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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零七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谁也不知道夜幕下多少罪恶在阴暗的旮旯里滋生。杨充是从睡梦里被电话惊醒的,模模糊糊中听到了顶头上司的声音,便顿时睡意全无,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此时刑侦队已经将现场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迎上来的是杨充的老熟人曹杰,此前乐天被诬陷杀害潘凌风一案中,曹杰也出了不少力。他是警队里对杨充为人处事极为佩服的手足之一,只是此时在路灯下脸色依旧煞白,看到杨充后长长叹了口气。

    杨充原本还怀着一丝希望,此时看到曹杰的脸色,顿时失色道:“确认是启越了?”

    曹杰点了点头:“我亲眼去确认了,手上那只苹果表,是上次生日你送的礼物……”

    杨充猛地握起了拳头,掀开警戒线便要往尸体那边去,却被曹杰一把抱住:“哥,你冷静,刑侦队正在处理!”

    杨充平日里见谁都和和气气,此时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单手掰开曹杰的手往后一甩:“你别管!”

    曹杰急了,被甩开后,又急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杨充的胳膊:“哥,我知道你心疼侄子,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要急的是尽快破案!咱们把兄弟们都拉过来也无济于事,而且你跟刑侦那边本来就不对付,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更要避嫌了!”

    这一次,杨充倒也不再挣扎,只是平静地转身,看着曹杰问道:“那么,作为杨启越同志的上级,他巡逻时出事,我作为上级,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

    曹杰心中叹息一声,也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是劝不住杨充的,只好松开手,而后跟上杨充的步伐:“我陪你过去。”

    这一次杨充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快步往不断闪着闪光灯的地方走了过去。

    尸体旁,法医正在拍照,等到快接近的时候,杨充停住了步伐——一身深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此时正仰在一片血泊中,两眼圆瞪,喉咙间一片模糊,显然这里便是致命伤。

    “哎哟,杨副支队,您怎么亲自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露出的一张长着疏眉三角眼的面孔,这人叫孔志辉,刑侦口子的红人,沈大庆调去东北前,他便时不时会充当沈大庆的马前卒,跟杨充的关系并不算和睦。

    此时杨充内心悲愤,并没有将孔志辉的话听进去,而是浑身颤抖着看向那张半侧脸沉浸在血泊里的年轻人,眼中的血丝也随着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孔志辉见状,正欲说话,又有人靠上来说了些什么,他这才看着杨充皱了皱眉,而后说了些类似“一定会抓紧破案”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这才绕了开去。

    等与手下到了路边建筑下的黑暗角落里,孔志辉才暗骂一声,问身边的手下:“怎么不早说是杨充的侄子?”

    那手下嘀嘀咕咕半天,最后才道:“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还是刚刚帮着封锁现场的民警说的,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个叫杨启越的大学生是杨充的侄子。我估计杨充是想把侄子放进来锻炼锻炼,没想到……”

    孔志辉轻哼一声,小眼睛在黑暗中咕噜一转,这才道:“姓杨的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现在死了侄子,这个节骨眼上,别去招惹他,现沈局不在京城了,我们还是要低调些才好。吩咐下去,让他们按流程好好破案,记住,一定是按流程做事,别给别人留下什么漏洞和口实。”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杨充在太平间里待到天亮,便独自一人开车前往东城的东山,在远远看到山道口的哨卡时便停了下来,下车坐在引擎盖上静静地等着。

    过了七点三十分,一辆黑色轿车擦肩而过,而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身体制中山装的年轻人推门下车,对司机吩咐了些什么,而后那黑色轿车便迅速离去,年轻男子朝着杨充这边走了过来,笑意盎然:“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下面的哨兵说一声就成的。你弟妹今儿一早正好多做了些早餐,走,上去坐坐!”

    杨充两眼布满血丝,看上去神情疲惫,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那年轻男子打断:“不管你想说什么,干什么,总要先填饱了肚子才行。看你这样子,起码大半夜没睡,老杨,咱们都不是二十郎当的年轻人了,走,搭你的车,到家里聊!”

    杨充点点头,昨夜从看到杨启越尸体的那一刻起,他便浑身冰凉,一直到跟到太平间,他全身的温度都仿佛一直在流逝着,直到此时,看到眼前年轻男子的微笑和如同家人一般的问候,这才稍稍有些缓和过来。

    李云道亲自开的车,一路无话,在山道岔路口开往四合院门口,跳下车还没等踏上台阶,便听他往院子里喊着:“媳妇儿,早饭再热热,我一好兄弟来了,没吃早饭呢!”

    绕过影壁,杨充便看到了那个随意在脑后扎了个发髻的女子,微笑和煦得如同东方天空的暖阳,应该是听到声音后迎了上来:“我再给烙个饼吧!你们聊着,马上好!”

    换成以往,杨充总是要忍不住赞上几句的,此时却也没了那个心情,待得蔡桃夭进了厨房,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云道,哥哥想请你帮个忙!”

    李云道见他说得异常认真,便也不由自主地面色凝重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要帮的,你直接开口!”

    杨充看着李云道的双眼:“我想抓一个人。”

    李云道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一个你惹不起的人?”

    杨充点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相信,那个人的背景应该是不简单的。”

    李云道点头:“好,我帮你!”

    杨充愣了一下:“你不先听听我要抓谁吗?”

    李云道笑道:“你是我兄弟,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和专业判断,所以无论你要抓谁,我都相信你一定有足够的理由。”

    杨充盯着李云道的双眼看了良久,最终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李云道却打断他道:“我只担心这天下不够太平,只担心有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只担心有外敌对我华夏虎视眈眈,至于你说的麻烦,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畏惧过。你是兄弟,你的麻烦便我李云道的麻烦。”

    杨充重重点头,眼圈微微泛红,将刚刚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正要说出自己的请求,却又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听完电话的内容,杨充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

    “局里刚刚通报,昨夜在启越出事的现场附近,又有三名单身女性遭遇不测,死状跟前几次的很像似,刑侦那边现在怀疑杀害启越的凶手跟那一系列凶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我之所以来找你,其实是因为我之前对这案子已经关注了很久,我已经隐隐发现,有人在暗中帮那个凶手,否则已经做案这么多次了,又如何查不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呢?”

    李云道坐镇二部,虽然关心的多数是国外发生的事情,但对潜入国内的敌对势力也同样保持着关注。金地小区附近的连环杀人案其实他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此时自己已非警察,再加上精力毕竟有限,也就没有太关注事情的动态,本以为京城的刑侦队已经破了案,没想到事情却愈演愈烈。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扭曲或变态的,这种扭曲和变态,往往要追溯到凶手的童年,可以让刑侦队往这方面去查查看。”李云道想了想,而后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京城刑侦上大多也是沈大庆的人吧?怕是你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太买账的。”

    杨充点点头道:“云道,你也知道的,我要是干刑侦,一定不比沈大庆差。他现在调去东北,算是平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仕途怕是就要戛然而止了。但沈大庆破案上,的确还是有一手的,只是后来,他将这些聪明都用在了溜须拍马上。他提拔起来的人,有可用之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跟他一样的。所以这桩案子,我准备自己查!”

    李云道微微皱眉,看着杨充道:“你想早日揪出凶手为启越报仇,这些我都理解,但是作为老兄弟,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踩过界有时候是回不了头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你若是将案子破了,怕是全市的刑侦队员都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更不用说还有沈大庆的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杨充摇头道:“启越才二十五岁啊,云道,你跟我说过,二十五你才从昆仑山下山,可启越却已经……”说到这里,杨充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进警队也是我一力主张的,云道,你说我该怎么向我哥还有我嫂子交代啊!”

    李云道想了想,开口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

    杨充诧异地看向李云道:“什么办法?”

    李云道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第两千零七十三章 汉奸

    答案在几天后便揭晓了,杨充即将从治安副支队长升任刑侦支队长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以为自己也许要在治安口子上待到退休的杨充自己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发懵,而后便想起了那天早晨在王家四合院喝着豆浆吃着烙饼时李云道说的那句话。

    天机不可泄露。

    他相信如今这样的调动,一定是李云道在背后推动——既然自己要查启越的案子,那么便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直接放在刑侦口子上更好的方法了。虽然刑侦上有不少人是沈大庆的人,但能干实事的也不在少数,杨充在京城本就人缘颇好,刑侦口子里也不是没相熟的兄弟,以他的手段假以时日,并不难掌控刑侦条线。

    杨充一个电话打给李云道,刚接通便听到李云道爽郎的笑声:“老杨,你别怪兄弟先斩后奏啊!”

    从治安副支队长到刑侦支队长,如此升迁对于杨充来说不可谓不是一次极重要的跨越,此时他对这位年轻的青干班同学只有感激哪里会有半点责备:“云道,这是哪里的话,说实在的,我以为要老死在这个位子上了!”

    李云道笑道:“人尽其材,物尽其用,以老杨你的能力,当个支队长那基本就是小菜一碟!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原本你也在名单上。”

    电话打的时间并不长,但放下电话后杨充心中却依旧波澜壮阔。

    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爬到如今这一步的时候,他早就做好了到头的打算,草根背景再加上自己与世无争的个性,就算自己有足够的资历,但在真正有提拔名额的时候,自己往往都是在名单的末尾。所以李云道说他在名单上,这一点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在名单上到最后的提拔之间还有着很多人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去逾越的鸿沟。李云道轻描淡写的一句“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但在这背后,有多少惊涛骇浪也许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心知肚明。

    从办公室出来时,一路上便有不少人跟他主动打招呼,有些相熟的还悄悄拍一把他的胳膊,说一声“恭喜”,而支队里原本对他甚为不买账的同僚也突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已经有人在悄悄地打听这位深藏不露的同事到底有何厉害的背景。

    杨充上了个厕所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接到消息到此时,脑子里一直都晕乎乎的,如今也终于明白范进中举后为何会变得疯癫,自己这还没咋的,都已经晕乎得不知道天南地北了。给自己泡了杯茶,在办公桌边坐了下来,打开抽屉锁,从里面抽出那份厚厚的文件夹,脊面上有一行竖着的“京城午夜连环杀人案”的字样,杨充翻到最后几页,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是侄子杨启越牺牲后技侦在凶案现场拍的照片,看到那深褐色的血迹,他稍稍有些混乱的心绪顿时便恢复了平静。

    小木楼,一只甲壳虫飞落在斑驳的木质窗框上,竖展着翅膀,秋日的阳光淡淡地从外面斜斜地照了过来,窗外黄叶翻飞,秋高气爽。

    李云道处理完了一部分公务,用内线电话将周树人请了过来。师兄周树人原本因为之前秦老的事情离开了二部,这一次李云道力排众议,将这位在木楼前当了数年门神的憨厚汉子给请了回来。

    “主任,您找我?”周树人敲门进来,站在桌前显得有些局促。

    李云道笑着起身,将师兄拉到沙发那边坐下,一边沏茶一边道:“咱们是师兄弟,干嘛那么生份?”

    周树人将脑袋摇得极快,说道:“临来之前,师父吩咐过,你现在是二部的主官,我作为师兄,要帮你立威,立威就要从最小的事情做起,比如说称呼!”

    李云道心中温暖,他知道无论是黄梅花还是眼前的树人师兄,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但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师兄,立威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凡事宜徐徐图之。不过梅花叔说得也不错,那这样吧,省得你为难,往后有人在,你就叫主任,没人在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叫我云道!”

    周树人憨憨笑着点头:“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一次让我回来,一定有很多人反对。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到两回!”

    李云道将泡好的茶送到树人师兄面前,说道:“朱阿大他们这几天怎么样?”

    周树人如实汇报道:“之前你让我交给他们的东西,他们拿到了,但朱阿大的反应很平静……”

    李云道点点头道:“桑格村全村一夜被屠,见识过那般惨状,再加上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边境上打仗,如今再看你交给他的东西,也就有些小儿科了,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周树人挠头道:“云道,朱阿大让我带话给你,说是边境上有一伙人又在蠢蠢欲动,只要你帮桑格村的父老报了仇,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回去处理。他的原话是,‘让你看看桑格人的弯刀在边境上能闪出像月亮一样的寒光’。”说话时,周树人在模仿朱阿大表情和语气,看着虽然有些滑稽,但也还是能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朱阿大的心态。

    李云道不置可否道:“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仇早一天报与晚一天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也许在某种情况下,晚些报仇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周树人听不懂李云道在说些什么,一脸茫然地看向这位绝顶聪明的师弟,憨笑道:“云道,我不知道你在给什么人挖什么坑,只是我该如何回复朱阿大他们?朱阿大其实还按捺得住,但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尤其是那个叫阿明的,已经叫嚣了好几次,说是要去朱家找朱瑾瑜较量……”

    李云道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道:“看来是要找些事情让他们做一做,否则只是口头上让他们稍安勿躁,怕是最后也是要出事的。”

    周树人连连点头:“嗯嗯,他们闲得发慌。昨天我过去的时候,看他们连扑克牌也懒得玩了。”

    李云道想了想,说道:“师兄,你告诉他们,已经有人帮他们干掉了飞狼和黑狼,人头已经在我手里了,若是他们想要,帮我去办一件事情。”

    周树人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李云道:“云道,那两个人真是我们杀掉的?”

    李云道笑了笑:“如今就算不是,这笔账朱瑾瑜应该也早就算在我身上了。在他看来,既然能砍下他们的手脚,那自然也是可以砍下他们的脑袋的,虽然我本来对这两个小喽啰的脑袋并不感兴趣,但总算聊胜于无吧,脑袋在我手里,跟朱阿大他们做笔交易,希望安抚一下他们急躁的情绪,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周树人想了想,问道:“那……那两个人不是我们动的手?”

    李云道摇了摇头:“我要是想要他们的命,早在他们敢对小西她们下手时,也就一并处理了,反正这几个家伙都是罪不可赦的。之所以留着他们,是想给朱瑾瑜制造一些负担和麻烦,一个拖着几个拖油瓶的朱瑾瑜,跟一个彻彻底底疯狂的前特战队长,这是有本质区别的。不过看来是有人想看到我跟朱瑾瑜斗个你死我活,所以砍下他们的脑袋,嫁祸到我们身上。可这回我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在我也不需要洗清,我本来就有个‘阎王’的绰号,杀几个该死的家伙,倒也不值得旁人诟病。只是那暗中伺机而动的家伙,总让人有些不那么舒服啊!”

    周树人张大了嘴巴,吃惊看着李云道:“云道,你是说有人在栽赃我们?”

    李云道笑道:“师兄,这种事情我来操心吧,你帮我管好朱阿大他们这几个人就成,你把我刚刚的交易要求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愿意,就帮我跑一趟东北……”李云道顿了顿,“我感觉双子城那边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许实在不行,可能还需要我自己再跑一趟,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把京城的事情都解决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嘛!”

