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情报学院【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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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国防学院,是新华夏崛起后打造的第一所军事大学,这些年走出过无数的基层指挥官,也培养了如今各大战区的中坚参谋力量。
下课铃声已经响了超过十分钟,讲台上一身质朴青衫的中年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着说与课程当关的内容,台下的学生无一不是聚精会神,似乎十分钟前响起的不是下课铃而是上课铃一般。国防学院是军事化管理,自然不会出现一下课学生们便琢磨着用各种法子让拖堂的老师下课的事情,但也极少会出现这类下了课学生却几乎都不想走的现象。
又过了五分钟,站在三尺讲台上的青衫中年男子似乎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环视台下一周,歉意地笑了笑:“耽误大家去食堂吃饭了,下节课我们再接着讲!”
台下的学生却不乐意了,第一排的高个儿男生起身道:“陈副院长,把乌克兰这一段讲完再下课吧!”而后,他转身问班上的同学们,“大家都想听,对不对?有人饿吗?饿的话,可以先走!”
班上无一人起身,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讲台上的陈真武。
陈真武微笑摇头,指了指窗外道:“你们不急,外面有人着急了!下节课吧,我看课表,就在明天,正好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探讨我方针对乌克兰的这次行动当中,究竟有哪些经验和教训可以总结,大家可以分组讨论,下节课我会留半节课给每一组上来做演示,会计入你们情报学这门课的平时成绩,不过大家对案例这么感兴趣,我相信你们一定没问题的。好了,下课吧!”
学生们用崇敬的目光目送陈副院长走出教室,教室里这才一下子热闹起来,相互之间都在探讨着刚刚课上所课的乌克兰谍战行动,对他们这些年轻人而言,一堂能将知识点融入实际案例来演绎的情报学课简直就比时下最最热门的好莱坞谍战大片还要诱人——他们都知道,这位陈副院长来自军中最神秘的情报部门二部,也只有像陈副院长这种拥有无数情报实战经验的军人,才能给他们真正上好情报学这门课程。
“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您在讲台上的状态,嘿,看来我完全是在瞎操心!”面对从教室里走出来的陈真武,李云道有些感慨,对这位一直关心和爱护自己的长辈,他却总是有些心怀歉意。
“怎么,觉得抢了小叔的位置,想补偿我吗?”陈真武笑着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嗯,看来回京城这些日子是一直在忙着,瘦了一圈,不过人看上去倒的确是更精神了!”
“以前只看着秦老和您处理那些事情,总觉得你们不慌不忙也得心应手很,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等自己操盘这些事情时,麻烦便总是会接踵而来,这个时候才觉得秦老和您当初挺过来是那样的不容易。”李云道真诚地看着明显微胖了一圈的陈真武,笑着说道,“现在,您倒是心宽体胖了!”
陈真武轻松地微笑着:“有些担子扛在肩上这么多年,之前也真的是习惯了,如今放了下来,也才觉得这世上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去做。走,小叔带你参观参观,国防学院虽然不如北清和京大,但在军事领域,放眼华夏无一高校能望其项背!”
李云道点点头,与陈真武并肩而行。
与几列步伐整齐的学员擦肩而过时,学员们驻足敬礼:“陈院长好!”
陈真武还以军礼,而后轻松对年轻的军人们道:“快去食堂吧,去晚了,可就只剩下肥肉了!”
看得出,年轻的学生们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副院长,那敬礼和问候都是发自内心的,这是出自每一个军人对那些无形战功的崇敬。
“我之前一直很头疼,现在愿意干危险工作的年轻人越来越少,那些优秀的孩子们都去了金融和IT行业,能到部队来的少之又少。接下来你马上也会碰到这个问题,有独挡一面能力的外勤人员平均年龄都已经超过了三十五岁,这几年二部能从各地吸收的人才越来越少,人才断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云道,往后在情报人材的积累上,还是要多花些功夫。一个好的情报人员,是需要经历诸多生死考验的,说实话,有时候看着那些年轻人即将要面对生死大关时,我都于心不忍,但我们撑起的是新中国的另一道长城,这道国门必须有人来守,也就必须有人作出牺牲。”
李云道点了点头,看向远处那些列着纵队走向食堂方向或离开食堂的年轻人,说道:“秦老几年前就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人才断档会严重影响我方与敌国在情报战上的优势。试想啊,敌国都是从哈佛、耶鲁和麻省理工吸收重要人才,而我们的苗子进了北清和京大后多数都出国深造了,而后能回来为国奉献的可能还不到五成。所以小叔,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想在二部下面办一个专业的情报学院,召进来的所有人都将作为特殊战线未来的重要苗子进行培养。”
陈真武猛地脚步一滞,吃惊地看着李云道:“你确定你要做这件事情?”
李云道认真道:“就像小叔您刚刚说的,这世上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的。你不做,我不做,总不能指望旁人来做吧?而且,好几年前,老爷子就跟我透露过这个想法,只是碍于琐事缠身,加上后来健康状况愈发糟糕,否则,他自己一定会担任情报学院的首任院长的。”
陈真武张开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在李云道肩膀上拍了三下,情绪激动下,他的力道用得有些大,让李云道微微苦笑。“云道,秦老没有看错人,你是接班二部的最佳人选!”陈真武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嘛,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但却没有这个魄力去做,如今你若是真能把这件事情办成了,这将是功在社稷的一件大事,而且,我相信,只要你做好规划,就算有千般万般险阻,小叔也会协助你一起克服!”
李云道却笑着看向陈真武:“小叔,知道我为什么来找您吗?”
陈真武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我来主导这件事情?”
李云道笑了笑:“几个人选我已经给您物色好了,文化课就仰仗澹台家的两位老前辈,他们桃李满天下,组建一支教师团队应该没问题,不说比得上哈佛和耶鲁,但应该能达到北清和京大的水准。我唯一发愁的就是军事技能相关的专业学科,所以只能请您出山,出任情报学院首任院长。”
陈真武有些激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云道,不是小叔不帮你,而是小叔答应了别人,从今往后,不再过问二部的事情,所以,首任院长的事情,你还需要再斟酌斟酌。不过到时候,帮你去开一门情报学的课,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李云道微微叹息一声:“小叔,我回京城到现在会如此顺利,是因为您给那边做出了承诺吧?”
陈真武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看向李云道:“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对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百姓都充满了热爱和同情,这是大喇嘛噶玛拔希用二十五年时间培养出的优秀品质。所以从前你总说自己会埋怨大喇嘛不教你拳脚功夫,到了如今,你应该能体会到你大师傅的良苦用心了吧!一个人的品质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无可替代的,大喇嘛二十五载磨一剑,终究是炼出了一把绝世好剑!云道,把二部交给你,小叔是是放心的,所以你尽可能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趁着京城里老一辈的还健在,把这些基础的工作都做得扎实了,就算哪一天你想带着桃夭和疯妞儿隐居,那时候也后继有人。”
李云道虽然早就猜到陈真武的离开应该是某些人开出的条件,但此时验证了这个事实——为了让自己能顺利接班二部,这个曾经对教育丝毫不感兴趣的中年男人褪下一身功勋军装,来到这里拿起教具,做了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李云道心中还是颇为感动。
“小叔,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云道还是没有放弃。
陈真武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我的心态如此轻松是哪一年的事情了,还是做个闲散的副院长如此更合我的心意。”
李云道还想说些什么,迎面却走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哎哟,李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们学院里来了?”赵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云道,声音不冷不热。
“赵叔叔,好久不见!”李云道笑了笑,心中也在轻笑,不只是好久不见,而是好久都不曾交手了!
“陈院长,李主任,咱们这国防学院庙小,二位一个是前二部话事人,一个是即将入主二部的扛把子,一下子都来了我们国防学院,哎哟哟,还真是蓬毕生辉啊!”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哲学家之困【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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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赵叔叔老骥伏枥,这都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在国防学院为了祖国和人民奋斗,云道钦佩不已啊!”李云道似笑非笑地冲赵忌拱拱手。
赵忌原本还皮笑肉不笑的脸瞬间便阴沉下去,他前段时间的确打了提前退休的报告,可是报告最后辗转到了赵家老爷子手里,害得他一把年纪的人,还被拎到老爷子的书房里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看来云道这个二部话事人果然不虚啊,我退休不退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一清二楚,怪不得秦孤鹤和咱们陈副院长都力荐你接班!”赵忌轻哼了一声,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道,“低调点,京城大得很,盯着你的眼睛可不是一双两双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李云道看着赵忌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听着倒不像是警告,而是在提醒和劝告后辈。
看着赵忌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陈真武才微笑道:“其实他是好意。”
李云道有些不解:“小叔,这话从何说起?”
陈真武看着湛蓝的天空道:“等你站得高了,看得远了,也许你就明白了。京城里头的老爷子们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在为他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和百姓考虑的,没人成天吃饱了撑着,尽想着折腾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到了他们那个阶段,会将国家利益放在比家族利益重要得多的位置上。”
李云道皱眉道出三个字:“赵若普?”
陈真武笑了笑:“个中缘由还是你自个儿去体会吧,有些事情,我说得太明白,反倒对你的成长不利。赵忌的实际年龄比我大一些,算起来也的确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这几年他的时间倒也没有完全荒废,前阵子给联参提了一份南部军区的改革方案分析鞭辟入里,倒的确颇有几份当年赵老爷子大开大合的风范。不过他也自知无望,这才提了提前退养的请求,只不过报告里里面有几句话说得还是尖锐了些,被好事者送到了赵老爷子那边。一顿臭骂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我相信以赵老爷子的睿智,自然不会为了退养这种事情跟儿子多计较,多数还是因为那几句话吧,老爷子恨铁不成钢。”
李云道点头道:“这倒也是,到了赵忌这个段位上,还能在报告里被人揪出小辫子,的确是阴沟里翻船。不过,小叔你刚刚说他们国家利益看得比家族利益更重,可是之前的一些事情里面,为什么我怎么都觉得他们是夹杂着私心的?”
陈真武弯腰捡起一片落叶,说道:“家族利益跟国家利益相比,那是要让一让的,可是自家利益与别家利益相比,那自然是自家利益更重要些!而且,你看问题的角度跟老爷子们是不一样的,有时候真的要站得高一些,再高一些,你才能真正了解他们做出某些决策的思维逻辑。”
沿着国防学院的林荫大道往里走,是一片操场,此时午间休息,不知疲倦的年轻人们正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
与激情。看着那些在绿荫场上飞奔的身影,陈真武感慨道:“年轻,真的很好。”
李云道却笑着道:“我现在就恨不得光阴飞逝,让我有更多的经验和更好的基于经验的判断力。”
陈真武笑道:“这就是钱钟书先生所说的‘围城’啊!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都是因为彼此觉得对方的生活更美好些。”
李云道点头笑道:“这世上,别人碗里的饭更香些的例子还少吗?”
陈真武指着操场道:“俱往矣,未来是你们的!”
李云道却摇头道:“是大家的。”
陈真武是个性格很坚毅的人,这一点作为一名军人,他是相当的合格的,但是作为二部掌舵人,却显得沉稳有余而魄力不足了。这是秦孤鹤对陈真武的评价,同时也是陈真武的自我认知。
在秦孤鹤麾下做了这些年的特殊战线工作,陈真武早就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一清二楚,他也深知这支在未来的国与国之间的隐秘战争中,自己过于沉稳的个性是不利于整个二部在新时代的推胎换骨的,既然有人拿自己说事儿,他也就顺水推舟,将自己推向局外,给李云道修葺出一个通往掌舵人的结实云梯。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食言,那么当初的那些协议和如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平稳局面便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所以首任院长一职,他虽心动,却依然摇头拒绝。
离开国防学院时,陈真武将李云道一直送到学院门口,这才伫立原地,挥手惜别。
一片落叶飘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正欲伸手拿掉那片叶子,一只手倒是抢先一步,将他肩膀上的枯叶取走。
“为什么不答应他?”刚刚一个照面便气冲冲离开的赵忌又出现在了陈真武身边,此时的赵忌与刚刚那个小肚鸡肠的形象判若两人。
陈真武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明明是向着这些孩子的,为什么偏偏总要弄出一副人鬼生厌的模样出来?这就是你的恶趣味吗?”
赵忌笑了笑道:“老爷子说,这些孩子都得磨,有你这种面面俱到的长辈,不也得有我这种凡事都对着来的大反派嘛!得让他们养成凡事都考虑周全的习惯,用老爷子的话来说,现在让他们多犯错,将来将整个民族的重担都压在他们这代人肩膀上的时候,才能少犯错。现在犯错,有我们收拾烂摊子,将来犯错,折腾的可就是老百姓!”
陈真武郑重点头,欲转身,却又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赵忌问道:“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打报告退养实际上是想帮他去弄那个学院?”
赵忌耸耸肩膀道:“算了,老爷子估计是不想我插手二部的事情,所以揪回去被一顿臭骂。”
陈真武笑道:“你这叫做好事不留名?”
赵忌笑道:“谈不上不留名,要是做好了,还是可以留名的。不过既然现在老爷子不许,那就算了。诶,你真的不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陈真武摇头,看着那些被门岗警卫查证
件的学生们,笑着道:“未来是他们的,我们教书育人,挺好!”
赵忌撇撇嘴,看向李云道的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陈真武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道:“若是老爷子同意,你去是不去?”
赵忌愣了一下,皱眉看向陈真武:“什么意思?”
陈真武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那孩子身边缺一个你这样的老狐狸。”
赵忌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老陈,这是我头一回听到你在夸我啊!”
陈真武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学院大门,边走边喃喃自语道:“当年夸你最多的是抗美!”
某些字眼,还是随着这夏日中午的微风,微微飘入了赵忌的耳中。那个名字一度已经离他、离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华夏都很遥远了,但是,再度听闻时,他便觉得当初的很多场景如今历历在目,就仿佛那些打群架敲闷棍的青涩往事就发生在昨日。
李云道瞅着窗外沉思不语,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刚刚的某些话又重新浮上心头,过得片刻,甩开那些颇为沉重的情绪,又开始重新思考那些马上便要解决的问题——陈家小叔不肯出来主持情报学院工作的话,那么自己势必就要重新物色一个人选。
李云道的车缓缓停在楼下的时候,商羯罗就已经意识到,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这里是一个京城外国人较为密集的住宅区,李云道回京后便将他安置在了这里,只吩咐随叫随到,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有人召唤自己,所以商羯罗便开始了他在京城的优闲人生。等将小半个京城都逛了一圈时,这位印度裔瑜伽哲学大师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习惯之所以是一种很可怕的事物,是因为它会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道理古人都懂,作为哲学大师的商羯罗也懂,但是错过工业革命却意外遭遇信息革命的华夏在很多方面都走在了世界前列。看着与自己同龄的大爷用手机刷着上公交、进地铁、购物时,大师内心深处坚守着的某些东西开始融化。
所以李云道走进房间里时,商羯罗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决定留下了。”
李云道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还是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
商羯罗的答案很简单:“我想弄清楚,为什么你们华夏能走得如此之快!面对美国人的挑衅,你们华夏人尚有一战之力,可是换成我们印度,结局就很难说了。所以,我很想找到这个答案,尊敬的李云道阁下,请给予商羯罗这个机会。”
李云道轻笑道:“你原本就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回印度不成?”
