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四十二章 心理准备
李云道笑了笑,见彭仕超的手里还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从怀中掏出火机,伸了过去,让原本呆若木鸡的彭仕超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谢谢,谢谢老板!”刚刚是“主任”,此刻变成了“老板”,这当中的意思便觉得玩味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的好兄弟!”李云道微笑着弹了弹烟灰,“我从前与薄家兄弟交情就不错,如今他们在我麾下,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要尽一份力的。当时没跟你直说要增派人手,也是存了要斟酌一下派谁去的问题。只是如今大车生死未卜,我们的营救工作还是要有条不紊地推进下去,形势虽然严峻,但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地往下做!”
“是是是!”刚才的那番敲打几乎让彭仕超这个马放南山许久的前特工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不信地点头,说道,“我也正准备向您请示,我想亲自去趟东北,有需要的话,我也去趟布拉戈维申斯克,那边的情况我也是比较熟悉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这件事跟谢尔盖那边有关系?”
彭仕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点了点头道:“嗯,据牺牲的那位特工临终前所述,应该跟老谢尔盖脱不了关系。我之前跟他们有过一些合作,算是能说得上话吧!”他也不敢把自己与那谢尔盖的关系说得太过密切,那老家伙毕竟是个臭名昭著的黑恶团伙首领,很难说眼前的新主子对此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李云道点点头道:“老谢尔盖凶名在外,为人狡诈多变,就算你们从前有过合作,只认利益的老家伙怕是也不好对付!”
彭仕超拍拍胸脯道:“这一点您放心,我好歹也是在东欧呆了很多年的,那边总有些相熟的人手。我已经联系上几个人了,他们也正在帮我四下打听薄大车的下落。”
李云道郑重道:“小车和我的一位私人助理一道去了双子城,若是有可能,带着他们一起去布拉戈维申斯克吧,多个人总多一份照拂。”
彭仕超又说了些感谢老板关心之类客道话,而后起身告辞时,走到门口又去回复返,弯着身子,讨好地看着李云道:“那个……老板……我那天就是被他们喊去喝了些酒,不代表任何立场上的改变,我老彭就是老板手下的过河卒,您让我往前,绝无二话!”
李云道笑着拍拍彭仕超肥胖而结实的肩膀:“好好干,有情况第一时间沟通!”顿了顿,李云道又补了一句,“我这边你随时可以来!”
前面的话都不算什么,只有“随时可以来”这样的表述,让彭仕超下楼时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彭仕超一走,贾牧便敲门进来,帮李云道收拾着茶几。
回到办公室前看着文件的李云道却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彭仕超处长,你怎么看?”
贾牧有些诧异,看了看办公室门的方向,似乎觉得这样敞着门说不太好,但又不好意思去关门,只好斟酌着说了四个字:“笑里藏针。”
李云道笑着点点头,继续看文件,就在贾牧要出门时,他又抬头问道:“知道我是什么看法吗?”
贾牧脚步一滞,回头有些愕然,其实到了老板如今这样的位面,自然是向来喜形不露于色的,更无须跟他们分享对谁的看法。当下,他也只是转身站在原地,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云道笑了笑:“忙你的去吧!”他手中拿着笔,在批阅文件时,他总是在手边叠着一张白纸,有时候会在上面写写划划,此时拿着用来签字的笔,在纸上刚劲有力地写下三个字:笑面虎。
笑面虎,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不过是忠还是奸,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入夜时分,京城高铁站,人流汹涌。
这是一座迷人的城市,它是华夏政治经济文化的脊梁,无数从县城乡村走出来的人来到这里寻找自己的梦想与未来,就如同此时从出站口走出来的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出来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向往的期冀,而不是穿梭在这座城市中的多数人脸上的麻木。
临出发前还开了两个短会的李云道此时站在出站口,看着从出口处出来的每一张面孔,看得很仔细,仿佛在每一个人脸上寻找着他们的故事一般。
身材高大的霍去病鹤立鸡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李云道的身后不远处,警惕地看着附近的每一个人,似乎这里走出来的每个人都会成为他的猎物。
几个热情大胆的女大学生跑上去跟霍去病要微信,却被他冷冷回绝,受了挫折的姑娘们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李云道在一旁看得好笑,问道:“你在大学时没谈过恋爱?”
霍去病这才收起冷峻的面容,小声道:“谈过,不过后来分手了。”
“哦?”李云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说说呢?”他很难想象,向来不苟言笑的少年人是如何跟女孩子们谈恋爱的。
霍去病小声道:“是学院的女教授。”
李云道闻方苦笑不得:“教授?那岂不是年纪很大了?”
霍去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而后带着一丝轻轻叹息的意味,笑着道:“是大一些,但……她真的很迷人。”
李云道笑着问道:“你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霍去病从小接受了西方教育,虽然受了老头忠君忠父的思想涂毒,但大体上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开放的。
“年纪大一些好啊,懂得照顾人,又不会像小姑娘那些任性,而且,在那方面也很有经验……”霍去病笑了笑,显然那段已经分手的恋情对他来说,是一段极美好的回忆。
李云道笑了起来,拍拍霍去病的胳膊:“你倒是比一般人看得透彻。”
他却笑道:“我还是有些俄狄浦斯情结的,大体上还是很小的时候,少了母亲的关爱,可能有些心理阴影吧。”
这是李云道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毫无掩饰地分析自己的心理阴影,一般来说少年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这样的情结,但因为童年时的某些事情或某段经历,如此的程度会有些许不同。
对于年轻人的坦荡,李云道是佩服的,这世上有多人都无法正视自己,更不用说是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得高看得远的年轻人正色道:“先生,他们来了!”
他们自然是李云道要等的人,从姑苏到京城,高铁如今不过五个多钟头,只是带着三个孩子坐高铁便有些折腾了。
当先冲上来是扎着好些个小辫子的小姑娘,看到站在出站口的李云道后,便挣脱了蔡桃夭的手,向着这边飞奔过来:“爸爸,爸爸!”
李云道蹲下身子,那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如同蝴蝶一般扑进他的怀里,又被他举起来转了好几圈,咯咯地笑声引得一旁同龄的孩子好生羡慕。
那边蔡桃夭和古可人一人推着一只婴儿车,车里李青龙和古九州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酣,车站的喧闹似乎对他们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李云道迎上前,笑望向两人:“一路都顺利吗?累不累?”
蔡家大菩萨依旧那般不沾丝毫烟火气地一身素衣,出三十岁的容颜此时看上去却仍旧如同二十出头,甚至连一丝鱼尾纹都没有。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中露出一丝心疼:“怎么一下子就瘦了这么多?”
一旁古可人惟恐天下不乱地打趣道:“那还用说?媛媛夜夜侍寝,不瘦才怪呢!”言语间,还是带着三分醋意的,“我说怎么把我们母子赶到姑苏去,原来是为了陪媛媛那个小妖精!”
蔡桃夭温柔一笑,她自然知道古可人说的是玩笑话,看了眼李云道身后的霍去病,点头微笑:“是去病吧?”
霍去病陡然一惊,他体内气息是极敏感的,此时看到这在先生面前我温柔得如同水一般的女子,却不知为何气息波动得如同面对着绝世高手。
李云道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转身笑着拍拍他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担心,你往后有机会,可以跟我媳妇儿切磋切磋,你要是能打得过她,嘿嘿,回头见了老头,你也可以吹嘘一番。”
蔡桃夭看着霍去病点点头:“你底子很好,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宗师。”
古可人一旁好奇地看着霍去病,却也没有说话,跟蔡桃夭聊得多了,她如今对一些事情,也慢慢地在脑中有了大体的轮廓。
李云道俯身看了看个熟睡的宝贝疙瘩,而后抱起女儿,大手一挥:“走,我们回家!”
只是走出几步,蔡桃夭却突然不动声色地小声问身边的李云道:“有人在监视你们?”
李云道微微一笑:“听说过一个叫墨派的组织吗?”
蔡桃夭点头:“据说很有些历史了,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刺客,不过建国后很讲规矩,国内的单子一般是不接的。是他们?”
李云道轻笑一声:“据说圣教的人把矩子弄回来了,最近京城的水有些混,你回来了,家里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两千零四十三章 父女
在心理准备这个问题上,李云道故意卖了个关子,蔡桃夭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在一家人出车站的时候,女儿点点突然扑到李云道怀里,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爸爸撒娇道:“爸爸,点点可想你了!”
女儿是一种一穿就上瘾的小绵袄,更何况是点点这样生得漂亮可爱又活泼大方的小妮子,李云道顿时便顾不得什么交通安全了,将女儿抱着坐在自己怀里,下巴在小妮子散发着乳香味的脑袋上蹭了又蹭:“爸爸也想点点!”
血脉相连的关系,说不惦记那一定是骗人的,无论是凤驹还是点点,又或者是青龙和九洲,在处理二部繁忙的工作之余,李云道挂念最多的便是孩子们。他一直觉得,作为父亲,自己是亏欠孩子们的,尤其是凤驹和点点,因为之前的工作缘故,自己与孩子们最童真的成长经历失之交臂,这也许会成为自己这一生里最大的遗憾。可是人生便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当你总想着为这个国家、民族和百姓多做些事情的时候,事实上接踵而来的各类事务的的确确会让人忙得应接不暇,更不用说陪伴孩子们的成长了。而且,之前让孩子们离自己远些,也是担心自己正在做的那些事情,会引来犯罪份子们的报复,自己这边经历些苦难倒也无甚,但若是那些人把主意打到凤驹和点点的身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哪一天孩子们出了事,他会失控何种程度。
父女二人坐在商务车的第二排,时不时说着些悄悄话,而后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一旁的蔡桃夭看得唇角轻扬,这样的场景在她眼中是最温暖不过的了。“在姑苏的时候,就时常吵着要来京城找你,我跟她说把每天的功课学扎实了,我便带她来京城,前天知道要来了,兴奋得一夜都没怎么睡,提前快递过来的行李里面,还有你家闺女特意给你带的老婆饼!”蔡桃夭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妮子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回了国就把阮钰忘得一干二净,看等她回来的时候,不抽你的小屁股!”
小妮子歪着脑袋嘻嘻笑着:“我不怕我不怕,Rose打我屁股,我就让爸爸打她屁股!”说着,小妮子牵起李云道的手,撒娇道,“对不对,爸爸,爸爸最疼点点了,对不对?”
哭笑不得的李云道只好点头:“对对对,我家闺女说什么都对!”如今有了三个儿子,点点是唯一的女儿,便也成了一家人的心头肉,除了阮钰和蔡桃夭因为教授功课对她严格要求外,其余的事情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也很符合李云道一贯的女儿要富养的理念。
蔡家大菩萨话锋一转,说道:“这些天你要花点时间陪陪古可人,虽然缓过来了一些,但是之前因为药物作用而产生的抑郁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她从小就好强,有什么委屈都自己扛,但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家人,那便不能事事都由她自己一个人扛着。在姑苏的时候,我已经做了一些疏导工作,有了一些效果,但有些话由你来说,效果会好上
一万倍!我看得出,虽然她嘴上说孩子跟你没关系,只是借了你的基因,但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里的光彩是掩饰不了的。包括这次回京,我让她不要回自己那边就跟我们回四合院住,她也答应了。”
李云道下意识地回头朝后方跟着的那辆车上看了一眼。古可人有自己的司机来接,带着小九州在后面的一辆防弹奔驰里坐着,刚刚出站时,也还是如同以往那般,趾高气昂得如同女皇。也许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那如同坚盔铁甲一般的高傲下,藏一颗何等敏感而脆弱的心。他对着蔡桃夭歉意地笑了笑:“其实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来不公平的……”
不等他说完,蔡桃夭却笑着道:“我爱着你,就必然要爱着你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优点和缺点,我都会接受,更何况,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很好啊!传统的婚姻契约形势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如何能困得住你这样的家伙?”说到“家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唇角再次上扬着,打量着眼前男人的脸庞,“其实我倒有些后悔让你接下干爷爷的这些事情,二部毕竟就是二部,倘若你就一心去帮公公去应付红门那边的事情,如今倒也不会这般累,而且以你的行事风格,条条框框太多了,总是不利于你发挥的。”
李云道伸手拉过媳妇儿的手握着,真诚道:“我李云道何德何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
只是不等蔡家大菩萨开口,坐在他腿上的点点便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道:“爸爸很厉害的,抓坏蛋,打坏人,保卫国家呢!我和妈妈们都喜欢爸爸!”
童言总是无忌的,李云道哑然失笑,看向蔡桃夭:“你教她的?”
蔡桃夭微笑摇头:“她和凤驹在美国时就已经会上网了,我答应她每天做完功课练完功可以完半个小时的平板电脑,这些都是她自己用平板电脑在网上搜的各种新闻。在博闻强记这一点上,点点看来是从你那儿遗传了过止不忘的本领,如今能识得的字,已经快要赶得上初中生了!不过因为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国,所以英文比中文还要强一些。”
李云道笑着颠了颠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儿:“这可不行啊,点点,咱是中国人,可不能中文学得还不如英文!”
点点嘻嘻笑着点头答应:“夭夭妈妈说回到京城,爸爸会教我写毛笔字,我们今晚就开始好不好?”聪明的孩子左右而言他,不过写字这一项上倒还正中李云道下怀,父女俩又开始讨论起书法了。
蔡桃夭望着李云道抱着女儿温柔地说着话的画面,微微一笑,而后转头看向车外路面上的车水马龙,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凤驹正在这个世界的哪处角落,是不是也正在惦念着家人。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凤驹跟在祖父身边安全上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练功有多苦,她是亲身经历过的,想起儿子也许此时正承受着那些痛苦的折磨,她便不由自主地会叹息一声——这是身边母亲
的本能。
李云道听到她的叹息,便也就猜出她在想着些什么,安慰道:“放心吧,凤驹跟着老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该是担心凤驹练功受累吧?恰恰相反,我估计老头说什么也不会让凤驹吃太多苦头的,只是我们凤驹这孩子心眼实在,从小勤快懂事,怕是就算他爷爷不让他吃苦,他自己也是要去主动经历那些的。”
也许是听到了凤驹的名字,点点抬起头,委屈地看着李云道:“爸爸,点点想哥哥了!”点点与凤驹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凤驹早慧,处处照顾着妹妹,兄妹二人的感情相当深厚,此时说着“想哥哥”了,小妮子便瞬间红了眼圈,而后大颗大颗的泪珠便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滑落,“点点想哥哥了……哥哥你在哪儿……”
听到了点点的哭声,襁褓中的小青龙小脸一挣,红了片刻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方防弹奔驰S600内,襁褓里的小九洲也哭得稀里哗啦,饶是古可人抱在怀里扮了鬼脸、唱了儿歌也不管用。
婴孩的嘀哭声一路随着两辆车上了山,绕着山道,进了岔路,到了四合院门口时,两个孩子神奇般地同时停止了啼哭,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四合院的方向,仿佛那里有着什么熟悉而温暖的东西在召唤着他们。
王援朝早就得了孩子们要回来的消息,在家里听到门口的车声,便快步迎了出来,蔡桃夭、古可人这些孩子对她来说,都是人西稀薄的老王家的功臣。作为小姑奶奶,自然是将几个孩子亲了又抱抱了又亲,最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青龙交给李云道,拉着蔡桃夭到了一旁,小声道:“云道跟你说了吗?”