    树人师兄离开后,澹台学君敲门而入。

    “我刚刚研究了一下杨充这个人的履历,总体感觉还行,但是他的个性太过于与世无争了,说得好听些是没什么功利心,说得难听些便是没求上进,你现在将他运作到刑侦支队长的位子上,会不会过于着急了些?”澹台学君微微有些担心,她跟杨充不熟,所以可以完全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志上来思考问题,作为军师,也是她必须要提醒的。

    “老杨的脾气我是清楚的,眼下这个时候,把老杨放过去,对后面的行动才是最有利的。毕竟在京城里做事情,我们出动人手总是不太方便的,有老杨扛着刑侦大放,再加上他在治安口子的人脉,总要方便得多!这一网下去,我不求一劳永逸,但总要有些大鱼大虾冒出来的,短期内他们要是想恢复元气,那也必然是困难的。”

    澹台学君叹息道:“泱泱华夏,这汉奸怎么就层出不穷呢?”

    李云道喃喃道:“那是因为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尽的。”

    

第两千零七十四章 擦肩而过

    这天清晨,朱瑾瑜神色如常地出门跑步,在距离小区不五百米的公园里又听到晨练的大婶们讨论着闻之色变的“午夜凶魔”。

    “淑芬,你没听说嘛,前几天晚上,就在我们小区门口的路上,死了一个警察,听说也是那个‘午夜凶魔’下的手。”

    “不是说那个‘午夜凶魔’只入室杀人吗?”

    “谁说的?像这种变态的人,哪里还会管是入不入室,你没发现嘛,最近他作案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接下来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些啊,门窗什么的都要关好,我听说,那些被他翻进屋子里的,都是半夜不关门窗的。听说那些遇难的,死得可惨了,你说这个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以为咱们这儿是什么高档小区,指不定那个‘午夜凶魔’就住在咱们这些小区里,说不定出入都开着豪车,走出来一表人才,你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那个杀人凶手。”

    “哎哟,淑芬,怪不得我儿子最近说要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去南四环重买一套,我这几天正跟他犟着呢,看来儿子说得对,住在这儿还真不太安全。不过你说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这杀人凶手怎么会杀自己小区里的人?警察查起来的话,这不一下子就查个准吗?”

    “警察可不一定找得到,这都出了多少案子了,死了好些个人了,其中一个还是警察,你看他们破案了吗?”

    公园广场上拉着筋骨踢着腿的大叔大婶们都在讨论着类似的事情,朱瑾瑜是散着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那些话让他听得有些好笑,某些时候,他还真想看看这些大叔大婶一旦知道自己曾经跟“午夜凶魔”在晨炼时擦肩而过,这一张张布满皱纹的沧桑面孔会露出怎样的惊异表情。

    他很得意地往公园深入走去,速度不快,因为只要加快速度,就会牵动他这段时间受的伤,尤其是那晚与那力大无穷的偷袭者过了几招,自己受的全是内伤,也只有保持着如此悠闲的步速,才能让他的痛觉神经好受一些。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的天空缓缓渗入公园的林木间,在飘着几片凋零黄叶的步道上落下些斑驳的光点。朱瑾瑜顺着步道往公园深入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眼下的局面。他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早便跟李云道摊牌的,毕竟从对方以往的战绩来看,在自己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前提下,能赢的概率并不高。朱家与李云道之间很明显早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堂兄朱梓校、小叔朱其风的血仇是没有任何方式化解的,如果再加上一个疯了的朱奴娇,也许最终只有一个结局——不死不休。站在战阵的两方,没有谁希望自己会是失败的一方,尤其是当失败便意味着死亡时,无论如何都是要奋力一搏的,因为谁都会存着一份“万一赌赢了呢”的侥幸。

    可是,这个现实的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侥幸?

    朱瑾瑜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又回到广场,却突然脚步微微一滞,广场上突然多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每人手里都拿着笔和本子,向公园里晨炼的老人询问着一些问题。出于对危险的天然警觉,朱瑾瑜浑身汗毛炸立,而就在此时,一个扎着马尾脸上有几粒小雀斑的女警朝他走了过来,他插在兜里的双手陡然握了起来。

    “先生您好,能打扰您几分钟,问您几个简单的问题吗?”那女警冲他微微笑着,一脸期冀。

    虽然内心深处是拔腿便想走,但朱瑾瑜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也对着那女警腼腆地笑了笑:“你问。”

    几分钟后,那女警点点头,合上手中的笔记本,道:“谢谢您的配合!”

    女警问的果然都是指向那些案子的,有些问题的指向性也很明显,说明警察手里还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的,比如说她问的“深夜有没有见过可疑的单身男子出没”“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值得怀疑的年轻人”这一类的问题,便说明警察已经初步掌握了自己的年纪,他并不清楚这件事情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从公园里往家走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悸动,他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就好像当初在战场上总是在枪林弹雨中命悬一线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很早就爱上了这种踩着钢丝过日子的感觉。

    只是,在走进单元门的那一瞬间,他陡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和危机,而后抬头看向从电梯里并排走出来的两名外国男子。

    那两人一高一矮,稍矮一点的那个一头金发,面目俊异,便是那种欧美审美领域里那种眼窝深陷、轮廓分明的长相,偏偏两颊还有两颗酒窝,看上去更是玩世不恭,而当看到高个子的男子时,一股电流一般的感觉瞬间传遍朱瑾瑜的身体,那是一个身材极高大强壮的年轻人,看模样年纪应该不大,笑容看着有些憨厚,棕色的头发微微曲卷后,进了电梯也要稍稍低下头才能保证自己不触及梯顶。从轮廓来判断,这名高大的年轻男子跟那晚与他交手后数招便他打出内伤的偷袭者身材很相似。

    金地小区里本就住着不少外国人,所以在这里看到金发碧眼的长相便也算不上稀奇。那金发男子还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朱瑾瑜也还以微笑,擦肩而过时,本能地嗅到了一股熟悉无比的血腥味,而后陡然身体紧崩,如同搭箭满弓的箭矢一般,随时都会射向目标。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一次简简单单和再普通不过的擦肩而过。简单得令已经进了家门后锁上门的朱瑾瑜隐隐有些诧异,在门后的墙壁旁站了许久,确信那两人并没有守在外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对,那金发男子身上的杀气很明晃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形成的。还有那个身材强壮大块头,他现在几乎就可以肯定,那晚在窗外偷袭截杀自己的,就是那个看上去模样憨厚的大块头。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朱瑾瑜第一次觉得朱家自己构建的情报网络还是太过于小儿科了。想到这里,他便又想到自己那位曾经英姿勃发的小叔朱其风,如果当初是小叔掌握了二部,眼下想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隔着几扇门,憨厚的赫拉克勒斯强忍着脸上表情的变化,小声问身边的乔治:“乔治,那个人他有没有跟上来?”

    一头金发的乔治笑着伸了个懒腰,拍拍憨傻师弟后背,说道:“不用担心,就算他没跟上来,他应该也猜出来,那天晚上把揍得吐血的人就是你。说实话,除了弓角大师伯外,我还真没见过你这般身材的家伙。你可别再跟别人说你才十六岁,这样不好,你会让别人觉得自卑的!”

    一脸委屈的赫拉克勒斯挠头道:“他们为什么要自卑?因为打不过我吗?西西里的圣岛上,很多人都打不过我,但他们还是一样趾高气昂!”

    乔治撇嘴笑道:“首先,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像你们那个骑士团那般无耻的,其次,他们自卑多数也不是因为打不过你,到了某种境界,打不打得过你已经是小事,但有没有面子,才是大事!”

    赫拉克勒斯一脸不解,恐怕这个世上也只有那位耐心的苦修士拜克里德斯才能向他解释得清楚一些事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喜欢乔治这个师兄,哪怕乔治有时候会有些不耐烦,但跟从小相处的那些人比起来,师兄乔治简直就是个宝藏一般的存在,似乎想到了什么,赫拉克勒斯小声对乔治道:“你说晚上带我去见识点新玩意,是啥?上次在普吉岛上那个不穿衣服的舞蹈没意思,不好玩!”

    乔治无奈撇嘴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十六岁,你这简直就是六岁嘛!算了,晚上带你去看打黑拳,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自己下场去打架,听到没有?否则,嘿嘿嘿,我就把你交给三师叔,让他去折磨你……”

    “别别别,师兄,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怜的赫拉克勒斯从在普吉岛开始,便有人不停地向他灌输有关那位“可怕的三师叔”的一切,眼下在年轻的赫拉克勒斯眼里,就连凶残无比的骑士团团长也比不上那位被人称为“冥王”的三师叔。

    乔治得意地笑了笑:“那听我的,今晚下注的时候,你也跟着我下!”

    高大的憨厚年轻人重重点头道:“嗯,跟着师兄有肉吃!”

    “哎,这就对了!赢了钱,跟你吃自助!”乔治不怀好意地笑着,心中为华夏京城无数黑心的自助餐老板默哀: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第两千零七十五章 用智商碾压

    站在门后的朱瑾瑜有种在丛林里被处于食物链顶层的某种生物盯上错觉,这种直觉是在是尸血海的战场上磨砺出来的。

    在门外站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做了个决定——留下来,如果这个时候离开金地,也许警察便会真的查到他头上来,到时候很多事情便会不由自主地变得麻烦起来。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去惊动家里的那位老爷子,尤其是在这种他需要大量家族资源支持自己的关键时刻。

    胡晴飔这几天住在娘家,家里没了女人收拾,显得有些凌乱,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他将沙发上还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衣服扔到客厅的地上,坐在光线充足的客厅里抱胸回想着刚刚擦肩而过的两张陌生面孔。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圣教的人?

    他有些不太敢确定,但圣教是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跑来为死者打抱不平的,以他们那些人的立场来看,也许京城此时的格局越乱对他们来说却越有利的。自从与那位红衣主教失联后,圣教的那些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之前在对付李云道一事上建立的守望相助的攻守联盟,此时估计也早就土崩瓦解了。朱瑾瑜倒是没对那些外来势力报有太大的希望,他是在红墙高门内长大的,对于在这方面华夏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是极了解的,之所以跟那红衣主教联手,也是打着能削弱李云道有生力量的主意,毕竟在那人掌控了二部后,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与之抗衡的牌已经很少了,家中唯一一张底牌他也是不敢轻易动用,因为那个心思很难被旁人琢磨的老人在某种程度上也还是存着考验他的心思。

    朱家在红墙林立的京城也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若是老爷子肯将家中的资源倾注于他一人之身,如今面对李云道,他便也不需要这般畏首畏尾了。事实上,他觉得,站在老人那个层面考虑问题时,也许很多立场和想法便已经脱离了单纯的培养家族继承人的范畴,更多的或许是为围绕在他身边的很多人争取更多更好的发展空间。在如此的前提条件下,自己表现的好与坏、强与弱,便决定了很多事情。

    总之,他是不打算让自己就像梓校和小叔朱其风那般就此陨落的,所以他不想那么轻易地就认输。只是眼下的局势,似乎对自己这边越来越不利了。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时瞥见墙上挂着的他和胡晴飔的结婚照,不知为何,刚刚失去的一些动力仿佛瞬间又回来了。

    既然要开战了,那便战吧!

    暴风雨过后,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在曾经任职过的西湖、江州之类的很多地方,李云道这个名字的确是和“英雄”划上等号的,只是此时在秋日清晨的朝阳沐浴下,独自一人站在山顶的“英雄”却显得有些落寞。

    “哟,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跑到山顶来看日出?”身后转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此时少了以往的挑衅,多了几份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心。

    李云道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眯眼看着东方的天空,此时的秋日朝阳带着一丝暖意,在微寒的秋日晨风中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斜斜的身影在山顶的平台上被拖得很长。

    待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走到他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时,他才开口道:“陈老还没回来,陈博和飞飞都不住山上,真武叔这些天也住在学校的宿舍,你不是平日里最看不得陈家那些人的脸色吗?怎的会跑回来了?”这个点薛红荷出现在这里,显然昨晚是睡在山上的别墅里的。

    薛红荷撇了撇嘴道:“这儿是我的家,你管得着吗?别人的看法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哎哟,有进步啊!”

    薛红荷嘴角微微扯了扯:“这叫近朱者赤。”

    李云道微微有些不解,斜眼看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薛红荷指了指他道:“你啊,跟你学的!”

    李云道不由自主苦笑起来:“怎么好的不学,偏要学我的缺点?”

    薛红荷耸耸肩道:“我没觉得这是你的缺点啊,我倒觉得不错呢,人就不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总活在别人的眼里,会很累的。”

    李云道点点头道:“现在醒悟也不晚,我其实也曾经活得很累,只是如今经历得多了,有些事情也就慢慢看得淡了。”

    薛红荷突然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打算怎么跟朱家解决眼下的问题?真要针尖对麦芒的话,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格局,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之前他在暗你在明,弄得你有些被动,如今他浮出水面,你便处处占了先机和优势,但你不要忘了,他的身后还蹲着一头老狮子。也许老狮子老得不成样子了,牙口也不好,但威摄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他如今还没有发话,待到他出面,事情也许就很麻烦了。”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抹朝阳,笑容挂在他的嘴角,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早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在薛红荷看来,这或许也是他并不了解那头老狮子真正厉害之处的体现。

    “喂,我不跟你开玩笑,也不是要故意打击你。跟那些纵化大浪中这么多年的老家伙比起来,你真的还很稚嫩!”薛红荷见他不说话,便有些着急了,她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我知道,你觉得眼下你有了二部便能掌控很多事情,但这世上毕竟不只有一个二部,那些抿着嘴笑看着我们的老家伙,只要张开嘴,一个个都是青面獠牙,几下就能把你撕得粉碎,你知不知道?“

    李云道还是不说话,只是这一次转过头来,微笑着打量身边与绿荷师姐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女子:“你很担心我被他们弄死吗?“

    薛家大妖孽便有些急了,狠狠在某人脚上跺了一脚,转身便往山道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怒气冲冲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李云道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些戏谑。

    薛红荷刚刚的确有些生气,但此时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双颊发烫,如受了惊一般移开目光,转瞬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便又挺起胸膛仰面与他对视着。

    “嗯,我知道,很壮观。“他微笑着说道。

    “啊?“薛红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而后顿时俏红通红,”混蛋!“

    但这次也是轻声骂了一声而已,并没有像从此那般上来便要上演全武行,此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里闪着某种光泽:“我想你应该已经查过了,朱瑾瑜当过特种兵,之前你有个叫木兰的手下被人掳走受伤,估计便是他下的手。他是朱家这一代年轻人当中,还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那个。有小道消息说,老狮子想将他培养成朱家未来的狮王,所以往他身上倾注了一部分的资源。只是老狮子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他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还有一部分资源分别在朱怡兰和朱苏然身上,所以朱瑾瑜想要当上狮王,不但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还要面临异常残酷的内部竞争。我跟朱怡兰有些交情,我觉得可以约出来谈一谈。“

