随在我身后。”

    “上朝!”台阶上方传来一声内侍的呼声,而后排列整齐的众人鱼贯走上台阶。

    漫长的台阶,按这样的速度,众人便足足爬了一刻钟,而且每上一个平台,便有一部分人驻足不前,来的路上比亚倒也给他解释过,圣教内部等级森严,最后能进入那圣殿参与议事的少之又少。果然,最后跟着科托斯和李云道一起站上最后一方离黄金圣座最近的那处平台的,便只有奥尔德斯、普里阿摩斯和阿佛洛狄德几位大神官。

    从进入到圣殿的那一刻起,李云道就不禁感叹这个与人类历史几乎同龄的组织的奢靡,单墙上的那些散发着黝黑光泽的黑曜石恐怕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国家能奢侈到将这种石头铺就到那高耸入去的塔顶,更不用说脚下那些很明显是出自精工巧匠之手的雕纹地砖,每一块砖上的雕纹都是圣教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则历史故事,发人深醒。抬头看那端坐在黄金圣座上的老人,与那日在议政厅内见到的便装老者相比似乎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势,单那顶纯金打造的金冠怕是就有好几斤重,腰间一根纯金丝腰带,脚踏一双金丝短靴,一身白衣上金丝纹路若隐若现,再加上老人手中的那根纯金权杖和屁股底下的那把黄金圣座,整个人似乎都被黄金这种贵金属包裹了起来。

    高高在上的圣皇威严万份,话也少得可怜,在奥尔德斯和普里阿摩斯汇报了几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后,科托斯这才让前躬身行礼:“禀陛下,华夏迁来特使觐见,属下已与其多番磋商,基本已经按陛下的要求,与华夏特使达成一致,不日而签订协议,落纸为安。”

    那圣皇老头的目光如箭矢一般刺向李云道,似乎大有立马将他生吞活削的意思,居然连问也没问达成了什么协议,只应了一声“好”便一带而过,之后黄金圣座的老人家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阿佛洛狄德:“裁决可有事禀报?”

    那年轻人终于睁眼,抬头看向那居于高位的老人,沉声道:“属下无事禀报。”

    圣皇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不怒而威:“南美和澳洲出现的异教徒挑衅事件,可曾处理妥当了?”

    年轻大神官不紧不慢道:“正在处理。”

    圣皇微微眯眼:“那就抓紧时间!”

    年轻大神官躬身行礼:“遵旨。”

    圣皇似乎拿这个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办法,凝视良久,才道:“知道你裁决殿清理异端任务繁重,那日与普里阿摩斯闲聊,他提出一个不错的方案能缓解你们的压力,普里阿摩斯,你说说看!”

    原本一脸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财政厅大神一个哆嗦,心中暗暗叫苦,什么叫我提出来的方案?那明明是陛下你自己提的,只不过是询问我的意见可不可行罢了。但既然这样说了,普里阿摩斯也不敢当场揭穿,只好硬着头皮出声道:“是这样的,血影军团这些年劳苦功高,战力也的确不同凡响但眼下全球局势紧张,很多地方以血影军团的人马都应接不暇。咱们的暗影军团休整百年,人员充沛,儿郎们个个磨刀霍霍,所以若是能让血影和暗影两个军团对调一下,也许能解大神官的燃眉之急。”说到最后,普里阿摩斯只敢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此时他站得离那黄金圣座最近,而最年轻的阿佛洛狄德则离圣座最远,又有圣皇在上,这才让他心中稍安,否则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想当着那位年轻大神官的面说出这一句话,毕竟,这位可是被教中众人猜测是百年来圣教战力最强的裁决大神官,别说是动手了,就是阿佛洛狄德打个喷嚏,都有可能杀死他普里阿摩斯。

    圣殿中一片寂静,静得连墙上火油灯的噼啪声都一清二楚。台下几乎没有人敢抬头看那位年轻的大神官,生怕看一眼就被认作是这件事情的同党,只有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着这阿佛洛狄德,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双目中看出几份情绪的波动。

    谁知,这位年轻大神官丝毫不为所动,只微微欠身,向那黄金圣座上的老人行了一礼:“谨遵陛下圣谕。”

    圣皇与普里阿摩斯几乎同时皱眉,殿中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武士侍卫,但人家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台上台下这对早已经有所准备的主仆二人找不到丝毫可以发作的机会。

    见阿佛洛狄德不踩陷阱,普里阿摩斯嘿嘿一笑,向圣皇行礼道:“既然大神官不反对,那么,还请大神官现在将血影战符呈交给陛下!”

    此话一说,就连科托斯和奥尔德斯都同时皱眉:这摆明了是要让阿佛洛狄德变成光杆司令啊!

    圣殿暗处,听命于圣皇的暗影军团几乎人人手按刀柄剑柄,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冲上来将那年轻大神官剁成肉酱,哪怕你是全教战力第一,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马!

    阿佛洛狄德抬头看向那黄金圣座上的老人:“陛下是想要我交出血影军团吧?”

    圣皇枯瘦的双手陡然握紧那黄金扶手,面无表情道:“这些年你为我教四方征战,劳苦功高,我又怎么会亏待你这样的功臣呢?不过是想让你继续发挥作用,帮我好生调教暗教军团罢了!你,不愿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那年轻的大神官身上,就连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也远没有料到,圣皇会借着接见华夏人的机会,向这位他最忌惮的年轻人下手!

第两千两百一十三章 一场未起的风波

    在圣教,若论战力,人人皆知血影军团所向披靡,就算圣殿那支由无数杀手组成的暗影军团也要避其锋芒,若论个人武力,这位史上最年轻的裁决大神官战力深不可测,就算手下武夫无数的骑士团团长奥尔德斯也并不确定如今自己能在阿佛洛狄德手中撑过几招,若论功绩,裁决殿这些年征战四方,为圣教开疆拓土征服异类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而今,丢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个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裁决大神官功高盖主!纵观史册,但凡功高盖主者,鲜有不落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凄惨下场的。

    此时大殿中,从上而下,无数双眼睛都落在这位年轻的裁决大神官身上,黄金圣座上的老人也不例外,那双紧握扶手的双手已经隐隐沁出微汗,老人在这云谲波诡的权力中心浮浮沉沉了一辈子,坐上这把椅子之前便耗费了无数心机,坐下这把椅子后更是耗尽了精力与这些臣子们勾心斗角,却也是许久都不曾像此时这般紧张过,上一次有如此情绪还是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那一天那个名叫乌拉诺斯的人也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抬头凝视高高在上的枯瘦老人,他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更没有像当年他的父亲乌拉诺斯那般激愤难耐,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老人,良久才淡淡道:“普天之下,无一不是神的子民。既然陛下开了口,阿佛洛狄德自然无不遵从!”年轻的裁决大神官伸手入怀,掏出那枚雕有血火图腾的铜符,单手递向斜对面的普里阿摩斯:“给!”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从怀中掏出递过去的只是一块饼干或是一支笔,仿佛这东西对他这说根本就没有丝毫意义。

    普里阿摩斯微微一愣,双眼盯着那枚铜符,猛地咽了口口水,才转向黄金圣座上的老人:“陛下,这……”

    老人面无表情道:“收下吧!”

    普里阿摩斯战战兢兢,似乎对那位递来血影战符的年轻人格外畏惧,但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将硬着头皮走上前,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枚铜符,整个过程都微弓着身子,丝毫不想抬头去看那位裁决大神官的眼睛,直接接了那铜符,也不敢转身,似乎生怕将后背留给那杀星,那人会突然暴起一招便解决了自己。只是等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依旧没看到对方有任何动作,这才心中微定,转身高举铜符:“陛下……”

    老人似乎早已经想了一般,摆摆手道:“你先保管着,血影军团接下来谁来打理,过些日子再议吧!”

    普里阿摩斯连忙躬身行礼,借着眼角的余光,只看到那位年轻大神官又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似乎刚刚交出了那枚铜符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连藏在大殿暗处的暗影侍卫们也同时呈出一口气——谁都知道,若是阿佛洛狄德今日不从,那么大殿上今天必定会是血流成河的结局,眼下这种局面,便是再好不过了。也有人同情地看向那位战功彪炳的年轻大神官,心中涌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意。

    台阶上站着的众人似乎都忘记了那位跟随科托斯一起加入早朝队伍并站在重臣那一方平台上的李云道,只有黄金圣座上的那位老人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和蔼一笑后将目光投向李云道:“华夏特使,这几日在岛上可还习惯?”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这大殿里还有个华夏派来的特使,纷纷又将目光投向李云道。后者闻言,微微一笑道:“承蒙陛下厚爱,云道在这岛上住得很舒服,托陛下的福,昨天您赏的那瓶汉帝茅台,这是让云道过足了酒瘾,就算是在华夏,我也是喝不起那般贵的好酒的,还是贵教财大气粗,佩服佩服啊!”

    端坐于黄金圣座的老人一开始还听得微笑点头,等听到“汉帝茅台”和“酒瘾”时,金丝白袍下的双手陡然握紧,心中一阵滴血,心道哪个该上火刑架的把那酒给这个华夏混蛋渴了,暴殄天物啊,那一瓶酒如今的拍卖价足有千万……但老人还是装得很大方的样子,笑容和煦道:“喜欢就好,回头让科托斯带你在岛上好好走走。西西里玩腻了,还可以去周边群岛上看看!”

    李云道行礼谢过,便不再说话,等他们讨论别的议题时,李云道便一会儿看看阿佛洛狄德的表情,一会儿又看看那位财神爷普里阿摩斯的表情,最后淡然一笑。

    一场原本以为会血雨腥风的早朝结束得不咸不淡,众人都被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听到退朝时都忙不迭地往外走,步速竟比平时快了几倍,生怕再慢一些,就会被卷入那场血腥风波一般。

    科托斯被圣皇唤去了议政厅,临去前低声让李云道在殿前和侍卫们汇合了等一等自己。

    那位袖中揣着一枚铜符的普里阿摩斯走伐匆匆,似乎有些害怕阿佛洛狄德私下找自己的麻烦,将两名圣殿侍卫一前一后地护着自己飞快往外走身后往外走。科托斯不在,李云道便跟奥尔德斯身后,离得近了,他才小声道:“恭喜团长大人,又少了一位劲敌!”

