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入京讨债(一)
两个优秀的女人凑到一起,李云道便也就只剩下煮水烹茶的份,若是没有那只时不时便眯眼打量李云道一眼的畜生,他会觉得如此心惊肉跳地逃过一“劫”也还算不错。
学识修养上,澹台学君自然是万里挑一,只是在人情世故上碰到打小便在京城红门高墙内吃百家饭长大的古可人,最后也只能羞红了脸落荒而逃。
李云道只是到一旁接了小姑从京城打来的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仿佛打了胜仗一般的女人轻轻扯着黑豹的胡须,一脸得意洋洋。
“至于吗?人家差几天也才二十岁,你跟人家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个啥?”李云道笑着帮古家大小姐斟些清茶,等话说出口,便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对面的女人又一脸酸溜溜地看着自己:“哟吼,这还没咋的,就心疼了?为了你,姑奶奶我这几个月差点儿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你咋不心疼?”
李云道立刻举手投降,但看向对面女子的眼神里,却也满是疼惜:“我若是真死了,你们也要好好地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才对!”
古可人一口干了那杯中的茶,豪气万分:“你若是真死了,就算夭夭和疯妞儿都忍了,姑奶奶我也打算把天捅下个窟窿!”
看着大着肚子的姑娘,他是知道她打小吃了多少苦才熬到如今,他也知道,她说捅出个窟窿,那必然不是是一个针眼。
随即,他有些感动。
只是刚想开口,却又听这位古家大小姐说道:“我可不单单是为了你,主要还是要给腹中的小家伙一个交待,不然长大了若是问我,他爹死的时候,我这个当娘的做了些什么,姑奶奶我岂不是会哑口无言?”
李云道失笑,这般霸气万分言论,也只有她才说得出来,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语气便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你一个人承受那些流言蜚语,累吗?”
似乎那样的坐姿让她觉得有些累,她试着换了个姿势,而后长出一口气,微笑道:“旁人怎么看我管不着,也没那个时间去管,反正从小到大,那些看我笑话的,最后都被我一个一个地踩下去了。只是现在腹中有了这小九州,便觉得懒得跟他们去置气,要算账,也要等到孩子平安出生了,我再一个一个地翻旧皇历。”
她拉过李云道的手,将手掌轻轻靠在她隆起的腹上,感受着腹中小家伙用力的动作。
“明天我会回趟京城。”李云道感受着那小腹上传来的温度,轻声说道,“往后,有我在,什么样的委屈,我都会帮你找回场子!”
古可人鼻头微酸,但终究还是强忍住泪,深吸了口气,用玩笑式的口吻说道:“你可甭指望我会像夭夭和疯妞儿那般,娥皇女英,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李云道却看着她,认真道:“老王家,总会有你母子俩一席之地的。”
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古家大小姐的哪根心弦,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但脸上却终究是带着笑意:“有你这句话,比我为儿子攒下泼天的财富还要踏实!”
李云道微笑道:“人总是会生老病死的,等我们这一代人都不在了,也便是凤驹、青龙、九州他们这些孩子守望相助的时候!”
这一夜,古家大小姐睡得前所未有地踏实。
次日,京城机场。
王小北已经摁灭了第六支烟头,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却一样明艳动的人顾小西抓着护栏,伸长了脖子看向机场出口处。
“不是怕影响不好的话,我就给机场的刘二打个电话了,到停机坪去接,也省得总在这儿干着急了!”这些年王小北开始脱了当年的纨绔气,逐渐成熟起来,做起事情来也不再如当年那般横冲直撞,方方面面也考虑得愈发周全。
“哼!”顾小西狠狠地瞪了王小北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会自家的亲兄长。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在生气?妈不是都解释过了嘛,不是我们合着伙儿地诓你,而是……而是……唉,反正你就当用情感宣泄的方式,帮了你云道哥一把,不就成了嘛!”打小王小北就极宠这个妹妹,谁要是欺负了顾小西,王小北一准儿会跟对方拼命,可这回不一样,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虽然此前看着妹妹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他看着难受,但也只能稍稍劝上几句,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多了,便会被从小就了解自己的妹妹看出破绽。
“王小北,你现在长本事了,都敢骗你妹妹我了!”听了王小北的解释,顾小西依旧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我听说云道哥出事的时候,我有多伤心难过吗?王小北,你混蛋!”
王小北听着妹妹骂自己,顿时嬉皮笑脸起来:“好西西,我混蛋,我承认我混蛋,你别生气了!今儿云道回来,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气!”
看着机场出口处不断有乘客拉着行李箱出来,顾小西焦急不已:“哥,飞机都降落了快半个钟头了,他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王小北心中一个咯噔,飞快拿出手机,先试着拔了李云道的手机,见仍旧关机,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昔日的某位狐朋狗友:“喂,刘二,帮查查刚刚九点半有趟西湖飞京城的飞机,有没有降落……什么,提前到了,早就降落了?行行,谢了,回头找你喝酒!”挂了电话,王小北弱弱地看向一脸愠意的妹妹,“西西,云道估计自个儿打车回去了……”
顾小西不满地掐了王小北一把:“都怪你!”
王小北一脸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小祖宗又翻老皇历,连忙举手投降:“怪我怪我!”
顾小西又自责道:“也怪我,本来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你给妈打个电话,估计咱俩还在他后头到家呢!”
王小北哪里敢不从,正掏出手机,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清来电,惊喜道:“看,是云道!”
顾小西一把便把手机抢了过去
,接通便道:“云道哥,你在哪儿?我来机场接你了……啊……哦……好吧……那你记得早点回来!”说完,顾小西便有失落地挂了电话。
王小北见状,急道:“人呢?”
“已经走了。”
“走了,哦,那我们也回吧!”
“他说他有点儿事情要办,要晚点回来。”
“哦。啥?晚点回来?”
王小北眉头微皱,而后悚然一惊,飞往奔向停车场的方向:“不好,坏了!西西,你先回去,我去找云道,待会儿家里见。”
“哥,你去哪儿?”顾小西哪里会肯让王小北就这么离开,一跺脚,径直跟了上来,王小北系安全带的时候,她也坐进了副驾的位置,“我不管,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王小北看上去很紧张:“那你系好安全带,我得开快点,万一去晚了,今儿京城里可就都有好戏看了。”
顾小西一脸不解,被王小北一记猛踩刹车晃了个踉跄,怒道:“王小北,你开慢点,安全第一!”
王小北一边加油门一边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哎,现在可不是安全第一了,要真去晚了,怕你云道哥会拆掉小半座京城啊!”
顾小西是个情商和智商都极高的姑娘,听王小北这么说,她便马上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云道哥去找那些家伙的麻烦了?”
王小北飞快点头:“你别忘了上次赵义的下场,那回我不过丢了两颗牙,那些家伙可是差点儿把古家小姑奶奶肚子里的小家伙给直接整没了。那天不是咱爸拦着,妈估计早就打上门去了。唉,都怪我,怎么把这茬子事儿给忘了!得快点,可别整出人命了,他这刚刚才回来,就整出事情,免不了又是麻烦缠身!”
顾小西却哼哼道:“我倒是想让云道哥把那些家伙好好拾掇一番!妈说过,古家叔伯们都战死沙场,可姨无依无靠的时候,那些个所谓的远方亲戚当年靠着古家发达起来,却没一个肯收留她,现在看盘古资本做大做强了,倒是一个个开始眼红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就碍着着他们了?居然敢那样狠毒,直接给可姨下药,我听了以后,都恨得牙痒痒!”
王小北点点头道:“要说恨,谁不恨?我他娘的听了也火冒三丈,可现在那几家不是攀上了蒋家就是依附着赵家,眼看着这几年也逐渐家大业大起来,当真要动手,怕是会有接二连三的麻烦啊!”
顾小西瞪了王小北一眼,不满道:“我说王小北,怎么小时候你啥坏事儿都敢干,现在怎么胆子还不如针眼大?”
王小北苦笑道:“等你为人父母了,你就知道了!”
顾小西哼哼道:“这一次我站李云道哥!”
王小北道:“你哪回不是站在云道那边!”
顾小西道:“那是因为真理永远站在云道哥这边。”
王小北道:“信奉真理,有时候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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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六十三章 入京讨债(二)
春末夏初的京城,阳光格外明媚,挡不住地心情畅快。史家亲朋好友在京城凯宾斯基酒店的草坪上欢聚一堂,蓝天白云下,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一个身着得体西服的男子走到众宾客中间,轻轻敲击酒杯,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各位,感谢大家今天莅临我父亲八十大寿的寿宴!”男子微微顿了顿,朝坐在首席位置的父亲史汉义点了点头。
耄耋之年的老人脸上布满老人斑,略显浑浊的眼中依旧带着一丝壮年时期的精明。看到长子史宏宇昂首挺胸地站在亲友当中,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年迈的史汉义不觉胸中生出诸多感慨——当年的选择看来终究是没错的,若不是及时地从古氏阵营抽身转投向蒋家的怀抱,又岂会有史家如今的风光?老人的目光一一从次子史宏宙、小女史宏英身上掠过,宏宇是央企能源系高管,宏庙去年调入了京城经信委,宏英年初也进了教育部政法司,兄妹三人守望相助,史家自然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我父亲戎马半生,为新中国付出诸多心血。想当年,父亲亲赴南疆战场,生生从死人堆里救出了一十八战友……”史宏宇的声音浑厚,声线极具煽动力,一次又一次激情澎湃的演绎,使得在场的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寿星老人当年在沙场浴血奋战的画面。
“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在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之际,拿出了毕生的积蓄全部捐献给西部希望工程,总计数目是一百五十八万四千……”
草坪上响起阵阵掌声,老人颌首微笑向众人致意。
长子史宏宇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老人,而后感慨道:“作为长子,我深感骄傲和自豪,有这样的父亲,是我们史家三兄妹的福气!在这里,我代表我的弟弟宏宙、妹妹宏英,祝我的父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就在史家众人等待着掌声响起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长命百岁、寿比南山,老而不死——是为啥来着?哦,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和煦的阳光照在史宏宇的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很多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发出善意的笑声,史宏宇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始作俑者,于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匪徒贼子当年不都被老爷子扛枪打跑到对岸去了嘛,来来来,让我们举起手中的酒杯,祝老爷子生日快乐……”
“你当年临阵脱逃,保住了一条命,现在你快乐了,九泉之下的那些兄弟们,史汉义,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快乐还是不快乐?”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聚焦在首座的老人身上,只见老人面带微笑,对刚刚那声音的控诉似乎毫不在意,但此时,只有陪在他身边的小女儿史宏英能够感受到老人正在颤抖的右手。
“不知是哪位好朋友,今天是家父八十大寿
,若是来祝寿,史家观迎,若是想闹事,还请好好掂量掂量!”史宏宇脸上的笑容已经几乎快要消失殆尽了,原本和善的眼神中此时也多了一丝凶狠,目光从在场的嘉宾身上逐一地扫过,却将众人都排除在外。
谁料那声音果然又再度响起,众人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现场的音响中传来的。
“嗯,祝寿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你这个所谓的孝子哭着给你老子送终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来看场好戏!”那穿质朴黑裤白衫的青年缓缓踏上草坪,踩着草束间的斑驳光影,一步一步走向草坪中央的史家长子。
那句送终之言,放在这中俗西办的寿宴之上可谓是挑衅之至,一时间众宾客交头接耳,因为在场的,还未曾有人认出这口出狂言的青年人究竟是谁。
京城是一国权力的核心之地,自古一国之都阶层等级划分便无比森严,史家在这京城当中更算不上一等一的豪门大族,更不能跟那些红门高墙内的家族相提并论,却也是距离金字塔最顶层最近的那一撮人当中,颇为显赫的一门姓氏。先不说史汉义从某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前可以算是实权在握,单单史家三兄妹手中所能掌握的资源便已经足够让寻常百姓瞠目结舌,这还没有算上史汉义用联姻方式给三兄妹带来的利益联盟。而且,到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就算这一切都抛开不谈,单单史汉义背后的那个“蒋”字,便足以让现场所有人给予足够多的重视。
不知是哪个人轻轻喊了一声“李云道”,而后,凡是听说过当年京城饭店门前那场风波的均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余者皆一脸茫然看向周遭的同伴,低声询问着这青年人的来历,直到听到“王家”“王鹏震”之类的字眼,众人便觉得原本清晰到一面倒的现场局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史宏宇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名字,心中忐忑,但脸上却还是挂着无辜的愤怒。“不知道家父或是我们三兄妹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既然来了,那便是客人,有什么事情,等寿宴结束了,再行商量!”史宏宇只想着等客人们都散了,到时候该如何便如何,哪怕道歉一番,也好过在这上百的亲朋好友面前丢了史家的面子。
桃花眸子透出的眼神不再如往常那般温和,相反如剑一般刺入在座每一个了解那件事情的史家众人的心脏。
“客人?商量?呵呵,呵呵呵……”他的笑声有些清冷,所以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当年你们拒绝与古家产生任何瓜葛,孤苦无依的孩子也激不起你们丝毫的同情心,如今盘古资本做大了,你们便想打着表姨姨夫的旗号企图染指,给可人下那药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与她商量一番?”
对于当年史家叛离古家,转投向蒋家怀抱的旧事,在场也只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依旧记得往事,此时被这年轻人提及,便也就想起那些动乱岁月里
的林林种种,不由得同时一声长叹。而更多的人是抓住了“可人”“盘古资本”“下药”“染指”一类的关键词,看向史家众人的目光便多了一丝疑虑。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史宏宇看微微闭目不语的史家老爷子,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当时就该依了老爷子的绝户计,直接将那古可人毒死,也就没有今日的这些麻烦了,一时间又恼又悔,急得双目通红:“保安,给我叫酒店的保安,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血口喷人?”李云道淡淡一笑,原本走向史宏宇方向的步伐微微一偏,开始走向嘉宾中间某个人的方向。
史宏宇先是一愣,而后紧张地看向李云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几乎同样的话,从一个满脸紧张的年轻人口中问出,年轻的面孔仰视着李云道,由于背光的原因,他看不太清李云道的面孔,但撑着椅子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想干什么?”李云道的面孔一寸一寸地挨近,笑容灿烂得如同这四月天的阳光,而后陡然声音提高,“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几乎是在发问的同时,他一把揪住那年轻人的头发,冷冷问道:“说,哪只手下的药?”
那年轻人吃痛,原本还算得帅气的面孔陡然变形,朝着史宏宇方向:“姑父救我!”