    李云道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老朱家,就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说实话,从朱梓校到朱奴娇上,还有那个被撕成碎肉的朱其风,我还真没打算跟他们老朱家的人有什么来往。真的,身边有个很难掌控的队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我与朱家,早已经是一个死局,解不开的。就别因为我而影响了你跟朱怡兰的关系了,你若真的在当中穿针引线,或许到最后,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而且,如今这样也好,至少最后那一步的时候,没了人情这个桎梏,下起手来,我也就更肆无忌惮一些,你说对不对?“

    薛红荷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李云道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有些事情,光有道理是行不通的。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便体会到李云道刚刚那些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而后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你已经有了破局的办法了?“

    李云道转身微笑打量东方的那抹暖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所以你看着吧,我要做的只是给一个支点,而后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你也知道的,在武力这一道上,我终究还是不太擅长的,这京城里能一招放倒我的,一抓一大把,我能占得上优势的,还是这里!“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智商碾压旁人其实这种感觉也很好啊!“

    

第两千零七十六章 中秋离别

    八月中秋,放了公休假,木楼里比往常还要更加安静。

    李云道早早来到了办公室,办公桌还有及人高的积留文件未曾处理完,今天楼里没了往常的脚步声,处理公务的效率也比之从前高了不少。

    贾牧进来帮他往杯子里添了两次水,为了节省时间,进入到这样的工作状态时,茶叶便成为了类似咖啡一类的提神物。

    此时手中正在审阅着的,是关于大洋洲某国针对华夏所采取的一些隐秘敌对策略的文件,看到某些地方时,他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世上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时,你会发现原本那些假装是你朋友的人都会不同程度地露出獠牙。

    手边茶杯又响起添水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说道:“贾牧,你跟澳洲那边联系一下,我要知道他们跟那边达成了什么条件,若是有可能,我倒不介意在他们眼里掺些沙子。”

    杯中传来微微的水声,但他却嗅到了某种已经许久不曾闻到的熟悉气息,蓦然抬头,便看到那片如同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落着,秋风吹动着那缕长发,轻柔地摩娑在他的脸上,轻舞的秀发后,是那张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面庞。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戏弄一般地开口道:“李主任怎么这么辛苦,中秋佳节也不休息,还拉着人家贾秘书跟你一起加班?”

    李云道心中欣喜,笑着摸了摸被她的长发撩得有些痒痒的鼻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热水壶:“不是说下午到的吗?我正打算处理完这几件事情,便去机场接机呢!”

    她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气息,淡淡的幽香如同绽放的鲜花,衬得那白皙颈间的芙蓉纹身愈发妖艳。

    “美国那边的事情提前处理好了,有一班要在韩国转机的航班,时间稍长一点,但可以早点到。”她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言语间有些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动,“本想着直接回家,但夭夭说你来加班了,便绕过来找你了!原本是进不来的,在外面碰着树人师兄,加上我也有张证件可以用上,就直接进来了。欢迎吗?”

    某人连忙起身:“当然欢迎了!”

    而后便是将女子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过得良久,外面传来贾牧的轻咳声,两人才缓缓分开。

    贾秘书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前,面色中却带着一抹焦急。

    “怎么了?”李云道知道没有急事,贾牧这点眼力价自然还是有的,此时会来打扰,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双子城那边,有点麻烦。”贾牧也没有避讳阮钰,径直汇报道,“刚刚那边发来密电,欧阳好像也陷进去了……”

    李云道徒然色变:“怎么回事?”

    懂事的阮钰立刻道:“树人师兄说他有个泡药酒的方子,我去找他,最近睡眠不太好,你们聊。”

    贾牧将一份密电送到了李云道面前,看完后,李云道放下那密电,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正式进入二部后的第一趟远差,要贡献给双子城了。”

    贾牧愣了一下,而后立马道:“主任,您要亲自过去?”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出去走走也不是坏事,连小师叔那般高强的武艺都拿那些人没有办法,欧阳靖那种老手折了进去,可见这件事情单单靠武力是不行的。老谢尔盖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见见我才肯罢休的,口信都传来了,我不去岂不是让人看低了我们华夏人?”

    贾牧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劝道:“主任,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不宜亲自出马,毕竟现在的双子城还是太过于危险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李云道笑了笑道:“放心吧,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们要救人,那适应的风险还是要冒一冒的。而且,对我来说,这个时候冒一冒险,并没有坏处。”

    贾牧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如果李云道亲自走一趟能将折在那边的人救出来,那么这一次被救出来的人,往后对他的忠诚度将会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他仍然觉得,作为二部主官的李云道亲赴一线,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李云道看出了贾牧的担心,笑着道:“你没看到吗,人家谢尔盖已经开出了足够优厚的条件,情报合作,这是什么概念?在眼下的国际形势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啊!我之前的猜测果然还是没有错的,克格勃出身的谢尔盖果然是俄国情报系统的一条外线,哦不,也许是很重要的一条内线也不一定……”

    贾牧苦着脸道:“主任,我还是觉得你该慎重考虑这件事情,澹台学君若是在,她也不会同意的……”

    话还未曾落音,身后便传来澹台学君的声音:“我倒觉得可以走一趟双子城,从风险和收益来看,还是很值得的。”

    贾牧吃惊的转向后方:“啊?你怎么来了?”

    澹台学君微微一笑:“习惯了每天来木楼里走一走,不来好像有些不太习惯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你真的觉得值得冒这个风险?不是为了让我去把小师叔弄回来?”

    澹台学君俏脸微红,微微有些羞恼道:“谁要把他弄回来,他不回来,耳根子清净得很呢!”

    李云道想说那是谁每晚坐在窗边对着小师叔日常练功的池畔发呆,但又怕真的惹恼了这位面皮子颇薄的女军师,便也得作罢,笑着道:“放心吧,都会安安全全地回来的。”

    澹台家的姑娘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云道想了想:“也好,不过我们分开去吧,我目标比较大,分开比较安全,这样就算我这边真碰上了什么麻烦,你那边也好随时接应。”

    中秋佳节,本该是团圆的日子,阮钰为了能吃上一顿团圆饭特意从美国飞了回来,而李云道却即将踏上北上的路途。

    这便是处处充满矛盾的生活,真实而充满无奈。

    只能借着送阮钰回四合院的短程稍稍温存了片刻,回到四合院时,蔡桃夭也早就带着齐褒姒和孩子们候在门前,短暂地告别后,李云道便在女儿点点依依不舍的再见声中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飞机降落在双子城郊区的机场时,外面正飘着小雨,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走出机舱时还是被北国已经接近个位数的温度刺激得打了个寒颤。

    同行的只有师兄周树人,一把普通的伞根本遮不住他庞大的身躯,当地人已经罩着毛衫和厚外套的天气下,他穿着短袖却丝毫不觉得冷。

    外面已是黄昏时份,天色渐暗,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停在军用机场的一处出口处。

    秋风下的细雨将身材肥胖的彭仕超的后背淋得透湿,看到李云道带着周树人走过来,便连忙迎了上去:“主任!”

    李云道看他一只手用绷带吊着挂在胸口,微微皱眉道:“怎么受伤了?”

    彭仕超嘿嘿陪笑:“不打紧不打紧,主要还是这几年在京城呆得太久,发了福,身手没以前那么灵活了。“

    李云道点点头:“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啊!“

    彭仕超本就是东欧行动处的处长,此时听得李云道感慨中夹杂着隐隐的不满,便连忙道:“您也知道的,谢尔盖在俄国势力大得吓人,在很多地方,他的人说的话比市长都管用。我打听过了,薄大车现在在谢尔盖手下的一个叫车尔尼的人手里,车尔尼掌撑着华俄交界处很多城市的偏门生意,据说触手正在往华夏这边伸,但两国的国情有很大的不同,加上前阵子咱们这边正在扫黑除恶,他原本已经伸过来的触手都被砍了,在生意上跟薄大车原本就有很多冲突,这次行动的时候,他有两箱货被薄处长这边扣下了,这才……“

    李云道皱了皱眉:“两箱货?什么货?“这些情报都是此前在上报文件中没有的,所以李云道微微有些不满。

    彭仕超凑到李云道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后李云道才点头:“他想把布市和双子城作为这件事的中转站?“想了想,李云道猛地恍然,他终于有些明白,这一次为什么老谢尔盖要约他来这里见面了。

    上了车,彭仁超一直在后视镜中观察这位年轻顶头上司的脸色,但似乎他也很难从那张年轻的面孔里捕捉到他想要的信息。

    周树人坐在前排,他本就话不多,此时只有外面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车内静谧得有些让人心悸。

    “主任,这几天双子城不太平,您亲自来了一线,安全上还是要注意些,出入的话,还是要请周副官陪着。“彭仕超想找些话题,但说完这句话便又有些后悔了,他突然想起,这位年轻的二部主官也曾经是战斗在公安一线的英模人物,听到这样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开心的。

    没想到,李云道居然微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一线工作人员增长压力的。接下来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听到“你忙你的“这个四个字时,彭仕超便有些慌了。

    年轻的二部负责人这是在向他表示不满吗?

第两千零七十七章 小师叔初尝败绩

    京城,一场秋雨不期而至。车轮慢慢碾过一夜铺满树下的黄叶,朱瑾瑜弯腰下车,一头银发的老妪微笑着撑伞候在那处小院的门口。

    淋着小雨,他小跑过去,钻到伞下,接过老妪手上的另一把伞:“怎么还出来了?”

    老妪手里拿着干毛巾,微笑着帮年轻人擦拭着身上的雨珠,轻声道:“下雨天怎么还跑过来了?你知道的,一到这种天气,他的老毛病就犯了,这个时候他都是不见客的。”

    朱瑾瑜笑了笑,搂着老妪的肩膀往小院里的堂屋方向走去,临进屋前,他下意识地向那处书房的方向看了看,最后叹息一声,还是跟着老妪迈进了堂屋里。

    在八仙桌旁坐下,老妪端了杯热茶上来:“枸杞姜茶,驱寒的。”老人将茶杯放在他的面前,伸手握了握年轻人的手,而后皱眉,又伸出两指探了探他的脉搏,之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受的伤?”老妪叹息了一声,问道,”外伤倒是不打紧,内伤却是要好好养,否则陈年累月下来,也是会落下病根的,你看看你爷爷就知道了,一到下雨天,就要疼得死去活来。你还年轻,不能这么早就落下病根。”

    朱瑾瑜点点头:“您放心,忙完这阵子,我就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老妪点点头:“身体的休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修心,你爷爷也是过了六十岁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今我说了,也许你也听不进去,但劳心才是对身体伤害最大的,这一点你看看那秦孤鹤最后的那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朱瑾瑜笑道:“根奶奶您放心,我哪那么多事情让我劳心,我就是一闲人,想要劳心也轮不上我。”

    老妪点点头,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身体受了伤,或多或少是能修复的,但心若是受了伤,有时候一辈子也许都补不回来啊。”

    朱瑾瑜听得微微有些茫然,老妪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从前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她在这个小院里待得太过于寂寞,平时那多数时间都在书房里度过的老人也不会跟她聊上太多家长里短的事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相熟的小辈,她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语速不快,却说了很久很久。

    朱瑾瑜听得很耐心,他从小就喜欢来找根奶奶。这是一个在朱家地位很特殊的老人,她的大半辈子都在伺候朱家老爷子,却到如今在朱家也没有一个真正的身份,但朱家人平时里在外面就算再如何颐指气使,到了这位根奶奶的面前也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据说当年这位出身匪寨的老妪独自一人一把双枪将被敌军俘虏的朱家老爷子从敌巢里背了出来,在如今的朱家,虽说老妪没有任何名份,但地位和话语权却是实实在在地放在了那里,这一点就连当初的朱其风也是不敢忽视的。

    朱瑾瑜是朱家小辈里从小就对这位女子充满好奇和敬畏的其中一个,他自幼性格刚毅

    ,话不多却很懂事,当时也是朱家这一代当中唯一一个能吃得了苦当得了特种兵的年轻人,这在老一辈人眼里被视作为是“真正继承了朱家衣钵”的表现,当年朱家老爷子也是曾带领过一支特殊部队在敌后七进七出,一度在军中被奉为传奇。

    秋雨一直在下,秋风不止,远处老槐树上不断有不堪重负的枯叶带着雨水从空中跌落。

    他远远看看,思绪却随着老妪说的那些从前的事情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再喝些热茶,我去书房看一看。”书房那边,隐隐地传来痛苦的吟声,老妪叹了口气,去一旁的房间里取了些东西呈在铁盘里,用防水的薄布盖着往那边走过去。

    朱瑾瑜只隐隐看到那薄布下露出一小段注射器,但很快便被老妪的身影挡住。

    他也叹息了一声,心中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份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伤。

    没有等根奶奶回来,他独自一人走进雨幕,开门上车。发动引擎的那个瞬间,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信息,而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双子城?看来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想了想,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便道,“帮我订一张机票,去双子城,嗯,就是跟俄国布拉戈维申斯克隔河相望的那个,越快越好!”

    双子城,一处被伪装为外贸公司的二部临时办公点内,小师叔龙五苦着脸看着李云道:“那帮俄国人真的是太狡猾了,我都差点儿折进去。”

    会议室里只有他和李云道两人,说话便也随意了很多。

    李云道问清了当时的一些情况,这才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情其实也怪我,有些低估了事情的重要性,而且人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我早点来,也许情况会好很多。”

    小师叔有些垂头丧气:“我现在终于相信,再强的功夫,也强不过枪炮……之前老头子老跟我说,要多学些东西,我那会儿不信,老头儿就说,‘后头有的是亏等着你去吃呢’……”

    看小师叔情绪低落,李云道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向来一副眼高于顶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这一趟出来办事出师不利,被挫了锐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修为心境产生一些影响,于是安慰道:“俄国人出动了一个连队的力量,你再强也总强不过人家一个连队,可以理解的!”

    小师叔却抬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道:“我师兄,你爹,当年也不是一个人一把刀摸进红毛子营地里的吗?”

    李云道诧异地张了张嘴:“你学他一个人摸进人家大本营了?”

    小师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也有委屈:“我就想他们又不是军队,人多了点,但总好过进军营吧?谁知道他们那里头弄得跟个皇宫似的,我一进去就迷路了……”

    李云道的下巴差点儿没掉在地上:

    “小师叔,你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去闯车尔尼的行宫?”