    奥尔德斯的步伐微微一滞,但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外——圣殿内老头子耳目众多,随便说句什么话便很可能被上纲上线,眼下这乱糟糟的局势里头,这种出头鸟当不得!

    见奥尔德斯不理自己,李云道也不以为意,转向那位早朝中的最大输家——阿佛洛狄德,笑道:“大神官,这下子成光杆司令了,还急吼吼地要李某人的项上人头吗?”

    闻言,前方众人忙不迭地加快脚步,谁知道阿佛洛狄德发起神经来的时候,会不会乱杀无辜,这华夏特使也真是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时候还要去逞那口舌之快,摆明了是活腻了!

    果然,那位年轻气盛的大神官微微皱眉,看向华夏特使道:“你当真不怕死?”

    李云道嘿嘿一笑道:“这世上有几个人会不怕死?就是因为怕死,才活得长!”

    阿佛洛狄德驻足,看向那李云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会儿心情很糟糕,正要找个人发泄发泄,你真不怕我现在拧下你的脑袋?”

    李云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头道:“怕,当然怕!不过,你不会这么做,而且,你不但不会杀了我,若是别人想杀我,你还会反过来帮着我杀别人。”

    此言一出,前方那些原因打算快速逃离的人也不禁放慢了脚步,就连奥尔德斯也想听个究竟,只有普里阿摩斯这种胆小鬼,巴不得有人拖住阿佛洛狄德,自己则不停地催促着侍卫抓紧护送自己离开。

    阿佛洛狄德气极反笑,毫不掩饰双目中的寒意:“李云道,你找死?”

    李云道悠哉游哉地走过去,似乎当真不怕,冲阿佛洛狄德招招手,示意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还没有被气晕的阿佛洛狄德稍稍凑近了一些,便听到那李云道朗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你们陛下请来的贵客,你现在杀我,就是在挑衅你们陛下的威严,难不成,你想造反?还是说,你看上那把椅子了?”李云道伸手指向那黄金圣座。

    闻言,众人又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就连奥尔德斯也摇了摇头,这种时候,还是离得远些吧,自己派了不少人去试探阿佛洛狄德,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年轻的裁决大神官实力实在太过强大,就算是自己亲自上,恐怕也讨不到便宜。

    很快,大殿的长阶上走得只剩下阿佛洛狄德和李云道两人,那阿佛洛狄德盯着李云道的双目,沉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要致我于死地吗?你要知道,我若是死,很多人都要陪葬!”

    此时躲在这大殿暗处偷听着的一些耳目一听到这句话,便身子一颤,没有人敢怀疑他说的是不是假话,这位年轻的大神官若想要拖谁下水,恐怕谁也逃不掉一死的命运。

    出乎众人意料,那位不怕死的华夏特使居然笑了起来,而后说道:“放松点,阿佛洛狄德,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是心情不太好嘛,稍稍发泄一下,对生理和心理都有好处!行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不杀我,那我就要出去了,烟瘾犯了,得出去抽根烟!“

    说完,也不管这阿佛洛狄德什么表情,转身就往外走去,听得躲在暗处的很多人都偷偷为他捏一把冷汗——那可是杀人如麻的裁决大神官啊!不过,也有人突然想起来,刚刚站在阿佛洛狄德对面的这个华夏年轻人,不正是让他们更加畏惧的“死神”吗?

    年轻裁决大神官皱眉目送李云道的背影消失,而后淡淡地自言自语道:“你这项上人头,先存在你那儿一段日子,总有一日,我会取来的!”

    

第两千两百一十四章 从长计议

    刺激完刚刚受挫的裁决大神官,还能大摇大摆地离开,等李云道跟退朝大部队汇合的时候,众人纷纷向他投去钦佩和无奈交加的目光。只是这回李云道没有再招惹谁,只是在到了广场前,与侍卫统领比亚汇合后,便坐在最下方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着被圣皇唤进去问话的科托斯。科托斯负责与华夏的谈判事宜,此时应该是被喊进去问谈判的具体细节了。只是,李云道刚点上第二根烟,便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比亚突然间脸色巨变,刚想上前一步将李云道护在身后,却见那一身镶金丝红袍的年轻男子嗖地一声,仿佛从天而降,站在两人之间,面朝着那位正叼着烟的年轻华夏特使。

    比亚刚想开口,却被那年轻的大神官只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很清楚,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下,对方若想要自己的性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烟,抽起来滋味如何?”出乎比亚的意料,那位看着来者不善的裁决大神官居然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还不错!”年轻的华夏特使撇撇嘴,掏出烟盒,弹出一根,也不起身,直接仰头递给站在他对面的男子,“阿佛洛狄德,虽然你总想着要我的项上人头,但我这人向来以德报怨,呶,给你尝尝华夏烟,这可是利群啊,22块一包,好烟呐,出门的时候,媳妇儿不让抽,是闺女心疼当爹的,给偷偷塞进行李箱的,也就你长得帅了,换成别人,我肯定舍不得给!”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淡然接过那支华夏烟,又伸手道:“火。”

    李云道撇嘴无奈起身,掏出火柴盒晃了晃:“最后两根火柴用完了,给,用我的烟!”他将自己正抽着的那根烟递上去。

    阿佛洛狄德果然皱了皱眉,这次就连比亚也觉得李云道这厮太不地道了,谁不知道这位长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裁决大神官有洁癖的毛病,你这抽过烟就算是借火,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果然,阿佛洛狄德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李云道耸耸肩,对比亚道:“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儿礼貌也没有!我好心给他根烟,还借他火,他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蹬鼻子上脸了!”

    比亚并不知道刚刚在殿中发生了什么,劝道:“大神官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您别往心里去!”

    李云道嘿嘿笑道:“那是,我要是他,也一定心情糟糕透了。”

    比亚不解:“为何?”

    李云道看着阳光下的红袍背影,轻笑道:“他的血影军团被你们的陛下收走了。”

    比亚先是一愣,而后倒抽一口凉气,也转身看向那道落寞背影:“阿佛洛狄德大神官果然是识得大体,这个时候岛上局势不明,的确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力才能让一切恢复如初!”

    李云道看了一眼似乎对一切都很懵懂的年轻侍卫统领,笑道:“我觉得你们

    那位陛下,其实就是怕阿佛洛狄德带着血影军团跟自己叫板,甚至……”李云道突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把那黄金圣座抢走!”

    比亚猛咽了一口口水,而后一脸惊慌的表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佛洛狄德大神官战功累累,这些年只要是麻烦事,都是他带着血影军团冲在最前面,对圣皇的忠心日月可鉴,又怎么会跟陛下叫板,更不可能……”

    见他呆若木鸡的表情,李云道耸耸肩,笑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年轻的侍卫统领摇了摇头,苦着脸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只是岛上这些日子局势太过复杂,我有些看不太懂了。”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看向圣殿后方议政厅的方向——那老头子果然心狠手辣,若是今天在大殿上,阿佛洛狄德不交出那枚血影战符,恐怕此刻早已经魂归天国了。没了血影军团的裁决大神官那就只是一个空架子,而且老头子还将暗影调去了裁决殿,美其名曰交由阿佛洛狄德调教,实则是用来监视那位年轻大神官的,只要稍有差池,那些虎狼之师会瞬间要了阿佛洛狄德的性命。不过,现在一旦确认阿佛洛狄德没了威胁,老头子接下来要对付的很可能就是奥尔德斯和科托斯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位。

    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便见科托斯从那台阶上徐徐而下,见到李云道后,神秘一笑:“走吧,离开这里再说!”

    等上了马车,这位一夜白头的外事厅大神官淡淡一笑道:“陛下一直在追问谈判细节,我推脱不过去,只好说你同意我教在华夏的土地上深根发芽,陛下听了以后很是高兴,决定近几日要设宴款待你这位华夏特使!”

    李云道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大神官,用我们华夏的话来说,你这是逼良为娼啊!我现在无论如何,只能跟着你走了,否则里外不是人哇!”

    科托斯微微一笑道:“咱们早就在同一艘战船上了,又何来逼迫一说!更何况,咱们双方之间,也算是互惠互利,你与我合作,不正是因为咱们达成的那些共识嘛!”

    李云道点点头,又犯起愁来:“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在岛上这段时间,你们可要保护好我的安全,今天,我好像是把你们那位裁决大神官给得罪惨了!”

    科托斯闻言,微微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李云道将刚刚殿上殿下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科托斯苦笑道:“特使先生,贵国不是有句俗语告诉我们‘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嘛,更何况一个脾气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裁决,不过今天他心情应该的确不太好,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老头子会狡猾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他是要见见你,远没有没想到,他是要向阿佛洛狄德动手。说实话,今天真的很险啊,我刚刚出殿的时候,看到起码有两个营队的暗影军从殿内撤退,今天若是阿佛洛狄德不交出铜符

    ,估计殿上怕是要血流成河!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想到,阿佛洛狄德那家伙居然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了,难道说,他真的对那把椅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李云道笑道:“没准是真的呢?你们都觉得那把椅子很好,可也挡不住人家阿佛洛狄德没准儿真觉得当什么圣皇没啥意思呢?说句实话,那把椅子真心不太好坐,我看你们那圣皇老头儿好几次都被你和奥尔德斯怼得双手发颤。”

    科托斯轻笑一声道:“他如今老糊涂了,总是做些不伦不类的决策。若不是有普里阿摩斯那个捣糨糊的家伙还一心替他卖命,估计他的圣令大多都出不了圣殿。”

    李云道想了想,问道:“听说,他逼着奥尔德斯烹杀了他最宠爱的姬妾?”

    科托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阿塔兰忒只不过是老头子用来试探奥尔德斯的,就算他用了几个人来试探我一样,你以为忒亚真的是被你废掉的?真正废掉忒亚的,是他派的人,在忒亚的伤药里动了手脚,否则,以当时的伤势,她起码能恢复个七八成的战力!”