蔡桃夭大概也知道应该就是李云道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的那件事情,当下摇摇头道:“小姑,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王援朝凑到蔡桃夭耳边耳语了几句,蔡桃夭先是一愣,而后大喜:“她老人家来了?还是三儿请回来的?”说着,欣喜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似乎在表扬自家夫婿干了一件极合她心意的事情。
小姑道:“孩子交给他们吧,你跟我先过去一趟!”
蔡桃夭点头,当下随小姑迈进了家门。看那脚伐匆匆,一旁的古可人奇道:“出什么事了吗?”
她问的自然是同样迎出来的齐褒姒,某种程度上来说,齐褒姒和她一样,在这个家里都是没有正式地位的,尽管从前对大明星不太感冒,但自从接触过后,倒也觉得还算对脾气,与大明星虽然谈不上亲近,便也不至于像从前那般横眉冷对。
齐褒姒也是知道古可人的身世,对这个古家如今唯一的后人充满了同情,当下笑了笑道:“他前些天晚上出去‘抓鬼’,鬼没抓到,倒是请回来一位老太太。我是后来才知道,老太太居然是小姑的师父,我听小姑意义,夭夭姐是她的徒弟,那么老太太就该是夭夭的师祖了。”
第两千零四十四章 摸骨
古可人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是不太关注,若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她连正眼看一看兴趣都欠乏。将儿子放进婴儿车后,她才伸了个懒腰,有意无意道:“怎么样,这些天战况如何?这都多少日子,怎么还不见你肚皮起来?你看李云道都瘦了一大圈了!”
这些话自然是李云道带着点点和青龙进了家门后,她才小声对齐褒姒说的,听得齐大祸水俏脸通红,吱唔半天才说了个明白。
“敢情这些天,你们正事没干,就光躺着睡觉了?”古可人声音大了一些,惊得齐褒姒连忙冲她打手势,示意她小声点。
“没办法啊,他太忙了,部里的事情他有时候要忙到深夜。殷老先生来了以后,这些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又被老太太赶上山练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所以……”最后,齐褒姒的声音宛若蚊蚋。
“你啊你,说你什么好,之前你自己忙自己的事业,现在是支持他忙自己的事业,我可跟你说,我反正有了九洲就满足了,大不了我带着儿子单独过日子去,你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小心那些莺莺燕燕的天天在他身边飞来飞去。我可听说,这段时间,山上陈家的薛红荷老盯着他,真的假的?”女人便是这般,有了共同的假想敌后,便很容易进入到同仇敌忾的状态里去。
“薛小姐便是来过好些回,不过……嗯,我看得出来,那位薛小姐是有些喜欢他的……”齐褒姒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后悔这段时间没缠着李云道加快“进度”。
唯恐天下不乱的古可人嘿嘿笑道:“你可得加把油,不然被红荷抢先大了肚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齐大明星被古可人哄得一惊一乍,最后古可人见再逗下去,怕是要出事了,这才笑得前俯后仰:“逗你的了,傻媛媛,李云道这人最是讲情义了,你就算这辈子都不生孩子,他也不会当真辜负了你的!”
就在古可人与齐褒姒这边开着玩笑的同时,王家四合院深处,一处自成一体的僻静小院里,王援朝带着蔡桃夭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不要敲门,来了就直接进来!我又不是什么讲究的小姑娘,咦,还多了个人?”
“师父,我来夭夭来给您磕头……”王援朝笑着推门而入,却见刚刚还坐在八仙桌旁的老妪,此时已经起身迎了上来。
“师祖!”蔡桃夭当真欲跪拜,却被老太太一把托了起来。
“拜什么拜,别听你师父的,要拜等我死了,找些和尚道士回来放烟口,到时候一口气拜个够!”老太太说上这般说着,干枯的脸上却满是笑意,显然对王援朝给自己收下的这个徒孙还是相当之满意的,“你往天竺那边去的消息我是听说了,不错,扬我华夏威风,好教那些目中无人的阿三们知道我们华夏人的厉害。”老人还是习惯性地称那个国家为天竺,此时说起蔡桃夭的战迹,也是颇为得意。“想当年,老头子单枪匹马就干掉了他们一行二十六人,从此西南那边便太平了几十年。这些年老头子隐居魔者,小家伙又还都年轻,就真以为我华夏无人了。小夭夭,这件事情上,你做得非常漂亮!”
王援朝此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师父的脾气颇是古怪,刚刚也猜不出会有何反应,此时见她们祖孙二人相谈甚欢,便也就放下心来,在一旁微笑沏茶。
“听说你嫁给了云道那娃娃,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殷重阳牵着蔡桃夭的手,似乎有些心疼自己的徒孙。
“嗯,云道是大喇嘛噶玛拔希的三弟子,徒孙当初见他便觉得颇为投缘,相处之下便就陷了进去,大小子叫王凤驹,得了大喇嘛生前留的闭口禅,如今也正跟着他爷爷在海外学艺,小的今年刚出生,就在外头,哭闹起来折腾得很,怕他吵着您休息,就没带过来。”蔡桃夭看出老人似乎很喜欢孩子,便详细地在孩子这方面做了些介绍。
果然,老人一拍大腿:“走,到前面去看看娃娃。我跟老头子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好在我们各自收了两个还算靠谱的徒弟,就算如今我想让人养老送终,总还是有去处的。”
一旁的小姑忙笑着凑上来道:“师父,我这儿就是您自己家,家里的孩子都是您的孙子孙女,如今从孙子从孙女都有了,您就在这儿好好住下来,徒弟给您养老!”
老人对徒孙温和,对徒弟却向来严苛得很,轻哼一声道:“怕是你和那臭小子打的一样的坏主意,想我让给你们当免费的保镖吧?”
蔡桃夭笑着握住老人干瘪如柴的手:“师祖,怎么会是保镖呢?都是您自个儿家人,老祖母您是护着孙子孙女一家子不受外人欺负!”
这话老人听得心情舒畅:“走,去前面!”说着,便当先出了屋子。
王援朝笑着冲蔡桃夭竖起大拇指,蔡桃夭莞尔一笑,走快几步上前,扶着老人往前院走去。
李云道正一手一娃,逗弄着小青龙和小九州,一旁古可人看得好笑,打趣道:“李云道同志,你能翻译翻译他哥俩在说什么吗?”
两个小家伙在李云道怀里一边一个,正咿咿呀呀地做着婴孩们特有的交流。李云道闻言,还真凑上去仔细地听了,而后笑着打趣古可人道:“九州说,他还想要个妹妹,青龙说对啊对啊!”
一旁齐褒姒正带着点点玩耍,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点也来凑热闹:“妹妹好妹妹好,有了妹妹就有人跟我玩了!“
等孩子转过身,古可人对着李云道轻啐一声:“不要脸!”但那俏脸上还是通红一片,而后甚至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真的给九州添个妹妹更好一些。
“你不在这段时间,盘古那边运作正常吗?”李云道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道。
古可人揉着因为长时间抱孩子而有些发酸的腰,说道:“前几年就在刻意培养人了,这两年有几个出挑的,已经挑出来独当一面了,实在重要的事情,他们会打电话来请示,我不在,业绩非但没有下滑,反倒有了些许提升,这样我也乐得轻松些,以往飞来飞去的,太耽误时间了,我以前想多拿出点时间在九州的教育上。”
李云道想了想,点点头道:“嗯,自己教育总要过假借旁人之手,我如今最后悔的便是错过了凤驹小时候成长的时间,往后我也会注意,多拿出些时间陪陪孩子们。”
古可人“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她也知道李云道如今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你是瘦了很多啊,二部那边还没理顺吗?我知道一开始过去,各个部门的人都不是自己的嫡系,总需要点时间的,但你也不能样样事情自己扛,不然迟早是要熬坏身子的。”古可人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坐这个位置,是再合适不过了!再站在家人的角度上,又觉得你这样太累了,唉,总是有些矛盾的。”
李云道笑了笑,在两个儿子腮帮上各亲了一口:“往后,你就在家里住下,谁要是费话,我就让人半夜去砸他家玻璃!”
古可人闻言,笑了起来,而后眼圈有些泛红:“你不怕京城里的那些人给你压力?”
李云道开怀笑道:“现在能带给我压力的,就是那些敌国的情报机构,内部这些事情,我倒考虑得不太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古可人轻叹一声道:“秦老为了你能接班,这些年也是做了不少布局。”
李云道点头:“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才堪堪能回味出老爷子那些布置的厉害。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有些事情,是要比他当然轻松得多的。”
古可人道:“宏业初建时,总是要难一些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更难,你也不要说得这么轻松,我知道二部里的事情,总不会真像你说的这么轻松的。若是有什么家里能帮得上的,你要开口,否则就失了一家人守望相助的意义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殷重明带着王援朝和蔡桃夭进来,李云道被吓了一跳,如今每天早上被老太太用枝条揍得满山跑,现在已经到了一看到老太太,便浑身肌肉抽搐的地步。不过老太太这时候显然是对他没有任何兴趣的,进来目光便落在了李云道怀里的两个孩子身上。
不等李云道反应过来,老太太便将李青龙接了过去,如同枯枝一般的手在孩子身上上下一阵摸索,而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孩子还给李云道,又将另一边的古九州抱了去。
这下,古可人急了:“你要做什么?”说着,她便要上来接回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就是小古古远征家的那孩子?”
古可人动作一滞,古远征是她的祖父,这老太太居然叫祖父小古?
王援朝连忙拉住古可人:“傻孩子,让我师父帮九州看看筋骨!”
老太太同样的动作施展在小九州身上,而后陡然皱眉。
众人不约而同地心中一惊。
第两千零四十五章 遗传
殷重明的陡然皱眉,让看到她表情变化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为之一惊。
李云道抢先问道:“师娘,是不是九州的身上有什么问题?”
殷重明看了李云道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古可人的脸上:“你生的?”
古可人挤上前,将儿子从老太太手上接了过去,而后表情才放松了一些,但也意识到可能的确真的有什么问题,有些犹豫和忐忑地看向老太太:“您……你是什么意思?”当母亲的,总是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孩子的坏消息的。
殷重明先是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小九州的小脸蛋,屋子里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一旁跟齐褒姒玩耍着的点点也意识到好像气氛不太对劲,好奇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王援朝是急性子,见师父看着孩子不说话,急道:“师父,这孩子到底哪儿不对了?”
殷重明想手,想将小九州抱过来,古可人却连退两步,似乎生怕孩子被这老巫婆一般的老人抢走。
李云道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不怕,师娘是不会伤害孩子的。”
见古可人畏惧自己,老太太倒也没有坚持,只是叹息一声道:“以这孩子的体质,怕是活不过十八岁!”说完,她似有似无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而再次长长叹息一声,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原本开开心心地来看孩子们的老太太意兴阑珊,走得远了,还能听得到她的叹息声。
只是那句“活不过十八岁”便如何一记晴天霹雳,劈得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古可人抱着孩子直接倒在李云道怀里,也许是动作过大,惊了怀中的小九州,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后这边小青龙也跟着比赛似的张嘴大哭,小哥俩如同竞赛一般,嗓门极大,但哭的时候,便也就看了出来,小青龙满脸通红,但小九州却哭得脸色愈发苍白。
小姑上前接过孩子,劝慰道:“别怕,师父这么说了,恐怕她也是有法子的,之前不也说我家云道活不得十八岁嘛,经过大喇嘛的调理,现在不一样活蹦乱跳嘛!”
李云道没有说话,他从接小姑手里接过小九州抱在自己怀里,说起来也奇怪,也许是血脉相通的缘故,小家伙一靠近爹爹的怀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这边不哭了以后,小青龙那边也很快就安静了。
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搂着还没法消化这个信息的古可人道:“应该是遗传了我的体质,不过并非无解,大师父那时候用的药材,我都还是记得的。不怕,有我在呢!”
古可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真的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李云道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嘛,受伤后的恢复能力,比之常人还要更强一些!”说着,轻轻在古可人背上拍了拍,“累了一天了,都带孩子早点休息!”
点点似乎也意识到家里出了些事情,乖巧地靠到蔡桃夭身边:“妈妈,今天我带弟弟睡!”
蔡桃夭轻轻抚了抚小妮子的脑袋,点点头:“去吧!”
齐褒姒知道他们可能还要聊些事情,便主动提出带孩子们回房,小姑也扶着古可人母子去了房间休息,屋子里只剩下李云道和蔡桃夭。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李云道看着头顶的屋梁,叹息道,“凤驹,点点他们出生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有些担心,不过好在这方面应该是遗传了你和疯妞儿的基因。我本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九州的身上,说到底,还是怪我……”
蔡桃夭走到他身后,双手拇指轻轻搭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边轻轻摁按着一边柔声道:“这种事情如何能怪得了你?你也不想孩子受罪的。只是可人那边,原本因为药物的作用,精神状态还是有些问题,可不能再出事了!师祖那边,应该也是有办法的,我看得出来……但可能没那么容易……”
李云道点头道:“当年在昆仑山上,我是眼睁睁看着大师傅要时不时地进山采些珍惜药材的。小时候不太清楚为什么大师傅要带着我们住在那破喇嘛寺里,如今想起来,也才能体会到他的苦心。有些东西,怕是只有那山里才有的。”
蔡桃夭安慰道:“既然你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说明大师傅法子是起了作用的,若小九州跟你当初是一样的,那便用同样的法子。你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我是相信的。不过我想还是要去跟师祖沟通一下,也许她那边有更好的法子,毕竟如今时代不太一样了,科技这般发达!”
李云道“嗯”了一声,握住那纤纤素手,回头仰面道:“媳妇儿,辛苦你了!”
蔡桃夭莞尔一笑:“你才是真正辛苦的那个人,去吧,跟师祖沟通一下。对了,小姑说你觉得师祖得了老年痴呆,可我今天跟她交流,觉得没什么不正常啊!”、
李云道摇摇头道:“这种病都是时好时坏的,看不出来也正常。她将我认做了我父亲,这些天每天早上逼着我上山练功……”说到最后,他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她可比老头子严苛得多,不过我能感觉得到,这些天以来,拳脚上的本事倒真的在增长……”
蔡桃夭轻声道:“那便好!早些去吧,我回房等你!”
满腹心思的李云道敲开殷重明的房门,进了门才发现老太太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于是便也就顺手拉了个蒲团过来坐下,小心翼翼地问着:“师娘,九州的病要如何治?”
殷重明倒也没有卖关子,缓缓睁眼,看了他一眼道:“能治得了的人,你也是认得的,如今天葬了!”