“保安,快叫保安!打人了,打人了!”不等史宏宇开口,史家众人中便有穿金戴银的妇人叫嚷了起来,草坪旁,果真正有四名保安向着场中动手的那人奔去。
看到保安来了,就在众人以为闹剧即将结束时,一个不知何时起便蹲在了场面拿着破旧手机玩老掉牙的“贪吃蛇”游戏的青年站了起来,稍稍微前踏出一步,一手握着手机,目光仍旧停留在屏幕上,只伸出一只手。
下一个瞬间,便见四名保镖无一例上地被人生生推出去十几米远,那青年头也不抬头道:“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四名保安都是酒店招募的退体军人,其中两人还是侦察兵出身,连忙拉住另外两名同伴,一人道:“别,快报警吧,碰上高手了!”
众人这才知道,那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的青年男子居然是个武道高手。
此时再看场中,李云道将那年轻人拎了起来,继续问道:“我问你呢。哪只手下的药?你要是不说,我就默认你是两只手都用了!”
而后,单手抓起那青年的一只右手,用力一折,只听得咔哒一声,那青年猛地一声惨叫,一只右手便耷拉下来。
“嗯,还有左手!”
李云道面带微笑地又抓起青年的左手,就在此时,听得前排史家的方向传来一声爆喝:“够了!”
李云道看了一眼暴怒得如同一头垂暮猛兽的史家老爷子,淡淡一笑:“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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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入京讨债(三)
那一声爆喝,或许对现场的宾客而言,颇具威慑力,但似乎对那成心来打史家麻烦的青年来说,还赶不上围着冷餐区嗡嗡作响的苍蝇。
而被李云道制住的年轻男子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手腕上传来剧痛却让他对眼前这位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男子生成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待李云道再度伸手去抓他的左腕时,他更是吓得尖叫一声,慌不择言道:“别……别,是表哥、表哥让我这么干的,他说只要我睡了姓古的娘们儿,等拿下盘古资本,起码给我两个点的股份……”颤抖的手指指向史宏宇的长子史铭。
在京城金融圈,史铭如今也算是后起之秀,三十出头的年纪,便名下资产过亿,也是金融圈里如今小有名气的钻石王老五。
看到表弟如此不堪地将矛头指向自己,史铭吼道:“傻叉,你给我住嘴!”
但却看到李云道已经放开自己的表弟,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史铭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本就陪在祖父史汉义的身侧,此时竟下意识地往老人身后躲。
“够了!欺人太甚!”史汉义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力将拐杖杵在草坪上,刚刚发生的事情,气得他浑身发抖,“不要以为你背后有王家撑腰,你便可以目无法纪,新中国,是我们这些老头子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你以为这是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的旧社会吗?”
李云道淡淡一笑,看向躲在史汉义身后的史铭:“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您老人家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史家是谁养的狗?”
史汉义被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道:“好,好,好,这就是王帅培养出来的王家接班人吗?我倒要看看,老头子今天在这儿,你动得了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众宾客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而后就听到躲在自己身后的长孙史铭发出闷哼声,转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单手拎着史铭的脖子,如同拎小鸡一般悬在在半空,而后朝着李云道所在的方向抛了过去,随着“哎哟”一声惨呼,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史铭恰好趴在李云道的脚边。
李云道缓缓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史铭,说道:“听说,你在金融圈子里被称为风流倜傥的'史伯虎',被你玩弄过的女性不计其数,如此倒也就罢了,毕竟我不是你爹妈,养不教,是他们的过错!你打盘古资本的主意,若是有正当光明的手段将可人踢出局去,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认赌服输嘛,可是你怂恿这小子给可人下药,害得可人差一点腹中胎儿不保……嗯,你们觉得这事儿干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事上就没人知道了,对吗?你们以为古家的男丁早已经死光了,古可人将没了依靠,对吗?你们以为打着某些人的旗号,那些打小就心疼那姑娘的老人家们就不会跟你们计较,对吗?”
史铭眼神里透着股子恐惧,却在某个瞬间,恐惧变成了孤注一掷,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身上不知道某个地方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对准了李
云道,气极败坏道:“李云道,你不要太得意!”
看到枪,现场顿时骚动起来,看到史铭控制了局面,史家众人同时精神一振,个个脸上写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差没喊出声“打死这丫的”,就连刚刚气得浑身发抖的老爷子史汉义也挺起了胸膛,双掌虚按,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各位放心,小铭是有持枪证的,也不会误伤各位!宏宇,还不快去看看,警察来了没,今天我倒要好好跟他们老王家打打这场官司!”
只有少数宾客发现,被枪指着的李云道非但没有丝毫紧张,相反沉着如水,依旧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那史铭:“你确定,要用枪指着我?”
听到这句话,不管是蹲在场边抬头看蓝天的龙五,还是刚刚将史铭扔出来的战风雨,均一脸同情地看向那位史家长孙。
若是论武力值,龙五一只手就能把五个李云道揍得连姑姑都认不出。可若是再给李云道发一把枪,就是龙五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要不要打这场架。
李云道戏谑地打量着史铭,后者却毫无知觉,只是觉得枪口对着李云道的眉心,自己便掌控了全局。
“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要用这把枪指着我?”
现场所有的宾客都听出了李云道的问话中不太寻常的意味。
史铭面目狰狞道:“王八蛋,你不是很牛吗?再牛啊,牛啊……”
最后一个“啊”还没有说完,众人便听一声枪响,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抽:完了,这王家唯一的嫡孙就这么死了吗?
史汉义身子猛地一震,他没想到,长孙史铭在巨大的压力下,最后居然真的选择了开枪,他微微闭上眼睛,好在,王鹏震早就死了,王家如今虽不算树倒猢狲散,但也难成气候,只不过,自己今天看来还是要跑一趟蒋家。
“咦?”场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而后,众人便听到了一声惨呼,只是这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却是从之前拿着枪的史铭口中发出的。
只见史家的长孙捂着自己的大腿,脸上交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刚刚他手中的枪却不知为何到了李云道的手里。
李云道掂了掂那把枪的份量,摇头轻笑道:“女人用的玩意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唉,不过有总是聊胜于无的。”手枪在手指上打了个转,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一枪。
只是这一枪却打在了史铭的两腿中央,引得现场的所有男嘉宾都不由自主地两腿一紧——这一枪下去还得了?
“啊……”史铭惨嚎起来,史家众人更是一个个面如土色,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保护史铭。
李云道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能干出那样的事情了,刚刚但凡你们史家有一人肯站出来为他挡子弹,这第二枪也就不用开了,不过既然开都开了,就当我为那些被他祸害的姑娘们讨个公道!”
“李云道,你欺人太甚!”史宏宇看着儿子如此痛苦,终于按捺不住,冲上来挡
在史铭身前,“你要干什么都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儿子!”
裆间疼得几乎要昏阙过去的史铭颤声道:“爸,你别管,让他有种杀了我!”
“咂咂咂!”李云道咂咂称奇,“哎哟喂,好感人的父慈子孝的场面。放心,史宏宇,我不会拿你如何,你更别指望我用子弹招呼你,因为,你不配!”
史宏宇怒目相向:“盘古成立之际,就有我史家一股原始资金,我们如今要回来,这官司打到哪儿,我们都不怕!还有你,今天持凶伤人,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李云道微微一笑:“还好意思说原始资金?当初可人初建盘古,资金链碰上了问题,求到你们这些好歹也算是远亲的亲戚头上,你问问你老婆,当时拿出了多少钱出来!”
史宏宇转向自己的夫人:“王莉,你告诉他,当时我们拿了多少钱出来!”
一身贵妇打扮的王莉唯唯诺诺,颤颤巍巍说了两个字:“八百……万……”
李云道冷笑一声:“史夫人,想清楚了再说啊,是八百,还是八百万……”
王莉突然昂首挺胸:“我就是用八百打发了那个小丫头,如何?八百万我宁可拿去打水漂,也不会借给古家那个小白眼儿狼!”
史宏宇闻言,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这娘们怎么这种时候也敢说实话,史家可是用那八百万的谎言,才骗得蒋家支持了他们上一轮针对盘古的行动。
李云道微微一笑,看向史宏宇道:“史董事长, 你觉得我李云道今天跑来凯宾斯基大闹寿宴,会是一时冲动?”
史宏宇马上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但却还是色厉内荏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李云道笑了起来:“史董事长,听说你们一年要向缅国出口不少东西啊,这当中,应该不包括不法资金吧?”
史宏宇面色大变:“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云道耸耸肩:“放心,我又不是国安,也不是监察委,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来管,但是祸国殃民的事情,干多了,总会受到天谴的。嗯,比方说……”他指了指史宏宇背后的史铭,“比方说,断子绝孙!”
史宏宇咬牙:“你什么意思?”他此刻关心,已经不是什么儿子受伤、断子绝孙的问题,更多的,他是在担心有些事情,是不是已经案发了。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个青年在出事之前就是鹿城一把手,此前便有人提醒过他,鹿城换帅后,是不是要替换掉鹿城那边的洗钱通道,此时想来,悔不当初。
李云道不再理会史宏宇,目光一一从史家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史汉义的脸上,轻笑道:“老爷子,有件事,不知道你知晓还是不知晓?”
史汉义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李云道淡淡一笑:“没事儿,我就是善意提醒一句,有个说法叫‘终身追责’!”
史汉义身子一抖,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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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心系天下
李云道强势回归,大闹京城凯宾斯基酒店,在附庸蒋家的史汉义一家脸上狠狠扇几记耳光,而后扬长而去。消息在移动信息时代,传播飞快,几乎是短短几个钟头里,相关的、不相关的,都知道了那个曾经在京城饭店门前将蒋家大少踩得如同一坨屎的男子非但没死在缅甸,而且还愈发肆无忌惮。
旁人的想法,如今对于李云道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回了京城,便应该早些回家才对。匆匆赶到凯宾斯基的王小北和顾小西只看到了最后一幕,看到这位大表弟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店,虽然在京城也曾算得鲜衣怒马横冲直撞的王家大少爷也不得不佩服,想当年自己再怎么牛掰,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枪伤人,还断了人家传宗接代的玩意儿,总之如今早已经收了心相妻教子的王小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于史家是抱头痛哭还是怒骂不已这些在常人看来惨绝人寰的场面,便不在王家大少思考的范围内了。
顾小西是个乖孩子,上了车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哥,都开枪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李云道笑着揉了揉顾小西的脑袋道:“有!”
“啊?”顾小西有些担心。
“史老大估计要断子绝孙了,除非他这个年纪还能整出个老二出来!”不等李云道开口,王小北便抢先道,“我们那个圈子里的都被逼着成家立业后,史铭就跳出来了,听说现在在京城挺有名气,还是什么四公子之一的金融才子,我呸,我们那兄弟几个在京城玩的时候,可没他们什么事儿!不过这些家伙的玩法太低端,手段也卑劣,前阵子哥儿几个好不容易碰一次头的时候,还说起来这事儿!今儿云道你可给我们这一代纨绔大少狠狠出了口气!”
顾小西狠狠掐了王小北一下道:“你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形,小心我回去跟嫂子告状!”
王小北哼哼道:“打人的是你云道哥,你怎么不告他的状?”
顾小西却道:“那能一样吗?云道哥找史家的麻烦,肯定有他的理由!对吧,云道哥!”
李云道却笑道:“没事儿,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顾小西愣了一下,而后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是去帮可人姐出气了!那事儿家里都知道了,那天要不是我爸拦着,我妈估计得去点了史家的房子!”
李云道叹气一声,看向顾小西道:“这阵子,让你们受罪了 !”
顾小西一听,随即便眼圈发红:“哥,我以为你真死了……他们一个个的,知道也不肯告诉我实情,害得我每次点黄纸时哭得都要抽过去了。我还总琢磨,以为我妈在酝酿什么大动作为你复仇呢!”
王小北也道:“云道,有个人你必须得去看看,消息刚刚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秦爷爷差点儿就过去了,要不是抢救得快,估计人就没了!”
李云道
郑重点头:“先去趟秦家。”
京城,秦家四合院,闹中取静,只是最近,却静得有些不太寻常,医疗组吩咐了老爷子的身子需要静养后,就连跑到秦家院子里来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被憨厚的树人师兄用弹弓给打了下来,倒是便宜了秦家的一众工作人员,几乎日日都有麻雀吃,煎炸蒸烤的方式,几乎用了个遍。
李云道带着王、顾二人踏入秦家时,树人师兄往烤出油来的麻雀上撒着孜然,一面还警惕着看着天空,生怕有什么鸟雀跑进来影响了老爷子的休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周树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而后又猛然回头,烤了一半的麻雀扔到一旁:“云道!”周树人生性憨厚,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便被调离了老爷子身边,又来是李云道反复说情,陈真武才同意他继续留在秦家。初知李云道出事后,周树人亲自跑了趟西南边境,在森林中的爆炸点中长跪痛哭不已,此时看到李云道安然归来,自然乐得如同孩子一般,上上下下将李云道好一阵打量,确认没有落下伤病,这才放下心来。
“师兄,老师他……”往后宅走的路上,李云道轻声问周树人道,“医生怎么说?”
提及老人,树人师兄便深深低头不语,良久才哀痛道:“说是多则半年十个月,少则近两个月就会……”
李云道闻言,悲上心头,长长叹息一声:“该早回来的……”
刚进了后院的半月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周树人解释道:“西医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靠着几位国医圣手……陈主任不让我入后院,所以师弟你……”
李云道轻叹一声,之前的事情,的确给树人师兄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恐怕此刻就是将老爷子的安全托付给他,他也不敢真的接受任务。
春日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卧室的地面上,雕花的木窗落下斑驳的影子,一名秦家老人端了药从一旁耳房改建的药房中走出来,抬头便看到李云道,面上一喜,正欲说话,却看到李云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老仆点点头,将药碗递给李云道,轻声嘱咐要趁热喝,便退回了耳房。
李云道端药迈过门槛步入卧房,一身白衣的老人依躺在床上,比之从前,又何止苍老了几分?李云道不由得鼻头发酸,从初下昆仑,眼前的老人便对自己照拂有加,最后更是一步一步地将自己送到之前的位置上,可谓呕心沥血,而自己这些年又为老人做过些什么呢?他有些惭愧,尤其是看着老人微弱的气息,更让他觉得身为入室弟子,半份孝心都未曾尽到。
“阿贵,又到了喝药的时间了吗?”也许是嗅到了药汤的气息,老人的眼睛未睁,声音却传了过来,或许对此时的老人来说,睁开眼睛,也已经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老人又叹息一声:“人老了,自然也就不中用了,吊着这条命,也是浪费国家资源啊…
…罢了罢了,我喝就是,若是不喝,那些小家伙又要来聒噪了……我秦朝风戎马一生,何曾畏惧过什么,更不用说这生与死了,只是看着大好的江山,这欣欣向荣的民族,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不曾布置好啊……放心不下啊……待会儿喝了药,你将桌上的简报读给我听听,有些事情,他们处理得还不够火候啊……”
李云道听得双目通红,有些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老人为了新中国付出了诸多心血,只是没想到,到了这样的时候,老人心中惦记的还是国家和百姓。
“老师!”坐到床畔,李云道才终于开口。
老人呼吸微微急促,布满皱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才缓缓张开,等看清了李云道的面容,那才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回来了”这三字,在眼眶中转了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老师,我回来了!”李云道的声音有些哽咽。
“嘿嘿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欣慰异常,“见到青龙老先生了?”