商羯罗苦笑:“先生说得极是。”
李云道递过来一张聘书:“来,我亲爱的大师,这是给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华夏首个情报学院的哲学思辨课老师兼瑜伽术老师。听说,你们印度的军人都要学些瑜伽术的,我的人,你也要教,这可是上好的逃生技能!”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三个选择【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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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商羯罗在李云道看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位来自印度的哲学兼瑜伽大师应该早就已经放弃了回孟买的打算,似乎将哲学思辨研究到一定程度,这里的首都和那里的首都也就区别不大了。
丢下暗喜万份的商羯罗,李云道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红妆会所,很难得地,才下午四点多,阮小六这个老板就已经站在吧台里迎客。
“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历任二部主官,你恐怕是最悠闲的一个了吧!”看到这个点李云道居然出现在红妆会所,阮小六微微诧异,等李云道在吧台外坐下,只微笑看着他不说话时,阮家大少顿时心虚异常,“这……姐夫……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李云道笑了笑:“知道我来干嘛吗?”
阮小六吱唔半天,才道:“来……找我算账的?”、
李云道奇道:“算什么账?”
阮小六瞪大了眼睛:“我姐让我盯着你,可我没出卖你啊,姐夫,你跟薛红荷在红妆会所幽会的事情,我都没跟我姐汇报,真的!”
李云道哭笑不得:“滚犊子,我跟你来谈正事儿!”
“啊?”阮小六松了口气,放松道,“早说啊,害得我小心脏一阵砰砰乱跳!小陆子,来趟吧台,别有事没事就蹲在洗手间偷懒,我跟姐夫要去茶室聊点儿事情!”
阮小六对着手抬一顿嚷嚷,不一会儿,双手湿漉漉的小陆子匆忙跑了出来,一脸幽怨:“老板,蹲个大号您也要催命,真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啊!”
阮小六一脚踹了过去,小陆子嬉皮笑脸地侧身躲开,进吧台顶替了老板的位置。
进了那日跟墨伯温面谈的茶室,李云道才问道:“小陆是什么背景?”
阮小六一边泡茶一边道:“放心吧,臭小子是我从迪拜的死人堆里拉回来的。”
李云道这才点了点头,看着阮小六泡茶的动作,话锋一转道:“有没有兴趣到二部来?”
阮小六正在泡茶的手微微一抖,烫得他一哆嗦,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具,诧异地看着李云道:“姐夫,你这是打算挖你老东家的墙角?”公安国安曾是一家,阮小六说是老东家倒也不算有错。
李云道摸了摸下巴,笑道:“在哪儿不是为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国安职能多数还是对内,像你那样跑去迪拜折腾的事情,也就是因为你小子姓阮,才有人给你扛下来了。但这种事情放在二部连屁都不是,你自个儿琢磨吧!”
阮小六嘻嘻笑道:“姐夫,那你挖我去二部,给不给个官儿当当?”见李云道要骂人,又连忙嬉皮笑脸道,“没官儿当也成,反正我是你小舅子,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给你三个选择,如何?”
阮小六一听,立马来了兴致:“还是姐夫好,别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咱跳
个槽还有得选,快说说看,有什么好职位给你小舅子?”
李云道正色道:“第一个选择,外勤中东区负责人,不过这个职位要长年在中东待着,第二个选择,外勤考核官,负责选拔新人进入外勤团队,第三个选择,嗯,算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的,我就不说了。”
阮小六闻言,立马凑上来软磨硬泡道:“姐夫,你藏着掖着的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一定不会坑我的,说说呢,说说呢!”
李云道将一张聘书递了过去,阮小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上面的几行字,而后微微张着嘴巴,万份诧异地看着李云道:“这……这是个什么学院?没听说过啊!”
李云道轻笑道:“二部正在筹建的情报学院,以培养一线行动人员和情报分析人员为宗旨,只面向国内一线高等院校招生。”
阮小六听得愈发目瞪口呆:“你这是学老美,打算把那些最聪明的年轻人都留在咱们手里?”
李云道也不否认:“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嘛!否则你看看那些孩子们,出了国的,又能回来几个?”
阮小六终于平静了下来,一边泡着茶一边皱眉思考着,等到将盛着金黄茶液的茶盅送到李云道面前的时候,皱着的眉头又终于舒展了开来:“姐夫,你这意思是让我去为人师表?你觉得靠谱吗?”
李云道郑重点头:“很靠谱!”
阮小六没说法,只是默默地喝着茶不吭声。
李云道笑了笑,伸手欲将那份聘书收回,却不料被阮小六一掌摁在那聘书上。
“等一下!”他终于又恢复了那副成天乐呵呵的模样,“姐夫,你这情报学院里……应该也招女学员吧?”
“滚犊子!”李云道笑骂着起身,“手续我会安排人帮你办妥,往后为人师表,那就要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别再吊而郎当的。”
阮小六委屈道:“我这不是工作的一部分嘛,不天天像个纨绔大少一样地窜来窜去,这些名媛贵妇们还真不定能看得上我这红妆会所。”
李云道笑了笑道:“这地儿是你名下的?”
阮小六点点头道:“只是为了工作更方便,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办法。”
李云道嗯了嗯道:“那往后也就是二部的了。”
阮小六目瞪口呆:“姐夫,您这也太霸道了。”
李云道耸耸肩膀:“谁要是不乐意,你让他来找我。”
这下阮小六没话了,虽然对于李云道接班二部的事情,在某些人心里存在着一些疑虑,但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在秦孤鹤将所有的暗线资源尽数交给李云道的时候,那把椅子就已经注定了新主子姓李。
“姐夫,我发现你越来越进入角色了,不过历来二部的掌舵人都给人一种阴飕飕的感觉,你可别干了几年后,也跟那陈家小叔似的,明明是个很开朗健谈的人,却偏偏一出场就自带阵阵阴风。”阮小六笑着将聘书藏进自己怀里,似乎生怕又被李云道抢
了回去一般。
“这些年,陈家小叔其实很不容易啊!”李云道感慨道,“我中午去找过他,想请他出任新学院院长一职,但却被他婉拒了。我知道小叔是在担心那些针对他的人,会把矛头再次对准二部,他想给我一个尽可能纯净些的二部。”李云道感叹道。
“嗯,其实让他松口气也不是坏事,毕竟他肩膀上的责任很重,除了二部,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阮小六点点头道。
“你是说……”李云道没有点破,但他明白阮小六说的是哪方面。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如今也就只有秦家大伯和陈家小叔还没有找到传人,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这些,你都知道?”李云道有些不解。
阮小六自得满满道:“别忘了我是干啥的!靠情报吃饭的人,总要知己知彼嘛!”
李云道想了想,认真地看向阮小六道:“你也是?”
阮小六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开什么玩笑,四大护国神兽那是干什么样的存在我估计你一定感受不到!我这半桶水,要是能有陈家小叔的三成功力,也不会在迪拜被人家追得跟丧家之犬似的逃回来!你给我的第一个选择,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接受的,中东那些家伙,见了我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我还是给你当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吧,当然,对于女学员我可以单独开小灶!”
李云道喝了几口茶,便没有继续听小舅子一个人在那儿胡说八道,出了红妆会所,便吩咐霍去病将车往王家四合院的方向开。
回了京城后,便一直住在外面的临时落脚点,刚刚在去红妆会所的路上,接到薛红荷发来的微信,说是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从现在开始,那处四合院便是真正地姓王了。
山道口的岗亭已经撤到了半山腰,李云道知道这应该也是薛红荷的手笔,心中不由得颇为感激。推开那扇已经许久无人住的院门时,熟悉的一切便瞬间扑面那来。
只是,那亭廊深处,已不再有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笑呵呵地看向自己。
“让冉雨找人稍微拾掇一下,最近就搬回来住吧!”李云道想了想,便做了决定,“让所有人都从那边搬过来吧,院子很大,学君和安妮她们这些年轻人一定会很喜欢!”
霍去病领了命,便去做安排,龙五倒是对这里不陌生,三下五除二便刚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最后又跑出来道:“我要最靠池塘的那一间!”
李云道笑了笑:“行!那隔壁那间就是学君的。”
龙五吓了一跳,连忙凑上来,挠头道:“一定要这么安排吗?”
李云道想了想道:“那随学君自己选吧。”
龙五这才松了口气,这里离池塘最近,夏日蚊虫颇多,想来那女子是不会选择这类地方的。
“怎么样,姑奶奶这事儿办得漂亮不漂亮?”
不用回头,李云道都知道,说话的是一定是那位薛家大妖孽。
第两千章 自行了断【第六更】
感谢各位兄弟们,今天的第六更也是本书的第2000章,为了我们永远的的刁民!!
三天后,澹台学君静静地站在窗边,透过透明玻璃,便能将那池畔美景尽收眼底。此时正值盛夏,池中荷莲相依,清风微指时,发出沙沙摩挲声响,宛如天籁。一只青蛙从荷叶上跃入水面,很快便在那荷茎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池畔站着一头金发的东欧女子,高大身材原本与这小家碧玉的荷池格格不入,但换上一身华夏特有的丝制绸衫,又趿着一双藕荷色的京坊布鞋,偏似乎瞬间融入了此情此景。
澹台学君缓缓走出房间,笑着望向那目光中略显迷茫的金发姑娘:“怎么了?很难得看到你这样多愁善感啊!”
安娜微笑摇头:“没事。”
姑娘心思也许也只有同为姑娘的澹台学君才能了解,看到安娜的苦笑,澹台学君微笑问道:“想家了?”
安娜微微咋舌,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澹台学君却道:“碧姬夫人从小便收养了你,待你如己出,你的家,自然也就在她那里。”
安娜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虽然从小夫人对我们很苛刻,但多数还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你说得对,夫人那人便是我的家。”
澹台学君走到她身旁,拉着安娜在池畔的靠椅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道:“有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父母?”
安娜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想过,但是一定是找不到的。当年那场分崩离析后,东欧动荡了许久,夫人说我父母早就在那场动荡中逝世了。所以就算是去找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澹台学君搂着安娜的肩膀轻叹一声:“既然没有意义,那也就不用去找了,往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她加入李云道的团队后,安娜便一直守护其左右,两个姑娘早已经结下了深厚友情。
安娜点点头:“夫人将我送给了先生,我便终身是先生的奴仆。”
澹台学君摇头道:“他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奴仆,就算没有你们冒着缅国的战火结下的过命交情,李云道也不是一个会把你当成奴仆的人。换句话说,他很珍惜跟我们这些下属之间的缘分,如果说,现在你我任何一人有生命危险,他都会豁出去来救我们的。这样的个性作为上司和朋友,自然是极好的,但作为一方统帅,我便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安娜笑着道:“小时候夫人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却总是在酒后痛欧自己的下属,最后终于在一次喝醉后,被自己的士兵们杀死。我想,不管如何,我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先生的,更不用说是我们自己了。”
澹台学君摇了摇头道:“你可能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作为一军之将,他的能力是绰绰有余了,甚至会是最好的那个。但是作为一军统帅,他却受到了太多感情的约
束和牵绊。打个比方,如果现在敌人绑架了我,要他交出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
安娜微微一笑,笃定道:“以我对先生的了解,会用那样东西把你换回来,再想办法把东西抢回来。”
澹台学君摇了摇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东西是大规模杀伤的武器,万一那个东西会造成全球金融市场混乱并导致千万人流离失所,万一那个东西会动摇国家的根本,你觉得他的选择还是正确的吗?”
安娜愣了一下,而后却依旧很笃定地道:“我相信,有你在,他是不会陷入那样的选择困境的。”
澹台学君摇了摇头道:“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面临着很多选择的,有时候,选择了一条路,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这一天,他要面临如此艰难的选择。但我却又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他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也只有他做出过某种选择后,他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安娜闻言,神情有些黯然,将心比心之下,她能感受得到,在那样的选择困境中,先生的处境那会是何等地艰难,过得片刻,她突然抬头决然道:“学君,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让先生陷入那样的处境的,对吗?”
澹台学君微微点头:“对,我们都不会让他面临那样的选择,因为在那之前,我们便会自行了断。”
安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笑着道:“先生打算让我进学院教学生近身格斗术。”
澹台学君苦笑道:“为了他的学院,他是把所有人都用上了,我也接到聘书了。”
安娜高兴道:“那不是正好嘛?我们可以一起去学院!”
澹台学君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把我们这些人都投入到学院中去了,他身边也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闻言,安娜便再次忧愁起来。而后,马上就看到澹台学君咯咯地笑着,安娜便意识到,这是学君在笑话自己杞人忧天,伸手便去挠女先生的咯吱窝,相处了这几个月,哪里还不知道这才是这位向来算无遗策的女诸葛的唯一“死穴”。
京城一处庭院深深的别墅内,爬山虎和绿萝将窗户外的阳光切割得只剩下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光斑。屋子里光线很暗,细微的灰尘在那些暖色的光线中缓缓升腾。
一身红袍的红衣主教特雷莎此时终于掀开了那厚重的帽斗,露出模样不俗的面孔。她是标准的欧罗巴人种,鼻梁很高,眼窝深陷,蓝色的眼球如同有魔力一般会让很多与她对视的人为之着迷。
坐在特雷莎上首的,却不是她的顶头上司外事厅大主教科托斯,而是一个浑身上下包括在银色丝质贵族装的男子,那男子头发梳得很整齐,胡须剃得相当干净,看上去约摸和特雷莎的年纪差不多大,大约在三十出头的样子。
“阿布索伦阁下,你到华夏的京城来,
有跟你们奥尔德斯团长报备过吗?”特雷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墙壁上的油画《天使与叛徒》。
被她称为阿布索伦的银衣男子淡淡一笑:“是团长派我来的,也跟科托斯大神官报备过了。”
特雷莎微微皱眉:“哦,不知白银骑士长阁下来京城有何贵干?”
阿布索伦笑了笑道:“亲爱的特雷莎,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奥尔德斯团长以下的任何一名骑士,但你要记住,我是来协助你达成目标的,所以还请你敞开胸怀,让我来帮你!”
特雷莎冷笑一声:“黄金、白银、青铜三大骑士长当中,你阿布索伦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阿布索伦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人品低劣,是靠溜须拍马才坐到如今骑士长的位置的,对不对?”
特雷莎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阿布索伦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奥尔德斯团队麾下,既需要像克莱蒙特和拉里那样的好狠斗勇之辈,但也需要像我这样能替他运筹帷幄的人?难不成,你们觉得诺大的圣教,只有一个克瑞俄斯老大人就足够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所有的荣耀都应该属于那个阴森森的裁决殿?我听说阿佛洛狄德跟你们外事厅关系并不融洽,你何必拒我们骑士团于门外,而把所有的荣耀都拱手让给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呢?”
特雷莎微微皱眉:“阿布索伦阁下,请注意你的措辞,你现在所说的是裁决殿的大主教,你难道不怕隔墙有耳?”