李云道小心翼翼道:“我记得药方子,就是剂量上,可能会掌握不准……”
老太太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更何况是药这种东西!”
李云道想了想,又问道:“除了大师傅当年的法子,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老云道见状,便知道老太太这边应该还是有别的法子,便接着道:“您但说无妨,只要能救得了孩子,任何代价我也可以付出。”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豁出去性命了?”
李云道点头道:“为人父母了,哪个为了孩子不是这般?您若是要我一命换一命,我也是乐意的!”
老太太一声叹息,而后便又陷入了良久的深默。
李云道也不打断老人的思绪,只是认真地看着老人。
过得许久,老人才叹息道:“罢了罢了,你若把他交给我,我能担保他活到八十岁,也许还能更一些!但是在十八岁之前,你们都见不到他。”
李云道正欲点头应下,却听老人道:“你还是跟古家的小丫头去商量一下吧,毕竟孩子好像是姓古的。”
李云道怔了怔,想想老人说得也对,起身谢过老人,才走往古可人母子歇息的房间。
小姑还未曾走,正安慰着推着摇篮车的古可人说着些什么,李云道进来的时候,稍稍调整了情绪,至少是带着一脸笑意走进来的:“不用担心了,老太太说了,她能担保我家九州活到八十岁!”
小姑立马笑了起来,拍拍古可人的肩膀道:“我就说嘛丫头,我师父那边一定有法子的!就算老人家想不出主意,云道的师弟十力,还有喜欢十力的那个小丫头张晓蛮,都是医道高手,不见得就没有法子的!”
听得刚刚的话,古可人也诧异地转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所以诓我的吧?”
李云道笑着走上前,搂着她的脑袋贴到自己的怀里:“傻丫头,我怎么会骗你呢?难道九州就不是我儿子吗?”
古可人抬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但马上又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都怪你!”说着,泪珠子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云道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都怪我都怪我,是遗传了我的基因才是这般!”
“对,就怪你!”
又流了一阵子眼泪,她才又问道:“老太太说了怎么给州儿治吗?”
李云道苦苦一笑,欲言又止。
在商场上征伐许久的古可人心中一个咯噔,急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李云道点头,蹲下身,握住女子的双手:“她要我们把九州彻底地交给她。另外,孩子十八岁之前,我们可能都见不到他……”
古可人几乎是不假思索道:“不行!”
李云道也早就料到她会这般反应,笑着道:“你若是不答应也成,我记得当年大师傅的方子,只是剂量上可能会有些偏差,不过味道我记得也清楚,不行就一点一点尝试着,总能试得出来的!”
古可人一头栽进李云道怀里嚎啕大哭,隐约当中也能听得到她在哽咽地说着“为什么是我的孩子”这样的话。
第两千零四十六章 离痛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角色,如何可以,任何一个母亲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孩子的存活。
大哭过后,情绪得以宣泄,恢复理智后的古家大小姐理智得令人害怕。她出了趟房间,回来时眼圈虽还红着,但情绪已经变得异常平稳。
“我跟她谈过了,明天一早便让她带走九州,但每年生日的时候,她都会发一张孩子的照片过来,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她跪坐在那摇篮车旁,凝视着熟睡中仍旧砸吧着小嘴巴的儿子,而后眼泪便又开始扑朔扑朔地往下掉。
李云道心中同样疼痛不已,却仍旧轻轻环抱着她,轻声安慰:“换个角度来看,九州跟着老太太长大,起码不会变成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将来你那边盘古的事情,总要他接班的,从小跟着老太太磨着性子,学些本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起不了作用的,作为母亲的古可人在摇篮旁跪坐了一夜,李云道便也在一旁陪了母子俩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
李云道如今对这脚步声并不陌生,拍了拍古可人的肩膀,而后当先走了出去。
一身青色布衣的老人站在门前,抬头看向微亮的天空,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道走了出来,看看老人,苦笑道:“其实您一直是清醒的。”
老人笑了笑:“年纪大了,虽然跟你们这些小辈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李云道也看向天空,轻声道:“九州要麻烦您了!”
老人点点头:“是有些麻烦。”
李云道继续道:“我会好好练的。”
老人道:“是该好好练,否则说你是老头子的徒孙,我都要笑掉大牙,嗯,虽然我现在牙口也不太好了……”
李云道说道:“真的十八年不能见?”
老人道:“十八年,我会报平安的。”
李云道苦着脸:“我能去看他吗?”
老人哼了哼:“想你儿子死,就去。”
李云道便微微叹息一声:“真的是跟我一样的体质?”
老人皱眉,终于将目光从天空那边挪了过来:“我还会诓你不成?”
李云道挠头:“您老还诓得少吗?”
老人笑了笑:“老了,乐子就少了,难得有些开心的事情,还不让我老人家开心开心?”
李云道接着问:“你们去哪儿?”
老人道:“昆仑山。”
李云道愣了一下,而后松了口气:“喇嘛寺?”
老人却道:“昆仑山很大。”
李云道点头,便也就知道,恐怕老人在那山中也是有基地一样的地方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昆仑山三个字,莫明地对这件事情又多了几份信心。
“我给孩子多准备些东西,毕竟衣物什么的……还有,能留个地址吗……总要寄些日用品什么的过去……”
老人还是那句话:“想你儿子死,就寄。”
如此,李云道便也就没了法子了,当年好像跟着大师傅在那山里,也算是隐居着状态,真正身子调理过来,好像也已经十来岁了。等那时候再请青龙老爷子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探望探望……
老人见李云道有些情绪低落,难得安慰了一句道:“那些都是身外物,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李云道点点头:“现在就走?”
老人看了看天色:“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李云道回头看了房间一眼:“不跟小姑和桃夭告别?”
老人摇头不语。
活到这把年纪,有些事情,早就已经看穿看透了。告别与不告别,其实都一样。
李云道本想进去再劝劝古可人,正欲转身回屋,便看到古可人抱着仍旧熟睡的小九州走了出来,步伐前所未有地坚定。
此时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眼神里透出来的坚毅却是李云道都从来没有见过的。
“师祖,我家九州就拜托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古可人终生不忘!”说着,又低头伸出手指,轻轻在儿子胖嘟嘟的脸蛋上抚了抚,“九州,往后跟了太婆,要听话……”
原以为她会说上很多,却也只是喃喃叮嘱了几句,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了老太太,手却仍旧未从孩子身后抽出。
“九州……要听话……”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这对年轻人一眼,最后道:“放心吧,若是我也救不了他,这世上便没人能救了!论岐黄之术,老头子都要比我逊色三份!走了!”
说走,便也就真的走了。
就像她悄然来了这座四合院,又悄然地走了。
只是,还带走了一份牵挂。
也许老人是想给他们一些信心,所以走得很潇洒。虽不能用“飞”来形容,但的的确确就那样几个纵跃便在假山前消失了。
李云道转身想给古可人一个拥抱,却看到身后的古可人也不见了。回到房间时,只见她独自一人跪坐在那摇篮车前,伸着脖子,轻轻嗅着那摇篮里的气息。
见李云道进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快来,还有州州的味道……”
李云道听得心中发酸,走上前,嗅了嗅,的确有儿子身上的奶香味,反手还是将女人搂进自己怀里。
绷了许久的古家大小姐终于在这一刻靠在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终于哭得累了,才将她也哄得吃了些早餐,又扶她上床休息了,李云道这才回到四合院餐厅。
老人带着九州天不亮就走了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所以餐桌上大家兴致都不高,孩子们都没有起来,坐在桌上的也只有自家人。
小姑叹了口气,故意调节气氛道:“也不是坏事啊,我们要往好一面想,幸好师父在,发现得早,这样趁早治疗,能除病根,说不定,我们小九州在师父那儿,还能学得一身好本事!”
李云道点点头,但此时无论如何他都是笑不出来的,古可人伤心难过,他其实也一样自责,孩子的病根,毕竟还是源自自己的基因。他下意识地看了齐褒姒住的房间一眼,昨晚她带着点点睡的,所以还没有起来。
蔡桃夭自然是知道李云道所思所想的,伸手过来握住李云道的手:“别担心,这不能怪你,你也不想的!”
李云道长长叹息一声,只喝了小半碗粥便没了胃口,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也快到上班的点了:“可人那边刚刚哭了睡下,怕是要多费些心……我去部里了,若是事情结束得早,我便会早些回来……毕竟,家里是出了事的……”
蔡桃夭安慰道:“家里有我和小姑在,你不用担心,可人那边,我们也会劝的,不过还好孩子总算没事,她还是有份念想。她也是要强的人,想明白了,自然也就能解脱出来的。”
李云道点点头,低头又喝了两口稀饭,对于面前的面包之类的,是提不起一点胃口了。
送了李云道出门,蔡桃夭站在门口看着那黑色轿车缓缓离开,叹息一声,回到餐厅。
“这件事怕是对三儿的打击,要超过对可人的影响。”蔡桃夭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对小姑道,“他很自责。”
小姑叹息一声:“这种事情,又如何能怪他?”
蔡桃夭摇了摇头:“很少见到他的情绪这般低落……”
小姑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看看可人……”
走出餐厅,小姑穿过池荷,来到那处房间。本想敲门,却又停了下来,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里还有婴孩特有的乳香味,只是那床上原本躺着女子,此时却也已经不在了。
小姑皱了皱眉,转身想出去,却又看到那摇篮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
看清了那上面的字,小姑叹息一声,拿起纸,走出房间。
蔡桃夭迎面而来:“她走了?”
小姑点点头:“她从小便是这样,受了伤便自己找个地方默默地呆着。”
蔡桃夭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行六个字。
我走了,别找我。
她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她走了,三儿会更自责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她对着那边空气,又道:“七叔,麻烦您找一找,只要确保她是安全的便好。”
那边名叫蔡玄七的中年男子从亭廊处走了出来:“已经安排人跟上去了,看方向,是往机场去的。”
小姑点点头:“辛苦了,老七。”
被称为老七的中年男子晦涩地笑了笑,便退到那亭廊深处。
“要不要告诉云道?”小姑问道。
“先让他冷静一下。”蔡桃夭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秋日的阳光下,似乎一切都走向了萧条。
“唉,怎么会弄成这样?”小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蔡家女人回房间看了看李青龙,将孩子交给小姑,像了一身素身,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山道上,她一步一步地走道。
走过了哨岗,走过了小径,走进了地铁,又出了地铁。
出来时,她站在那离木楼不远地方,眺望着那里。
她默念了一句什么,而后便转身离开。
别怕,再难的日子,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有些声音缓缓在秋日的阳光里飘散,有些挂念随着那秋风蔓延向远方。
轮回在历史的车轮里轮转。
秋天来了。
第两千零四十七章 可惜
冉雨缩了缩脖子,从那办公室内退了出来,回到秘书室内,凑到澹台学君身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贾牧也拿着文件进了那办公室,而后有些不解地退了出来,见两个女人正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只是摇了摇头,也没多想。
“喂,你没发现老板今天好像情绪不高?”冉雨瞪眼看着贾牧问道。
贾牧看了看门外,而后快步去关了门,才小声道:“是啊,往常送文件进去,总要笑着问我们两句什么,今天啥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我还特意看了一下老板的脸色,感觉很疲惫的样子……”
说着,两人一同看向澹台家的聪明姑娘。
澹台学君就住在那荷池旁,或多或少也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觉得这是李云道的家事,并不太适合拿拿到这栋木楼里来讨论,便也就摇了摇头。
秘书室里总有忙不完的事务,这样的小插曲只是持续了片刻,而后众人便又投入了忙碌而繁琐的工作。
澹台学君拿了一封文件,起身走到那办公室门前,敲门而入。
文件是澹台早就已经拟好的,里面的内容也几经斟酌,只是此时她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坐在办公桌后方的李云道接了文件看了一眼,随即便也就苦笑一声:“这些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他自然知道,聪明如澹台家这样的姑娘,自然是知道自己正为了什么而烦心。
澹台学君认真地看了一眼面色的确不太好的李云道,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一旁重新给沏了杯茶:“本就上火,红茶入了冬再喝,先喝些竹叶茶去去心火!”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口气道:“倒也不至于如此,只是有些事情,总还是有些自责的。”
澹台学君认真地看向他道:“其实我一早便想跟你说的,你觉得那殷重明的话,有几份可信度?”
李云道摇了摇头:“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信度,我也不敢冒这个险……”说着,他抬头看向澹台学君,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觉得她是在骗我们的?”
澹台学君摇头道:“这倒也不能完全确定,你和古可人关心则乱,这点可以理解,但我站在旁观的角度上来待这件事情,总觉得你们让她带走孩子的决策,做得过急了些。其实若要治病,在哪里不能治?也许她要的那些药材,以你目前的能力,总能找到比她采的品质还要好的。而且她还提了什么十八岁之前不能见面的要求,你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李云道叹息一声:“就算是可疑,事情好坏,也总在她口中。这世上怕是也只有老青龙和我家老头在场的话,才能分辨得出她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不是没思考过那种可能性,但是无论是我还是可人,都无法拿孩子的生命做赌注。况且,我从头到尾,都觉得她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澹台学君点点头道:“既然没有恶意,哪怕孩子是真病了,她也应诺了有办法救,为何你还愁眉不眉?”
李云道长叹一声道:“也许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为人父母,总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但若是九州身上的先天性问题从我身上遗传了去的,那就太对不起孩子……”
澹台学君想了想,侧着头问道:“你问过你大师傅,当年你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吗?”
李云道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一点,大师父倒是从来都没有说过。”
澹台学君道:“假如,你当时是后天环境造成的,又怎么可能遗传给孩子?”
李云道皱眉想了想,起身走到窗前:“有些事情,的确应该问个明白的。”
当年发生了什么,在山城时父亲王抗美却也只是语焉不详,如今倒也是时候问个明白了。
澹台学君微笑着退出办公室,这才是她这个军师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人能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清明状态,再厉害的主子都有犯糊涂的时候,谋臣军师所起的作用,一面是出谋划策,一面便是这般的拔云见日。
李云道站在窗边看着秋日蓝天的时候,也有人站在那蓝天下,杀意蒸腾。
白银骑士长阿布索伦手里握着一杯古朴的重剑,握剑的手上青筋凸起。他那如同狼一般的眼睛正盯着对手,目不转睛。
那是一个一身素色衣裳的女子,踏着一双同样是玄青色的布鞋,秋风吹起她的发丝,阳光透过葡萄架斑驳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阿布索伦,唇角轻扬。
“我本以为只有一位红衣主教,原来还藏着一个白银骑士长。”她的目光落在阿布索伦胸口的银质熊头徽章上,而后淡淡一笑,“你是第一次来华夏吧?”
