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弃子吴广
夏日的阳光变得毒辣起来的时候,史铭终于可以下床了。这是出事以来他第一次走出这间屋子,不出他所料,朱奴娇选择的这处藏身之所很不错,外面应该不远就是冀北省,小区是附近一带的高端别墅小区,站在阳台上,便能看到进出小区的都是宝马、奔驰同级或更奢侈些的豪车。
朱奴娇这几日总是不在,说是在为补齐“三个臭皮匠”作一些准备工作,史铭不知道这个传闻精神有问题的女人究竟在忙些什么,也不想去关心那些事情,在床上躺着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事情,眼下他最想干的就是杀人。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让一个人去死,爷爷被那人气死,父亲跳楼,母亲上吊,自己如今家破人亡的格局便是拜那人所赐。听着远处的蝉鸣,他觉得心中焦躁不已,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绑在身侧的尿袋,便愈发咬牙切齿起来——李云道,我史铭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跟李云道不共戴天的并不单单只有史铭,还有坐在京城某知名高校图书馆里看书的朱奴娇。此时正值午间,学生们都去吃饭了,她也长长伸了个懒腰,拿着手上的那本《西方哲学史讲稿》走向书架,此时书架旁蹲着一名戴着厚重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子,接过朱奴娇递来的书,麻木地将架子上厚重的书挪开一条小缝,将书册插了进去。
朱奴娇并没有离开,而是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说起来,你也算是大师弟子,虽然大师如今已经不认你了,但腹中才华总不是假的,就算不能随吴千帆那只雄鹰一起睥睨天下英雄,也起码该站在讲台上诲人不倦嘛,跑来图书馆干个高中毕业就能干的杂工,这算怎么回事呢?”
蹲在书架旁的男子一声默不吭声,直到听到“吴千帆”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皮子才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依旧没有抬头,继续缓缓地将一旁推车上的书往书架上安插着。
“想当年,你也是赵家的乘龙快婿,虽然是旁系的,但再加上吴千帆的加持力,在京城里倒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怎么,碰到李云道,当真就歇菜了?”她发出两声咯咯的笑声,毫不在意眼前的男子是不是面色大变。
男子终于抬头,从厚重镜片的上方看着朱奴娇,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面孔,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姑娘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怎么,如颖姐扫地出门,便连我也认不出来了?”朱奴娇也蹲了下来,直视眼前的吴广,“我这人做事情不喜欢兜圈子,还是开门见山吧,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的仇人生不如死,嗯,你会不会加入?”
厚重镜片后那对无神的眼神只露出些许诧异,便又恢复了黯然,声音嘶哑道:“你,认错人了!”
朱奴娇笑了笑:“你躲在这里当个杂工,就是怕他会再次报复你,对不对?外面的世界很大啊,你真打算一辈子在这儿当缩头乌龟?你要
知道,你的敌人现在越来越强大了,往后他要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没有太大的区别。我若是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拉下马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你是文学博士,应该比我更了解,好像是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眼下那人离那一步还很远,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大把的机会将他扼杀在权力的摇篮里。难道你不想看着他跪在你的脚下求饶吗?当然,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幅画面,看看跟现在比起来,哪种生活会让你更开心些!”
吴广的拳头已经握得很紧了!自己被放逐了,从离开京大后的小巷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也许就要成为弃子了。果然,打击接二连三地扑面而来,首先如颖将自己扫地出门,然后便是赵家的翻脸不认人,最让他觉得悲愤的是原本想拿着投名状投奔的那位,只让人送来了冷冰冰的“好自为之”四个字。自己失败了,一败涂地!在权力的漩涡里,失败者是没有人同情的,好在他还有些当年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善缘,才找到了这份在学校图书馆里干勤杂工的活计,虽然只是按小时计费,但好歹能赚钱果腹。原以为心中的仇恨早就被琐碎的现实生活浇灭得一干二净,却不想被身前的女子三言两语便又重新勾起了雄雄怒火。
自己走到眼下这一步,都是拜谁所赐?
李云道!
想起之前的林林种种,仇恨的怒火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再次抬头时,麻木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仔细看着眼前女子的双目,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面容却是极陌生的,这样漂亮的姑娘,若是从前见过,他定然是不会忘记的。
“看来还是没认出我来,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和如颖姐结婚的时候,是谁当的小伴娘?”女子笑着问道。
吴广如遭雷击,怔了半晌,才愕然道:“你……你不是被……”
朱奴娇咯咯笑道:“你不是也被……哈哈,放心,我是人,不是鬼,就算是鬼,也是回来找那个人报仇的鬼!”
吴广松了口气,很显然,他能确定眼前的姑娘的的确确是人不是鬼,而且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某种很隐晦的期望,就仿佛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突然降下几滴细雨,自己抬头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期望着下一刻能变成大雨倾盆。
夏天的天空就如同孩儿脸一般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大雨如注。
学生们将衣服、书包、书本之前的顶在头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外面冲入图书馆,淋湿的懊恼不已,没淋太到多雨的则暗自庆幸,只是年轻的学生们谁也没有注意,以往毫不起眼的图书馆杂工正与一位年轻女子一前一后地走入他们避之不及的倾盆大雨,若是与他擦肩而过,看得仔细了,便能看到那人脸上诡异无比的笑容。
李云道也在笑,不过是苦笑,刚刚帮着媳妇
儿把被褥晒出来,下一刻就刮风下雨。孩子们倒是很高兴,就连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跑来秦家找凤驹和点点玩的小孔雀也抱着脑袋跟两个孩子发疯。
李云道将准备把孩子们拉回来的蔡家大菩萨一把拥入怀里:“别呢,孩子们难得这么开心,让他们在雨里稍微疯一会儿,夏天的雨没多大关系,大不了待会儿都摁到浴缸里泡个热水澡!”
蔡桃夭哭笑不得:“孩子发疯,你这当爹也跟着发疯!这也就是小姑不在,若是看到了,怕是你又免不了被小姑拎耳朵了!”
李云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向雨里比凤驹足足高出一头的小孔雀,笑着问怀中的媳妇儿:“小孔雀和小九都不错啊,诶,你说我这个当爹是不是太操心了些?”
蔡桃夭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微笑道:“你不是自己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这会儿只是两小无猜,谁知道长大了会如何?感情这种事情,总是不能勉强的。”
某人突然打了个响指,坏笑道:“媳妇儿,万一啊,我是说万一啊,我家凤驹虎躯一震,把俩儿小丫头全拿下了,你这个当婆婆的可就要不省心了!”
蔡家大菩萨难得嗔怪地在某人腰间掐了一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吃着碗里想着碗里?媛媛说是马上能休个长假,昨儿还在问你这些天在哪儿呢,看来青龙的出生对她可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某刁民连忙左右而言他,却如同逃得出蔡桃夭的法眼,还没上刑就已经招了:“我是让她回京城住些日子的,也在外头漂了那么久了……疯妞儿说是也要一起回来……呃……媳妇儿,你看咱们是不是要换一张大些的床,不然也太挤……”
还没说完,某人便一头钻进雨里,冲着自家媳妇儿傻笑。
“死样!”蔡桃夭丢给某人一个白眼,“我去给青龙喂奶,别让小家伙们在雨里待太久,会感冒的!”
某人边跑边回头笑着道:“媳妇儿,给我也留一口!”
“呸!孩子们都在呢!”
雨下得很大,哗啦啦作响,玩得入魔的孩子们哪里听得到两口子之间的这类悄悄话,倒是见李云道也来了,三个孩子玩得愈发投入,直到喂完奶回来的蔡桃夭将大孩子、小孩子统统揪了回来。
为了老人身体的恢复,秦家前几日子在小蛮的建议下建了个小型的温泉,几个孩子从雨里揪回来,就被扔进了冒着热气的温泉。
小孔雀有些害羞,不过幸好李云道没进来,否则已经初成少女模样的小丫头定是要掩面而泣的。
蔡桃夭留在温泉里陪小家伙们,见孩子们在水里又打着水仗,便放下心来,只吩咐要泡出了汗才可以出来,便到外面去找那个“老顽童”。
此时在雨里陪孩子们闹了好一阵子的“顽童”手里跟拿着一沓资料,秦仲颖坐在他的对面,表情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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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别回头
在漫天滂沱大雨下看一叠糟心的资料,将刚刚跟孩子们在雨里发神经的好心情都破坏殆尽,不过李云道还是深吸了两口气,合上资料问坐在对面的秦仲颖:“确定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秦仲颖却看着从外面偶尔飞溅进来的几滴雨水,叹息一声,缓缓点头:“基本可以确认了,原本我们也只是以为白蝙蝠是圣教圈养在外围的势力之一,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我知道这件事处理起来恐怕有点儿麻烦,但是国家利益当前,有些决定就算与愿相违,却也不得不早作决断。”
李云道也长吁了口气:“这事儿,先不要跟老爷子说吧,我看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复了些,小蛮也说之前的治疗开始起作用了,若是这个时候让老人家情绪波动过大,我担心……”
秦仲颖苦笑道:“你认为没有父亲的首肯,我敢把这些资料拿给你看?”
李云道忍不住捂住额头:“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仲颖叹息一声道:“昨天夜里!”
李云道不由得感慨,像秦孤鹤、王鹏震这些戎马一生的老人,一辈子要经历多少这样的打击,才能做到如今这般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程度?
“老爷子什么意思?”李云道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出老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父亲的原话是,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胆敢做出危害国家利益的事情,就必须受到制裁!”秦仲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复述出这段原话,而后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委顿了下来。
浑身湿漉漉的李云道泡进温泉的时候,蔡桃夭拿着一身干净衣裳走了进来。夫妻间对于各自情绪的变化最为敏感,蔡家大菩萨很显然感受到了某些异样的情绪,放下换洗衣物,便靠在池畔帮丈夫按摩着太阳穴,顺便抚平他皱成一个“川”字的眉头。
她很少会问自己的男人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如果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是不需要让自己为他去操心。
人工的温泉蒸腾着热气,好不容易逼出些汗后,李云道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蔡桃夭知道,刚刚令自家男人困惑的问题有了答案,至少对他来说,答案就在那里。
本想这段时间就在京城住着,但是深圳却是不得不去一趟了,毕竟古可人腹中即将诞生,也一样是李云道自己的骨血。
“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练过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落在太阳穴上的指头每一下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此时见他心情放松了些,便也开始说些家常的话题,好让他彻底从低落里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京城这边有我在,你就安心去吧,倒是媛媛和疯妞儿若是回来见不到你,定然是要有一番失落的!”
“媳妇儿,你说我咋就这么好命,娶了你这么好的老婆呢?”这样的情况下,再不赶紧给顶帽子戴,等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几个女人会怎么形成统一战线呢!
“别跟我在这儿瞎灌迷魂汤,没用的,古可人要你去深圳陪产的事情,我早就告诉她们了。”蔡家大菩萨笑得意味深长,让某人心中总有些发虚。
李云道却轻叹一声道:“媳妇儿,原本呢,我还准备哄哄她们说陪产只是打掩护的借口,实际上是去办事的,可是眼下怕是要谎话成真了。这人啊,就是不能随便撒谎,我这不还没说呢,老天爷的惩罚就已经来了。”
蔡桃夭自然能辨别得出自家男人哪句话是在开玩笑哪句话是要真正说事情,此时也就知道,刚刚李云道的低落情绪自然跟马上要去深圳办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
“家里有我,你把能带去的人手都带过去吧,眼下你手头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再分散精力在家里的话,那头就要吃紧了!”蔡桃夭认真道,“反正郑家姑姑在家里帮我搭把手,正好还能换着抱抱孩子。把龙五、学君还有三剑客和你的两位大秘都带过去见见世面,往后他们都是要一直辅佐在你身边的,跟公公身边的得力人手比起来,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李云道苦着脸抬头看向自家媳妇儿:“你也觉得那把椅子坐着有难度吧?”
蔡桃夭顺势捧着自家男人的脸,凝视着那对越长便越漂亮得不像话的桃花眸子道:“你是公公唯一的儿子,这份重任你不背谁还能背得起来?这条路定然是不平坦的,因为你的对手都很强大,但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道路越艰难,未来你得到的也就会越多。三儿,你现在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奋斗,你还为了我,为了疯妞和媛媛,为了孩子们在奋斗。当然,我们也是你背后最大的支撑力,所以不要犹豫,也不要担心,就像当初你下山那样,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就成,至于那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集中精神,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记住,家里有我!”
一番肺腑之言自然说得让人心中感动,感动的结果便是单向的按摩变成了双向,至于为什么蔡家大菩萨未淋雨衣裳也湿透了,那便要问当事人了。
深圳,巨大的空客飞机降落在宝安国际机场。
提前两日便已经来打前站的贾牧和冉雨有些兴奋地候在旅客出口处,眼下的生活跟从前是截然不同的,每日里却充满了极大的挑战,生命的历程似乎也瞬间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贾牧,老板这回来深圳真的是陪产?”女人总是有些八卦的,离开体制内,对于自家老板的私生活却也愈发感兴趣。
“古总的预产期就是这两天,已经住进特护中心了,请的都是深圳这边最一流的妇产科医生,看这架势,怕是老板不亲自来还真不行啊!”贾牧苦笑着道,“老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重情重义,虽然红颜知己多了些,但对每一个都情义深重……”
话还没说完,贾牧腰间就挨了一记,连忙举手投降。
“好你个贾牧,你是不是想变成老板那样?”冉雨盯着他,似笑非笑。
贾牧连忙郑重摆手摇头:“那哪成啊,老板高高在上、魅力无限,哪是我这种身无长物之人可以学习的?”
“哼!”冉大小姐轻哼一声,“你若是敢,小心姑奶奶我抽刀子……”
“抽刀子干啥?”
“把你送进宫里去!”
“果然最毒女人心啊……”
小情侣打着情骂着俏,终于意识到刚刚似乎降落的飞机所有的旅客几乎都走了,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老板的身影。
“人呢?”冉雨拿出手机,拔了电话却无人接听,便有些着急了,“京城那边说送上飞机了,别又出什么事情了!”
“别急,有龙五跟着老板呢,飞机也已经安全降落隐,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龙五的能力我们都见过的,别急啊!”贾牧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打给澹台学君,却发现学君姑娘推着行李车,上面放着几大箱行李,独自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贾牧和冉雨连忙迎了上去:“老板人呢?”
澹台学君环视四周,奇道:“老板和龙五没出来?他俩应该在我前面出来的!”
