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刁民TXT下载大刁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刁民全文阅读

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八百三十二章 恶从胆边生

    随着吴明松一声厉喝,冉雨的脚步微微一滞,也就是这稍稍犹豫的功夫,门便被程佳杰给堵住了。

    程大公子的面色有些难看,眼神里甚至透着股阴狠,目光落在冉雨的俏脸上时,又多了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欲望:“小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今晚秘书长在场,这面子总是要给的,不然往后你的工作可咋开展?”

    冉雨回头看了吴明松一眼,以她的家世背景,的确完全无须理会吴明松这样的角色,之前都是保持着下属对上司的起码尊重,但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有些表面功夫也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她冷冷地看了程佳杰一眼,转过身,目光落在吴明松的身上,面无表情道:“吴明松,我的辞职信明天就会放在你的桌上!”

    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人便觉得,这年轻姑娘怕是性子刚烈得很,也有些人开始意识到,怕是这姑娘来头不小。

    吴明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本就是基层干接待出身,脾气大,路子野,此时被一名女下属如此挑衅,哪里还肯罢休,三两步冲了上来。

    现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却只见那骄傲得如同一头孔雀的姑娘仍旧冷冷看着吴明松:“吴明松,你敢!”

    吴明松喘着粗气,如同一头怒发冲冠的雄兽,恨不得一口气咬断眼前这只母孔雀的脖子一般。

    到底是体制内呆久了的人,冲动过后,吴明松立刻恢复了清明,冷厉地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委办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辞职?没那么容易,据说那位代书间期间,委办的一部分账目都是你经手的,想必当中是有不少猫腻的,想辞职,想把账目理清楚了再说!”

    “你……”冉雨气得浑身发颤,终于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也终于明白,吴明松这样的人,是何等的无耻卑鄙。

    “别别别,吴秘书长,小雨年轻不懂事,又是女孩子,今儿身体也不太舒服,看在我的面子上,您是领导,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计较!”程佳杰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吴明松在给自己架梯子,连忙顺杆往上爬,只要冉雨接了这话茬,往后自己再约冉雨出来,怕是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艰难了。

    谁知道,冉雨轻哼一声,声音愈发清冷:“查吧,明天我会主动去纪委申请配合调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手上不干净!”

    此话一说,吴明松反倒是心头一惊,跟程佳杰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死死堵住——他这一路爬上来,有些事情可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当真被冉雨这丫头捅了马蜂窝,怕是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哪里就肯这般放冉雨离开?

    冉雨看着堵门的程佳杰,冷笑一声道:“怎么,想非法拘禁不成?”

    程佳杰被冉雨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冉雨的背景在省里,而且据说跟江浙一带的某个大家族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追求冉雨,一方面是因为冉雨的确生得漂亮,让他心生爱慕,另一方面

    ,也的确是冲着冉雨背景去的,想来大院里那里跟自己竞争冉雨的对手,多数也是冲着这两点的。

    程佳杰苦着一张因为酒精作用而横肉愈发艳红的脸,摊手道:“小雨,本来就是喊你一起来坐坐聊聊天,就是私人性质的聚会,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便是。”

    冉雨冷哼一声道:“不用!让开,我自己走!”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原本就看透了某些事情的冉雨愈发觉得失望和不甘,原本就起了辞职之心的她此时便愈发坚定起来。

    程佳杰果然还是让开了,眼睁睁地看着冉雨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虞美人”包厢。

    这一闹,一屋子人顿时便没了热闹下去的兴致,不到半个钟头就散了,包厢里最后只剩下吴明松和程佳杰两人。

    吴明松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良久才开口问道:“问清楚了,那丫头背后当真是那个家族?”

    程佳杰苦着脸点头道:“吴叔叔,已经托人打听清楚了,的确是那个家族,但有多大血源关系我们托的那人似乎也不是很清楚。但现在麻烦的恐怕不这事儿,万一明儿冉雨真的跑去纪委了,那就有些麻烦了!之前那些工程牵扯到的金额可都不小,还有那件事,那万一捅出来,可是个谁也兜不住的大娄子!”

    吴明松沉默抽烟,没有立刻说话,一明一暗的烟头快速的燃烧着,终于等面前的烟灰缸快要盛满烟蒂的时候,他才狠狠摁灭手中才抽了一半的烟:“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做掉!”

    程佳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包间门的方向,而后惊讶地看着吴明松道:“吴叔叔,把……把冉雨做掉?这,这……是不是太严重了……”

    吴明松恨恨道:“那你说,怎么办?”

    程佳杰想了想,咬了咬牙道:“我来想想办法,或者,干脆他娘的生米煮成熟饭,让她跟着我过得了!”

    吴明松皱眉:“你想霸王硬上弓?”

    程佳杰点头:“也只能铤而走险了,最好一次就能中,到时候怀了孩子,我看她看怎么跟我们叫板。最好能把她也拖下水,到时候在一条船上,那就要风险均摊了!”

    吴明松寻思了片刻,犹豫道:“怕是不那么容易得手啊!”

    程佳杰立刻一脸邪笑道:“这就不用吴叔叔你担心了,今儿晚上,侄子我就把这事儿给您办妥了!”

    吴明松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道:“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罢了,要是能这样就解决了也好,但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真敢捅马蜂窝,大侄子可别怪叔叔心狠手辣啊,毕竟这关系着很多人的帽子,万一出了事情,别说你和我,估计你父亲,还有一干老朋友,都要被牵连的!”

    程佳杰忙点头道:“放心吧叔,对了,我帮小雨请一个月病假!”

    吴明松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指着程佳杰道:“你小子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

    程佳杰有些着

    急地搓搓手:“吴叔叔,今儿晚上侄子我可是新郎官,这洞房花烛的大好春光,也不陪您耗着了,回头再请您喝茶赔罪!”

    吴明松挥挥手:“浑小子!去吧,办利索点,明儿让人送个假条来,正式手续可不能马虎了!”

    已经奔到包间门口的程佳杰连忙回头敬礼:“是!”

    夜风乍起,吹起了冉雨栗色风衣的一角,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突然不想回家了。

    她住的小区在市中心,房子是一套九十平的两居,作为独居的职场女性,加上生来家境优沃,她对这方面便是没有太多的要求。但今天她觉得自己有些事情看明白了,也许明天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城市。其实之前她已经慢慢地爱上了这座海滨小城,尤其是在跟李云道跑上跑下做调研的时候,她更是加深了对这座城市的理解。她记得有一天晚上跟贾牧一起加班,那位年轻的顶头上司站在一张巨大的鹿城地图前,用数种颜色的墨笔在地图上圈了十几处地方,每一次地方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以后的发展规划,都在那只字片语间描绘得如同一幅出自名家之后的墨画蓝图,以至于让她都忍不住想把接下来无数的青春年华奉献给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百姓。

    可是,一切都随着那位年轻顶头上司的逝世而化为泡影。

    夜风有些冷,她将风衣紧了紧,在风中看着这座海滨城市独有的夜景,那个人曾经说过,五十年后的鹿城完全有可能成为华夏沿海区域的第一雄城!他说的雄城,指是的经济,指是百姓的日子,也指的是人心所向。

    唉!她忍不住叹息一声:为何那般有人格魅力的领导,却要英年早逝呢?难道当真是天妒英才?