阿布索伦明明知道眼前只是站着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华夏女子,可是他天生猎人一般的警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很危险。
“你究竟是什么人?”阿布索伦下意识地展开握剑的四指,又重新握紧,似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中国人。”那素衣女子淡淡笑着说道。
阿布索伦皱眉,他感受得到那女子眼中的戏谑之意,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好欺负,自己虽然是三大白银骑士长当中武力最不济的那个,但对付一个女人,总不至于还会畏首畏尾。
对于什么骑士精神,他向来不屑一顾的,能干掉敌人的,都是好手段,没有什么高尚与卑劣之分。
于是,他举起了那把古朴而沉重的长剑。
那年轻女子眉头挑了挑:“你确定不等你们的那位红衣主教回来再一起动手?”
阿布索伦招呼都不打,只轻喝一声,提剑便砍。
剑是沉重的,带着呼啸的声音向着那女子劈砍而去,明洁如镜的剑身上倒映着阿布索伦透着一股嗜血味道的眼睛。
剑刃朝着那女子的肩膀处砍去,那女子不避不闪,只仿佛站在那儿,等着他用剑去劈开她的身体一般。
他觉得,下一个瞬间,这具身体应该一分为二了。
可是,就在那剑刃快要触及素色衣裳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定神时,长剑已经从空气当中劈过,划过庭园一侧小拇指粗的钢栅栏,溅起阵阵火星。
他突然后颈寒毛直立,下意识地随着剑势转身,再次抡剑。
可是,身后却依旧空空如也,那女子不知何时到了十步开外的台阶上,皱眉看着他道:“你很弱,为什么?”
阿布索伦面颊终于还是有些发烫,面对圣教中人,他可以说自己是团长身边运筹帷幄的那个人,不以武力见长,可是面对敌人,这样的言语总是有些苍白无力的,尤其是当别人评价他“很弱”的时候。
这种状态下,恼羞成怒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他再次举剑,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人拽住了。
他怒然回头,却看到红衣主教特雷莎的正在却着他摇头。
“你放开我,她侮辱了我作为骑士长的尊严,我必须与她决斗。”阿布索伦郑重对特雷莎说道。
“亲爱的阿布索伦,被凤凰侮辱其实是你的荣耀。”特雷莎警惕的看着台阶上微笑打量自己的素衣女子。
“凤凰?”阿布索伦先是怔了怔,而后一股寒意从后背直冲脑门,他突然想起临离开西西里岛的时候,团长大人的那些吩咐里,便有一处是关于这些人的。
团长的原话是,见白虎与玄武,可能还有生机,但若是碰到青龙和凤凰,一定掉头就走!
此时,掉头就走自然是不可能了,他看了看特雷莎。
目光相触时,特雷莎却摇了摇头——阿布索伦不知道眼前的华夏女子意味着什么,但常年活动在亚太区域的特雷莎却是知道眼前这女子厉害之处。
“哦,回来了?那就一起上吧!”一身素衣的蔡桃夭轻轻掸了掸衣襟,又拿出一根檀木质地的发簪,将微微有些长长的发头盘在了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又洒脱了几份。
特雷莎咬了咬牙,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而后拉住阿布索伦:“我们走!”
原本还打算再动手的阿布索伦被红衣主教差点儿拉了一个踉跄,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往外走。
那素衣女子却也不追,只是淡淡笑了笑,对着那两道仓皇而逃的背影道:“京城其实不大,想做什么的时候,就要记得我会来找你们。”
她看着那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圣教在华夏的触手不断地被斩断,如今只能派来像特雷莎这样的“聪明”人,她倒是有些怀念之前那些动不动就会出手的对手,而不是这样一些还未交锋便望风而逃的敌人。
她转身走进那处圣教的安全落脚点,这是一栋占地颇大的独栋别墅,内部富丽堂皇,她在别墅里走了一圈,最后在客厅的壁炉附近停了下来。
伸手摁在那壁炉上方的白墙上,那壁炉下方便有一处暗格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伸手取出里面一封信,打开看了看,随后眉头微皱眉,想了想,将信件叠起收入怀中,踏出别墅时回头看了一眼这自然是价值不菲的独栋别墅,不知为何轻叹一声:可惜。
是夜,那原本就是木结构的别墅不知为何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次日,在手机新闻里看到别墅倒塌的特雷莎也暗暗感慨了一句可惜,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庆幸,虽然走得急,有些东西没带走,但好在那别墅也已经不在了。
第两千零四十八章 越乱越好
这天早晨,踏着秋露,李云道独自一人来到山顶。东方旭日未升处,只是一片橙红,天际线下的朝阳如同含苞欲放。殷重明只待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李云道便也足足挨了这么些天的胖揍,但严师出高徒那句话向来是有意义的,运气行使一周天,对着东方吐出浊气时,橙红色的朝阳恰好露出了半张面孔,看着那升起的太阳,李云道自己都觉得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道,打了几趟不同的拳,收功吐气,便见陈家的那位老警卫员站在山道的台阶旁冲自己招手。
“不是去北戴河消暑了吗?”往山下走的时候,李云道并没有刻意放慢脚步,那似乎也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警卫员却丝毫没有拉下半步,直到快到那瓜田的时候,李云道这才隐隐觉得,老先生怕也是练了一身好武艺的高手。
老先生笑了笑,指了指瓜田的方向,李云道便看到那坐在板凳上的陈霖老爷子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走了过去,又将刚刚在山道上问那老警卫的问题问了一遍,老爷子嘴角抽动了两下,心有余悸道:“你小娃儿胆子倒也真肥,殷重明你也敢请回家去,不怕她发了病拆你家房子?”
李云道接过老警卫员递来的板凳,在陈家老爷子对面坐着,耸耸肩道:“她是我爹的师娘啊!”
老爷子不置可否,而后话风一转:“可人和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人叹息一声,接着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打小就吃了不少苦头,我们这些欠老古家人情的老兄弟,都想着如何才能帮着老古家重振雄风。原本小九州出世的时候,我们还活着的老哥儿几个还为此聚在一起多喝了两杯,不曾想竟会落下先天的毛病……不过,你们也还是有些大意的,便是你爹的师娘,孩子有没有病,总要验证一下的,就这样随随便便让她将孩子带了走,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的。这事情我也跟老兄弟几个说了,看法不一,但既然她打了包票,倒也无需太过担心,这老太婆行事虽然邪门了点,但心肠总是不坏的,没道理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倒是可人那边,你怕是要多用点心,孩子的事情,怕是对她伤害也不小。”
李云道低头苦笑一声:“嗯,您放心,虽然她留了字条,让我不要找,但我已经托人去寻她了,一有消息,我就赶过去。我这两天把这件事又重新琢磨了一遍,也许孩子身上病是有的,但也没有师祖母说的那般严重,她要带走九州,怕也是有她的理由,只是可能有些事情,她如今不想跟我们说。”
陈霖微笑点头:“殷重明出生富贵,学识修养在这一辈人当中,都是一流的,一手簪花小楷怕是你这位书法大家看了,也要啧啧称奇的,更不用说在国学上的造诣。让九州那孩子跟着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之前其实倒还有些担心,可人把孩子看得跟自己的命似的,宠溺下去,怕又是京城的一大不成气的纨绔。既然老太太愿意出手相助,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一点你往后见了可人,要跟她说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人虽然性子偏激,但为人处事还是讲理的,你好好与她分析,她自然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一阵秋风袭来,倒也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老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还露在短袖外臂膀。李云道起身,从一旁的树边的枝头上取了老人刚刚挂在上面的外衣,走过去给他披上,笑道:“一场秋雨一阵凉,您要保重身子,如今华夏硕果仅存的老爷子们所剩无几了,外头的魑魅魍魉还在蹦跶,没您几位老人家把着关可不行!”
陈霖笑着拉了拉衣领,看向又重新坐下来的李云道:“听说东欧那边出了些事情?”
李云道点头,将薄大车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而后道:“如今还不能管中窥豹,谢尔盖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还不太清楚,已经有两拔人过去了,我让小师叔陪着薄小车也过去了,大约这几天应该就能有些眉目了。”
陈家老爷子微微皱了皱眉:“龙五一走,你这边岂不是会让人有机可趁?”
李云道笑了笑道:“如若不这般,那些隐藏在京城里的不安因素,如何能付出水面?接下来,东南亚、西欧那边都会有些问题,这边的精干力量也都会相继抽调过去。”
陈家老爷子盯着那对泛着智慧光芒的桃花眸,伸手指了指,最后还是笑出声来:“你自己若是能运筹帷幄,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只是千千万万不要当真拿自己作诱饵,如此就算险胜,总还是有些太过于冒险了。没有总将一军之将暴露在敌人神箭手箭下的道理!不过,对手是谁,你心中可有数?”
李云道神秘一笑道:“大差不差吧,有些人是被推到前面来的,看着凶神恶煞,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有些人藏在面具的背后,看着客客气气甚至亲密无间,但手里的弓弩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准了我的脑袋。不急,这局棋很有意思,下得好,能保往后三年无忧,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陈家老爷子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很好,这般我就放心出去看看了。”
李云道愣了愣:“您还要出门?不是刚刚从北戴河回来吗?”
陈家老爷子笑着叹息一声,说道:“就是天生劳碌奔波的命啊,南面的事情总要去解决的,几个老兄弟约好了在南面见面,也是时候去看看老兄弟们了!”
李云道笑道:“您几位指点江山没关系,有啥事儿别忘了提前知会我一声。”
陈霖淡淡笑道:“那是自然,这次过去,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在南方的人手帮忙对接一番,有些情报还是要及时传过来,老归老,但眼神如今还不错的,为了这个民族和百姓,就算干到闭眼的那一天,也是值当的。”
一老一少两人又说了些不打紧的闲话,老爷子说了家里哪个孙侄又惹出什么祸事了,李云道说些部里有些意思事情,到了快吃早餐的时候,齐褒姒便上山来寻人了。
她已经上了一趟山顶,发现没人,正觉得奇怪,却在下山时,听到那山道旁的瓜地里有人爽朗大笑,而后也听到了李云道说话的声音,便走了进去。
只是刚刚走上那岔路,但忽然发现一个身着青衫的老人拦在了自己面前,面带着微笑,问道:“你……是齐褒姒?”
齐褒姒以为碰到了老年影迷,正欲说话,却又听那老人笑指了指那瓜地:“云道和首长在里面说话,你过去,没事的。”
齐褒姒啊了一声,便也意识到那瓜地里跟李云道叙话的“首长”怕就是这山上陈家的那位老人。不过她倒也落落大方,小碎步走进瓜地,轻声唤着:“云道,该吃了早餐去上班了!”她声音本就甜美,此时又压着声音,如同腼腆的小媳妇一般。
李云道听到了声音,笑着冲她招招手:“来,见见陈家爷爷!”
“陈爷爷好,常听云道说起您!”齐褒姒大大方方地跟老爷子见了礼。
陈家老爷子抚须而笑:“哦,这臭小子不是在背后腹诽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三人都笑了起来,齐褒姒走到李云道身后,一边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边笑着道:“哪能啊,他对您那是一百二十个崇拜,之前说了,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爷爷,他最服气便是您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总是喜欢别人说起年轻时的英雄往事的,加上齐褒姒本就擅长演绎那些英雄故事,绘声绘色地将老爷子当年的几大战绩罗列一遍,哄得老人家连连大笑。
“好好好,云道臭小子好眼光啊!”老人家拍了拍李云道的膝盖,笑着起身,“回了,你也准备去上班吧,我这种退了休的老人家没事可以在瓜地里坐一天,你们年轻人可不成啊,趁着年轻,还是要多做些事情的……”
事情自然是要做的,但对齐大明星的“奖赏”也是要给的。
一路做着些不为外人知的小动作,进了家门时,齐大明星早已经俏脸通红,某位始作俑者冲了澡,陪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餐,这才独自出门。
只是刚刚踏出四合院,身后便传来蔡桃夭的声音:“三儿!”
李云道驻足回首,只见一身素裳的蔡家大菩萨袅袅地走了过来,到面前,才轻声道:“西南那边又开始有冲突了,印度那边应该还会趁机派人来京城,圣教也派了不少人来京城,你出入还要注意些,多了尾巴时,要及时剪掉,不要留后患。墨派那边的人,我已经传了话过去,他们若是还敢跟着,我会亲自去找他们的,但应该会消停一阵子!”
第两千零四十九章 上班听戏
车子下山时,正在看一份文件的李云道突然抬头对开车的霍去病道:“去趟欧洲吧!”
霍去病点头应道:“好!”
没有丝毫的迟疑,主子的话那便是圣律。
看着后视镜中的那对眼睛,李云道笑了笑道:“放心。”
霍去病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执行命令才是第一位的。
进了木楼,李云道将澹台学君、贾牧和冉雨都唤进了会议室,这天上午,澹台学君飞赴东京,冉雨飞赴双子城,下午霍去病飞赴英国,为了李云道的安全,部里又重新安排了一位临时司机。
东欧、东南亚和欧洲相继出了些棘手的事情,李云道身边如今只留下了手无缚鸡之的贾牧一人。
傍晚,李云道走进那处准备用来改建成情报学院的前军队驻地,贾牧手中拿着本子和笔,李云道边走边说,贾牧边走边记,等绕了一圈回来,一个完整的学院架构图已经出现在贾牧的笔记本上。这让贾牧也称奇不已,魔都那边的规划专家已经请好了,却没想到在专家们出图纸之前,老板自己居然已经对这座学院有了由点及面的整体规划。
“把你记下来的东西发给魔都的曲教授,我有些想法可有还是太过于天马行空了,但既然要做,还是要有些长远打算的,我不想学院到时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样不利于发展。若是他们觉得不合理的地方,直接便是,我毕竟是业余的,只是这些天抽着睡前的时间,看了几本专业方面的书。”站在未来学院的大门口处,李云道双手撑腰,点点头,似乎眼前已经建好了他臆想中的那些建筑。
贾牧自然无不答应,此时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小伙子,大学生兵,入伍不久,政治素养过硬,被挑来了二部,这次霍去病回了欧洲,便临时抽调了这个名叫宋辞的腼腆年轻人来当司机。看得出刚刚发车时有些紧张,但后面便越开越顺,能被挑来当司机,自然车技也是没问题的,话少,活儿好,这很符合司机的标准。
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年轻的顶头上司和秘书站在那院门前指指点点,两人似乎在探讨着什么,这让宋辞有些羡慕——他是农村人,好不容易考上了北航计算机系,大二时部队来征兵,被征兵的一句“孬男不当兵”和征兵宣传片激得热血沸腾,过了新兵连不久就被分到了这里,只是从来没想过会被挑来给这位年轻的领导当司机。对于远处那位年轻的领导,他听过各种各样的传闻,有说他能力很强的,也有说他杀人如麻的,还有人说他是因为家中背景送来镀金的……但这些日子下来,有关前几种说法便渐渐地少了,多的还是这年轻领导是家人送来镀金的说法愈发多了起来,尤其是这两天似乎东欧、西欧和东南亚都出了些棘手的事情,年轻的新领导只匆匆将自己的几个助理派了出去,听说去西欧的还是他的前任——一个话比自己还少的司机。宋辞有些想不太明白,年轻的领导脸上看不出丝毫压力,相反站在那据说将来要变成什么情报学院的大门口,意气风发,如同指点江山一般。
唉!宋辞叹了口气,果然如同前辈们说的那样,这世上说得漂亮比干得漂亮的人多,指挥别人干活比亲自动手的人多,这比自己看起来大不了几岁的年轻领导,怕是也逃不离发号施令的那一类。只是如今看起来,作为空降兵的年轻领导似乎并无法对所有人如臂使指,大概也是因为大家看不惯这样只天马行空却不做实事的领导吧!