贾牧的手机震了震,是李云道发来的微信,他看了一眼便将手机递给澹台学君:“没事儿,老板说他从贵宾通道走了,有些事情要先去处理,晚些时候再跟我们汇合。”
澹台学君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瞬间皱眉:“可能真的出事了。”
冉雨看看微信内容,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澹台学君想了想道:“他没提龙五,这说明龙五并没有跟他一起。”她回头望了望出口处,想了想说道,“龙五应该是跟着去了,就看他怎么应变了,这个消息先不要扩散,更不要告诉古小姐,预产期在即,别影响了情绪。小先生吩咐你们做的事情,你们继续便是,眼下先以不变应万变吧!”
贾牧和冉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按澹台学君说的来了,虽然两人知道这姑娘是李云道特意到澹台家请出来的高人,但却因为对方太年轻了,加上又是刚刚开始合作,总还是有些犹豫。
澹台学君似乎也知道自己资历尚浅,指挥不动李云道的这两位大秘,便笑了笑道:“放心吧,咱们的这位小先生不是一般人,加上龙五,眼下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应该还不算多!”
李云道的确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多的威胁,因为带走自己的是二哥李徽猷。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跟我查同一件事情!”坐在李徽猷开的那辆白色路虎星脉上,李云道双手枕头,“还是你们待遇好啊,出入都是路虎,看看从前我们干警察的,出来要是开上速腾就不错了,一般清一色桑塔纳!”
李徽猷却没有说话,神情甚至有些紧张:“别回头,有人在跟踪我们!”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有血祭旗
二哥徽猷文武双全,再加上经历过二部那些变态的训练,一般高手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能让他都如此紧张,可见此时跟在二哥身后的“尾巴”是何等的厉害人物。
“是什么人?”李云道也风风雨雨见得多了,当下也不紧张,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等把你都弄得紧张兮兮的,看来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啊!”
“这几年得罪的人有点儿多,所以一时间很难判断,可能是其他国家的特工,也可能是圣教党羽,当然,也不排除是自己人。”说到这里,二哥微微叹了口气。
李云道微微皱眉:“自己人?什么意思?”问出这句话后,他马上便又反应了过来,“有人在打二部的主意?”
李徽猷点点头道:“那都是神仙打架的事情,跟我们这些干外勤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只是最近接二连三地有外勤人员无故暴毙,所以上个礼拜我接到了蛰伏通知。”
李云道想了想,问道:“有人在拿我当诱饵引你出来?”
李徽猷点头,兄弟之间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接到情报后马上就跟桃夭打了电话,她说你坐这班飞机来了深圳,幸好之前我跟机场的一位负责人有些渊源,他放我进去直接找你,否则就有些难办了。”徽猷笑了笑,那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笑容清冷,只有在面对李云道和李弓角的时候,那对单凤的眸子里才会透着股温和的光芒,“毕竟让我蛰伏起来,若是在机场跟他们交了手,就很难跟上面交待了!”
李云道瞥了一眼后视镜,中间隔着一辆车,而落后三、四个车身的地方,是一辆不太起眼的大众朗逸,从先前两人出机场时,这辆车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跟他们练练?”李云道笑着问道,“还是说将计就计?”
李徽猷轻笑道:“就算干掉也无济于事。”
李云道也笑道:“那成啊,这种估计也就只是小杂鱼,没准儿留着还能有些用处,对了,大哥呢,他在查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
李徽猷摇头道:“线索又断了,很显然有人不想他查出真相。好在,他如今扛着陈家在前面当盾牌,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从二哥的话里,李云道听出了一丝落寞——兄弟三人一起长大,虽无血缘关系,但感情却远胜亲兄弟,眼下自己和大哥都找到了亲人,唯独只有二哥,只碰上了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上次,那个叫阿佛洛狄德的家伙怎么说的?”
“他应该跟我一样好奇,为什么这个世上居然有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
李徽猷原本就话不多,弓角又不擅言辞,从小到大,相处的多数时间里,也都是李云道在说,两个哥哥在听,这个有惊无险的日子里,似乎也与从前无数个普通的日夜一样。
车子拐了几个大弯,李徽猷看了一眼后视镜,奇道:“怎么又多了个尾巴?”
李云道却笑道:“放心吧,是我爹的小师弟,按辈份,算是我们的小师叔。”
李徽猷倒是对此颇感兴趣:“青龙先生的关门弟子?得了几份真传?”
李云道笑道:“这家伙是个练武的天才,据说能学的都学到手了,只是还没有见他爆发过。上次印度来的哈奴曼这小子根本都没兴趣动手,后来是我自个儿把人家给解决了的。”
李徽猷点点头:“行,抽时间我跟他练练。”
李云道连忙道:“下手可得注意轻重,好不容易骗到个免费保镖,可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李徽猷却道:“他若是得了青龙先生真传,我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二哥一身内家功以阴柔力道见长,虽说不能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起码也得了大师傅噶玛拔希四成的真传,加上下山后这些年拳不离手,怕是早体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作战技巧。李云道倒是真的一直不知道龙五究竟战力如何,本以为也就跟弓角和徽猷大差不差一个档次,却不料李徽猷会有如此评价。
“二哥,你也别妄自菲薄,按你这说法,难不成大师傅不是青龙先生的对手?”李云道不擅长武技,所以这方面根本无从比较。
“大师傅和青龙先生各有所长,大师傅一身密宗大手印曾经游走世间,难遇对手。只是青龙先生是护国神兽之首,一代接一代青龙都在武学上颇有建树,到了青龙先生这一代,更是青出蓝而胜于蓝。大师傅曾经说过,护国神兽的任务便是抵御入侵我华夏的敌邪,所以在武学一道上花费了更多的精力,而不像大师傅,晚年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心血都花在了那些经文的传承上。所以,只要不是以命相搏,大师傅和青龙先生旗鼓相当,但若真的要搏命的话,最终青龙先生怕是会惨胜,之所以说是惨胜,那是因为到了他们那个境界,宗师级的临死一击,定然是任何人都躲不掉的,所以青龙先生若要胜,必然是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的。”李徽猷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听得李云道也颇为惊异。
“怪不得老两个家伙从前也只打赌,就算动手也只是小小地切磋,当然,面对圣教的时候,他们还算是齐心协力。”李云道不禁由衷感慨道,“他们这一代人里出类拔萃的很多啊,怎么到了我们这一代,高手们都销声匿迹了?”
李徽猷笑了起来:“不是销声匿迹,只是眼下信息社会,任何消息都会传得很快,所以他们比从前更懂得保护自己,隐藏得也就更深了。打个比方,现在就没有人知道,你那个免费保镖将来会是新一代的青龙。”
李云道两眼瞪得浑圆:“开什么玩笑,他会是青龙?”
李徽猷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四大神兽,我想你现在也应该已经很清楚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的接替,都是由上代神兽指定的,数千年来,一直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变过。”
李云道开玩笑地问道:“四大神兽真这么厉害的话,当年八国联军侵华,鬼子入侵,他们都去哪儿了?”
李徽猷和蔼地笑了笑,小时候便是这样,云道的问题总是最多的,有些大师傅会回答,有些大师傅便置之不理。
“三儿,所谓武力练到巅峰境界,那也只是对人体机能的掌控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却并不是真正地万人敌。当年老祖宗只懂强身锻体,面对八国联军的坚船利炮,也一样束手无策,挺多偷偷杀掉几个关键人物,但却改变不了国力衰弱的事实。所以到了青龙先生他们这一代,就意识到必须得改变这种状态,所以当年的抗战和解放战争,他们都是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虽然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神兽护国的传统,也在官方的默许下传承了下来。因为当年跟老爷子们在战争中结下的深厚友情,四神兽当年都在大家族的子弟里选择了接班人,比如说,你的父亲王抗美。”
李云道闻言苦笑一声,接着李徽猷的话往下道:“只是青龙老头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打赌故意输给了大师傅,又花了大量心血培养的亲传弟子,最后境界和觉悟比他们想的还要高,人家不要做什么神兽,就跑出去接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组织,打造出一个现在让老爷子们个个都眼红的新红门!”
李徽猷笑了起来:“怎么样,下定决心了?”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这事儿已经由不得我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眼下我也无事可做,虽然在你们二部挂了个名,但我猜起码近几年内,他们不会交任何任务给我。白狼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被调去东欧分部了,你回头帮忙 跟你的兄弟们打个招呼,胡珂那小子虽然邪乎了点,但办事儿还是相当靠谱的。嗯,他们要是不想要了,就给我送回来,眼下我这边正缺人手用呢!”
李徽猷问道:“那个七杀你准备怎么处理?杀,还是留?”
李云道忙道:“这事儿你就甭掺和了,我离京前不久刚刚跟他见过一面,都是酒道中人,也对脾气,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徽猷点头道:“能为你所用便好,只是你刚刚崭露头角,总需要有人祭旗啊!”
李云道下意识地将徽猷的发型揉得跟草窝似的:“哎哟喂,你现在都知道要杀人祭旗了?不得啊!”
徽猷摸了摸的乱糟糟的头发,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想杀自己人,但有时候,如果实在打不开局面,还是需要痛下杀手的。”
李云道却笑得意味深长:“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从来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的,就算真要有血来祭旗,那也必须一定是敌人的鲜血!嗯,比如说,那些打我主意的人!”
话刚落音,李徽猷突然猛地一踩刹车。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长时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于危险总有种常人无法媲美的直觉。徽猷下意识地猛地一踩刹车,车身猛地一滞,两人的肩膀不约而同地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顾及疼觉,却觉得眼前一亮,两人几乎同时低身埋头,爆炸点就在距离车点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如果不是李徽猷及时停车,此时后果不堪设想。
几乎是同时,徽猷飞快挂档倒车,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车身又是一震,一侧的后轮应该已经彻底报废。
徽猷却没有丝毫犹豫,只说了一句“坐稳了”,便猛踩油门,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飞快撞向枪手所在那辆车。
只听得轰地一声,后方的大众朗逸车头受损严重,车内的两名枪手也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暂时昏迷了过去。只是刚刚那一撞,路虎也彻底趴窝了。
兄弟二人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原地一动不动,用眼神的余光环视着四周。
不知何时,车子已经开入了一处空旷地带,周边此时连路灯也没有,除了两辆车未破损的车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外,四周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李云道小声问道。
“是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昨天刚刚找到一个临时的落脚点,现在看来,他们早就盯上我了。”二哥的声音里透着股寒意,李云道知道,这是二哥动了杀机的前兆。
“杀还是留?”李云道简明扼要地问道。
“看样子是非杀不可了。”李徽猷轻叹一声。
李云道拿出手机,用微信只发了一个字:杀!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不到五分钟,手机上便来了回复:妥了!
李云道苦笑,对李徽猷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实力。”李云道本以为龙五从未见血,刚刚还有些担心,此时看来,这家伙跟着老爷子怕是手上也没少沾血。
李徽猷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李云道很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之所以对那些咄咄逼人的家伙网开一面,主要是出于袍泽之情,以往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自己如何下得去手?对于刚刚的爆炸和子弹,却也让他无比愤怒。
检查尸体的时候,二哥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不是中国人,看样子应该是雇佣兵。”二哥指着尸体肩膀上的纹身道。那是一个东南亚人,皮肤明显偏黑,双眼圆瞪,很显然是死不瞑目的,被龙五一招便脑袋掉转一百八十度,活下去可能乎基本为零。
龙五蹲在不远处,用很拗口的外语说了些什么,而后才道:“这家伙临死前说的话,我只能模仿这么多!”
李云道笑着问道:“小师叔,想不到你还有这番技能?”
龙五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一本看人越翻越着迷的书,这是丁香说的。”
李徽猷仔细检查了尸体后,说道:“他说的是‘已经瞄准目标,请求射杀指令’!”说着,将尸体推到一旁,俯下身子,对着狙击步枪的瞄准器看了看,脸色更愈发难看起来,起身对李云道说道,“冲着你来的!”二哥有些担心,此时他倒更希望这些杀手是针对自己的,而不是针对三儿。
李云道冲龙五竖起大拇指,他知道,自己欠了小师叔一条命。
龙五打了个哈欠道:“往后要都是这种小杂鱼的话,早说啊,我就不用跑得像得狗一样的,好在半路找到一辆摩托车,否则还不得把我给累死!”
李云道问道:“就这么一个?”
龙五耸耸肩膀,指向道路上撞坏的那辆大众朗逸:“那不是还有俩儿嘛!”
李徽猷却苦笑道:“怕是撞错人了!”
李云道此时也意识到,车应该是被狙击车打坏的,目的是为了关门打狗,后面车上的两名持枪人士应该是看到前方爆炸才掏的枪。
来到那辆大众朗逸的面前,车门都撞得变了形,里头一个额头上正在淌血的男子正挣扎着想踹开门。
看到两名男子的长相,李徽猷再次苦笑:“把他们弄出来吧!”
龙五看了李云道一眼,见李云道点头,这才上前,深吸了口气,拉住车门,随着吱嘎一声刺耳的响声,车门竟直接被他拽了下来,看得车内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跟着我?”李徽猷蹲在死里逃生喘着粗气的两人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额头淌血的那位用纸巾捂着脑袋,苦着脸道:“所有蛰伏人员都受到了监控,我们也是接到指令办事,真没想着针对您!”
另外一人似乎还没从晕乎乎的感觉里抽离出来,闻言却也连忙点头。
对于执行上级指令的同事,李徽猷没有什么好责怪的,既然是军人,那自然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谁下的指令?”想了想,李徽猷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淌血的那位才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有骨气的军人,多是令人敬佩的,更何况刚刚还差点儿失手杀了对方,李云道和李徽猷自然不会跟他们多计较。
“知不知道上面的狙击手是什么人?”李云道指着刚刚狙击手潜伏的地点。
“我们也是听到有枪响,才拔枪的,还没反应过来,你们的车就撞过来了……哎哟,不急,我好像有点儿脑震荡,想吐……”
“哎哟,我好像也有点儿不太舒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也是没办法……”
两人似乎都知道李徽猷是谁,在初接到任务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个眼下被视为二部第一高手的男子几乎是王牌级特工,原先也只是有所耳闻,接到这次任务才知道自己监控的是一直以来的偶像,此时大水冲了龙王庙,也只好拿出插科打诨的本事了。
“上面有具尸体,是外国雇佣兵,你们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尸体也顺手处理一下……”李徽猷看向两人道,“至于刚刚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待会儿本地警察如果来了,你们负责善后吧!”
两人苦着脸点头,面对二部的王牌特工,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也只有听从的份。
等到李徽猷三人走得远了,两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淌血的那位朝着狙击手的方向看了一眼,皱眉道:“真他妈的晦气,老孟,咱俩要是被这位盯上了,我看我们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而且,袁副主任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我们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假装脑震荡的那位也苦着脸道:“这他娘的谁晓得啊?无缘无故地让我们跟着这位煞星,早知道就待在北韩不回来了,这趟浑水趟得,太他妈不值了!”