阿布索伦脸色微变,但扫视了这屋子一圈后,才微微一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裁决殿的势力再如何庞大,也无法将手伸到你们外事厅的口袋里吧?若这一亩三分田上真有了裁决的人,你们那位科托斯大人还不得跟阿佛洛狄德拼命?”
特雷莎再度轻哼一声:“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学奥尔德斯的嚣张态度。这几年骑士团在各地征战,的确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但是你不要忘了,影子军团还在裁决手里,而且苦修士们也在去年神活节时给他送去了最高的敬意,不出意外,米洛斯大人留下的苦修士一脉的衣钵,怕是都要集中到大主教手里了。”
阿布索伦终于微微皱眉道:“所以,你们害怕了?还是说,你们打算把那把椅子,直接就让给阿佛洛狄德?”
特雷莎轻喝一声:“大胆!圣皇陛下尚还健在,你们就在做这样的打算?”
阿布索伦轻笑道:“亲爱的特雷莎,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谚语吗?只有未雨绸缪的渔夫,才能在冬天吃到最美好的佳肴。我们都是那个渔夫,只有阿佛洛狄德退出竞争,我们才有希望。所以杀爱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骑士团和外事厅的利益至少到目前为止,是一致的,当然,如果再加上我们的圣女,也许咱们真的可以跟那位裁决大主教阁下好好地较量上一回。”
第两千零一章 大神官的孪生兄弟
月弯如弦,倒映在水面上,一次又一次被汹涌的海浪拍碎,又重新凝结。西西里岛的绝壁山巅,一袭红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海浪在那峭壁山岩上撞得粉身碎骨时,几个黑影从那浪中悄然钻出,如同从那深海之中走出的鬼魅一般,沿着漆黑而陡峭的悬崖往上攀爬,目标便是那深夜独自伫立在崖顶的红袍主人。
那几个黑影的动作极为迅捷,攀在那几乎与海面成九十度的悬崖壁上如履平地,手脚并用,竟是无一例外地一口气便攀到了接近崖顶的位置。
而后攀在最上方的黑衣人突然动作微滞,身后几名黑衣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崖顶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这一次圣女受了很重的内伤,大概要在外面休养上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浑厚的青年男子,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让那身原本就呈黄铜色的战衣如同装饰了一层光晕。
红袍青年淡淡一笑,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说道:“轻视那条正在苏醒中的东方巨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黄铜战衣的青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看向身边的红袍青年道:“是不是都太着急了些?”
月光照在那张比女子还要妖媚的脸上,红袍青年淡淡一笑道:“是该着急了。拉里,为什么选择裁决殿,而不是你的那位奥尔德斯团长大人?”
被称为拉里的青年抬头看向如船舷般的细长月牙,笑着道:“我不是选择裁决殿,而是选择你,阿佛洛狄德大人!”
一身红袍的裁决殿红衣大主教微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拉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肃穆地看向海面,而后气息陡然一变,刚刚平淡柔和的年轻伊特鲁利亚人将手中的一柄长剑连同剑鞘一起狠狠砸入山巅的岩石缝间,那硬度极高的岩石瞬间龟裂开来,就在那轰的一声声响还未曾融入那海浪中消失殆尽时,他便陡然反手抽剑,一杯通体黄铜色的古朴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月光仿佛有银黄相融的水光在那剑身上流转。
阿佛洛狄德却一脸镇定,从拉里用双臂将那巨大剑鞘生生砸入那岩石缝隙间一直到拉里抽出那把屠戮无数生灵的亚历山大青铜剑,这个脸蛋比女子还要好看百倍的青年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略觉有趣地打量着拔了剑便气势磅礴的青铜骑士长,仿佛在看奥林匹亚大剧院内的一场充斥着背叛与鲜血的歌剧一般。
第一个黑影出现的时候,拉里手中的长剑已经劈砍了一半,所以那道还未曾来得及拔出凶器的黑影便惨叫着坠入了身下泛着白沫的汹涌海浪里。
一人落水,生死不明,剩下的黑衣人却无一被吓倒,相反一个接一个沉着跳上悬崖,手中长刀在月色下寒光似流水。
阿佛洛狄德还没有动,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那些徒然从悬崖壁上跃上来的不速之客,再看看手里拿着沉重长剑的拉里。
此时,青铜骑士长一脸沉重,挥动手中的古朴长剑,巨大的剑身带着吓人的力道轰向当先一名黑衣人。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似乎黑衣人都对那沉重的青铜剑颇为忌惮,也不硬接,被当作目标的黑衣人一次轻跃,觉得已经躲过那沉重剑重的攻击范围时,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却在这时看到了同伴眼中的惊恐之意。而后头皮迅速炸立,正欲挥刀向后劈砍,却觉得一股巨大力道拦腰而来,紧接着他并觉得自己腰间仿佛被巨锤轰中一般,而后他的后脑勺诡异地触碰到了自己的脚后跟。
腰斩一名黑衣人的青铜骑士长拉里果然气势暴增,双手将那柄沉重的古朴巨剑挥舞得如同孩童的玩具,等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身体也被那长剑刺出一个巨大血洞后,他才上前,一脚将那晃晃悠悠的将死之人踹进如同无尽地狱的深黑色海水里。
深吸了口气后,拉里扯后自己身后的红色披风,小心翼翼地擦去剑身上的鲜血,而后插剑入鞘,双手握在及面高的剑柄上,默默看向一直微笑不语的裁决殿红衣大主教:“大主教,这样的投名状,可满意?”
阿佛洛狄德只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将肩后的帽斗拉起再次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悠悠道:“夜深了,风大容易着凉,早点回去洗洗睡吧!”说完,那红袍身影朝着那条唯一的上崖之路走去,只几息功夫,那身影居然已经站在了山麓处。
拉里默默地目送那红袍青年离开,而后转身看向那黝黑的海面,眉头终于微微蹙起。
也不知他在这山崖之巅站了多久,终于身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时,才缓缓转身,看清了来人时,连忙躬身行礼:“团长大人!”
一脸黑色络腮胡子的骑士团团长奥尔德斯此时面色清冷,没有穿往日里的华贵战袍,而是很随意地穿着一身居家常服,背着手走向崖畔欠身不语的拉里。
“看来,我们的赌注下得还不够多啊!”奥尔德斯抬头看向那弯弦月,面色轻冷,声音却也如同月色一般冷彻心底。
拉里闻言,将原本就躬着的身子变得更低了一些:“禀报团长大人,阿佛洛狄德全程只看着,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就好像……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奥尔德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脚下一尺外的悬崖,黑色的海水下如同潜藏着某种怪兽般,不断地将巨浪扑打在悬崖壁上。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奥尔德斯轻叹一声道:“也许,我们仍旧低估了我们的这位裁决殿大神官。”
听到“大神官”三个字的时候,拉里身子微微一颤,吃惊地抬头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团长,难道已经定下来了?”
奥尔德斯点点头:“不过离册封仪式还有大半年时间,半年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拉里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依旧微微张着嘴,似乎刚刚的信息他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作为圣教自幼培养的青铜骑士长,他自己知道在人才济济的教中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多么的不易。而裁决殿那边的升迁比骑士团几乎还要难上百倍,但刚刚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青年男子,便是从普通裁决使、裁决长一步一步走到红衣主教的位置,而后在还不足二十五岁那年,便被册封为裁决殿红衣大主教。之前裁决殿大神官的位置已经空悬近三十年,眼下那人才三十出头,便会在年后坐上那把许多年无人敢坐的椅子。作为青铜骑士长的拉里根本不敢想象,那个跟自己年轻几乎相当的男子,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在圣教中,裁决殿大神官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任何反对的声音,都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怎么,羡慕还是嫉妒?”
奥尔德斯的清冷声音在悬崖上再度响起的时候,拉里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连忙快速摇头道:“他只是红衣大主教时,便如此难应付,若是坐的坐稳了裁决殿大神官的位置,恐怕……”
奥尔德斯轻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刚刚还不如直接真的就投入了裁决殿的怀抱?”
拉里惊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在奥尔德斯的面前:“拉里对团长大人的忠心,如同这明月一般可鉴!”
奥尔德斯嘴角抽动了一下,上前一步,将拉里扶了起来:“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
被扶起来的拉里依旧惊魂未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后,这才躬身道:“团长大人,您觉得刚刚那一出戏,我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奥尔德斯轻轻摇头道:“像阿佛洛狄德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人的。不过,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毫无弱点了!”奥尔德斯桀桀笑着,“明天我会派克莱蒙特飞一趟泰国,据说咱们的这位未来裁决大神官有一个孪生兄弟。”
拉里大吃一惊,这可是比刚刚那个消息更加让人心颤的消息,那个如同生来就没有热血的裁决殿刽子手居然还有一个孪生兄弟,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让人难以相信。
看着拉里的表情,奥尔德斯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吃惊?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这不是坏事,对我们来说,这是敌人送给我们的一件武器。”
拉里低头只想了片刻,而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拉里愿为团长大人生擒目标!”
奥尔德斯笑了笑道:“不是说了嘛,已经安排了让克莱蒙特去一趟。嘿嘿嘿,未来裁决大神官的孪生兄弟总不至于也跟他如此一般难对付吧?”
拉里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失去了一个在团长奥尔德斯面前表功的机会,倒是又生生便宜了穿黄金甲的那个蠢货克莱蒙特。
第两千零二章 黄金骑士长
一架波音飞机从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机场起飞,经济舱内多数是从英国来的返乘游客,头等舱内人却很少,除了几个商务打扮的中年男子外,便是一个长着一对深邃蓝色眼珠的青年男子。男子看上去不足三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却很沉稳,无论是感谢空乘小姐拿来香槟酒时的绅士微笑,还是翻阅手边一份财经杂志的细微表情和动作,都彰显着欧式贵族才有的风范。
婀娜多姿身材火辣的头等舱的空乘小姐已经不止一次地投来某种暗示的眼神,可是直到飞机在伦敦城市机场落地时,风度翩翩的绅士青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快下飞机的时候,趁着拿行李的机会,空乘小姐正想问他联系方式时,那人却已经说了声“谢谢”后,便独自走向舱门。
克莱蒙特对这样的空乘并不感兴趣,换成十年前,他或许还会为了某种需要带着那凹凸有致的空姐在伦敦逗留一晚上,好共赴那云雨之兴,如今男女之间的事情固然还是需要,但已经远不如权力所带来的诱惑那般有吸引力。
城市机场只是中转站,两个钟头后,他便再次踏上了从伦敦飞往泰国普吉岛的飞机。这一次没了空姐的骚扰,他正好可以稍稍休息一会儿,也琢磨一下到了地方后,该如何行事。他刚帽子扣在自己的脸上,而后闭上双眼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一次的清理任务要自己这个黄金骑士长亲自出马,难说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裁决殿的那个阴森森的刽子手处理吗?想到那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克莱蒙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别人没见过阿佛洛狄德出手,但他是亲眼见过的——那年东欧出现了一支强大的反圣教力量,他奉命携黄金骑士前往乌克兰执行秘密剿灭任务,但没想到对手居然联合了本地黑道势力,让他连着折损两员黄金骑士。就在他以为任务要失败的时候,那个一身红袍的家伙从天而降,只身一人,未动用一兵一卒,便将反圣势力屠戮得一干二净。那次事后,与克莱蒙特同去东欧的兄弟同时选择了退役,这也是为何身为黄金骑士长的他如今不得不忍气吞声地与阿布索伦和拉里称兄道弟的原因。自己在骑士团中混得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这类小事居然也要自己亲自出马,放在当年黄金骑士兵强马壮的时代,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想象。
在飞机上睡一觉后,次日下午,飞机抵达泰国首都曼谷的素万那普机场,在等候转机的时候,手机提示克莱蒙特自己收到了一封邮件。这个邮箱是秘密邮箱,知道的人不多,检查了一下邮件发现是加密件,他便知道,这是团长大人奥尔德斯发来的最新目标信息。
在从曼谷飞往普吉岛的路上,克莱蒙特将电子邮件进行了解密,但出现在屏幕上的那张照片令他几乎抓狂。
“这是阿佛洛狄德?”克莱蒙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这次出远门要解决的目标居然是如今的裁决殿红衣大主教?他知道如今教内形势紧张,随着圣皇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圣女忒亚已经和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形成了攻守同盟,自己的团长奥尔德斯因为手掌圣教麾下最大的武器——骑士团,所以能够立成一派。但所有人都知道中枢的老大人克瑞俄斯是倾向于裁决殿的阿佛洛狄德的,这个事实几乎快要将圣女和团长大人逼疯了,如今圣女满世界跑着积攒功勋就是为了后面的加分,而团长大人这两年也是不断地全球征战,为了也是能在与阿佛洛狄德的竞争中有些微优势。可是竞争真的已经到了如此白热化的地步吗?先不说自己有没有本事杀得了阿佛洛狄德,万一真的杀了阿佛洛狄德,那么会不会迎来那个恐怖的黑影军团的疯狂报复?对了,阿佛洛狄德背后还有那些向来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的苦修士,如果那些虔诚无比的家伙同时发难,别说是自己这个小小骑士长,就是圣皇陛下,怕是也够好好喝上一壶了。
下飞机的时候,终于又接到一份邮件,是上一封邮件的补充信息,看了那些补充信息,克莱蒙特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万幸万幸,不是阿佛洛狄德!可是,华夏的这个特勤人员怎么长得跟阿佛洛狄德这么相似呢?团长大人难道没发现?”
克莱蒙特自然不相信团长大人不知道秘密邮件的内容,就算他之前不知道,但在情报到达骑士团的时候,团长大人的那些智囊团成员也会帮他做出精确的分析。难道就连智囊团也支持团长这么做?
终于,航班成员提示飞机降落,克莱蒙特也下定了决心——既然是任务,那就去完成吧,坚定地站在团长大人这一边,总要好过像墙头草似地两边摇摆,历史证明,墙头草最后甚少有好下场!