李云道忙点头,擦了泪道:“嗯,在青龙先生身边待了两个月,之后先生就云游去了,留下弟子龙五助我一臂之力。”
“好好好!”老人连说三声好,之后便打量着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孩子,抗美那般安排,你不要怪他,他所站的格局,很多的时候,比我、比你爷爷都还要更高一些,就是苦了你了,孩子!”
李云道摇头:“不苦!您先甭说话,医生吩咐,药要趁热喝。”
老人摇头:“趁着我还清醒,有些事情,我要嘱托于你。”
李云道说道:“老师,先喝药,喝完咱慢慢说。”
老人道:“药里有助眠安神的成份,他们当我不知道吗?不过我也清楚,这副皮囊需要绝对的静养,所以不怪他们。云道,你也不用自责,人,原本都是要面对生老病死的,只是早与晚的不同罢了。扶我坐起来!”
李云道将药碗放在一旁,帮老人在背后垫好靠垫,确认老人真的坐得舒服了,这才又坐在床边:“老师,不急,您慢慢说!”
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年便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抛开摸爬滚打的前三十年不看,我们用四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国家数百年的历程,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问题也不少啊!就说工业化革命,西方发达国家早就走完了,我们却还在工业化的中晚期,如今信息革命让新中国的发展坐上了高速列车,但是那些遗留的问题,非但没有解释,反而越藏越深也越来越严峻啊……”
老人足足交待了一个钟头,直到真的累得乏了,才让李云道给他热了药,再次睡下。
轻轻帮老人掩好被子,掩上门,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站在院中,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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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六十六章 警方介入
前院有给秦家众人留的客卧,秦伯南作为一方诸侯,就算是逢年过节也不定能回来一趟,秦潇潇在美国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前几年开始创业的大、小双也在全国各地奔波不已,如今能留守在老爷子身边的,便只剩下了这个在李云道看来温文尔雅的秦家二男秦仲颖。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父亲的身体是入了京城后熬坏的,医生也说,就算没有你那件事情,顶多再熬上几个月,也会爆发出来。”秦仲颖在茶道上有很深的造诣,在李云道的印象里,这位秦家次子大多数时候手中都拿着一份报纸,面前放着一壶清茶,淡然得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无关一般。
李云道一脸抱歉道:“我晚上给十力打卫星电话,正好小蛮那丫头这阵子也下山,跟着夭夭他们在姑苏城休养。到时候让他们俩都到京城来给老爷子看看!我家那位……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件事,安排得太过于突兀了……”
秦仲颖轻抿一口温茶,微笑道:“抗美兄所站的角度和思维方式怕是早就超越了我们这一辈的同龄人,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他离开的时候,父亲还正当年,否则以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的情谊,也万万不会让老爷子经历这般的心绪波动。”秦仲颖看上去很淡然,他是秦家唯一继承了老爷子衣钵的儿子,这些年在特殊战线上也经历了诸多生生死死的场景,对于很多事情,比普通人都看得更为透彻。“父亲自己也说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一代接一代地努力下去。倒是你,当真决定了要离开体制了吗?”秦仲颖说着话,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于王抗美所做出的安排有些不太理解。
李云道点点头道:“二叔,您也说,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代人接一代人努力下去的。我家那位与圣教唱了大半辈子的 对台戏,我想也是时候接过接力棒了。如果我这一代人还完成不了,那便需要凤驹、青龙他们这些孩子将对抗圣教的事业继续下去。就像愚公移山,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何愁山不平?”
秦仲颖闻言,微微动容,圣教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那个曾经代号“红狐”的男子用了接近大半辈子的时间去研究和对抗,如今也只算撼得冰山一角,但王家父子如愚公移山般的决心,却让他心生佩服。“在我年幼的时候,你父亲便是我和伯南的偶像,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能望其项背了,但听你一言,我才知道,我们兄弟距离他还很远啊!”
李云道却摇头道:“圣教之于我,那是国仇家恨,只是往后应该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叨扰二叔!”
秦仲颖笑道:“何谈叨扰,就算老爷子不吩咐,碰上事情,我难道还会袖手旁观?两个臭小子一直在瞎折腾,最近想进入台北市场,又央着韵芝回台北求那些伯父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跟着你吧!”
李云道大吃一惊,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表态了,而是明明知道接下来自己会碰上多少麻烦的事情,却还是直接将秦家嫡系子孙送到自己麾下,那已经是在无条件支持了。
“二叔,老爷子那边……”李云道有些犹豫,毕竟待在自己身边虽然的确有助于两个小王八蛋的成长,但是终究是有巨大的风险的,而且弄不好,还会性命堪忧。
“放心吧,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秦仲颖微笑着想给李云道斟茶,却被李云道抢先拿起茶壶。
“二叔,我来!”李云道恭恭敬敬的给秦仲颖斟满茶,又给自己斟上,双手举杯道,“二叔,以茶代酒,我敬您!”
秦仲颖微笑点头:“这段日子,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京城陪着父亲,你若有时间,就常回来坐坐,树人怕鸟雀扰了父亲修养,如今院子里安静得很,我每日几份报纸几杯茶,连只鸟儿都看不到,实在是无聊得很!”
李云道自然清楚,他读报便是在工作,对敌情报工作便是这样,需要有大毅力的人十年如一日地做着重复而机械的事情,新中国的基石,不就是无数这样在背后默默奉献的人一点一点地给夯实的吗?
从秦家出来,王小北见李云道面色凝重,故意扯开话题:“我听说可姨的预产期没多久了吧?”
提到古可人,李云道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嗯,还有不到两个月!”
顾小西凑上来道:“那以后这辈份可就真乱套了!”
王小北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是啊,照辈份,我们喊可姨,那肚子里的孩子得管咱们叫哥哥姐姐吧?可他又是你的孩子,照你这儿算起来,小家伙得叫我们一声伯伯和姑姑,可姨也得管我叫哥,嘿嘿嘿,不行不行,下次可姨再来咱们家,我得把这辈份给捋过来才行!”
顾小西一脸鄙夷地看着王小北道:“你确定当着可姨的面,我敢让她管你叫哥?”
王小北似乎很认真设想了某个场景,而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真让可姨叫我哥,咱妈非打断我的腿不可!而且可姨那在京城可是武曌一样的女人,我敢打包票,今儿就算云道你不去找史家的麻烦,等生完了孩子,可姨自个儿腾出手来,也会好好收拾他们一番。”
李云道笑了起来:“那还是各叫各的,别当真乱了辈份,真照你们这么算的话,我是不是还得管自个儿的儿子叫弟弟?至于史家……”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可人是个外刚内柔的姑娘,哪怕当年史家翻脸不认人,她都还是念着这份亲情的,真要让她自己动手,还是有诸多不便的。更何况,踩人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让女人动手不成?”
想起刚刚发生在凯宾斯基酒店草坪上的场景,顾小西微微有些担心:“哥,毕竟涉枪了,要不要提前跟家里打个招呼?”
李云道摇头:“不急!”
王小北有些困惑,问道:“史汉义背后是蒋平生,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你今天这么干,其实是又间接地扇了蒋平生一记耳光,你确认蒋家不会出头?云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要不我给黄裳打个电话……”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车子开到山道的岗亭处时,便看到红蓝色晃动的灯光,两辆警车停在山道入口处,显然是被站岗的士兵拦了下来。
王小北摁了摁喇叭,启开车窗,伸出脑袋,隔着两辆警车冲岗亭处的士兵喊道:“咋回事儿?还让不让人回家了?”
士兵们自然是认得王家大少的,自然也听各种八卦小道消息说过这位的身份,闻言便慌了神,忙对还在跟自己扯皮的警察道:“您别为难我了,这什么地方您自个儿又不是不知道,您要真想上去,让你们领导跟我们领导沟通,我领导说放行,我就放行,成不兄弟?还麻烦您把车靠靠边,这山道窄,人家要回家的!”
穿着警察制服的两名警察没办法,请示了后面那辆车上的上级,又指了指后面王小北的车,解释着什么,而后便见后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面色阴沉的警察,朝着王小北的车走了过来。
看清王小北的模样,那警察嘴角轻扬,敬了个礼,示意车里的人下车。
王小北一听便来了火气,换成从前,早就下来好好修理对方一顿了,但如今倒是磨出了一副好脾气,当真从车上下来:“这位警官,出什么事了?”
那三十开外的警察目光却仍往车里瞅着:“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在凯宾斯基酒店发生了一起持枪伤人案,有目击者认出嫌疑人,并提供线索,说是嫌疑人就住在这山上,所以我们奉命来抓嫌疑人回去配合调查。请您出示身份证!”
王小北微微皱眉,他不认得这警察,但他可以肯定,这个警察知道自己是谁。
“等等啊,我去车上拿证件!”说着,王小北就上车关上门,正欲挂档倒车,却被李云道拦住。
“别,弄出一身麻烦来,到时候黄裳又该为难了!”李云道笑了笑,“我下去会会他们!”
“云道!”
“哥!”
话未落音,李云道便推门下车,那警察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拔出手枪:“不许动!”
所有警察都反应过来,先后掏枪,对准了李云道。
警察一掏枪,就听到士兵们手中长枪上膛的声音:“都不许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把枪都给我放下来!”执勤的两个兵有些紧张,虽然手中拿着长枪,但警察毕竟有七、八人,自己这边在人数上吃了亏。
“把手举起来,转身,靠在车上!”那警察厉声对着李云道喝道。
李云道却纹丝不动,看着那警察微微叹息一声:“沈大庆的部下?”
第一千八百六十七章 抓人放人
那警察微微愣了一下,显然从“犯罪嫌疑人”口中听到沈大庆三个字令他颇为诧异,但联想到今晚是谁布置了这趟任务,便又立刻面沉如水:“别套近乎,认识市局的沈局也没用!老吴,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
说着,便有一名膀大腰圆的警察拿着手拷冲上来,却被见势不妙的王小北用车门直接怼了出去。
“你敢袭警?”那警察怒目相向,但是他显示很清楚王小北的身份,并不敢拿这位驸马爷如何,于是愤怒地看向李云道,“你也曾经是警察,应该知道,我们兄弟只是奉命办事!”
李云道深深地看了那警察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那警察掏出证件,晃了晃道:“向辉,东城分局刑侦大队二中队的队长!”
李云道心中轻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是高看了史家的格局。他拍了拍王小北的肩膀:“你和小西先回家,我跟他们走一趟就回来!”
向辉闻言心中一个咯噔,持枪伤了人还想回来?只是联想到这人的身份,再想起他的那些光辉战绩,他便觉得似乎这么说好像没啥错的。
王小北却急道:“摆明了是史家……”
李云道却打断他,将王小北推回车里,关上门的时候轻声道:“让小姑把丸子多煎一会儿,再多放些绿叶菜!”
王小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大表弟还关心肉丸子,正要继续推门下车,却被顾小西拦住道:“哥,李云道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们先回去,也好跟家里商量一样,如果真要去救云道哥,让咱爸出面一准儿比在这儿跟一帮小喽啰磨叽有用。”
李云道主动走向警车,在警察们瞠目结舌中坐上了后座,回头问那向辉:“不走?”
向辉微微皱眉,他也不是傻子,来之前便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本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如此配合,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想了想,还是咬道挥手,招呼兄弟们上车:“走,回去交差!”
在后视镜中看着警车一路呼啸而去,看得王小北有些难受,狠狠一拍方向盘,转头对顾小西道:“你先回家跟家里说一声,我跟过去看看,我怕他们耍手段,回头云道别吃了亏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顾小西刚下车,话还没说完,王小北的车便飞快调头飞驰着追向那两辆已经消失的警车。
警车上,气氛压抑,李云道却神色平静如常:“来根烟?”
向辉就坐在李云道左侧,掏了掏身上,发现刚刚走得急,烟没带,正要摇头,却见李云道伸手撑向口袋,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话问完,李云道的烟已经拿了出来,给车上的警察一人发了一根,而后自己点上道:“向队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向辉也点了烟,出发前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怕是要被上头当炮灰使了,但警察的正义感还是让他选择了服从命令,毕竟凯宾
斯基发生的枪击案是事实,作为警察,谁知道涉枪无小案,既然这个锅砸到了自己头上,那必然是要将凶手抓住的,哪怕凶手曾经也是一位警察。
吐出一团烟雾,向辉才道:“你跟史铭有仇?”
李云道笑了笑,却反问道:“如果有人想害你的女人和孩子,你会怎么处理?”
不等向辉开口,坐在前排的一个年轻警察便道:“还用说,废了他丫的!”
向辉瞪了前排的小伙子一眼,深叹了口气道:“史铭这两年在京城名气很大,他父亲跟我们一把手交情很深!”
李云道笑着看了一眼向辉,便不再说话,自己也曾是警察,很清楚站在向辉这种夹心层的立场上,很多事情的身不由己。
直到被带到审讯室时,李云道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
关上审讯室的门,向辉才深吸了口气,一旁的刑侦队员不解地问道:“向队,这人什么来头?刚刚听您的意思,他也当过警察?”
向辉摇了摇头:“别问那么多,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给邝局打个电话!”
直到所有队员都走了,向辉才拿出手机,拔通了邝启明的手机:“邝局,人带回来了!”
坐在办公室抽烟的邝启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人在哪儿?”
“在审讯室!邝局,您看接下来……”向辉小心翼翼地问道。
“接下来?”邝启明沉呤了片刻道,“先缓一缓,容我想一想!”说完,他便挂了手机,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涉案非小案,但是今天的案子太敏感了。李云道什么身份,作为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是受害的一方来头也不小,史宏宇甚至亲自把电话打了过来,请自己务必要严惩凶手。
严惩凶手?邝启明苦笑摇头。先不说那位曾经也算是警界精英,单单他背后的那幅“王”字大旗,邝启明就不得不小心翼翼。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坐在了火山口上,一旦爆发,头一个遭殃很可能就是自己,而且这件事,不管自己如何处置,恐怕任何一方都有可能会产生诸多不满。
想通这个环节,他心中打定主意,拿起电话拔给向辉,问道:“人在哪儿?”