“老孟,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啊,先是上面下达了蛰伏指令,然后又让我们监视所有蛰伏人员,你不觉得诡异吗?这套流程,一般都是出了叛徒,担心会有人泄密,才会使用的,难道说,我们当中,出了叛徒?”
“怎么可能?”老孟看了看四周,连忙道,“老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出事的!”
“不是啊,你想想啊,我现在是越想越觉得奇怪。部里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老孟,不行,咱们是不是得跟上面联络一下,毕竟任务失败了。”
“这……这也不能怪我们啊……那可是咱们二部成立以来,除当年‘红狐’先先外,最王牌的特工了,我们两个小人物就想盯住人家,不被发现才怪呢!你没觉得,他其实早就发现我们存在了,就是没点破而已。你想啊,他要是想干掉我们俩,还会等到现在? ”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死里逃生的解脱感油然而生。
正准备站起来,便看到远处有红蓝灯交替晃动。
“警车来了!”
“哎,又免不了一番口舌了,你带证件没?”
“没,干咱们这一行的,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着,天天身上背着本证件?没事,我给本地的国安打个电话,我上次在这儿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
说着,两人翻身而起,一人去车里拿手机打电话,另一人则迎着警车走了过去。
警车没有鸣笛,只是缓缓减速,在距离老吴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远光灯开着有些刺眼,老吴暗暗骂了句“远光狗”,但还是换上一副笑脸:“兄弟,自己人!”
车门打开了,没人下来,一支装着消音的手枪从车内伸了出来,二话不说,对准了老吴便是“砰砰砰”三枪。
其中一枪打在老吴的眉心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倒地身亡。
趴在车里好不容易够着手机的老孟长吁了口气,拿着手机转身,抬头便看到老吴倒下去的场景,目眦欲裂,两人是多年的老搭档,看到兄弟倒下,老孟急得大呼一声:“老吴!”而后却看到一人从警车上走了下来,装着消音的手枪对准了自己,老孟连忙下意识地往一侧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子弹打在他的胸上,血顿时噗噗地流了出来。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案子很复杂
胸口的血洞正噗噗往外流着血,老吴愤恨地看向从警车里走下来的那人,眸子里几欲喷火。
一身黑衣黑裤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持枪的手臂轻轻摆动着,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很多遍了,甚至早就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怎么会是你……”看清了那人的长相,老吴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而后目光落在远处搭档老孟的尸体上,惨笑一声,“原来如此……”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缓缓抬枪,扣动扳机时没有任何犹豫,子弹贯穿老吴头部的位置与老孟没有任何区别。
那人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副事先做好的指纹模型,摘下手套,将指纹模型等套在手指上,又分几个不同的方向握了握枪身,这才走到刚刚那辆被撞趴窝的路虎旁,将枪扔了进去。
不知何时,夜风渐劲,那人转身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老孟和老吴,皱了皱眉,走到路旁,从怀中掏出三根烟点燃,插在路旁绿化带的泥土里。
风吹散了烟头上的缕缕青烟,缭绕如同久久不肯离去的魂魄。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他便不再有任何犹豫,快步上了那辆警车,疾速驶离现场。
当地民警来了,而后不久,几辆挂着当市牌照的警车陆续出现在现场,出了人命,又是典型的涉枪案,案子自然由市刑侦队派人接手了。
“一处爆破点,两辆撞坏的车,一辆朗逸一辆路虎,尸体总共有三具,两具在汽车附近,还有一具在后面五十米不到的一幢待拆的危楼上,是个外国人。”刑侦队侦察员小顾小声地向中队长宋飞汇报着勘察结果。
宋飞正蹲在其中一具尸体面前,摩挲着下巴,跟随着法医勘察的每一个动作,仔细观察着尸体上的细节:“虎口和食指都有老茧,小顾,你去看看另外一具尸体,是不是也是一样!”
小顾飞奔过去,冲宋飞做了个竖起在拇指的手势,宋飞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样子不像是什么悍匪啊,倒是有点儿像是当兵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呢?”两具尸体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身份的线索,眼下要确认尸源,也只能从现场两辆车的来历上去下功夫了。
正想让小顾去跟车管所联系,就听到小顾突然喊自己:“飞哥,快来看,车里有把枪!”
宋飞快步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拎起那把枪,靠在鼻子上闻了闻:“嗯,这把枪刚刚用过,送去化验指纹、核对弹道!”他刚想把枪递给小顾,却猛地又将枪收了回来,随即瞳孔微缩,“有枪号?”
小顾将脑袋凑过来瞅了一眼,便乐了:“头儿,是制式枪,看枪号应该也是部队的,这下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宋飞却皱着眉:“就怕是失枪!不管了,跟部队那边沟通一下,请求协助吧!”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另外一名外国死者的位置,“那个老外什么情况?”
小顾摇了摇头道:“飞哥,小瓢虫在上面,她的意思是你最好亲自上去看一眼。”
宋飞没有任何迟疑,来到尸体所在的楼层,一个明黄色斑点花纹卫衣的姑娘正蹲在尸体跟前冲他招手:“飞哥,这家伙不简单啊,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纹身,如果网上那些家伙没说错的话,这个人应该隶属于一个叫‘血豹’的雇佣兵组织。不过从他拳面上的老茧和肌肉状态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个搏击高手,不知道怎么会被人偷袭,居然是直接被拧断了脖子,这说明,偷袭他的人,应该也是个很了不得的高手。”
宋飞知道小瓢虫出生在武学世家,如今在市刑警队也是数一数二的搏击高手,她的判断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宋飞看了一眼尸体周边,皱眉道:“脚印有些散乱,现场起码还来过三个人。”
小瓢虫道:“飞哥,会不会是下面那两个人上来过?”
宋飞趴在地上仔细看着那些脚印,摇头道:“不是,下面的那两名死者穿的是运动鞋,这里的三种不同的脚印,一个是皮鞋,一个是一种军靴,还有一种……嗯,似乎应该是现在在市面上很少能见到的布鞋。”
“布鞋?”小瓢虫也趴过去仔细看着那没有任何纹路的脚印,突然抬头道,“飞哥,这个穿布鞋的人应该是个武学高手,你看,他的脚印很浅,我师父说过,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专练轻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时,走路几乎连声音都没有。”
宋飞又来看死者身前,看了看地上的痕迹,思索一番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这个人是雇佣兵,他趴在这里做什么?”
小瓢虫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在暗中观察谁吧?”
宋飞指了指死者身前的痕迹:“这里原先应该是放着一把狙击步枪,这个家伙很可能是个杀手!”
宋飞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得力部下,面色沉重:“如果换成是你,想要不惊动杀手,就拧断他的脖子,有几成把握?”
小瓢虫摇了摇道:“如果换成是我师父,应该有五成把握,我就不行了,刚上楼梯估计他就会发现我。要不动声色地一口气拧断他的脖子,我起码还得练上三十年才有三、四成的把握!”
宋飞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案子太诡异了,可能涉及军方,还涉及外国雇佣军,这些家伙在干嘛,拍电影还是写?
五月的深圳夜色朦胧,夜风吹进这幢危楼,扬尘飞舞,蝉鸣不断中,干了十来年一线刑侦工作的宋飞终于还是决定打电话请示上级。
只是刚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屏幕上有一则来电,正是大队长老王打来的。
“宋飞,我是王启民!”
“王队!”听到自己授业恩师的声音,宋飞总是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以示尊敬。
“立刻停止案子的调查,军方的人马上就会到现场,你跟他们做好交接工作,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大队长王启民的声音很深沉,宋飞很了解自己的这位恩师,一般只有在情况极恶劣会形势下才会出现这样的语调。
“老师,我……”
宋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队长王启民直接打断:“服从命令!”
“是!”宋飞是一个职业素养很高的警察,警校一毕业,就进了刑侦队,那时候王启民是中队长,手把手地教会了自己如何破案,对于宋飞来说,王启民不但是领导和恩师,同样也是长辈,他相信王启民这么做,一定是理由的。
挂了电话,宋飞沉声对小瓢虫朴敏英道:“尸体不要动,把我们刚刚勘察到的情况,待会儿跟军方的人做一个交接!”
楼下的人也都得到了通知,小顾有些垂头丧气,大半夜地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原本以为能捞着个大案子,也好为明年升职攒些底子,还想到却让将案子拱手相让,小伙子连连叹气。
小瓢虫朴敏英用肘顶了顶小顾,小声道:“别叹气了,这事儿比你想象要复杂,这种烫手山芋,还是交给人家军方比较好,否则有些敏感信息,我们就是查一辈子可能都查不明白!与其在这儿做无用功,还不如早点让人家接手!”
军方的人到底还是来了,出乎宋飞的意料,军方只派了一辆车两个人,作为警方的代表,宋飞上前交接清楚了现场情况后,不经意地问了句:“兄弟,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只有你们俩?”
便衣军人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干笑了两声道:“不知道,这是上头的安排!行吧,宋队,你们的兄弟们也辛苦了,接下来由我们来接手,就不麻烦诸位兄弟了!”
宋飞也没多想,心里倒也松了口气,毕竟这案子涉及军方,让他们来查倒也无可厚非。
“那成,我们就撤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局里联系就成!”
宋飞吆喝一声,忙了大半夜的警察们撤离了现场。
两名便衣军人环视了一眼现场,其中一人道:“刚刚那个姓宋的警察知道得不少,要不要处理了?”
另一个晃了晃手中的一只塑料袋,袋子里是刚刚在路虎里发现的那只有编号的手枪:“有这个就够了,就不要节外生枝,这儿毕竟不是我们的地头!去车上取指纹和DNA吧,让他们抓紧来把现场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那个外国人怎么办?”
“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不知道上面意思是不是想一箭双雕,其实安排得还不够缜密啊,终究还是被他们跑掉了。”
“现在他们还在我们的监控视线内,想下手随时都可以。”
“现在再动手嫌疑就太大了,等一等吧,总会有机会的!更何况,现在上头并不想他们那么快死啊!”
一人去路虎车里搜集DNA和指纹,另一人则站在原地抽烟,夜风吹散了烟雾,让人头皮发麻。
“好了没?地方上的就是速度慢,这都多久了,居然还没来拉尸体!”抽烟的那人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混蛋李云道啊
好不容易从路虎里取了李徽猷的指纹和DNA,封装进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后,那人终于松了口气,也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眯眼抽烟,漫无目的地看着黑暗中那些待拆迁的建筑,吐出一团烟雾后道:“诶,你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遭天谴?”
一旁的同伴将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狠狠碾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阴狠:“要遭天谴早就被天打雷劈了,怎么还能等到现在?狗日的世道本就是成王败寇,你以为我想把刀刃子往自家兄弟的脖子上挥?可是不这么做,倒在那儿的就是你和我!”
夜风呼啸了起来,远处又传来汽车引擎声,两人先是微微警觉,看清车辆和来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走吧,把东西交上去,咱们就可以收工了!”
来的是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在接近案发现场的时候,货车缓缓减速,等停下来的时候,两人才靠上去,其中一人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驾驶位的门被人推开,跳下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七但体格健壮的憨厚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车子出了些故障!”
“这是上头要的东西,你可要保管好了,出了岔子,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从警方手里交接来的有用信息,还有从路虎车里搜集的DNA和指纹,一并都交给了货车司机。
憨厚的汉子憨笑着接过东西,嘴里念叨着“辛苦了、辛苦了”,而后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送到车里。
“剩下的都交给你了,我们先撤了!”交接完了东西,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那汉子再次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老实人特有的憨厚笑意,只是手里多了两把装了消音的手枪,对准两人 的后背,两枪齐发,刚刚还两条鲜活的生命转眼就成了两具尸体。
汉子打开货车柜厢的后门,从里面取出五个装尸体的袋子,先将刚刚被自己枪杀的哼哈二将分别装进两个敛尸袋,而后一肩扛一个,竟同时将两具尸体扛了起来,脚步沉稳地走到车后,将尸体送了进去。而后又依样画葫芦地处理了剩下的三具尸体,最后才从车上拿出特制的工具包,将一些粉末粉的东西倒在血迹上,血迹竟很快褪得一干二净。而后,汉子拿出一个小型的金属探测仪,将现场的子弹壳都收集了起来,最后将现场所有的脚印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几乎是一气呵成,从他开着货车出现,到他处理完最后一个足迹,动作干净利落,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钟头,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痕迹都抹除干净。
最后,汉子环视了四周,才跳上车,吹着清亮的口哨扬长而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清道夫’?”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落在李云道和李徽猷的眼里,通过从狙击步枪上卸下的光学瞄准镜,远处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的级别应该比‘清道夫’要高多了,‘清道夫’只负责善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暗箭’那条线上的人。”李徽猷放下手中的瞄准镜,清淡的夜色里,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暗箭?那是什么?”李云道对二部的事情知之甚少。
“‘暗箭’一开始设立的本意,是处理内部叛徒时才会动用的一支力量,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秘密,所以更不用说能知晓他们的身份了。”李徽猷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是很在意。
“今天这位究竟是敌是友?”李云道却看得很清楚,很显然是有人想嫁祸给二哥,东西最后落在了那位“暗箭手”的手里,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要把东西拿回来?否则你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徽猷却轻笑一声,淡淡道:“锅不锅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在意,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真有本事来杀了我不成?”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道:“你是陈真武亲手招募进来的,眼下那些人很明显是想将进一步削弱陈系人马的力量,你是二部的王牌特工,把你扳倒,无论是象征性的意义还是实质上的利益,对有些人来说,都是极重要的。”
徽猷想了想,反问道:“你是觉得陈真武会束手就擒还是觉得你二嫂的能力对付不了那些人?”
这回轮到李云道愣了愣,而后大喜:“二哥,你终于开窍了!我跟你说,二嫂那样的女人可不多见,早点娶回来,给我多生几个侄子侄女,往后青龙、九州他们也都有个伴!”一兴奋,便忍不住又将徽猷的头发揉成了乱草状,看得一旁龙五暗自发笑。
二哥难得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是,是该早些娶回来了,不过得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才好。”
李云道急道:“处理个球啊,娶媳妇生娃这是头等大事,啥都得往后排……”
话还没说完,李云道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接起来便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古家大小姐喘着粗气的声音:“混蛋,我要生了……”
李云道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危楼下走,龙五不解地看着他,奇道:“出啥事了?”