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一股湿潮的热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花衬衫长得如同黑皮猴一般的泰国人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克莱蒙特名字的意大利语拼写法。
不过,不等他主动上前招呼,那黑皮猴便已经发现了他,殷勤地笑着迎上来,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意大利道:“克莱蒙特先生,我受马克先生嘱托,来机场接您,现在就马上送您去跟他汇合。”
黑皮猴是马克雇佣的本地向导,是从小生长在普吉岛的土著,晒得一脸乌黑,闪着精明光泽的小眼睛总是乌溜溜地转来转去,仿佛见谁都想从对方身上扒下来一点利润。
黑皮猴开来的是一辆双条车,看到那浑身上下五颜六色的车体时,克莱蒙特忍不住微微皱眉。等车子突突几声发动后,车上的功放喇叭里传来魔性般的泰国乡村歌谣,克莱蒙特恨不得现在就跳下车去。
普吉岛气候炎热,比起西西里岛的清爽天气,这里就如同一个火炉一般,炙烤着克莱蒙特的每一根神经。
黑皮猴带着克莱蒙特穿梭过大街小巷,最后在经过一片污水横流的小道后,在一处夜市门口,那一直咿咿呀呀不知道唱着什么的双条车终于停了下来。
黑皮猴殷勤地在前面带路,走了片刻,便看到一个西方面孔的青年人,手里拿着西瓜刀熟练地将一个大西瓜剖开,三下五除二将切成块放进榨汁机,而后熟练地接钱找钱。
“马克,马克,客人来了!”黑皮猴冲马克挥手。
马克这才看到黑皮猴身边的克莱蒙特,连忙将手里的果饮递给客人,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先是激动地跟克莱蒙特见礼,而后将黑皮猴拉到边,叽里呱啦地用泰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说颂帕,你怎么把人带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说让你送他直接到酒店去吗?”马克有些慌乱,自己是隶属于黄金骑士团的外围成员,如今顶头上司来了,自己不亲自去接,而是在这里摆摊赚钱,不知道传回到中枢,自己会不会被裁决净化。
“是客人自己要来见你的,他说有急事找你商量!”颂帕也很委屈,苦着黝黑的脸,只敢陪笑,毕竟马克如今是他的衣食父母。
“急事?”马克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小跑过去,用搭在脖子里的毛子擦头额头上的汗,“克莱蒙特先生,难得来一趟普吉岛,好好享受一番这里的优美风光吧!来,我带你去夜市里吃点真正的泰国海鲜,保准价廉物美!”
克莱蒙特摇了摇手,掰开马克热情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道:“你知道这次任务的内容吗?”
马克愣了一下,挠头道:“邮件是看到了,但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
克莱蒙特深吸了口气,生生抑住蒸腾的火气,耐着性子道:“找个安静点的,说话也安全点的地方,我要跟你讨论一下行动的细节。”
马克又是一愣:“行……行动细节?我也参与?”
克莱蒙特微微皱眉:“组织这些年让你潜伏在这里,你真把自己当成游客了?”
马克见克莱蒙特说得认真,也不敢造次,连忙躬身:“骑士长批评得对,马上,马上就找个地方,您稍等我片刻!”说着,撒腿就往自己的摊位上跑,果然,此时他果汁摊位旁已经围着几名外国游客。
“这个掉进钱眼里的混蛋!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克莱蒙特心中暗暗咒骂着,但是这些年在教中的困境,已经让他学会了隐忍。
终于,过了半个钟头,马克才依依不舍地收到摊位,带着克莱蒙特和黑皮猴一起回到自己的住处。
“马上去查,目标现在在什么位置?”坐定后,克莱蒙特将手机上的照片递给马克道,“这是一个极危险的目标,我劝你最好还要打起精神来,否则明天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你的忌日!”
“放心了,这里的人我都很熟了!”马克懒洋洋地喝了口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而后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
第两千零三章 为了那把椅子
看到马克惊慌失措的表情,克莱蒙特微微皱眉,晃了晃手机,盯着马克的双眼道:“你见过这个人?”裁决殿向有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传统,一是为了营造让所有异教徒恐惧的心理环境,二也是为了这些刽子手的安全着想,以马克在教中的地位,是不可能见到阿佛洛狄德的样貌的,但他此时的反应却如此强烈,这让克莱蒙特不得不心生疑窦。
马克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点头道:“这是李,一个中国人,住在奈阳海滩附近。”
克莱蒙特吃了一惊:“你们认识?”
马克苦笑摇头道:“我认得他,他可不定认得我。眼下他可是普吉人的英雄!前阵子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恐怖份子,抱着炸弹就要跟整个海鲜市场的人同归于尽,幸好他在场,最后出手制服了那个恐怖份子。不过,出人意料的还在后面,原来那个恐怖份子还有几名同伙,大半夜地摸进李租住的海边公寓楼,大概是想报复,但你猜后来结果怎么样?”
克莱蒙特想了想道:“恐怖份子都被制服了?”
马克摇头:“是都死了。尸体是第二天海水涨潮时被冲上岸的,岛上的警察局验了尸,说是每个人都被人一拳击爆心脏,大概是因为那几个人都是被国际通缉的恐怖份子,所以警察局似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往上头汇报了,便又没了下文。”
克莱蒙特早就料到这一次的目标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却也没想到对方的实力会如此强悍,幸好马克事先还了解些情况,否则自己贸然出手,恐怕最后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夜深了,夹杂着腥咸气息的夜风吹在身材高大的克莱蒙特身上,他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着远方有星点灯光的海滩,左手食指在阳台的护栏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如果目标是个普通人,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踏上了回程的飞机了或者也起码能悠闲地在沙滩上吹着夜风了,可是如果真像是马克说的那样,对方应该是个很维缠的角色。华夏人!他现在只要一听到这个词便头皮发麻,这几年也没少跟华夏人交手,在全球范围内的反圣教势力中,其中最让圣教头疼的便是那个代号“红狐”的人,如今这已经是教内的一个公开秘密,前赴后继的裁决使、圣骑士和血影卫都倒在了刺杀那个男人的途中,无一人能真正得手,可见那人的实力之强悍。此时自己也要面对一个华夏人,而且是一个容貌与未来的裁决大神官几乎一模一样的华夏人。
他跟阿佛洛狄德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这个世上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么,那位实力同样深不可测的裁决殿话事人知晓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吗?如果知道,那么团长大人这一次的行动安排有没有知会过那位呢?他几乎可以肯定,奥
尔德斯是不可能跟阿佛洛狄德打招呼的,团长大人与裁决殿积怨已久,就算在圣皇陛下的面前,两人也是那幅互不相让的态度,而那位年事已高的圣皇陛下似乎也乐得看自己的下属明争暗斗。
克莱蒙特很清楚,团长大人在觊觎圣皇陛下身下的那把椅子,如今的圣皇陛下曾经也担任过骑士团团长一职,后来长为中枢长老,上一任教皇暴毙后按教义继承了大统,所以团长大人有意按照陛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上走。可是事与愿违,如今的圣皇陛下既没有提拔他当中枢长老的意思,看眼下的身体状况也只是日薄西山,想来离暴毙应该还有不少日子,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自己还有阿佛洛狄德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果抛开自己是黄金骑士长的身份不看,克莱蒙特也觉是裁决殿的那位应该胜算更大一些,虽然他总是喜欢用教袍帽斗遮住自己的面孔,但这并不妨碍裁决殿的众人对他的疯狂崇拜,而如今原先隶属于米诺斯长老的苦修士们也向那位年轻的红衣大主教宣誓效忠,所以克莱蒙特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团长大人的心情是何等地焦躁。
要不要卖阿佛洛狄德一个人情呢?万一哪一天他真的继承了大统,那自己会不会迎来另外一个机会?可是,如果被团长大人知道自己跟那位暗通款曲,怕是往后就很难在骑士团内立足了。想到这几年自己所受的屈辱,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的阿布索伦和拉里都深受团长大人的青睐和信任,相反自己这个原本地位应该仅次于圣骑士长的黄金骑士长却一直游走在整个骑士团的边缘,现在就连一些普通的白银骑士和青铜骑士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点个头便算问候过了,没有人将他看作是真正的黄金骑士长。
他咬了咬牙,转身返回酒店房间,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只很古老的诺基亚直板按键手机,输入一串数字后拔了出去。
此时西西里岛正值傍晚,夕阳将西方的天空晕染成了酱紫色,年轻苦修士的身影被斜阳拖得老长,但他步伐极快地穿过了裁决殿前的广场,惊起一群栖息的海鸥,他快步穿过殿内那血迹斑斑的祭坛,一步十阶地跃过那三百三十级花岗岩台阶,站在那裁决座前时,面不红心不跳,却语速极快道:“出了点状况!”
面若桃花般的青年坐在那方象征生杀大权的座椅上,盯着手中的一册羊皮卷古籍,头也未抬道:“拜克里德斯,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撑着呢,怎么会如此惊慌?”
拜克里德斯苦笑躬身:“奥尔德斯将克莱蒙特派到了泰国普吉岛,应该是冲着那位去的。”
年轻的裁决大主教丝毫不慌,只微微一笑:“哦?终于把克莱蒙特派出去了?奥尔德斯还是太小气了些,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派拉里去,昨晚的那场戏由克莱蒙特来演是最适合不过了,也许
换个人,我还真的就信了!不过他是不可能真正信任克莱蒙特的,所以无论是得手还是失手被人杀死,对奥尔德斯来说,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拜克里德斯轻声道:“前阵子IS的人在普吉岛行动,碰到了那位,被全迁,IS也放出话了,要取他全家性命。就怕,这件事情会被奥尔德斯利用,到时候也许还真有点儿麻烦。”
阿佛洛狄德放下手中的书册,淡淡一笑道:“要取全家性命?那就有些麻烦了,那个孪生兄弟除我这个哥哥外,还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一个是那个叫李弓角的华夏特种兵,一个是大雪山大喇嘛噶玛拔希的继承人,这两个他们就是想动也没那个能力,只剩下一个李云道,可是据说他身边高手如云啊,怕是想要得手,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啊!当然,他们如果有胆子,可以冲着我来,我倒不介意出岛去走一走,毕竟我回来也有大半年了吧,正好有个借口出去转转。”
拜克里德斯大惊道:“三思啊,主教大人!眼下这个时候,坐镇中枢还是第一要务,克瑞俄斯老大人也吩咐过,这一年您哪儿也不要去,真要动手,让我们代替去执行您的意志便好!”
听到“克瑞俄斯”的名字后,阿佛洛狄德蠢蠢欲动的神色又平静了下来,有些意兴阑珊道:“你觉得克莱蒙特值得信任吗?”
拜克里德斯道:“其实当初米诺斯大人是有意将他收编到苦修士这边来的,说他天份极高,不过克莱蒙特从小就崇拜那些骑士,后来义无返顾地选择了骑士团那边,我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听了年轻苦修士的评价,阿佛洛狄德微微一笑道:“这样也不是坏事,要让一个人彻底死心,他才会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嘛!这样吧,亲爱的拜克里德斯,你亲自跑一趟泰国,见一见我们的黄金骑士长,如果他愿意配合,为什么我们不接受如此美好的善意呢?”
拜克里德斯微微一笑,躬身道:“愿为主教大人效劳!”
就在拜克里德斯转身欲去时,又听到年轻的主教大人吩咐道:“你这趟出去,带上赫拉克勒斯,那孩子大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了!你对外就宣称,这一趟出去,是为了赫拉克勒斯的历练,正常一些就好,不要惊动了旁人!”
拜克里德斯会意,躬身拜退。走到殿前广场时,看到广场中央站着那个身材远比自己高大的孩子,正傻傻地看着夕阳,一脸惆怅。
“孩子,夕阳落下去是为了明早更好的升起,将温暖的阳光带给世间众人,为何要这么伤感呢?”走到那在教中力量堪称无敌的孩子面前,拜克里德斯这才发现,才几个月的功夫,小家伙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黑夜是魔鬼。”憨憨傻傻的赫拉克勒斯瘪着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第两千零四章 最锋利的剑
拜克里德斯轻笑道:“黑夜中有魔鬼行走,但并不代表黑夜就是魔鬼,就像圣主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用它们来寻找光明一样,黑夜里除了魔鬼,更多的是天使和精灵。”
赫拉克勒斯似乎听不懂年轻苦修士的话,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天际的夕阳,焦躁不安。
“走吧孩子,太阳下山了,马上就可以用晚餐了,听说今天厨娘赫斯缇宰了一头很大的牛!”够不着这孩子的肩膀,他只能拍拍他的手臂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赫拉克勒斯立刻将太阳下山的焦虑抛到了脑后,一把抱起拜克里德里甩在自己的后背上,而后背着年轻修士迈开大步向着餐厅的方向奔去。
雕画着自古以来裁决殿大事纪的广场对于长腿的少年人来说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几息功夫便能已经到了餐厅门前,又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好让拜克里德斯从他背上跳下来。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拜克里德斯从他背上下来后连连苦笑摇头:“就是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们赫拉克勒斯吃饭的决心!”
那身材与年纪极不高符的年轻人憨笑挠头,竟点头道:“嗯嗯,对!”
美丽的厨娘赫斯缇也是大主教的营养师,拥有无数个美食界头衔和光环的厨娘今天果然如同拜克里德斯所说的那般宰杀了一整头牛,鲜美的肉汤在大锅中翻腾着,食物特有的香气飘逸在整个餐厅的四周。
赫拉克勒斯虽然憨傻,但是嗅觉却很灵敏,一闻到牛肉汤的味道,便循味往厨房奔去。
只是,才到厨房门口,还未曾等他抬腿迈入,一把长柄铁勺便拦在了门口:“厨房重地,擅入者死!”
要是换成别人,赫拉克勒斯理都不会理会,但此时面对那扎着围裙依旧勾勒出优美身段的厨娘赫斯缇,他只能咽着口水,眼巴巴地伸长了脖子看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牛肉汤。
如同花儿一般娇艳的厨娘微微一跺脚,扯着嗓门便吼道:“拜克里德斯,你给老娘滚过来!”
听到河东狮吼般的年轻苦修士转身想逃,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从餐厅的墙后走了出来,干笑着道:“赫斯缇,赫拉克勒斯饿了,你给他弄点儿吃的呗!”
“弄点吃的?”赫拉克勒斯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撑腰站在厨房门前,对着两人怒目相向,“是一点吃的吗?上回他一个人吃光了我一个礼拜的存货!”
赫拉克勒斯嘿嘿傻笑:“那次的奶焗羊肉真的很好吃!”
年轻苦修士连忙制止火上浇油的傻小子,嘿嘿干笑着道:“是主教大人让我们来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岛了,主教大人知道你今天宰杀了牛,就让我带赫拉克勒斯过来,毕竟,离了岛,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吃到这般美味的食物了!”
听到有人赞美自己的食物,赫斯缇脸上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一些,打量了傻乎乎的少年一眼,又看向年轻的苦修士,皱眉道:“出岛去做什么?你们又不是黑影军团的那些杀才!”
年轻苦修士看了身边高大青年一眼,微笑道:“年轻人长大了,总要出去看看的,外面的世界很大啊,总困在这里,一辈子也还是个孩子!”
赫斯缇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但脸色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难看,过了片刻才道:“带傻小子去餐厅坐着,我再弄两道菜过来,否则哪里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
拜克里德斯感激道:“那就劳烦大师了!”
赫斯缇点点头,她的的确确当得起大师这个称号,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厨师获得过如她这般多的国际大奖,如果不是坐在裁决神座上的那个青年,在国际美食界享有盛誉的她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住在这座小岛上。
一个钟头后,赫斯缇端上来几大盆香气四溢的食盆,拜克里德里只吃了两口便不但动手中的刀叉,微笑看着那大快朵颐的少年。
“多吃些,赫斯缇大师的手艺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得到的!”年轻苦修士笑着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而后出餐厅。餐厅门外的台阶上,享誉全球的美食界第一美女坐在台阶上,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烟,吐出一团烟雾时,面色深沉地看着那被云遮蔽的星空。
“吃您做的餐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拜克里德斯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美女大师的身上传来阵阵幽香,令饱餐后的他坐在夜风中心旷神怡。
“我是给那傻小子做的,你应该去感谢他!”似乎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裁决大主教,赫斯缇面对任何人都是如同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从她口中吐出的一团烟雾就如同她眼中难得的温暖一般,很快就在夜风中被吹散。
“赫斯缇,你打算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厨娘吗?”年轻苦修士看着夜空问道。
“那要看当谁的厨娘,当他的厨娘,别说一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也心甘情愿。”赫斯缇的声音中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
“现在的岛上,很危险啊!”拜克里德斯微笑着看向年轻厨娘,“奥尓德斯,科托斯,包括那位远在澳洲休养生息的圣女忒亚,无一不对我们的大主教饱含敌意啊!”