坐在审讯室门口坐立不安的向辉忙道:“正在五楼审讯室。”听完邝局长的吩咐,向辉点了外卖,又特意回办公室泡了杯茶,送到审讯室内。
看着外卖和茶,李云道微微一笑道:“这是谁的主意?”
向辉没想到一眼就被人看穿,搓手苦笑道:“是邝局吩咐的。”
李云道笑道:“他倒是不笨!”
向辉道:“那您先用,我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儿,您第一时间叫我!”
李云道点点头,目送向辉离开,邝启明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很显然,这位分局一把手并不想把事情都揽在自个儿身上,更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还真是
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李云道自言自语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更慢了点啊!”
话刚落音,手机铃声打断了依旧在办公室踱步的邝局长的步伐,拿起手机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他的手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你好,陈主任!”
向辉心中暗暗腹诽着邝启明,但说曹操曹操就到,抬头便看到分局一把手邝启明急匆匆地快步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忙起身迎了上去:“邝局!”
邝启明急问道:“在哪间审讯室?”
向辉指着最顶头一间:“就那间,正吃着饭呢!”
邝启明正了正制服,临进门前,还轻轻敲了三声门,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向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审讯室的隔音做得很好,他就是竖起耳朵,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直到门被人打开,邝启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向,快备车,送李处长回家!”
向辉一头雾水,傍晚让自己带着兄弟们火急火燎地去抓人,这人抓回来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就要放人?不过看邝启明脸上谄媚的表情他就猜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怕是受到了某些压力了。只是“李处长”这三个字怎么解释?不是说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龄的人之前是在浙北的一个地级市当一把手吗?
邝启明也没有多解释,只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出来,一再抱歉:“李处长,是我们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贸然出警,还请见谅!”
向辉听得心生鄙夷,什么叫贸然出警,之前是谁在电话里说“不抓到凶手就别回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阵仗,李云道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对于警察的态度变化,也并没能出乎他的意料,相反,比他之前预料的,还稍稍晚了几分钟。
王小北匆匆闯进分局大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邝启明送李云道出来,一个甩尾就停在了大楼门前,启下车窗:“咋回事?”
李云道笑道:“来得正好,省得向队长还要多跑一趟!那邝局、向队长,叨扰了!”
邝启明一脸惶恐,见王小北又瞪了自己一眼,连忙转向身边的向辉:“枪的来源,一定要给我查清楚了……”
直到王小北车驶离分局大院,邝启觉才微微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自言自语:“这老史也他妈坑人了!”
向辉一脸不解,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凑上前问道:“姨父,你不是打算中立的吗?怎么又突然……”
邝启明苦笑道:“二部的陈主任亲自打了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抓了他们反间谍处的副处长,你说我能说什么?而且,老史这回估计是要栽了,那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唉,也是活该,早就让他好好管教儿子,现在倒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看这回,他们史家的脸可丢大发了!你说说看,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位阎王爷!诶,这缅国的大爆炸都炸不死这位爷,他老史家这点能量,还能把人家怎么地?”
。文学馆m.
第一千八百六十八章 救命符
“咋回事?”驶出东城区公安局大门,王小北看着后视镜里目送自己和李云道的邝、向二人,不解地问道,“这回出动的又是哪路神仙?”
李云道正欲说话,便见旁边一辆黑色越野陡然加速,蛮横地加塞,而后猛然停车。王小北吃了一惊,忙踩刹车,两人都惯性地往前冲去,不过幸好在市内道路,车速不快,但被这般逼停,就算修炼出菩萨心性的王小北也不由得腾出三份火气。
“丫的,会不会开车?”说着,王小北想下车与对方理论,只是还没等他推开车门,便看到一个紫衣女子从黑色越野的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借着夜色,王小北一脸狐疑:“云道,这姑娘咋这么像你二嫂?”
李云道微微一笑:“不是只是像!”不等王小北回答,他便推门下去,迎向那紫衣女子。
夜风吹起她的裙角,露出裙摆下精致的高跟鞋,看到李云道走过来,那女子微微一笑:“没事吧?”
李云道微笑摇头:“没事儿!”
紫衣女子指了指黑色越野:“去吧,师父想跟你聊聊!”说着,她独自走向王小北的车,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李云道冲车里一脸茫然的王家大少耸耸肩膀,示意自己去前面那辆车,让他在后面跟着。
深深叹了口气,李云道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跟后排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打着招呼:“小叔,好久不见!”
陈真武轻笑道:“你现在这是无官一身轻啊!”
李云道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道:“小叔,我可是一颗红星向着党,永远做人民的好公仆啊,只不过因为形势所迫,咱暂时换了一种为人民服务的形式嘛!”
陈真武唇角轻扬,笑得很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的原因,看到眼前的这个家伙,总是没来由地会觉得高兴,虽然有时候他所做的事情和决定,会将他们这辈人气得七窍生烟。
想着今晚来找李云道的目的,陈真微微正色说道:“甭跟我在这儿油嘴滑舌,说正事儿!这次鹿城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多亏了你的深入调查……”
只是不等他说完,李云道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诶,小叔,您甭给我戴高帽子才是真的,我也就是运气好,跑趟缅国,不曾想还找到了些线索。就这样,我都差点儿交待在中缅交界的原始森林里了,往后这种危险的事情您还是甭来找我了,我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陈真武这回倒真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就在李云道以为他终于不打自己的主意时,又听到了他浑厚沉稳的男中音:“现在这样其实再好不过了,你可以到联参来全心全意地帮我,也算接过你父亲的衣钵!”
李云道一听,突然浑身汗毛炸立,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去当特工头目的节奏,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说道:“联参这种地方,适合我二哥那样的人,我这种进了你们联参,搞不到不出三天就会被拖出去枪毙了,到时候折损了您老人家的威名那就太让人难堪了!”
原以为陈真武还要再游说两句,没想到他只淡淡一笑,便说道:“嗯,不错,还有点自知之明。说说看,接下来什么打算?”
这是从缅国回来以后,第一次有长辈这般认真地问自己今后的打算,也让李云道自己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还能有啥打算,我可不想再跑去挨枪子儿!缅光那场叛变,我可是生生看着好人死在战火里,这华夏007我可干不了!”李云道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道,在陈真武面前,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没必要装深沉,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眼前的这个真真切切的特务头子恐怕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体制这条路恐怕……”陈真武叹息一声,“不过,你若是真的还想走体制内的路线,我来帮你安排!”
最后这句话,放在如今的华夏,怕是没有几个人该拍胸脯打包票,但李云道丝毫不怀疑,这位既当年的红狐之后华夏军情系统的头号人物,的的确确有这样的实力。
但是,这么帮自己,也是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的。也许,就要赌上他自己的前程。
所以,李云道有些感动。
感动的结果就是说了实话。
“小叔,从缅光回来的路上,我就跟自己说过,往后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
“只有一个目标?”
“嗯!”李云道郑重点头,一字一顿道,“彻底摧毁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是哪个玩意儿无需说得太过清楚,陈武真自然心领神会,只点点头,却不评价李云道的决定。
李云道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中的陈真武,嘿嘿笑道:“小叔,生气了?”
陈真武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当年的红狐。”
李云道笑道:“子承父志,天经地义。”
陈真武不置可否,说道:“圣教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李云道点头道:“小叔,我理解您的意思,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然后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成为战略上的盟友。但那是再往后的事情,眼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他顿了顿,带着歉意对后排的陈真武道,“小叔,我不想再戴着镣铐跳舞了!”
陈真武苦笑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张证件从后面甩了过来,丢在扶手箱上,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李云道拿起看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小叔,您觉得这合适吗?”
陈真武不悦道:“怎么,嫌级别低?”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云道苦着脸,看着那绿皮证件上某一栏写着的“反间谍处”四个字,这一次已经不是副处长,而是处长,但重要的不是级别,而是这张证所能衍伸的巨大能量,于是心中对坐在后排的男人涌出无限的感激,“小叔,真的不用,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陈真武却笑道:“我帮党和人民留住一个可用之材,有什么麻烦的?”
李云道却很清楚,这张证件也许在某个时刻,会成为自己的最后一道救命符,但是正以因为如此,发出这张证件的陈真武也许会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危机诘难。再拒绝就有些不厚道了,李云道郑重地将证件收了起来,放进了上衣的内袋,而后道:“小叔,您放心,我尽量不给您惹麻烦!”
陈真武笑了起来:“先不说你们老王家的人天生就是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的体质,就只说我老陈家,何时惧怕过麻烦?这话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家老爷子听到了,若是听到了,一准儿抽你!更何况,以我跟你父亲当年的交情,说麻烦就有些矫情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问道:“小叔,你不怪他吗?”
陈真武愣了一下,随即便哈哈大笑:“得不到心爱的女人,那是我陈真武自己没本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一句话,掷地有声,尽显男儿豪迈,听得李云道也不由得心中佩服。
“姑姑当年在京城,一定是了不得的绝代芳华!”李云道由衷地说道。
陈真武笑了笑,落寞从那对沧桑的眸子中一闪即逝,笑意最后变成了自嘲:“是啊,所以我从来只能远远地在背后看着她!”
“小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姑姑站到你面前,你准备怎么办?”李云道偷偷打量陈真武的表情,却见这位在千军万马面前也不会有丝毫色变的铁血男儿似乎因为他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良久,才听得陈真武长长嘘出一口气道:“俱往矣,哪里还是什么懵懂无知的青年人,有时候,远远的祝福,比拥有更幸福!”
李云道居然从这句情义绵绵的话中听出了一股子大义凛然,不由得摇头道:“小叔,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姑姑她现在不幸福呢?”
陈真武微微皱眉,看着正开车的李云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原本古井不波的神情居然有了一丝紧张。
李云道连忙摇头:“不不不,您别误会,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陈真武便不再说话,直到上山快到哨岗时,他才缓缓道:“就在前面停车吧,我走上去!”
李云道只好靠边停车,将车钥匙交给一直跟在后面的袁紫衣,又让王小北自己先回去,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跟上了陈真武的步伐。
跟在他的身后,李云道才发现,陈真武的身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大,但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伟岸得如同可以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的感觉。
夜间的山风有些清冷,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声响,却反衬得山里的夜异常地静。
“人这一辈子啊,就像登山。起初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围在你身边,有祖辈,有父母,有朋友,有爱人,走着走着,你就会发现,身边很多人都消失了,他们有的离开了,有的停下来了,有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只有山顶那个目标,对你来说是确切的。”
陈真武说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跟李云道说话,更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归家的游子
走到山道的叉路口,陈真武微笑望着隐隐传来热闹声音的王家宅院:“回去吧,你这个娘家侄子可是援朝的心头肉,再不让你回去,指不定就要打到山上去了!”
山上自然指的是座落在山道上方的陈家,李云道笑道:“小姑是关心则乱。叔,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小姑炸了不少拿手的肉丸子!”
陈真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真是有些日子没吃过援朝姐做的狮子头了!”
闻言,李云道便拉着陈真武往王家宅子走,却听陈真武笑着道:“红荷还在上头等我吃饭!”
李云道苦笑道:“要不,把小姑奶奶也请来?”
陈真武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拔通电话,只说了句“云道回来了,到老王家来蹭饭”便挂了电话,而后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
李云道挠头道:“我跟红荷那都是闹着玩的,您别介意!”
陈真武笑道:“红荷那丫头打小就吃了不少苦,能让让你就多让一让,你能受得了古可人的脾气,怎么唯独跟红荷就总是针锋相对呢?那丫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了?之前听说你牺牲了,还哭了好几场!”
李云道跟听到天方夜谭似的,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薛红荷会哭?还是因为我?怎么可能,小叔,您别跟我逗闷子了!”
陈真武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快到王家四合院门口时,便听到顾小西伸长了脖子在门口看着,一看到两人,便回头往院子里喊了声:“妈,大姨,云道哥回来了!”
而后便听到院子里小碎步的密集脚步声,一时间,大姑王抗日一家、小姑王援朝夫妇连同王小北夫妇也都一起迎了出来。
“孩子,终于回来了!让姑姑看看,唉,瘦了,瘦了不少……”小姑拉着李云道上下打量,激动得眼框微微泛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姑是不太擅长表露情绪的,但拉着侄儿时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内心的激动。
方如山和顾炎然这两位王家的乘龙快婿也很高兴,不过男人总是要更理性些,看到笑眯眯带在后方的陈真武,王、陈两家向来交好,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失了礼数,立刻一起迎了上去,也不至于冷落了客人。
“待会儿进家门的时候,一定要从火盆上跨过去,听话!”小姑接着李云道,指着大门口正在燃烧的火盆,“去去晦气,往后都走好运!”
跨了火盆,被小姑拿茱萸在身上上上下一阵拍打,说是驱尽了晦气,这才众人簇拥下进了院子。
正跟众人寒暄着,一个板着面孔穿一身大红风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看了李云道一眼,不知为何,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出言讥讽,而是静静地走向一旁的陈真武:“小叔,家里饭都做好了,怎么还跑来王伯伯家蹭饭了?”‘
侄儿安全归来,小姑开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笑骂道:“红荷丫头,你打小也没少来蹭饭,今儿云道安然回家,人多更热闹嘛!对了,办假头七的时候,你不是跟小西一起抱头痛哭嘛,这人回来了,怎么还板着张脸了?”小姑有些兴奋得过了头,什么话都敢往外扔。
薛红荷一张俏脸顿时便要跟她身上的风衣一般红了:“我……我那是被小西感染的……”
大姑适时地上来解围道:“都被在这儿杵着了,准备开饭,老方,今儿给你解禁,许你跟云道多喝几杯,不过也别太贪杯,小心你的高血压!”
方如山得了解酒令,顿时哈哈大笑,拉着李云道笑道:“云道,这也就你回来了,从过年到今天,我愣是半滴酒都没能尝过!”
李云道看了一眼大姑和大姑父,看样子这两口子的感情已经和好如初了,就是嘛,都老夫老妻,绊绊嘴也是常事,干嘛啥事儿都要弄得上纲上线呢?
一旁的方圆悄悄告诉李云道:“哥,一开始都以为你真的不在了,我妈急得老毛病犯了,一下子就进医院抢救了,把我家老头子给吓得……我妈还没出院,两人就和好了!”
李云道笑着点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再看那边被小姑指挥得团团转的小姑父,心中微微安定,家中一切安好,对在外出生入死的自己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桌人坐下,热热闹闹地酒过三旬,便见两位姑父打着陈真武开始打酒官司,李云道正想找王小北再喝两杯时,就见那脱了红风衣露出被紧身大红衬衣勾勒出优美身线的女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没死就好,往后好好儿地活着,别有事没事就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一杯一两的茅台一饮而尽,薛红荷的性格跟绿荷师姐截然相反,一个似火一个似水,真不知道那薛氏夫妇是如何生出两个完全性格不同的双胞胎的。
“谢谢!”李云道看着薛红荷的双眼,同样一饮而尽,只是那目光却看得薛大妖孽有些不好意思,喝完酒便如同打输了仗一般落荒而逃,看得没像往常那般被这女人一顿奚落的李云道好生奇怪。
待姑夫们的酒官司打完,李云道才独自举杯来到陈真武身边:“叔,这杯我敬您!”