“要生了!”李云道头也不回。
本就跨坐在顶头窗台上的龙五先是一愣,而后也同样面露欣喜,从窗台一跃而下。
李徽猷看了看楼梯上李云道的背影,也跟着龙五一起,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高手跟普通人之间,总是有些区别的,比如高手能从五楼跳下来毫发无伤,而李云道就算被老先生用柳枝抽了好些日子,但离高手的境界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李云道原本不觉得,但是被龙五嫌弃跑得太慢,然后就被小师叔扔到自己背上背着狂奔向大路,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他这才知道,原来高手就是高手。
只是来不及多思考高手这个问题,李云道就被全身消毒、套上手术服后推进了产房——这是古家大小姐唯一的要求,孩子诞生时,作为父亲的李云道一定要陪在身边,而且要亲手帮孩子剪断脐带。
听着古可人时而呐喊时而痛吟的声音,经历过桃夭和疯妞儿生孩子的李云道却是第一次进产房看到如此辛苦的产妇,下意识地抓着女人的手:“不怕不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混蛋,你赔我肚子……”
“好好,我赔我赔!”
“混蛋,你赔我的身材……”
“行行行,我赔我赔!”
“混蛋,我好痛啊……”
“马上马上,医生说已经看到脑袋了!”
混蛋喊了几百遍了,最后终于在脱力前完成了身为一个母亲最光荣的责任,一条鲜活的生活在医生轻轻拍了两下小屁股后,便传来响亮无比的哭声。
“恭喜,是位公子!”医生也松了口气,显然在进手术室前,也早就清楚了这位产妇的特殊身份,眼下母子平安,接生的医生心中也同样是一块巨石落地。
“给……给我看看……”虚弱的古家大小姐见孩子交到了李云道的手里,忍不住想扬起脑袋看一眼,却因为实在是脱力了,连脖子都很难动一下。
“快看,这就是咱儿子九州!”亲自剪断脐带,抱着亲生骨肉的感觉极为奇妙,当怕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李云道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兴奋,邀功一样地将孩子小心地举到古可人面前。
谁知,古家大小姐看了一眼孩子,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云道吓了一跳,连忙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士,问道:“咋了,哪儿不舒服?”
古家大小姐虚弱抽泣,好不容易抬起手臂,指着刚刚出生的小家伙:“太……太丑了……”
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被情绪化的古大小姐给逗哭了,医生连忙解释道:“古小姐,亲生儿都是这样,等过上半个月就好了,小家伙又健康又帅气呢!”
医生将李云道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道:“李先生,产妇一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抑郁症,你要注意观察,要是有苗头了,就要及时开导,实在不行,要早些就医!”
李云道才不相信把豹子当宠物养的古家大小姐会得抑郁症,这女人的心智强大程度估计这屋子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只是此时刚刚生完孩子时的虚弱模样,倒也的确让人怜惜。
“孩子给我!”刚刚还嫌弃孩子长得丑的女人下一刻便开始母爱泛滥了,稍稍恢复了点力气,便把孩子要到怀里,怎么都不肯放手。
李云道趁着出去透口气的功夫给家里报了喜讯,等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却只看到龙五一人,二哥却不知所踪。
“我二哥呢?”
“刚走,说是要去办点事情。”
“小师叔,我知道你武功盖世……”
“打住,你二哥说了,让我们暂时不要插手,需要的时候,他会来找我们的。”
李云道看了眼走廊的尽头,一个身影在走廊尽头晃了晃,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数根银针
李云道觉得自己的脑子并没有被刚刚产房里的憋闷空气捂住傻,所以看到的那道身影应该不是自己臆想的幻象⸺现实生活里,一头银发的人很多,人上了年纪有一头银发并不稀奇,但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一头天然的银发,那就一定是异象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杀手出现自己的视线里,这足以引起李云道足够的重视。
不用李云道多说,小师叔的身影也在走廊尽头晃了晃便消失了。
李云道眉头微皱,迅速回到古可人所在的房间,刚刚还嫌弃孩子长得丑的女人此刻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床畔,一旁的摇篮里便是新生不久的九州,傻女人保持着这么难受的动作却睡得香甜,李云道知道,她就是想离孩子更近一些。
确认了女人和孩子的安全,李云道才松了口气,将门轻轻掩上,背靠在墙上寻找到了些支撑,这才让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如果只是冲着西湖高速上的东西来的话,白蝙蝠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一个只为产妇和新生儿设立的地方,对于一个在刀口舔血的杀手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的目标是人。
白蝙蝠是圣教圈养的外围势力之一,古可人名下的那些生意跟圣教是没有任何直接冲突的,那么白蝙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云道自己。
想通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因为那个一头银发的妖异青年已经站在了距离自己十步开外。
生生死死经历得多了,当死亡的危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了。
“不要伤害女人和孩子,剩下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李云道掏出烟点上一根,眯着眼打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看来你很精通我们华夏文化,连调虎离山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虽然认贼作父了,但骨子里毕竟还流淌着我们中国人的血液。”
一头银发的妖异青年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华夏文化博大精深,但这其实也是全人类智慧的结晶,就拿你刚刚说的调虎离山来说,从古希腊开始,就不缺少同样的战例,你又凭什说这是你们中国人特有的?至于你说的血液的问题,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不想要这副皮囊,这一点上,日耳曼人和欧罗巴人在进化上都拥有最大的优势。”他说的话倒是让李云道觉得颇为意外,很难想象,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嘴里会说出如此文绉绉的话来。
“四大文明古国各有其传承,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眯眼微笑道,“可是你不觉得就这样出现在这里,是一件极不安全的事情吗?”
“白蝙蝠”再度冷笑:“难道你觉得我会傻到不勘察环境就自投罗网?”
李云道轻轻叹息一声:“中国有句古话,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还有一句话叫‘常在河边者,哪有不湿鞋’,嗯,你杀了那么多人,西湖高速上,那些军人也都是爹生妈养的,你若是只是在国外作恶,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但是你偏要跑来华夏扮跳梁小丑,那就不能怪我了 。”
“白蝙蝠”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李云道,说道:“我知道你擅长枪法,但是你觉得你的枪能快得我?哦,对了,资料上说,你身上还随身带着一把刀,一把很小很小的刀,我有些想不太明白,难道你是用剃须刀跟我打吗?”那张算得上俊异的脸上满是嘲弄,仿佛发生在李云道身上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李云道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微笑着说道:“你信不信,我用一个字,就能杀掉你?”
一头银白的青年微微皱眉:“一个字?杀掉我?”不知为何,他突然对面那个长着一对桃花眸的男人的表情认真得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不信?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这一次轮到李云道唇角轻扬,他甚至轻松地将一边的身子侧靠在墙上,单脚点地,表情轻松而嘲弄地看着对面的银发青年。
“白蝙蝠”的脸色很精彩,用一个字杀死自己,这是他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他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早就已经布置下了陷阱——这是里华夏,华夏人最擅长阴谋诡计,这是出师之前,老师跟他千咛万嘱过的,碰到华夏人,一定要小心,虚虚实实,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他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同时全身肌肉紧绷,几乎将感官所能锁定的区域全部覆盖,而后,他终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原来中国人还擅长虚张声势。
“你觉得我是在唱空城计?”李云道靠着墙壁,笑得比刚刚更像一头狐狸,可是银发青年此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提前准备好陷阱来对付自己,所以,他再次朝前方踏出一步。
“为啥我真诚地告诉你们前方有危险的时候,你们都不愿意相信呢?”李云道轻叹一声,“人类啊,最大的原罪应该就是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吃过一次亏了,还再犯同样的错误的话,那样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银发青年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只是这一次他再笑不出来了,无论是谁,再被两把狙击步枪指着的时候,都没法笑得出来。他看向对面的楼层,笔直的红色光点从那里射出来,一道落在他的胸口,一道直奔他的脑袋。他甚至能感觉得出,只要他再往前踏出一步,对面的两个狙击手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李云道笑了笑,说道:“如果我现在问你,从西湖高速上抢到的东西去哪儿了,你会不会告诉我?”
银发青年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李云道奇道:“你就不怕他们开枪?”
银发青年嗤之以鼻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
李云道有些生气,但这家伙的确没说错,自己暂时还不想杀他,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自己还不能杀他,所以只能叹息一声道:“你可以开条件,他们给你多少钱,我这里可以给你开双倍!”
银发青年笑了起来:“你是在用钱买我的信誉吗?这样的话,可能会比较贵啊!”
李云道耸肩道:“我相信你一定对我的背景做过一些调查,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吗?”
银发青年嘲笑道:“据说,你吃得一手的好软饭。”
李云道有些恼火,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没错,无论是疯妞儿还是古可人,目前的身价都是能排进福布斯华夏富豪排行榜的,但是这些跟自己没有太多的关系,自己名下能动用的资金,加起来也就刚刚够八位数,放在北上深这样的一线城市,还不够买一套房。
“是不是恼羞成怒了?”银发青年笑了起来,“刚刚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你的布置不是针对我的,这说明这世上想你或你家人去死的,还有很多人。”
“我跟你有仇?”李云道觉得这家伙的嘴皮子功夫好像超乎自己的想象。
“没。”银发青年耸肩。
“你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杀死你,并不会有钱财上的收获,相反会有些麻烦。”
“那你不是来杀我的?”
“不,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杀死你,如果可以,我不介意顺手把你干掉。”
“顺手?现在顺手吗?”
银发青年摇了摇头:“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比传说中的更加无耻。”
李云道笑了笑:“我会认为你是在夸我。”
银发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杀我?”
“你死了,我去哪儿找被你抢走的东西?”李云道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今天不会杀你,但你自己不要找死!识相的话,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不保证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不会有杀人的冲动。不要忘了,我可是有个李阎王的绰号。”
银发青年缓缓后退,战术上的后撤对他来说并非羞辱,只是暂时的策略而已。
待那道身影从眼前消失后,李云道这才松了口气:这家伙太强大了,就在刚刚,他自己也不确定就凭两把狙击步枪,能不能将他给吓住。好在,这个世上有人想自己死,确也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让自己死,比如蒋青天。
李云道冲对面的狙击手挥手致意,那人却面无表情,只是用通讯器向上面汇报着:“目标安全。”
小师叔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但外面夜空晴朗,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你就不怕那个银发的家伙把我干掉?”李云道好奇地问他。
小师叔脱了上衣露出一身标志的好身材,一边将衣服拧干一边道:“那家伙虽然强大,但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不过刚刚我去追的那个人,应该才是你真正要头疼的,那才是真想要你命的。”他抖了抖衣服,竟从衣服上抖落下数根银针。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破家之仇不死不休
人类的智慧总是会用在很多不同的途径上,比如有的人一生致力于救人,有的人穷尽一生琢磨着如何杀人。几根银针毫不起眼,却让李云道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现实世界毕竟不是武侠或电影,重力与空气浮力的作用下,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是很难伤到人的,真的能把这玩意儿当武器用的,自然是很难得的武学高手。更何况,人家还从龙五的全力追击下顺利逃脱,但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李云道足够的重视。
“打过照面吗?”李云道担心针上有剧毒,撕下自己衣服一角,将银针包裹着捡了起来,在灯光下仔细看着针尖,果然看到针头上翻着淡淡的蓝光,“果然有毒,小师叔,你没问题吧?”
“这点雕虫小技伤不了我,但那人身手很好,除了老头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身手这么好的。这回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啊,这些日子出入得小心些,最好不要再单独行动,否则一个照面,他便能取你性命。你若是还想活着看到孩子们长大成人,那就悠着些!”龙五收起平日里的惫懒,难得一本正经地这般跟李云道说话。
这个世界上想让李云道去死的人很多,所以“白蝙蝠”猜得一点都没错,产房周边的布置是针对所有威胁的,就算没有龙五和蒋青天“好心”派来的人手,李云道一样可以坦然而对今晚扑面而来的任何杀机——除非动用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否则今晚绝对没有人能伤得了古可人母子分毫。龙五去追的那个高手,只在外围转了转就撤退了,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那些杀机重重的布置。
在经历过蔡桃夭两次产子的危机后,李云道吸取教训,这种时候如果对敌人还有丝毫犹豫和仁慈,那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现代科技的发展就有这点好处,那就是个人武力在天罗地网一般的重重包围中,几乎毫无用武之力,白蝙蝠如果不是因为那层身份,怕是今晚一个照面就被那些对准了他的枪口打成了筛子了。
“今晚应该问题不大了。”李云道自言自语,京城的事情闹得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在很多人看来,事情毕竟是因古可人而起,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动手作文章。
凌晨三点的时候,李云道进病房看了看熟睡的母子,便也就放下心来,只要撑到天明就问题不大了。
深圳的夜有种很独特的魅力,从海港那头吹来的夜风,总是带着一股海洋的气息。距离李云道布下的重重包围圈不足百米的地方,一个女人站在一栋高层建筑的顶楼,海风将她的长发吹得纷乱,夜色下身材婀娜的女子如同从那大洋深处走出来的海妖。
女人身边站着一名男子,手里拿着望远镜对着远处,口中不停地数着数字,直到数到第二十八的时候,才微微叹息一声:“果然舍得下血本,二十八个伏击点,眼下怕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得进去啊!”
女人咯咯笑道:“据说蔡桃夭两次生孩子都遭遇了危机,头一回差点儿大出血病危,还碰上了南美人找李云道算账,这一回是印度人,只是阿三们太蠢了,派几个同样蠢笨如驴的家伙来,他们就以为当真能取了李云道的性命?太天真了,李云道好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正儿八经地干了很多年的警察,而且还是刀头舔血的刑警,打交道的多数是亡命之徒,就算他们个人武力上能胜得过那家伙,最后也一样会被他用阴谋诡计吃得死死的。我现在是知道了,对付李云道,一定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据说他在工作时经常会说一句话,‘凡事宜徐徐图之’,我们要他的命,这件事,一样要徐徐图之。不急啊,一辈子时间很长啊!”
站在她身边拿着望远镜的男子终于也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是啊,一辈子很长啊,争什么朝夕?只要哪天能亲手割下他身上的肉,抽他的筋,我就会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从顶楼黑暗的角落里走出另一名男子,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双腿生生呈八字往外撇着,似乎生怕牵动了某些伤口,听到他的对话,他却哼了哼道:“报仇的事情,自然是宜早不宜晚的,一气呵成最好!我现在就恨不得把他弄过来,再一口一口咬掉他身上的肉,好祭奠我父母和爷爷的在天之灵。奴娇,我们三个人当中,你跟他交手次数最多,说说你的打算,总不至于把我和老吴从京城弄到深圳,就为了来看戏吧?”
朱奴娇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没听刚刚老吴说嘛,一辈子很长,而且,如果当真就让他这么死了,你甘心?你难道不想让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一个地死掉,就好像你我最珍爱的人当初死去那样?你不觉得那样的话,他会更痛苦一些?”