那边似乎已经探讨完了,上车的时候,宋辞看听到李云道在吩咐贾秘书催促魔都那边的团队尽快出方案,而后便听到年轻领导说了个地址。
那是一处茶楼。
宋辞有些困惑,工作时间去茶楼喝茶?而后,他便又微微有些释然了,大概这就是同事们所说的有背景的来镀金的作派吧!想着,他便觉得心中有些哀伤,自己也算是这届新兵中的佼佼者,如何就沦落到给这种人开车的地步呢?如此想着,但车终究还是要开去那个茶楼的。
茶楼在巷中,他的车是开不进去的,自然只能在巷口处停了下来。
李云道吩咐贾牧去忙别的事情,而后对宋辞笑道:“辛苦你在这儿等一等,我进去见个人!”
贾牧自己打了车离开,宋辞目送李云道拐进巷子,停车的地方正好能看到茶楼的二楼,而后不久,他便看到李云道的面孔出现在二楼,之后又消失了。
宋辞打开收音机,国际新闻里又在播报着印巴克什米尔的冲突,他打开手机,搜了那叫作克什米尔的地方,而后才不屑地撇嘴道:“这种地方也要争上半天……”
正自言自语的时候,看到又有几人朝着那茶楼走去,他扫了一眼那几人的背影,只觉得好像是老外,这几年来京城学着附庸风雅的老外越来越多,他倒也就没有多想什么,打开音乐频率,里面是他喜欢的说唱音乐,身体便随着音乐节奏,轻微地晃动起来。
李云道此时坐在二楼,看着下方茶馆舞台上票友正在演着的《长坂坡》,脑袋也开始在空中划圈,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口中竟也能跟着那乐声唱上两句。
“景升待你恩德长,忠义二字全不想,背主求荣把曹降。如今还来把路挡,有何面目见三光……”
对面,身形高大威猛但长相却俊异的男子同样微笑着看向下方,这段赵子龙单骑救主是他从小便很喜欢的,此时听着,便也慢慢地沉了进去,闭眼摇头晃脑。
通往二楼走廊的台阶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人影在二楼的窗口处晃动,坐在车内听着说话音乐的宋辞用余光扫了一眼那处地方,而后转身想再换个节目,却冷不丁地心中一个咯噔,而后张嘴望向那茶楼的二楼,此时那些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我一定是眼花了,光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有人拿着枪上街?而且还是老外……”他自言自语,伸手想去拔动那车上收音机的按扭,却猛地推开车门,疾冲而出。奔出几来步后,他又重新奔了回来,他想起,因为执行司机的任何,早上出门的时候,按流程他是领了枪的,枪此时在手套箱里。
他的手有些发抖,平日里检查弹匣的流畅动作此时也不知为何变得凝滞起来,好不容易确认了枪的状态,那边的京剧唱腔似乎愈发地大了。
他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那茶楼,三下五除二奔到二楼,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往二楼送茶水的服务生与他擦肩而过,看到他手上的枪,倒也没有觉得吃惊,只是笑了笑,心中似乎腹诽着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他也没时间跟那服务生多解释什么,二楼都是包厢,他耳朵贴着门,一个接一个地贴了过去。
终于到了最里侧的一间时,他的耳朵还没贴上门,那门便打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将他径直拉了进去。
宋辞吃了一惊,抬手便要开枪,却在看清了拉他进门的人后,生生压制住了扣动扳机的冲动。
“李……李……李主任?”因为紧张,他有些口吃,看清了包厢里除了李云道外,便空无一人,而后就有些懊悔,自己干嘛要担心这个吃跑了撑着上班时间也要来喝茶听戏的家伙?
李云道笑着帮他整了整衣领:“怎么了,这么紧张?”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手枪,随即失笑道,“怎么连枪都使上了?这可是公共场合,快把枪收起来!”
宋辞连忙收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我刚刚看到有几个外国人……以为您这边会有危险……”
李云道笑道:“喝个茶而已,能有什么危险,来,坐来听完这段再走。待会儿回去还有两个会!这茶不错,是今年的金骏眉,你也尝尝!”
宋辞连忙摆手:“我……我……我还是回车里等您!”
李云道却拉着他在桌旁坐下,给他斟了茶,递送过来:“喝茶!看你跑得一头大汗的,入了秋了,这样出汗,容易感冒!”
“没……没事,我们训练时都这样……”他又抹了把汗,只敢看着那茶水的水面,“我……我爱出汗……”
隔壁屋子里传来咚咚的声响,似乎那京剧也唱到了高潮,楼下人纷纷叫好。只听李云道笑着道:“这隔壁也真是的,听就听嘛,还演上了,这老票友就是不一样!”
宋辞一口气喝完了茶,还是主动离开茶楼回了车里,出了茶楼时才微微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神经质了,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外国人来找这位年轻上司的麻烦?就算真有,也不可能让自己碰上啊!
只是,他不知道,他刚刚下楼后不久,那包厢的门便又被人推开,那高大威猛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张手绢正在擦手,而那白绢上,此时已经血迹斑斑。
第两千零五十章 乐见其成
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指正往下滴着鲜血,被染了血的白绢接住,晕染开去,如同夏日里鲜红耀艳的花。
李云道正将茶杯举到唇旁,看了看他,苦笑道:“又弄得血哧呼啦的……”
身材威猛的白起只笑了笑:“要不要审?”
李云道想了想,摇头道:“怕是这个时候现身的,也都是些无用的喽啰,审了也白审,浪费时间。”
白起点头,偏身关上门,褪了那件染了血渍白色的衬衫,精赤着健硕的上身:“不介意吧?”
李云道轻笑:“人家这茶馆本是风雅之所,弄得这么血腥,老板会不会有意见?”
白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早上刚刚买了下来,如今这茶馆是红门的了。”
李云道失笑,却也没说什么,转头看向楼下那边已经落幕的《长坂坡》,怔神看了片刻,才回头道:“乔仙姿是南宫天府的人吧!”
看似在询问,但白起从那对带着笑意里眸子里看到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寒意。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纵然他向来也看南宫天府不顺眼,但终究都是红门中人,总还是不愿意看到自杀残杀的局面。
“她去了江宁,暂时还没有离开。”白起收敛笑意,看着李云道,说道,“她向来是很有主见的,在华夏的这些事情,南宫天府一见得都一清二楚。”
“哦!”李云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轻抿了口茶水,才接着道,“那英国、俄国和新加坡那边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白起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茶盅轻抿一口,房间里的气氛这一刻似乎有些尴尬,只有楼下大厅里的嘈杂声传上来,伴随着从楼顶透明气窗里照射下来的阳光,细微的浮尘在光线笼罩下缓缓移动。
“红门不能乱,一乱,先生三十年的心血将付诸东流。”良久的沉默后,白起起身关上连接着楼下大厅里的窗户,嘈杂声戛然而止。回到茶几前,他先给李云道斟了茶,这才开口说道,“如今先生在全球各地都布下了人手用以牵制圣教对各个区域的政治和经济侵蚀,欧洲那边是反圣前线,南宫天府为人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但在做事上还是深得先生信任的。我自问若是将我放在英国,我做不到南宫天府那般。”
李云道再次“哦”了一声,笑了笑,接着道:“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权功之臣杀不得嘛!”
白起突然抬起看向他的双眼:“除非……”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桌面上那盏仿青花瓷的茶壶,似乎略微思考了半刻,才接着道,“除非他先背叛先生,那样的话,我会亲手割下他的项上人头!除此以外,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轻易跟南宫交手,乔仙姿那边我会盯着,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也会帮你把那东西拿回来,说句实话,那个墨派再怎么古老或神秘,在先生眼里,也不过是个二流的刺客组织,或许连二流都算不上。”
李云道盯着对面梭角分明的面孔看了半晌,而后才伸了个懒腰道:“放心吧,红门是老头儿要留给我家凤驹的,若是糟蹋了,对不起老头也对不起儿子,这种几面都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白起直勾勾地看着李云道的双眼,认真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是的确是他内心深处想问的话,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有多大的杀伤力他是清楚的,甚至比远在国外的先生还要更有切身体会,若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毁掉红门,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云道将面前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起身往门外的方向走去:“那要看我家凤驹有多喜欢祖父留给他的玩具,若是喜欢那便留着,若是不喜欢了……”他并没有说完,只是说道了一半,便哼着一首奇怪的曲子,离开了茶楼。
白起没有说话,叹息一声——先生说得不错,云道对于红门终究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他永远都不会像他们这些自幼在红门中长大的人一般,对这个组织有着家一般的感情。只是南宫天府那边,是不是有点儿过份了?他想了想,也起身,走到隔壁茶室前打开门,里面三名刚刚已经被他揍得不成人形的外籍杀手此时模样愈发惨烈,每个人的身下几乎都淌着一泊鲜血。看到他进来,那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挣扎了起来。
白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对守在一旁的手下说了一声:“处理得干净些!”说完,便又转身出了这间包房。身后的包房里立刻传来几声沉闷的呼声,但因为嘴巴被人用布团堵了,所以那些被应该响彻整座茶楼的惨呼变成了几乎闷哼。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因为死人看了也没有意义。
他回到刚刚喝茶的包厢,此时李云道已经离开,只是原本他坐着的蒲团上坐着一位穿着儒雅的中年男子。
白起走过去,取了烫好的茶盅给中年儒士斟茶,待那儒士抿了口茶,他才叹息一声道:“老师,南宫天府那边开始动手了。”
苏慕秋点了点头道:“这么早?不像南宫天府的作风啊!”
白起道:“是乔仙姿。南宫天府那边有大半的事情是她在操持着的,这女人对南宫天府忠心耿耿,怕是得知先生那边在培养接班人了,便也就有了旁的心思。”
苏慕秋轻笑道:“一个女人,翻得出多大的浪花?你觉得乔仙姿手中的权力是谁赋予的?”
“那自然是南宫天府。”
“那南宫天府手中的权力呢?”
“自然是先生。”
苏慕秋微微一笑:“那你觉得先生察觉不出这些事情?”
白起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诧异道:“您的意思是,先生乐见其成?不应该啊……毕竟……毕竟……云道是他的独子……”
苏慕秋放下手中的茶盅道:“李云道作为空降兵坐镇二部,里里外外都有很多人不适应,毕竟像二部这种地方,讲能力,也讲资历,更讲军功,若是当年的先生接班,那自然是无人有二话,实打实的能力和军功放在那儿,资历背景也不用说了,但李云道比之先生当年差了何止一星半点?总要经历一些里里外外的磨练才能赢得人心的。乔仙姿自作聪明地在那几处地方给李云道找不痛快,但都只是暂时地让人他有些应接不暇,毕竟眼下李云道手里能用的人不算太多,还时不时地要求到你这边来,但只要假以时日,乔仙姿的那点小动作对于二部来说,只不过是打个响指便能解决的小问题。眼下对李云道来说难的不是外面,而是内部,内部理顺了,花啊草啊树啊才能生根发芽。他是有大局观的人,这一点他自然是会分得很清楚的,先生站得高看得远,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屑于出手的,也许先生觉得有南宫天府和乔仙姿这样的磨刀石的存在,对于将来要戴上王冠的人来说,总是很好的。玉不琢不成器,好刀子也要磨了刃口才好拿出来打硬仗。”
白起听得心中先是诧异,而后便是恍然,最后变成了某种狐疑:“那我是不是也该是块磨刀石?如此的话,我如今做得好像就有些南辕北辙了。”
苏慕秋笑道:“磨刀石有南宫天府、有圣教的那些杂碎也就够了,你的个性先生该是早就料到就算跟云道成不了朋友,但也不至于会成为敌人,也许这样的局面,才是如今先生乐意看到的。”
白起喝了口茶,苦笑道:“咱们这样揣摩先生的意思,真的好吗?”
苏慕秋笑了起来:“从这个角度叫揣摩,从另一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一种了解和信任?”
白起点点头,想了想道:“乔仙姿应该是把云道的信息卖给了俄国人,刚刚那几个杀手,看样子应该是从东欧来的。我本想审一审,但云道说是喽啰,浪费时间,也就这么处理了。”
苏慕秋点头道:“少主的某些脾性,跟先生还是有些相似的,虎父无犬子这种话,用在他们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对了,乔仙姿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东西我会帮你拿回来,再晚,我怕李云道自己就要动手了。乔仙姿若是出了事,南宫天府与他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怕是先生不希望看到的。”
白起想了想道:“他将龙五、霍去病都派了出去,如今他身边几乎是武力真空状态,安全上……”
苏慕秋爽朗笑道:“你难道看不出咱们这位少主是在行请群入瓮之计吗?这是阳谋,那些想要他性命,明明知道可能这里头有文章,但也总要趁着这个机会来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白起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他今天只带一个司机,刚刚我也看到了,那司机气息紊乱,明显不是练家子,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恐怕……”
第两千零五十一章 众矢之的
预计本月月中会有一轮爆发,届时会在羽少微信公众平台上通知,欢迎大家关注公众号“仲星羽”了解最新更新资讯和大刁民的番外信息。
苏慕秋笑道:“咱们这位少主和先生一样,总喜欢做些兵行险招的事情。放宽心吧,他若是真支撑不住,自然会开口向我们求救的,眼下这般情况,恐怕他将计就计地把人都安排出去,就是想看看谁会露出獠牙。你信不信,真有人露出尖牙利齿的时候,也就是咱们这位少主亮出真刀枪的时候。说句实话,他入主了二部后这些天,我一直在关注他的动态,眼下太过于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太守常,静心看着吧,若真要到我们出手的时候,咱们也要不遗余力。”
离开茶楼后,李云道便回了木楼开会,因为英国、双子城、日本和新加坡那边相继有我方人员的安全落脚点被敌国情报机关侵毁,这次下午的会议便是针对这几起事情的,虽然事发突发,但所有人还是会隐隐觉得,那些矛头无一例外地是对着二部刚刚上位的掌舵人李云道而来的。
会议从下午一点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有质疑的,有诘问的,有责怪的,自然也有沉默的。作为新上任不久的二部掌舵人,一股暗流切切实实地针对着他汹涌而来。
会议全程李云道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也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听着相关的人汇报安全落脚点被侵毁的全过程,而后那些质疑的,诘问的,责怪的,指桑骂槐的,他都只是微笑以对,给人留下了一种这软柿子好像很好捏的印象。于是,有的人便觉得扬眉吐气了,有的人悄悄用微信向外面某些人传达些什么,有的人觉得这新掌舵人似乎也太好欺负了些。
他的确一直没怎么说话,甚至连辩解都没有,等有人跳出来拿着情报学院的事情指责他不务正业的时候,他也只是笑了笑,不多做解释,全程多数是旁人在说着,他在听着。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乃至于恶劣,他也依旧笑脸相迎。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这么快天就黑了,嗯,也不好请诸位吃大餐了,还有些人没发言,我让人从餐厅打包了上来,大家将就着对付一下,争取午夜前把要说的话都说完。”说完了,他便继续坐在那长条形会议室的顶头,示意刚刚唾沫四溅的发言的人继续往下说。
贾牧送晚餐进来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会议室里的火药味。原本这种会议他是要参加做会议纪要的,但那边临时有事,不得以又抽调了楼下信息中心的人上来帮忙做纪录,等自己进了会议室,才觉得今天这阵势怕是不太一般,各方都仿佛是有备而来的。
会议便是这样,气势上一边倒的时候,被压着的那一方总是会觉得喘不过气的,要么起来争上两句,要么翻个白眼表个态度,总之贾牧离开的时候,也总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的确是恶意,之前那些对李云道接班颇为不满的意见和想法,总是会传到这边来的,会议桌上的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代表着某些老人家的想法和意见,如此这般,从口中说出的某些言辞,其实也就是老人家借了这张嘴说了出来。众人多数都是认得的,也知道彼此背后站着的是何方神圣,除了那些得了李云道授意不要开口的自己人外,剩下的该开炮的终究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正式开始了第一轮发难。
许多年以后,当有人再度回忆起这天在会议室里发生的这一幕场景,便也还是啧啧称奇。那年轻二部主事人的修养似乎也太好了些,那些比他年长十岁的唾沫星子都要溅到他脸上,他也依旧是不急不躁地微笑点头,仿佛在认可他们说的那些有关他的失策、他的懦弱、他的偏颇……直到这人说得累了,他才点点头,说一声:“下一位!”