陈真武举杯笑道:“别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只说一句:记住,你是一个中国人!”
李云道郑重点头,仰头一饮而尽。
陈真武和薛红荷都喝高了,陈家派人下来接了两人上山,因为李云道的回归而热闹了一晚上的王家大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池中映月,月华如水,池畔的四合院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穿过朵朵含苞欲放的荷池,穿过那些早已经凋谢的梅树,来到那处已经许久无人造访的书房。
吱嘎一声,推开房门,也没有开灯,月光将书房照得格外明亮。书桌上,那笔还是那笔,那砚台还是那砚台,那宽大椅子上的老人,仿佛仍旧微笑打量着自己。
“爷爷,我回来了!”李云道在心里默念着。他不知道为共和国奉献了终生的老人都曾经经历了些什么,三落三起,戴过高帽,住过牛棚,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为新中国把脉诊断的前线上。唯一的儿子失踪了,曾经也许一度认为是已经死了,那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下,老人是经历了何等的伤悲?
轻轻抚着那椅背,光滑的木头上传来冰冷的温度,曾几何时,这般冷寂的深夜,老人是否也独自一人对月独殇?
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了一册泛黄的古册,坐在椅子上,打开台灯,翻看老人生前留下的笔记心得,一册《菜根谭》,说尽人间哲理,老人的点评哪怕寥寥几字也一语中的发人深思。
正看得入深时,一人步入书房。
“还不睡?”是小姑王援朝的声音,“怎么,想爷爷了?”
李云道点点头:“就是突然觉得老爷子这一辈子走得特别不容易!但他还是咬着牙走到最后!”
小姑微微叹息一声:“你爷爷年轻时就经历过生死,很多事情,都看得比常人都淡,唯独在你父亲和你的问题上,他一直耿耿于怀。好在,在他走之前,咱家终于把你这个宝贝疙瘩给找了回来!只可惜,你爸爸……”
小姑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平静地看着李云道。
“小姑,你怪他吗?”
“就这么个弟弟,怪又能如何呢?哪天回来,顶多就是说两句,别说打了,就是吐沫星子喷在身上,也会于心不忍的。”小姑叹气道,“更何况,也许,他比你爷爷,比我和你大姑,承担着更多的痛苦和责任!”
“这就是所谓的忠孝不两全吗?”
“傻孩子,什么是忠,什么是孝,所谓忠,无非就是忠于国家,忠于百姓,所谓孝,难道只是在老爷子身边端茶倒水端屎端尿?其实对你爷爷而言,我们只要遵循了那个‘忠’字,对他来说,也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李云道点头,小姑所说的,他都清楚,走到如今这般程度,他也都能体会,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很多的时候,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了人民百姓能幸福安康!
“陈真武又打你的主意了?”小姑似笑非笑地问道。
李云道苦笑,从口袋中掏出那张证件递了过去:“这是刚刚回来的路上给我的。”
“处长?”小姑的音调微微有些升高,“还真敢给!”
李云道生怕小姑一个不乐意把证件给毁了,连忙又接了过来:“小姑,真武叔也是一片好意!”
小姑冷笑一声:“好意?一半的一半吧!”
李云道苦笑:“小姑,至少真武叔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其它那些人的,咱们就暂时不用去管他们了。”
小姑轻哼一声:“不管? 我若不管,难道再眼睁睁地看着你重蹈抗美当年的覆辙?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也要看看我王家乐意不乐意!”
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最后的办法
李云道归京次日,蔡桃夭携幼子青龙入京,传说中死于中缅交界原始森林的某人再次以强势回归,一时间,京城豪门大族间暗流汹涌,却丝毫影响不了王、蔡两家堪比过节般的热闹气氛。
孩子,往往是家族成员之间沟通的最佳润滑剂,原本对李云道因古可人而大闹史家寿宴的蔡家老爷子了抱起襁褓中的青龙,所有火气都瞬间消弭殆尽,笑着露出缺了牙的牙床,使劲地逗弄着丛孙,等发现凤驹和点点也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时候,老爷子便觉得自己不能偏心,拉过小家伙们亲了又亲,看得蔡桃夭苦笑摇头。
“爷爷在家人面前向来严肃,也就看到凤驹和青龙才会这么开心!”好不容易暂时不用抱着青龙了,蔡桃夭便拉着李云道到楼下散步,勾着某人的胳膊,蔡家女子将头轻轻依偎在某人的肩膀上,微风轻拂,将宽松的素裳吹得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优美无比的线条,看上去如同二八芳龄的少女,哪里像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少妇!
李云道轻抚着媳妇儿的柔荑,那双手依旧如同初识时那般洁白无暇,只有牵着的时候,摩挲掌心、虎口和指尖,那些厚厚的老茧会告诉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付出和牺牲了许多。
“媳妇儿,可人那边……”李云道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解释清楚的,哪怕自家的这位夫人再如何胸怀宽广,但自己也不能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就算旁人不觉得,李云道自己也觉得于心不忍。这般如同仙宫朱蕊且性子又好的女人,哪儿找去?只是没料到,自己刚刚才开口,便又被自家媳妇儿伸出一根葱白般细长的手指挡在了唇边。
“可姨是个苦命的女人,咱家很幸福,分一点给她又如何呢?”蔡桃夭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等着他往下说。
李云道却苦笑摇头:“媳妇儿,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吃了抹嘴翻脸不认人的性格,虽然可人自己说,她攒下的财富,自己家孩子可能几辈子都花不完,但总不能当真放任不管吧?”
蔡桃夭在某人腰间轻拧了一下:“坏人,总是干这种事情!不过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媛媛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以疯妞儿的性格,铁定早就跟她说了,那傻丫头估计要难过好久了!”
李云道头疼不已:“这……这种事情,谁说得好呢?我总觉得,也许是媛媛太忙的原因。而且,说实话,她是公众人物,若是真的怀了孕,对她的事业一定影响很大!她现在还在事业的上升期,就这么放弃了,我都替她觉得可惜!”
蔡桃夭笑着伸出手指在某人脑门子上点了一下,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李云道却看着京城少有的蓝天白云,感慨道:“媳妇儿,你说我李云道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有你、疯妞儿、媛媛这样的红颜相伴!”
蔡桃笑却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三儿,其实无论是,还是疯妞儿,又或者是媛媛,哪怕是可姨,碰到你,又没有与人擦肩而过,这才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李云道将身边的女子搂入怀中,回想起在昆仑山崖上的第一次见面,恍若隔世。
“媳妇儿,什么时候再要回部队?”每次相聚,李云道总觉得跟蔡桃夭二人世界的时间少之又少,如今又多了一个小拖油瓶,接下来怕是甚少能单独享受那样的时光了。
“不回去了,回来之前,我就办好手续了。”蔡桃夭笑眯眯地看着某人。
“不回了?”李云道惊喜万份,拉着蔡桃夭的手道,“那往后便能时常见着你了!”
蔡桃夭笑了笑,却摇头道:“我打算亲自来教凤驹、点点和青龙。”
李云道微微一愣,迟疑半刻才问道:“媳妇儿,你这个‘教’指的是练武还是别的什么?”
蔡家大菩萨看着大院里万芳争艳般绽放的花儿,笑道:“我的意思是,往后孩子们都甭去学校读书了,我会在家里教他们!”
李云道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他最担心其实还是蔡桃夭的安全,她去了西南边境时,李云道经常会夜里做着恶梦惊醒过来,若是她真愿意在家中相夫教子,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反正在了解过眼下华夏的教育体制后,他便觉得不能让凤驹、点点和青龙他们受那些填鸭式教育的毒害。
“回京前,我跟疯妞儿商量了一下,她也赞成我的选择,若不是美国那边暂时还需要她从中斡旋,估计早就想要回来了!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读书这种事情,你是要比我们都更擅长的!”看着眼前这个读过二十五载等身书的男人,蔡桃夭眼中甚至有种看偶像一般的小小崇拜,“很多年前,有人跟我说,昆仑山上有个家伙读了等身书,我就在想,那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随随便便哪个小学生不是读了等身高的书,单课本加在一起,还不连练习册,都起码有等身高了!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等身,你是读完那些典籍后,写出了等身高的读书心得!”
李云道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奇道:“这么说,在你去昆仑挖玉之前就知道这世上有我这个人了?”
蔡家女子笑道:“你大师傅噶玛拔希行走天下,还是结交了不少挚友的!”
李云道大呼:“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大师父若是早些告诉我,这世上有一个蔡桃夭,别说二十五年了,也许我二十年都等不了!”
再强大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也总是会表现出柔弱的一面,蔡家女人依偎在某人怀里,轻声道:“呆子,老天爷定下的缘份,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微风吹过那花丛中的姹紫嫣红,翩翩的彩蝶,嗡嗡的蜜蜂,蓝天白云下,和煦的阳光温柔得像个婉约的女子,却照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阳光普照大地,却总还是照不进某些人的心里,那些黑暗龌龊的角落,长年不见太阳,早已经腐朽发臭,往向最黑暗的地狱堕落。
北清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某间特级VIP病房内,惨痛的嚎叫声让史宏宇夫妇的心瞬间都愀了起来。
“医生医生,你轻点,没看到我儿子在喊疼吗?”王莉看着平日里俊异脱俗貌赛潘安的儿子疼得脸都变了形,如同怪物一般发出吼叫的声音,便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要倒塌了一般。
“安静点,你动作幅度越大,就越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医生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不能再动了,再动的话,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又要脱线了,你又要挨上好几针了!”
史宏宇一脸悲愤,但还是强忍着伤心,对医生道:“医生,您看实在不行,还是让他睡着吧,这样有助于伤口恢复!”
医生闻言,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护士加镇定剂,转身对史宏宇夫妇道:“你们跟我到外面去,作为主治医生,有些话我想跟你们说一说!”
病床上的史铭却突然挣扎了起来:“在这儿说,当着我的面说,不要走,当着我的面说,混蛋,不要走!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天杀的混蛋!”
护士的镇定针及时地打了进去,刚刚还挣扎得如同一头凶兽的史铭缓缓安静了下来。
史宏宇夫妇随医生到了门外,还不等医生开口,王莉便一把抓住医生的衣袖,颤抖道:“吴医生,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们家史铭,只要他能好起来,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您是我们史家的恩人,我们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吴医生被她抓着衣袖有些尴尬,幸好吴宏宇还算镇定,拉住了自己的老婆:“你先听人家吴先生怎么说!吴先生,我夫人是关心则乱,您别太建议,不过她说的也是大实话,只要能治好我们家史铭,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吴先生有些愤怒,但因为是院长的关系户,他也不好将话说得太难听,只好一五一十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史先生,而是他的伤口创面实在太大了,我刚刚看了看伤口,如果今晚还局部坏死还不能缓解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史宏宇夫妇异口同时问道。
“只能……截掉坏死的部分……但因为伤口很靠上,所以……史先生毕竟是成年人了,还需要你们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
王莉一听,顿时就两腿一软,依靠在史宏宇身上:“这……这怎么可以,我家史铭还没有结婚生子……”
史宏宇也急了:“吴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吴医生摇头:“如果坏死部位继续扩大,这便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否则任何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危及史先生的生命安全!”说完,吴医生长叹一声,转身离开,留下史氏夫妇欲哭无泪地看向病房的方向。
“史宏宇!”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走廊尽头处响起,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一千八百七十一章 老王家的基因
史宏宇听到声音,循声望去,见是两名警察,顿时来了劲头:“不去抓凶手,来我这儿做什么?”
两名警察微微皱眉,而后对望了一眼,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史氏夫妇面前,其中一人掏出一张盖了红章的批捕文件:“史宏宇,因涉嫌洗钱和挪拥公款,跟我们走一趟吧!”
史宏宇先是一愣,而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医院走道的长凳上,嘴皮子哆嗦不停。
王莉更是急了,拦在准备给史宏宇上手铐的警察面前:“你们……你们不要诬陷好人,我老公怎么可能……”
那警察正欲解释,却陡然瞳孔收缩,猛地向前窜去,伸手想抓住瞬间从十二楼窗台一跃而下的史宏宇,但却只碰到了衣角。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警察出现到史宏宇跳楼,前后都不超过三十秒的时间。
两个警察傻眼了,王莉也愣在了当场,听到楼下有人尖叫时,王莉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什么,跳楼了?”接到这个消息后,李云道也不由得眉头紧锁,这样的结局确实是自己万万没有料到的,史家众人的性格,自己也做了不少功课,史宏宇的个性并非遇事便自寻短见的类型,他会这样做无非是只有两种原因,其一是想牺牲自己保全史家,其二则是除了洗钱和挪拥公款外,史宏宇身后还有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一旦暴露出来,史家必将面临免顶之灾。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绝!这人啊,还真不可貌相,据说现场去抓人的警察都看傻了……”王小北一脸唏嘘,“不过你还别说,之前看好戏的那些人,现在都觉得这事儿你做得有些过份了!”
李云道冷笑一声道:“还真是看热闹的永远都不嫌事儿大!史汉义呢?”
王小北耸肩:“还能有啥,跑去蒋平生那边哭呗,之前是个断了根的孙子,现在还死了个儿子,老史还不得可劲儿抹几把眼泪?话说回来了,你没打算这么轻松就放过史汉义吧?”
李云道轻笑一声道:“不是我没打算放过他,而是他曾经的所做所为,党和人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王小北奇道:“他干了啥,弄得你这么义愤填膺?”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上世纪末的那场大灾,他负责赈灾采购事宜,尤其是灾后防疫,药品之类的,都是他负责的采购的,昧着良心黑了多着钱咱就不去管他了,可是弄那些假的疫苗和黑心棉来糊弄那些原本就已经很惨的老百姓,你若是那些因此被截肢或丧命的人,你会原谅他吗?”
王小北气得将手中的茶壶重重地摔在桌上,狠狠咬牙道:“老匹夫,该死!”
李云道摇头道:“不过被史宏宇这么一闹,怕是暂时动不了他了。”
王小北怒道:“因为蒋平生?”