赫斯缇轻蔑一笑道:“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大主教的对手?依我看,就是那把镶着圣石的位子,我们的大主教也能坐上一坐!”
拜克里德斯被她毫无忌惮的话给吓到了,连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监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慎言啊,亲爱的大师,现在岛上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这句话如果传到那圣殿里,怕是又要起一场无枉的争端。”
赫斯缇轻哼一声道:“那位子本就是有能力的人坐的,既然老东西已经没能力驾驭这些部下,为什么还要占着那把椅子?用那些华夏人的粗俗说法,这就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拜克里德斯生怕别人听到这些话,警惕地看着四周,最后只好压低了声音无奈道:“我亲爱的大师哎,这个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给咱们大主教再竖敌了!人家华夏不还有一句话嘛,‘闷声发大财’嘛,就算真的相中了那把椅子,也总要有个过程嘛,哪能真的大张旗鼓地坐上去?那样岂不都乱套了?”
赫斯缇又是一声轻哼,扔下一句“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使拍拍屁股往她自己的领地——厨房走去,那儿还煲着她打算晚上给大主教补身子的高汤。
拜克里德斯看着那背影,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就算陛下已经不行了,你也不能当真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啊!”说着,他的目头眺望向远处隐匿在黑夜中的那处尖顶,那里是整座岛上的最高建筑,也是整个圣教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
“不要急,心浮气躁只会让棋局愈发扑朔迷离!”不知何时,那白了头发又白了胡子的老大人克瑞俄斯来到了他的身边,颤颤巍巍地在那台阶上坐了下来,也眺望向同一个方向,微笑道,“那座圣殿已经伫立千余年了,圣教的历史几乎与现有的人类文明史相当,千万不要怀疑每一任圣皇的决策,更不能轻视了每一个还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实力,就算坐上去了,也一样是会摔下来的。”
年轻的苦修士连忙起身行礼:“拜见老大人!”
克瑞俄斯吃力地抬手摆了摆:“免礼,坐下来吧,离岛之前我跟你再说几件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出岛后,一件都不能忘了!这对你们的大主教很重要,对整个圣教来说也很重要,所以,不容有失!”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那张满脸纵横沟壑般皱纹的老人哪里还有半点风烛残年的样子,分明就是那圣皇座下位置最高的权力拥有者。
老大人克瑞俄斯对着年轻苦修士一番耳提面命,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坐在台阶上的两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
“诶,老大人!”憨傻少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老大人仿佛碰到了克星一般,连忙回头道,“轻点轻点……”
果然,不等他说完,少年将老大人一拎便放在自己背上,驼进了餐厅,邀功似地指着几个只剩下些汤水的食盆:“特别好吃!”
老大人拍拍少年人的肩膀:“下来吧!”
少年人终于轻轻地将老人放了下来,憨笑着指着自己吃完的那堆牛骨:“好吃!”
老大人仰头看着少年憨厚的面孔,微笑点头:“出了岛,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往背上甩了就跑!我这把老骨头,总有一天要被你给颠散架的!”
少年人嘿嘿笑着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人头仰得累了,拍拍少年的手臂,少年便乖巧地蹲在了老人面前,不变的是脸上纯朴而真挚的笑容。
“你将来会是阿佛洛狄德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所以接下来,就让那些磨刀石将你磨得更锋利些吧!”
第两千零五章 策反大主教
广播里传来台风登陆华夏闽粤边境的新闻,为了筹建情报学院的事情而奔波劳累一整日的李云道睁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一片宁静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又要到台风季了,二哥应该还在普吉岛吧!”说着,拿走手机试着拔了个号码,但电话里的提示音却显示是空号,他笑着摇了摇头,二哥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那个号码恐怕早就已经废弃不用了,也不知道他和二嫂两人之间是如何联系的。想到这里,他转头问坐在副驾上的贾牧:“贾牧,袁紫衣最近在忙什么?”
贾牧笑了笑道:“调任院长助理后,好像一直很清闲,那天我送材料给陈主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也在给学生们上课。”
李云道点头叹息一声,若是二嫂能留下来帮自己,那如今便要轻松很多了。但陈真武执意将袁紫衣带去国防学院,李云道清楚这是在借机告诉那些人,他陈真武离得很干净。此外,还有一层很隐晦的意思,那就是小叔借机在帮自己肃清原先的影响力,好让李云道能顺顺利利地接手。
“二嫂现在住在哪儿?”李云道这才想起,袁紫衣好像之前都住在二部的宿舍里,如今身份去了国防学院那边,怕是教职工宿舍的条件远远比不上二部这边。
贾牧愣了一下:“这个……还真不太清楚……袁主作他们的私人信息都是高度机密……”
李云道点点头,拿起手机拔了袁紫衣的号码,这回倒是通得很快,电话里很快传来袁紫衣的声音:“云道,你找我?”
听到袁紫衣轻松的声音,李云道的心才稍稍安定,笑着道:“二嫂,你现在的住哪儿,桃夭托人从锡城捎来了顶顶新鲜的水蜜桃,正好今天得空,我给你送过来。”
电话那头正在小区楼下夜跑的袁紫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报了一个地址,而后道:“大概多久到,我现在还在小区外面夜跑。”
李云道估算了一下距离道:“离得不远,大约半个钟头左右到。”
袁紫衣落落大方道:“那正好,我再跑二十分钟,你到了直接上来!”
挂了电话,李云道报出地址,霍去病立刻调转车头,贾牧则回头问道:“老板,要不要再准备点别的东西?”
李云道微笑摇头,到了袁紫衣的境界,哪里还看不出自己只是但借口去探望她一番,尤其是二哥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自己更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二嫂。
袁紫衣住的是京中颇有些名气的豪宅平层金地,不过似乎二嫂跟物业打好了招呼,只询问了一声便开闸放车进了小区。下车后,贾牧从后备厢里取出桃子,识相地搬到电梯旁便又返回车上等候,这就是贾牧的优势之一,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自己应该出现,什么时候自己应该消失,哪怕现在老板只是来探望家人,他也能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究竟该去还是该留。
小区是一梯一户,总共八层楼便是八户人家,袁紫衣住在顶楼。出了电梯,便看到应该是刚刚冲过澡的袁紫衣站在电梯口等着自己,见他自己搬着两箱桃子上来,便不由得有些吃惊:“怎么自己搬上来了?”
李云道笑道:“自己家的事情,有手有脚的,劳烦别人不太好!”
袁紫衣微微一笑,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李云道一番后才道:“看来你状态还不错,老师说你为情报学院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我倒是看不出你有丝毫紧张的意思。”
李云道苦笑道:“嫂子,二部的摊子有多大,这一点你可比我清楚。你跟小叔两人这一走,我没两眼一抹黑就不错了!”
袁紫衣递来一双拖鞋给李云道换上,笑着道:“你比你二哥有口福,我刚刚煮了绿豆,进来喝一碗再走吧!”
李云道点点头,他原本也是想来跟袁紫衣聊聊的,毕竟情报学院的师资力量还是有些弱,要是能说服二嫂加入,很多事情自己也就不用再去多操心了。
袁紫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迈入自己家里的李云道,笑道:“这地方是你二哥选的,我原本觉得太高调了些,但他说最高端的地方其实就越私密,安全性也越高,所以我们俩将这些年存在账户里的钱拼凑了一下,我们从事的职业太特殊,银行不给按揭,不然贷些款就可以在隔壁小区买套别墅了。不过这里也不错,八层很高,安全系数也高些!”她说的这个安全系数,也只有在特殊战线上待过的人才知道。
整套平层都是极简约的北欧风格,这跟二哥的做事风格很像,利落干脆,毫不脱泥带水。
“随意点,就当自己家!你二哥原本还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要叫你来家里吃饭,说是你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他做的饭了,小时候,一直都是他下厨,你和弓角还有十力都很喜欢他做的饭。”袁紫衣一边在厨房里盛着绿豆汤一边对客厅里的李云道说着话,“有四个套房,你二哥说,你们兄弟三人,到时候来家里一人可以住一间,给你留的那套就在你背后,你二哥知道你喜欢读书,特意还在套房里给你留了个书房!”
李云道听得心中温暖,想起小时候二哥背着自己进山的场景,便不由得唇角上翘,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这家里除了装饰画外,没有一张二哥和二嫂的照片。
不一会儿,袁紫衣端着绿豆汤走了出来,见李云道站在一幅画前发愣,笑着解释道:“是不是很眼熟?”
李云道微微点头,苦笑道:“是我画的吧?”
袁紫衣笑了起来:“对的,你画完便扔了,你二哥觉得扔了怪可惜的,便拾回来当宝贝一样供着了!”
李云道听得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才强忍住鼻头的酸涩,只是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二嫂,二哥最近跟你联络过吗?”
袁紫衣摇了摇头:“他的个性和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决定了,那便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普吉岛是个不错的地方,让他在那儿放松放松心情也不错,等老师和你这边都安稳了,我就飞过去找他。我和你二哥生生死死的事情见得多了,像这些房子、车子之类的,对我们来说都只能算是浮云,真正在意的还是相知相守在一起!坐下说吧,绿豆汤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预设好做的,晚上回来又放了冰箱,现在喝温度正好!”
李云道点头,轻抿了一口绿豆汤,一股清爽凉气瞬间走遍全身,他笑道:“除了绿豆,应该还放了百合和决明子吧?”
“你二哥说你五觉上异于常人,果然是真的。”袁紫衣笑着道,而后又叹息一声,“要是你二哥也在就好了,他也是很喜欢喝我煲的汤的。”
李云道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也叹息一声道:“又到了台风季了!”
袁紫衣却深吸了口气,反过来安慰道:“放心吧,台风是难不倒你二哥的!”
李云道问道:“二哥的那位同胞兄长,最近可有消息?”
袁紫衣依旧摇头:“一母同胞,若不是看到照片,我是万万不肯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人,居然还能真的长得如你二哥那般精致。”
李云道却隐隐担忧道:“圣教裁决殿红衣大主教,这次在山城碰到我家老头,我顺便问了一口,老头对二哥这个同胞兄长的评价很高,据说这是如今的圣教里,老头唯独不多能看得上的几个人之一。”
袁紫衣看着李云道的双眼问道:“云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你二哥参与了,好吗?”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面对李云道,却又有些微微的歉意,毕竟她也清楚,李云道的母亲李秋萝当年便是圣教害死的。可是对李徽猷来说,一边是背负杀母深仇的兄弟,一边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夹在中间,又该如此取舍呢?
李云道点点头:“二嫂你放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会假借任何人的手,包括二哥。我也不想二哥左右为难,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三十多年的兄弟感情,早就远远超过那些血肉亲情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圣教内部会不会有人想拿二哥做文章,据我目前所得到的情报,那位阿佛洛狄德大主教这大半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困在岛上已经很长时长了,如今包括那日在山城现身过的外事厅大神官科托斯在内的很多人,都对圣皇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兴趣。虽然实力最强的是阿佛洛狄德整合了裁决殿和苦修士这两支力量,但难保剩余的几支力量不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铤而走险。二哥说他那位同胞兄长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嗜血好杀,这对我们来说很可能是个好消息。”
袁紫衣很聪明,毕竟从小便在陈真武身边耳儒目染,马上便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策反那位裁决殿的红衣大主教?”
第两千零六章 偷袭者
“策反谈何容易!”李云道摇头笑道,“一个人自幼坚定地相信着一些东西,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哪怕原本是虚枉的,也会深入到骨髓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让将来的裁决殿大神官背叛圣教,二嫂,这个主意满世界大概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不过,我倒是很认同。”
袁紫衣也笑了起来:“那就要看你二哥的了。”
“二哥虽然表面上是个很冷,但内心其实热情似火,他若真的认可一个人,那便会豁出命去保护对方。让二哥劝服那位未来的裁决大神官怕是想都不用想了。不过,若是形势所逼,那位圣教大人物不得不离心叛教,二哥为了同胞兄弟的性命,也不得不劝他放弃,那样的话,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得多。”
袁紫衣冲着李云道竖起大拇指道:“你二哥说你是三兄弟里最擅长权谋的那个,我之前不信,今天倒是真和不得不信了!这样也好,等你真的掌控了二部所有资源,老师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李云道轻笑道:“真正掌控二部谈何容易?其实二部就像一个机器人,就算没有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它也一样可以运作下去。它就想一家很成熟的跨国集团,很多条条框框的事情早就已经自成一套约束机制,我们存在的必要性是何证组织有条理、更科学、更有战略眼光地运作下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将一部分精力腾挪出来作长远规划的原因。”
袁紫衣笑道:“你想成立隶属于二部的情报学院,是想从苗子开始培养吧?说实话,这个想法当年师父也跟我谈过,但是因为种种现实的约束,加上师父在教书育人这一道上实在不太擅长,所以事情便耽搁了下来。那天我去找过师父后,他回办公室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
李云道叹息道:“小叔不肯出山。”
袁紫衣微笑道:“师父有师父的担忧,好不容易才让那边罢手,若是这个时候再回来,怕是又要多起争端。这对你开展工作,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李云道看向袁紫衣,笑道:“那二嫂你呢?”
袁紫衣依旧摇头:“我是师父的弟子这件事情,放眼京城,怕是鲜有人不知,我回去会被人解读为某种信号,如今你还在起步期,还是缓缓再说吧!不过,你那若是缺人,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李云道欣喜道:“好啊,那再好不过了,名师出高徒嘛,未来华夏的情报事业能达到何种高度,就看咱们请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袁紫衣笑了笑,指了指李云道。
李云道愣了愣:“我?”
袁紫衣摇头:“你夫人。”
李云道猛地一拍脑袋:“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桃夭若是能进学院带学生,那是再好不过了。”
袁紫衣微微一笑:“你啊,家里放着大好的宝藏不去挖掘,在外人身上打什么主意呢!”
李云道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不过这件事情还要跟桃夭商量一下。”
袁紫衣笑道:“你的事情,你家媳妇儿自然是不会有二话的。”
李云道挠头笑了起来:“就是桃夭若是进了学院,点点和青龙怕是又要受罪了!”
袁紫衣道:“你那位大明星的红颜知己怕是想要个孩子快想疯了吧?”