    李云道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那……忒亚自己知道吗?”

    科托斯摇了摇头:“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另一个白白牺牲的阿塔兰忒罢了。”

    李云道想了想,道:“老头子莫不是真的发疯了吧?你们这些曾经忠心耿耿的,都是功臣啊,他难道就不怕你们真的反出去?”

    科托斯冷笑一声:“人啊,坐在高处时间长了,都会产生一种极度盲目的自信,而伴随着这种自信的,是一种几乎同样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他一方面极度不信任我们,一方面又觉得能完全掌控着我们。哼,这是他身体愈发不行了,若是换成从前,恐怕我和奥尔德斯的位置上,早就换成他另外的人了。”

    李云道问道:“换成另外的人?”

    科托斯道:“你以为当初我和奥尔德斯是怎么坐上现在的位置的?上位者考虑的,永远是下面的人能不能被自己掌控,很少有上位者会思考这个人对于组织是不是真的重要。”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这下老头子手里有好几张牌了吧?”

    科托斯似乎也有些头疼:“嗯,我也没想到阿佛洛狄德会这样就把血影军团交出去,我之前想好的布置恐怕还要再做一些调整。不过,好在老头子应该是把血影军团暂时交给他最信得过的普里阿摩斯了,一把绝世好剑放在高手手里,那就是利器,但在一个庸人手里,能发挥出五成战力就不错了。”

    李云道也露出一丝无奈:“嗯,这样一来,有些事情,我们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科托斯似乎担心李云道会反悔,忙安慰道:“现在我们手里还有你的这张底牌,是他们谁也猜不到的!不过,接下来,特使先生还要配合我这边演上一出戏!”

第两千两百一十五章 亚瑟重剑

    二月的春风带着一丝海洋的气息吹进岛上的一处小小宅院,宅院很小,与当初的圣女殿比起来,整个宅院的面积还没圣女殿里的洗手间大,忒亚搬进来的时候,小院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此时鲜花大多枯萎,就如同这位心如死灰的前任圣女。那把不起眼的普通的宽剑斜靠在门边,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才用了没多久,刀刃上便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缺口,每当看到这些缺口的时候,她对某个人仇恨便又会加深几份——从高高在上的圣女到如今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普通执事,这一切都拜李云道所赐予!她需要那把亚瑟剑,否则等到与那个混蛋约好交手的那日,单凭这把满是缺口的破剑,再加上自己伤势未愈,如何能取胜?

    可是,那把象征圣女身份的亚瑟之剑在自己被削去头衔的那一日,便被留在了圣殿,如今别说是取剑了,就算是那圣殿,自己也未必能进得去。自那日救了自己后,科托斯大神官也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想见上一面都难比登天,求他去帮自己取剑,恐怕还不如自己偷溜进去的概率高。

    坐在铺洒在小院阳光中,忒亚被枯委的花草包围着——哪怕再艳丽的鲜花,若没有人照拂护理,总有一日会被成连水份都会被蒸干的枯植,就像她这位前圣女一般。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又听到三声敲门声,她陡然起身,顺手又门旁抄起那把破宽剑。

    “谁?”之前常年在外征战养成的战斗素养让她下意识地站在门边的石墙后方,以免在对方进入小院的那一刻先发制人。

    “圣皇请您过去叙话!”门外响起一名内侍的声音,忒亚并不熟悉。

    忒亚放下宽剑,连忙打开那扇破旧木门,果然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内侍站在门口:“走吧,陛下在候着呢!”

    忒亚想顺手拿上宽剑,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随手关上,与内侍一道走上马车时,才问道:“内侍大人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那内侍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揣度的。”

    忒亚心想也是,圣殿这些日子不知道换了多少内侍了,眼前这个人就面生得很,但既然能被派出来给自己传话,说明在圣皇身边,也待了些日子了。想了想,忒亚问道:“内侍大人怎么称呼?”

    那随她一道钻进马车的内侍这才面色稍缓:“陛下赐名普罗米。”

    忒亚点点头,见那名叫普罗米的内侍并不愿与自己多交流,忒亚便也不再说话,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她实在想不明白,圣皇陛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事厅执事。

    马车经过绕过圣殿正门,驶向一旁的侧门,忒亚微微皱了皱眉,从来没有哪个神职人员会走这道侧门,只有这些身份低微的内侍才会从这扇矮小的侧门进出。

    “到了!”普罗米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垂手站在一旁,等待掀开车帘的忒亚。

    “为何不走正门或是后门?”忒亚面色不悦,执事身份再如何低微,那也是神职人员,这些卑劣的内侍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陛下吩咐要掩人耳目,白日里,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了。”普罗米面色不变,只是垂目看着自己的足尖,轻声解释道。

    忒亚想了想,跳下马车:“带路吧!”如今见到陛下便一切明了,在这个地方与一个奴才纠结走哪扇门的确不是上上之策。

    随那普罗米一路走过后仓,厨房等地方,忒亚倒也是头一回看到这圣殿的后勤是如何运作的,一时间倒也颇感新奇,等到拐了几道弯,远远看到那议政厅的时候,她才忍不住猛咽了口口水——原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走进这里了,却没想到圣皇陛下居然还会想到自己,这让她早已经冰枯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普罗米在那厅前不远处就停下脚步,道:“陛下在厅中等你。”

    忒亚点头,径直走向那议政厅,走了几步,才又突然驻足,回头看向那依旧微欠着身子的内侍普罗米,不如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内侍与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眼下她倒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事情,毕竟圣皇陛下召见这才是重中之重。

    走到那厅前,忒亚便再度止步,之前她是圣女,可以不用通报便能径直入殿,可是如今自己这是一介执事,又如何呢僭越行事呢?只是此刻门前也没有内侍,她只好自己躬身行礼,朗声道:“陛下,忒亚奉旨觐见。”

    议政厅里传来老人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忒亚此前来过这里数百次,对环境无比熟悉,此是径直而入,却见那许久不见的老人斜卧在躺椅上,微笑望向自己,不如为何,忒亚鼻头微微一酸,连忙下跪:“陛下!”

    躺椅上的老人笑了笑道:“扶我起来。”

    这样的事情,此前也做过很多次了,忒亚熟门熟路,但这一次却觉得老人的身体较之从前沉重了许多。将老人扶到那缩小牌的黄金圣椅上坐下,忒亚这才再次下跪,额头贴着冰冷的大理石:“请陛下赎罪!”

    老人笑眯眯问道:“你这才刚刚进来,何罪之有?”

    忒亚哽咽道:“这些日子不能侍奉陛下左右,辜负了陛下的栽培!”

    老人微笑着,叹息一声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老人顿了顿道,“起来说话,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看个什么样子?我记得原来你不是这样的。”

    忒亚这才连忙止住哽咽,起身道:“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陛下了,忒亚太激动了!”

    老人点点头,笑道:“坐下说话。”

    忒亚微微一愣,哪怕是在她身为圣女的时候,都很难得享受到坐着与老人对话的殊荣,此时更是无功不敢受禄,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陛下,忒亚站着便好。”

    老人笑着道:“你站着,我还得仰着脖子看你,老喽,累啊!”

    忒亚这才战战兢兢地拉了把椅子坐

    下,但只敢半个身子着椅,正襟危坐。

    “这大半年,过得不痛快吧?”老人笑着看向忒亚的双眸。

    “忒亚有罪,陛下惩罚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她真诚地看向老人。

    “说实话,恨我这个老头子吗?”老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忒亚身子一抖,又要起身下跪,被老人摇头制止了她的动作,“别动不动就跪,跪得多了,人就没了锐气了。”

    忒亚忙道:“忒亚从没有怪过陛下,那是我自己中了李云道那厮的诡计,这才身负重伤,折损了我教威严,陛下惩罚我好好反思也是应当的,忒亚心甘情愿!”

    老人笑着点头道:“好孩子便是好孩子,我就说嘛,你这孩子一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不过,既然有人对不住你,自然也不能心甘情愿!”

    忒亚点头,咬牙切齿道:“陛下,若有机会,我一定将那李云道碎尸万段!只可惜他现在是华夏特使,肩负着与我教谈判的使命,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请陛下放心!”

    老人却摇了摇头道:“那么,你认为,此前是谁把李云道的具体位置透露给你的?”

    忒亚抱拳道:“陛下见谅,这个忒亚实在是猜不出,只是两次都是有人将字条放在我的餐桌上……”而后她便看到了圣皇陛下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时才立马反应过来,轻呼一声,“陛下,是您派人给我的指点?”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算指点吧,就是想让你去试一试那个李云道,如果有机会,便让你遂了报仇的心愿。”

    忒亚大惊,起身下跪,再度哽咽:“忒亚谢陛下指点!”

    老人笑了笑,摆手道:“起来起来,刚刚不是说了嘛,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这孩子哪一点都好,就是跪得太多了!”

    忒亚哽咽道:“出了那些事情,陛下想着忒亚,忒亚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老人笑道:“起来吧!这次喊你过来,还是想着再给你一次机会。”

    忒亚顿时气势一变:“但凭陛下驱使,忒亚愿肝脑涂地。”

    老人朝门外喊了一声:“拿进来吧!”

    说完,便有两名内侍抬着一只箱子走了进来,放在厅中,便又迅速离去。

    “你自己去打开吧!”老人指了指箱子,笑眯眯地看向忒亚,“去吧!”

    忒亚起身走向那长盒形的木箱,依旧不解:“陛下,这……”

    老人笑道:“打开你就知道了!”

    忒亚不再犹豫,伸手掀开那木箱盖,而后瞬间目瞪口呆。

    箱中,正是那把象片着圣女身份的亚瑟重剑。

    忒亚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狂喜,转身看向一脸笑意的老人:“陛下,这……”

    老人轻轻一笑道:“这把剑暂时交由你保管,如何?”

    忒亚连忙飞快点头。

    老人微笑道:“不过,拿着这把剑,你要帮我去办一件事情!”