吃着盒饭的时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当真验了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直到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今天这阵势好像有些儿诡异。
当过兵的吃饭总是比较快的,五分钟后,连休息都没休息,要发言便又开始架起了“枪炮”,向着李云道这边猛烈地轰击起来。
年轻的二部主事人依旧微笑着欣然点头,这个状态一直保持到最后一个人发言完毕。
所有人都看向一直微笑着的年轻人,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刚刚开过炮的心中总还是有些得意的,但得意之外,总又有些忐忑,毕竟往后还是要继续做事的,若是结了怨,往后难免会有小鞋穿,但想到站在同一立场的人几乎在这会议会里占了一半,便也就有了相应的底气。
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套用老祖宗的一句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然是夜间十一点,他又笑了笑,“可能还要耽误大家一点时间。”
会议室里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但毕竟是纪律组织,还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支持的等着看反击,反对的等着看笑话,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
“我知道,我来坐这个位置,有些人是不乐意的。其实我自己也很诧异如今会坐在这里与诸位探讨军国大事。刚刚诸位都发了言,无论是对我的鞭策也好,鼓励也好,我都能听得进去,毕竟这世上人无完人嘛!”他微笑说着,众人中站在他这一边的都纷纷点头,怀揣着其它心思的也笑,却是讽刺讥笑。
“这位置,本就是有能者居之的,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更好地为国家和民族服务,想让更有能力的人坐上这个位置,我一点,作为警察出身的中国人,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继续笑着,众人中点头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情报学院事情,是我一力主导的,也许有人有异议,但这件事情是得了首肯的,所以你们再探讨这件事情,没有意义。嗯,英国、日本和新加坡安全屋被损毁,这几件事情,我都正在派人调查,东欧那边彭仕超处长也已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相信不久后便会有结果传回来。你们当中有人将这些问题的发生归结为管理的混乱,那我就要问一问,请问混乱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哪个地方哪个环节?我承认,初来二部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毕竟你们都是前辈,很多事情我都仰仗着诸位的意见在处理着,也许部分事情我三思而后行的习惯让一些同事觉得不太习惯,但我相信不管是陈主任,还是秦老,在重大问题也是不会贸然下决策的。”周遭众人有人点头,有人不屑一顾。
“安全屋被侵毁,诸位有没有想过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到敌国情报机关的?我看了一下,英国的那边的是三级密保建筑,日本的是二级,新加坡的也是三级,除了在座的,知道每处安全屋的不出一只手。嗯,现在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李云道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微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去,凌厉的目光让有些人不敢与之对视。
“之所以把诸位留下来,是因为我派去日本的助手应该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他微微一笑,“其实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谁都没料到李云道的办事速度如此之快,听到“内部出了问题”这样的话时,想起之前发生过的某件事情和消失的某个人,脸色大变的也大有人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疑的目光中总有三分猜测,三份狐疑,剩下的便是几份忐忑。毕竟,叛徒的帽子并不好戴,尤其是在二部,戴了便是要去见阎王的。
李云道站了起来,将会议室中的某些人吓了一跳。好在,他只是放松着筋骨的样子,做了些放松的动作,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快说啊,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发声问道。
李云道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会议室内再度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空调风机的运作声响。
他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众人便也狐疑地看着他,仔细分辨着什么声音。
“听到了吗?”他问道。
众人一脸茫然。
他笑了笑:“来了!”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一人从楼梯口狂奔而来,甚至没敲门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气喘吁吁:“主任,从东京发来的密电。”
那是信息化情报科的一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叠了起来,看不清其中的内容。
“新加坡的也传来了,正在转译!”那名工作人员敬了个礼,便又转身下了楼。
李云道关上会议室门,微笑着在那顶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手中那张纸就那样随意地放在桌上。
他笑了笑道:“终于还是要水落石出了,所以我说,是忠还是奸,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啊……”
第两千零五十二章 复活的尸体
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宫斗戏,只是众人还未曾看到反派角色如何作恶便已经接近落幕。李云道看着那张巴掌大的纸片,再抬头看看众人,唇角挂着的笑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有些玩味。他的目光再次从众人脸上扫过,此时从表情上也许无法分辨忠奸,但演技高低立见分晓。他没有念那纸条上的字,而是将那叠成长方形的纸条传给身边的第一个人,接过纸条的人狐疑地接过,展开,而后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抬头看向李云道时,又带着一丝询问,这人是站在李云道这边的,想了想,拿上纸条又传给了第二个人。或是惊讶,或是难以置信,或是恍然,或是目瞪口呆……各种各样的表情和眼神出现在接到纸条的人的脸上,直到纸条传到某个人手里,展开扫了一眼,手指便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重重地将那纸条拍在桌上,厉声道:“这是诬陷!绝对是诬陷!”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有些人皱眉,有些人摇头,有些人怀疑,有些人同样义愤填膺。那人的脸在微微抽搐着,仿佛因为愤怒而情绪失控。
李云道看着他,微笑着只轻轻说了一句话:“有证据的。”
于是,下一刻,那人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比之刚刚更加精彩。众人中刚刚还持着同情态度的此时多数也已经转变了想法,更多的是不理解他的作为。
“我帮大家问一句,为什么?”李云道也站了起来,双臂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上前倾着,那对明亮的单凤眸子里写满了失望与不解,“为了钱?还是因为受了威胁?总有个理由吧?”
那人突然抬头看向李云道,再次厉声道:“你说有证据,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我要向组织申诉!”
李云道叹息了一声:“难道你没发现,我是在给你机会吗?”
那人眼中的光芒有些狰狞:“我清清白白,要什么机会?你以为随随便便给我扣一个帽子,就能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吗?我告诉你,你痴心枉想!二部不是你们王家的,二部是大家的二部,你以为你接了陈真武的位置就真的能接下秦孤鹤的班?呸,毛都没长齐,就跑来指手划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此时不见李云道把证据拿出来,心中的慌乱便也就减轻了几份,愈发认定李云道是在虚张声势,而且事到如今,也只能强撑到底了。
一番话,说得刚刚转变了态度的某些人又重新对他产生了同情,毕竟是共事这么多的袍泽兄弟,说他是叛徒,终究还是难以相信的。
李云道微笑着点点头,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才道:“你的心理素质的确是过硬的,嗯,对得起当年日本情报机关给你起的那个‘铁天牛’的绰号。只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纸包不住火的,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哪怕你在这里竭力地去否认,但也终究是改变不了你做过的事实。”
那人哈哈大笑:“证据呢?”
李云道看着那人,眼神仿佛看着三岁孩子一般,而后喃喃道:“我以前是警察,如今不是了。警察做事讲证据,可这里是二部……”
那人瞳孔微缩,而后微微眯眼,突然一把抓住身边的刚刚还对他抱以同情的同伴,单臂卡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上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改过的钢锥,此时锥尖对准了手中人质的眼睛,厉喝一声:“李云道,你卑鄙!”
李云道耸耸肩,摊手道:“现在抓着同伴当人质的是你不是我,卑鄙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吧?”
看到他的动作,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惊呼出声,有人喝道:“欧阳靖,你干什么?快放开老平!”
那人叫欧阳靖,如今地位也不低了,算是二部中一路从一线成长起来的,被他置在手中的那人质姓平名栾,两人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此时平栾冷不丁地被人制住,便也不慌,只是轻轻拍了拍欧阳靖卡住自己脖子的那只胳膊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那欧阳靖狞笑道:“平兄,对不住了,今天要麻烦兄弟一路送我出去了!”
平栾皱眉道:“真的是你?”
欧阳靖却仍旧不置可否:“别废话!”此时,他已经卡着人质,来到了会议室门口,“都不要跟过来,否则我一锥子要了他的命!”
被他制住的平栾不慌不忙道:“欧阳,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没必要这样吧?”
欧阳靖冷笑一声,但目光却始终看向坐在会议桌顶头的那年轻男子:“李云道,撤走附近的所有狙击手,安排一辆大马力的军用吉普给我。”
李云道表情始终是那般风轻云淡,仿佛此时突发在会议内的劫持事件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般,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欧阳靖,又看了看平栾,笑道:“如果平主任牺牲了,我们会追封他为烈士的!”
欧阳靖冷笑:“老平,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忠心追随的新主子!”在众人眼中,被劫持的平栾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李云道那边的铁杆,眼下见李云道对自己人都如此冷漠无情,其余人都不约而同地心中微寒。
此时李云道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色平静地看着站在会议室门旁的两人,点点头道:“我这人向来好说话,但有两种人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一种是恐怖份子,一种是叛徒。对了,你知道古人是如何惩罚叛国者的吗?嗯,听说过车裂吗?哦,对了,俗称五马分尸。还有一种刑罚叫凌迟,嗯,也有个俗名,叫千刀万剐。”
欧阳靖毕竟是从一线特工成长起来的二部中坚力量之一,听到了李云道的威胁,似乎也不害怕,只是同样冷笑一声道:“李云道,你恐怕低估了我们里所有在情报一线呆过的人。你问问这里,手里有少于十条人命的,能坐上这个桌子吗?再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你配坐在这里吗?”
李云道笑了起来:“若是以杀坏人的数量论,嗯,我觉得我还是有资格坐在这儿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位年轻的二部掌舵人,知道内情便会想起他之前的某些辉煌战绩,不知道内情的却也不会觉得他是在故意吹牛说大话,毕竟杀人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看来,是一件堪比天塌下来的大事情了,可眼前的年轻人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一副还可以将当初的过程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的姿态。
被欧阳靖制住的平栾此时也不慌不忙道:“欧阳,这一点上,李主任还是有资格与大家平起平坐的,你仔细研究一下李主任的过往战绩就一清二楚了。”
李云道看着平栾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老平,我不会跟叛徒谈判妥协,也许……”他没有接着往下说,但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平栾倒是轻叹一声,点头道:“理解。”而后对欧阳靖道,“欧阳,李主任不妥协,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就此……”
“闭嘴!”欧阳靖厉声喝道,“老平,对不住了……”
平栾闻言,瞳孔微缩,猛地一肘击在欧阳靖的肋下,身后的欧阳吃痛,那钢锥正要落下,却被平栾抬手挡住,钢锥刺穿了他的手掌,吃痛下,他屈臂猛推出一掌,正击在那欧阳靖的左胸口,欧阳靖被他一掌打得倒飞出去,倒地后没了声息。
外面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都赶了过来。贾牧看到倒地不醒的欧阳靖,试了试鼻息,对众人摇了摇头,示意人已经死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散了吧!老平,你的手……”
平栾苦笑道:“没事,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伤都是小事情……”
谁也没想到,一场原因用来口伐李云道的会议会演变成最后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欧阳靖的尸体被人抬走,众人表情不一,有人还云里雾里,有人唏嘘不已,还有人看着那位仍旧在微笑着年轻话事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份微寒。
会议散了,众人都出木楼。李云道也离开了木楼,独自一人向着大院深处的一幢阴森森的水泥建筑走去。
他推开门,从楼梯走上二楼,之后又二楼的走廊里转了弯,在一处挂着“太平间”字样的门前站定。
钢筋混凝土的大楼内一片静谧,太平间里的灯似乎坏了,此时一闪一闪地,如同鬼魅降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那立柜前,看清了编码,猛地拉开其中一扇门。
阴森的寒气逼人,一闪一闪的灯光下,那尸体躺在那里,睁着眼。
噌!
那该是一具尸体的欧阳靖陡然从那架子上坐了起来。
“妈的,冻死了!”
第两千零五十三章 咱们没完
走出木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李云道要安排人送他去医院,他婉拒了,只是先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走出一段距离,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木结构建筑。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因而他对这栋建筑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年轻的时候来这里汇报工作便总想着若是哪一天能在这里办公了,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值了,如今真的实现了当年只敢想想的目标,他觉得木楼似乎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神秘了,更多的是这一路走来的辛酸与不易。
远远地看着那木楼,在夜幕下如同一只沉睡着的古兽,宁静而威严,又带着一丝让他觉得心中有些歉意的亲近。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边钢筋水泥建筑的方向,他知道太平间就在那儿,往那边的方向迈了一步,而后他便又放弃了,朝着外面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去医院!”上车后,他对司机吩咐道。
司机小骆看到了他手上的扎着绷带,诧异道:“您受伤了?严不严重?”