李云道叹气道:“蒋平生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我回来本来就已经破坏了很多人的如意算盘,再闹这
一出,有些人便会开始担心受怕了,一旦天平开始失衡,有些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
王小北自幼就生长在四九城墙根下,哪里会不明白李云道所说的才是历朝历代核心权力架构中最重要的因素——平衡,如何谁妄图打破这个平衡,都会遭到最为无情的打击,甚至于毁灭。
“就这么放过老家伙,太可惜了!不过鹿城那边的洗钱链条这一次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你也算立下了大功一件!”
“要是史宏宇和史铭父子没有参与其中,你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现在是打掉了牙,只能自个儿往肚子里咽,但我相信经此一役,那些人再趴在华夏的脊梁骨上吸血,还是要再动一番脑筋的,只希望史家父子背后的那些人,能够就此收手。”
“收手?”王小北嘲讽般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李云道却一字一顿道:“那就将那些蚂蟥,一条一条地从华夏的脊梁骨上揪下来,碾死!”
王小北本以为他在开玩笑,而后才注意到李云道认真的表情,顿时感到背后生生腾起一股寒意:“你准备干什么?”
李云道却笑了起来:“我现在一介平民,还能干啥?我什么也干不了!”
提到“一介平民”四个字的时候,王小北便忧伤了起来:“原本咱们老王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现在你也脱离了体制,原先打定主意跟在咱家身后的很多人又都开始观望了……”
李云道笑道:“小西不是还在体制里吗?圆圆润润不也还在吗?还有你,虽然现在因为黄裳的缘故,只能在央企里弄个虚职,但调回去,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王小北苦笑道:“说到底,这振兴王家的重任,你还是还给我了?想当年,刚把你找回来的时候,我可是一心一意地想当个吃喝等死的纨绔来着……”
李云道笑道:“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理想和目标嘛,我就不信你现在还想就那般混账地活着,就算不给老王家争口气,也要给你儿子做个好榜样嘛!”
王小北闻言,连连点头道:“这几天我也跟黄裳在商量,我准备下去锻炼锻炼。”
“黄裳什么看法?”李云道问道。
“我家那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学历高智商外加高情商,跟桃夭有得一拼,我一说,她就知道我是想填补咱们老王家在体制里的空位置,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去哪儿暂时还不知道,你也知道的,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王小北笑了笑,“我跟小西也谈过,趁着年轻,她也准备下去锻炼锻炼!还有圆圆和润润,我想大姨应该也做出一些安排了。”
李云道拍拍王小北的膝盖:“难为你了!”
王小北笑骂道:“别跟我在这儿装深情,谁还不是老王家的种啊,反正我也是姓王的,当兵我是不行了,就指望着往后,咱们儿子这一辈里头,能出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军人,好让老爷子当
年纵横沙场的家族基因一代一代遗传下去!话说回来,你真打算接下来接老舅的班?唉,我虽然从没见过老舅,但前些年在京城跟那些狐朋狗友喝酒聊天时,还时不时能听到跟老妈他们一辈儿的提起,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了,还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既然家里都知道他还活着,咋不回来一趟呢?老爷子生前最惦念的,就是老舅了,要是他还健在,得知老舅还活着,肯定要乐坏了!”
李云道苦笑一声道:“这些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他娘的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那种!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回,跑回来还得去个小面馆里,被那青龙老头生生用柳枝抽了两个月,直到现在,我连你那位舅舅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听到“青龙”两字,王小北顿时眼睛一亮:“你当真见到青龙先生了?跟我说说看呢!你都不知道,打小我就听说咱们华夏有‘青龙、白虎、凤凰、玄武’四个大人物,听说青龙先生有回打赌打输了,在咱家住了好些年,舅舅那一身本事,都是青龙先生教的,快给我说说,那青龙先生长什么样?”
李云道的脑中立刻浮现了那个嗖嗖吃面、呼呼喝汤的青衫老头,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高人嘛,自然是高人的模样!”
王小北一脸向往:“诶,早告诉我一声,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跑去看看老人家究竟是何等的仙人模样!”
李云道失笑道:“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王小北凑上来,小声对李云道说:“你带回来的龙五,当真是青龙先生的徒弟?”王小北总觉得那个喜欢蹲在荷池边看蓝天发呆的家伙更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而不是鼎鼎大名的青龙先生的爱徒。
李云道神秘一笑道:“可别小看了那家伙,说不定哪天,他就是咱家的核武器!”
王小北两眼瞪得浑圆,诧异地看向隔着雕花窗看到那傻乎乎的身影,而后猛咽了口口水道:“要不,我给那小子物色个对象?”
李云道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王小北顿时摩拳擦掌:“包在我身上了,别的本事没有,给这种优秀青年物色个对象,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李云道笑道:“介绍对象,还不如给他弄辆车,这小子是个车迷!”
王小北抚掌大笑道:“那更容易了,开超跑俱乐部那小子之前天天上赶着给我提鞋呢!”
蹲在池塘旁看蓝天的龙五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晃,差点儿载进水里去,幸好下盘功夫扎实,生生止住了身形,回到那块大石上,拍拍胸脯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谁在背后说我?”而后,这个离开魔都月余的年轻人眉开眼笑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丁香,丁香惦记俺了!丁香……”
蓝天上飘着白色的云朵,但朵朵看上去都像是那个坐在小超市里嗑瓜子的姑娘。
。顶点
第一千八百七十二章 死而复生
这世上,看得到的污秽肮脏惹人诟病,却鲜有人知,真正的阿鼻地狱,却是那些永远都见不得光的。
北清附属医院,史铭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肥胖的护士刚刚进来重新插了尿管,看着某些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地方,那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胖护士嘴角露出一丝同情和鄙夷,直到护士关门离开,那盯着天花板许久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动。
门外坐着两名警察,其中一人长长伸了个懒腰,指着一旁的窗台道:“听说前天那姓史的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把经侦队的大刘和小钱吓得魂飞魄散,幸好医院都有监控,要是没有监控,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听说姓史的挪用了几十亿的公家资产,这胆儿可真不是一般地肥!几十亿啊,这帮钻进钱眼里的狗杂碎!”
“你轻点,里头醒着呢!”
“没事儿,没看都成废人了吗?说实话,我要是个男的,干脆也跳下去得了,都这副德性了,这下半辈子,还活个啥啊!”
“有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你不是说嘛,他爹贪了那么多钱,据说有不少已经转移到国外去了,他不活着,那些钱谁他娘的来享受啊?”
“说得也是啊,不就是变成太监了嘛,钱多,日子一样过!就是……嗯,憋屈了点,再漂亮的美女,也只能瞅着干着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外面缓缓暗下来的天色,其中一人起道:“我去抽根烟,你看着点!”
“快点,我也犯烟瘾了!”
“成成成,你先去吧!”先站起来的又坐了下来,掏出手机道,“我给家里发个微信,给我留口菜就成,今儿回去估计又得半夜了!”
“可不是嘛,王成他们十二点才会来交班!哎,只盼着里头这家伙能早些下地,也好早点提审,咱们就能脱离苦海了!”
“快去快回,我这等着呢!”
“等着吧,马上!”
那警察与推着小推车的护车擦肩而过,那护士生得一对勾人心魄的媚眼,只看了那警察一眼,便好像魂儿都要飞走了一般。那警察回过头冲守在门口的小哥做着手势,示意快看美女。
留守的小哥见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对迷人大眼睛的美女护士要进病房,连忙起身帮忙打开门,还套近乎道:“护士,要不要帮忙,里头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护士突然破天荒地眯眼一笑,点了点头:“嗯!”
那警察顿时眉开眼笑,迈入病房关上门,只是还没等他转过身来,一只针头就刺入了他的脖子,透明的药液被那护士飞快推了进去,警察没发出任何声响便缓缓倒地。
这一切都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史铭眼里,他已经近乎绝望,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般赶尽杀绝,史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他还居然还要落井下石。
那护士缓缓走下病床旁,那还算漂亮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色彩,没有欣喜,没有同情,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病床上的史铭。
“麻烦下手利索点!”这一刻,史铭居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他终于明白这几日自己躺在这里犹豫不决的其实就是这个答案,如今有人能帮自己一把,只要过程不是那么痛苦,死了,也就死了。
那护士缓缓摘下口罩,那张脸很陌生,只是眼神却看似有些熟悉。
“史铭哥哥,换了张脸,你就不认得我了吗?”那护士终于开口,漂亮得不像话的唇角微微勾着一个迷人的弧度。
史铭疑惑地着那年轻的护士,声音也有些耳熟,只是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这些年被自己玩弄后又始乱终弃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里面应该有护士吧!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那护士掩嘴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没有认出我,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你把我当成你的那些女人,这就让我有些不太高兴了呢!”
这话说得史铭更加迷糊了,仔细地看着那双眼睛,突然间瞳孔收缩,颤声问道:“你是朱……朱奴姣?奴姣妹妹?”
早已经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朱奴娇笑得很开心:“我前几天还在我爸妈面前晃了一圈,他们都没能认出我,还是你最了不起,史铭哥哥,怪不得那么多女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史铭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奴姣,你……你不是已经被……”
朱奴姣咯咯笑了起来:“史铭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世上有许许多多金蝉脱壳的法子,现在在那些人看来,我已经死了呢!嘻嘻嘻,史铭哥哥,我是来救你的!”
史铭忙道:“救我?别啊,奴姣妹妹,我这身子受了伤,得在医院调养好了才能出院!”
朱奴姣笑道:“那你就不怕李云道派人把你干掉?原先他还有体制内的身份,做起事情来,总还有些限制,可如今他可是龙入大海,那天你也看到他的强硬手段了,想要你的命,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史铭叹息一声:“他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让他取走好了,反正……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了!”
朱奴姣闻言,如今漂亮得不像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但还是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你……难道不想帮史伯伯报仇?”
想起刚刚两个警察在外面讨论父亲跳楼的细节,史铭的双拳瞬间颤抖起来,但还是侧过脸去:“报仇……还是算了吧!”
朱奴姣笑了起来:“史铭哥哥,若是我告诉我,我有办法让那李云道跪在咱们两人面前唱征服,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欣赏那一幅场景?”
史铭看向朱奴姣,咬了咬牙,想起前几日被那人踩在脚下的场景,又幻想起朱奴姣描绘的那一幕,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沸腾了起来。
“咦,你小子不是追美女追到病房里来了吧?”一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正是刚刚离开去抽烟的警察,看到侧躺在地上的同事,连忙上前两步,“林枫,林枫,你怎么了?”
朱奴姣叹息一声,朝那警察走了过去。
那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见护士走了过来,还在问:“我同事怎么了?”
朱奴姣打算故技重施,但也许是因为有一个昏迷的同事在前,那警察显然比刚刚那位要警觉多了,朱奴姣才亮出注射器,便听警察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朱奴姣哪里肯罢手,抓着注射器便往警察的脖颈间刺去。
那警察下意识地抬手迎向注射器,锋利的针管一下子刺穿了警察的手掌,但朱奴姣却也被警察一脚踹在小腹上,弓着身子疾退出去好几步。
显然那警察的搏击底子不错,手掌上的伤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障碍,拔掉刺穿手掌的针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握拳向朱奴姣袭去。
朱奴姣后发制人,诡异一笑后,从后腰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划向那警察的腹部。
警察被突如其来的匕首吓了一跳,忙闪身往后一跃,却不料一个铜制的台灯轰地一声砸在他的头上,一道血流缓缓从那警察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而后便缓缓倒地。
朱奴姣看了一眼因为刚刚用台灯砸人的动作而牵扯到伤口痛疼难耐的史铭,微微一笑道:“就这对了嘛,这才是我认得的史铭哥哥!走吧,我帮你请好了私人医生,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深夜,电话铃声将李云道从一册老爷子写满心得的《六韬》中惊醒过来,静静地听完电话,只嗯了几声,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言简意赅的电话本就是怕将前些日子一直没睡好的蔡桃夭吵醒,但随着李云道的一声叹息响起,蔡家大菩萨还是醒了过来。
“出事了?”
“没事,早些睡!”前阵子几乎是蔡桃夭独自一人在带孩子,夜夜睡不好,今晚小姑说要带青龙睡,好让小两口有机会温存温存。
“医院那边又出问题了?”蔡家大菩萨果然一语中的。
李云道苦笑一声道:“娶个如此聪慧的老婆,你说我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史铭失踪了!”
蔡家大菩萨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这个时候,医院你应该部署了人,但如果能从你的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带出去,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李云道点点头,靠着床头想取烟,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取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叹息一声道:“如果是聪明如你,自然是能把人带走的,但是这世上这般聪明却又下手又无比狠毒的,我还真不知道会是谁?两个看守的警察因为被人注射了过量的药物,又没能得到及时抢救,都走了!”
蔡桃夭秀眉微皱,靠到李云道肩头,柔声道:“我知道你将这天下所有的好警察都视作自己的战友,我也曾是军人,自然懂你现在的感受。”
李云道轻叹一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蔡桃夭想了想,说道:“如果朱奴娇还没死的话,我会觉得是她,只是那人前些年就已经死了……”
李云道微微皱了皱眉道:“我不是也死了吗?”
第一千八百七十三章 杀人,不一定用刀的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拥有的时候你完全不会在意,等到某一天你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是如何宝贵的东西。
朱奴姣“请”来的是到国内来讲学的世界外科手术界的顶级大拿,没有任何助手,临时找的宠物医院在外科大拿看来手术条件是恶劣无比,但他还是不得不拿起手术刀,因为在睡梦中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女人在他看来完完全全是个疯子——这女人拎着一个装了几十条蜈蚣的玻璃瓶,威胁他说若是不帮忙,便将这一罐子的活蜈蚣统统倒进他的嘴里。
手术做完了,手术器具不太趁手,但外科大拿还是用一个极漂亮的针结结束了这场手术,等史家大少史铭从漫长的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外科大拿已经被朱奴姣“送走”了。
“醒了?”朱奴姣正坐在宠物医院的沙发上看一册名叫《心理与健康》的杂志,听到声响头也不抬道,“暂时还不能动,伤口若是崩开了,我可没法子把死老外从坟墓里挖出来救活再给你缝上几针!”
史铭虚弱地看向白色的被单,很短的时间里,他的额上便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朱奴姣的目光依旧在那页杂志上,耸了耸肩膀道:“你也许要适应一段时间,当然,你如果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发泄一下,我可以出去。”
史铭自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宠物医院的麻醉设备远远没到能让他完全昏迷的地步,手术的过程中他已经醒了一次,只是不知道之后是因为麻醉的作用还是干脆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他便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之前曾经看书上说,古代宫中的太监都会因为缺少了某些东西而心理变态,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至少到此时此刻,他还没有觉得自己有太多的变化,除了满腔的愤怒和怨恨。这种怨毒的仇绪自然不是针对朱奴姣的,相反他对这个曾经被京城世家大族视作精神病患者的女人心存感激,他坚信如果不是朱奴姣的话,就算李云道放过他,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一切,都是拜李云道所赐,如果这会儿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人生不如死,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所有的条件,哪怕让他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他也会在所不惜。
正想着如何折磨仇人才能让自己痛快的时候,朱奴姣又再次推门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她的表情有此凝重。
“有个坏消息,我本不想这个时候告诉你,但是如果不告诉你的话,却有违合作精神。”朱奴姣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史铭看了她一眼,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我母亲吧?”