第两千两百一十六章 销金岛

    重新握住那把历代圣子圣女的信物时,忒亚便告诉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不会松开手。

    看到她炙热的眼神盯着那把亚瑟之剑时,坐在黄金圣座上的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有所执着的人,才是最好用的人,才是值得在某一件事情上可以被信任的人。

    “陛下所托,忒亚必万死不辞!”

    老人微笑点头,目光落在那把刻满纷繁古意线条的亚瑟之剑上,感慨道:“它已经送了超过百位圣皇坐上这把黄金圣座,我希望,你会是下一个!”

    忒亚身躯微颤,捧剑双膝跪地:“愿为陛下永生守护黄金圣座!”

    老人轻笑摇头:“傻孩子,到得最后,也会有人来替你守护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拿着这把亚瑟之剑,去杀了那个华夏人,用华夏人的鲜血,祭奠所有使用过这把重剑的先贤。”

    想到某人被自己一剑刺死的场景,忒亚便觉得全身血液都仿佛在燃烧一般:“忒亚这就去杀了李云道,以洗前耻。”

    老人却叹息一声道:“眼下中枢局势复杂,稍有不慎,我圣教必遭灭顶之灾,在这个时候,亦不宜与华夏人明面结仇……”

    忒亚慷慨道:“陛下放心,那李云道与我约了他在离岛的前一日与我决斗,届时我必在决斗之时取他性命。”

    老人点头:“去吧,我会下旨让华夏人尽快离岛。你的圣女殿一直空着,等事后你就搬回去吧!”

    忒亚又惊又喜,握着重剑从议政厅走出来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早晨起床时还在为了自己的命运多舛而怨天尤人,此刻竟仿佛幸运女神重新垂怜,不但手握自己心心念念的亚瑟重剑,而且还有还有机会重新搬入圣女殿,只要搬入圣女殿,恢复圣女的头衔和荣耀,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便有一只拦路虎——李云道。

    只是,此刻这个让圣教中无数人畏之如虎的家伙正坐上了一艘快艇,在侍卫统领比亚的陪同下,往西西里群岛的其中一处邻岛驶去。

    接近中午时份,清晨的迷雾早已经消弭殆尽,阳光洒落在蔚蓝色的大海上,泛起粼粼波光。年轻的华夏特使显然心情很不错,坐在快艇上东看看西看看,显然对这岛域风光很是享受。

    “比亚统领,科托斯大神官让你带我去的那个什么维纳斯岛有什么特色?”李云道想起临分别的时候,那老家伙科托斯露出一脸“你知我知”的表情,便觉得有些诡异。

    快艇破浪前行,快动机声响极大,比亚只能靠近些,大声道:“您去过鹿特丹吗?”

    李云道摇头,来这圣教中枢便是自己生平头一回踏入此地,哪里有时间去别的地方领略当地风土人情,不过等事情办完了,自己应该能放个很长时间的假了,到时候带着夫人孩子们一起周游世界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见李云道摇头,比亚脸上也露出一丝跟科托斯一般的笑意:“等到了,您便知道了。”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着到时候能看到这位年轻的特使下巴掉到地上的表情,他便有些想笑。

    等到快艇快要靠岸的时候,李云

    道远远便看到那岸边一排身着泳装的高挑女子,此时哪里还能不清楚这处所谓的“维纳斯”岛的确岛如其名,是一处实实在在的销金窟。

    比亚一直在观察这件年轻华夏特使的表情,令他失望的是,李云道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连问也没问,便随他一起踏上了码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才是圣教中枢真的摇钱树吧?”正对比亚说着话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搂着两名泳装女子,嘻笑着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比亚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您就需要向普里阿摩斯大神官请教了,不过在维纳斯岛上,只要您能想得到的服务,又出得起价钱,都有人会满足。”

    李云道轻笑一声道:“还是个‘世外桃源’啊!”

    比亚笑道:“那日特使大人说需要‘发泄发泄’,大神官便命我带您到这岛上来。不过……”他歉意地笑了笑,道,“在这座岛上,您所有的消费,都可以使用这张卡!”比亚将一张印着外事厅鸢尾花标识的卡片双手奉给李云道,笑得异常诡异,“拿着这张卡,你可以在这岛上享受所有的服务。”

    李云道一把搂住比亚的肩膀,嘿嘿笑道:“咱哥俩一起!”

    比亚苦笑摇头:“接下来的行程,作为神职人员是不能参与的,不过您不用担心,在这座岛上,您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比亚将一张地图交给李云道,指着身边一处不起眼的酒店,“这座岛不大,我就住在码头这处酒店,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汇合。”

    李云道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懂了,那明儿这个时候,咱们再见!”

    比亚目送李云道悠哉游哉地走向一处赌场,眯了眯眼,这才转身走进那处酒店,他在大堂咖啡厅里点了一杯咖啡,从怀中掏出一只耳机戴了起来,有声音不断从耳机里传来时,他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目标刚刚进入赌场。”

    “目标在兑换处要了一百万美金的筹码。”

    听到这里,比亚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联想起那晚李云道眼睛没眨一下便喝完了一瓶价值千万的白酒,想想他都替圣皇陛下肉疼,眼下这家伙又一口气要了一百万筹码,还是美金,这回他又在替科托斯大神官心疼了。

    不过,既然大神官让他带李云道登岛,又只说让那人随意,他再如何心疼,也无法多说什么。

    好在那家伙似乎还知道收敛,拿了筹码只赌了几把,有输有赢,傍晚在赌城吃了一顿自助,最后在德州扑克的桌前相中了一名混血女荷官,便径直带着那拥有亚裔血统的漂亮女荷官进了赌场楼上的酒店房间。

    听到这儿,比亚松了口气,估计能消停一阵子了。

    同样盯着李云道的还有另外一伙人,此时收到李云道进了房间的消息后,人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至少大部分今晚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那名跟着李云道进了房间的女荷官。来这里的客人很多,她们被培训出来满足客人的所有要求,所以她曾经碰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客人,不过今晚这位文质彬彬,而且

    并没有上来猴急着脱衣服,而是取了两只红酒杯,又开了一杯价值不菲的红酒,两人坐在窗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座岛上的霓虹夜景。

    “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去租一座岛,嗯,买是肯定买不起的,租嘛,勉勉强强,但也租不上这么大的,带着家人一起,远离喧嚣和尔虞我诈。”那长着一对桃花眸的客人看着窗外的夜景人,似乎有些莫名地伤感。

    她只听懂得些许中文,模模糊糊听懂了“租岛”和“买岛”,便觉得这人应该是在自己面前卖弄财力,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静静地听着,毕竟,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数人都是高高在上讲演者,他们身边真正愿意倾听的人,很少。

    李云道取起红酒杯:“这酒不错,多喝点!”

    这句话,女荷官听懂了,优雅地举杯:“干杯!”

    李云道笑了笑,与极具诱惑的女荷官碰了杯,仰头喝掉杯中酒,他依旧看着窗外:“这岛真不错,若是哪日我华夏百姓也能如此安居乐业,人人安需分配,有求必应,那便是真正的华夏梦实现了!”

    女荷官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便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下巴搁在一只手臂上,保证从客人那一侧的角度看过来,能欣赏到她身前的饱满风光。

    那客人又说道:“要是困了,就睡吧,醒来后,这个世界也许就会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他笑了笑,站起身,将已然进入梦乡的女子抱到了床上,帮其盖好了被子,这才摁下手表上的一只按钮:“可以了!”

    半分钟后,敲门声响声,李云道打开门,只见一脸猥琐笑意的木兰花穿着一身酒店员工制服,推着餐车站在门口:“头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这也太浪费了!”

    李云道笑骂道:“干正事儿呢!”

    木兰花搓手笑道:“干正事儿耽误不了您当新郎官啊!”

    “滚犊子!”李云道关上门,而后一脚踹过去,笑着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木兰花这才正色道:“都安排好了,科托斯的人已经在另一个废弃的码头准备接应。”

    李云道笑道:“看来,他们都准备好了,今晚要大干一场啊!”

    木兰花难得地眼中露出一丝担忧:“头儿,就咱们这几个人,能行吗?”

    李云道反问道:“我要是说不行,你会跑吗?”

    木兰花挠头笑道:“咱们都是一块儿出生入死的,怎么可能独自偷生呢!”

    李云道飞快从餐车下方取出一套洗干净的酒店员工制服,换上后道:“按计划行事!”

    木兰花正色道:“头儿你注意安全!”

    李云道摆手道:“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

    木兰花又换了一副嘴脸:“人家要是像个娘们儿,您娶吗?”

    李云道又一脚踹过去:“房里那姑娘不许碰!”

    木兰花一脸委屈道:“头儿,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

    李云道笑道:“贱人!”

    不等木兰花叫冤,他已经身着酒店员工制服,推着餐车走出房间。

第两千两百一十七章 双胞胎

    推着餐车,李云道神色平静地走向电梯。也许是因为听到了餐车的声音,一个老外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而后皱眉道:“我点的餐怎么还没到?”李云道不禁苦笑,只说“马上马上”,那老外这才骂骂咧咧地关上了房门。到了一楼,将餐车推进一处无人的储藏室,李云道迅速走出赌场酒店,后门专供物资运输的门外,早有一辆岛上通行的高尔夫电动车候在原地,看到李云道飞奔过来,同样一身酒店制服的战风雨立刻开车迎了上去。

    跃上车,李云道这才一边松开衣领一边道:“估计得抓紧了,错过了这场好戏,这阵子就白忙活了!”

    维纳斯岛,废弃码头,海水漆黑如墨,一艘同样通体黝黑的快艇在海水中浮沉摇曳,百无聊赖的金发男子打了个哈欠,正嘀咕着“怎么还没来”时,便听到耳朵里传来一阵电噪,而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乔治,还有一公里到码头!”

    早就已经以游客身份潜入这座维纳斯岛的乔治立刻精神一震:“好咧,看戏去喽!”