    小师叔愤愤道:“我那会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下五省总督,我以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地痞青皮,谁知道他们那儿连防空高射炮都装了……”

    李云道想笑,但当着小师叔的面还是不敢笑得太过份,只好继续安慰道:“没事,你能闯进车尔尼的行宫,还能囫囵着出来,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李云道其实也知道,车尔尼行宫二部的人一直想混进去,但连折了两名好手也没能达成目的,小师叔能安然进出,其实就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小师叔哼了哼道:“还好,我也不亏,我带了个人出来!”

    李云道愣了一下:“带个人?“

    小师叔耸耸肩:“本来想杀掉了事,但是……我下不了手,就交给你那个叫彭仕超的手下了。“

    “下不了手?“李云道有些不解,将外面候着的彭胖子叫了进来,问道,”彭处长,我小师叔带回来的人呢?“

    彭仕超苦着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主任,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了。“

    “麻烦?“李云道皱眉,”眼下的情况还不够麻烦吗?“

    彭仁超凑到李云道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而后李云道也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诧异地看向一脸不满的小师叔。

    “你先出去吧!“李云道将彭仕超又赶出会议室,这才冲小师叔竖起大拇指,”您太牛了,要么不带,要带就把人家的俄国人的小公主给带了回来,小师叔,您老人家太牛了,你比我家老头当年还牛!“

    龙五却觉得李云道是在讽刺自己,气得转过头去,但瞬间又捕捉到了某些关键信息:“什么小公主?”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调侃道:“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所以才故意抢回来的?你就不怕澹台家的那姑娘知道了吃飞醋?小师叔,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学君也来双子城了。”

    龙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外看去,此时才想起刚刚并没有看到澹台学君,便狐疑地看着李云道问道:“真的?”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你就不怕她来了,把你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小公主给弄死?”

    龙五此时也看出李云道在调侃自己,哼了哼道:“学君心地善良,才不会像你那样,动不动就弄死这个弄死那个,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处处装高手……“

    李云道倒也不以为意,小师叔此时是有气没地方撒,像他这种真正的高手,在车尔尼行宫里碰了一鼻子灰,虽然没有受伤,但就这般出来,实在是对不起“高手“这两个字,所以临出来之前,还”顺手牵羊“地将一位在俄国几乎家喻户晓的小公主给带了回来。

    跟小师叔的谈话刚刚进行到一半,苦着脸的彭仕超又敲门进来:“车尔尼通过线人带了口讯过来,要您亲自去他的行宫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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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零七十八章 龙城飞将

    “要我亲自去领人?”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彭仕超。

    此时彭仕超也一脸恭敬地微微欠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在他看来,李云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亲自去领人的,毕竟他是二部的掌舵人,本人出现在这座边境小城就已经颇为冒险,如若真的亲自出面,很难保证届时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而且,若这样的事情都需要李云道这位二部主官亲自出马,那这响亮的巴掌扇将会让东欧行动处所有人脸上火辣辣的,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他这个行动处处长也算是干到头了。

    只是,不等李云道往下说,小师叔便已经急道:“你不能去!”

    彭仕超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武力值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是李云道的小师叔,有他出现阻拦的话,李云道应该不会真的应邀前往对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

    李云道闻言,却微笑着看向年轻的小师叔,问道:“为什么?”

    龙五微眉道:“那地方堪比龙潭虎穴,我进去一次,也差点儿陷进去,你觉得你会轻而易举地带着他们出来?真的,我觉得这很可以是个圈套,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小师叔倒是难得地一脸严肃,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实在不行,我可以再进去一趟!”

    李云道不置可否,起身便往外走。彭仕超一脸茫然地看向龙五,龙五耸耸肩道:“你自祈多福吧!”

    彭仕超一张胖脸几乎皱起了一朵苦菊:“龙先生,真的不能去啊!”

    龙五也学着他的样子苦着脸:“我知道不能去,但你得说服他啊!”

    彭仕超“唉”了一声,拍了下大腿道:“这都是什么事啊,也活该我倒霉,怎么就当了这东欧行动处处处长了……”

    龙五的脚在地上轻轻一撑,而后转椅的滚轮与地面发出呼啦啦的摩擦声,他便坐在椅子上滑到了彭仕超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他真要去,我们就这样……”

    彭仕超欠着身子,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便慢慢放松下来,而后眼中又多了一份疑虑:“龙先生,这样……真的行吗?主任要是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龙五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可就不在我要考虑的范围内了,我是他小师叔,他拿我没办法,而且就算要打,他也是打不过我的。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他的下属,而且据我观察,我这位大师侄对你可不算有多信任!”

    彭仕超想了想,而后猛地一拍大腿:“反正都让这一步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让刀子来得更快些!”

    龙五起身,懒洋洋地晃悠着道:“我得回去补觉了,老头子说得不错,睡觉果然是最好的疗伤方子。”

    彭仕超没在意龙五的离开,而是自顾自地琢磨着什么,过了良久,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对,就这么办!龙先

    生……咦,人呢?”

    出了伪装成贸易公司的二部分支,李云道带着周树人一起走在双子城的街道上,树人师兄身材高大,但到了这座中俄交界的边境城市,男子多数身强体壮,这般身材倒也不像在南边的城市里那样突兀。

    此时已近黄昏,秋雨初霁,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旁用中俄双语诠释着店名的铺子也都显得有些冷清,目光所及之处不乏圆盔穹顶的俄式建筑,彰显着这座边境小城的多元文化融合。

    李云道在一处桥畔站立,远远畔望着黑龙江对岸那座同样在淡淡暮色下华灯初上的城市,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周树人便只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包括那些可能被狙击手占据的建筑高地,他都没有放过。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国家是从何而来的?”李云道笑着问周树人。

    “啊?这倒真的不曾想过。”憨厚老实的师兄挠头傻笑,“这是首长和你这样的人才会去思考的问题,对我来说,太深奥了!”他口中的首长,自然是那位身负重病也依旧夙兴夜寐的秦家老人。

    一道暖流从李云道心中淌过,也许是想到了老人的那笑脸,也许是想起了曾经跟老人促膝长谈的某些画面,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日,只有周树人眼中的那道哀伤让他知道,那位为了共和国的未来重病卧床也不忘国事的老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许是知道彼此都在悼念那位老人,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而后李云道说道:“咱们如今站在华夏的最北边,最后便是华夏民族的十四亿同胞。”他如此说着,而后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肩挑二部的重量是如此地清晰而沉重,面前是觊觎华夏的各方势力,身后是十四亿流淌炎黄血脉的中国人,而自己所占之处便是那道看起来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国门。

    万钧重担,从来都不曾像这一刻这般能清晰地触手可及。

    突然,他笑了笑,自言自语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树人师兄难得插上一句话道:“这首诗有些太过于悲壮了,还是那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过阴山’放在这里更合适些。”

    李云道诧异地看向向来以粗鄙形象示人的师兄,而后便又恍然地笑了起来:“梅花叔逼着你背的诗?”

    周树人憨笑着连连点头:“背了许多,但大多数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这首‘秦时明月汉时关’我背得最是熟悉,当年你家王老帅过世时,首长也曾在书房里写下这首诗,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李云道点头道:“二老都算得上是当代‘龙城飞将’,赫赫战绩让一众宵小退避三尺,所以这四个字若是放在我的身上,就太言过其实了。”

    两人又在江边待了一会儿,等到夜幕彻底地罩了下来,江风也凌厉了起来,李云道这才道:“走吧,人里铁饭是钢,师兄也饿了吧?”

    周树人摸着肚子憨笑:“好像还真有点……”

    李云道抬头望去,见江边不远处便有一处餐厅用中文和俄文写着“塞琳娜餐厅”的灯牌字样,指着那餐厅道:“我请你吃俄式大餐,如何?”

    树人师兄嘿嘿笑道:“我只要能吃饱便成,不挑!”

    两人到餐厅里点了两份俄式套餐,等菜上来,李云道见份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多,便又给树人师兄多点了一份套餐,便是如此,李云道还吃主菜时,周树人已经将面前的两份餐厅对付得一干二净。

    见李云道看向自己,周树人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吃得太快了?”

    李云道摇头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份?”

    周树人憨笑摇头说道:“晚上吃六成饱便成,吃得太饱,警惕性会下降。”

    李云道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典型的俄式西餐厅,环绕音响里放着俄国当下流行的曲子,此时餐厅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坐着。

    “放松些师兄!”李云道笑着喝了口红菜汤说道。

    “嗯!”周树人点点头,再次确认了四周没有威胁因素后,才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直到消失在通往餐厅的拐角处时,树人师兄都一直保持着警惕,看得李云道不禁苦笑摇头,他知道师兄一朝被蛇咬,如今是十年怕草绳的心境,而后他是很珍惜这一次能够再次回到二部的机会的,所以不想在任何一点细节上出纰漏。

    师兄离开后不久,李云道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一个陌生来电。

    李云道皱了皱眉,接通电话却没有立刻出声,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主任,您还真会享受!”

    听到这个声音,李云道不禁唇角上扬,不是跟他兵分两路来到双子城的澹台学君还能有谁?四下张望,果然在餐厅的一角看到了一位穿着校服的澹台学君,校服上印着“双子城学院”的字样,看上去很新,配着她青春洋溢的面容,毫无违和感。

    “校服很漂亮!”李云道笑着打趣道,“小师叔若是在,又要流口水了!”

    澹台学君坐在角落里,一边无聊地咬着饮料吸管一边道:“你见到他了?看样子,他应该是吃瘪了吧?”听声音,澹台学君有些幸灾乐祸。

    李云道却道:“他去了一个地方,差点儿没能出得来。”

    角落里原本趴在桌上斜咬着吸管的澹台学君猛地坐直了身子:“他没事吧?”而后她便看到对角线上某人坏笑的表情,便咬了咬牙道,“你骗我?”

    李云道笑着道:“还真没骗你,是真去了,差点儿回不来也是真的,也受了些伤,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澹台学君皱眉问道:“那他人呢?”

    李云道轻笑道:“如果实在太想念了,你可去看看他啊!”

    澹台家的姑娘对着手机轻呸了一口,说道:“谁想他了!哼!”

第两千零七十九章 有个秘密卖给你

    说着,姑娘便挂了电话,起身出了餐厅,身后立刻有两位二部高手紧随其后,离开前,还很隐晦地对李云道这边的方向点了点头,以示一切都在掌控中。

    看着橱窗倒影里澹台学君离开,李云道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不久的将来,小师叔便要成为人家的“囊中之物”了,他倒是乐得看到这样的结果,一个是未来镇守华夏的青龙,一个是华夏教育世家顶顶聪慧的姑娘,这样的组合不可谓算不得是羡煞旁人!

    只是,李云道脸上的笑容还未曾消失时,一道身影落入他的视线,等抬头再看过去时,那人却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李云道微微皱眉,而后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喃喃自语道:“怎么都来了?”

    霓虹灯下的双子城如同披着面纱的异国美女一般散发着独有的异域魅力,而灯火未及之处,黑暗中有人在竭力奔跑。

    一前一后,后面一人速度极快,而前面一人身法灵活,每每要被赶上时,都顺利逃脱而去,让后方追赶的那人甚为恼火,最后他正打算干脆将那人打晕时,前方却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本就身体负伤的朱瑾瑜努力调整着呼吸,他学的是军中的技击术,只有很粗浅的呼吸调整法,但对面那位面目笼罩低压着的棒球帽下的分明是个女子,刚刚追赶时,她盘在帽中的发髻不知为何松散了下来,此时脑后垂落着半边长发,还有一半依旧束在帽子里,在漆黑的胡同里借着并不明亮的夜色,看上去甚是恐怖。

    “我知道你是谁!”朱瑾瑜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调整着呼吸,“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包括老爷子,但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就死掉的,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你都没有去死,更何况是现在!”

    那女子站在原地,抬手抚了抚自己垂落的长发,夜色下,那鲜红得发黑的唇角如同鬼魅。

    “你别忘了,不管怎样,你都姓朱,你身体里流淌的是朱家的血液!”最后几个字,朱瑾瑜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那女子抬手摘下棒球帽,原本束在帽中的半边长发也都垂落了下来,她两侧的面颊被长发遮住了,露出的口鼻部位却是让朱瑾瑜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朱瑾瑜欲言又止,“你上次整容不是这样的!”

    那女子“嘿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僻静的死胡同里显得是那样地阴森恐怖,她终于开口说道:“你认得我?”

    朱瑾瑜又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识得朱奴娇的声音的,但此时面前这女子的声音,却如同阴音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让人全身发毛,好在他艺高胆大,生生压下疑惑,说道:“你……连声音也变了?”

    那女子看着他,再次问道:“你真的认得我?”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如同半夜里的猫叫一声让人浑身不自在。

    朱瑾瑜看着缓缓梳笼长发的女子,而后冷笑一声:“面目可以整容,声音可以刻意改变,但你不要忘了,人都是有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的,比如说你现在梳笼头发的动作!”

    抚着长发的双手微微一滞,而后开始熟练地将发头拢后脑后形成一个发髻,她从口袋里掏了一样发簪似的东西刺了进去,固定住发髻,这才正过身子,露出如今真实的面目。

    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同时又是一张从如今的审美来看完美无暇的面孔。

    她笑了起来,声音依旧嘶哑:“我,好看吗?”

    朱瑾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些年你活得很辛苦,爷爷也知道,你回来吧,现在小叔也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报了,但梓校的仇人还活着,你难道不想为他复仇吗?不要忘了,小时候在大槐树下,我们发过誓的!”

    “大槐树?”她的眼中浮现了一丝疑惑,而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之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瑾瑜厉害喝道:“朱奴娇,你是朱娇奴,你难道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吗?”

    那女子不怒反笑:“对不起,我是姓封,名苟,封苟。”

    朱瑾瑜有些狐疑地看向她,此时他也有些不太确定了,除了刚刚的那些小动作外,眼前的女子几乎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封苟?”他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哪有人会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疯狗?

    那女子淡淡道:“要打吗?”

    朱瑾瑜摒弃杂念,掏出一对精钢拳套,却猛地动作一滞。

    那女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还要打吗?”

    再快他也快不过子弹,这一点朱瑾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砰!”

    火光一闪即逝,子弹在他脚边擦着地面不知道蹦向了何处,他下意识地朝侧方躲了躲,以防被跳弹误伤,只是等他再次回过神时,眼前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迹,剩下的只有那声枪响和刚刚那如同厉鬼一般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他在黑暗的死胡同里伫立良久,最后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人像素描我晚一点发过来。”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当电筒,在漆黑的胡同地面上寻找了许久,终于在数十米外的一处墙根里,找到了刚刚那枚已经变形的弹头。他一根就看出这是一枚小口径子弹,在国外比较常见,国内军中一般都是DBP87式,那也一般是用在步枪里,这类外军使作的弹头除了走私这个渠道外,也就只有李云道所在二部成员为了掩护身份才会常配这些外军军备。

    朱瑾瑜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子弹握在手里,脑子却在反快地运转着——这一次只身一人赴双子城,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掉李云道,嫁祸给正与他交手的俄国人,如此他才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否则若是等李云道回了京城再集中力量来对付自己,那样的话自己也许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将子弹放进口袋里,走出胡同,又走了一条小街,才到了大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便道:“送我去沙皇酒吧!”