    她抬头看向飘着些许乌云的夜空,她真的很想问问老天爷,如此利国利民的人,为什么要跟老百姓抢呢?

    不知不觉,她拐一处无人的小道,小道两旁种着两排高大的香樟树,道上除了她,便没有了旁人。

    夜风紧,她突然有些警觉,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就在快走到道口时,她微微松了口气,而就在此时,一前一后两名男子将她夹在了中间。

    “快!”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开了过来,门一打开,抬着冉雨的两人便跃上了面包车。

    “妈的,这娘们居然练过!”其中一人一边擦着脸上污血一边骂咧咧道,“程佳杰那混账玩意儿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老子过阵子还得去种牙!”他说话有些漏风,显然刚刚吃了不小的亏。

    “帆哥,我这才叫惨,哇擦,我估计有一根肋骨断了,呆会儿拿钱,我他妈立马要去趟医院,什么玩意儿,必须让那小子给我们加钱,这叫什么事儿啊,哎哟,疼死我了!”

    面包车在黑夜中穿梭,只是他们并没有留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

    大年初一,兄弟姐妹们过年好!说好的,过年不断更,每日早饭奉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 他没死

    城郊的这处别墅是程佳杰名下的佳杰置业与一家外来开发商合作开发的,总共六十六栋独栋别墅,取义六六大顺。其中面积最大的一栋是程佳杰留给自己的,六十六栋别栋早就在一年前预售一空,如今还差两个月才交房,夜风吹过小空荡荡的别墅上空,发出鬼吼狼嚎般的声响。

    酒精的作用开始消退后,程佳杰便在年前便装修完工的诺大别墅里坐立不安,直到派去掳人的帆哥刚刚发来微信说“一切顺利”,他这才稍稍心安,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了一枚蓝色的药丸咽下,便开始琢磨着待会儿用什么样的花样——显然,这已经不是这位程家大少头一回干这种事情,只是以往完事后那些姑娘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总能适时地解决问题,今天这事儿结束后,恐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听到门口有车子停下的声音,程佳杰快步走到门口,穿过小院,打开别墅大门,果然见帆哥和手下抬着昏迷不醒的冉雨从车上下来。

    “这边这边!”程佳杰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毕竟这一回将要拿下的是大院之花冉雨,他忍不住浑身发烫,不安地搓手,“辛苦兄弟们了!”

    等进了别墅,程佳杰才发现帆哥和他的手下都挂了彩,不等两人开口,便听程佳杰开口道:“这次的费用我出双倍,明儿我让财务打到你们卡上!辛苦!”

    帆哥和手下对望了一眼,觉得刚刚那顿揍似乎也值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帆哥揉了揉依旧疼得厉害的鼻梁骨道:“程总得小心着点,今儿这娘们儿好像会点拳脚功夫,别到时候我们不在,你一个人吃了大亏!”两人也显然不是头一回跟程佳杰合作,自然晓得这位人面兽心的程大公子把这些姑娘掳来是做什么下流勾当,一开始两人也有些害怕,但看回回程佳杰善后工作都做得不错,从来未曾事发,帆哥这伙人的胆子便也越来越大。

    程佳杰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怪我,忘了关照你们,小雨是练过跆拳道,还是黑带,倒真的是对不住两位兄弟了,这样吧,除了两倍的酬劳,医药费也算我的,回头财务跟你们联系!”

    帆哥一听程佳杰是个爽快人,拉着兄弟抱拳便走:“那就不打扰程总的春宵一刻了!”

    两人出别墅,听到程佳杰关门的声音,帆哥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口水,低声咒骂道:“妈的,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真他妈的有钱,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没个当官的爹呢?”

    两人越上面包车,帆哥吩咐司机:“开车!”

    面包车在黑暗的小区里穿梭,却在距离程佳杰那栋别墅最远的一栋毛坯别墅停了下来。

    帆哥正琢磨着明儿拿了钱有哪些要紧的账赶紧还上,却见面包车停了下来,狐疑地看向前排的司机问道:“兔子,你小子怎么停下车了?车又出毛病了?”

    那司机却一声不吭,直接开门跳下车。而后,突然有人猛地拉开面包车的门,不等帆哥两人反应过来,便只看到一只钵盂大的拳头迎面而来,两人瞬间便两眼一黑,被生生打晕了过去。

    此时,程佳杰回到别墅客厅,看到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冉雨,便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刚刚走到沙发跟前,便嗅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他想伸手,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顶头的单人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程佳杰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

    那是个穿着一身白袍的年轻男子,桃花眸微眯,笑意盛放的双眼在程佳杰看来却是寒芒四射。

    “程总,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要干什么?你想对冉雨做什么?”那男子微笑着,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极简单的问题。

    程佳杰看了看四周,确信只有男子一人而无其余帮手,这才心中微定,站直了身子,冷冷看着那青年道:“居然认得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有些事情,别说我没有提前提醒你,这世上,有的人你惹不起。惹了,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桃花眸的青年微笑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妙,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个在大院里当局长的爹,所以便天下无敌了?”

    程佳杰瞳孔微缩,一步一步走向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青年:“就算没我爹,我一样可以抽不死你这个小屁辣子……”

    只是,话还未曾落音,他便觉得腿上微微一麻,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

    “来呢!”那青年冲他勾了勾手。

    程佳杰终于知道,这青年估计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连忙改口道:“你是小雨的朋友?我也是啊,我就是看她身体不舒服,这才把她带回来,万一晚上有个什么好歹,也好赶紧送医院。”

    那青年笑了起来:“要论无耻,你程佳杰还真算得上一号人物。”

    程佳杰干笑,而后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芒,原本跪着的身体陡然一振,飞快地扑向那笑颜如花的青年。

    只是,他一次看到了什么叫不可思议,尤其是当自己倒飞出去直接砸烂了客厅一角的青花瓷瓶时,他才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之上。

    那青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你当真不认得我?”

    程佳杰这才开始仔细地辨认这看上去有些陌生的面孔,但此时再仔仔细细端详时,便觉得有些面熟,却怎么都想不起究竟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人。

    “嗯,看来你程大董事长还是有些健忘啊,我来告诉你吧,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在整顿全市建筑工地的动员大会上跟你打过照面的,记不记得?”