蹲在顶楼护栏旁的吴广被朱奴娇一番话说得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最后竟微笑说道:“我要在他面前剥光那个女人,然后……”他笑得很猥琐,却很开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让他自己心醉的场景。
史铭厌恶地看了一眼吴广,但自己似乎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朱奴娇刚刚说的那些场景,自己竟也从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朱奴娇笑看看向远处的那幢楼,说道:“想不到李云道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有了蔡桃夭、阮钰和那位大明星还不够,现在还招惹上了古可人,有意思!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的女人越多,破绽也就越多。你们就烧高香拜托老天爷让他多招惹些女人,这样后面我们将他心爱的女人一个一个地杀死在他的面前时,他才会感受到更多的痛苦,不是吗?”
史铭咬了咬牙:“有没有办法让他现在就付出代价?破家之仇,不死不休!”
朱奴娇走上前,伸手挽住史铭的胳膊,娇笑道:“史铭哥哥,我与他也一样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你放心,无论是你的仇,还是吴广的仇,我们都会统统找回来的。不过暂时还需要一些耐心,你没看到那家伙现在就差没给自己和古可人套上个乌龟壳了吗?现在动手,我们得不偿失,耐心,再耐心些,有时候,幸福会来得很突然的,就好像对某些人来说,祸会从天而降!”
李云道可不管什么祸会不会从天而降,现在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想办法给自家人撑起一片天空来。东方露出启明星的时候,他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一夜熬过去了,使银针的那位还未曾露面,是敌是友现在还很难区别,自家人的安全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可是总这般千里防贼不是个事儿啊!怀着焦虑,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靠在病房的 沙发上睡着了。
“老板!”把李云道喊醒的是贾牧,眼下李云道对外的事务基本都交给他来办的,他原本也不想打扰李云道的好梦,据说老板接近天亮才睡下,可是外面几个刑警亮明了身份说是要见老板,他知道刑警这个特殊的职业对李云道的意义,所以不敢怠慢,赶紧压低了声音把老板唤醒。
李云道悠悠醒来,先是看了一眼在一旁熟睡的古可人母子,发现没吵醒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示意贾牧出病房再说。等伸着懒腰出了病房,才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
“李厅长,我是刑警中队的中队长,我叫宋飞,这是我的同事小顾。不好意思,这种情况下还来打扰您!”一看到李云道出现,宋飞搓了搓手,就主动迎了上前,看样子好像还认得李云道。
厅长?这个称呼李云道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过了,此时乍一听,还有些欢喜,看着来人,笑着问道:“你见过我?找我有什么事?”
宋飞笑道:“之前江北派人来我们这儿交流过,每个人都对你推崇备至,所以我特地在内网上查阅了过你的光辉战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宋飞没想到传说中的英雄公安厅长会如此平易近人,便也直接开门见山,“昨晚在我市一处待拆迁区域发生了几起命案,我们的人通过调取路段监控,发现有一个长得很像您的人坐着一辆路虎车去过现场,那辆路虎就在死亡现场,加上您又身在深圳,所以冒昧地来打扰你一小会儿时间!”
本以为李云道会不开心,没想到李云道点点头笑着道:“是的,我的确跟我二哥一起去过那儿。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请恕我暂时无可奉告!”
李云道凑到宋飞耳边说了些什么,宋飞便脸色猛地一变。
“哦……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有什么进展,还请通知我们地方上一声!”宋飞二话不说,客气地打了招呼,带着小顾就走。
一出医院,宋飞长长地吁了口气:“妈的,差点儿又一脚踩进泥潭里,我都说了这事儿你们别查了,你回去告诉小瓢虫,军方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插手了,你们当真盼着我被局座撸帽子吗?”
第一千九百章 下了血本了
小顾一脸为难道:“飞哥,小瓢虫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艺高胆大,整个局里除了你,谁能治得住她?上次她还不跟王局拍桌子来着……不过这事儿还真的很蹊跷啊,你说他一个曾经的公安厅长,怎么会大半夜地,没事儿跑去那种地方?还是跟他那个什么二哥……小瓢虫说对比过数据库,那个开车的司机一直对比不出数据,也许是没前科……”
宋飞轻踹了自己的得力部下一脚,认真道:“让你们别查就别查了,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可是宣布纪律了,这事儿你们谁要是再敢往下查,我拿谁是问!”
小顾见宋飞说得认真,凑上前小声道:“飞哥,刚刚那个李厅长,跟你说什么了?”
宋飞停下脚步,回想了一下李云道刚刚的话,顿时摇了摇头道:“你们别管了,总之这案子已经移交给军方了,你们就是再好奇,也不许插手!上次那个在龙岗富人区的绑匪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抓到,抓紧找线索逮人去,要是真觉得太闲了,队里压着好多案子没办呢,你们一人给我分几桩去查!”
小顾连忙点头:“行行行,飞哥,这事儿我不查了,不过小瓢虫那儿我可不敢保证啊,她是出了名的敢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你还是好好叮嘱她一声,省得到时候真的弄出麻烦事情出来!”
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小瓢虫朴敏英正站在昨晚的案发现场盯着第三具尸体所在的那栋楼,看了良久,她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想明白,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发现靠墙的地上有斑驳痕迹,不像血迹,倒像是地面上有被燃烧过的痕迹一般。她伏下身,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从痕迹上传了过来,她皱了皱眉,取出随身携带的棉签和证物袋,取了些样本放回证物袋,刚想起身,便下意识地猛地朝前一个前滚翻,恰好躲过了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砖石,刚刚若是被砸中了,非死即伤。
朴敏英快速后退,朝楼顶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人,她还是觉得有些诡异,依着一贯艺高胆大的性子,独自一人冲进那幢早就已经写上一个“拆”字的旧式小楼,到了房顶,却发现空无一人,窗边倒是几块搁放完整红砖的痕迹,看样子是红砖是刚刚才被搬走的,她冷笑一声,警觉地环视四周——除非红砖自己长了脚,否则就一定是有人将红砖扔下去企图砸到自己。
师父说过,高手擅长隐匿踪迹,她确定自己一定也是碰上了高手,否则不可能连对方的脚印都找不到。她深吸了口气,平定心神,在空荡荡的楼房里缓缓移动着脚步,转变着方向。
忽然,一股巨响从脚下传来,而后她便感到脚下的楼板在疯狂地颤动,心中一颤,便知道大事不妙,想都没想,便冲向那处窗口,在跳出那窗口时,在窗帘上借了力,身子如秋千一般摆至一旁的墙上,身后的楼房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沙石砖块不断从头顶吊落,借着窗台上的老式冷气机的机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便从五楼跳到了二楼的阳台,正欲跳向一楼的地面,却听得轰隆一声,只觉得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宋飞带着小顾正开着往局里去,打算找到小瓢虫好好说说这丫头,让她别再多管闲事,可是刚市局大院停好车,便接到了王局的电话:“小瓢虫出事了,正在送往人民医院,你往去看看,究竟出什么事了!”
宋飞一听部下出了事,哪里还待得住,冲小顾喊了声上车,挂上车灯,一路鸣笛,飞驰向人民医院。
等到了医院,才知道昏迷不醒的小瓢虫已经被送进去抢救,作为中队长的宋飞急得眼圈都红了,蹲在抢救室门口抓头发:“都怪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带着她一起了……都怪我……”
小顾也不知道怎么劝宋飞,站在一旁干着急,等发现还有两个民警在一旁尴尬候着的时候,便一把抓住一身灰尘的年轻民警:“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民警解释道:“我们也是接到群众报警才出警的,那栋危楼早就不安全了,也不知道朴姐为什么要去那儿……要不是看过朴姐之前参加局里的搏击比赛,我还真认不出来她……”
小顾知道周边一些派出所里有不少小瓢虫的“粉丝”,虽然小瓢虫“暴力”了些,但长得很不错,有一帮年轻小伙成天围着她转,估计这也是其中之一,但看他这会儿如丧考妣的神色,就知道以前没少在小瓢虫身上花心思。
小顾帮民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也缓和了些,问道:“在哪儿出的事儿?”
民警道:“就昨儿晚上发生命案的那个地方,昨晚我也出警了,不过我在外围,没跟你们打照面。”
听到这话,宋飞连忙控制住心神,上前两句,急问道:“你是说,小瓢虫在昨晚命案现场出的事?”
民警道:“是啊,估计朴姐是去查昨晚那案子的线索的,不过那楼虽然是危楼,但也还没到随时会倒的地步啊,哎,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宋飞听得心急如焚:“你是说,楼倒的时候,她在楼里面?”
民警道:“那儿白天有人,好像有路过的行人说,看到朴姐从五楼跳在冷气机上一层一层跳下来的,估计是发现楼要塌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跳到二楼的时候,楼就塌了,现场还有几个行人也受不同程度的轻伤。朴姐主要是被一块砖给砸到脑袋了,所以……”
正说着话的时候,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快步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问道:“你们谁是A型血?医院的库存不够了,要现场采集!”
宋飞和小顾都不是,正要说打电话到局里募集,就听那年轻民警举手道:“我是A型血,上上个月刚刚献过血,血没问题!”
医生看了他一眼,冲里面喊了一声:“这里有一个,快!”说完,便不再理睬宋飞和小顾,跑到外面又开始吆喝,“谁是A型血?”
抢救足足六个小时,抢救室的灯还没灭。
宋飞看了一眼小顾道:“你在这儿候着,我出去一趟!”
小顾急道:“飞哥,你去哪儿?”
宋飞头也不回道:“买包烟去!”
宋飞直接开车出了医院大门,直奔刚刚发生事故的现场。
因为发生了事故,现场已经拦了起来,不再允许行人或车辆通行,宋飞跟守着的民警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进了刚刚的案发现场。
昨天晚上还完好的“危楼”此时只剩下断壁残垣,风一吹过来,便扬起漫天的灰尘。五月深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宋飞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卷起袖子,走进了那片瓦砾。
地上还有血,他一眼就看到了小瓢虫受伤的地方,小丫头应该流了不少血,在高温的暴晒和灰尘的侵蚀下,血迹干得很快,但依旧很明显。
楼是从二楼的位置开始倒塌的,二楼往上,便什么都没有了,眼前只有一片废墟。
宋飞有些失望,他原本是报着某些希望来到现场的,可是这样的条件下,就算有什么线索,怕是也早就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蹊跷得让他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刚刚已经在小瓢虫身上应验了,所以他想找到真正的原因。
他试着往里面走了两步,幸好这里早就断电断水了,踩着断墙瓦砾还算能前行几步,只是他突然看到,那片废墟的中央,蹲着一个男人。
他心中猛地一动,下意识地就想去掏枪,只是掏了个空,不出任务,枪没带,想了想,他突然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蹲在那里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颤,而后缓缓起身。
“不举动,举起手来!”宋飞又重复了一遍指令,虽然手中没枪,但这句话喊得习惯了,还是很有气势的。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一脸尴尬的宋飞:“你……是在喊我?”
宋飞虽然有些尴尬,但刑警当久了,跟坏人打多了交道,也算是练就了一身匪气,立马喝道:“警察,这里已经被封闭了,你进来干什么?”
那人远远地摊手道:“我说我来查案子,你信是不信?”
宋飞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还真他娘的比女人还要好看,但是对方很明显并不怕他,对方甚至丝毫没有隐藏他对自己的无所谓态度。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命案现场,你来干什么?”宋飞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因为他想起来,刚刚李云道自称这个男人是他兄长。
“本来不想来的,但是死了太多人了,所以,有些内疚,就想着来看看……”那漂亮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子轻叹一声,“看来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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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你是我哥!
宋飞几乎是看着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飘”到自己面前的,那些废墟瓦砾在眼前的男子面前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便到了宋飞的面前。
“你是深市本地的警察?”他打量宋飞一眼,“刑警?我弟弟之前也是你的同行,干这行,不容易吧?”
宋飞终于可以确认,眼前的男子的确就是李云道口中的二哥,语气便也不由自主地客气了些:“这地方真还有些蹊跷,昨晚是命案,今天房子塌了,还砸伤了我一个同事,这件事你怎么看?”宋飞习惯性地掏出烟盒,递给面前的漂亮男子一枝。
“谢谢,不抽烟!”那人摇了摇头,看向那处有明显血迹的地方,“还好,他们不敢直接下手……”
宋飞正拿着火机点烟,闻言手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那人轻叹一声:“你应该去找过云道了吧?能告诉你的,他应该都告诉你了,但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啊,你们就不要插手了,否则会有些麻烦啊……”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正视宋飞,一直在看着其它方向,似乎在找着些什么。
宋飞愣了一下,而后脱口而出:“你也是……”
“我叫李徽猷,是云道的二哥,现在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不久后,也许,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宋飞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好在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只是停留了短短片刻,便离开了现场,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宋队长。以刑警的直觉,他知道这个叫李徽猷的男人很危险,想了想,他立刻给队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查一个叫李徽猷的人,三十来岁……”
宋飞为了小瓢虫受伤的事情在懊恼奔波的时候,李云道正抱着儿子哭笑不得,小家伙还没睁眼,便尿了李云道一身,将躺在床上幸灾乐祸的古可人逗得眉开眼笑。
“嘿,这屁大的小家伙,就开始实力坑爹了?”李云道抱着肉嘟嘟的儿子舍不得松手。
护士将孩子接出去洗澡了,李云道才在一头扎进洗手间里冲了个澡——这几日深市温度很高,从昨天下飞机一直到刚刚,马不停蹄地忙着,直到被儿子尿了一身,才有时间好好洗个澡。
冲凉到一半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响了,李云道下意识地就去摸放在手边的三刃刀,却听到古家大小姐温柔的声音:“是我!”
李云道顿时松了口气,但却马上又紧张了起来,虽然已经很“熟”了,但跟古家大小姐这般坦诚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古家大小姐拉开浴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某人:“怕什么?我又不吃人!转过来,我帮你搓背!”
李云道瞪大了眼睛,事出异常必有妖啊,何时这个把黑豹当宠物养的女人会如此温柔体贴过?去年在山里度假时,也似乎是她强行将自己推倒……
澡洗得自然很舒服,古家大小姐面红耳赤地回到病床上不久,李云道才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
“接下来,打算回京城还是就在深圳呆着?”李云道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枕着脑袋,一脸轻松。
“流氓!”古家大小姐终于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而后不知为何,冲某人竖起中指。
某人许久没有露出这般刁民本色,此时喜滋滋地晃着翘在沙发扶手上的腿,说道:“家里很大,姑姑们你打小就很熟悉,我离京之前,桃夭已经给你和九州收拾出了一间套房,家里人多孩子多,凑在一起没那么无聊。反正你自己决定啊,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放心,凤驹是我儿子,点点是我闺女,青龙和九州也都是我儿子,这碗水我还是端得平的。夭夭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是个当宰相的料,她在家里,你们的安全我也放心。”
古可人嘀咕道:“你的意思就是你老婆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就是小肚鸡肠喽?”