    到了地方,司机远远地停了下来。酒吧门口站着两个光着膀子的大胡子俄国人,正在找钱给他的司机远远看了一眼,好心劝道:“兄弟,你是游客吧,这地方不安全,听哥一句劝,俄国人的酒吧,真不能去!”

    朱瑾瑜笑了笑:“我见识见识就走,谢了兄弟!”

    出租车司机笑着摇了摇头,总是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想去俄国佬的地盘上开开眼界,他们这些本地人都恨不得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朱瑾瑜赤手空拳朝着酒吧走了过去,两个膀大腰圆的俄国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摩拳擦掌。

    “我找人。”朱瑾瑜对他们说道。

    那两人怪笑着围上来,上下打量着跟他们体型比起来如同小鸡一般的朱瑾瑜,口中不断发出怪笑声。

    “我找库德里亚什。”他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两个俄国佬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其中一人用拗口的中文问道:“你找库德里亚什做什么?”

    “做生意,送他一桩天大的买卖。”他缓缓道,“你们告诉库德里亚什先生,我给他送来一场天大的富贵。”

    两个俄国佬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好奇,但因为库德里亚什的凶名,其中一人还是乖乖进去通报了,过了不大会儿,那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一则脸颊上红红的,显然是被“赏”了一巴掌,还没到门口,他便大呼起来:“加夫里拉,揍他!”

    候在朱瑾瑜身边的那俄国佬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去抓朱瑾瑜的衣领,却不料被朱瑾瑜一把抓住了手腕,轻轻一扭,那人便疼得跪在了地上。

    从里面出来的那人见势不妙,连忙快步冲上来,挥拳便击向朱瑾瑜的面门,却被朱瑾瑜侧身一躲,同时一击横掌砍在那人的咽喉处。轰地一声,那足有两百余斤重的巨大身躯重重地磕击在了地面上。

    原地被他拧断手腕的加夫里拉还在哀嚎,也被他挥掌砍在脑后,扑倒在地晕死过去。

    他面颊抽了抽,刚刚那挥掌的动作牵动了内伤,一阵钻心疼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稍稍平复了一下后,他才往酒吧里走去。

    一间包厢里,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瘦高俄国男子左拥右抱着两名身材婀娜的金发女子,轰隆隆的酒吧音乐声将女子的媚笑和喘息掩盖了下去,突然,包厢的门轰地一声被人撞开,一个矮胖的俄国人正从门上缓缓地软瘫下去。

    瘦高俄国男子猛地推开伏在他身上的金发女子,下意识地从身后掏出枪。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库德里亚什,我有关于车尔尼的秘密要卖给你!”

    库德里亚什枪口对准了门口,眉头微挑:“出来!”

    朱瑾瑜举着双手,一脸微笑地缓缓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没想跟你的人动手,只是他们太没有礼貌了……”

    库德里亚什陡然扣动扳机,砰砰两枪,子弹打在朱瑾瑜身后的厚重门上,留下两个冒着青烟的深洞。

    

第两千零八十一章 这是命

    那姑娘面如白玉,斯拉夫基因让她拥有一头金黄的长发,颤动的睫毛下是一对如同碧湖般的眸子,鼻梁处有几粒雀斑,倒也不算破坏了这张脸的完美,反倒是增添了几份孩童般的顽皮。只是她身材高挑,发育又很早,所以十四岁的孩子看着却比华夏这边十八岁的姑娘还要成熟的。开门见到是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她竟也不害怕,只喊着要见“龙五”,如此才显得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我要见他!”少女似乎一点“阶下囚”的觉悟都没有,抱臂轻哼,“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们最好让我见到龙,否则后果自负!”

    砰地一声,小公主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弄得站在门外的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交给你了!”李云道幸灾乐祸地笑道,“说是离家出走的,怕是八九不离十啊!”

    何大海摸了摸鼻子,苦着脸道:“要不是阿芙罗拉,我何苦上赶来着趟这浑水!”

    李云道笑道:“你那位岳父大人要见我,你难道不着急?”

    两人一边往楼下走着一边聊着天,只听何大海说道:“谢尔盖可是情报线上的老狐狸,我猜想他在俄国情报系统的地位,应该跟当年蛰伏姑苏的秦老大致相当,若是能通过这一次跟他和解,那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你也别心里有什么疙瘩,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李云道轻笑道:“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自然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我相信老谢尔盖一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若是他不是利益至上者,这一次也不会主动邀请我过来。倒是你,要不要趁着这一次的机会,跟你这位岳丈大人把话说开,总不能带着老婆孩子在外头躲一辈子吧?”

    何大海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的亲情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淡泊得多,这也许是谢尔盖家族的传统,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总之他们的教育观念里是姻亲大于血亲的,加上老谢尔盖并不是一个如何称职的父亲,所以离开莫斯科对阿芙罗拉来说才是最大的解脱,她情愿一辈子都不再见她的这个父亲的。其实说心里话,假如不是有了老婆孩子,你入主二部时我也早就回来帮忙了,只是如今负担太多,无法像从前那样放开手脚去做事情了,这样一想,回来的话反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在姑苏时就已经建立起了生死友谊,此时何大海说着些交心的话,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又拉近了些许。

    龙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是没能说服那位小公主跟何大海回去,下楼时一脸郁闷地看着在别墅客厅门口抽烟的两人:“她不肯走,说是不想回到恶魔的身边,她说她的母亲老是将她一个人关在家里,不许她出去……云道,我看她怪可怜的,要不……就算了?”

    李云道和何大海相视一笑,李云道摇了摇头道:“我也很同情她,换成其他人,也许可以,但唯独她,不行!”

    龙五坐在门槛上,抬头看着如同深蓝色幕布一般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好像已经过了八月中秋了?”

    李云道也想起了身在远方的家人,看向那轮时而被云朵遮蔽的圆月,点点头道:“是啊,秋分了!”

    龙五低头叹了口气,又重新抬头,这一次是看向何大海:“你打算怎么带她回去?”

    何大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她的姨母就住在对面的阿穆尔州,只要将她交给她的姨母就行了。”

    龙五随即问道:“那万一她又离家出走呢?”

    何大海愣了一下,苦笑道:“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龙五转头看向二楼小公主所在的那间房间,叹息一声道:“她真的挺可怜的,我把她带回来后,她一直在跟我诉苦,丝毫没觉得是我绑架了她……”

    李云道笑道:“小师叔,你难道不觉得,小公主那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吗?”

    龙五撇撇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的确她成功地博取了我的同情。”

    李云道笑了笑,问道:“真的只是同情?”

    龙五茫然地看向李云道,反问道:“不然呢?”

    李云道耸耸肩:“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搞不懂的。”

    龙五想了想,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去睡觉了,没事别叫我,心情不好!”

    目送小师叔去了一楼的客房,李云道微笑摇头道:“少年人总是有很多烦恼的,等到他到我这个年纪,便不会再为那些事情而苦恼了,不过到时候,又有别的事情,一样会让他头愁得睡不着觉!”

    何大海看着小师叔离开的方向,说道:“他是青龙,这是他必然要承受的。”

    李云道点头道:“总是希望年轻人不要遇到太多的挫折,但没有挫折似乎也就没有成长,在他变成那把守护华夏的精钢剑前,还不知道要被残酷的现实锤炼多少次,武力一道他已经小有成就,但在心智上,小师叔离青龙先生还有漫长的距离要去追赶。他虽然我是小师叔,但从内心深处,我是把他当成家人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人经历磨难,但刀刃却是在磨难中越磨越锋利的。”

    何大海道:“给他一些时间,毕竟还是个少年人,想想你我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如今社会上与他同龄的年轻人在做些什么,你也就能释然些了。”

    李云道摇头苦笑道:“哪里能释然,他是可是未来的青龙啊!”

    京城,秋风中黄叶翻飞,佝偻着身子的老妪将热好的药袋捧进了书房。书房内,老人坐在轮椅上靠着书桌闭目养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那两道长白眉下的浑浊眼睛陡然睁开:“秀根,几点了?”

    被孩子们称为“根奶奶”的老妪被老人喊了一辈子的“秀根”,此时看了看墙上的钟,轻声道:“刚过十点,敷完这轮药就该歇息了。”

    朱姓老者微微点头,而后叹息一声:“老毛病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恐怕老伙计们在拼命招手了!昨夜又梦见年轻时牺牲的那些人了,一张张脸倒是比之后认得的一些人还要清晰得多!”

    根奶奶取了药包,裹在老者的腰腹和膝盖上,浓郁的中药味从药包中散发出来,两人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系好药包,又帮老人在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根奶奶嘱咐道:“秋分了,一天比一天凉,犯老毛病也正常,徐大夫说这一次换了一味药,效果也许会更好些!”

    老者摇了摇头:“没用了,我自个儿的身子自然比旁人是要清楚的,能熬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根奶奶笑了起来,露出缺牙的牙床:“去年秋天你也这么说,哪能真的让你熬不过去?家里的孩子们都指望着你能再多上十几二十载,那样的话,他们应该都各成气候了。”

    老者摇头道:“放眼看去,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想当年我单枪匹马进湘西匪寨,如今家里也就只有瑾瑜那孩子有几份我当年的模样,但那孩子毕竟是生了病的,也成不了大气的。只愿他们趁我还活着,尽力向上爬,若是等到哪一天我不在了,他们也好有自保的能力。”

    根奶奶道:“瑾瑜那是小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才变成现在这样,怨不得那孩子。白天里,听人说他飞去了双子城,好像是办什么事情去了……”

    老者微微闭上眼睛,点头道:“他想要王鹏震那个孙子的命,应该是做了一些布置的,我也想看看这些年他到底有些什么长进,若只是一味地凭武力解决问题,那便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看他之前的布置,若不是他那两个蠢货战友跳出来,此刻应该还不至于跟王家小子翻脸。”

    根奶奶帮老人将毛毯往上拉了拉,说道:“听说,外面给王家那孩子起了个‘阎王’的绰号,我也问了些人,王家那孩子的确手段狠辣,在江北时扫黑一口的杀掉了不少江湖人,这一点上,瑾瑜跟他一比,倒还是稍稍有些稚嫩。跟双子城那边打个招呼吧,真要有什么事情,总要保孩子一条命回来,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老者闭眼不语,过了良久才道:“你明天给那边战区的小穆打个电话,要他稍稍留意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插手那边的事情。若是这一次他事情干得漂亮,也是时候给他找个地方历练历练了,总这么晃着也不是个事情。”

    根奶奶笑道:“说到底,还是你最心疼这些孩子。从前的其风,梓校,奴娇,哪个你不心疼,只是看着要求比较高而已,孩子们不太理解罢了。”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奴娇确认是还没死吗?”

    根奶奶点点头:“已经确认了,不过……”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她如今在王家那孩子麾下做事情……难保不会跟瑾瑜这边产生什么冲突……”

    老者却摆摆手道:“算了,不要管了,由她去吧!”

    根奶奶想了想,长长叹息一声:“吴姐姐当年便是精神病突发,跳崖身亡的,这些可怜的孩子……”

    老者似乎不为所动,良久才缓缓道:“这是命!”

    

第两千零八十二章 乱局

    京城城郊,如水月色下,一只黑色帆布鞋踩过街角的污浊水坑,飞溅的污泥惊得角落里的老鼠落荒而逃。帆布鞋的主人在后巷中跌跌撞撞地冲向前方,却在某个瞬间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而后挣扎着想起身时,却被一只穿着皮靴的大脚踩在了背上。

    “这么着急,赶着去送信啊?”那皮靴主人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笑意,微微眯起的双眼里却透着与笑意截然相反的肃杀。

    被踩住后背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到皮靴主人的目光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低声求饶道:“顾先生,你行行好,放我走吧,你们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透漏出去,真的,我对天发誓……”

    被称为顾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这人向来不相信什么诺言,你也知道的,我们干的是会杀头的买卖,眼看着就要那最后一刻了,怎么能容许你这样的不可控因素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呢?”

    那惊慌不已的男子哀求道:“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让我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那顾先生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个世上,真正能做到守口如瓶的……”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有一种人……死人呐……”

    月光撒落在他手中的锋利刀刃上,他揪住那男子的头发,轻声道:“别出声,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想让她们继续好好地活下去的话,就不要出声,诶,这就对了嘛……”那反射着月光的锋芒从那人的颈间缓缓划过,后巷里很安静,静得似乎连呼吸声和那血液涌出声音都那样的清晰可辨。

    过了片刻,又有两人从远处快步追了过来,见那顾先生正站在那流血抽搐的躯体旁抽烟,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把尸体处理好,不要被人发现。”顾先生吐出一团烟雾,眯眼看着月色明媚的夜空,“好安静的京城,太安静了……不过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他将刀在在那抽搐的身体上擦了擦,而后收起刀子,朝着街口的一辆黑色轿车走了过去。

    走到那轿车跟前,他轻轻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启下,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

    “渡边先生,都处理好了。”那顾先生态度恭敬地欠下身子,“周竣的老婆和孩子我也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传过来,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更不会被华夏的情报部门察觉。”

    被称为“渡边先生”的男子点点头,而后车窗慢慢上升,引擎轰鸣中,那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处理好尸体的两名同伴此时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其中一人问道:“怎么说的?”

    顾先生摇了摇头:“小鬼子装神弄鬼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还真不想伺候了。对了,小鬼子说二部的那个杀星离开京城去了东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前些天我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那回在江北,若不是我们跑得快,怕是也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只是没想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咱们兄弟又干了这桩买卖,又差点儿碰上‘李阎王’,你们跟小鬼子那条线上的人保持着些联系,只要‘李阎王’回来,我们二话不说立刻撤出京城,但若是在行事前他不回来,一旦得手,咱们也立刻撤出去。”

    另一名同伴狐疑道:“不等小鬼子付尾款?”

    顾先生摇头:“让他转账,真要得了手,‘阎王’作为二部主官,肯定是要回京城的,而且我感觉,我们还是要早作安排,因为一旦得手,京津冀地区一定会保持戒严,咱们能不能迅速转移还是个未知数。”

    “老大,那‘李阎王’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上回咱们不是很顺利地就离开江北了嘛,要不要这么畏惧他?”