    夜色苍茫,海风轻拂,由于岛上前阵子颁布了宵禁令,只遇见巡夜的圣教神职人员,白日里游客如织热闹无比的小岛此时仿佛被人关上了开关,大街小巷中空荡荡,只有淡淡地薄雾随夜风飘荡。

    一面象征圣皇无上权力的金色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扛旗之人一身黑色长袍,全身上下都笼罩其中,仿佛与这夜色浑然一体,那金色圣旗后方,是如同钢铁洪流一般的暗影军。

    军团首领戴着一副面具,同样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之中,只有一把黑色宽剑象征着他对这支军团至高的统辖权。

    “出发!”那军团首领没有太多的赘言,简简单单地一挥手,便带着那支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军团,直奔向那处血与火的殿堂。

    朝会后,普里阿摩斯用手中那枚血影战符将原本直属裁决殿的血影军团全线调离,如今驻扎在岛上最是难守易攻的平原地带,从骑士团和外事厅叛变出去的两支叛军以犄角之势,恰好钳制住了这支号称圣教战力最强的军团。今日的裁决神殿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诺大的神殿里,只剩下那位光杆司令的裁决大神官阿佛洛狄德和他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女厨娘赫斯缇。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又坐在那张长长的餐桌旁,面前是一盘烹饪得极用心的小羊排,他吃得极是用心,连盘子里用来装饰的西兰花也吃得一干二净。

    赫斯缇皱着眉坐在他的对面,双手平放在餐桌上:“真不做决定,就没有机会了!”

    他露出一丝苦笑道:“可是,我对那把椅子,当真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才是对那把椅子最感兴趣的那个?”

    赫斯缇无奈道:“那是因为在今天你交出血影战符前,你是这座岛上实力最强大的那个。人啊,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尤其是已经坐拥权力的人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保持着威严时,他便会担心别人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待自

    己。”

    阿佛洛狄德放下手中的刀叉,看向美貌的厨娘道:“可我已经把血影军团交出去了。”

    赫斯缇没好气道:“你敢说,就算战符没法重新回到你手上,你没法对那些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家伙一呼百应?”

    阿佛洛狄德苦笑一声道:“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去做。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毁掉它?”

    赫斯缇耸肩道:“但别人并不那么想,尤其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他不那么想。他只会觉得,能对血影军团施加影响力的你,会对他坐那把椅子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嗯,目前来看,你对他的威胁,的确也是最大的。”

    阿佛洛狄德拿起面前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水,摇头叹息一声道:“他为什么总觉得是我呢?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父亲?”

    赫斯缇微微叹息一声:“老大人临走前已经将当年的事情说得很清楚了,赫拉克勒斯不过是老大人用来迷惑那个人的,不过,那孩子跟你父亲也是有些渊源的。”

    阿佛洛狄德奇道:“私生子?”

    赫斯缇失笑道:“你觉得你俩和赫拉克勒斯长得像吗?”

    阿佛洛狄德笑道:“开个玩笑。我知道,很久之前,血影军团里便有一位力大无穷的统领。”

    赫斯缇道:“他是你父亲从小的玩伴。”

    阿佛洛狄德点头:“老大人这一计还是太过狠毒了些,这对赫拉克勒斯不公平啊!”

    赫斯缇道:“那孩子的父亲战死了,你父亲便将他当成了自家孩子来抚养,有何不妥?”

    阿佛洛狄德苦笑道:“但也没有必要让他来承受之前的那一切啊!”

    赫斯缇道:“那还不是因为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太过狠毒,但凡他心善些,老大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年轻的大神官叹息一声,揉了揉自己英俊得不像话的脸庞,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做那把椅子吗?”

    这一回,赫斯终于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总是仰视着他的父亲那样。

    “你知道吗,当年,你的父亲也问过老大人这个问题。”赫斯缇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忧色,“圣皇当年试探着把裁决大神官与圣子的头衔同时给他时,他也是笑着摇头拒绝的。”

    阿佛洛狄德看向赫斯缇:“你知道我的,仇是要报的,但椅子……”他叹息一声,“真的没兴趣啊!”

    那美艳的厨娘却狠地一拍桌子:“你没兴趣,可别人不那么觉得,这岛上所有人都觉得你才是最大的威胁,你才是对那把椅子最有兴趣的人,你才是最有潜力坐那把椅子的人,不信你去问问奥尔德斯和科托斯,他们是不是这么觉得的,若不是,他们又如何会甘愿让老头子分走自己一部分实力,如今又偏偏正好能牵制着你的血影军团?阿佛洛狄德,你是不是傻?”

    这位圣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裁决大神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头疼呐……”

    赫斯缇没好气道:“这会儿头疼也没用了,估计来找你麻烦的暗影军团已经出发了。要么走,要么死在这儿,你选吧!”

    阿佛洛狄德却突然抬起头,看向赫斯缇道:“你走吧,我留下。”

    赫斯缇怒目道:“在你心目当中,我赫斯缇是那么不讲道义的吗?”

    阿佛洛狄德凝视对面怒目相向的女厨神:“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你真的很美!”

    厨娘装也藏住优美身段的女厨神微微一愣,而后难得地没有恶言相向:“真的吗?”

    阿佛洛狄德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嗯,真的。”

    女厨神起身,走向那个向来都是被自己调侃奚落的冤家:“为什么现在才说?”

    年轻的裁决大神官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总比没机会说好……我好像有点困,待会儿还要……先休息一下……”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便已经趴在餐桌上进入了梦乡。

    女厨神赫斯缇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身子,将头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对不住了!只是当年你父亲犯过的错,总不能让你这个倔强的傻子再犯一次吧!”

    再次站起身的时候,她已经将那进入梦乡的男子扛在了自己的肩上,缓缓走出餐厅,走进广场。

    广场上站着一个人,朦胧的夜色中,那人抬头望向裁决殿上方那处血与火的雕纹。

    “接下来,交给你了。”赫斯缇笑着将一只袋子扔在那人的脚下,“你们身材相当,应该问题不大。”

    那人微笑转身,一张与阿佛洛狄德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庞足以让赫斯缇愣了半晌。

    “真像!”女厨神感慨万份。

    李徽猷点了点头:“本就是同卵双胞胎,又怎么会不像呢?”

    赫斯缇依旧有些担忧地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扛在肩上的男人,而后又抬头看向对面的李徽猷:“你确定可以?暗影来了足上万人!你就一个人……”

    李徽猷微微一笑:“谁说只有我一个人?”他笑了笑,接着道,“我家仨儿说,我们有十四亿人。”

    赫斯缇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一样的长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脾气:“告诉李云道,他欠我一本食神谱!”

    李徽猷笑了笑:“就算没有那本食神谱,你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的。”他冲赫斯缇挤了挤眼睛,“走吧,如果到时候他愿意回来,告诉我一声。”

    赫斯缇摇了摇头:“他这三十来年过来太辛苦了,我打算让他好好放松放松。”

    李徽猷却笑道:“嗯,最好一口气多生几个娃,让他好好地‘放松放松’!”

    女厨神俏脸微烫:“行了,知道了!”而后,大步流星走向神殿外。

    李徽猷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目影消失,这才捡起地上的袋子,打开。

    崭新的大神官袍,金丝边在夜色中也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第两千两百一十八章 叛军首领

    海德拉在骑士团的几位副团长中排名最末,脾气最好,因而这位刚过不惑之年的副团长在骑士团中颇受普通骑士的爱戴。只是,这位平日里见了谁都笑脸相迎的骑士长在那个叛乱之夜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神一般,两把百磅的战斧在他手中抡得如同无物一般。没有人知道那两道锋利的斧刃在那晚究竟收割了多少条性命,也没有知道死在斧下的人有没有这位副团长大人的簇拥者,但所有人都知道,团长奥尔德斯身上那道见可见骨的伤口,便是这位体形和身手丝毫不逊色的海德斯副团长留下的。

    自那晚率队叛出骑士团,海德拉便带着手下众人驻扎在岛上的一处学校内。刚开始,他那两名忠心耿耿的部下还担心这支人马的粮草供应问题,等到一车接一车的补给给圣殿马车运进他们的临时驻地时,包括二人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开始明白,胜利的天平终于还是倾向了他们忠心拥护的海德拉副团长。

    操场上的篝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火焰映得那张原本白净的面孔微微泛红,两把收割了无名性命的战斧就放在身体两侧,他就算是坐着,也随时保持着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海风将那篝火吹得四下摇曳,作为哼哈二将其中之一的部下从远处快步走来:“团长,斯芬克斯派了人过来,说是想跟您通个气,圣殿那边说是已经派人去那边,大概就是今晚了!”

    海德拉淡淡地看了部下一眼,沉声道:“没有圣皇手谕,绝不可轻易开拔。谁派来人,都不管用!”看转头看向在风中跳跃着的火陷,想起很多年前,黄金圣座上的老人将自己召进议政厅中的场景,不知为何,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又转向那一脸为难的部下,道,“把斯芬克斯的人带到我的临时办公室!”

    临时办公室其实便是这处学校的校长室,那晚过后,便被这位副团长当作了临时办公地点。

    “戈耳工,你回去告诉斯芬克斯,今晚没有陛下的指令,我的人,谁也不许踏出营帐半步!”海德拉语气平静,看着被对方派来传信的戈耳工执事,说道,“血影军团就在我们对面,若是斯芬克斯大人愿意用自己的人试试血影军团的实力,在下愿带人在旁呐喊助威,但要我派人前去挑衅,我想还是算了吧!”

    那戈耳工原本就是外事厅中口才极佳之辈,此时闻言,也不生气,只笑着道:“海德拉团长,您是说只要有陛下的手谕,你便出兵,对吗?”

    海德拉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口才很好,但如果你再在我这儿搬弄是否,我不介意让人把你舌头割下后,再送回到斯芬克斯那儿,我想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你是他的得力爱将,他也对我奈何不得!”

    戈耳工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叠得四方的金色纹纸:“具体内容是什么,海德拉团长还请您亲自过目。”

    海德拉皱眉,接过那张纸展开,而后眉头猛地一皱:“开什么玩笑,让我去找你们外事厅的麻烦?”