李云道白了那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一眼,笑着道:“诺大的盘古你都能撑得起来,我就不信你跟桃夭处不好关系!当然,你要是不乐意,我也就没办法了……”
谁知,女人急道:“谁说我不乐意了,我待会儿就让人来安排,明天就回京城!”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诶,你不怕我跟你大老婆打起来?”
李云道笑道:“不怕!”
古可人奇道:“为什么?”
李云道没有回答,翻了个身,继续享受沙发的温软——开什么玩笑,你要是打得过“凤凰”,那不是要翻了天了?
“喂,喂!”古可人唤了两声,便听到沙发上传来了粗重的呼噜声,不由得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怎么妥善安置我们母子,否则姑奶奶我跟你没完!”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整个人都仿佛松快了不少,看一眼同样睡得香甜的母子,这才悄然起身,到阳台上抽烟。
深城的傍晚景色怡人,天边的云彩被落日余晖染成了绛紫色,微风拂来,带着一丝海港城市特有的气息,让人心醉。
“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阳光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容柔媚如女子的男人,两只腿耷拉在阳台外侧,似乎底下令人炫目的高度毫不在意。
“这么些年,习惯了!”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看着远方如梦幻世界一般的云彩,“怎么样了?”
李徽猷摇了摇头:“没那么快!当然,也许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是我还没有查觉!”他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当初加入二部,是因为陈真武说服了我,如果这个理由不存在了,那天下之大,何处我不能安生立命?”
李云道奇道:“那二嫂呢?”
李徽猷轻松道:“我问过她的意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总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更何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是这般说的。”
李云道挠头道:“这样的结果,总觉得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你若是退出二部,我倒是放心多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动不动就许久没有消息,我一想到就很担心。还有弓角,之前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一想到他有可能跑去国外的战区执行任务,就恨不得把那些个宵小通通送上西天去,这样省得他要去枪林弹雨地冒那些风险。”
李徽猷笑道:“小时候都是我们为你操心,长大了,倒是换成你为我们俩操心了!”
李云道皱着眉道:“我思来想去啊,总觉得你这事儿亏大发了,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叛徒’这两个字按到你这个功臣的身上啊,否则往后谁还敢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抛头颅撒热血?不行啊,这事儿真的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到底,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不管什么路线,什么队伍,或者谁是谁的人,我只知道,我二哥是二部最好的特工,为了国家和人民风里来雨里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些要命的活儿,凭什么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给你安个罪名?”李云道越说越生气,最近发生在李徽猷身上的事情,再加上昨晚的那些事情,很多脉络已经开始隐隐浮出水面。不得不承认,那些也都是聪明人,但在心狠手辣的的聪明人面前,善良的聪明人总是会吃亏的。
李徽猷却往后仰了仰,双手撑在阳台护栏的人造石台面上,欣然看着远方的天际,缓缓说道:“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我现在最在意的是我究竟是谁,我从哪儿来,嗯,就这两个问题,往后也许我会考虑我要往哪儿去的问题,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回答前两个问题。”
李云道知道二哥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内心深处却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来历之迷耿耿于怀,尤其是在碰到圣教那位裁决殿红衣大主教后,他对这件事情愈发介意。二哥从小就是一个内秀的人,内心世界很复杂,却很少言语,今天能把话说出来,那便是说明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唉!”李云道长长叹了口气,“二嫂什么时候来与你汇合?”
李徽猷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太清楚,只是,接下来,无论你收到什么跟我有关的消息,你都不要去管它。记住,无论我生死与否,你都不要太担心!”
李云道差点儿气得把这家伙从阳台上推下去,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他娘的是我二哥,是我哥!妈的,虽然咱们仨也是后来才知道咱没血缘关系,但三十几年的兄弟感情,你说让我不管就不管?”
李徽猷转过头,看着几乎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的弟弟,咧嘴一笑:“记住我的话就行!”
李云道气得不想理这家伙,但自家的兄弟,又岂能真的不理,只好叹了口气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是全民公敌还是万人屠的刽子手,在我这儿,你就是我哥,背着我跑山从不喊累的二哥!”
还有一句话,他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谁他娘的欺负我二哥,老子掘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坟!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夜袭(一)
夜深了,风劲了,空气中一股水腥气扑面而来,依旧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李云道轻叹一声:“要下雨了。”
古可人早就醒了,为了不妨碍兄弟俩的对话,便一直在床上躺着。阳台上的门隔音很好,她听不到兄弟俩在说些什么,但看自家男人的表情,似乎话题很沉重,尤其是在二哥离开后,李云道依旧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她便猜到,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们。
看了一眼婴儿床里的儿子九州,刚刚产子不足两日的女人露出一脸满足的笑意,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人像阳台上的那个人一般为自己遮风挡雨,也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自己居然还能享受到家的温暖。
家,这是一个对她来说,遥远又陌生的词,但眼下,她几乎要被这个字所蕴含的温度融化了。
目光从儿子身上再度转移到阳台上的男人身上,都说女人生完孩子后会有两个孩子,此时对她来说,一个是襁褓中的九州,一个便是阳台上那个面前已经放着一堆烟蒂的男人。
她想了想,起身走向阳台,打开门的那一刻,男人连忙驱散面前的烟雾,转身慌道:“怎么出来了?做月子的女人不能吹风,孩子更闻不得烟味……”
她却倔强地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拥抱着男人,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怎么了,担心我?”李云道微笑着轻轻拍着女人的背,“没事的,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得太明白,等我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古可人轻声道:“二哥若是不想在二部待了,咱们就给他换个地方,实在不行,就去国外,咱不怕花钱,就算是买个岛给二哥,咱们也负担得起!”
聪明的女人,自然懂得男人最需要什么,一席话说得李云道心中温暖异常,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道:“二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若是到时候真需要,我会跟你开口的!”
古可人仰起头,狠狠在男人的唇上咬了一口,才咂嘴道:“一嘴烟味,没以前那么香了,振作些,你可是打不死的李云道!”
李云道被古家大小姐很“特别”的加油形式弄得哭笑不得:“打不死的是小强!”
古可人却认真道:“在我看来,你比小强还厉害!”
也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讽刺,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般善解人意的女人,不就是用来心疼的吗?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两人从阳台相拥到房间里,一吻到天荒地老。
偏偏在这个时候,总有人会跑出来煞风景,年轻的小师叔在看到不该看的一幕后,慌得满脸通红,门都没关就逃了出去。
古家大小姐倒是一脸淡然,回到床上躺着的时候,还在回味刚刚那记带着浓情蜜意和淡淡烟草气息的某种交流。
“喂,下次记得要敲门,看了不该看的,小心会长针眼!”李云道递给蹲在外头木凳上的小师叔一瓶纯净水。
“谁知道你们会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情,真是的……”龙五一脸幽怨,看了李云道一眼才道,“银针的主人我想起来来是谁了!”
“是谁?”李云道知道小师叔这回不是在开玩笑。
“你以为我想看你们那样?我这不是突然间想起来老头子提到过这个人,所以才急着跑进来找你,你倒好,当着孩子的面就……哎,没羞没躁……”
“说正事儿!”
“哦,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当年在江湖上应该有个绰号叫‘一针见血’,老头子曾经跟他打过交通,据说他在老头子手里吃了不小的亏,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得好好的。”龙五说道,“我记得老头子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有些后悔,似乎觉得自己当年出手太重了,以为自己把他给打死了。据说他的针上有三种毒,红色的是致命剧毒,蓝色的是致幻毒,还有一种是什么颜色,老头子也没说,我那会儿在拉面,听老头子一个人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说着,也没往心里去……”
李云道脸都气歪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听?听他这说话,那应该还是个老怪物,老头子的身手深不可测,能跟老头子交手还能活下来,那老怪物就足以值得李云道全力以赴了。
“你的意思就是,现在有一个擅长把毒针往别人身上扔的老家伙在打我的主意?”李云道总结道,“那我是不是出入都要穿防弹衣才行?”
龙五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道:“防弹衣估计不行啊,按那天他出针的手劲,就是一层钢板,可能也挡不住他,当然,得是在针还不错的基础上,老头子说这老怪物有三针保命针,是用陨石铁打造的,不知道会不会用在你身上!”
李云道皱眉看着龙五道:“你看来很想我去死啊?”
龙五嘿嘿笑道:“你可不能死,你是我的大金主,你死了,我拿什么娶丁香啊?”
李云道哭笑不得:“小师叔,你办法对付他?”
龙五摇头道:“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得加上你才行!”
李云道不解:“加上我?你确定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挡得住他一根针?”
龙五嘿嘿笑道:“放心吧,有我在!”
龙五不是在这种事情上会跟自己开玩笑的性格,所以既然他打了包票,李云道便不想再为这种事情分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被“白蝙蝠”抢走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只要懂点军事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在未来的战争中有多重要的地位,真落进敌对国家的手里还算是好的,如果当真落在恐怖份子的手里,谁知道那帮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会不会把巴黎圣母院作为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自己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去跟踪“白蝙蝠”,但这家伙比泥鳅还滑,还没出深圳人就跟丢了,气得在一线指挥跟踪的战风雨想骂娘。
“你要找的那个东西,真的很重要?”龙五从木凳上跳了下来,有些不解,“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弄丢了什么东西,但感觉要是找不到,很多人都要为此丢官帽吧?”
李云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叹息一声道:“丢帽子还是轻的,因为纪律我不能告诉你丢的是什么东西,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玩意儿一旦好用了,对于核武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这东西未来有可能改变世界格局。”
龙五听得瞠目结舌:“这么重要的玩意儿,怎么就不看牢了呢?那帮家伙干什么吃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死了很多人了,都是年轻的军人,连被抢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都不知道就死了。”说着,李云道叹息一声,高速公路的现场此时依旧历历在目,昨夜若不是那个特殊的原因,但以白蝙蝠犯下的滔天罪孽,就算将他原地处死也不算过分,但是事涉秦家,李云道便不得不小心行事。想到这里,李云道问道:“昨夜来的那个银头发的家伙,有没有把握把他活捉?”
龙五耸肩:“只要不是使银针的那个老怪物就没太大问题,不过,得防着那个叫‘一针见血’的老家伙从中掏乱!”
李云道皱了皱眉,突然轻呼一声:“不好!”
龙五不解:“咋了?”
李云道苦笑一声:“晚了一步,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今晚应该还会再来。”他抬头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喃喃道,“都说月黑风高才是大好的杀人夜,谁知大雨如泣,其实才是最好的杀人夜!”
龙五点点头道:“雨下这么大,对面楼的狙击手怕是起不了作用了。”
李云道想了想道:“要不要多叫些人手?据说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嘛……”
龙五给了他一个白眼,才接着道:“要是老师傅都是你这个级数的,乱拳的确能打死,换成是我,你让他们试试!”
李云道这次没有嘲讽得意洋洋的小师叔,因为停电了。
医院这种地方就算停电,都应该是有备用电源的,但是此时听看得到窗外透进来些许灯光,此外楼中一片漆黑,尤其是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里,这样的黑暗便变得令人恐惧了。
除了外面的风声和雨声,楼层里居然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听不到,刚刚还能听到的护士推车声、孩子啼哭声和远处的人声似乎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云道缓缓调整着呼吸,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
龙五也一动不动,目光看向相反的方向。
等待,总是令人觉得厌烦的,尤其明知道危机即将降临的时候,等待里饱含着某种不确定的恐惧时,更是能让周边的空气凝固。
脚步声传来了,一步,两步,三步……
只是声音不是从走廊的两侧传来,却来自两人身边的病房。
在楼外微弱路灯光线的照耀下,李云道的瞳孔微微收缩。
门吱嘎一声响了。
一头银发。
龙五正欲动手,却被李云道一声喝止:“别动!”
果然,门缓缓张开,微光下,白蝙蝠手中的襁褓里,熟睡的九州尚未睁眼。
第一千九百零三章 夜袭(二)
被李云道喝止的龙五也看到银发青年的一只手正放在孩子的喉咙上,手腕上一把腕刀正对着九州的咽喉,自己距离目标五步开外,虽然一对一能完虐对方,但此时人家手里多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人质”,自己就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了。
李云道侧了侧身,看到病房内古可人依旧呼吸均匀,这才稍稍定心,眯了眯眼,看向代号“白蝙蝠”的银发青年,寒声道:“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蝙蝠”唇角轻扬,嗤笑一声:“敢不敢杀我,你自己清楚,但此时此刻,我却敢肯定,你不敢杀我,因为我不保证在我死之前,手一抖,这把刀就会割断可怜的孩子的喉咙。”
李云道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白蝙蝠”笑了笑:“一组密码。”
李云道皱眉:“什么密码?”
“白蝙蝠”轻哼一声道:“别装了,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在你面前割开他的喉咙?”
李云道心思转得很快,“白蝙蝠”为高能粒子武器而来,如果他在西湖高速上夺走的东西能够交差,应该早就已经逃遁离境了,又如何会等到今天冒着极大的风险与自己对峙?这一定与他想要的“密码”有关。
“我不知道什么密码,如果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李云道沉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我家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我知道密码不在你的手里,但我知道谁手里有密码!你只需要帮我找到那个人,孩子我自然会还给你!”白蝙蝠一步一步向后退,“不要跟过来,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我虽然杀人如麻,但也算是言而有信,只要你把那个叫吴凯的人给我找出来,人不来也没关系,你从他口中把那组密码弄到手,这孩子还是你的……”
白蝙蝠笑容诡异,一步一步地退向阳台,却没注意有一人正从楼上的阳台上倒挂金钩,嗖嗖嗖,三根银针从那人手中射了出来。
白蝙蝠机警异常,听到身后有异响,便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三根银针堪堪擦着他的脖子直取病房门口的李云道。
“一针见血!”龙五轻喝一声,“小心!”