    程佳杰一脸茫然,那次的动员大会他的确是记得的,而且自那次大会后,市里对所有的建筑工地的安全等级、环保标准都有了进一步地提升,害得了他白白损失了几千万,自己私下里早就把那个空降到鹿城来的年轻领导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个遍,等等……他突然想什么了什么,而后露出一丝无比惊恐的表情,而后来,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您……您是李……李……”

    那青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上噤声的动作,笑着轻声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程佳杰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对他来说都太过于遥远了,他早就听说过这青年在京城背景不凡,自己这点家势怕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某些环节,如今新书记、新市长均已经走马上任,就算他当真活着,又能拿自己和父亲如何呢?天高皇帝远的京城,再有势力,恐怕也难以影响到鹿城如今的局势。

    想通这个环节,他便笑了起来:“哎哟,李书记亲自来救自己的秘书,看来原来在坊间传闻您和冉雨有一腿的消息是真的!”他猛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他妈的,早知道是这样,老子还费什么口舌和精力在这婊子的身上!人你带走吧,不送!”

    那青年笑了起来:“诶,程大公子好大的派头!看来,这鹿城早晚都是你程家的天下啊!”

    程佳杰冷笑道:“你应该知道,你已经不是我们鹿城的一把手了!”

    李云道点点头:“说得不错,我的确已经不在鹿城了,甚至对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我都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程佳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道:“既然如此,已死之人,何必还魂作祟!”

    李云道苦笑道:“主要是这世间像你这样色胆包天又祸害百姓的魑魅魍魉太多,所以阎王爷决定暂时不收我,而是改派我来收拾你们!嗯,有些事情,做了,必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程佳杰皱眉怒道:“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但他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满脸横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爸现在是新书记的人,所以别想着动歪脑筋。”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我早就对他们说过,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上,无论手中掌握着什么样的权力,都要记得,手中的权力是百姓赋予的,若是忘了这一点,便随时有可能被历史的长河吞没。当然,你说得对,我既不可能影响到新任的书记大人,也不可能当真杀了你。但你做了那些事情,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程佳杰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别墅正厅的门被人推开,三具软趴趴的身体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其中两人正是刚刚掳了冉雨送来的帆哥和他的手下,另一人应该是负责开车的司机,等三人轰轰落地后,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拍着手走了进来:“头儿,这三个家伙也太弱了吧,我都还没咋动手呢,他们就晕过去了!”

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想清楚了

    地上的三人本就已经被修理得不轻,再被这么一摔,更是摔得刚醒过来又晕了过去。只见那拍着手一身洒脱的高大男子笑着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程佳杰,笑道:“头儿,这些人怎么处理?按我说,直接干掉,让木兰半夜送到火葬场火化掉,回头骨灰往河里一洒,神不知鬼不觉……”

    程佳杰听得瞬间脸色煞白,牙关节都开始打颤,惊恐地看看李云道又看看如战神一般一夫当关的男子:“你们……你们……你们敢杀人?”

    李云道微微一笑,反问道:“今晚的这类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没少干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阵子跳楼自杀的那姑娘,好像也曾有过同样的遭遇。既然你能逼成人家姑娘跳楼自杀,凭什么就不能让别人杀?你应该知道,我在江北的时候,黑道上的混混曾送给我一个称号的。”

    程佳杰此时才突然记起,两三年前,这青年在江北省大杀四方的时候,黑道上的那些人曾经送给他一顶“李阎王”的帽子,似乎在体制内的时候,他就没少挥动手中的屠刀,刀下更是亡魂无数,如今这人不再受体制所困,更是名义上的“已死之人”,恐怕刚刚那高大男子所说的杀人火化扬灰并非恐吓之言。到了这般极端恐惧的状况下,以往在乎的那些颜面之类的东西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程佳杰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便拜,脑门子磕击在大理石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斤斤计较,冉雨这边我对天发誓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我保证,我用我爹的性命向您担保,我绝对不会再骚扰冉雨,如果下回,定然叫我不得好死!”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着程佳杰,看着那矮胖的身躯艰难无比地做着磕头的动作,因为对生存的追求和死亡的恐惧,此刻怕是让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他都会毫不犹豫。

    一个毫无底线的人,在任何时刻都会做出卑鄙和无耻的选择,这一点并不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李云道轻笑道:“程佳杰,如果只是因为那些可怜的姑娘,也许把你直接交给柳震泓会更好一些,既然我亲自来找你,自当是为了别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有些跟缅国相关的事情。”

    程佳杰身子猛地一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云道:“你……你……你在说什么?”

    砰地一声,李云道一掌拍在茶几上,将那沉重金丝楠木的茶几上放着的茶具都震得飞了起来,程佳杰吓了一跳,与李云道的目光相触,便嗅到了腾腾杀气。

    “你们这些混账透顶的东西!”李云道终于忍不住喝骂道,“通过金融市场洗劫老百姓的财富,这种危急时刻,还胆敢发国难财,又跟境外恐怖份子勾结洗钱,这罪名,你们这些人就是死上一百次都难辞其疚。当然,杀了你倒是便宜了你,所以……”他想了想,接着道:“所以,我决定让你们用生命里剩下的时间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程佳杰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眼前的男子不会立刻处死自己,而是会把自己交给法律来惩处,但却徒然听到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

    “风雨,把他送到北非去挖矿,看紧些,若是他想跑,便打断他一条腿!”

    “好咧,我这就安排船和人手。”战风雨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程佳杰,咧嘴大笑道,“正好前两天那边正跟先生叫唤,说是人手不足,这家伙吃得跟肥猪似的,让他去挖矿赎罪再好不过了。对了头儿,这三个家伙呢?也一块儿送去?”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晕过去的帆哥三人党,笑了笑说道:“那矿上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过去怕是撑不过三个月,一人打断一条腿,给他们些教训,若是往后再犯,那就按你刚刚进门时说的方式办。”

    话刚落音,听闻那要被送去北非与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为伴挖矿的程佳杰猛地窜起,向别墅门的方向逃去——肥胖的身躯居然能在此时爆发出如此潜力,倒是让人万分诧异。只是他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蹲着一个正在用小拇指挖耳朵的青年人,那少年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根本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欠乏,而是意兴阑珊地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喃喃说着:“丁香啊丁香,原来这世界这般大,坏人如此多……”

    程佳杰看到这青年人时几乎想都没想,便打算从他身上越过去,可是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运动的缘故,跃起的高度并不足以跃过那青年,眼睁睁就看着自己足有两百斤的体量压向那柔弱的年轻人。

    下一个瞬间,程佳杰是今晚第二次感觉自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偏偏又砸落在刚刚的同一地点,轰隆隆地将墙上的一面镜子直接撞得粉碎。浑身痛疼难耐的程佳杰在一堆碎玻璃渣里挣扎着坐起身,今晚发生的一切宛如恶梦,他甚至想猛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从这番恶梦中清醒过来。

    战风雨一脸惊羡地看向门口依旧呈蹲姿的青年,暗暗搓手,这些天他跟着头儿的这位小师叔学了不少,单这些天学的东西,便够他受用半生了。

    “都带走吧,估计冉雨快醒了,别吓坏了小姑娘!”李云道笑着摆摆手。

    可怜的三人再次被战风雨一个一个甩了进来,此刻又甩了出去,最后单手将角落里狼狈不堪的程大公子拎了出去,关门时笑呵呵回头道:“头儿,注意身体!”