朱奴姣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嘴角轻扬:“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些。”
史铭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开口说话时,嘴皮子也哆嗦着:“母亲这一生最大的依靠是父亲,最大的骄傲是我这个儿子,如今父亲跳楼自杀了
,我昨晚失踪,她便以为是也遭了毒手,哪里还有独活下去的道理?”
朱奴姣点点头:“她在你的病房里上吊自杀了,不过临死之前,你母亲留下了一封血书,嗯,有些人估计要头疼了!”
李云道此刻的确有点头疼,小青龙刚刚涨红了小脸,随后便闻到了某种异味,于是当爹的就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事情给儿子洗干净了,再换上干净的尿布。的确是尿布,小姑说尿不湿对孩子的皮肤不好,一定要用尿布。好在如今家里的各项投资收益都还不错,也算殷实人家,消耗得起那些棉质的尿布。
好不容易将三公子给伺候得舒坦了,终于不哭了,小嘴一抿便睡着了,哼了半天摇篮曲的李云道这才感慨自家媳妇儿前段日子一个人在姑苏城里带娃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将小祖宗放进摇篮里,李云道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胳膊,捶捶腰,便看到大姑王抗日走了进来。
大姑轻手轻脚地,先看了看青龙,确认孩子睡下了,帮着将被子掩好,这才冲李云道招了招手,示意侄子到外头叙话。
“王莉上吊自杀了!”说话的时候,大姑一直在观察李云道的表情,直到李云道眼神出露出一丝惊疑,这位即将从一线工作退下来的姑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你派人将史铭弄走的,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李云道何等聪明,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环节,苦笑一声道:“死了老公,又以为死了儿子,史汉义的这位抠门儿媳怕是临死也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大姑叹息一声道:“永远不要小觑了一个母亲的爆发力!”顿了顿,大姑似乎是觉得应该还是让侄子有所防备,“王莉临死前割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现在血书在蒋平生手里。”
李云道愣了愣:“血书?”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虽然打残了史铭,但自己却暂时还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毕竟有些事情,有了物证,还是需要人证的。为了防止洗钱事件幕后真凶会狗急跳墙,自己甚至还在医院部署了一些人手,却不料对方艺高胆大,对警察都敢下手。因而,血书自然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李云道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那封血书,是专门用来控诉我的吧?”
大姑点头,有些担忧:“这封血书倒是帮了史汉义一个大忙!”
李云道猛地皱眉:“什么意思?”
大姑叹道:“蒋家的意思是,要拿下史汉义,那就必须同样将你也绳之以法!当众开枪伤人,云道,这件事还是鲁莽了些,那么多人证啊!”
李云道斩钉截铁道:“不行,坚决不做这样的交易!否则,我拿什么面对当年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的家人?”
大姑皱眉道:“你不是已经不在体制里了嘛……”
“大姑,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但史汉义那个老匹夫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刚说完,他就看到面露为难之色的大
姑,而后便明白,看来交易是长辈们已经商量过的既定策略,如今,也不过是让大姑来通知自己一声而已。深吸了口气,李云道觉得胸口有千斤巨石压着自己一般喘不过气来,见大姑咳嗽着面露忧色,却也只好帮长辈拍着后背顺着气道,“大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接受!”
见李云道欲转身,大姑又拉住他的胳膊道:“云道啊,大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你是咱们老王家唯一的独苗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这一点,大姑和你小姑就算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了,也要保住我们老王家的血脉!”
李云道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大姑的手背道:“大姑,您别担心,这几天,我就在京城,哪儿都不去!”
王抗日微微松了口气,但如果是更为了解李云道的王援朝在的话,必然能从刚刚的几句话里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回到房间,看青龙在睡梦中微微咂嘴,李云道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大灾后必有大疫,多少青龙这般年纪的孩子在那场灾难里丧生了?史汉义,你该死啊!”
小道姑去了秦家帮老爷子看病,说是这些天都住在秦家了,蔡桃夭和小西带着凤驹和点点出去采风了,唯独能帮忙搭把手的,也就只剩下郑家姑姑了。
“三师叔,你是要去办事吗?”郑莺莺自幼习武,感受到了李云道身上浓郁无比的杀气,有些担心,“带上龙五吧!”
李云道笑了笑道:“杀人,其实不一定用刀的。”
郑莺莺有些困惑,但还是目送李云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想想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将熟睡的青龙抱在怀里,去荷池畔找那个总爱看天发呆的青年人,却发现那家伙居然不在,郑家姑姑有些担心,想到后宅找王抗日,却不料碰到了王家幺女王援朝。
“不是云道自告奋勇地要带孩子吗?怎么又交给你了?”王援朝说着就从郑莺莺怀里接过熟睡的小家伙,“他又忙什么去了?”
郑莺莺连忙道:“三师叔刚刚出门了!”
“出门就出门呗,又不是孩子!”王援朝笑道,“他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
“不不不,我是看三师叔状态不太好,刚刚他大姑跟他说了史家的事情,之后就将孩子交给我,说是要出门办点事,我怕出事,所以想找他大姑……”
“你是说,他去找史汉义了?”王援朝却丝毫不着急,轻轻掂着怀里的小家伙,“屁大的事情,也值得他亲自出马?还是太懒啊!”
郑莺莺有些不解:“三师叔倒是也说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杀人,其实不一定用刀的’,说完就出门了。”
王援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成天舞刀弄枪的,他又不是抗美那傻小子!都说养儿胜似父,总要比抗美强上那么一点点才对嘛!”
。文学馆m.
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李云道的局
这世上有无数种杀人的方式,李云道自然了解,哪种最是杀人于无形。当然,这个世上对于每个人来说,都还有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和恐惧的事情。
走出王家四合院的李云道并没有像郑家姑发想象的那样,直奔史家取了那史老贼的狗头,而是直奔中关村附近的某处咖啡馆。
春末夏初的时节,阳光格外灿烂,淡淡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洒落在古铜色的茶几上,略施粉黛的女子轻抿一口浓香扑鼻的美式清咖,露出一丝极为享受的微笑。从传统媒体辞职后,潘瑾就成为了一名自由作家,为国内几大网媒供稿,同时又经营着这家专门为创业公司对接投资方的咖啡馆,活得倒也是颇为充实和惬意。咖啡馆的服务员适时地上来帮年轻的老板娘加了咖啡,看到老板娘居然还在哼着时下最流行的歌,顿时吃惊地小步跑向两名正在擦拭吧台的同事:“快看快看,老板娘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来这儿打工的,都是附近大学勤工俭学的学生,对这位气质优雅的才女型老板娘充满了好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个春节过来后,便发现以往总是满脸笑容的老板娘居然憔悴了许多,好几次还有人看到老板娘一个人落在角落里默默地流眼泪,这可把偷偷喜欢着老板娘的两个男孩子给愁坏了,多方打听也没能弄明白并非多愁善感个性的老板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欢迎光临!”机灵的女学生拉了拉盯着老板娘看得发痴的同事,职业性地露出八颗牙齿,微笑看向刚刚推门而入的客人。
那客人冲她微笑点了点头:“我找人!”而后环视咖啡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子身上,淡淡一笑,便走了过去。
潘瑾正发着呆想着某些不能与旁人说的心事,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朝着自己走来的那个人,先是一愣,而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前的咖啡洒了一桌子却也无暇顾及,傻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些吃惊,有些欢喜,又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来了?”许久不曾与他见面,初开口时,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般。
“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他微笑着打量这个在他看来终于是个孩子的姑娘,此时此刻,看着她的面容,依旧能回想起很多年前,一身朋克装的姑娘,唱着那首关于英雄的歌。
“小知了,沏杯绿茶过来,纯的那种!”她从惊喜中清醒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是这间咖啡馆的主人,吩咐完了,却又觉得不放心,“稍等一下啊!”
老板娘亲自进了吧台沏茶,这是自从有了他们这帮店员后,在这间咖啡馆里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的场景,就连前阵子全国排名前十的几大风投明星到店里来参加一个活动,也没有见老板娘娇羞激动成这般模样。
直到老板娘亲自将一杯莹绿透亮的明前碧螺端到那人的面前,店员们还没能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帮我写点东西,嗯,需要几种不同的版本!”李云道笑着开门见山道,跟眼前的姑娘无须太过客道,太客气反而觉得生份。
“没问题,要写啥?”潘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等李云道说完,年轻的自由撰稿人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太坏了,想不到,他们一家这么坏!”
李云道抽出一张面巾纸,正想递过去,却不料还没等伸手,手中的面巾纸便被一人夺了过去,是刚刚被潘瑾称为“小知了”的男孩。
此时男孩一脸愠怒地瞪着李云道:“不用你装好人,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李云道一脸莫名其妙,便转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笑着望向同样诧异无比的潘瑾。
潘瑾也明白了某些事情,羞得俏脸通红:“小知了,你干什么?”
男孩很笃定地看着潘瑾道:“瑾姐,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此时在这个初入社会的男孩看来,李云道就是一个始乱终弃、十恶不赦的混蛋,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像老板娘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的女人,眼前这个家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嗯,这家伙一定是个人渣!
李云道笑了笑,指了指潘瑾,对“小知了”道:“你喜欢她?”
“小知了”没料到对方会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就一团乱麻,不敢正视一旁的老板娘,却恨不得将这个戳破自己心思的家伙一脚踢出咖啡馆去。
“小知了,你去忙你的,我们在谈很重要的事情!”潘瑾无奈地叹息一声,女人就是这样,当你站在很高的地方见过那般优秀的男人后,再走下山来,你便会发现似乎有种“黄山归来不看山”的感慨。
小知了又瞪了李云道一眼,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李云道,示意自己会盯着他,而后才怏怏离去。
“别太介意,他还是个孩子!”潘瑾似乎是在解释。
李云道笑了笑:“咱们家小瑾还真是到哪儿都很受欢迎呢!”
潘瑾的脸有些发烫,“咱们家”这样的表述,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他这种总是把自己当成个孩子的目光,却让她总是不太舒服。
“稿子什么时候要?”她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加上想起那些因为史汉义而遭遇不幸的人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新中国的朗朗乾坤下,居然还有这样的蠹虫,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李云道把这些依附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蟥统统干掉,想到这一点,她便有些摩拳擦掌——这不才是一个真正的媒体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李云道走的时候,特意看了那个叫“小知了”的男孩一眼,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便独自离开。
小知了有些心虚了,看样子这家伙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前男友啊,他偷偷打量了老板娘一眼,却看到一脸落寞的老板娘正目送那男子离去的背景,美眸中满是不舍和留恋。
从咖啡馆走出来不久,一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坐上车,李云道对副驾上的夏初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头儿,你放心,只要稿子一出来,一定铺天盖地,史老贼花一辈子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形象,倾刻间便会毁于一旦。”夏初说完时,手指依旧在键盘上翻飞,“已经联系了全国最大的几家水军公司,为了防止被删除,我们的人会在一个小时间后对这些网站的后台进行加密数据的处理,至少保证四十八小时无法删除。”
李云道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拔给古可人,接通后便笑道:“史家欠你的,四十八小时内,我会统统让他还回来!你准备接手吧!”
电话那头的古可人身在深圳,对发生在京城的事情却了如指掌,有些担忧:“史铭失踪了,你要小心一些,跟史汉义和史宏宇比起来,他几乎毫无底线可言!现在史宏宇这一家便是家破人亡,如果你再搞垮了史汉义,恨你入骨的史铭怕是什么恐怖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虽然史家对我不仁,但终究还是亲戚,我不想往后别人拿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云道,接手那些产业的事情,我想就算了吧!”
李云道安慰道:“放心吧,这一次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史老贼,你安心在深圳养胎,过些日子就是预产期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飞来飞去。史家的那边的产业,你想接便接,若是不想接,我倒是想做个顺水人情!”
古可人立刻会意,笑了起来:“随你处置吧,眼下我赚到的那些财富,已经足够我和九州几辈子吃喝不愁了。以往拼了命的赚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漂着孤苦无依,往后有你在了,我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地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就按你想的来,往后这些事情,你作决定便可,不用问我的意见!”
挂了电话,李云道心中温暖,无论怎么样,自家人才是这世上最坚实的后盾。
等李云道回到山上的四合院的时候,京城依旧静悄悄的,让郑家姑姑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从李云道身边经过的时候,老太太还特意凑上去嗅了嗅,没闻到什么血腥味,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跟顾小西一起出门给孩子们采购衣物的蔡桃夭回来了,趁着饭后在池边散步的机会,小声地问道:“你这回给史家布的是个什么局?”
李云道微微一笑:“这世上的事情,都是人在做天在看的。当年他敢向灾民的赈灾物资伸手,那么就该想到,终究会有这么一天!至于是什么局,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一早,答案就会揭晓!”
蔡桃夭也没有再追问,反倒是说起了白日里跟小西出去逛街的一些趣事,说了一些事情后,想起了什么,说道:“看样子,小西有些愁嫁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得催催你那斐家兄弟?”
第一千八百七十五章 羞愧而毙
文字总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经历过如今新媒体一日一稿的磨炼后,潘瑾的出稿速度奇快无比,傍晚便将数篇饱含血泪控诉的文章发了过来,李云道看了一遍,未动一字,直接发给了夏初,而后不到五分钟,全国排名前十的网络媒体上开始出现揭露上世纪未那次振灾真相的文章。三十分钟后,数个公众号上的点击已经过了十万,微博热搜榜上也开始出现“振灾真相”的字样。
用过晚餐后,李云道陪着蔡桃夭带孩子们在山道上散步,便见王小北开车疾驰而上,见到李云道,不管不顾地将车就这在山道上,快步走了过来:“这回动静有点儿大啊!”
李云道抱着点点,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当年他敢动老百姓的救命钱,那就该想得到总有一天,会被人揭穿,怎么,有人找你了?”
李云道不常在京城,因为身份的特殊原因,王小北如今被京城诸家当作是王、孔、蔡、阮、秦、陈这几家的利益代言人,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往往也都是给王小北打电话,让其在诸家族间传话,如今碰到这样的大事情,自然也不会拉下王小北。
“我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有的觉得这盖子揭得漂亮,有的居然觉得史家有些可怜,史汉义都死儿子和儿媳妇儿了,长孙也下落不明,都到这般惨烈程度了,我们还不依不饶地痛打落水狗,说是有点儿落井下石的意思。”
王小北与李云道并肩走着,心疼唯一一个自己拉着李云道衣角仰头看大人们的凤驹,于是将小家伙也抱了起来:“反正我现在就按你吩咐的,我说这事儿我不太清楚。嘿嘿,这文章是你写的吗?那句‘窃民者诛’当真用得漂亮!”