    “还是听老大的吧,我听说江北道上好些个我之前熟悉的兄弟都着了‘阎王’的道,那家伙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更不用说我们马上要帮小鬼子干件大事……”

    顾先生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人的老婆孩子都处理了吗?”

    “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应该得手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顾先生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便见那叫“老鼠”的同伙发来一条微信:一切顺利。

    他微微松了口气,嘱咐身边的同伴道:“回去再检查一下装置,确保在那天能顺利引爆!”

    后巷里很快便恢复了安静,发出吱吱声的老鼠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凑到那滩血的前面,不断地嗅着鼻子,而后一声轻微的响声惊得那老鼠再次拔腿便跑。

    一道身影出现在那后巷里,站了许久才喃喃自语:“这些混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京城某处守卫森严的院落里,有人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跑到双子城去游山玩水?简直是不可理喻!”

    一旁便也有人跟着道:“他的行事作风向来就是这样,进了二部后也不务正业,倒腾什么情报学院,听说要去北清和京大里招募些学生来培养,简直是太可笑了!二部在他的手里,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开始了征讨式的发言。

    “还是太年轻了!当初决定让他坐那个位置的时候,我就表示过保留意见,现在看嘛,拉出来遛一遛,高下立见!”

    “哎,要不是秦老临终前将二部的特殊资源尽数都交托给他了,你以为我们会投那张赞成票?不也是为了整个二部的正常运转着想嘛!不过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京城的确是不妥的,没几天就是大庆了,各国安插在京城的势力都蠢蠢欲动,他应该沉下心来好好梳理梳理京城的事情才对嘛!”

    “就是个眼高手低的黄口小儿,不就是在公安条线上镀了一层金嘛,没什么真本事的!”

    “听说前阵子抓了个内鬼,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我怎么听说那个什么内鬼,之前还是个模范精英?该不是他趁机排除和打击异己的手段吧?”

    “二部里多数是老资历的一线特勤,他一个毛头小子跑过去,能服气才怪呢!一定是杀鸡给猴看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些关于那个年轻二部主官的不妥之处,也有不吭声,冷眼旁观,但这次临时碰头会的主基调也基本是定了下来——便是关于那个年轻人能不能坐那把椅子的讨论。

    但毕竟是一次非正式的会议,总还是形成不了一致的决意,正何况,坐在桌首的那位一直闭目不语,只好像听着他们说着些家长里短的闪话一般。

    会议持续了两个钟头,有一半的时间用来吐槽那位年轻的二部主官,等桌首的那位说了句“散会”,众人这才起身稀稀拉拉地离开。

    不久后,房间里只剩下桌首的那位金星老将和另两个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军官。

    金星老将道:“说说看,你们对二部那个小家伙是不是也有些看法?”

    两名中年军官相视一笑,其中一人笑道:“老师,那小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大庆的事情,我相信他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个时候离开,的确是有些不太妥当,容易遭人诟病。”

    另一人也笑道:“他可是比泥鳅还要狡猾的,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便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在下着一局大棋。父亲在的时候,很多事情时常都会征求他的意见,之前那些看似有意无意的布局,有一些应该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我倒也没有要夸他的意思,只是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嘿,我有种预感,会被狠狠打脸的。”说话的正是秦仲颖,他对李云道是比较了解的,所以说的话也相对比较中肯,“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他一走,京城里那些安静有段日子的势力又开始活动起来了,这就说明,他对那些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金星老将微笑点头:“要说慧眼识人,那还是秦老帅最是厉害。你帮我转告小家伙,让他务必处理好东欧那边的事情,若是我们能借此与俄国人达成情报同盟,老美那边估计又要着急了!嘿嘿嘿,这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也就跟年轻人谈恋爱一个道理!”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等金星老将也起身离开后,秦仲颖才长长吁了口气,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老朋友道:“刚刚我看你一直在握着拳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很想抽他们?”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我最看不得这些坐办公室的家伙耍这些滑头,不过今天开会前,老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忍着点,哈哈,不然以我的脾气,现场揪着他们抽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秦仲颖笑道:“估计马上他们就不敢这样了。”

    那人不解:“啊?为啥?”

    秦仲颖奇道:“你没听说吗,你老师要退休了,那位鹰派领军人物有很大的可能性调过来。”

    那人吃惊道:“吴千帆?”而后猛地一拍桌子,“好事儿,咱们这儿就需要他那样说一不二的人。”

第两千零八十章 我要见龙

    因为修改了,顺序变了。漏发的2080章来了!

    朱瑾瑜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一脸微笑地看着库德里亚什:“对于我的鲁莽,我再次向库德里亚什先生表示抱歉!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对我手里的的情报很感兴趣,因为这则情报不但可以帮你大赚一笔,而且也许还能帮你干掉你的那位夙敌车尔尼!”

    门外几名枪手围了上来,库德里亚什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才挥手驱散旁人,而后对朱瑾瑜道:“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后悔踏上这片土地。”

    朱瑾瑜笑了笑,不为所动,跟在库德里亚什身后,往酒吧深处走去。

    被搜身后,朱瑾瑜跟着进了一间看样子是办公室的地方,外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一脸阴沉的库德里亚什一边切着雪茄,一边打量着他道:“我从你身上嗅到到中国警察的味道!”

    朱瑾瑜耸耸肩道:“我当过兵,所以你会这么觉得。”

    库德里亚什看一段办公室监控器上的回放,冷笑一声:“年轻人,你的身手是不错,但这里是沙皇酒吧!”

    朱瑾瑜轻笑一声:“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跟你合作的。”

    库德里亚什抽了口雪茄,轻哼道:“合作?如果不是你的身手还不错,加上我很赏识你的胆量,刚刚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朱瑾瑜笑道:“别急呢,听我说完。有价值两千万美元的硬货正要从车尔尼手里周转出去,只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弄到手,你觉得谢尔盖会放过他吗?”

    库德里亚什狐疑地看向他:“两千万美元的硬货?”

    朱瑾瑜点头道:“军火!是谢尔盖从俄国军方手里买下来的退役货,准备运去中东,我想,你应该知道谢尔盖的背景吧?”

    库德里亚什皱眉道:“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这件事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朱瑾瑜笑道:“我只要一个人的命,就这么简单。”

    库德里亚什摇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美餐从天而降,说吧,你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说服不了我,那么我们就要来算一算今晚的这些账了!”

    朱瑾瑜不慌不忙地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问道:“要不要来点?”

    库德里亚什倒也不恼怒,相反有些欣赏这年轻人的勇气,但依旧对这张陌生的面孔保持着警惕,所以只是摇了摇头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朱瑾瑜叹息一声道:“我要杀一个人,但他的身份很敏感啊,所以只能假借你们的手,最后嫁祸给车尔尼,所以就算你到时候干不掉车尔尼,华夏的特工也会要了他的命!所以,这笔生意对你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库德里亚什笑了笑道:“天上掉下来两千万美金,还送来生平我最恨的对手的人头,上帝莫不是真的显灵了?哈哈哈,年轻人,是你太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很好骗?”

    朱瑾瑜笑了笑道:“我要的是华夏军方二部掌舵人的命!”

    库德里亚什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背着手,开始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朱瑾瑜也不着急,只是一边喝着高烈度的伏特加,一边仰头看着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过了许久,才听库德里亚什道:“你要我做什么?”

    朱瑾瑜笑道:“其实很简单!”

    夜色郁浓,朱瑾瑜从沙皇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吹着轻松的口哨,曲调悠扬,那是军中人都很熟悉的《莫斯特郊外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远方的路上,有人在轻轻哼唱着这首世界名曲,寂静的房间里,四目相对。

    “京城的局势还未曾完全稳定下来,你这个时候离开,就不担心会出问题?”站在李云道对面的是又许久不曾碰面的老朋友,若不是他此时一手拿一只鸡腿咬得不亦乐乎,眼下这般旧友重逢的场景也许还会更和谐些。

    “人家村村丈母娘,你更牛,谢尔盖都是你的老岳丈!”李云道给何大海倒了杯水递过去,“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这老美的炸鸡全都是高热量的,你怎么也不怕三高?我琢磨着你也到了年纪了吧?”

    “刚刚查过,指标一切正常,你哥我还是一样的一夜七次郎!”何大海得意洋洋地喝了一大口水,两只大鸡腿入了腹,这才一抹油嘴,接着道,“你的人在车尔尼手里,他要你亲自去领人,这也太诡异了吧?哦,对了,听说你的手下把人家俄国人的小公主给带回来了?”

    李云道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是意外!”

    何大海冲他竖起大拇指道:“你也不怕引起两国纠纷?现在咱们正跟老美干得不亦乐乎呢,再把老毛子也拖进战圈,那就是腹背受敌了,你就是正大光明的国民罪人!”

    李云道白了这位难得一见的老友一眼,说道:“小公主那是意外,不过我怎么听说她是离家出走的?”

    何大海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阿夫罗拉提过,她跟小公主的母亲玛佳是闺蜜。我来,也是为了小公主,否则,你以为我会?你们这趟浑水?”

    李云道笑着打量何大海道:“生了几个了?”

    何大海嘿嘿笑道:“没你厉害,也就俩闺女和一个带把儿的!”

    李云道摸了摸鼻子:“都是阿芙罗拉生的?”

    何大海瞪眼道:“不然呢?”

    李云道坏笑道:“你在澳门……”

    何大海怒道:“那是知己!”

    李云道耸耸肩膀:“你说的都对!”

    何大海顿时好像没了力气一般,说道:“她也搬到庄园里来了。”

    李云道瞪大了眼睛:“阿芙罗拉同意?”

    何大海苦着脸道:“她可是个醋坛子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能享受齐人之福?”

    李云道顿时也苦着脸摇了摇头道:“桃夭在,还好一些,她若不在,估计兄弟我的后院也要风雨飘摇了……”

    难兄难弟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最后才又回到主题,何大海继续道:“当年我在莫斯科的时候,车尔尼还只是谢尔盖身边的一个小跟班,不过这家伙心狠手辣,脑子也好用,所以上位得很快,这边几个港口是谢尔盖的重要货物周转地,能交给车尔尼,就说明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薄大车的生意跟车尔尼在东北的布局有冲突,但还不足以车尔尼下血本跟华夏这边完全撒破脸皮,我很怀疑,车尔尼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势力在从中作祟。”

    李云道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俄国军方的人?”

    何大海沉思片刻后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是俄国军方,那么一定是老谢尔盖在起作用,曾经有情报提及,谢尔盖当年曾跟小公主的外公一同潜入过西德搜集情报,所以两人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只是外人可能并不清楚而已。”

    李云道点点头,道:“那么,要见我的,很可能不是车尔尼本人喽?”

    何大海摇头道:“这也说不好,据说车尔尼这些年愈发有些精神质了。见招拆招吧!不过,小公主你要交给我,我帮你送回去,这是我作为老朋友的唯一请求!”

    李云道双手枕在脑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朋友道:“我要是不交呢?”

    何大海耸肩道:“那剩下的那一摊子麻烦事儿你就得自个儿去收拾了!”

    李云道笑道:“十四岁俄国小姑娘,长得跟咱们华夏二十岁的姑娘一样成熟,送回去了你也得让你老婆的那位好闺蜜看得紧一些,否则……嘿嘿,真出了事,就算那位大人物出马,估计也覆水难收喽!”

    何大海苦着脸道:“哪个孩子到这般年纪不叛逆的?更不用说在那样的家庭里了。咳,这家人的事儿还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太清楚。”

    李云道突然道:“哦对了,我给你打个预防针,这位小公主好像对我那位小师叔有点儿意思,可得小心点!”

    何大海皱眉:“你父亲的师弟?青龙先生的关门弟子?”

    李云道嘿嘿一笑:“打你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但好在他有意中人了,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我给弄来当我的军师了。你还是早点把那小公主从我这儿弄走,省得我头疼,弄不好还是个外交事件!嗯,对,今夜就带走吧!”

    何大海翻了个白眼道:“我有什么好处?”

    李云道佯怒道:“你要什么好处?”

    何大海哈哈笑道:“定个娃娃亲呗?我跟你说,我家小妮子,混血的,老漂亮了!”

    李云道怒道:“滚犊子,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何大海笑了起来:“别得瑟了,想娶我家小宝贝我还不定同意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又喝了几杯酒,李云道才带着他一起到了这处城郊别墅的二楼:“呶,小公主就在里头,不过能不能说服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云道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俄国姑娘兴致勃勃的探出脑袋,看到是李云道和何大海后,不由得有些失望,开口问道:“龙呢?我要见龙!”

第两千零八十三章 浑水

    各国安插在京城的各类势力因为二部换帅后形势不明,一直按兵不动,等到李云道突然离开京城的消息传出来,好不容易清澈了一阵子的水便顿时又变得浑浊起来。

    朝阳安家楼,A国使馆内的一间隐秘会议室内烟雾缭绕,金发碧眼的年轻女特工手指间也夹着细长的薄荷烟,鲜红的唇间偶尔吐出丝缕烟雾:“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在耍中国人最擅长的计谋?他们的三十六计里面有一个说法叫‘欲擒故纵’,眼下的局势,很明显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局面。”

    她刚刚说完,对面一个模样帅气却态度倨傲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梅森,你是被这些黄皮肤的东亚人吓破胆了吗?就算他们使了阴谋诡计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胆敢抓人不成?总统先生主张对待他们要用强硬的态度,我是完全举双手支持的,我主张全面出动我们在华夏的力量,这一次我们沉寂得太久了,连那个弹丸岛国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之前我们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内线,就因为这段时间我们的不作为,纷纷改变了主意。之前我们在华夏的触角就已经被斩断了很多,假如再这样下去,我们对华夏人内部的消息源会越来越少了,我们在跟华夏的情报战中会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这跟总统先生的总体对华战略也是背道而驰的。”

    女特工梅森轻蔑一笑:“汤姆森,你开口闭口都是总统先生,看样子总统是要钦点你接局长的位置了。”她的话说得尖酸而刻薄,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此时已经涨红了脸的汤姆森,谁都知道他是不得现任情报局长的欢心而被踢到华夏这边来的,而且只给了一个东亚局副局长的头衔,这样的羞辱让他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是最近他通过昔日耶鲁大学的同学搭了白宫里的某条线,便开始开口必提总统先生,闭口必称国家战略。但梅森在这边的地位也很特殊,自从上一任东亚局长客死华夏后,她便以副代正,虽然职级上与汤姆森相当,但话语权却不是被中枢排挤到华夏来的汤姆森可以相提并论的。

    但众人都知道,汤姆森一直在打着荣归兰利的主意,所以就算搭上了白宫那边的某条线,他也需要足够的功绩才能回去,这也是他为什么主张改变策略全面出动的主要原因。

    汤姆森毕竟也是在中枢与政客们勾心斗角多年的老滑头了,虽然被历来刻薄的梅森狠狠讽刺了一把,但还是生生压下了火气,坐直了身子,扫了一圈周遭的众人道:“眼下华夏与我国无论在政治、贸易还是金融上,都有诸多摩擦,梅森女士,作为一个中国通,我想你应该知道中国的古兵书里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年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在我们的核心要务部门安插了不少眼线,如今只要我们有所动作,他们的反应速度比我们自己还要更快一些,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吗?我们现在需要情报,需要大量的情报给兰利那边的分析中心,好让高层有足够多的参考来作出判断。如果我们只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那么我请问各位,你们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国家赋予你们的使命和权力又是什么?”