被自家二嫂点破这些事情,李云道脸上有些发烫,只能干笑点头。
袁紫衣笑着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该让她收收心了,若是天天那般满世界疯跑,能怀上孩子才有鬼呢!当然,让她带孩子靠不靠谱,怕是你们回家后关上门要好好商量商量了!不过相比之下,我觉得大明星要比薛红荷靠谱些,不过若是你那位绿荷师姐不要照顾你的老师,她才是最好的人选。”
李云道只能继续干笑:“这个,得回去商量……”
临走的时候,二嫂又接着李云道一顿嘱咐,不能辜负那些对自己掏心窝子的姑娘,大有只要李云道愿意就一口气全娶回家的家长气势。
就在李云道好不容易逃出二嫂的循循善诱时,年轻的苦修士带着忐忑不安的少年踏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少年身材高大,幸好是头等舱,但宽大的座位也只是能勉强容得下,想转个身,那座椅都会发出吱嘎声响。空姐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他便腼腆地低下头去,不敢与那些目光火辣的女人们对视,这样一来,她们的目光便愈发肆无忌惮。
“他好结实啊,简直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巨人!天啊,这身高,应该有两米二了吧!”
“至少两米三,上次有个NBA球星坐过我们的头等舱,那个人就是两米二,远没有他这么结实。”
“长得也很英俊啊,就是笑得有些傻里傻气的。”
“姑娘们,别看了,我刚刚看过那位乘客的资料,他才十六岁!所以,你们可以安静一会儿!”乘务长的声音传了过来,众空姐大失所望。
“还没有成年?这不可能!”姑娘们捂着自己鲜红的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据说才十六岁的强壮少年,心中的某种激荡不减反增。
少年却没心思关注这些漂亮姐姐的莫名目光,飞机起飞时短暂的不适应过后,他便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天堂——姑娘们相继送来的美食让他几乎乐不思蜀,一连吃了完了十个汉堡,少年又憨憨地看向一位一脸不可思议的空姐。
一旁的年轻苦修士啼笑皆非地对空姐道:“麻烦您了,再给这孩子拿些吃的,他还在长身体,所以新阵代谢的速度比我们常人要快一些。”
这一路不知引来多少奇异的目光,幸好头等舱的旅客并不多,看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东西,时间长了也便觉得无趣了,直到其它乘客都睡去,少年的进餐总算是结束了。
“吃饱了吗?”年轻的苦修士拜克里德斯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轻声问道。
“嗯嗯。”身材与年纪极度不相符的少年腼腆地摸了摸自己其实才吃饱一半的肚子,憨笑着点点头。
“睡吧孩子,睡醒了,我们就到了。”拜克里德里冲少年笑了笑,等少年闭上眼睛后,他转过头,却再也隐藏不住眼中的担忧——从离开西西里岛的那一刻起,一种令他浑身不自在的异样感觉就一直笼罩他的内心深处,就好像他和身边少年在丛林中被某种大型猛兽盯上的感觉。头等舱里的每一位乘客他都已经观察过了,没有一个人符合危险人物的条件,但这种不安的感觉却随着飞机的升空而越来越强烈。
少年赫拉克勒斯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机舱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大多数乘客都慢慢进入了梦乡,但年轻的苦修士却丝毫不敢闭眼,听着飞机发动机轰隆隆的声响,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调整到了最敏感的状态。
侧前方的一位乘客解开安全扣,缓缓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拜克里德斯全身肌肉紧绷,昏暗中微微眯眼,只要那人敢出手,他便会直接要了那人的性命,只是这机舱空间狭小,哪怕是头等舱,若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无法保证不伤到人道至尊的旅客。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拜克里德斯微微屏住了呼吸,就在那人走到自己身边时,他才微微提气,宽大衣袖中的双手蓄力。
但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与他和赫拉克勒斯的座位间的走道上擦肩而过,朝着洗手间走去。
拜克里德里不敢有丝毫松懈,盯着那人进了洗手间,又看着那人回到座位上坐下,扣上安全带,过了几分钟传来那人的微微鼾声后,他紧张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
“是太久没有离开那座岛了,所以才会这么神经质般地紧张吗?”年轻苦修士自嘲地笑了笑,长长吁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根细长的金属丝悄然出现在拜克里德斯的面前,昏暗中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悄然出现在年轻苦修士身后的空位上,戴着皮质手套的双手上缠着细长金属丝的两端。那男子眼睛微微一眯,而后双臂陡然发力,如同利刃口一般的细长金属丝疾速向着拜克里德斯的喉管割去。
千钧一发之际,年轻苦修士陡然唇角上扬,也不睁眼,径直伸了一根食指,那食指上恰好有一枚雕着圣教图腾的宽大铂金戒,那金属丝与那白金戒相触,便无法再深入半份。
咝!
金属丝与戒指摩擦出微微刺耳的声响!
那原本早就已经进入梦丝的少年人徒然睁眼,也不理那扣在腰间的安全带,径直起身,那安全带直接被巨大力道崩断,那堪比圣教祭坛上圣水钵般大小的拳头带着恐怖的拳风,轰向那偷袭者的面门。
“哼!”那偷袭者似乎没将那少年放在眼里,只侧了侧脑袋,想来那拳速如此之快,应该无法改变轨迹,这般也能躲过那拳头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那拳风已至时,少年突然张开手掌,那掌面却直冲他的面门。
第两千零七章 老大人和老圣皇
人的手掌总是柔软的,所以一般来说,被扇上一记耳光,顶多也就是两眼冒金星的头晕目眩的下场,所以偷袭的人抱着受伤却能换拜克里德斯性命的决心用自己的脸迎向那憨厚少年的巴掌。
砰!
声音不大,甚至在电光火石间都没能惊动头等舱的其他乘客,那巴掌轰上了偷袭者的右脸,晕暗的灯光下,那口罩脱落下来,被轰中的半张脸瞬间塌陷,整个人也朝着舱椅软瘫下去。拜克里德斯反应极快,一把将少年摁坐在座位上,将少年护在身后,伸手去摸那偷袭者的颈部动脉,而后微微松了口气——少年力大无穷,一巴掌竟然将偷袭者生生扇死。
拜克里德里迅速将偷袭者的口罩戴好,又给他扣上运动衫的罩帽,系好安全带,想了想,他又将自己的眼罩给那人戴上,做出斜斜靠在座位上睡着的姿势,而后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事情发生得很快,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没有人被惊动,甚至还不如刚刚起来上洗手间的乘客动静那么大。
待拜克里德里坐下后,刚刚动若猛虎的少年凑过来,乖巧地蹲在苦修士的面前,轻声问道:“他是谁?”
年轻苦修士摇头道:“不知道。”
“敌人?”憨厚少年不解地问道。
“也许是我们的朋友。”年轻苦修士叹息摇头。
“朋友?”少年眼中露出迷茫和困惑。
“孩子,你要记住,这个世上,很多人看着是你的朋友,但实际上却时时刻刻想要你的性命。而那些原本你当作是敌人的人,也许在某个时刻,会成为你愿意托付性命的朋友。”
少年愈发不解:“那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年轻苦修士道:“对你好的不一定是朋友,对你不好的也不一定是敌人,你要用心去感受。不急,慢慢地,你就会懂了。”
少年担忧地看了一眼已经被装扮作睡着模样的偷袭者:“他死了吗?”
年轻苦修士道:“他若信奉圣主,此刻便该下地狱了。”
少年正欲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却被年轻的苦修士拉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你的安全带坏了,坐我这儿吧!我坐后面!”说着,起身坐到了那尸体旁的座位上,指了指那尸体,“也好有个照应!”
星光再次落在恢弘大殿的七彩玻璃上,坐在那把金属镶着黑墨玉圣座上的老人用手扶着额头,听着下方的人汇报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黄金骑士长克莱蒙特已经到了普吉岛,据说是裁决大主教的那位同胞兄弟去的,就在今天下午,苦修士拜克里德里带着裁决殿的赫拉克勒斯离岛,不出意外,目的地应该也是普吉岛。另外,还监测到圣骑士、外事厅包括圣女的麾下都有密集的人员调动,目的地应该还是泰国的那座岛。”面目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弓着身子向那圣座上的白发老人汇报着,直到他汇报完,老人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便依旧保持着躬身弯腰的状态。
过了良久,才听得圣座上的老人缓缓开口道:“我还没死啊!”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和九级台阶下下的黑袍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黑袍人将身子弓得更低了。
“明天一早,请老大人克瑞俄斯一起用早餐吧!”他微微叹息一声,吩咐了一句,便起身离开那把椅子。黑袍人轻声应了声“是”,便恭送圣皇离开,等脚步声消失了,才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坐在上首的那方铁质镶墨玉圣座上,最后喉咙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这才返身走下台阶。
次日清晨,老大人克瑞俄斯缓缓地走在空荡荡的广场上,他已经太老了,老得连迈出每一步步伐都似乎很吃力的样子。但这里是圣殿,如果没有圣皇的恩准,所有人都必须靠着双腿走上来,哪怕他是圣教三朝元老,也一样不例外。
老人吃力地走着,过了一会便停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擦擦额头上的汗,幸好才清晨时份,太阳还不那么炽烈,但就算如此,汗水已经打湿了老大人的袍子。
终于,过了许久,老人看到了那敞开着的餐厅门,桌首坐着那位虽然比自己年轻却早也已经和自己一样须发皆白的圣皇。
看到老人出现在台阶上,圣皇冲他招了招手。
等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进来时,圣皇又微微皱眉,不悦地问身边人:“为何不让人送老大人上来?百岁的老人,你们怎么忍心让他如此一步一步走上来?”
一旁伺候着的人纷纷下跪,无人敢抬头看那威严的皇。
倒是微微喘息着的老人摆摆手笑着道:“没事没事,正好早上也是要动动筋骨的,让孩子们都退下吧,我们边吃边聊!”
圣皇点头,随从中立刻有人起身为老人拉开座椅,瘦小的老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坐上椅背高大的椅子,跟一脸威严的高大圣皇比起来,老人看着有些好笑。但殿内不会有人真的笑,因为谁都知道,眼前这个有些滑稽和狼狈的老人,在圣教内有着多么重要地位。
“陛下胃口还是如此之好,老臣深为陛下欣喜啊!”老人看了一眼圣皇盘中码得高高的早餐,自己却只让人盛了一碗浓汤和一份蔬菜,自嘲地笑着道,“我就不行喽,这把老骨头,再如何折腾也是老骨头了!”
圣皇眼中闪过一道厉茫,但很快便换作一抹笑意:“老大人依旧老当益壮啊,圣殿前的台阶也难不倒你,圣教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老大人克瑞俄斯笑容可掬:“陛下说笑啦,老臣生来便是圣教的人,为了圣教发扬光大,就是拆散了这把老骨头也心甘情愿,更何况是殿前的这点台阶呢!”
圣皇微笑点头:“老大人对圣教的忠心果然日月可鉴。”
老大人克瑞俄斯吃了几口便放下餐具,微笑打量大口吃着早餐的圣皇:“陛下胃口如此之好,老臣为教中臣子深感欣慰,在陛下的指引下,圣教光辉必当洒落这世间的每个角落!”
圣皇闻言欣然点头:“老大人有心了!只是老大人您早餐只吃这么一点,如何是好啊?”
克瑞俄斯摆了摆手道:“习惯了,早上便只吃些清淡的,吃多了,走又走不动,如何能消化得了?老臣可不是陛下这种年轻人!”
听到年轻人的表述时,圣皇脸上的笑容更甚,笑着让人取来果盘:“老大人再用些水果,餐后水果有助消化!”等克瑞俄斯颤颤巍巍地拿了几粒葡萄后,他自己拿起盘中的香蕉大口大口地吃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君臣间一片和谐的对话,圣皇说着些人员的安排,老大人却只是表达着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是早日有人来顶替自己才好的意思,一顿早餐吃得各怀心思,但看得出,这位须发皆发的圣皇对这顿早餐的结果很满意,因为结束的时候,他特意吩咐了让下人驼送老大人出殿,而且还嘱咐说往后不管如何,只要是老大人上殿,就必须让人驼送上来,不敢让一把年纪的老大人走那般长的台阶。
待下人驼着老大人克瑞俄斯离开,刚刚笑容满面的圣皇缓缓收敛脸上的笑意,眯了眯眼,想站起身,试了试,最终却又跌落在座椅上。
一旁服侍圣皇的下人连忙上前扶住圣皇的胳膊,惊慌道:“陛下,您没事吧?”
圣皇摆了摆手,挣脱下人的搀扶,又试了试,但依旧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下人会意,立刻上来搀扶。
双腿颤抖的圣皇走在恢弘巍峨的殿中,哪里还有刚刚面对老大人克瑞俄斯时的体魄强壮。
待到洗手间门口时,他扶住门,再次挣脱下人的搀扶,勉力扶着门踱了进去。
不久,里面传来震天响的呕吐声。
又过了不知多久,里面传来圣皇的声音:“进来吧!”
那下人才托着一瓶水走了进去。
过得片刻,挺直了胸膛的圣皇陛下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来人了!”
立刻有下人从殿外颤抖着迎了上来,头都未敢抬起:“陛下!”
圣皇面无表情道:“把里面收拾干净,记住,一定要很干净!”
下人声音如同身体一般颤抖:“是,陛下!”
穿过圣殿前的广场,再走过岛上的那条小河,在不远的地方便是那处以火龙为柱上图腾的裁决殿,清晨的阳光落在那殿前的广场上,年轻的大主教站在广场上眺望远方。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二个人了!”身材火辣的厨娘面露担扰地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尖顶,“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这些天圣殿里上下一片恐惧,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年轻的裁决大主教脸上笑容不减:“真实的永远都不会变成虚枉的,魔鬼也永远都不会变成天使。说起来,他们俩应该已经快到了吧?”
第两千零八章 总算押对了
海风吹拂着岸边高耸的椰子树,海浪卷起海鸟的欢鸣,阳光炙烤着那些伏在沙滩上的灵魂。
海浪很大,这不是一个适合初学者游泳的日子,但对于那些极限冲浪运动的爱好者来说,这样的海滩宛如天堂。
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白人踩着冲浪板,一次又一次迎难而上,赢得了沙滩上其余所有人的惊羡。
“果然是去年国际冲浪赛的亚军选手,刚刚那个动作就是他去年夺冠时用的……”
“今年雅克很有可能拿下冠军,听说去年冠军退役了,今天的冠军非他莫属!”
就在岸边的仰慕者们惊羡地看着那年轻白人雅克惊险刺激的冲浪动作时,在马克的带领下,扮作游客的克莱蒙特悄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呶,亲爱的克莱蒙特大人,你的目标就在那儿!”马克扬了扬下巴,目光所及之处,是海岸边的沙滩救生塔,一个穿着一件宽大印花短衬衫的年轻亚裔男子坐在那救生塔的上方,戴着墨镜,时而扫一眼海面防鲨网以内的区域。
“嗯!”黄金骑士长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在一旁与马克租了一处沙滩椅坐了下来,“他在这里当救生员?”他不由得想起关于这个叫李徽猷的中国籍男子的所有资料,他是华夏如今最危险的特工之一,徒手搏击能力、枪械使用能力以及随机应变能力在那份资料上均被评为双S级——要知道,以圣教骑士团评判作战能力的方式,就算是奥尔德斯骑士长,如果也不过是三个S,眼前不远处那个长相与裁决殿大主教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真的有资料上所述的那般厉害吗?