    李云道笑骂道:“滚你个蛋!”

    战风雨坏笑着离开,偌大的客厅里最后便只剩下李云道和昏迷不醒的冉雨。

    李云道说得没错,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做了一个漫长恶梦的冉雨悠悠地醒了过来。

    首先落入她眼帘的是一处陌生的环境,而后便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与人的搏斗,便瞬间警觉过来,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袭向坐在顶头单人沙发上的李云道。

    一招竖劈就在快要落在那人头顶的时候,冉雨自己“哎哟”一回,陡然回腿,整个人从半空落了下来, 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臀下生疼,可是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生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那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你……你……”

    差点儿被她一脚劈中脑袋的李云道苦笑摇头道:“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要文静些要温柔些,看来我的话,你还是没能听得进去!”

    冉雨几乎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帘一般,扑朔着往下直掉,最后数月受的委屈一涌而上,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道将她扶了起来,用桌上的茶具沏了杯茶,放在冉雨的面前:“哭吧,哭出来,也就没那么委屈了!哭完喝些热茶,你刚刚被人药晕过去,喝点茶水会加快新阵代谢,好排出那些污秽之物。”

    冉雨哭得梨花带雨,足足十来分钟后,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最后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曾经的顶头上司,这才羞愧得背过身去小声道:“我……我是看到您回来,激动的……”

    李云道笑着将已冷的茶水倒掉,换成了一盅热茶,推给冉雨笑道:“我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和贾牧都受了不少委屈。”

    冉雨喝着温热的茶,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眼前的男子:“老板,他们说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我和贾牧都参加了您的葬礼……”

    李云道苦笑道:“你不会也像贾牧一样,觉得自己到了阴曹地府才见到我了吧?”

    冉雨立刻会意:“他早就知道您还活着?这个贾牧,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云道笑了起来,自己这一男一女两位秘书, 虽然个性能力各有千秋,但整体上贾牧还是很让着比自己年轻些的冉雨, 他甚至曾经觉得,如果长时期相处下去,这两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很有可能走到一块儿去。

    但冉雨马上想到了其它一些事情,比如说现在鹿城已经有了新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比如说鹿城的政坛已经形成了全新的格局,比如说就算眼前的老领导回来,怕是自己和贾牧也很难回到他的麾下。

    李云道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冉雨的心思,笑着开门见山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现在仍旧是一名已死之人。不过,我如今在做些事情,还缺不少人手,你若是乐意的话……”

    几乎不等李云道说完,冉雨连忙抢先道:“我乐意,一百个乐意!老板,您真的不知道,在您手下干过活儿后,再跟别的人配合,我和贾牧聊过,真心很好奇那些笨蛋是怎么爬到如今的位置的。”

    李云道微笑点头,他早就知道,冉雨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只要自己伸出橄榄枝,她自然会第一时间投奔,只是有些话,他却不得不说在前头。

    “可能会有些凶险,比如程佳杰掳掠你来这里的情形可能还要凶险百倍!”李云道笑着看向姑娘的眼睛。

    冉雨这才想起,刚刚因为李云道还活着的消息过于震惊,以至于让她忘记了为何会在这里,此时听得李云道提起,顿时咬牙切齿:“程佳杰,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

    李云道苦笑摇头道:“你这般说,贾牧听到了要伤心了,同样都是收拾,贾牧会觉得你把他放在跟程佳杰等同的位置上了。”

    冉雨俏脸微红:“怎么可能!可是程佳杰太可恶了,之前就听说他干过类似的事情,我还不太敢相信,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人渣。哼,我一定是要找他算账的。”

    李云道笑道:“这件事情往后再说了,今晚一过,鹿城便再也没有程佳杰这个人了。

    冉雨一愣,吃惊道:“老板,您……您……您怎么他了?”

    李云道微笑着看向冉雨道:“如果我告诉我,我让人宰了他,你会去举报我吗?”

    冉雨微微一愣,随即不假思索道:“怎么可能?这种人渣就该死,听说前两天就已经有个姑娘遭遇了他的毒手,哭诉无门下,跳楼自杀了。他不死,谁死?”

    “你说得很对,他是个人渣,如果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太便宜了他?不过也许以后的某个时间点上,你还会再见到他,只是那时候,你将只是远远地俯视着他,就如同苍鹰俯视蚂蚁一般。不过,接下来我要做的一些事情,可能会有些危险,你不害怕?”

    冉雨笃定道:“我会跆拳道。”

    李云道微微一笑:“心态很好,不过放心,危险的事情,我会交给别人去做,你和贾牧总要帮我做些你们擅长的事情,这叫人尽其才。”

    冉雨愣一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地了,惊喜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又能跟着您多学点东西了。”

    李云道苦笑一声:“往后所做的事情可不像从前,也许要做一辈子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啊!”

    冉雨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李云道看向一脸欣喜的姑娘问道:“不问问接下来我要你们干些什么?”

    冉雨抿了口茶,微笑道:“你吩咐啥我们就干啥,总不会是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吧?”

    李云道却很认真地看着她:“谁知道,也许呢!”

    冉雨微愣,随即笑道:“若是要杀人放火,我想您也有您的理由。”

    李云道从身后拿出一册厚厚的资料递给冉雨,冉雨伸手想接,却见李云道将资料又微微缩了缩,只是他认真地看着年轻的秘书,说道:“当真想清楚了?”

    冉雨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册封面上写着“绝密”二字的资料:“老板您放心,我其实早就想得很清楚了,这几个月您不在,我大部分时间都空着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四千字大章奉上,庆祝云道又收服一员文臣!