    梅森还要插话反驳,却被汤姆森挥手拦住,便听他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想说那位刚刚成为华夏情报部门首脑的那个年轻人很难对付,但这些年我们A国人所面对的敌人,有哪个是不难对付的?无论是伊拉克还是阿富汗,又或者是巴拿马,哪个国家背后不是比那个年轻人难对付百倍的家伙,我们不是一样获得了战争的胜利吗?各位,你们是特工,是一线的情报人员,不是坐在兰利的那些光知道斗嘴皮子的官僚,你们要行动起来,否则我不确定兰利会不会临阵换将,我想各位应该都不希望自己被派去撒哈拉沙漠或者去中东天天与恐怖份子为伍吧?”

    说了这么多,他的最后一句话才是最具有杀伤力的,在华夏的情报一线,虽然也危机重重,但总是要远远好过那些动不动就会飞来一颗炮弹的地方。而且如今华夏的基础设施和各种便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太平洋那一头的A国,以至于他们连回国的打算都没有,于是刚刚汤姆森的那句看似劝告实则威胁的话,对他们来说,便颇具有杀伤力了。

    梅森微微皱眉,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会议的进程远远偏离了她的预想,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汤姆森所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他的道理,如果他们这些在华夏迟迟打不开局面,中枢一直离少作出判断的依据,那么不要说临阵换将,就是将他们一锅端的可能性都有。

    “梅森女士,我知道你跟华夏的二部已经交手过很多次了,所以你对他们的了解要远远胜过在座的各位,我想知道的是,若是我们决定动手,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打破局面!”汤姆森的声音变得友好起来,他也的确很擅长在这样的会议上控制局面,包括一开始的态度倨傲和情绪表达,那都是他所做出的谈判上的战术让步,其目的还是为了此时的这一刻。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的诸多不同的空间里,都在发生着关于折服还是行动的争论,绝大多数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迅速行动以打开局面”,一时间,平静了许久的京城再度风起云涌。

    一处挂岛国某知名企业华夏研究所字样的办公楼里,唇上留着一小撮胡子的渡边次郎正看着面前的围棋盘,对手执黑子,一条黑色大龙几乎快要被他绞杀殆尽,他唇角轻轻扬起,一脸自得之色:“小井君,认输吧!”

    对面两鬓花白的小井崛口微笑不语,执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后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渡边君,你高兴得太早了!”

    渡边次郎猛地一皱眉,这才发现这一子落下后,黑子方居然起死回生了,他先是皱眉,而后目中露出一丝隐怒,之后又我恢复了平静,最后竟笑了出来:“小井君来了华夏几年,果然棋力见长,想当年我们在边防大学同窗时,你那时候才刚刚学习棋道,那时候总缠着我下棋,每次都输,却还是越战越勇,我大和民族的武士精神在你身上被诠释得很精彩!”

    小井崛口谦虚道:“渡边君过奖了,我在这里平日里也是闲来无事,便打打棋谱以虚渡光阴,说起来,我来华夏的任务早已经无疾而终了,一直在等着上面下达新的指令,可以说是望穿秋水,等到渡边君你出现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高兴吗?”

    渡边次郎拿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点头道:“你的潜伏是有价值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是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姓顾的那些人的。而且我们之前派来的那些人手,都被华夏边盯得死死的,或不是通过你这边的商务关系,单入境都是个问题。”

    小井崛口微笑道:“渡边君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做了些自己份内的事情而已。”他顿了顿,喝了口水,才看着渡边次郎继续道:“不知渡边君这次过来,还有什么我这边能帮得上忙的,若是有能为天皇和大和效力的机会,请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渡边次郎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原本是需要你帮我找两名死士的,但是目前看是不需要了,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井崛口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显得有些诧异:“死士吗?这在华夏其实也不难找的,只要开出足够优厚的条件,总有人愿意的。眼下的华夏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国家了,它很强盛,但内部也依旧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人心。”

    渡边次郎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随随便便找来的死士怕是用不了。”

    小井崛口奇道:“不知渡边君要做些什么?”

    渡边次郎神秘一笑道:“等时间一到,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井崛口便闭口不再追问,而是看着眼前已经接近尾声的棋局道:“要不要再来一局?”

    渡边次郎哈哈大笑:“来,岂能轻易言败?再来一局,这一回我要不会手下留情了!”

    两人收拾好各自的棋子,互换黑白后,渡边次郎执黑子开局,随着落子不断,转眼间棋盘上便杀机重重。

    突然,木质推拉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个穿着和服的秀气女子小碎步地走来,打开门,跪坐行礼后才用日语道:“渡边先生,外面有人求见!”

    渡边次郎陡然皱眉警惕起来:“是谁?”

    那和服女子轻声道:“是自称秀姑娘的女子,说是有一笔大买卖要跟您谈。”

    渡边次郎想了想道:“不见,就说这里没有渡边次郎这个人。”

    那和服女子微微露出一丝诧异,而后才道:“渡边先生,外面的那个姑娘让我转告您,若是您说不见或没这个人,便跟您说‘顾先生在做的那些事情她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什么?”一抹而不掩饰的杀机从渡边次郎的眼中一闪而过。

第两千零八十四章 鱼儿上钩了

    站在挂着某某研究所牌匾前的秀姑娘双手合叠置于腹前,秀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眼前是某岛国情报分支机构而有任何怯懦,相反那淡淡的一抹笑意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那刚刚去报信的人快步走了出来:“渡边先生有请!”

    秀姑娘点头,在那人的引导下穿过研究所的前厅和办公区,最后走进一间颇具日式园林风格的庭院。

    “请稍候片刻,渡边先生正在处理一些要紧的事情,处理完了马上就出来。”那人沏了茶送上来说道。

    秀姑娘也不坐下,只是欣赏着庭院中的景致,似乎心情颇为愉悦,点头道:“无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就在秀姑娘欣赏着美景时,边防大学的昔日同窗二人正站在监控室的屏幕前,渡边次郎指着屏幕中的女子问道:“小井君,你可认得这个女子?”

    小井崛口仔细辨认了许久,摇了摇头道:“印象中是没有见过的,看样子是个华夏人,会不会有诈?”

    渡边次郎微微眯了眯眼,摩挲着下巴道:“既然能找上门来,那说明还是有些门道的,是敌是友,见了面聊一聊就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多少,但如若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还想找上门来合作,那便说明他们华夏人内部出了些问题。”想到这里,小眼睛里立刻透出疯狂而嗜血的光芒,“如果真是这样,这对我们来说,会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道:“我要见见她,一定要见!”

    小井崛口抓住他的臂膀:“渡边君,先不要急,华夏人诡计多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暂时还不能说,你心里要有数!”

    渡边次郎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应道:“小井君提醒得很对,越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越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放心,我一定会把握把分寸的。”

    庭院不大,但岛国人是弹丸之地,因而岛国的设计师们很擅长在巴掌大的地方造就出不一样的景观,看多了华夏北方园林的宏伟阔气和南方园林的移步换景,秀姑娘再看这日式庭院中的布置,倒也觉得的确有别出心裁之处。

    “哈哈哈,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俗务繁忙,让小姐您久等了!鄙人渡边次郎!”未见其人,便闻其笑声,之后便看到一身宽大武士袍的渡边次郎从庭院里侧的门内走了出来。刚刚在屏幕里看着不觉得如何,此时见面看到了真人,渡边次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笑容里顿时又多了几份男人的原始欲望。

    秀姑娘也打量着渡边次郎,眼前的岛国人身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穿着在当下的岛国也难得一见的武士袍,中气很足,握手时也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厚茧,应该是个武道中人。

    渡边次郎初步试探过后,便隐隐窥探到这女子的气息平稳,以他钻研武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也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宗师级的高手,实力很可能远在自己之上,于是他不得不收起刚刚的那份窥伺之心,态度也觉得相对恭敬起来。

    原本他还想寒暄一番,但没想到秀姑娘上来便开门见山道:“渡边先生,我的来意刚刚其实已经说得比较清楚了,我想在某些问题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这将是我们双方展开合作的基础。”

    渡边次郎没料到眼前的女子会如此直接,当下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两人在庭院的石桌旁坐下后,也就很直接地问道:“不知秀小姐代表的是哪一位……您刚刚所说的利益一致的说法,鄙人有些不太理解……”

    秀姑娘微笑道:“你应该很清楚,在华夏有些人身份敏感,很多事情不便于自己出面,于是才有了我这种代言人的出现。我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正在做的事情,我们可以不闻不问,而且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有些事情,还需要渡边先生这边稍稍做一些配合……”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这一点渡边次郎是很清楚的,闻言他便稍稍有些警惕:“不知贵方需要我们作哪些配合?”

    秀姑娘笑着道:“其实对渡边先生来说,并不复杂,我身后的那位知道渡边先生如今可以调用贵国忍者村的很多力量,再加上我们这边的配合,取一个人的性命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都想要那个人的命,所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些,也是可以做到的。当然,如果渡边先生想要借这件事情再做一些文章,我们也是不介意的,又或者说想嫁祸给哪一方势力,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有人送了泡好新茶上来,庭院里便暂时陷入了沉默,秀姑娘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在青花瓷杯沿上滑动的指尖,水杯的茶液面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倒映着京城的蓝天,轻风徐来,吹动了一旁的几杆用作点缀之用的绿竹,沙沙声响在这一刻显得颇为诡异。

    渡边次郎轻抿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又迅速移开目光,道:“不知是什么人惹得如此端庄美丽的秀小姐恨成这般样子?看来那个人是非死不可了!”老奸巨滑的岛国间谍抬起头,笑着打量秀姑娘,他自然知道,对方既然能找上门来,便说明在华夏是有相当的势力的,那么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对方要杀死的那个人,自然也是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和实力的。

    秀姑娘笑道:“李云道。”

    渡边次郎瞳孔微缩,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秀姑娘,这个玩笑开大了!”

    秀姑娘却收敛起笑容,看着渡边次郎道:“渡边先生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渡边次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在我看来,秀姑娘就是在消遣我啊!这个李云道是什么人,秀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请恕我不能答应。”

    秀姑娘也不生气,伸手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笑了笑道:“渡边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吗?”

    渡边次郎摇头微笑不语。

    秀姑娘便心知肚明了,既然不是,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这一边抛出的砝码还不够。她淡淡一笑,接着道:“若是加上东南地区的防御布置图呢?”

    渡边次郎陡然心惊,但却依旧沉吟片刻后,才不动声色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我如何知道你不会李云道的人?”

    秀姑娘轻笑道:“你觉得李云道的人会将东南地区的防御布置图交给你吗?为表达我们的诚意,我可以先反布置图的上半部分给你,等事成之后,再把下半部分给你。”

    渡边次郎微微一愣:“此话当真?”

    秀姑娘轻轻举杯:“一言既出。”

    渡边次郎忙举杯凑上出去:“驷马难追!”

    秀姑娘离开后不久,小井崛口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微微有些沉重:“渡边君,是不是答应太草率了些?我们连对方什么背景都不知道……”

    渡边次郎却自得一笑道:“老同学,现在是他们求我们办事,所以拿不到那半张防御布置图,你以为我会轻易上钩吗?”

    小井崛口面露难道道:“可是,就算他们把半张图交给了我们,真假你如何去查验?”

    渡边次郎笑道:“帝国安排在华夏的人又不是仅有你我两人,是真还是假,这不是我们要去考虑的事情。不过杀李云道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忍者村的几位高手都死在他的手里,你应该也是了解那些人的,既然结了血仇,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军方如今跟忍者村也只是合作关系,若想像从前那般做到如臂使指,恐怕还要些时日。关于这一点,在京都时我跟一位长官有过一次很深入的谈话,大体上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那些人游离在外时间太长了,尤其是那些长老们,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得如今忍者村的配合度整体偏弱,所以是时候他们新陈代谢出去了。”

    小井崛口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道:“那些长老个个都是高手,如今不少都活成了人精,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渡边次郎轻笑道:“所以,让他们去对付那位‘阎王’,看他们河蚌相争,军部坐收渔翁之利,我想军部的那些大佬们应该是很乐意看到这个局面的。”

    小井崛口微微张了张嘴,冲昔日的这位同窗竖起大拇指道:“高明,渡边君这些年在军部果然没有白混日子!”

    渡边次郎苦笑一声道:“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在中枢呆得时间长了,再老实的人也会变成狡猾的狐狸。”

    小井崛口笑道:“若是那位秀姑娘提供的防御布置图是真的,那我就提前祝贺渡边君了,有了这样一份功劳在手,你又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了!”

    渡边次郎笑道:“这里面当然也有老同学你的功劳了,到时候你我同窗二人携手回归京都,让那些官僚的混蛋都腾出位置来……”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笑声传出精致的庭园,与高空中的风声混在一起,传向了不过处的小道,那里刚刚离开不久的秀姑娘正在打着电话。

    “这边的鱼儿已经上钩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两千零八十五章 两大巨头会面

    狡兔三窟,像车尔尼这种帮谢尔盖执掌五州地下世界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对岸的阿穆尔州这一处行宫,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双子城城郊的一处靠着林子僻静之地,居然也有车尔尼名下的一处庄园。

    庄园内柏油路两侧松翠如玉,路的尽头是一处俄式风格的别墅群,正中的游泳池旁,是一处如同宫殿一般金碧辉煌的盔顶建筑,放在这接近林子的荒郊之地还有这样一处地方,实在是令人咋舌。

    一身量体裁剪西服的管家引着李云道穿过别墅群,来到离泳池旁不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树人也想跟着往里去,却被管家伸手拦住,树人师兄正欲将那年迈的管家拎到一旁时,却听那管家道:“只有客人能进去,所以你就算是开枪打死我也没有用。”

    李云道轻轻拍了拍树人师兄的肩膀:“师兄,你在这里等我。”

    周树人急道:“不行啊云道,万一里面有什么情况……”

    李云道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紧急联络装置。

    周树人会意,点头道:“注意安全,有异常情况的话,我会立刻杀进去。”

    那年迈的俄国管家闻言,嘴角扬了扬,却没接着往下说什么。

    隔着那些园中的松柳已经隐隐能听到水声,李云道的鼻子也嗅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绕过灌木从,又走过一片小树木,那处巨大的泳池便呈现在他面前,泳池旁的遮阳伞下,两名金发的泳装女子正在伺候着一名俄国老人吃水果。只是他这吃水果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不堪,李云道看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恶心——难道说夹着那些女子口水的水果仁就更加美味一些吗?他笑着摇了摇头,往那边走了过去。

    两名女子看到李云道出现,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诧异地表情,那躺在遮阳伞下的俄国老人看上去早已经年过半百,循着女子们的目光,他也低下头,从墨镜上方看了过来,而后爽朗地笑了起来:“来了?坐!”那两名身材如同模特一般的金发女子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带着些审视和挑逗的味道看向李云道。

    李云道在他旁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环视四周,不解地问道:“这块地皮你是怎么弄下来的?”