克莱蒙特当然不会自己去验证,以他的实力,要对于一个双S级高手,怕是还得费上一番周折,奥尔德斯派自己来,很显然是想让自己当炮灰——一个小小的黄金骑士长,单兵作战能力不过A加级,如果能内无声息地灭得掉一个双S级的高手?自己又不是黑影军团那些擅长小偷小摸的家伙。
“我亲爱的黄金骑士长大人,您确定奥尔德斯大人的意思让咱们俩把李干掉?”马克笑了笑,在他看来,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急,等等再看。”克莱蒙特没有直接回答马克,而是嘴角微微上扬,在那张撑着遮阳伞的躺椅上睡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悠闲道,“你今天不开张了?”
马克微微一愣,随即陪笑道:“这些天是旅游高峰期,游客比前几个月多了好几倍,这生意还是不能拉下。不过说是这两天可能要刮台风的,您得注意天气变化。”
克莱蒙特挥挥手,示意马克他可以继续去卖他的廉价果汁了,马克也乐得不参与这种几乎等同于自杀的行动,临时走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求生塔上的东方,微微叹息一声才离去。
克莱蒙特根本就没想要动手,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某些事情,那就要在那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突然,沙滩上传来一阵惊呼
声,克莱蒙特循声望去,只见远方的深海里,一道巨浪如同被海王推起的水墙一般,朝着岸边汹涌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岸边靠去,只有刚刚在冲浪的那名极限运动员依旧伏在冲浪板,向着那巨浪划去。
“快回来!”岸边的人将双手放在嘴边,冲着那极限运动员嘶喊着,但距离太远,那人根本听不见,或者说,他根本就在乎,似乎觉得再大的浪自己也经历过,这点非冲浪圣地的小意思算不上什么。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克莱蒙特注意到原本坐在救生塔上的华夏男子站了起来,从侧下方,恰好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不是当真亲眼看到,黄金骑士长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居然真的有人长得跟那位裁决大主教一模一样。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人与那位大主教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因此,他的心情也没来由地灿烂了起来。
忽然,沙滩上的众人响起一阵惊呼,再看那海面时,那冲浪手已经消失在了冲浪板上,那巨浪冲着岸边扑来,将原本远离水面晒太阳的游客们也都打得浑身湿透。
就在这时,原本站立在那救生塔上的李徽猷猛地一跃而下,如箭般朝着那海边奔跑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救那名落水失踪的冲浪手,也只寥寥几人听到一个年轻的东欧女子焦急地在岸边呼救,只是她说是的俄语,周边几乎没人能听懂。
与她擦肩膀而过时,李徽猷用俄语说了些什么,那东欧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飞快冲入海里,一头便扎进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系列的动作克莱蒙特都看在眼里,他开始庆幸自己这一次做出的选择,从而而那一跃而下然后飞奔入水的动作来看,自己这一次的刺杀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对方的实力高出自己太多,速度和力量就算是在圣教当中,也鲜有人能比得上,更不用说自己这个A加级选手了。
海边的众人都摒住了呼吸,通过听得懂俄语的游客的翻译,所有人也知道了,刚刚的海浪将那东欧女子年仅三岁的女儿卷入了海中,此时海边水面一片浑浊,哪里还看得清有没有孩子。
过了半分钟,就在那东欧女子已经哭出声喊着女儿名字的时候,远处的水面“哗”地的一声窜出一个人头,而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侧着身子飞快地往岸边游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的手里带着一个长发小姑娘。
众人不由得齐声欢呼,已经有热心人冲进水里去迎接他们。
果然,待脚能触及地面时,李徽猷站了起来,将小姑娘高高托起,走向迎来的热心人。
“还有呼吸,帮她排出肺里的水就好!”他将小姑娘交给热心人,用英语吩咐了一句,转身又一头扎进了海水,众人中这才有人提醒说,刚刚还有一个冲浪高手在巨浪来的时候,被打入了水里,到这儿都没能冒头。
东欧女子接过女儿,此时小姑娘已经吐出余水,悠悠苏醒过来,伏在母亲怀中,显然也是
被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见女儿无恙,东欧女子才这焦急地将目光投向远处,只是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的海面上,除了徐徐而来的海浪外,便没有丝毫人影。
众人都将注意力投了过去,岸边海滩上的其它救生员也已经开着摩托艇过去,但是良久不见海面上有任何动静。
克莱蒙特也有些傻眼了: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好几分钟都在水下不用呼吸吧?难道说,咱们那位大主教的同胞兄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溺水身亡了?他也站了起来,皱眉打量着水面,他有些担心,万一阿佛洛狄德认为是自己搞的鬼,那这回可就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快看快看,他找到冲浪手雅克了!”
循声望去,克莱蒙特果然看到那叫李徽猷的青年用同样的姿势,拖着那冲浪手往岸边游来,一旁的两艘摩托艇连忙靠了过去,一人将生死亡知的冲浪运动员绑在身后,一人带着那救生的李徽猷往岸边飞速冲来。
到了岸边,将运动员放平后,李徽猷稍稍摸了摸脉搏,呼吸已经停止了,下意识地正要做心肺复苏,却被一旁的人推开:“让开让来,我是医生!”
那是一个自称医生的亚洲人,看样子也的确很专业,翻开眼皮看了看,又听了听心跳,而后也以标准姿势做着溺水者的心肺复苏。
只是,那医生在大太阳下折腾了许久,也不见那人醒来,便苦着脸对众人摇了摇头:“没救了!”
众人皆叹息,尤其是认得这曾经得过冲浪亚军的人,更惋惜不已。
医生起身后,却不料刚刚救人的李徽猷又蹲下身来,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两根细长的竹针,对着雅克的胸口和腹部刺了下去,看得一旁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你要做什么?他已经死了!”雅克的粉丝愤愤地冲上来想找李徽猷理论,但却被一旁的克莱蒙特给拦住了。
“别动,他在救人!”克莱蒙特懒洋洋地对那位愤怒的粉丝道。
“救人?救什么人,医生都已经说他已经死了,请你们善待别人的尸体!”愤怒的粉丝嘶吼道。
“嘘!”李徽猷冲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伸手在已经死去的雅克心脏处用手指测量片刻,而后猛地深吸一口气,抬手以拳眼下方捶向那“死者”的心脏部位。
“彭”地一声闷响,众人如同看妖怪一样地看着那更在施“法”的华夏男子。
他伏在心脏的位置听了听,而后又深吸了口气,再次一拳砸了下去。
“噗”那“死者”突然一下子吐出海水,疯狂地咳嗽起来。
李徽猷微微松了口气,起身对那医生用英文道:“那两根竹针拔出来,注意伤口别感染了!”
包括那医生在内,众人无一不目瞪口呆。
一旁的克莱蒙特却看得唇角上扬。
看来,这一次,总算是押对了!
第两千零九章 骑士长的投名状
离开沙滩后,克莱蒙特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要了一间房,坐在房间阳台上喝着红酒,沙滩上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自然包括救生塔里坐着的那位。一连在阳台上观察了三日,除了那天出手救人外,黄金骑士长便再也未见救生塔里的那位出过手,倘若不是那日看到他出手救人,克莱蒙特还真不敢相信一个实力堪达双S级的华夏特工会心甘情愿地在这片沙滩上当救生员。
三日后的傍晚,天色突变,黑云压岸,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沙滩上空无一人,克莱蒙特也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他在楼下的餐厅吃了一顿丰富的意式晚餐,又到一旁的小酒吧里坐着听了会乐队表演,快到午夜时份时,他才决定回去,只是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整个人下意识地朝前一扑,一个地滚翻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把装了消音的手枪,对准了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男子。
“大主教!”克莱蒙特失声道,但马上又觉得不太对劲,大主教是可能像眼前的男子这般穿着的,那象征着裁决殿千百年征伐成果的深红色教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脱下来的。于是刚刚打算垂下的枪口又重新抬了起来,对准着沙发上那模样与阿佛洛狄德大主教一模一样的男子。
“你是哪一方的人?”李徽猷微笑打量着眼前的西方男子,若是从西方人的审美来看,眼前的克莱蒙特孔武有力,很符合西方传统美学的审美倾向。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既然如此,克莱蒙特便也不紧张了,缓缓低下枪口,笑了笑道,“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过了这几日,我也一样会去找你的。”
李徽猷想了想道:“你应该不是裁决殿的人,也不是圣女忒亚或外事殿的人,看你的体型和走路的动作,很像圣教护教骑士团的成员!”
克莱蒙特很绅士地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男青年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将克莱蒙特吓了一跳。
那金发青年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是应该就是那个骑士团里现在最不得你们团长欢心的黄金骑士长克莱蒙特吧?否则你那位小气巴啦的团长也不会舍得把人当真放到东南亚来任由我们宰割。”
克莱蒙特倒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微微张开双手:“我没有恶意!”说话的时候,他看着那与裁决大主教容貌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亚裔青年。
那金发青年冷笑一声:“若不是看你没有什么恶意,你以为你当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盯着我师父整整三天?”
克莱蒙特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那金发青年。
李徽猷微笑道:“三天前我在沙滩上救人前,你跟另外一名白人来的沙滩,当时还租了两把躺椅。”
克莱蒙特狠咽一口口水,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警惕,也暗暗庆幸,这一次幸好自己没有轻举枉动,否则此时此刻,眼前轻易就进入房间候着自己的两位,怕是早就要下手了。
克莱蒙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实不相瞒,原本奥尔德斯的确是派我来杀你的。”
李徽猷闻言,却也只是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相信你们应该也了解过我在骑士团里的尴尬地位,我不敢说这一次普吉之行就是奥尔德斯大人给我挖的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一次的任务,他早就料到对我来说,是一桩必然完成不了的任务。所以,在来到普吉的当晚,我就已经主动跟阿佛洛狄德大主教联系过了,不信可以等他的人来了以后,我们当场对证。”克莱蒙特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李徽猷,继续解释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大主教很可能成为裁决殿空缺已久的大神官,如今圣皇陛下龙体欠安,各方势力中我觉得有大概率继承大统的,也只有阿佛洛狄德大主教最为合适!我的这趟普吉之行,就当是我给大主教奉上的投名状!”
李徽猷似笑非笑:“哦,你的意思是,我那个性子乖戾的同胞哥哥有可能成为你们圣皇?”
克莱蒙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你现在随意问圣教中人,一定会得到差不多的答案,当然,只要不是那些被权力蒙住了心智的家伙,奥尔德斯,科托斯,圣女忒亚,他们都在打那把宝座的主意,所以如果你问他们的人,答案应该会有些不太一样。”
李徽猷微微一笑,这回他是真的在微笑,看得克莱蒙特这个大男人都为之愣了愣——这个模样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人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于他那样一微笑,刚刚充斥着这房间的肃杀瞬间一扫而空。
李徽猷对乔治点点头,乔治递给克莱蒙特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克莱蒙特只扫了一眼,但认出那照片上的两人,轻笑道:“个子矮一些、相对成熟点的这个是个苦修士,他叫拜克里德斯,是裁决殿大主教身边的心腹部下,这个身材高大的傻小子叫赫拉克勒斯,是裁决殿大主教收养的路边孤儿。不过,拜克里德斯出来倒也没什么,傻小子怎么也来普吉了?难道大主教是想让苦修士带着傻小子出来历练?这……这也太不像话了……这小傻小子就知道吃……”
听了他的话,李徽猷对乔治点了点头,而后转向克莱蒙特道:“岛上这些天来了很多有威胁的生面孔,你好自为之吧!”
直到两人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黄金骑士长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太可怕了,刚刚那个叫李徽猷的青年男子带给他的威压感要远远超过奥尔德斯团长,难道说,刚刚那个人的实力还要在奥尔德斯之上?
离开酒店的越野车上,曾经的法国情报特工精英乔治眼中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师父,除了圣教的人,这几天来的还有好几个国家的情报人员,其中就包括了华夏二部的人,咱们是不是要提前撤离普吉?”
听着电台里欢快歌声的李徽猷笑着摇了摇头,车外的暴雨拍打着车窗,他的心情却似乎一反常态地灿烂。
“二部的人就不用担心了,我昨天刚刚跟紫衣通过电话,二部基本上已经是你小师叔的囊中之物,只不过他捣鼓了一个情报学院,这些天怕是在到处找人去学院任教。来普吉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冲着裁决殿那两位来的,倒是不知道他们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引来这么多国家情报人员的窥探,连二部的人也来了,难道说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乔治想了想道:“我明天抽时间去会一会他们吧。”
李徽猷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没像刚刚那位黄金骑士长一样来找我们,那我们就不要主动现身,暗地里观察吧,若是真有什么麻烦,我们在暗处,到时候也好帮他们一把,我跟我那位同胞兄长早就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口头协定,这个时候他的人如果有麻烦,我们还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乔治点点头,耸肩道:“苦修士和傻小子应该威胁不大,但刚刚那位黄金骑士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圣殿骑士团素来以傲慢和狡诈著称,就是在他们圣教内部,旁系人员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们,而且这些所谓的信仰忠诚的骑士其实是圣教当中距离他们那个信仰最远的组织,这帮家伙比国际上那些普通的雇佣军还要不堪,除了实力的确能拿得出手外,人品之类的,几乎可以列入最下等。”
李徽猷点了点头道:“我曾经听阿佛洛狄德分析过圣教内部的一些事情,其中就提到这位叫克莱蒙特的黄金我骑士长。这家伙在骑士团内部一直是格格不入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并不太擅长溜须拍马,所以不得奥尔德斯的欢心。他们那位团长已经三番五次地想把他的这个黄金骑士长的头衔拿掉,但因为骑士长虽然是团长管辖,头衔却是实实在在由圣皇授予的,唯一的办法现在恐怕就剩下把人干掉这一条了。所以我猜想奥尔德斯是假借我的手,除掉他的眼中刺肉中钉。”
“嗯!”乔治也点头道,“假如完成不了任务,在回岛途中安排人把克莱蒙特干掉,回头责任往我们身上一推,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克莱蒙特回了那座岛上,恐怕奥尔德斯后面还有连环的杀局在等着这位黄金骑士长。”
“所以,克莱蒙特不能死,而且也许他在将来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李徽猷笑着拔弄着手上的手机,一个电话很快便接通了,他用普吉岛的某种方言道,“盯紧目标,出了问题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第两千零一十章 漂叶归乡
京城首都机场,苏钰推着LV的行李箱独自一人往出口处走去。辞了投行的工作后,她便开始环游世界——这是她在北清大学读书时便许下的心愿,财务其实早就已经自由,但就像绝大多数财务自由的人那般,后面的那些零成为数字游戏时,自己的时间也就身不由己了。辞掉那份年入近千万的投行工作,直接的导火索是自己那位同样贵为超级金领的男友在出轨时被自己堵在了床上,原本大不了换个平台,但此时远在姑苏的母亲传来罹患癌症的噩耗,这位从国内一线商业银行开始奋斗的女强人终于领悟到人生在世,钱和权力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辞了工作后她先带着母亲走遍了华夏大江南北,只是在准备环球旅行的过程中,母亲终于撒手人寰,在单亲家庭长大的苏钰便带着母亲的一部分骨灰开始了她的环球旅行,她立志要将母亲年轻时想要去的那些地方统统都去一遍。
人便是那般,难受的时候便想远远地走开,到那些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远远地漂着,只是漂泊久了便也会觉得心累,等心中的那些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时,便又想着要投入那个曾经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世界。
快到出口处的时候,苏钰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围在了出口处,除了接客人的以外,更多的却是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着出口处的明星粉丝。两年的国外漂泊让她学会了欣赏生活中的美好,若是放在从前,她多数是会嗤之以鼻的,但如今却觉得就算是为自己喜欢的人疯狂上一把,也好过平平淡淡只知道赚钱的人生。
她扫了一眼那些发光板上的字样,“褒姒”两个字很显目,她对那位国际大明星其实也是很喜欢的,这一路上多数时间都在听齐褒姒早期发行的几张专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粉丝们来迎接偶像,走出出口后,她也便转身加入了大部队,虽然不会像那些年轻孩子们那般执着,但对能看齐褒姒一眼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期待。
“飞机已经降落了啊,怎么还不出来?”排在苏钰前面的年轻姑娘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了看:“看这样子,是不是走贵宾通道了?”