小骆是江北人,带着一口很浓郁的江北口音,说话时n和l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也时常分不清楚,但他也已经听得习惯了,知道司机是在真切关心自己,摇了摇头道:“问题不大,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去医院再上些药吧!老喽,要是从前年轻的时候,这点小伤,自己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他感慨着,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夜景,心中有些东西开始缓慢地发酵。那个年轻的二部掌舵人到底还是心思敏锐的,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幸的是,自己提前做好了一些安排,那矛头最终指向了平日里对李云道颇为不服的欧阳靖。选择欧阳靖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他对年轻掌舵人的不满是众人皆知的,他又是站在李云道对立面的那些人当中最冲动的一个,只要证据做得扎实些,撇清了自己,又成功地激化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这对作为副手的他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之前陈真武为李云道入驻扫清障碍时他就很担心,但他还是成功躲过了陈真武的第一轮清洗,眼下怕是马上就要迎来第二轮了!年轻的掌舵人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了些,所谓慈不掌兵,如此这般,怕是最后下场会很凄惨。但旁人的惨与不惨,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若是李云道走了,或者死了,上面为了稳定,总要考虑他这个副手吧?他是这么想的。
夜晚医院急诊的人并不算多,他是挂了号又排了队的,年轻的小护士不算温柔,甚至有些在他看来的萌萌的凶狠,但跟年轻时在国外经历的那些血雨腥风比起来,这些都是生命的奖励。
“怎么受的伤?”小护士一边包扎一边问着。
“工伤。”他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是工人?”小护士打量了他两眼,看到他手上有老茧,又有旧伤,便觉得大概是工人,但看到的穿着和谈吐,却又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工人阶级。
“算是吧。”他笑了笑。
“你还笑?手都被刺穿了,你还笑得出来?”小护士皱眉责怪道。
“意外嘛,总是难免的……”他不笑了,但语气仍旧温和。
而后便是安安静静包扎,小护士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最后贴好固定的胶带,嘱咐了明日再来换药和打破伤风的针,这才端着药盘去帮别的病人。
他伸展一下手臂,觉得痛疼好像的确没有刚刚那么强烈了,苦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他其实是有点喜欢那种疼痛的感觉,他认为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证足够的警惕性,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活到如今。
司机本想来帮忙的,但被他摁在了车里,此时看到他包扎好了出来,忙将车子开了过来。
“回家。”他吩咐了一声,便靠在车枕上闭目养神。
他的家在京城的某处老小区,虽然是房地产行业里经常说的那种“老破小”,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学区房。右手受了伤,左手开门不太方便,但费了些力气终究还是打开了,家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可怕,因为除了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是孤儿,妻子是孤儿院的同伴,青梅竹马,参加工作后便结了婚,前些年得了癌症去了,之后儿子去江州读大学了,家里便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有开灯,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光,他坐在沙发上,将头枕在沙发的靠枕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站在太平间里面对突然“复活”的尸体,李云道也长长地吁了口气:“没事吧?”
欧阳靖坐起身,打个哆嗦,语气不善地伸手道:“来根儿烟!”
李云道摸出烟,一人一枝,在闪动着诡异灯光的太平间里吞云吐雾。
“你怎么知道是他?另外,为什么是我?”欧阳靖回想起会前与眼前年轻男子的那番对话,直到此刻,他都觉得好像走在梦里一般。他的的确确是部里最看不惯李云道的那个人,他早年潜伏在国外,做过很多大事情,立下赫赫战功后,才有机会坐上如今的位置,他是草根出身,知道一路走来的艰辛,加上性子本就直爽,心直口快,对有着深厚家族背景的二代都是颇为不齿的。刚刚“劫持”了人质,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不过一吐为快后,他倒也觉得好像心里舒畅了不少。
“我说我是猜的,你信不信?”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笑着看向他道,“其实我也很不喜欢你,但你的性格却是我喜欢的那种,所以……”
“这就是答案?”他语气微微有些上扬,觉得李云道是在敷衍他,但终究他也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什么,刚刚那一掌,的的确确是要命的,如果不是他的心脏天生长在右侧的话,那一掌足以震碎他的心脉。想到这里,他的左侧胸口总有些隐隐疼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才接着道,“老平虽然为人油滑了些,但他是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你居然怀疑他?”
李云道笑了笑:“不只是怀疑。”
“证据呢?”他问着,就好像刚刚在会议室里问的那般,说到底,他对李云道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不是说了嘛,有证据的。”李云道更像是在打哈哈,之后左右而言他,“这段时间可还要辛苦你一下,这样吧,你去趟双子城那边,我有些担心薄大车他们那边的情况,谢尔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得你这种亲手葬送过日本黑道大佬的高手,也许才以应付得了。”
“小谷聪本就是强弩之末,我不过就是推了把力,没你捧的那么神乎其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给我戴高帽子,我跟你说,我帮你不代表我就真的信任你了!”他撇撇嘴,从一旁的台柜取了件毛毯披在身上,而后冷丁地打了个寒颤,“真冷!”
“有情报称谢尔盖是克格勃出身,不过没有最终确认,如果是,那么他和那位的关系就很暧昧了。不过我们暂时不需要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干,这次只要把大车他们安全地带回来。反正暂时这段时间你也不能露面了,我会跟我小师叔知会一声,彭仕超那边,你也暂时不要去接触。”
“哦,连彭胖子你也怀疑?”欧阳靖笑了起来,但更像是在嘲讽,“他那么鞍前马后地拍你马屁,就差跪着给你舔鞋了,你都不信任他?”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要经历时间和具体事情的磨砺的。比如说我和你,现在我就很信任你!”李云道笑了起来。
“嘶……”欧阳靖倒抽了口凉气,皱眉看着年轻的二部话事人道,“我这会儿想想,真心觉得你很狡猾啊,估计那家伙打死都想不到,我会配合你演这一出戏……他妈的,我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
李云道笑了笑:“我相信我的判断,当然,有人告诉我,欧阳靖欠他两顿螃蟹甲鱼汤!他的话,我向来是坚信不疑的。”
欧阳靖愣了一下:“你……你认识徽猷?”
李云道轻笑道:“我还能不认识自己的二哥?”
欧阳靖如遭雷击:“你不是王家……李云道……李徽猷……你们真是兄弟?”
李云道认真点头道:“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的确确是一个师父养大的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欧阳靖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的武力值这么低?”
“喂,这话就有点伤人了!”李云道撇嘴。
“实事求是嘛,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欧阳靖想了想,又问,“证据呢?”
李云道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烧得裂了缝的仔玉观音:“见过?”
欧阳靖瞪圆了眼睛:“你……你跟他的死有关?他牺牲的时候,你就在现场,对不对?”
李云道哭笑不得,但有些事情,如果还不能公开,只能叹息道:“他是我哥,东西是陈主任交给我的。”
“好吧,但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不过双子城我可以跑一趟,我跟你说,咱俩之间的事情,没完!”
第两千零五十四章 蒙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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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秋夜吹着让人心旷神怡的微风,头顶上两片云朵间露出难得一见的繁密星空,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让很多人觉得费解,但随着之后李云道一系列的运作,诸多让人摸不多头脑的决策便开始显露出其前瞻和缜密。
但对于李云道来说,有些事情就算自己刻意地想去忘记,却也仍旧如同那水中的浮萍,时不时地便会随着心绪的波动浮上心头。他开始有些能体会到当年大师傅噶玛拔希将自己带回昆仑后父亲的心境了,只是那时候的父亲比自己如今还要年轻,身上的担子却丝毫不比自己轻松。出了木楼,出了遍布高压电网的围墙,走在往家去的小路上,他又回忆起那张泛黄照处下留着两条粗麻花辫的女子,那时候的母亲李秋萝也才过十八岁不久,那对漂亮得如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望着远山。母亲的形象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一直是模糊的,直到下了山回了那村庄见到母亲的娘家人和那张照片,关于母亲的形像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唉!”压在胸口如同巨石一般的重量还是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如今经历的,何尝不是当年父母生命历程的重演,唯一好一些的便是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量去保护古可人,只是可人的性子却是比当年自己母亲还要倔强得多。派去保护古可人的人手已经传了消息回来,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女子将全部身心都投入了工作,盘古集团这只在华夏资本市场如同巨兽一般的机器再次加速运转了起来。本打算抽时间去看看她,但从那边反应过来的状态来看,他最终还是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吧,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让那个要强的姑娘分分心,其实也是好事,有些伤和痛,终究是要时间来抚平的。
他今天没有带司机,甚至连安排的临时司机都没有通知,出来后便独自一人走着,直到离得那木楼足有几里路的时候,他才陡然停下脚步,叹息一声:“跟了这么久,累不累?”
身后只有微微的秋风,除以以外便没有丝毫动静,李云道自嘲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的漫长道路,摸了摸鼻子,对着那空气道:“东西在乔仙姿手里,你们不去找她,为何还要天天跟着我?”
终于,那叫宁黛的姑娘从一处早已经打了烊的商店门旁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在黑夜里不太容易反光的深色紧身衣,勾勒出来的身体线条异常优美,此时站在那时,似乎有些尴尬:“我……我是在保护你。”
李云道失笑:“保护我?”他的语调微微有些上扬,似乎觉得那姑娘的话有些可笑,又或者是觉得她是在自欺欺人。
宁黛也听出了李云道话里的讽刺味道,涨红了俏脸道:“我真的是在保护你……虽然……虽然之前的确是在跟踪你,但是……但是师父已经下了命令,让我放弃跟踪你了。”
李云道皱了皱眉,问道:“既然已经下令让你放弃,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宁黛有些急了,跺脚道:“不是说了嘛,我是在保护你!我看你的两个保镖都不在,白天里的那个司机我也看了,他步伐虚浮,显然是不行的。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我是担心你出了问题,有人责怪到我们头上来!”她其实没有说谎,师父的确是接到了某些“威胁”,她不知道李云道是通过什么人给师父传的信,但她看得出师父有些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李云道点点头:“你回去告诉墨先生,我与他的口头协议仍旧有效,但是‘贴身保护’我这种事情,就不劳贵派操心了!”
宁黛撇嘴,不置可否。
李云道说完便往前走后,那姑娘便还在后面跟着,似乎很固执地认为没有她的保护,李云道的安全会出问题。
就在李云道快拐进一条小道的时候,一旁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里还是跳出两个蒙面人,挡住了李云道的去路。
李云道如今反应极快,发现不对的时候,便已经停下了脚步。从不远处宁黛的角度来看,他就好像站在那路口,犹豫着要不要抄近路一般。她觉得他有些搞笑,到了他这个位面上的人,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情犯愁!等看到第一个蒙面人冲上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正欲上前营救,却发现那攻势凌厉的蒙面人已经被李云道以一记极漂亮的“四两拔千斤”借着那人的攻势甩了出去,而此时另一个蒙面人拳头已经到了。
她离得有些远,便只能惊呼一声:“你小心!”
她不知道李云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在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微微矮下身子,而后一记类似于“贴山靠”动作将那蒙面人顶回了小巷。
下一刻,他便看到李云道往她这边跑了过来,她还没想到要不要去会会那两个蒙面人,便被李云道一把拽住胳膊:“快跑啊!”
等两人跑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枪声。
子弹打在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匾上,轰地一声,那玻璃应声而碎,两人被溅了一身的玻璃渣子,却也来不及清理,仍旧快速地往前方跑去。
“进巷子!”李云道看到前方的小巷,拉着宁黛奔入那条漆黑无灯的小巷。
京城的胡同连着胡同,进了胡同能走出几十条不同的路,便也就安全了。
两人又跑了一阵子,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宁黛挣脱了李云道的手,靠一边的墙上,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人?”
调整着气息的李云道摇了摇头道:“他们蒙着面,我怎么知道!”
宁黛点点头:“你刚刚那两招其实已经蛮厉害了,你的确不需要我保护!”
李云道谦虚地笑了笑:“那是没碰上真正的高手,若是碰上高手,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就不够看了。前些天,我还被一个老太太揍得满天跑……不说了……你早点回去吧,别从原路返回,前面转个弯就是大路,打个车吧!”
宁黛嗯了嗯,之前跟墨派的同门都是交换着监视李云道,一直都是远远看着这传说中的男子,此时离得近,刚刚还一起逃了命,似乎觉得这人也没有师父说的那般神秘,更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权力拥有者。
“那……你怎么办?”她问道。
“怎么办?回家啊,这种事情很正常,这座城市里想要我性命的人,两只手加起来都不够数,难不成还要天天为了这种事情操心吗?走了!”他直接往另一个方面走了,倒是不担心身边这姑娘的安全,一来这姑娘应该是有身手的,二来只要自己不在,那两名蒙名杀手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如今这些杀手的身份就能难确认了,李云道头一回觉得自己这几年好像的的确确积累了不少敌人,再加上二部这边的事情,便更难确认是谁下的手了。
出了胡同,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在出租车开出胡同口后不久,两名蒙名人再次出现在他刚刚待着的地方。
“奶奶个熊!居然给他跑了!”这人带着一些地方口音,说着话的时候,将手上的枪插回了后腰。
“这小子居然身手这么好,得跟老大说一声,否则日后要是碰上了,是要吃暗亏的!”另一个看着四周,回想着刚刚的场景,想了想又道,“只能隐晦地提醒老大一声了,不能告诉他我们擅自行动了,不然老大发起火来,我们俩……”
“对对对!”鲁南口音的汉子连连点头,“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扎手,不是说就是个读书人嘛,看着照片也文质彬彬的,不想练过的!哎哟,我的腰,刚刚被他那一甩,正好撞在路灯杆上,估计是闪了腰了!”
“回去再说吧!”
说着两人又钻进了胡同,窜进那横七竖八的胡同深处。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一个一身黑衣背上插着一把武士刀的女子这一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他们进了城中的某个小区的某栋楼,看着楼上某一间里的灯光亮起,那女子才轻哼一声,转头离开。
次日清晨,李云道登山练功,收功时,那一身黑衣的女子已经换了一身晨练的运动服,此时站在他身后,恭敬道:“两人的身份已经可以初步确认了,有特种兵的退伍背景。”
“哦?特种兵?”李云道想了想,又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进京的?”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吧,我查到他们住的那套房子,登记在一家京城一家公司的名下,公司有两个股东,其中一个叫朱汉文。”
“朱汉文?朱其风的哥哥?”李云道眯了眯眼,而后轻笑一声,“看来,我是要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朱家的那位老爷子啊!”
女忍者没有说话,而是接着道:“朱家也有一个特种兵,从履历看,跟昨晚袭击你的两个人是同一支部队服过役……”
第两千零五十五章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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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套面积不算大小户型,两人进了京城投靠朱瑾瑜后便被安排在这里住下,前些天朱瑾瑜安排他们进了一家安保公司,以两人的能力,训练和指挥一群安保员自然还是得心应手的。此时黑狼趴在沙发上,飞狼手中正拿着红花油帮他疏散着上背的淤血。
“情报里没说那家伙是个练家子,看来情报有误啊!”黑狼龇牙咧嘴,背上的伤就是刚刚被李云道以四两拔千斤之势甩出去砸在路灯杆上留下的,此时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忿忿,“要知道这家伙手上居然还有些真功夫,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拿着红花油瓶子的飞狼其实此时也胸口闷痛,听到黑狼的话,也颇不爽的点点头:“果然狡猾得跟狐狸一样,这次算是失误,这事儿等办成了再告诉老大,否则他要是知道了,又得说我们了……”
黑狼嗯了一声,翻身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便将水喝得一干二净,而后长吁了口气才道:“咱们跟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单独行动……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啊,他之前身边两个保镖都一等一的高手,怎么突然就都撤了?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我们,故意在引我们上钩?”