    那人的上半身被秋日的阳光灼得有些微微发红,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吧,这块地是合理合法地拿到手的。具体你可以问这位美女!”他在左手边的那女子的丰满的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笑着继续道,“从头到尾,都是加莉娜一个人操办的。”

    那被他半搂在怀里的女子抬起头,冲李云道扬了扬下巴:“我让人在双子城注册了一家地产公司,而后在拍卖出拿下了这块谁都不要的别墅用地,再建上这些别墅,再将这些别墅统统卖给车尔尼先生,嗯,也包括这座会所!”她指着那处如同宫殿一般的建筑,居然称这个是会所,弄得李云道哭笑不得。

    李云道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道:“高明,果然全程全理合法!”

    车尔尼缓缓坐起身,对两名女子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我跟这位先生谈些事情!”

    两名女子扭着婀娜的腰肢,往那“会所”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冲车尔尼献上飞吻。

    原本赤着身子的车尔尼取过一块浴巾披在身上,起身道:“跟我来吧!”

    李云道先前研究过关于这位俄国五州地下总督的资料,用恶名远扬和臭名昭著来形容这个头发已然花白的家伙似乎毫不为过,坏人并不会因为老了而变得善良,对于这样一个连名字都能吓到啼儿的恶人,李云道是没有太多好感的。

    “其实要见你的,不是我。”走到别墅最深处的独栋别墅门前,趿着一双拖鞋的老家伙这才停了下来,冲别墅的方向努努嘴道:“进去吧,真正要找你的人在里面。”

    李云道微笑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推开院门前的铁栅栏,朝里面走去,身后却传来老家伙对那两名女子的呼喊声:“宝贝儿们,我们继续!”

    李云道的注意力很快便集中到了那别墅的客厅内,因为那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把全家都抓起来,看他招是不招,要是不招,全装麻袋扔进贝尔加湖!”

    推开门时,便看到一个秃了头的老家伙正愤怒地对着手机屏幕跟别人视频,如同一头见了血的老狮子一般张牙舞爪。

    李云道微微轻了轻嗓子,对方这才意识有人进来,怔怔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对视频对头的人道:“我这里还有事情要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而后,这位在俄国地下世界颇具威名的大人物主动起身相迎:“欢迎啊,李主任!”

    他的普通话说得有些拗口,但看得出是并非是临时抱的佛脚,虽然语调有些怪异,总算还是能听得懂。

    “客气!”李云道大马金刀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望着谢尔盖微笑不语。

    “李主任习惯喝咖啡还是茶?”老谢尔盖热情地招呼道,“我这儿有很经典的俄国红茶,还有一些水果味的,李主任看……”

    “都行!”李云道笑了笑,“反正也不是来喝东西的,不过既然谢尔盖先生这么热情,那就来杯茶,不要放牛奶或糖,只要是茶便好!”李云道知道俄国人有往茶里掺蜂密、牛奶和糖的习惯,但这些对懂茶之人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老谢尔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寻常人在他这里别说喝茶了,也许连大口呼吸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可眼前的年轻人却似乎毫不畏惧他这位“俄国屠夫”的凶名。

    “来人,上好茶!”他唤了一声,不多会儿便有人托着茶盘送上来。

    他亲自取了茶盏,帮李云道斟茶,一边倒着一边道:“我们俄国人喝茶跟糖是分不开的,加牛奶的,加蜂蜜的,加糖水和柠檬的都有,这跟贵国历史久远的茶文化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李云道笑了笑道:“不是还有放果酱的吗?据说果糖能中和红茶的涩味,让茶的口感很好一些。只是我习惯了我们华夏人喝茶的方式,所以其余的,就敬谢不敏了!”

    老谢尔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才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与李主任你,还是有些渊源的。”

    李云道摸了摸鼻子:“谢尔盖先生说的是多年前的莫斯科核疑云事件?”

    老谢尔盖笑了起来,毫不客气道:“如果单从那次事件的角度来看,你踏入这处庄园的第一刻,我的人就会把你打成筛子!”

    李云道点点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像何大海带走了阿芙罗拉小姐一样。”

    老谢尔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年轻华夏人:“跟贵国的同龄人相比,李主任果然要厉害得多!”

    李云道摆摆手,谦虚道:“我也就是嘴皮子的功夫比较利索,真要动起手来,估计连外面车尔尼的那两个女人我都打不过!”

    老谢尔盖笑了起来:“打不过她们倒也没什么值得懊恼的。加莉娜是阿尔法小组的第一位女性成员,服役期间执行过很多任务,死在她手里的高手不计其数。另一位好像是叫罗利塔,她曾在世界女子自由搏击锦标赛里连拿三年冠军,嗯,所以这个世界上能打得过她的人,包括男人,其实也是不多的。不过李主任也不用谦虚,我也打不过他们,但一样被很多人取了一个‘俄国屠夫’的绰号,这一点,跟你的‘阎王’的绰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其实都一样,都是站在金字塔顶上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李云道苦笑道:“我就是个苦命的干活儿的,哪里轮得上我运筹帷幄,要是真能做到你说的那个层度,也不用跑到这双子城的荒郊野岭里来了!”

    老谢尔盖笑了起来:“李主任太谦虚了!不过言归正转,之所以让你亲自来领人,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贵方的诚意,另一方面实则也的确是有战略性的事务想跟李主任你做一些初步的沟通。”

    “战略性的事务?”李云道摆了摆手,“谢尔盖先生,你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人了,我不过就是一个部门负责人爱的而已,哪里有在这个层面上能拍板的权力!”

    老谢尔盖也知道这是李云道在故意示弱,为的是在待会儿的谈判中获得更多的先机,华夏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先抑后扬,因而他笑了笑,而后正色说道:“我今天代表一个人,我不用说出他的名字,但我想以贵国二部的运作能力,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背后是谁了。”

    李云道不置可否,只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示意老谢尔盖接着往下说。

    果然,老谢尔盖停顿了片刻,接着道:“那位先生有个已经埋藏已久的想法……中俄两国从上世纪初便是友邦,很多方面我们都有共同之处,所以在很多共通点的基础上,两国合作事务不断加深那是必然的。”

    李云道继续微笑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老谢尔盖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一般:“那位先生也是从我们情报系统中一路成长起来的,他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介于目前贵方与美方的紧张关系,那位先生提议双方能在情报工作上有更加深入的合作……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比如说我抓了你的人,你又伤了我的人……”

    

第两千零八十六章 敌袭

    “表面功夫?”李云道笑了起来,“亲爱的谢尔盖先生,你让车尔尼抓了我手下东欧行动处的人,最后告诉我只是为了‘表面功夫’,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啊!”

    谢尔盖似乎也早就猜到李云道会提及这一茬,抚掌三记,不片刻,便有人带着薄家兄弟、欧阳靖等人从一侧内门处走了出来。

    谢尔盖提起茶盏,笑着道:“你的人,毫发无伤!”

    看到李云道,薄家兄弟和欧阳靖三人同时一惊,几乎异口同声:“主任?”

    谢尔盖挥了挥手,手下人便帮几人松开束缚,三人微微活动着手脚,并同时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却突然听到年轻的二部掌舵人道:“你们先出去跟周副官汇合!”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块儿死!”欧阳靖此时微微有些激动,在他看来,李云道是打算用自己来换他们这几个俘虏的性命,这对任何一个二部的铁血男儿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李云道微微皱眉,给薄小车使了个眼色。薄小车对李云道是相对比较了解的,一个眼神便立刻会意:“哥,欧阳处长,我们出去等,主任应该跟这位先生还有事情要谈!”

    李云道点头,三人这才会意。

    等他们出去了,谢尔盖才笑着摊开手道:“现在你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李云道却淡淡笑道:“诚意是看到了,但我想谢尔盖先生放下之前不死不休的仇怨,花了这么大力气把我‘请’到边境的双子城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双方的合作这么简单吧?”

    国与国之间的合作有很多种形式,以之前李云道在莫斯科营救何大海时结下的梁子,像谢尔盖这种睚眦必报的地下世界掌舵人完全不必通过他这条线来进行沟通,毕竟李云道的上面还有诸多能拍板的大人物,无论通过哪一位,都能达到今天的效果,也许效果还要更好一些,但他大费周张地把李云道弄到此处面谈,自然便不会仅仅是为了合作那么简单的事情。

    谢尔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精致杯子,伸手入怀。

    李云道面色如常,风轻云淡,丝毫不担心谢尔盖会突然发作。

    果然,这位俄国地下世界的黑道巨擘从怀中只是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往李云道这边推了过来。

    李云道不动声色地接过照片,等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看向对面一脸笑意的谢尔盖:“什么意思?”

    谢尔盖深深叹了口气,才道:“照片上的女人叫特利亚,是原加盟共和国乌克兰的一名作家,后在在独立运动中被迫害致死,牺牲时才不到三十岁。当然,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安娜。”

    照片上的女人,跟李云道从碧姬夫人身边带走的安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哪里还能猜不到两人的关系。而后,李云道露出一丝苦笑,仔细端详着对面的谢尔盖,过了良久才迟疑道:“你……是安娜的……父亲?”

    谢尔盖大笑着摆手道:“特利亚那样优秀的女性怎么会跟我……哈哈哈,我那时候不过是个小角色……当然,我现在依然是个小角色……也不瞒你了,安娜的父亲,正是我的那位老朋友,这一次也是受他所托,来跟你恰谈情报合作的事情。”

    李云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费拉基……”

    “嘘!”谢尔盖让手指放在唇边,神秘一笑道,“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至于安娜小姐那边,得看我那位老朋友的想法了……”

    李云道长长吁了口气,这个大八卦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他马上又意识到,碧姬夫人把安娜作为仆人赠予自己的时候,那位钦慕自己老头辈子的女子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呢?

    谢尔盖见李云道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道:“李主任,您也不用有太多的担心,我知道如今你把安娜小姐安置在你新创建的情报学院里任职,我的那位老朋友认为这样很好,他并不希望安娜卷入国与国之间的是非,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

    李云道点了点头道:“贵方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安娜是个独立的个体,人生的路要如何去走,应该还是要尊重她个人的想法,我能答应你那位老朋友的是,绝不主动或者引导她脱离普通人的生活轨迹,但是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她,自然应该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再加上你那位老朋友……”他停顿了了一下,才继续真诚道,“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谢尔盖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特利亚牺牲前给我的老朋友写过一封信,只是因为当时一些特殊的原因,那封信过了很久才到了我那位老友的手里,自从接到那封信开始,我的那位老朋友就在竭力寻找女儿,直到前不久,才无意间得知了安娜的下落……对了,老友让我代为传达他的谢意,感谢你对安娜的照拂,往后这段时间,还需要你这边多费心!”

    李云道脑中浮现了那人作为俄国强势鹰派人物的形象,只是对面身体里流淌着自己一半血液的亲生骨肉,再铁血的硬汉也会不经意地露了自己柔情的一面。但李云道也很清楚,儿女私情是一回事情,国家大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情,那位向来以铁腕著称的大人物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绝对不会顾念丝毫的亲情。

    这便是政治。

    “谢尔盖先生,请帮我转达你的那位老友,如果他不准备让安娜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便永远不要来打扰她,至少眼下她活得很幸福。”李云道想了想,终于还是一吐为快,作为“主人”,或者说身为曾经在缅国患难与共的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希望安娜受到伤害。

    谢尔盖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茶杯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下一次我们能坐在一起喝上一杯伏特加!”

    李云道也取杯笑道:“想跟你喝酒的人不是没有,但就要看谢尔盖先生你自己的态度了。”

    谢尔盖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轻抿了一口没有加糖和柠檬的苦涩红茶:“算了吧,现在这样很好。”而后,客厅里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谢尔盖自己打破沉默道,“他们……还好吗?我知道,维克多……哦不,我应该叫他何大海,他就在双子城。”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说道:“你多了两个外孙女和一个小外孙!”

    谢尔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大笑起来:“好样的,不愧是战斗民族的好姑娘!”他起身去酒柜上取了一瓶艾达龙伏特加,对着李云道举了举酒瓶,“也不用改日了,陪我这个孤苦的老头子喝一杯,如何?情报说,你的酒量是极好的,在你们中国人里面,也是万里挑一的千杯不醉。”

    李云道笑道:“千杯不醉是不可能的,但这种当浮一大白的时候,我如何拒绝,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谢尔盖显然兴致很高,昂贵的艾达龙限量版一人倒了满满一杯:“我知道你们中国人讲究浅茶满酒,尤其是在这种高兴的时刻,来,干杯!”

    两人几乎同时将杯中的高烈度伏特加一饮而尽,一股火辣气息从腹中直冲脑门,以李云道的酒量,也不得不佩服战斗民族的酿酒工艺。

    “舒服!”

    “痛快!”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虽然语言不同,但在此刻的情绪却是难能可贵地保持了一致。

    两只手跨越了年龄和国界握在了一起,又几乎是同时开口:“合作愉……”

    只是,没等他们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地一声巨响,将别墅的玻璃震得轰隆作响。

    两人同时皱眉看向别墅外浓烟升起的地方。

    此时外面传来俄语呼喊的声音:“敌袭敌袭!”

    谢尔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对面的特工头目,但却见李云道摇了摇头:“不是我的人。”

    此着穿着泳裤的车尔尼从门外疾奔过来:“是库德里亚什,带了接近上百人把这里包围了!”

    谢尔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车尔尼有些尴尬:“他……估计是冲着我来的……没有人知道您来了双子城……包括这庄园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谢尔盖毕竟是黑道枭雄,一生见过大风大浪无数,此时瞬间便镇定了下来:“我们有多少人?”

    车尔尼面露苦色道:“不连李主任这边的人手,加上您,总共才十二人!而且,他们手上有迫击炮,应该就是之前半途被劫走的那批货……”

    谢尔盖微微眯眼:“看来我们的这位老朋友是活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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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