第一千八百三十五章 惊弓之鸟

    冉雨辞职了,被调到日报社的贾牧也辞职了,而这两人命运似乎从那则消息被确认后便早就已经写定了,所以周遭的众人谁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偶有惜才之士会独自在内心暗暗为这两颗曾经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而有些惋惜——但就算不在体制里干,下海经商也好,从事其它行业也罢,只要是人才,相信他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

    这两人的辞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有引起任何波浪,只是程佳杰的失踪,却在某个固定的圈层内引发了轩然大波。

    程忠和如今是大院机关事务局的副局长,虽然已经接近退二线的年纪,但因为曾经在财政局担任过重要处室的处长,所以在市里的人脉关系十分宽广。独子失联,老程自然万分着急,一个电话便打到了老友吴明松那里,吴明松也正因为联系上程佳杰而着急上火,听老程一说已经三天没联系上儿子,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坐在办公室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给公安局副局长章学明打个电话。他原本是想打给柳震泓的,但柳震泓很明显之前跟那位年轻书记走得很近,新来的这位对老柳不太感冒,而且已经在多个场合敲打柳震泓,省里前些天有传闻,说是要将柳震泓调去省厅,接班人很可能就是这位最近风头正劲的章副局长。

    “喂,老章,我是吴明松啊!什么风把我吹到你这儿来了?别跟我扯犊子,我这儿正烦着呢,喝酒的事儿改天再说,你先找人帮我个忙……刚刚程忠和给我打电话,对对对,就是原来财政局那个老程,说是他儿子失联三天了,电话也打不通,老程怕儿子出事,这不求我帮忙找找……对对对,他就是佳杰置地那个老总程佳杰,是个胖小子,你应该见过的……那成,我就等你的消息啊!好咧好咧,回头我拉老程一起请你喝酒!行行,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吴明松放下手机,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有些发慌,程佳杰是老友儿子,是本地知名开发企业的一把手,这些其实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佳杰那件事情里至关重要的一环,这小子失踪个一个礼拜还好,可是时间一长,某种链条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怕是有些麻烦,自己拿出手机,又试着拨了拨程佳杰的手机,仍旧是关机状态,他记得将手机扔在桌上,骂了声“狗日的”,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从抽屉取了四粒降压药吃下,这才心中微微安定。

    在办公桌坐了片刻,他又拿出手机,直接打给府办的武大庆:“喂,老武,是我,你这会儿空不空?空?行,老地方见!什么事?火烧眉毛的事了,别磨叽了,在电话里说不方便,见了面再聊!”

    吴明松出了办公室,径自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自己的私家车,开往约定地点。

    所谓的老地方其实是一处很私密的红酒坊,此时刚刚早上十点,红酒坊刚开门,迎宾就看到吴明松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了一跳,暗道这位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忙迎了上去:“领导,您怎么自个亲自来了?”

    吴明松见是老熟人,自中急得很,回头看了看后面,确定没人跟踪,这才道:“找个包间,中午弄四个菜,我约了武大庆来谈事情。”

    老板娘一听委办和府办两位大管家大驾光临,哪有不赏脸的道理,乐得一张涂抹得鲜红的嘴唇咧开老大:“成成成,我现在就去安排,先给您弄壶茶!”

    吴明松一把拉住老板娘的胳膊,老板娘哎哟一声,以为他要使坏,连忙娇笑道:“大白天呢,别急呢……”

    吴明松此时哪里有心思跟她说笑,认真道:“待会儿你自个儿来伺候着,别让杂七杂八地人进来!”

    老板娘是个精明人,立刻会意,知道这二位自是有密事相商,连连点头:“放心,我亲自来伺候您二位!”

    也许是因为着急上火,吴明松只觉得口干舌燥,待老板娘送了普洱茶进来,连喝了两杯,这才稍稍消了些燥意,但脑中却依旧不停地盘算着某些事情。

    过了不到一刻钟,顶着一头秃发的武大庆推门走了进来:“我说老吴,我那儿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什么事儿不能等晚上一边喝酒一边聊,而且,明面上我俩可是水火不容的,要是让人知道我俩这般私下会面,这大好的局面可被就这么被破坏了……”

    吴明松一脸愁容,开门见山道:“程佳杰失踪了。”

    刚拿起茶盅饮了一口的武大庆噗地一声将喝进口中的茶水统统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老吴,你……你再说一遍,谁失踪了?”

    吴明松皱眉道:“程佳杰,程忠和的儿子程佳杰。”

    武大庆吓得一个哆嗦:“真的假的?”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打给程佳杰,但又心存侥幸道,“没弄错吧?是不是那小子又瞅上哪个姑娘,带着出国旅游去了?”

    吴明松摇头道:“老程已经让出入境那边查了,没有出境纪录,而且据老程说,护照还在家里。没护照,他怎么出去?”

    武大庆倒抽一口凉气,他立马想到了某种可能:“会不会……被隔离调查了?”

    吴明松也深吸了口气:“就怕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如果是省里来人还好,但如果是京城……怕是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武大庆忙道:“别别别,咱俩也先别自己吓自己,万一这小子只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宠幸某个姑娘,那咱不是白操心了嘛!他又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

    吴明松叹息一声道:“我倒是但愿如此,但这一回,我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三天了,老程也找了三天了……”

    武大庆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老吴,你是不是担心过了节点,那件事情会出问题?”

    吴明松看着武大庆,眼中露出一丝深深地担忧:“那件事情一旦暴出来,你们就不是违纪那么简单了。我听说之前省里就已经在盯这件事情,还暗中派了人在查,我怀疑之前出事的那位,就是被派来查这件事的。不过咱们运气好,他自个儿跑去华缅边境上送死去了,那就埋怨不得别人。但是有一便有二,我就怕若是京城也盯上这件事了,然后查到了程佳杰,这小子万一嘴上把不住门儿,这下子可就是大麻烦了!”

    武大庆低头着,想了想道:“老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吴明松愣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担心什么?”

    武大庆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我担心中间环节出了问题,有人会找上门啊!咱们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吴明松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是说他们会……”

    武大庆点点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人代替程佳杰,那件事的环节上千万不要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你我,还有你我的家人,怕是都要被那些人盯上!”

    吴明松刚想说些什么,那换了一身妖娆旗袍的老板娘扭着腰肢托着茶点进了进来:“二位领导,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午餐我已经让人在准备了!”

    吴明松和武大庆对视了一眼,却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说,直到老板娘待片刻后离开,吴明松这才抿了口上好的普洱茶,接着说道:“程佳杰负责与上游资金接洽,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培养了多年的左膀右臂正打理这些事情,可以的话,倒是可以考察一下,让那个人暂时接替上程佳杰的位置。”

    武大庆道:“嗯,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核心的事务还在程佳杰手里,我怕一时半会儿会不会接不上?”

    吴明松道:“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对了,缅国那边好像政局上有些改变,会不会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影响?”

    武大庆道:“放心吧,我问过了,说是应该不会有问题,无论是谁掌权,都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吴明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对某件事情的担忧却未有半点减少,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却是刚刚自己拜托的章学明打来的,他忍不住精神一振,接通电话道:“怎么样老章,是不是有消息了……嗯嗯……嗯嗯……被人打断腿?那三个家伙有没有说是被谁打断的?没看到,现场没有监控?好好好,那拜托了,等这事儿结束,我和老程一定好好请你喝顿酒!”

    挂了电话,吴明松眉头皱得更深了,武大庆见他不说话,急问道:“怎么样了?”