年轻姑娘摇头道:“不可能,媛媛最体谅我们这些粉丝了,要是走了贵宾通道,也起码会让经纪人来通知一声的。这回咱们媛媛可是在戛纳大大地给国人争了回脸,新电影评委们一致叫好,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她能在国内待多久。咱们媛媛现在已经是国际大明星了,回趟国多不容易啊,不行,这一次可得盯好了,过几天就是媛媛的生日,我们跟经纪人已经联系过了,她如果媛媛行程安排没有冲突的话,就一定来参加我们的生日会!”
同伴惊喜道:“真的吗?媛媛真的会来我们为她办的生日会啊?太好了太好了……”
苏钰听得心中温暖,便是这般执著地喜欢一个明星,那其实也是很不容易的,恋人之
间的激情都能流逝得那么快,更何况是对一个那么遥远的明星的热情呢?
“来了来了……啊……”前排粉丝已经在高兴得尖叫起来。
后面的年轻人在不停地往前挤,苏钰便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于是就这样一路让着,转眼间她便到了队伍的最后一排。看着前面或踮着脚或跳着往前看的年轻人,她忍不住苦笑摇头,寻了后方靠绿化带的地方坐了下来,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便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跟着他们一起开心起来,哪怕见不到齐褒姒本尊,感受感受这样的气氛却也是不错的。
洗尽铅华,剩下的便是世间的那些美好。换作从前,如果喜欢,她是一定要站在第一排的,如今这样坐在人群后方,只着那些年轻人尖叫和欢呼,心情却是比自己亲眼见了仿佛都要更开心些。
也正是因为坐在最后,所以她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李云道。
因为那人跟自己一样,也坐那花坛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兴许他早就看到了自己,所以转过头去与他对视时,他微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手,而后便起身往这边走了过来:“你也来接人啊!”
这些年未曾见过,无论是第一次在姑苏被蔡桃夭带着与他见面,还是前些年某一次无意间在机场擦肩而过,眼前的男子早已经不似当年那个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的稚嫩模样。
“我刚从法国回来。”她冲面前这个桃花眸的男子笑了笑,自己辞职陪着母亲开始旅行的时候,她是听说蔡桃夭嫁的男人已经是江北省公安厅代理厅长,这几年跟国内断了联系,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又到了怎样的位面上。不过,这都不重要,对于夭夭那样在学生时期建立起的纯洁友谊,她自然是重视的,那些年自己整合着各方资源,但唯独对夭夭保持着纯净的同窗往来,不夹杂任何一丝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如今想起来,那样的决断也的确是对的。
“你,来接朋友?”她看着李云道,笑着问道。
李云道微笑点头:“你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她倒也没有拒绝,想了想道:“金地,顺路吗?如果不顺路的话,我坐地铁。”
李云道笑道:“正好顺路,不过要稍等一下,我接的人好像暂时还脱不开身。”
她点点头:“谢谢。”旅途的确有些累,下了飞机便能碰到熟人,倒是让她有了落叶归家的错觉。
李云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似乎那些热情的粉丝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苏钰笑着道:“他们都是一个叫齐褒姒的国际大明星的粉丝,看起来,刚刚我跟那位大明星在一架飞机上,只不过她坐的是头等舱,我坐的是经济舱。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齐褒姒!”
李云道笑得有些灿烂:“我认得的。”
苏钰听他说“认得”的,
也便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知道和认得,那是两码子事情。
又过得片刻,那些乌压压的粉丝群开始移动,有人在喊着“媛媛”,也有人在喊着她的艺名“褒姒”,粉丝们似乎被随时的保镖们拦在了外围,但大明星似乎中间还是停下来,摘下口罩跟粉丝打了招呼,这才又在粉丝们的簇拥下离开。
李云道苦笑一声,苏钰看到他的笑意,奇道:“你接的人还没出来?”她看了一眼出口处,“确认飞机没延误吧?”
李云道点头道:“已经出来了,我们去车上等吧!”
“啊?”苏钰有些不解,但这些年漂泊得近似于流浪的日子也让她习惯了随波逐流,当下便点点头,起身跟上李云道的步伐。
往前面走了几步,苏钰这才敏感地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戴着墨镜,离两人一直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那个……”苏钰快走着上前几步,轻轻地拉了拉李云道的衣袖,“我们身后有尾巴。”独自一人在外,她也养成了随时随地注意安全的习惯,尤其是在东欧旅行时,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最后还好都安然无恙,如今虽然回了国,但这种警惕却习惯性地没有放松。
李云道并未回头,只笑道:“放心,自己人。”
苏钰这才明悟,怕是眼前这男人已经不仅仅是公安厅长那般简单了。
进电梯的时候,那高大青年也走了进来,苏钰这才发现,这人真的不是一般地高大威猛,只不过因为长相还很年轻,加上身上还有股子说不出的书卷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等高大青年主动帮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位的时候,苏钰这才恍然,原来是司机,于是对李云道如今的身份愈发好奇,但却还是没有开口相问。
李云道笑着抱歉道:“我那朋友身份有些特殊,估计还要稍等片刻。累的话,你可以在车里等。”
苏钰微笑摇头:“在飞机上坐了很久了,站站也好,松松筋骨。”顿了顿,她又问,“夭夭,最近怎么样?”
听到夭夭的名字,李云道眼中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道:“年初生了第二个宝宝,做了月子后,便一直在家里带着孩子。”
“啊?”苏钰有些诧异,但想到如今自己也能放弃了很多东西,便觉得那位原本就仙气十足的老同学会放弃一切相夫教子似乎也在意料之内了。
李云道笑了笑,拿出烟盒,正打算抽根烟,忽然眼神飘向远处的某辆车,随即唇角便微微上扬起来。
那车缓缓开过来,电动门打开后,一个让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头便扎进手里拿着烟还没来得及点上的李云道怀里。
苏钰先是皱了皱,而后仔细看了看,之后便不由得慢慢地瞪圆了眼睛,连嘴巴也微微张大。
第两千零一十一章 宁黛
女子虽侧面对着苏钰,但还是能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刚刚在无数粉丝簇拥下离开的齐褒姒。
苏钰转身,这两年在外漂泊,人情冷暖反倒比之前做女强人时体验得更为真切,刚刚看到那齐褒姒从车上跳下来便钻进男人怀里的一幕,她便能感受得到这对男女之间是有情意的。
可是,夭夭不是刚刚生完孩子吗?夭夭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她若有若无地微微叹息一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很多事情都太复杂了,她这几年都没有去想过这些事情,此时自然也是不愿意再去多想的。至于同窗好友夭夭,她是知道的,那位精神世界堪比一流哲学家的女子,对这样的事情,总该是有自己与众不同的见解的。而且,看眼前这架势,李云道也丝毫没有想避着自己的意思,那显然也是不怕自己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夭夭的。
在李云道怀里被吻得浑身发烫的齐大祸水良久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娇嗔地在李云道胸上打了两下,小声埋怨道:“有人呢!”
李云道笑了笑道:“没事,是夭夭的大学同学,她们一个宿舍的,感情很好。”
齐褒姒这才松了口气,离开李云道怀抱时,便又变成了那个落落大方的耀眼明星,主动走上前伸手道:“您好,我是齐媛。”
苏钰诧异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而后便还是有些慌张地转身与女子握手:“哦哦,我叫苏钰,是他们夫妇俩的朋友。”
她特意在夫妇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但对面的国民女神却莞尔一笑:“嗯,你和夭夭姐都是高材生呢!我可羡慕你们了!”
“上车吧!”李云道招呼两人上车,吩咐霍去病道:“先顺道去趟金地,送完苏小姐后我们就回家。”
李云道主动坐在了副驾位上,把后面空位让给了两个女人。
虽然一开始面对齐褒姒这样的大明星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曾经也手掌数十亿投资的苏钰很快就适应了,加上齐褒姒刻意地放低身段,聊着些世界各地的见闻,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女人便热络得仿佛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般。
苏钰下车前,还跟齐褒姒约好了下次一起出去旅行,等苏钰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李云道这才回到后方的座位上,笑着道:“这次电影节听说拿奖了?”
齐褒姒像孩子一般点头雀跃道:“嗯嗯,拿了最佳女主。马上还有一部电影上映,也许能冲一冲明年的奥斯卡!”
李云道握着齐褒姒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微笑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优秀的人还那么拼命的努力,你这么拼,让如今华夏的那些流量明星们可咋办?”
齐褒姒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些东西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比如说曝光率,比如说粉丝数量,还有那些社交媒体的排行榜,我之前只想着趁自己还年轻,多留下几部脍炙人口的艺术作品,你知道的,我想成为一名艺术家,而不仅仅是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
李云道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把目标定得高了些的时候,那些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实现的东西,你便如探囊取物一般。所以,总结为一句话:做人还是要志存高远的!”
齐褒姒却将脑袋轻轻靠到李云道的肩膀上:“这次回来之前,我把能推掉的事情都推掉了,我打算好好休息几年,正好电影学院之前便跟我谈过,想让我去兼职着去给学生上课,我想干脆也就不兼职了,全职好了,至少这几年是这样的打算。”
李云道微微有些吃惊:“真的想好了?”如果一个人习惯了站在万众瞩目的镁光灯下,当离开镁光灯的时候,平淡无奇的生活很可能比让她去死还要更加难受。
齐褒姒轻轻“嗯”了一声,而后轻声道:“世界巡回演唱会也告一段落了,铃姐之前安排的工作也都差不多完成了,是时候应该休息一下了。而且,夭夭有了凤驹和青龙,疯妞儿有了点点,我也想要自己的孩子。我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好好地检查过身体了,医生说我的身体非常好,很适合现在要宝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宛若蚊蚋,脸颊也羞得通红,毕竟,这样的事情让她一个姑娘家说出来,总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李云道笑了笑,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这位刚刚在电影节上拿了最佳女主的国际大明星便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到身边男人的怀里。
汽车驶入通往山道上的那条双车道小径后,一辆贴了深色玻璃膜的黑色轿车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戴着墨镜的司机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接通后便道:“目标回家了,山道上有暗桩,请求停止跟踪。”得了应允后,那黑色轿车调头缓缓驶离,不一会儿,一辆银色的小面包车又停在了刚刚的位置上,车上戴着鸭舌帽的司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小径。
京城一处茶馆,正是午休时分,茶馆内除了打瞌睡的老板外一个客人都有。一身汉服的中年男子提着衣襟迈入馆内,轻轻敲了敲那雕花木门,打着瞌睡的老板一脸不乐意地起身后才睁眼,正欲问喝什么,却看清那男子,连忙快步迎了上来:“您来了!”
一身汉服的墨伯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人呢?”
留着两撇山羊胡须的茶馆老板连忙指了指最里侧的包厢:“在里候着呢,好像受了伤。”
墨伯温微微皱眉:“受了伤?怎么回事?”
茶馆老板摇头道:“我问了,没肯说,估计应该是碰上高手了。”
墨伯温往里走去,行至一半,又回头道:“泡壶好茶过来。”
茶馆老板连忙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年新到的金骏眉,成色很不错,待会儿您给品鉴品鉴。”
墨伯温点头,走到最里间的包厢门口,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包厢内,一身藏青色衣装的女子蜷缩在榻榻米的角落里,嘴角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迹,见到墨伯温进来,挣扎着想起身,却还是跌坐下去。
“老师,我失手了!”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单凤眼,柳叶眉,不施粉黛,看上去素雅中透着一股子英气,此时脸上满是歉意,低着头不敢与走进来的墨伯温对视。
墨伯温叹息一声,在一旁的榻榻米桌旁坐了下来:“伤重不重?要不要让孟公来帮你把个脉?”
受伤的年轻女子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就是胸口挨了一脚。老师,东西应该是圣教外事厅的红衣主教特雷莎带进大陆的,据我们安排的探子回报,特雷莎近期只跟一个叫朱瑾瑜的人接触过,我原本想去探个究竟,只是万万没想到朱瑾瑜本身也是个搏击高手,一时大意,这才失了手……”
墨伯温点了点头道:“朱瑾瑜是朱家人,你不该这么贸然现身的,朱家在京城是大家族,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虽说不会怕了他们,但要是正面硬碰硬,总还是对我们不利的。”
年轻女子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是宁黛考虑不周,请老师责罚!”
墨伯温笑了笑道:“你也是想为组织早日找到那矩子令,也受了伤,责罚就算了,往后可不能这般冒冒失失。黛儿啊,是我唯一的女弟子,又是大师姐,在这么多徒弟当中,你做事向来都是让为师最为放心的,往后凡事可要当真三思而后行啊!”
宁黛忙点头道:“老师放心,宁黛一定接受教训。不过,老师,我在探查朱瑾瑜书房的时候,在他发觉之前,我打开过他的保险箱,我看到里面有一件用绒布裹着的事物,您说那会不会是我们的矩子令?”
闻言,墨伯温猛地挺直了胸膛:“你的意思是那个红衣主教将东西给了那个朱瑾瑜?”
宁黛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我并没有看到那绒布中事物的本貌,只是凭直觉猜测而已,算不得数的。”
墨伯温起身,在包厢里走了两个来回,才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圣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黛心思缜密,想了想道:“老师,会不会跟那天您曾去拜访过的那位有关?”
墨伯温脚步微微一滞,皱眉道:“你是说李云道?”
茶馆老板敲门送了泡好的茶进来,宁黛接过茶具,一边给墨伯温沏茶一边道:“老师,我听说前阵子朱家有位地位不低的成员间接地死在李云道手里,之前好像朱家跟李云道也有过生死大仇,同时李云道本人又官方反圣教的急先锋,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猜测,那位红衣主教是不是想跟朱家联手对付李云道,如果要联手,特雷莎必须拿出一件像样的信物,那么我们的矩子令就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我估计现在朱瑾瑜可能还不知道那东西意味着什么,但是偌大的朱家一定是有人认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