就在阳台上倒挂下来的那人射出银针的那一刹那,李云道手中三刃刀已经绚烂如花,就在白蝙蝠侧身的那一刹那,他三刃刀已经被他当作飞刀掷出,直奔白蝙蝠的心脏——此时已经顾不得他的身世,救下被他掳为人质的九州才是重中之重。
一侧是银针,一侧是飞刀,白蝙蝠躲过了银针,却没有躲过李云道投掷出来的飞刀,一声闷哼,飞刀插在他抱着襁褓肩头,手臂吃痛,襁褓终于脱手。
就在白蝙蝠欲弯腰用另一只手抄起坠落的襁褓时,突然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哪里还敢再顾及人质,也顾不得阳台上是不是有敌人,一个飞身便扑向阳台,两个起落后便从阳台上跳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五早就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在襁褓堪堪地落在他的怀里,小家伙还没醒,砸吧着小嘴,似乎正在做着悠闲的梦。
李云道的枪到底还是没有开,因为目标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追到阳台上的时候,只看到外面如注暴雨,哪里还有银发青年和“一针见血”的影子。
确认敌人已经遁去,李云道连忙回病房检查熟睡的古可人,刚刚那么大的动作,这女人都没有醒过来,李云道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等看到一根蓝色的银针插在她的手臂上时,李云道才微微松了口气,拔出银针问正将九州抱在怀里的龙五:“你刚刚说蓝色的针是什么来着?”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可能要睡上两日才能醒!”龙五检查了一下古可人的脉搏,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儿,道,“这里不安全,得换个地方了!‘一针见血’前几天看来就是来探路的。”龙五用衣角捏着那根泛蓝的银针,面色有些难看。
“我还是没能明白,他来做什么?我跟他无怨无仇的……”李云道有些恼火,刚刚儿子差点儿就被别人掳走了,到这会儿自己都惊魂未定,要是九州真的被白蝙蝠带走了,古家大小姐醒过来岂不是要跟自己拼命?想想李云道都觉得自己头皮发炸,鬼才知道这个敢把黑豹当宠物养的女人要是知道儿子被人掳走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龙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才幽幽道:“咱们跟‘一针见血’还是有些过节的……”
李云道皱眉看向小师叔:“你别告诉我又是老头子当年惹下的祸根。”
龙五摇头道:“这还真跟老家伙没关系,这事儿你得问我师兄,也就是你爹,据老头子所说,师兄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碰到过老怪物,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师兄好像要了人家一只手,嗯,就是正常用来射针的那只手!”
李云道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自己那位不省事儿的爹年轻时还真是不管不顾啊,你要么就把那家伙给干掉,要么就别跟人家动手,这废了人家吃饭的家伙,那还不得是生死大敌?
“奶奶的,这深圳还真不是我的风水宝地,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跑来找我?得,咱们还是早点回京城吧,毕竟那是咱们自个儿的地盘,也不怕他们耍手段!”李云道还是不放心,把护士喊过来给古可人抽了管血去化验,谁知道那神经变态的家伙会在针上涂抹什么恶心的玩意儿!
李云道敢肯定,儿子九州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都这样了,小家伙还睡得酣熟,小脸虽然皱皱的,看着有些丑,但神态淡定得跟他那个大开大合的妈一模一样。
因为是超级VIP,所以化验的结果来得很快,电来了不久后,化验结果就来了,是某种不算致命的蛇毒,虽然不致命,却足以让人睡上三天三夜。
李云道恼火异常,什么“一针见血”,老子抓到你剁了你另一只手,看你以后还怎么拿银针祸祸别人!
恼火归恼火,但今晚也不算没有收获,将刚刚跟“白蝙蝠”对峙时所述的内容传回京城,那边便马上传来消息:西湖高速出事当晚,押运团队中仍有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军方怀疑,这人就是劫匪安插在秘密研究所内部的线人。
“吴凯,男,38岁,毕业于科大物理系,军方高能粒子束武力研发中心质子加速器研究团队动力源研究室副主任……”头衔长得让李云道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但从京城传过来的绝密资料却看得李云道直皱眉。很明显,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对于高能粒子束武力研发的介入很深,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埋头做研发的才对啊,怎么会接触到外部人士而且还被人策反了呢?
等看到吴凯的婚姻状况时,李云道心里一个咯噔:资料上写着吴凯的爱人前年死于癌症,当时为了给爱人治病,部队特批他随爱人一起到省城最大的医院陪护治疗——嗯,看来问题应该出在这儿!想通了这个环节,李云道把贾牧叫了过来,让他立刻飞一趟兰州,去打听一下吴凯当年陪护的细节。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龙五也看了一遍资料,叹息一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云道摇了摇头,驱散内心深处涌起的对吴凯的一丝同情。
“你准备怎么找他?”龙五挠头,打架他是高手,可是找人,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儿。
“你觉得中国那么大,‘白蝙蝠’为什么会来深圳?只是因为这里的港口太多?”李云道笑了笑,“虽然这里有蛇口等国内排得上号的大港,但是还不足以让‘白蝙蝠’他们冒险前来,尤其是他们手里还拿着一副‘和氏璧’。我现在在想啊,估计眼下深圳的国安很头疼啊,对这玩意儿感兴趣的可不仅仅是圣教,西方国家一样对中国的技术很感兴趣,估计很多人都为了那东西在奔波。你说,如果我把东西就在深圳的消息透出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龙五露出一脸很恶趣味的笑意:“哈哈哈,狗咬狗?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了!不过,你就不怕东西真的被人拿走?”
李云道笑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是眼下我还就真的不担心了。没有吴凯手中的密码,就是东西拿走了,也没关系,资料上不是说嘛,那东西有自毁装置,如果输入密码错误次数超过十次,就会启动自毁装置,所以‘白蝙蝠’他们就能破解也不敢冒险。现在,找东西不是重点,找人才是重点!我敢打包票,‘白蝙蝠’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他知道吴凯就在深圳。”
龙五还是不解:“他为什么来找你啊?这事儿跟你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啊!”
李云道冷笑一声:“这说明,二部内部有问题,有人知道,这个任务落在我头上了!”
第一千九百零四章 活下去
大雨下了整整半夜,直到后半夜,雨势渐歇。
远处高楼上,望远镜正对着医院的病房,隔着雨幕,无法看清前半夜发生的惊心动魄,但李云道带着古可人母子匆匆离开这处是非之地,都落入了窗帘后方的女子眼中。
朱奴娇端着酒杯,悠闲地晃动着杯中如鲜血一般的液体,红酒很不错,只是需要较长的醒酒时间,所以她特地选择了郁金香杯来让溢出杯口的酒香愈发浓郁。
“看来今晚又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了!”史铭看了一眼望远镜中的场景,细雨中的李云道似乎忙碌而警惕,他知道现在自己动不了对方分毫,便也就作罢,只是想起隔壁房间的吴广,便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怎么把那个废物弄来了?我你现在把他扔到李云道的面前,你看他腿抖是不抖!”
朱奴娇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搁在茶几上,雪白的皮肤让人看得炫目异常,她懒散的动了动身子,娇笑一声道:“若要论仇恨,他对李云道的恨应该不比我们两个少。对于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来说,就没有什么比剥夺他最后一丝期望更残忍的事情了。所以他是我们当中最恨不得将李云道剥皮抽筋的那个人。”
“恨?恨有什么用?我只恨现在没有任何资源,要是还跟从前一样,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史铭咬了咬牙,看着在细雨中离去的车队,眯眼道,“他虽然已经脱了官方身份,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脱了官方身份的李云道事实上比顶着乌纱帽的他更可怕?”
朱奴娇点点头道:“一个讲规则的人总比不讲规则的要好对付得多。不过,李云道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如果你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付他,只有一个惨败的下场。史铭哥哥,你我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比普通人更明白活着其实是一件多么不简单的事情。所以眼下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知道你看不上吴广,觉得一个只会利用女人上位的家伙是多么地无耻,但是再无耻,你觉得他会比李云道更无耻吗?所以,敌人的敌人,便是咱们的朋友。今天晚上来找李云道麻烦的那些家伙,我得跟他们接触接触,没准儿会产生些化学反应呢!”
人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产生着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所以淋了雨才会打喷嚏,也才会觉得冷。吴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依旧觉得有冷飕飕的寒风往衣领里钻,夏日的夜雨本没有那么冷,但是对于一个发烧三十九度的病人来说,这场大雨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明银行账户里有很多很多钱,明明自己身上有很多很多现金,但是他却一毛钱都不敢用。自从几次被人撵得如同丧家之犬后,他便知道自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富裕”的穷人。在华夏,没有一个正常的身份,有钱你也花不掉!如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国家,到越南、到秦国,哪怕是到缅甸去,都觉在这里要强得多!
他蜷缩在街角麦当劳的门檐下,别的流浪汉都在里面避雨,他却不敢进去,他已经领教过“天眼”的厉害,自己上回用假身份在五星级酒店内大肆挥霍,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也许现在早已经是阶下囚了。
腹中传来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未曾吃晚饭。
人总是在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和怀念,此时他很想念部队研究食堂的自助餐,很怀念跟研念所的年轻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技术细节的岁月,很惦记所里共同奋斗无数个日日夜夜而建立起友情的老朋友,那样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是那样的令人缅怀。
食物的香味传过来的时候,他才从对往日场景的追忆中回过神来,一个穿着麦当劳工作制作的年轻姑娘正微笑着将一个汉堡递到他的面前。
“吃吧,我请你!”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此时,对吴凯来说,宛如天籁。
吴凯有些愣神,颤抖着接过汉堡,隔着红黄相间的纸盒,手指能感觉到纸盒里热气腾腾的汉堡,他的喉头耸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于食物的渴望让他接过汉堡便撕开包装纸疯狂地往嘴里塞着。
“别急,慢慢吃!”姑娘将手边的可乐也递了过去,“没人跟你抢,喝口东西!”说完,姑娘便起身,临进门前又转头道,“外面下雨,要是觉得冷,就进来躲躲,我把冷气关掉了,屋里没那么冷!”
说完姑娘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留下吴凯傻傻地看着姑娘的背影,马尾辫摆动着,多么美好而靓丽的青春,多么温柔而善良的姑娘,曾几何时,自己的爱人也是如此。
想到爱人,滚烫的泪珠从他脏兮兮的脸上滚落下来,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一切?失去了爱人,没了家庭,如今工作没了,朋友没了,自己连个旅馆也不敢住,只剩下一叠叠冷冰冰的钱,还有那些毫无温度的数字。
除了钱,他什么也没有,他突然觉得,眼下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可笑的那个人——曾经,自己是那么地幸福,而后自己用仇恨摧毁了一切。
他哽咽着将最后一口汉堡吃下去,将那罐可乐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坐在台阶上望着不断飘落细雨的天空,如此这般的生活,跟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背后一阵凉风袭来,他警惕地回头,却发现还是那个善良的姑娘,这一回姑娘手里什么都没有拿,边走边取下胸口的铭牌,礼貌地冲他笑了笑,看来到了换班时间,姑娘是要下班了。
吴凯目送姑娘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玛莎拉蒂,随即嘴角便扬起一丝嘲讽的苦笑:明明有玛莎拉蒂接送,为什么还要跑来这种以时薪结算工资的地方打工呢?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大,有的人生来锦衣玉食,有的人需要奋斗一生,有的人就算奋斗了也一样会被老天爷奚落,他觉得自己就属于最后一种。曾经自己以为自己拥有一切,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细雨渐歇,他合上眼,靠在洋快餐店明亮的橱窗玻璃上沉沉睡去,梦里,他看到了曾经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冲他招手,却转眼被子弹撕扯得粉碎……在嚎叫中清醒过来的他发现身边已经多了几个流浪汉,自己的嚎叫在他们看来司空见惯,真正混到乞讨流浪地步的,有几个身上没点故事?
吴凯翻了个身,橱窗玻璃上传来冰凉的温度,他微微叹息一声,睡意全无——不管如何,自己总是要活下去的,无论是为了报复老天爷也好,还是为了报复这个吃人的世道!
吴凯看着雨后天晴的夜空时,李云道也在看着天空,目送湾流客机冲入云霄。
龙五有些羡慕:“这……一架飞机得多少钱?”
李云道笑了笑:“这架好像几个亿吧!”
“多少?”龙五差点儿没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你……你再说一遍!”
“小师叔,人啊,有时候到了一定的境界,钱就只是个数字。”李云道笑着给小师叔上金钱启蒙课。
“这……这得卖多少碗拉面啊……”龙五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你看这世上,有多少卖拉面的买了私人飞机?”李云道笑着反问道。
“这个……好像还有吧……”龙五有些不太确定。
“也就是个交通工具,如果不是图安全,我倒宁可她们娘儿俩坐通用民航飞机。古可人谈的生意都是动辄几亿几十亿的,所以人家有这个需要,咱们平头老百姓一个,就别指望了!不过有机会你可以找你师兄,据说他也有一架,比这架还要豪华,气派,也安全得多!”李云道笑着打趣道。
“啊?”龙五挠头,“你爹这么有钱?”他似乎把自己那位师兄想成了跟老头子一样青衫卖拉面的形像。
“不知道他有没有钱,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本事啊!”李云道回头看了一眼呈扇形将自己和龙五护卫在中央的部下,虽然是找白起借的人,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自己那位爹的软硬实力,怕是远在自己预估的之上。
龙五带着一丝艳羡道:“说到底,以后不还都是你的?”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道:“老子的便是老子的,儿子自己双手挣下的才是儿子自己的江山!”
龙五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有骨气!”
李云道白了他一眼道:“我老婆有的是钱。”
龙五差点儿一头栽倒:“你这个败类!嗯,不过我要是娶了丁香,那超市没准儿就是我的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俏皮话,直到一个叫柴雄的年轻汉子走上来在李云道耳边耳语了几句,李云道才点点头:“找人啊,果然还是这些地头蛇最靠谱!”