    吴明松深吸了口气,看着武大庆道:“老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好像我们真的被人盯上了!”

    吴明松将刚刚章学明在电话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而后道:“程佳杰雇佣的几个混混全部被人打断了腿,说是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你说会是谁动的手?”

    武大庆狐疑道:“你是说程佳杰雇佣人去绑架冉雨?”

    吴明松点头道:“更奇怪的是冉雨第二天就办了离职手续……”

    武大庆道:“老吴,我听说冉雨背后可是个不得了的家族,会不会是……”

    吴明松摇头道:“我怀疑程佳杰根本就没得手,第二天冉雨来办手续的时候,我是在手续上签了字的,她的表情和状况不像前一天晚上出过事情的样子。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我甚至觉得,小姑娘办手续的时候,很开心,也很兴奋,就好像已经有了什么奔头似的!”

    武大庆点头道:“那就要弄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把冉雨找出来问问!”

    吴明松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

    (有书友问,怎么爆发了一圈又回了鹿城,这算是对鹿城卷的一个总结吧,有些坑总是要填上的,而且,李云道手下,除了武臣,也总要有些聪明的文臣的,冉雨和贾牧只是一个人才积累的开始,如果云道要控制新红门的话,怕是这点儿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第一千八百三十六章 四娘

    也许是因为心中藏着心事,吴明松和武大庆两位如今在鹿城春风得意的大管家胃口并不佳,红酒坊的老板娘精心准备了数道可口饭菜在两位大管家眼中似乎都索然无味,就连往常总要被吃几次豆腐的老板娘今天似乎也被无视了。

    送走了吴、武两位在鹿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特意换上一身昂贵皮草显得愈发风姿妖娆的老板娘独自一人走入地下酒窖,酒窖很大,存了近数千瓶价值不菲的好酒,但从中走过,她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酒架间的通道尽头,在最后一排酒架面前停了下来,轻轻转动其中一瓶的瓶身,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那排酒架中裂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她穿过缝隙,来到酒架后的密室门前,用指纹打开电子门锁,推门而入时,便看到数排镶嵌在墙体上的监控屏幕,其中四块屏正显示着刚刚吴明松和武大庆所在那间包厢。

    半个钟头,她走出密室,走出酒窖,走出红酒坊,发动自己的那辆红色宝马X4。

    红色宝马穿过繁华的鹿城市区,来到百岛区的一处码口,踏上冲锋艇时,她紧了紧爱马仕丝巾,但却发现今日风和日丽,海滨一丝风都没有,不知为何,她却陡然想起去年发生的那则新闻,想起那艘在夜间倾覆的游艇,她柔嫩的颈间肌肤上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

    不寒而栗。

    游艇在那处建满别墅的小岛码头停了下来,一辆电动高尔夫车早早地候在了码头上。

    “您来了!”站在电动高尔夫车上的高大保镖恭敬地冲她欠了欠身,想接过她手中的拎包,却被她拒绝了。

    “我想自己走过去,你忙你的。”她淡淡地说道,那眼神只是轻轻从高大保镖身上瞥过,便不再停留。

    “好的,博士在八号里等您!”保镖恭敬道。

    她点点头,便沿着栽满参天巨树的小道走向远处的目的地。没有海风,却能嗅到海中特有的腥咸的味道,她有种作呕的感觉,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和煦的春日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驱散了她心头的那一抹深深寒意。

    那别墅远远看去便觉得很大,是这百栋中式别墅中最大的一栋,占地就将近两亩,在这如今寸土寸金的小岛上,更显得弥足珍贵。走进去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口气,只是刚刚踏入其中,便看到了那正在阳光下沏茶的男子。

    男子头发花白,戴着一幅眼镜,看上去极富学养,沏茶的动作极为熟练,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到她出现在院中,男子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四娘,这边!”

    看到男子的微笑,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迎向那在阳光下更显得温和的男人。

    “怎么这么有兴致?还让人把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被称为四娘的她笑着望向那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在她看来,这男人便是她的世界里的定海神针。

    “哦,难得天气这么好,想着你要来了,便让他们把茶几搬到了院子里,晒晒太阳,对你腹中的孩子好!”他看向望向她的小腹,有些说不出的柔情似水。

    四娘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那手包搬在怀里,面朝太阳,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惬意道:“嗯,是不错,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加拿大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些日子你就先飞过去,等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我再过来找你。”

    四娘睁眼,看着一脸微笑的男子,点点头道:“嗯,是该提前过去了,加拿大比这边冷,得提前去适应适应。”她又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

    男子看着她如同慈母般的笑容,摇头苦笑道:“若人有人知道杀人如麻的四娘也有这般母性的一面,怕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情。”

    四娘却微微一笑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是有最脆弱的一面,我也一样,清博你也一样!”

    中年男子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当时你提出要把老梁处理掉的时候,我的确挣扎了一番,毕竟那么多年的好友,又是曾经的同窗,当真下手时,还是有诸多不忍。”

    四娘叹息一声道:“就算是花花草草,相处时间长了都会产生些感情,更何况是人呢?”她拿起茶壶,给这位在学术界享有盛誉的男子斟了些茶,金色的茶液缓缓流淌进茶盅中的时候,她轻声问道,“事情可曾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们走了,事情却耽搁了,就算到了加拿大,怕是也不得安生啊!”

    宋清博点了点头:“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这么多年形成一个链条,要保证它无误地运作下去,还是需要花些时间和精力的,有些环节已经理顺了,还有些,嗯,我还需要花点时间。”

    四娘打开怀中的手包,举出一只U盘道:“上午吴明松和武大庆去了我那儿,看样子,程佳杰那一环可能出问题了。”

    宋清博却只淡淡一笑道:“不妨事。”

    四娘将U盘推到他的面前:“有空的话,还是看看吧,如今这旧瓶子里装了新酒,就怕这味道会改。新来的两位,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宋清博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将吴明松推上去,又留下了武大庆,否则猴年马月才轮得到他吴明松?”

    四娘微笑点头:“我料想,那恐怕也是你的手段,果然是不错的!”

    宋清博轻抿了口茶水,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手段,只是看准了人心,做一些牵线搭桥铺路的事情,只要他们的把柄在咱们手里,也就不怕他会翻出这座五指山了!程佳杰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嗯,说起来,好像我们又有了新的对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跳出来的是两位其中的哪一位!”

    四娘露出一丝担忧道:“听说帮程佳杰做那些事情的三个人都被人打断了腿,看起来,不太像是体制里的手段啊!”

    宋清博看着四娘问道:“你觉得是谁?”

    四娘摇了摇头:“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好像那位年轻人刚刚来鹿城时的那样,摸不清对手的套路,那时候我们还知道对手是谁,可是如今,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唉,清博,你说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影响了内分泌,所以我才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起来?”