李云道笑着问道:“黄裳怎么说?”
王小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道:“跟咱看法一致,说是自食恶果。”
李云道微微松了口气道:“嗯,你最好找个地方度假去,因为明天还有第二波文章!”
王小北倒抽一口凉气,想了想,而后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想揭洗钱利益链条的盖子吧?这事儿牵涉面太广了,都说远交近攻,咱们在京城里四面树敌,这完全不符合你当初的设定啊!”
李云道微笑道:“放心,洗钱的事情史家只是被放在明面上的一个摆设,幕后之人这一次咱们怕是没机会揪出来了。我的说第二波还是关于史汉义当年的事情,比如说当年那场肺炎盛行的时候,他就是主张捂着的那个,反正老匹夫在系统里,好事儿没干几件,只要涉及到他的,都是罔顾人命、只顾自家捞钱的。”
王小北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你就不怕把史老头气得中风?”
李云道摇头道:“他这样的人,如果单气就能气得中风了,当年也就干不出那些事情了。你信不信,再多死一个儿子和儿媳妇儿,他也不会真的伤心到哪儿去,他这样的人,是极端的自私自利者,奉行的是‘生前及时享死,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的信条,所以就算这全天下都死光了,那老匹夫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这样的人,其实是极端的反、社会人格当中的一种。”
一直默不作声的蔡桃夭手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青龙,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终于开口道:“史汉义坏事做尽,终得恶果,让百姓和舆论来宣判,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这件事过后,怕是那些曾经有过贪赃枉法行径的,都要对你深恶痛绝了,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生命线掌握在别人手里,你这一系列发动社会舆论的动作,在他们看来比法庭和监狱还要来得让他们害怕。”蔡桃夭明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坚定,“不要担心他们的打击报复,这世上正义能立足的时间总是要长于邪恶的。”
当着王小北的面,李云道就在蔡家大菩萨面颊上香了一大口,看得王小北直摆手:“喂喂喂,这……我和孩子们都在呢,你们也不注意注意!”
李云道笑骂道:“你这个四九城的大纨绔,还会不好意思?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青龙才这么点大,能懂啥?凤驹和点点那是在美国长大的,早就习惯热情奔放的表达方式了……”
蔡家大菩萨被亲得满脸飞霞,但却满脸洋溢着幸福,王小北便只能投降:“算了算了!对了,今儿是来告诉你一声,我的去向定了!”
“哦?”前两天两人刚刚谈好关于下去历炼的事情,想不到王小北的行事速度如此之快,“怎么这么突然?”
王小北苦笑一声:“我感觉啊,这事儿在我俩说好之前,老爷子们好像早就商量好了,我那么一开口,他们也就干脆顺水推舟了。”
“这次是去哪儿?”李云道问道。
“你的老窝,鹿城!”王小北说着,有些兴奋,“老爷子们的意思是,你没完成的事情,让我接着去干,老王的种,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李云道笑了起来,王小北去鹿城,基本还是符合他的预期的,而且浙北多数人与孔家关系莫逆,王小北作为孔家乘龙快婿下放鹿城,自然能得贵人相助。
“鹿城是不错,我原以为要把你下放到云、贵一带去抚贫呢!”李云道笑着说道。
“几个地方,老爷子们都是照着你发展的轨迹来给我设定的。江宁蒋青天在,估计是怕我俩真的掐起来,不好收场。西湖现在没位置,江北那儿满地都是恨你恨得入骨的黑道枭雄,我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史上跑过去,还不是自个儿找抽嘛!”王小北轻轻掂了掂怀中的凤驹,这孩子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一家人却也对他最是疼惜,王小北也不例外,笑着对凤驹道,“最后只能去鹿城了,把你爸爸没干完的雄图伟业继续完成,对不对啊,我的大侄子!”
凤驹大眼睛笑得眯得两只小月牙儿,居然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搂着王小北的脖子,甚是亲密。
王小北哈哈大笑:“看,凤驹小小年纪就能看懂局势,将来一定是咱们老王家的顶梁柱!”
凤驹却笑着指着母亲怀中的李青龙,意思很明显:弟弟才是顶梁柱,逗得王小北又是一阵大笑。
山道上传来阵阵笑声时候,史家的气氛却是阴沉得如同黑云压城。
史宏宇和王莉的灵堂被布置在了一起,却没有一个人流眼泪,包括老二史宏宙和老三史宏英在内的所有人,都目露惊恐地看着面沉如水的老爷子史汉义,网上的舆论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现在已经有当年失去亲人的受灾群众在组织联合入京找史家讨个说法。
史宏英用肘部顶了顶二哥史宏宙,示意他上去劝一劝父亲,史宏宙却缩着脑袋不敢上前——史汉义在史家众人面前拥有绝对的权威,以往能在老爷子面前说上两句的,也就只有大哥史宏宇,如今大哥“杀身成仁”,全身上下,也没人敢上前说上半句,就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蒋家那边打了电话过来,史汉义才知道出了大事。
“咳!”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严厉的目光从史家众人身上扫过,而后说道,“有人在针对我们史家,用了最新的舆论手段和工具,宏宙,你在工信口子待过,去找找关系,让他们把东西都删除掉。宏英,你在宣传口子上有人脉,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说这个人情我们史家记下了,回头有机会,一定把这个人情补上!”
史宏宙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他看了一眼妹妹史宏英,示意让她说话。
史宏英也是唯唯诺诺,但见二哥如此,便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爸,工信和宣传上的关系我都试过了,人家也帮了忙,但是没用,我们也找了那些网络和媒体的负责人,大股东也找了,但人家回复说,服务器出了点问题,稿子一时半会儿还撤不下来……”史宏英都不敢抬头去看父亲的眼睛,打小就是这样,史汉义的目光总是会让兄妹三人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史汉义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一阵眩晕让他几乎栽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椅子,才坐直了身子,声音嘶哑:“这……这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史家啊……”
史宏宙这才敢抬头道:“爸,应该……应该是王家的那个混蛋……”
史汉义颤抖着长叹一声:“这是天要亡我史汉义啊……”
史宏庙和史宏英兄妹对望了一眼,从父亲的眼中,他们第一次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这让在老头子庇荫下一路才走到今日的兄妹二人有些惊慌失措。
“爸,不如我们再去找找蒋老……”史宏英小声地提议道。
史汉义摇了摇头:“木已成舟,没用了。”说着,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努力了三次,最后还是颓然放弃,而后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这是当真要亡我史汉义啊……”
啊声拖得很长,竭尽愤怒和不甘,吓得史家众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敢抬头正视怒火中烧的老爷子。
直到过了良久,史宏宙见父亲一直不说话,这才偷偷用眼角打量一眼,只看了一眼,便松了口气,老爷子居然睡着了。
史宏英让史家老仆上前,扶父亲回房休息,哪知老仆才碰到史汉义的身体,那身子便倒了下去。
“立夏前日,国贼史汉义因无颜面对曾经受灾的千万民众,羞愧而毙。”
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章 蒋家无君子
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只是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比如说像王鹏震老爷子,但有的人是注定是要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比如说就连死了都被人当作笑柄的史汉义。
所有人都在观望蒋家的反映,史汉义虽然臭名远扬,但这些年也算为了蒋家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当初是从史家那边倒戈过来的,但蒋家的态度依然会是一记风向标,尤其是那些依旧尾随蒋家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在期待着些什么。
在所有人看来此时都该暴跳如雷的老人此时站在风和日丽的池塘旁,将手中的鱼食一把一把地抛下,一池锦鲤簇拥在他足下,一时间红浪翻滚。
迈入大门的时候,蒋青天便心中暗暗发怵,虽然远在江宁,但是京城发生了什么,自然会有人一样不拉地向江宁汇报着情况。史家会面临李云道的诘难,这一点他也早就猜到了。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是他的敌人,将李云道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后,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研究这个人,史家害得古可人差一些就一尸两命,从他得知李云道还活着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史家很可能要倒霉了,但他却没想到,李云道居然会动用如此暴戾和直接的手法,直接将老爷子视为爱将的史汉义父子打落尘埃。
哪怕一直将李云道视作毕生的对手和敌人,蒋青天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一文都不值的昆仑刁民,的确在很多方面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悟性——不是每个人在拥有家族支持的前提下,都能在体制里走到那般地步的,也不是每个读书破万卷的青年,都能真的学而致用,这些年下来,书呆子倒是见了不少,能派得上用场的,屈指可数。
还未到池边,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新清的荷香,越过半月门,正欲多看两眼,便看到了站在池边喂鱼的老人。
也许是听到脚步声,老人头也不回地问道:“回来了?如果有了高铁,京城和江宁,这两个数朝古都之间通勤倒是便利了许多啊!”
蒋青天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老爷子无事绝不会召唤自己,更不会傻到以为老人找自己过来是为了重温祖孙情,心中狐疑却也不好说得太过明显:“医生说您不能在高温环境下待太久,否则对心脏不好。”
老人往池中撒了一小把鱼食,引得池畔又是一阵锦浪翻滚,脸上挂着甚少能见的笑意:“他们懂什么!过来,看看这池鱼!”
蒋家人都习惯了在老爷子面前唯命是从,蒋青天自然也不例外,往前迈出几步,却也仍旧不敢与老人并肩,稍稍落后半步,看着那些争夺鱼食的簇拥锦鲤,迟疑了半晌才道:“青天愚钝,看不到这池鱼背后您想告诉孙儿的深意。”
老人笑了笑道:“池就是池,水就是水,鱼就是鱼,哪来的那么多的寓意!”
蒋青天微微躬身:“孙儿受教!”
而后,老人突然话锋一转:“史汉义父子之死,你怎么看?”
蒋青天身子微微一振,这是自从去往江宁后,老爷子头一回在这样的事情上询问自己的意见,当下脑中飞快思索和权衡着,老人也不催促,只是往池中间或抛着鱼食,耐心得如同深居简出的富家翁。
“爷爷,我觉得史汉义该死!”蒋青天低着头,破天荒地笃定道。
老人轻“哦”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蒋青天的话还是他的态度,让老人觉得有些诧异,微微一笑道:“说说看,怎么个该死法!”
“赈灾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这些钱物他都敢伸手,这是一该;偷吃不擦嘴,还被人揪出证据,这是二该;有了证据却不想办法毁灭,直到自己被对方弄得声败名裂,做不到防患于未然,这是三该。”蒋青天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缓缓阐述着自己的理由,如果他有胆子抬头看一眼老人的脸色,肯定会发现此时老人正不停地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和欣赏。
“青天啊,为政者,跟一介平民是不同的,这一点,我在你们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你们。总有一天,华夏是要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所以站在上面的,不能只是君子,也得有小人!国与国之间,原本就只有利益,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华夏的利益最大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甚至可以短暂地与敌人合作。这一点,是很多家族到如今都意识不到的!青天啊,你从小我就对你要求很严格,所以你的性子上有些扭曲,这一点家里的长辈们都要做自我检讨。往后,格局要再大一些,眼光要再看得远一些,跟长远的利益比起来,某些蝇头小利几乎就是不足为计了!”老人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抛入池中,将手拍净,负手转身,看着微微欠身的蒋青天,“我知道,你们这些小辈很怕我,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但到了外面,放浪形骸也好,恣意纵横也好,还不都是打着蒋家的旗号。史汉义这件事,给我了很大的启发,算起来,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这蒋家和依附在我们蒋家身上的那些个家族,接下来都需要你们这些小字辈支持起来。所以,你跟王家那个小后生之间的矛盾,是时候该说开了,一开始就是从一个女人开始的,这些年下来,我不信你还没放得下蔡家那个小女娃娃!嗯,那丫头从一开始,爷爷我觉得并非良配,你的性子太过于执拗,若要真娶了她,估计这辈子都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蒋青天低着头不说话,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老爷子如此语重心长,也是头一回知道,老爷子这些年为什么纵容着家中的小辈在外那般肆意横行——蒋家不需要君子,需要的是利益至上且拥有长远眼光的接班人。不知为何,老爷子一席话,竟然说得他鼻子微酸,但是在提及蔡桃夭时,蒋青天却瞬间恢复了恭敬
维诺的表情。
老人一直看着他,最后才微微一笑:“很好,最后仍旧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青天,去江宁这段日子独当一面,的确又成熟了许多了!”
蒋青天忙道:“还是爷爷您教导有方!”
老人笑骂道:“马屁精!不过很好!”
老人走下石阶,蒋青天忙尾随其后。
“史汉义父子的死,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蒋家的反应,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老爷子抛下一句话,便独自一人进了书房,蒋青天却站在书房的青石槛旁,驻步不前——老爷子的书房,非请莫入,这是蒋家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老人的声音,一抹喜色从蒋青天的眼中一闪即逝,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迈过这块据说从前朝某位大人物府中直接平移来的青石槛,走向站在书架旁的老人。
“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老人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伟人选集,微笑道,“还因为事情涉及到王家的那个小家伙,你才觉得不太好办?”
蒋青天连忙躬身:“爷爷放心,孙儿定将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今天的待遇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直接此时,他也仍旧觉得像在梦中一般——蒋家,向来就不是一个“家”的概念。
就在他快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又听得老人的声音响起:“不要忘了我刚刚的话。”
从后宅出来,蒋青天脑中一直在在琢磨老人刚刚说的每一句话:蒋家不培养君子,只培养为国争利的小人;格局要再大一些,眼光要再看得远一些;跟李云道之间的矛盾,是时候说开了……
想到这里,蒋青天觉得有些恼火和委屈,夺妻之恨岂是一句两句话就可以说开的?但是老爷子又让他的眼光放得远一些,难道说,老爷子终于决定要将所有的家族资源都倾注在自己的身上?一想到某一日他会站在某个让天下人敬仰的位置上,他便觉得浑身颤抖,如若真的这样的话,暂时放下对某人的成见,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但是,老爷子刚刚又说,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蒋家的反应,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当真对李云道主动示弱?这样的话,会不会动摇那些人对蒋家的信心呢?还是说,要有所动作呢?
果然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看着京城难得的蓝天白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古可人,那么也许答案就在古家的这位遗孤身上。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没接。
他笑了笑:“还真是个记仇的女人!”
坐上车,他对司机道:“去机场!让小卢买一张飞深圳的机票,越快越好!”
而后,又拔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查,看看盘古资本的古可人最近下榻在深圳的哪个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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