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请君入瓮
这个世界总有自己运行的法则,庙堂有庙堂的规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所以要找一个刻意隐藏在人群中的人,通过任何官方力量都是行不通的,这个时候那些生活在阴沟里的蛇虫鼠蚁便能派上用场了——这是每一个当过刑警的人都必须了解的社会运行法则,李云道自然是深谙其理的。三剑客中,从前混迹于社会底层的木兰是最擅长跟这类人打交道的,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已经查到一个模样类似吴凯的乞丐在深城的某处角落出没过。
有这则消息便足够了,李云道并没有想立即找到吴凯并把他抓住,至少在二部的内奸露头前他还不准备这么做。就让那个出卖自己同伴的家伙多过几天丧家之犬的日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一定很糟糕,对于心理素质很差的人来说,这更是一种折磨和煎熬。李云道可以料定吴凯的心理素质并不算太好,否则妻子的病亡便不会将他直接逼向另一个极端。从官方的追捕数据来看,他离开西湖后便在附近的一座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内大肆挥霍,这是也是一种心理崩溃的表现。而后他一路被公安和国安人马一路赶向深市,之后更是连旅馆都不敢住,这更证明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只惊弓之鸟。对于惊弓之鸟是不需要用弓箭的,一根弓弦就够了。
李云道没有回京城,京城有老爷子们坐镇,任何人都别想在那座古老而充满神秘仪式感的城市里的翻出朵花儿来,所以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后,自己便可以待在这座南方先锋城市看一场好戏了。
白蝙蝠带着质子加速器出现在深城的消息就会被人刻意散播出去,所有对华夏这项技术感兴趣的魑魅魍魉都会出现在这座神奇的城市,白蝙蝠即将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李云道很想看看,在美国人、俄国人甚至连以色列人都对这项技术感兴趣的前提下,他如何带着那么一个硕大的玩意儿逃出升天。就算他带着东西逃走了,李云道现在也不担心了,因为真正的王牌还流落在江湖——拿不到密码,白蝙蝠手里的东西就是一堆垃圾,这也是为什么事发后,军方集中大部分力量追捕吴凯,对白蝙蝠的追捕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故布迷局。
消息传得的确很快,信息社会让讯息转瞬即至,所以古可人的湾流客机还没有在京城降落的时候,该得到消息的人便都得到了消息,于是飞向深城的国际或国内航班便瞬间觉得紧俏起来。
李云道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翻看最新的财经杂志,关于华夏与美国的那场商业之争,官媒的评价是在华夏外交磋商团队的努力下,谈判终于告一落段,但李云道却知道,这场谈判开始之前,疯妞儿在美国几乎是夙兴夜寐地奔波,单参议员就足足见了数打,如今功成却未必名就,对她来说,最好的奖励应该就是此刻能在京城的四合院里陪着孩子们度过的每一分一秒。
夏初打着哈欠走进下沉式的客厅,连续熬了三个晚上,她的黑眼圈足以跟国宝相媲美。
“头儿,还是没动静啊,那些人一下飞机,我就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盯着他们,您确定国安和二部给的名单没问题?我怎么觉得他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夏初伸了个懒腰,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是不是得让他们每个人都大写着特工两个字在脸上,你才觉得他们名符其实?”李云道头也不抬地笑着说道,对于三剑客,这么长时间磨合下来,早就对他们的个性了解得相当透彻了,夏初是世界级黑客,虚拟世界里的绝对王者,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就像个懵懂的小姑娘一般,就算在老头子那儿接受了训练,可人家到现在还觉得特工得跟电视里演的那样走路带风、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是特工的那种,才算合理。
“头儿,没想到啊,这些国家居然早就在深城布置了他们的人手,幸好我们早有安排,否则这回还真不好应付。不过头儿啊,我怎么总感觉咱们人手不够啊,如果单是几个国家也就罢了,现在一口气来了二十来个,单名单就看得眼花缭乱啊!”
“没必要二十多个都盯,就盯着美国人、俄国人、日本人和印度人,把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就成!”
“老美和红毛子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还要加上日本和印度?”
“你没听说过贪心不足蛇吞象吗?一个弹丸小国但精神意志上远胜我们的民族,一个是跟我们同样拥有古老文明和自我价值体系的对手,又都是邻国,这些年盯我们盯得最紧。”
“头儿,按你这种说法的话,岂不是还要加上南韩?”
“这倒不用,它们不过是老美附庸,就算拿到了东西,最后也会交给老美,所以他们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头儿你还真没看错,虽然来了二十多个国家的人,但是很明显他们是分成很明显的派系的,老美的帮手是最多的,俄国人比较可怜,就他们自己,不过实力很强悍啊,他们已经跟菲律宾、马来西亚的人交过手了,老毛子基本一打二还绰绰有余,果然对得起战斗民族的称号!”
“千万不要小觑这个把狗熊当座驾骑的国家,俄国多数地区寒冷异常,所以野蛮的斯拉夫民族自古民风彪悍,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熊的笑谈了!俄国人小心提防就是,如果不是我去过一趟莫斯科跟他们结下了梁子,这一次倒是不用刻意地去关注他们。”
“眼下深城的局势诡异得吓人,二部、国安的人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了,说是想来拜访你,我都说你身体不适,给婉拒了。头儿,再这么下去,他们估计真要被憋疯了,一下子来这么多特工,又不是开全球特务大会的,太吓人了!也难怪人家会坐立不安。你看是不是抽时间见见他们?怪可怜的……”
李云道笑道:“都是些经历过战阵杀伐的家伙,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脆弱?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也都是他们用来对付大多数心地善良的姑娘的手段,先晾一晾,说好我们看戏的,怎么能就这么撸起袖子自己下场当演员呢?白蝙蝠身份特殊,我暂时不能动他,但美国人、俄国人没有这种担忧。你猜现在白蝙蝠心情如何?”
“我猜他现在一定很忐忑!”夏初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他总是打女人和孩子的主意!”
“不,你想错了,白蝙蝠跟吴凯不一样,他是典型的反对社会人格,能把这些国家的特工耍得团团转,他非但不会忐忑,而且会很兴奋,如果能顺手干掉老美或老毛子麾下的几个精英,这将会给他以后的雇佣兵生涯带来莫大的好处,你想想啊,一个连老美和老毛子的国家机器都敢戏弄的家伙,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他的能力。”
夏初听得瞠目结舌,想了想,李云道对白蝙蝠的性格分析鞭辟入里,但不知为何,想到自己在监控里看到那个一头银发的家伙,她便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杂志,摸了摸后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在林子里呆得多了的人,对于危险总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李云道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这种危险就好像在林子里被隐藏在深处的猎食者盯上了一样,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大家伙会猛地扑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三剑客对于李云道的直觉有种近似于盲目的信任,听到李云道的话,夏初想都没想就起身道:“我再去把所有的安全环节再检查一遍!”
李云道点点头,越是乱局就越要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眼下这种节骨眼上,再如何小心也不算过份。
夏初刚走,战风雨就来了,还带来了监控各国特工第一线的消息:美国人和俄国人已经交手几轮,各有伤亡,不过好像都被各自一上司给克制住了,眼下所有人都将目标一致地对准了白蝙蝠。
“盯住他们就好!我相信不单单是我们,二部和国安应该都各有人手在监控他们。”李云道对形势的判断极为准确,想了想又道,“如果在跟踪的时候跟二部和国安发生冲突,让兄弟们稍微克制些,现在这个时候得把枪口一致对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窝里狠! ”
“头儿,你放心好了,兄弟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柴雄他们经验很丰富,白起把他们调教得很好!”战风雨笑着道,“头儿,咱们也是时候培养些自己人了,否则老是跟七杀借人,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云道微微点头,这也是自己如今最头疼的事情,虽然眼下文有澹台学君、贾牧和冉雨,武有龙五、战风雨等人 ,但是却缺少最基础的执行人手。
“虽然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但不动一砖一瓦,便永远没有罗马!”李云道想了想道,“也是时候填充些血肉了!”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蚂蚁长牙齿了
詹姆斯是个身高一米八的白人,身材魁梧,但长相普通,跟美国好莱坞大片里的特工形象相距甚远。乍一看,他就像是一位来中国度假的农场主。他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但华夏的空气质量让他早上只下楼走一圈便放弃了晨练计划。
在酒店房间做了一百二十个俯卧撑,出了一声微汗后,便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听节奏应该是老搭档考斯汀。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詹姆斯打开门,果然看到考斯汀顶着一圈熊猫眼,幸灾乐祸道,“老弟,我没说错吧,华夏的女人,滋味不一样吧!”
考斯汀是个个子不高的胖子,打了个嗝,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等詹姆斯说完,考斯汀便挤入了房间,嗡声嗡气道:“你说得太对了,华夏女人真的太迷人了!哎哟,我的腰,老兄,我今天必须得好好休息一下,反正白蝙蝠还没有露面,我必须要好好睡一觉,否则……否则上帝都会惩罚我的……”说着,胖乎乎的身子便往詹姆斯的床上一躺,片刻后便传来了如雷声般的呼噜声。
詹姆斯苦笑一声,搭档是个没有女人便活不下去的家伙,不过这胖子说得没错,白蝙蝠还没有露面,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昨夜自己这边的人手已经跟俄国人交过几轮手了,各有伤亡, 如果不是自己和波波洛夫都及时喊停,这次小规模的冲突很可能会引来华夏官方的制裁。他知道,虽然披着商人的掩护身份,但从自己带人踏入这个国家的第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直觉告诉他,起码有两三股不同的势力在盯着自己。他相信俄国的那个波波洛夫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华夏人对俄国人的警惕绝对不亚于对自己,历史的原因让这两个接壤的超级大国彼此之间都充满了不信任。
詹姆斯有些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上头会对华夏人的手里的武器技术感兴趣,在他看来,全球最前沿的武器研究和设计人才都被自己的祖国网罗在麾下,空有GDP却没有发展质量的华夏想要追超美国,还需要付出长时间的耐心和坚持,他真的不知道华夏人是怎么在落后的硬件和人才条件下开发出让美国人都觊觎的武器技术的。
换了身衣服,给呼呼大睡的搭档考斯汀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詹姆斯便独自一人出了门,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跟他数次交手却一直平局的家伙。
那个人叫波波洛夫,也是俄国人这一次派来的行动指挥官。
深圳是一个国际大都市,像詹姆斯这样的外国面孔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外国人经常出入的海滩附近,更是经常会看到悠闲晒着近日光浴的老外。
“相比大小梅沙,这里清静得多!”波波洛夫趴在一张躺椅上,任由穿着比基尼的斯拉夫美女往背上涂抹着防晒霜,他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自己的“老朋友”詹姆斯,用一口带着浓郁俄式口音的英语打着招呼,“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死胖子呢?这都几点了,还躺在女人的肚皮上睡大觉吗?”
詹姆斯在波波洛夫旁边的躺椅上躺了下来,将帽子扣在眼睛上躺住炽热的阳光,不无羡慕地说道:“都说我们美利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享受的民族的,谁知道你们斯拉夫人才是真正懂得享受的民族!”
波波洛夫在身边身材火辣的美女大腿上拍了拍,示意她先离开,而后才翻了个身,将一旁小桌上的墨镜戴了起来,悠闲地用叠着双手当枕头:“如果你所处在的国家一年有二分之一以上的时间都是被冰雪覆盖着,你也会学会活在当下的!”
詹姆斯笑了笑,他和胖子一样,只喜欢阳光加沙滩的加州海岸,当然,胖子考斯汀喜欢的首先是穿着各种比基尼的美女,若是让他们长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他倒是宁可一枪崩了自己。
“说得不错,人应该活在当下,所以眼下的形势,中校同志,是不是应该考虑放下双方之间的芥蒂?如果你我联手,我相信,我们可以毫不畏惧任何人!”
“联手?”波波洛夫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将墨镜往高鼻梁下方挪了挪,透过墨镜的上方看向一脸真诚的詹姆斯:“伟大的俄罗斯联邦啊,是我听错了吗,美国人居然要找我们俄国人联手?詹姆斯,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磕嗨了才来找我的,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很失望的!”
“我没有开玩笑,中校同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现在起码有四股不同的势力正在盯着我们。这里是华夏,这是一个跟全世界其它地方截然不同的地方,如果你我不联手的话,蚂蚁咬死大象的故事很可能就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华夏如今已经苏醒,蚂蚁也长出利齿了!”
波波洛夫轻笑一声:“詹姆斯先生,华夏你还是来得太少了!作为他们的邻居,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研究这个古老而可怕的对手,时至今日,你还在用你们美利坚人的高傲姿态看待这条东方巨龙,难怪你们会在一次又一次跟他们的交锋中落荒而逃。相信我,摈弃这种傲慢的姿态吧,在跟我们这位邻居交手的过程中,我们斯拉夫人吸引了太多教训后才学会了尊重!”
詹姆斯将盖在脸上的帽子拿了下来,温热的阳光照在脸上,闭着的眼睛便觉得世界仿佛都是粉红色的,他很享受这样的瞬间,所以对于波波洛夫说的话,他几乎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看来,波波洛夫中校一定是被华夏人吓破胆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所向披靡的战斗民族的英雄了。他有些后悔来找波波洛夫,不过来之前,他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来晒晒太阳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波波洛夫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受到了极为严密的监控。等确认了这一点,他便释然了,无论是美国人还是俄国人,都受到了华夏官方的监视,既然大家起点都一样,那么接下来谁能摘得到果子,便要各凭本事了。
“美国人和俄国人见面了?”信息时代,消息似乎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詹姆斯和波波洛夫见面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李云道的手里,这一次李云道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而是躺在楼顶阳台的露天浴缸里听国际新闻,圣母院没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惋惜,前几天还答应孩子们等今年春节带他们去巴黎体验一番圣母院的异域风情,以欧洲人做事情的速度,想要再次参观,怕是起码要十年以后了。
“头儿,要是美国人跟俄国人联手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啊!”战风雨是急匆匆地跑上来的,还在喘气,看到头儿的状态便有些好奇,他最近发现头儿的状态越来越淡定了,比之前带着他们冲在第一线的时候还要更为淡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运筹帷幄吗?
“放心吧,美国人和俄国人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联手的,就算美国人乐意,俄国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在这种事情上,俄国人已经吃过亏了,美国人的狡猾和翻脸不认人的本领他们早就领教过了,以大帝的骄傲和眼界,是不可能让自己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的。盯紧了就好,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该让白蝙蝠上场了,否则这场戏,只有配角没有主角怎么能行?”李云道把收音机关掉,伸了个懒腰道,“有时间你也来泡一泡澡,很解乏啊!”
战风雨挠头:“头儿,外面都要乱成一锅粥了,也就您才能这么淡定!”
李云道轻笑道:“放心吧,乱不起来的,就是条西方来的恶龙,到了我们华夏,也得把他的尾巴给我好好夹着。对了,日本人和印度人有没有什么动向?”
战风雨想了想道:“很奇怪,日本人入往了一家酒店后,便集体不出门了,搞得好像来开闭门思过会的。印度人也很搞笑,来了以后,每天报个一日游的项目,天天在游山玩水。”
李云道闭目微微思忖片刻后说道:“酒店里的日本人和游山玩水的印度人都只是个幌子,真正办事的应该另有其人啊!你跟由香关芷说一声,就说村里来人了,让她好好招待。印度人那边,你不用管了,阿三一个个自以为是得尾巴快翘上天去了,否则上次也不会托大到让一个新接班的哈奴曼来找我的麻烦,既然还敢来,那就让他们最小继续来送死好了,诺大的华夏卧虎藏龙,有得他们苦头吃的。”
深城的某家温泉酒店里,三名身材矮小的日本人在水池中分三边而立,确认了四周无人后,其中一人才道:“松本君,我们难道就一直这样在酒店里待着吗?”
正坐在中央的松本太郎微微皱眉,瞪了说话的日本人一眼:“闭嘴!”
在群里通知了估计本周会有爆发,只是从上周五开始感冒,发烧,咳嗽,不过还是坚持着周末在浙大课堂上一边听课一边码字,总之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