    宋清博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子的俏脸,她明明已经过了而立,但皮肤却保养得如同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一般,如同白绸一样滑腻。他轻笑一声,说道:“女人只有在当了母亲后,才是真正勇敢的,这一点,我相信在你身上,会比边的女人更加突出,因为你原本就很能干!”

    他在能干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四娘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你总是这样,说些流氓话来,也像做学术报告一样正经!”

    宋清博笑了起来:“这才是你喜欢的宋博士嘛!”

    四娘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就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宋清博大笑,笑得很是肆无忌惮。

    笑声落音时,一人快步穿过别墅前的小径,敲门入院,看到宋清博对面坐着一名女子时,微微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

    宋清博看到那人,招招手:“过来了吧,你又不是没见过四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那人是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年轻人,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便会一眼认出,这不正是梁实康在任时的二号首长吗?不过年轻男子在宋清博面前比在梁书记跟前更加恭敬谦卑,听到他吩咐,这才又欠了欠身道:“派去调查的人刚刚回信了。”

    “怎么说?”宋清博淡淡地问道。

    “三个人帮程佳杰绑了冉雨,送到了程佳杰的别墅里,不过因为冉雨练过些跆拳道,其中两人挂了彩,程佳杰还给他们加了额外的钱。”

    “这倒是像程家那小子的作派,反正这些钱来得也容易,他也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嗯,接着说!”宋清博点了点头道。

    “他们仨还没出小区,就被人截住了,对方的身手很厉害,其中两个人一个照面就被打晕了,司机好一点,好歹看清了对方长什么样。”说着,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刚刚传真过来的。”

    “哦?”宋清博看了一眼那张陌生的面孔,摇了摇头,“不认得,你让公安那边帮忙在系统里看看,这人是谁。”

    年轻人微笑道:“已经问过了。”

    宋清博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在我手下比在老梁手下更发挥更大的作用!”

    年轻人谦虚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人原先是西湖市的一名问题特警,在一次行动中差点儿把嫌疑人活活打死,几乎要被开除了,坐了冷板凳,后来在李云道任上被起用,之后被借调到江北,我托问了江北那边,又被借调到了京城,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宋清博陡然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是李云道的人?”

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世上最可怕的事

    阳光撒落在海岛别墅的小院里,宋清博负手在院中走了很多个来回,年轻人便静静地候在一旁,只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茶几旁的女人身上。杜四娘他是认得的,这位游走在体制边缘的红酒坊老板娘他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这杜四娘跟自己这位新老板的关系会如此亲密呢?作为曾经的二号首长,他并没有表示出一丝的疑虑,脸上的恭敬谦和的微笑始终不曾有过丝毫变化。

    过了良久,宋清博才身形微微一顿,看向年轻男子问道:“那人的葬礼上,可有尸身?”

    年轻男子摇头道:“据说是一次很大的爆炸,现场有很多人,都被炸成了碎肉。而且这件事情后来被军方接手了,我们能得到的信息也极为有限。”

    闻言,宋清博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说不准了……”

    杜四娘也轻咦了一声道:“清博,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也许还活着?”

    宋清博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太可能,他才三十出头,就已经在体制里到了这般地位,试问若是有这样大好的局面,如果还有一口气在,又肯罢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连说了三个不可能,并摇着头,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坚定原先的想法。

    杜四娘道:“也许是他的手下如今又投靠了别的人,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下去的。”

    宋清博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有些棘手,但总好过跟那个人面对面地交手。”

    杜四娘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似乎对死掉的那位,很是忌惮?”

    宋清博苦笑一声:“并不是所有的对手和敌人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但他算是一个。你们都没有研究过他的过往,我却是很相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所以我对他的经历做了很多的研究。你们一定觉得,以他的背景,只要稍微聪明些,哪怕只是一点小聪明,便都能爬得比旁人要快得多,可是偏偏凡事他都是那样地拼着性命地去做,所以他在这样的年纪便走到这般的高度。这世上最可怕不是有人比你更聪明,而是比你聪明人却比你更加努力。所以他在鹿城时,我何止仅仅是忌惮他,甚至很怕他,所以我连鹿城都不敢回。而且你们难道没发觉,他已经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我们吗?周家的女婿原先总是帮我们处理些脏活累活,他连夜把人抓了,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人被带去了哪儿。就凭这一点,你们难道不觉得,他是一个很值得尊重的对手吗?”

    阳光很和煦,但那些话却让人浑身冰冷,甚至有一股寒气从后背直窜上脑门——是啊,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还真是不幸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对手已经死了!

    宋清博又在院中走了一个来回,最后才吩付年轻人道:“去查一查动手的这个西湖特警这两年在做些什么,还有,他们既然出现在了鹿城,不可能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行的话,请公安那边配合一下,每年那些钱扔下去,也不能连水花都看不见到。”

    年轻人点头退出别墅小院,关上门前,隐隐看到宋清博蹲在那名叫杜四娘的女人身前,将一侧的耳朵贴在那女人肚皮上。

    那辆停在别墅小院前的电动高尔车上,高大保镖静静地候在车旁,看到年轻人快步走来,微微点头示意后便坐上驾驶席。

    车速很慢,很适合坐在车上欣赏别墅小区内出自园林设计大师之手的绿植景观,但年轻人却似乎一丁点的兴致都没有,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在快到码头时,才突然开口问身边的高大保镖:“杜四娘经常上岛?”

    保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年轻人会开口说话还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便摇头道:“倒不是常来。”停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博士也不常来。”

    年轻人“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到码头时,仍旧一声不吭地下车,踏上冲锋艇的时候,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威猛的保镖,挥手致意。

    同样马要挥手的,还有送冉雨下楼的同事。冉雨的个性很好,文笔功底也能扎实,倪昊言主掌委办时,梁实康签发的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讲稿都是出自冉雨之手,加上梁实康的脾气委实不好,被责骂过无数次的委办工作人员发现大才女冉雨时,便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后来年轻领导走马上任,冉雨被调任名义上的委办协调员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一号大秘,周遭围着她转的人便突然多了起来。但冉雨心态极好,跟大家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加上当时又在府办办公,便也没有什么拉帮结派说话。直到新的局势来临,冉雨被冷落了,但热情的小姑娘还是会时不时地帮着大家排情怀解难,所以知道冉雨辞职的消息后,委办不少人都默默地为之鸣不平。

    “小雨,说实话,我倒真有些羡慕你!”同样是一处的同事马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点了点头说道。

    “小雨,你是不是已经有新着落了?给我们说说,肯定是哪家企业出了高薪聘请你去,对不对?”同事王艳拉着冉雨的胳膊,依依不舍地说道。

    “小雨,要是有时间,就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周国涛原本是个写得一手好文章的闷葫芦,这回倒也是主动下楼来送人。

    冉雨看了一眼同一个办公室的三位同事,笑了笑,以往王艳总把自己当成竞争对手,马原现在很得吴明松的欢心,周国涛反正原先就很少说话,此时看到三人情真意切的表情,一切过往似乎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大大方方地伸手跟两位男士握了握:“马原,往后你写材料可要认真点,那些标点什么的,你要是把握不住,多问问老周。老周,我知道你内秀,不过领导那边,可不太喜欢闷葫芦!艳艳,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就是老吴那边你自己把握着点,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总不太对劲!”