    戈耳工轻笑一声,说道:“陛下还是很体谅我们的,你们跟骑士团有袍泽之情,我们与外事厅也有同门之谊,既然这样,让你们去找科托斯,而我们去找奥尔德斯,如此谁也不会尴尬,谁也都能下得了手!海德拉团长,您难道不知道,一旦过了今晚,那骑士团团长的位置就是您的,而科托斯也要把鸢尾花神座让给我们的斯芬克斯大人。”

    海德拉眉头紧锁,略一思忖后,道:“血影军团怎么办?虽然我们都知道血影战符在普里阿摩斯手中,但以普里阿摩斯的威信,根本不足以驾驭这支虎狼之狮。”

    戈耳工轻笑道:“海德拉团长您多虑了,一群羊跟着一头狼和一群儿狼跟着一头羊,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海德拉还有些不太理解:“这么说,斯芬克斯的意思是,血影军团可以忽略不计了?”

    戈耳工微笑点头:“至少暂时可以忽略不计了。”

    海德拉皱眉问道:“裁决大神官呢?”

    戈耳工神秘一笑:“大概十分钟前,暗影军团集军人直扑裁决殿,照他们的进军速度,这个时候,总该到了裁决殿了。”

    海德拉略一踌躇,问道:“阿佛洛狄德当真会束手就擒?”

    戈耳工微微一笑:“除此之外,您觉得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海德拉微微点头:“手谕留下,你可以走了。”

    戈耳工欠身行礼:“那,我们便各自期待好消息了!”

    待戈耳工离开,海德拉最信任的两名部下同时走了进来,刚刚他们就在外面,将里面的话也听七七八八,此时一人抱拳劝道:“团长,科托斯那边虽说出走了一半人马,但留下的多半是精英,最近这段日子,科托斯也没有闲着,似乎他也对黄金圣座动了心思,所以,属下猜测,他一定不会没有准备,而且以斯芬克斯的性命,应该不会念及什么同门之谊,他一定是觉得外事厅是个极难啃的骨头,才将那脏活儿累活儿扔给我们!”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道:“团长,斯芬克斯根本就不值得我们信任!”

    海德拉却苦笑一声,将那金纹纸递给二人:“陛下手谕,我们有得选吗?”

    两名手下面面相觑:“会不会是伪造的?”

    海德拉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个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斯芬克斯除非不想活了!”

    两名手下同时叹息一声:“那属下去点兵了!”

    “属下也去了!”另一人也随即离开。

    海德拉将那金纹纸摊平,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又长长叹息一声,收好那手谕,正欲拎起放在桌上的两把战斧,却陡然心头一惊,拎起其中一枚战斧便掷向门口。

    一位不速之客伸手轻轻一抓,便轻轻松松地抓住了斧柄。那人冲着他憨憨一笑,也不说话,径直往前两步,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海德拉心中一沉,自己刚刚掷出去的战斧速度和力量都用足了八成,这人却毫不费力地接住了斧柄,这已经不单单是速度和力量了,还有时机的把握和无以匹敌的胆色。

    手中的另一把战斧无论如何是掷不出去了,海德拉警惕地看着那身材比自己还要高大和雄壮的年轻男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如同铁塔一般的年轻男子嘿嘿一笑,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语言。

    海德拉这才微微一惊:“你是华夏人!”

    若是他能听得懂,必然能听得出,那年轻男子只说了三个字:“李弓角。”

    只是,那人的话还未曾落音,便见那华夏年轻人开始抡转手中的战斧,脸上却依旧是那人畜无害的微笑。

    海德拉大惊,正欲摆出防御姿势,华夏年轻人手中的战斧便已经脱手而出,带着一阵雷霆般的破空之声。海德拉低吼一声,高高抡起手中那柄战斧,他已经放弃了用手去接的打算,而是想将那飞过来的战斧劈飞出去,却在两斧相触的那一刹那,心中猛地一沉,砰地一声,飞来过来的战斧的确被他劈飞了出去,但他手中的那柄也随便脱手——巨大的力道直接震裂了他的虎口,整条胳膊此时立刻垂落下来,连抬起了力道都没有。

    那一脸憨笑的华夏年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行,再来!”

    这一次变成了赤手空拳。

    海德拉哪里敢还大意,抬起另一只胳膊。

    可是,他突然发现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速度却丝毫不慢,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拳头对拳头。

    轰地一声,那海德拉庞大的身躯砸在一排书架上的声响。

    落地后的海德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华夏人……你们想干什么……”

    弓角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再次憨憨一笑,上前一步,一脚将海德拉踹晕过去,往他嘴里塞了块破布,绑好后扔进办公桌的下面,而后这才拿起海德拉脱放在一旁的战甲——他的身材与那海德拉很相似,只穿上骑士团战甲,放下面罩,在这漆黑的夜里看上去与那叛出骑士团的海德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肃杀笼罩着整座骑士团驻地,奥尔德斯一身戎装,眯眼看着面前的岛域地图:“差不多了!”

    身后数名腋下夹着头盔的骑士长轰然应道:“杀!”

    奥尔德斯淡淡一笑:“都说血影军团战力第一,暗影军团天下无双,今天倒是要让他们好生见识见识咱们所向披靡的骑士团。”

    “报!”有哨兵快步入营,单膝跪地,“暗影军团已经全线压向裁决殿!”

    “斯芬克斯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奥尔德斯问道。

    “目前斯芬克斯叛军已经出营,目标不明。”

    “海德拉呢?”提到这个名字,奥尔德斯咬牙切齿,这几天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待大事一成,定要将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第两千两百一十九章 人人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被夜色笼罩的西西里岛安静得如同一头假寐的巨兽,此时此刻,只有那些各怀心思的人们才能体会到这座表面平面的小岛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橄榄枝和战斧构成的巨大雕塑在黑色的夜里仿佛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魔鬼,雕塑下方的阴影中,聚集着数以万计的黑色甲士,幽森的暗光从那些战甲上折射出来,就好像是跟随着魔鬼即将吞噬这个世界的冥界鬼军。换下了那身绣着金色鸢尾花的大神官袍,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同样一身黑铠,只有身后那件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披风彰显着他与普通将士完全不同的高贵身份。

    作为外事厅战力最强的首领,彭透斯就站在科托斯身后,魁梧的身材如同巨塔一般散发出凌冽的杀气,让周遭众人都觉得有种难以言表的压抑。

    “华夏特使回来了吗?”站在高处的科托斯大神官俯视着台阶下方聚集成数个方阵的黑甲儿郎,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在岸边接应的人手刚刚回复,说是已经登岸,正按照约定往圣殿去了。另外,华夏特使让我传话给您,他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只待您一声令下……”这位对科托斯大神官忠心耿耿的首领一起到自己身边的这位主子即将将那把黄金圣座收入囊中,便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一旦事成,外事厅大神官的位置自己水到渠成地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不过,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凑到科托斯耳边,低声道,“您真的相信那个华夏人吗?属下总觉得李云道那个诡计多端,就怕他阳奉阴违,坏了我们的大事!”

    科托斯举目眺望向那座岛上的标志性建筑,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会真的相信他吗?或者说,你以为李云道会真的相信我们吗?之前的谈判,不过是为了今天这一夜的联手罢了。无论是我们,还是华夏人,都知道我们现在是彼此需要的关系。老头子疯了,他要半个世界跟他陪葬,华夏人要阻止这件事情,否则七亿人的代价可不是单单纸面上的那些个零。而我则需要……”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身边的彭透斯道,“你觉得我们真的需要华夏人从旁协助吗?呵呵,这么想的人,都太幼稚了!”

    彭透斯明显有些困惑,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没有华夏人从旁协助的话,我们这些人,用来对付暗影军团就已经颇为吃力了……”

    科托斯轻笑一声,道:“谁说我们只有这么一点人?”

    彭透斯微微一愣:“大神官还有一着暗棋?”

    科托斯再次举目看向远方:“李云道有句话说得不错,任何一个组织或者国家,用同样的架构绵延数数千年,是到了需要做一些变化的时候了。”

    外事厅叛军大营,叛军首领斯芬克斯正在随从的服侍下穿上战甲,侍卫来报,两名随他一道叛出外事厅的首领正在帐外等候,他想了想,道:“让他们进来吧!”

    两名首领之前分别驻扎北非和南美,皮肤在当地都被晒得黝黑一片,腋下夹着头盔并行进入大帐。

    “来了?哈哈哈,陛下说了,今晚过后,各有封赏,你们往后也不用再驻守北非和南美那些荒芜之地了,在中枢捞个一官半职的,总好过在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风餐露宿!”斯芬克斯深吸了口气,好让随从将内甲的系带系上,而后大笑道,“戈耳工回来了,海德拉那边已经答应去对付科托斯了。”

    其中一名首领奇道:“既然如何,我们也该去找奥尔德斯了吧?”

    斯芬克斯微微一笑,套上铠甲,道:“奥尔德斯成不了事,陛下根本就没把那个武夫放在眼里,我先前派了一小部分人佯装出营,往他那边去,不过就是制造一个假象,好让那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烹杀的懦夫今晚一直龟缩在自己的营地里。整顿一下,等海德拉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上去收割战场。”

    另一名首领问道:“海德拉可信吗?”

    斯芬克斯笑道:“无论他可信还是不可信,现在都不重要了,血影军团再加上暗影军团,再加上我们,就算科托斯藏了再多的私军,也不可能跟陛下抗衡的!我估计他万万都不想,从头到尾,陛下最忌惮的,就是他这位外事厅大神官!”此时斯芬克斯已经穿戴完毕,接过头盔,接着道,“告诉儿郎们,谁割下那科托斯的脑袋,原地升三级!”

    两名首领对望了彼此一眼,而后同时抱拳:“是!”