飞狼闻言,微微皱眉,想了想而后摇头道:“从这些天跟踪他的情况来看,盯着他的可不止我们俩,除了今儿晚上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女的,应该还有不少人在盯着。不过也不奇怪,他是情报机关的头目,恐怕盯着他的,除了国内的人,应该还有国外的。”
黑狼点头,而后有些狐疑地问道:“既然外面的都在盯着他,那咱们要是把他干掉了,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飞狼摇头冷笑:“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跟老大之间是死仇,前阵子老大基本废掉了他的一个手下,老大说了,那只是一个开始,他要慢慢地跟李云道玩。我们之所以出手,是不想老大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他对我们俩都有救命之恩,到现在还有两颗子弹在身体里,我们不能看着他为了李云道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咱们俩反正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两条命都是老大捡回来的,就算现在还给他,咱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大不了,解决了李云道,我们俩跑去外面躲一阵子,只要老大好好儿的,你觉得他会亏待了我们这些生死兄弟?”
黑狼不由得点头称是,说道:“听说老大家里有仨人都是被李云道弄死的,对了,如果那家伙把自己弄得像个刺猬似的,咱们无从下手,看看是不是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反正弄死一个是弄,弄死两个也是弄!当初老大带着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向来都是不留活口的。”
飞狼咬着牙,似乎在下着决心,过得片刻,才点头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欠老大他们家三条人命,咱们也该收点儿利息!”
黑狼看着窗外的夜色,狞笑道:“情报上说,他有一个表哥和三个表妹,表哥不在京城就算了,但三个表妹……嘿嘿嘿……”此时,那张原本朴实憨厚的脸上竟多了一份淫邪和猥琐,“飞狼,咱哥俩也憋了很久了……”
夜色愈发浓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树影下一闪即逝,几次小跑着的跳跃,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建筑的外墙,而后如同壁虎一般,在那垂直于地面的墙壁上攀爬而上。
苏珏已经回京有一阵子了,回来后却没有立刻回到原先的金融圈工作,而是面试了几家公益组织,今天下午刚刚得到了一家名为“蓝天白云社工”组织的回复,让她下周一就去上班。她已经习惯了深夜无眠,回了京城后,这样的失眠状态也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此时她盘腿坐在飘窗上,房间内灯光柔和,音箱里飘出柔美的音乐声,手中的红酒杯里酒香四溢,但她还是没有一丝的睡意。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机场碰到的李云道,看起来他和那个大明星齐褒姒关系不一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的大学室友蔡桃夭清楚不清楚。按她从前的脾气,自然是要提醒好闺蜜一番的,说不定还会自掏腰包请私家侦探跟着那人好好探个究竟,但如今的她经历了诸多事情后,这些事情便也不想再去多插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存状态,李云道有,齐褒姒有,蔡桃夭有,自己也有。
她轻抿了一口红酒,又想到那天在楼下与李云道曾经擦肩而过,他笑着说来看自己的嫂子,这几天她又见过他口中的“嫂子”,是一个好像姓袁的姑娘,就住在自己楼上,生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就算是苏珏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姓袁的姑娘的确是漂亮得不像话。
“真的是嫂子吗?”她喃喃自语道,而后又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又在不自觉地多管闲事,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是嫂子也好,是情人也好,跟她的关系都不大。
突然,叮咚一声,吓了她一跳。
是门铃响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一点了,谁会这么晚来敲门?是物业?还是……
她单身一人在家,又这么晚了,总还是有些紧张的,顺手从沙发般拿了一根之前别人送的高尔夫球棍,走到门边,打开电子猫眼,而后微微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吗?”虽然看清了是谁,她还是有些不解,并没有直接开门,只是问道。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好像有件衣服掉在您家的阳台上,所以……”
“哦,这样……”苏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这几天天气凉了,她也没开空调,阳台的门窗都是开着的,想了想,便打开门,眼前站着的是那个叫袁紫衣的姑娘,穿着一身居家服,不施粉黛,看上去却依旧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她一脸歉意道:“是一件工作服,我明天一早上班要用,从楼上看到您灯还没关,所以冒昧这么晚来打扰了!”
苏珏笑了笑:“没关系,阳台在那边……”她指了指阳台的位置,用的是高尔夫球棍。
袁紫衣看着那球棍愣了一下,苏珏也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道:“太晚了,有些害怕……”
袁紫衣点点头,看向她的阳台道:“你晚上睡觉都不关门窗的吗?”
苏珏点头:“太开始凉了,老吹空调对身体不好。”
袁紫衣走向那阳台,当真在外面取了一件工作装,走回来的时候,随手帮她将门窗都关上,甚至连帘子都拉了起来:“咱们这儿最近不太平,隔壁小区已经出了好几档子事情了,你一个人还是要注意安全!”
苏珏倒也没觉得人家多管闲事,微笑点头:“你也是,一个人住着,总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
袁紫衣道了谢往外走着,冷不丁地听苏珏问道:“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朋友过来这边,好像也认识你。”
“哦?朋友?”袁紫衣停下脚步。
“嗯,李云道。”她注意观察着袁紫衣的表情。
袁紫衣笑了起来:“你是说云道啊,那真巧了,他是我先生的弟弟。这样说起来,还真有缘啊!”
苏珏点头:“我是蔡桃夭的大学室友。”
袁紫衣笑意更浓了:“嗯,那我过几天喊他们两口子来家里吃饭,你也一起吧!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时间!”
苏钰想了想:“我也有阵子没见夭夭了。”
袁紫衣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休息,门窗一定要关好!”
苏钰微笑点头,目送袁紫衣离开后,关门。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阳台门的方向,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客厅,拿出空调的遥控器,打开中央空调。
此时,袁紫衣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回到楼上,敲门,有人打开门,是那张比女子还要妖艳的脸庞。
李徽猷。
见她回来,李徽猷张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问道:“怎么样了?”
袁紫衣轻轻贴着他的脸颊笑道:“她一点儿意识都没有,门窗都开着,我帮她关了,也提醒过了。外面怎么样了?”
李徽猷摇头道:“那人身手还不错,速度很快,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工具,能像壁虎一样在墙上那样攀爬,这里的地形他也比我熟悉,所以跟丢了。不过,看得出来,凶手应该就住在附近。”
袁紫衣道:“最近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凶杀案了,凶手作案手法极度残忍,我出去跑步的时候,听附近几个小区的人说,凶手会飞檐走壁,传得神乎其神,今天看来,倒也不算夸张。”
李徽猷轻声道:“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凶手,不过,好像有人比我更感兴趣。”
袁紫衣诧异道:“谁?”
李徽猷道:“我又收了个徒弟。”
袁紫衣轻笑道:“又是个外国人?”
李徽猷道:“这是意大利人,哦,圣教的。”
第两千零五十六章 卧薪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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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家门的时候,朱瑾瑜特意多看了一眼胡晴飔房间的方向,客厅没开灯,房门下方的门缝里也没有透出光来,她应该已经睡了。朱瑾瑜长长地吸了口气,胸口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几乎昏阙过去。刚刚借着地形的优势,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却不料还是被盯上了,只是令他不解的是,那不屑偷袭、出手前还提前喝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少年居然是个外国人。他跟那人拆了几招,便知道那身材高大的外国少年练的是外门功法,一身铜皮铁骨,且速度不慢,很难想象一头熊一般的事物也能出手如电。最终的结果是他胸口挨了一拳,借着这一拳的退势,他才逃离了现场。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他缓缓脱下西装和衬衣,里面却是一套完整的夜行衣。胸口传来的巨痛让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着,好不容易脱下了特制的夜行衣,站到镜子前,他才发现胸口肋下的位置一片青紫,刚刚那少年一记重拳力量极大,若不是他反应快,那一拳几乎能打断他的肋骨。
他长长吁了口气,看着镜子中肌肉匀称的自己,嘴角微微轻扬,而后对着镜中人说道:“不急,慢慢来,得不到的猎物才是最好的猎物!”说着,他舔了舔自己的唇,仿佛一头嗅到了鲜血味道的野兽。
他也没有处理受伤的部位,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比这更重的伤他都受过,但一样都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来杀你,自己需要这些鲜血来保持足够的敏感和强大,他喜欢这样的自己,朱家也需要这样的自己。
夜深人静,山风吹过栖霞山麓的那处静谧山庄。
听着外面的风声,蒋青天摸黑走到书桌旁,打开桌上的台灯,刚刚的一番征伐让他有些精疲力精,身边那个叫秀儿女子事后睡得正香,他的头脑却往往在这个时候最为清醒。
京中传来消息:古九州不知何因被不出世的老怪物殷重明带走,古可人离开王家;李云道身边一日之间走了数人,当晚二部潜伏人员欧阳靖浮出水面……
将京中传来的那些信息又重新过了一遍,蛰伏江南的蒋家大少嘴角轻扬:“看样子,就算没有我折磨你,你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好啊……”
他听了秀儿的劝说,彻底离京投入江南这边的运作,用秀儿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谈笑声杀李云道于无形,如此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脱身。他原本不明白老爷子们的想法,有秀儿姑娘在身边作为军师后,他才终于明白,对于京中的大多数老爷子们来说,是乐得看到他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良性竞争的,但也只限于良性竞争,之所以自己会慢慢失了老爷子们的宠信,很大程度上跟他之前的那些昏招有关——对老头子们来说,你可以是刀,也可以是磨刀石,但你不能在老头子们划出的那个方框范围外运作。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抬看头了一眼床上呼吸平稳的女子,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也不是不知道,秀儿背后的那些人有利用他的意思,但这一点他倒不是很在乎,古往今后,又有几个上位者不是在众人的帮助和运作下一步一步地上去的,只要能成功,届时便是给他们几个位置又如何呢?
窗外的夜风更劲了,他起身走到窗边。山里很安静,尤其是入了秋后,那蝉鸣声也轻了许多,此时天气渐凉,入了夜便也只听得到那萧瑟的秋风。
他推开窗,夜风混着山里特有气息吹了进来,慢慢地,他喜欢了上这种感觉。
卧薪尝胆,只待他日三千越甲可吞吴。
次日,秋雨来袭。
老物斋内,悠悠檀香沁人心脾。墨伯温正用布擦拭一只翡翠镯子,灯光下那价值连城的镯子发出迷人的光泽。宁黛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那镯子微微有些怔神,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师父,这是师娘的那只……”
墨伯温微笑点头:“这是当年你师娘的嫁妆!”看着镯子,墨伯温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我还记得当年她戴着这镯子跟我拜天地的场景,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唉……”他叹息一声,又接着道:“白驹过隙啊,匆匆忙忙地,这一辈子就过去一大半了,你师娘走得早,要是她还健在,如今很多事情就不用你师父我这般头疼了!”
宁黛托腮看着师父,喃喃道:“师父,师娘的功夫是不是很厉害?”
墨伯温笑道:“你师娘父亲是我师父,解放前他可是北方绿林响当当的人物,他晚年得女,一手真功夫都传给了你师娘,可以说,这么多弟子当中,也就是你师娘才得了他的真传,一手大刀所向披靡。只可惜如今时代不同了,练武也只能强身健身,真正上了战场,还是得靠那些枪炮子弹。若是再早上几百年,我们也该是能建下一番丰功伟业的。”
宁黛想了想,又问道:“师父,那这么说起来,师祖就是前前任矩子了?”
墨伯温微微一笑道:“你师祖在的时候,那时的墨派还真到了清兵入关来的巅峰状态,解放前,也是为这个国家的独立做出了一些贡献的。单你师祖一人,手中的杀过的小鬼子就足有上千!”
宁黛歪着脑袋诧异道:“真这么厉害?”
墨伯温笑道:“我如今不过才练到了你师祖的两三成的功力。”
宁黛张大了嘴巴,而后又问道:“那墨武师叔呢?”
墨伯温轻轻叹息一声:“你墨武师叔大概有师祖的八、九成功力的样子,跟你师娘应该是不分伯仲的。”、
“啊?师娘这么厉害?”宁黛也是吓了一跳,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师父,你见过李云道身边的那个龙五吗?那个家伙跟我差不多大,但我总觉得他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测的呢!”
墨伯温微笑点头:“李云道称龙五为小师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龙五很可能就是下一代青龙。我曾听你师祖说过,到了青龙白虎他们的境界,这世上很多事情就不一样。”
宁黛微微有些失望:“那我们是不如他们那些什么青龙白虎厉害喽?”
墨伯温却微笑摇头道:“咱们墨派这些年走的是侠义刺客的路线,他算是青龙白虎,真要是被我们墨派的人盯上,也够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年轻姑娘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些笑意:“哦,对了师父,你说那天偷袭李云道的杀手是什么人?我看他们身手也一般,看拳脚应该是部队里的那些杀人技,不想是从小的练家子呢!”
墨伯温摇头道:“这一点暂时还不能确认。但李云道这些年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他当警察时在江北,一场扫黑除恶便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江湖人,有些还是生死血仇。不过江湖人一般很少愿意真的跟官方的人往死里折腾的,我估计那两个人是江湖人的可能性比较小,最大的可能是他得罪的门阀世家派出来的人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境外敌对势力派来的人手。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再跟着他了,你要听话!”
宁黛撇撇嘴道:“那不是矩子令还没有找回来,我担心他被人弄死了,谁帮我们找矩子令回来?”
墨伯温苦笑摇头:“矩子令找还是要找的,但最近我觉得京城的局势有些扑朔迷离,黛儿,你还是尽量少跟李云道他们接触,更不要再跟踪他了。”
宁黛不解:“扑朔迷离?什么意思啊,师父?”
墨伯温认真道:“这世上有像我们这样动手杀人的人,还有一些人,他们也杀人,但他们只动嘴皮子,这样的人才是这世上最恐怖的。”
宁黛琢磨着“用嘴皮子杀人”是哪些人,然后才一脸狐疑道:“师父,您是说,他们窝里斗?”
墨伯温叹息道:“是不是窝里斗我不知道,但这种事情,我们就千万不要搅进去了,他们任何一个世家大族的怒火,我们都是承接不下的,我不想墨派在我们这代人手里就这般彻底地没落下去。黛儿,你不是想来旁听我的课吗,明儿就来吧,只是你那些武器就不要带进校园了,被看到不太好!”
宁黛顿时展颜兴奋道:“真的吗师父,我真的可以去听您的课?”
墨伯温看着兴奋异常女徒弟,苦笑道:“除了我的课,只要你感兴趣,别的课你也是可以去听的,只是注意别随意跟人动手!”
宁黛连忙点头:“师父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肯定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墨伯温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册古籍递了过去:“这是我最近在讲的一些东西,你可以先温习温习,免得听课的时候跟不上!”
宁黛如获至宝,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册,神情紧张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