    只是,斯芬克斯却没有发现两人眼中那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杀机,他想转身去取自己的武器,却觉得身后仿佛有两条冰凉的事物刺入身体,一只大钳一般的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斯芬克斯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了,但是那两名首领虽说战力不如他,但两人联手后,便是双拳也难敌那四手。两人联手将他锢得死死的,两把寒若冰霜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地从盔甲间的缝隙里刺入,收割着他原本顽强的生命力。

    斯芬克斯作为外事厅旗下战力仅次于彭透斯的首领,常年坚守在加拿大的严寒地带,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他顽强无比的生命力,身中数刀之下,依旧掰开死死捂着他嘴巴的那只手,而后爆喝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不甘的吼声,双手抓住其中一人,将其狠狠地甩了出去,而后又用力抓住另一人的头发,摁着对方的脑袋将自己抬起的膝盖上撞了过去。那钢铁护膝上原本就有尖刺,这饱含怒意的一撞势大力沉,立刻撞得那人小半个脑袋塌陷下去,身子松软地瘫倒在地,眼看着就活不成了。刚刚被甩出去的那人见势不妙,立刻奔逃出大帐,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混蛋,你们这两个混蛋!”斯芬克斯依旧不解气,拿起自己的那把战剑,狠狠刺向那个已经塌陷了小半的脑袋,一剑一剑地刺下去,很快便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做完这个

    动作,斯芬克斯自己也跌坐在临时搬来当办公桌的案几旁,那黑甲内血流不止,刚刚有一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大动脉,再加上刚刚剧烈反抗的动作,加速了血流速度,此时面色苍白的斯芬克斯也只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只是直到此刻,他都没能弄明白,这两个明明随他一起叛逃出外事厅的家伙,为何突然倒戈相向。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两个人。斯芬克斯心中涌出一丝希望,如果救治及时,自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头一个进来的是刚刚去海德拉处传话的戈耳工,看到那张笑脸时,斯芬克斯伸手颤声道:“快,快叫人来救我……”可是,等看到第二张面孔的时候,他顿时浑身冰凉。

    正是去而复返的那名偷袭者。

    他叫珀咖索斯,之前一直驻扎在北非。

    戈尔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一脸惊怒的斯芬克斯,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偷袭者珀咖索斯:“他还没死,你就想跑?”

    珀咖索斯此时已经心中微定,解释道:“我刚刚有一刀应该已经刺破了他大动脉。”

    戈尔工摇了摇头道:“既然少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不彻底完成你如何向少主交代?”

    珀咖索斯嘿嘿笑道:“少主可没你这么苛刻!”

    戈尔工从怀中掏出一把细长小刀,在灯光下,刃口散发着幽绿色的光泽。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斯芬克斯:“首领大人,得罪了!”

    斯芬克斯明显失血过多,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微微喘息着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戈尔工微微一笑,而后蹲在斯芬克斯的面前,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虽然废话多了些,但也不太喜欢在关键的时候说些废话。”

    那冰凉的刀刃划过斯芬克斯的颈部动脉,毒素顺着他血管迅速渗入。戈尔工起身,淡淡地看了珀咖索斯一眼:“这样,便是天神降临,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珀咖索斯叹息一声道:“给他一个痛快吧!”他提起斯芬克斯的佩剑,手起剑落,一颗已然在七窍流血的头颅咕噜噜地在地上转动着。

    李云道登上漆黑的码头时,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旁的乔治有些担忧地看着远方的裁决神殿:“师父一个人能行吗?”

    黑暗中,这个长着一对桃花眸子的华夏特使却是微微一笑:“谁告诉你他是一个人?更何况,你真以为暗影军团只是用来对付阿佛洛狄德的吗?”

    乔治不解:“难道说,师叔您另有安排?”

    李云道笑了笑道:“其实从头到尾,黄金圣座上的老头子就从来在意过那位裁决大神官,他最忌惮的其实是科托斯。而科托斯则以为自己成功地将圣皇老头的视线集中在了阿佛洛狄德身上,而非是自己直面强敌。诶,人人都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啊!”

第两千两百二十章 交战

    那处立着橄榄枝与战斧雕塑的广场却有一个极文艺的名字——鸢尾花广场,只是此时夜幕下的鸢尾花广场上肃杀气氛却与文艺二人丝毫不沾边。就在几分钟前,彭透斯的部属匆匆上来与这位外事厅战力最强的首领耳语了几句,而后便见他与那位外事厅大神官交头接耳片刻,大神官面色突然大变。

    暗影军团居然掉转矛头,直冲外事厅而来!这与他之前的谋划完全不符!在他此前的计划中,老头子会将阿佛洛狄德视为眼中针、肉中刺,就算此时血影战符在普里阿摩斯手中,但也一样不能削弱那位裁决大神官在血影军团中的影响力,因而首当其冲地,老头子一定会除掉阿佛洛狄德才会心安,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海德拉与斯芬克斯能其中一方能牵制住奥尔德斯的骑士团,自己安排在两方叛军中的人马,干掉叛军首领后,便带着其中一支人马来与自己合兵一处,那么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再加上李云道安排在岛上的那些“针子”,等到暗影和血影、叛军与骑士团之间的战斗都接近尾声时,自己再带人去收割战场,那么黄金圣座定然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彭透斯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科托斯大神官,想了想,才凑过去低声道:“得准备一下了,若是暗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场硬仗就在所难免了!”

    科托斯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现在跟暗影军团正面冲突,我们有几成胜算?”

    彭透斯看了一眼广场上黑压压的军士,叹息一声道:“我们人数上占一定的优势,但暗影毕竟是圣殿精英,这些年几乎将教中的精英都搜罗了进去,真要开战,我们只有三成胜算!”

    科托斯面色微暗,想了想,眼中又升出一丝期望:“如果加上其中一支叛军呢?”

    彭透斯微微一愣,而后便飞快想通了其中关节:“加上一支人马,胜算可以有四成。”

    科托斯又道:“如果加上华夏人安排进来的那些钉子呢?”

    彭透斯不假思索道:“如此,胜算五五开!”

    科托斯望向远方那座高高耸立的圣殿塔尖:“成败在此一举,不战则死!”

    彭透斯眼肿也透出一丝决然:“定助大神官拿下圣殿!”不过,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大神官,属下依旧觉得那个华夏人不可信!”

    科托斯叹息一声,道:“本来也只是让他起一个此消彼长锦上添花的作用,并不曾真的想压注在他的身上,只是眼下这个局势,恐怕华夏人,倒成了今晚这岛上唯一的变数了!”

    一身黑色战甲的彭透斯恨恨道:“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地砍杀了那个花言巧语的混账东西!”

    科托斯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准备一下吧,我方居高临下,占居地利,只要抗得住暗影军团的一轮冲锋,后面哪怕一命换一命,问题都不大!”

    夜色中,如同黑色洪流一般的暗影军团在距离外事厅神殿不足百米的地方蓦然停步,训练有素的军士几乎在一瞬间同时止步,脚步声的回响还在狭窄的道路上空回荡,但整支军团便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没了丝毫声响。

    站在最前方的首领昂首挺胸,眯眼望向百米外的台阶上方,同样是肃杀无比的军阵,只是此时,站在最高处那橄榄枝与战斧雕塑旁的科托斯显得扎眼无比。那首领冷笑一声,淡淡道:“好一个外事厅大神官,能将私军调教到这种程度,倒是我轻视了你!”

    他伸手握住剑柄,缓缓抽出剑身,指向高台上的科托斯,喉咙间发出如同猛兽一般的低沉吼声:“杀!”

    而后,无数个“杀”声如同平地炸雷一般响起,钢铁洪流一般的黑色甲士如潮水一般涌上台阶。

    上方,科托斯也微微咬牙,冲下方军士同样吼出一声:“杀!”

    两支几乎人人武装到了牙齿的军士在苍茫的夜色中如同两支汹涌的黑色大江一般,一触便溅起无数血浪。

    一时间,外事厅下的台阶上杀声震天!

    一方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一方皆为精英,战力无双。

    战争,永远都像一台人命绞肉机一般,将一个又一个鲜血的生命投进去,留下一摊摊血肉模糊的尸体。

    有人被一剑刺穿了头颅,有人被战斧砍断了四肢,有人被一棍敲碎了脑袋。

    台阶上的尸体不断增多,有人一个不留神从台阶上摔落下去,便又被后方的军士踩踏得不成人形。

    站在台阶上方的科托斯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已经能够明显看到双方交战的那条战线,正被战力强大的暗影军团不断地向上推进,后方还有人正不断往台阶上涌。

    彭透斯已经冲到了下方,作为战力最强的首领之一,他冲在最前方,手起刀落,转眼被收割了数十条性命。然而,在这样的战斗中,个人的武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即便他战力强大,但在暗影军团势如破竹的攻势中,也不得不随着外事厅一方的军士边战边退。

    高台上,科托斯终于咬牙道:“该亮一亮肌肉了!”

    与此同时,站在暗影军团后方的那名首领也再度眯眼道:“让他们尝尝厉害!”

    几乎是在同时,双方后排军士不约而同地推出了两门迫击炮。

    轰轰两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落进双方的后排军团,残碎肢体一时间到处横飞,处在交战状态的前排军士非但没有受到影响,相反在爆炸声的刺激下愈发红了眼。

    随着数枚炮弹落进双方的后排阵营,迫击炮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科托斯在台上看得真切,牙齿几乎快要咬出血了:“不是说禁了火器吗?陛下还真是偏心啊!”

    那暗影军团的首领也眯眼咬牙:“科托斯,看来你对黄金圣座的想法,还真是不无不休啊!”

    开战还不到五分钟,双方便已经消耗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力。战线已经推到了台阶上方的鸢尾花广场,但在外事厅第一战将彭透斯的骁勇带领下,外事厅一方生生抵住了暗影军团的数轮攻势。

    似乎是担心这样下去便真的将已方实力消耗殆尽了,两方居然在同时鸣金收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时,双方以不得不留下不少尸体,才得以退回各自的阵营。

    科托斯目测了一下,此时自己这一方只剩下不到二分之一的战力,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尤其是彭透斯身上几乎处处伤口,此时退下来,便是连站稳都吃力。

    暗影军团一方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名暗影首领因为带着头甲面罩,看不清表情,只是见他许久不说话,旁人便也知道他此时定然心情懊糟无比。

    接下来如何打,便是摆在双方之间最直接的问题了。但这岛上,并非只有他们这两方人马。

    “报!”暗影军团放出去的斥候带来了一个令人震奋无比的消息——血影军团在财政厅大神官普里阿摩斯的血影战符的威慑下,已经拔营往外事厅这边过来了。

    “报!”又有一名斥候带来消息,叛军首领海德拉正带军前来协助。

    “报!外事厅叛军正全速往战场赶来!”

    一个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暗影军团的军士们欢欣鼓舞。

    而这些消息,对于坐在高台上的企图弑君的人们来说,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若单单只是剩下的暗影军团,他们还有一拼的实力,可是此时,血影军团加入进来,就算自己在叛军中渗入了奸细,恐怕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面色暗淡的科托斯问身边的侍卫:“华夏人呢?他在哪儿?”

    侍卫有些惶恐,颤声道:“一靠岸,他们就不见了!”

    “不见了?派去接应的人呢?”科托斯怒道。

    “接应的人说华夏特使不让他们跟着,说是如果跟着,他就不帮咱们了,所以……”

    科托斯皱眉:“他说去哪儿了吗?”

    侍卫摇头:“我们的人后来都被打晕了。”

    “你确定是打晕,而不是打死?”

    “是的,刚刚那边传来消息,都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找华夏特使的下落!”

    “不要找了!”他勒令道,“让他们在码头准备好船!”

    听到这个命令,一旁正重伤休养的彭透斯转过头,惊疑道:“大神官,您这是……”

    科托斯眯眼道:“若不是叛军那边没有动静,我们恐怕只能突围了!”

    彭透斯失望透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远方密密麻麻的暗影军士,最后长叹一声:“想不到,老头子早就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我们……”

    科托斯恨恨道:“一直以来,他对阿佛洛狄德的打压都是一个假象,只是为了麻痹我们!”

    彭透斯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神官,我恐怕是出不去了,不过属下一定拼尽全力,送大神官离开!”

    话还没有落音,暗影军团处便传来一阵骚动。

    彭透斯惊道:“大神官,暗影后方打起来了!”

    科托斯也顿时转忧为喜:“看来是我们安插在叛军中的人手得逞了!”

第两千两百二十一章 打打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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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一场惨绝人寰的交锋,双方都搬出了压阵的迫击炮,轰杀得彼此后方阵营尸横遍地,不等暗影军团稍稍调整喘息,原斯芬克斯部属的外事厅叛军和海德拉部属的骑士团叛军如同两把尖刀,从两翼竖插而入,将原本就处于伤残状态的暗影军团后方阵营搅得愈发混乱不堪。

    带着头盔面甲的暗影军团首领见状几乎是在咆哮:“海德拉和斯芬克斯疯了吗?叛徒,这两个叛徒!快,快告诉普里阿摩斯,将他命令血影军团加速前进,协助我们首尾合围平叛!”

    岛上的通讯信号屏蔽在这一刻也终于落下帷幕,要求血影军团加入这场混战的指令已经发了出去,但很快就收到了普里阿摩斯的回复。

    “普……普里阿摩斯回复说……”前来汇报的暗影军士有些惶恐,吱唔了半天才接着道,“奥尔德斯那边正在隔岸观火,他的人马得留下看着那位骑士团团长大人……”

    “放屁!”出发前以为胜券在握的暗影军团首领几乎是含愤将那暗影军士一脚踹飞出去,被当作出气桶的军士飞出老远才落地,还砸翻了几名同伴。

    鸢尾花广场的上方,面露喜色的外事厅大神官高声呼喊:“儿郎们,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被刚刚的死伤挫伤得无比低迷的士气瞬间便高涨起来,科托斯给彭透斯使了个眼色,而后这位身负重伤的外事厅第一战将咬牙站起身,举起原本用来支撑着身体的佩刀:“杀!杀!杀!”

    也许是满脸是血的第一战将那低沉浑厚的嗓音激起了外事厅人马的血性,“杀、杀、杀”的嘶吼声如同撕裂夜空的闷雷,炸响在台阶下方的暗影军士们的头顶。而后,不知是谁领了头,原本在上方休息整顿的外事厅将士开始如同潮水一般冲向暗影军团。

    杀声震天!

    一名身着外事厅执事袍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了面甲头盔,身手敏捷得如同一只体力巅峰的豹子,挥舞着手中的两把长剑,招式无一不是这世上最最简单明了直接的招式,但却是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和体力代价取了敌方对手的性命,转眼的功夫,这一身不伦不类打扮的外事厅执事便收割了数十条暗影军士的性命。战场上的搏杀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人也都有求生的本能,很快,这位身手厉害得不像话的外事厅执事身边便聚集了一群将士,而后在他锋利无利的攻势下,如同一把尖刀,迅速插入对方中军,将就士气大跌的暗影军团搅得了一团浆糊。

    “他是谁?”站在鸢尾花广场上方的科托斯和暗影军团首领几乎同时皱眉,在整个圣教中枢拥有这般身手的屈指可数,但他们依旧无法从身形和招式上辨认出那人的身份。

    身受重伤无法再冲到最前方的彭透斯是科托斯麾下武力值第一的首领,此时看了那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也瞪大了眼睛,连声道:“太强大了,我不如他!大神官,此人是我们外事厅的执事?还是说,大神官早就安插好了这一步暗棋?但是,他很快就从科托斯困惑的眼神中得出了答案——这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惊喜?

    随那人杀处暗影军团军阵的普通外事厅军士实力都只能算是普通,转眼便被重重包围,但那人如同一条入江蛟龙一般,不但飞快收割着每一个接近他的暗影军士的性命,同时也总能恰好好处地保护着随着他一起陷入军阵的每一个人的性命。就这样,他带着这支临时拼凑也来的队伍,在暗影军团中数进数出,仿若进自家家门一般轻轻松松。

    “我知道了!”科托斯终于回过神,微微叹息一声,“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一旁的彭透斯诧异道:“您认得他?”

    科托斯摇头道:“不认得,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李云道安排好的一着棋。”他眯眼看向远处越发混乱的暗影军团后方,“暗影军团覆灭在即了!”

    彭透斯看了一眼下方军阵的战况,也点点头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普里阿摩斯在干什么,他不是拿着血影战符吗?血影军团刚刚不说已经拔营了吗,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

    科托斯此时也有些想不通,手中握着暗影和血影两支王牌的老头子为何会将这场本极有把握的仗打得这般模样,难道说,老头子当真会眼睁睁看着暗影军团全军覆没吗?

    暗影军团中,那手握御赐长剑的首领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一旦暗影军团全都打没了,黄金圣座上的那位陛下,何以安身立命?

    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空隙,两人的注意力再度回到战场上时,却发现刚刚那名生龙活虎的外事厅执事已经不见了,战场上只看到两支混战不已的军团,在血与肉中不断收割着彼此将士的性命。

    离开码头后,李云道便没有如约去召集自己安插在圣教内部的人手,而是与乔治一道走向那座岛上的最高建筑——圣殿。

    没有马车,两人只能步行在朦胧的夜色中。

    似乎连老天爷都知道这会是一个充满杀戮的夜晚,所以连丝毫夜色和星光都没有施舍,以往在这个时候时不时会出现在岛上大街小巷的巡夜骑士也不见了踪影,因为之前颁布过的宵禁,游客傍晚便会离岛或住进原住民聚居区,只时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李云道和乔治二人。

    “所谓的月黑风高杀人夜,不过如此吧!”李云道背着手,微微踱着步子,一脸风轻云淡,仿佛此时从远外传来的喊杀声和这一晚所有的杀戮都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师叔!”乔治苦着脸,“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师父说你比他和弓角师伯都要厉害得多!他们俩顶多是百人斩,您要么不发挥,一发挥便起码是万人屠啊!”

    “万人屠?”李云道对徽猷这个徒弟的表述似乎还算满意,点点道,“他们不是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死神’吗?不让他们多折损些人手,怎么对得起他们给我起的这个绰号!”

    “师叔,现在就我们俩人去圣殿,会不会……”乔治本想说会不会有危险,但觉得那样说好像有些丢人,便换了种表述,“会不会不够威风?”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这白天人流如织此时却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些感慨:“君贤则安泰,君聩则不聊,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啊!”

    “啥?”乔治的中文这些年有了长足的进步,一口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若是不看他本人,绝对猜不出他是法国人,只是此时李云道说的这些话,却让他有些懵懵懂懂。

    “大概意思就是,上位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老百姓的生活状态!”

    “哦,对对对,说得太对了!可是,这跟我们马上要去圣殿有关系吗?”

    “只是有感而发。”

    说到这里,两人几乎同时皱眉,因为前方远处,传来一阵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慢慢地,由远及近。

    两人同时止步,李云道想了想,对乔治道:“你辛苦一下,去裁决殿请你师父,待会儿与我在圣殿汇合。我估计外事厅那边的战斗,应该快要到尾声了。”

    乔治有些犹豫,因为他已经看到夜色中,拖着一把宽剑的白袍女子,正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刚刚那金石摩擦声,真是剑身拖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李云道笑了笑,招着那位拖着亚瑟圣剑的女子走了过去,乔治见状,也不再犹豫,转头向裁决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上前几步,李云道便抱胸站在原地,一脸微笑地看向那位因为自己而丢了圣女头衔的女子。

    “哎哟,这不是尊敬的前圣女冕下嘛,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

    “哼,今晚岛上这个局面,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吧!”忒亚早就听到外事厅那边的喊啥声,她本想去帮忙,却突然收到圣殿那边通知,让自己来这里堵截这个无耻之徒。

    “这你就太高估我了,在你们这座岛上,能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只有一个人!”李云道耸肩笑道,“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哼,你是想告诉我,是陛下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吗?”忒亚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人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等一等,我可以让你亲耳听到他自己承认,因为我正要往圣殿去!”李云道笑了笑,指了指前方那处高耸入夜空的建筑。

    “要去圣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忒亚冷哼一声,双手持剑,陡然将剑类戳在地面上,也不知这把剑是什么材质,那青石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她轻轻松松地切开一条口子。

    李云道无奈地撇撇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对不对?”

    忒亚冷笑:“算你聪明,放马过来吧!”

    李云道叹息一声:“既然你都说了我聪明,我又怎么会真的跟你动手呢?而且,我很不喜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女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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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