    千里送君,总需一别,冉雨挥手拜别昔日同僚,缓缓在大院的小径上走着,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竟还有些唏嘘。

    走到出了大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腾自动张开后备厢,冉雨将收好的东西放进后备箱,这才上了副驾。

    “怎么,还有些舍不得?”开车的男子打趣着说道。

    “切,我知道你对报社没啥感情,但我就不信,你从府办调回报社的时候,没体会过我现在的心情!”冉雨掐了驾驶位上的贾牧一把,疼得贾牧龇牙咧嘴。

    “嘿,我跟你说,我把辞职信甩到社长桌上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贾牧一边开车一边咧嘴笑着道,“其实我当时是想把辞职信甩在他脸上的,但想想他其实跟我也没啥仇怨,不过是因为武大庆打了招呼让他要重点‘招呼’我,他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说起来,武大庆那人品才叫一个差!”

    冉雨的复杂情绪很快便调整好了,有些兴奋地看着前方,问道:“我问你,你看到老板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

    贾牧点头苦笑道:“怎么没吓一跳?我以为我自己进了阴曹地府了!你呢?”

    冉雨也露出一丝相同的表情:“我那天被程佳杰的下了药,所以脑袋一直昏沉沉的。说实话,真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好在,老板的的确确还活着。你都不知道,晚上老板让人给我在希尔顿安排了房间,但我怎么都不敢睡,我怕一觉醒过来,发现我是在做梦……”

    贾牧看了一眼同病相怜的冉雨:“我也一样,就差没让老板写个保证书让我带回去了……”

    两人相视大笑,良久,贾牧才问冉雨道:“你怎么也辞职了呢?我本以为,以你背景,如果在鹿城待得不舒服了,完了可以调回省里去。”

    冉雨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尝试过老板的行事风格后,再跟别人合作,怕是这辈子我都无法习惯了!与其在那儿浪费时间和生命,不如继续跟着老板多学点东西!”

    贾牧摇头道:“你不像我,你其实还有很多选择。”

    冉雨没有出声,似乎有些生气。

    贾牧见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做了个很委屈的表情,一下子便将冉雨逗笑了。

    “知道刚刚我为什么生气吗?”冉雨转头问贾牧。

    “呃,你刚刚生气了吗?”

    “你……”

    “好了好了,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吗?我的冉大小姐!”

    “错哪儿了?”

    “这……反正我错了!”

    “你就是没意识到你哪儿错了!”

    “行行行,您大小姐告诉我哪儿错了,我坚决改正还不行嘛……”

    “哼!”冉雨气得掉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突然,贾牧猛地一踩刹车,两人的身体狠狠往前一冲,而后被安全带紧紧地勒回到座位上,肩胛骨处传来一阵生疼。

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废弃的造纸厂

    贾牧揉着肩膀问身边的冉雨:“没事吧?”

    冉雨皱着眉,也揉着被勒疼的肩胛骨,摇头道:“没事,你下去看看前面的车有没有事。”

    追尾是再正常不过的交通事故了,好大似乎自己的车头只是顶了一下对方的车尾,看样子问题应该不大,贾牧也没有多想,推开车门便走出去。

    就在这时,前方的被撞的面包车上窜下四名行动迅速的男子,贾牧皱眉,正欲说些什么,便被其中一人一掌砍在颈部,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冉雨早在四人下车时便看到情况不对,仗着自己是跆拳道黑道,径直打开车门迎了上去,却不料对方一人直接捅出一桶电击棍,一个照面便将冉雨电得晕了过去。

    四人动作相当之快,又是在相对偏僻的小路,将两人抬上面包车后,又有其人一人开着贾牧的黑色轿车跟上了前方的面包车,前头到尾不超过一分钟,空无一人的小路又恢复了安静,不久后,一辆灵巧的白色SMART驶入小路,一名长相猥琐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附近的监控,对着手机道:“夏初,头儿说得不错,鱼开始咬钩了,你得辛苦一下,把刚刚的监控里的东西抓紧备份一份,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抹监控的。”

    电话里传来夏初的声音:“我说木兰,贾牧就是个文弱书生,还有那个冉雨,除了会点跆拳道之外,基本就没有啥防身技能了,头儿就放心让他们俩去做诱饵?”

    木兰花上了车,撇撇嘴拿出一只平板电脑,笑着道:“又不是有人逼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一开始头儿也反对来说,不过思来想去,这应该是最快把他们都一网打尽的方法吧!先生那边好像有新任务要来了,咱们人手还是太紧张了,得抓紧把鹿城的事情处理了,否则头儿当真是分身乏术啊!”

    电话的那头,夏初回头看了一眼玻璃书房里正捧着一本《三国演义》看得津津有味的白衣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冉雨按下警报器的时候,我就跟头儿说了,头儿好像没听到似乎的。木兰,我突然发现,现在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咱们头儿了。”木兰托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移动的两个红色光点,“他们正在往东部移动,头儿刚刚让我告诉你,别跟得太近,以免被他们太早发现了。”

    木兰有些兴奋地扭了扭身子,说道:“你让老战到时候下手轻点,别又弄伤弄残,这小子最近下手可重了。”

    夏初有些无聊地说道:“老战还嫌自己下手太轻了些,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头儿留着那仨儿人渣还有用,估计也早就被扔去非洲挖矿了。”

    木兰笑道:“夏初,我发现你现在很激进啊,这可不是个好苗头,我回来得跟你好好聊聊,是不是在后方待得太久了,你手痒痒?”

    夏初笑道:“前方是你和老战的战场,我的战场,用头儿的话来说,就是全宇宙!”

    木兰笑着将那辆小巧的SMA

    RT拐入车水马龙的大路,正前方便是一辆全身亮蓝的兰博基尼嘶吼着引擎,吸引了无数过往的目光。

    “这鹿城豪车还真他娘的多,这样下去,老子会仇视他们的!”木兰自嘲着说道,“夏初,他们人到哪了?”

    “还在往瓯江大道往东,你就保持这样的车速,一个大老爷们儿开辆SMART,太扎眼了!”

    木兰悠闲地打开收音机,车载音响里传来上世纪90年代的熟悉旋律,他摇头晃脑打着拍子,突然,前方的兰博基尼猛地一个刹车,SMART避之不及,迎头撞上了兰博基尼的车尾。

    “坏了!”木兰一个激灵。

    “木兰,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夏初也听到了异响,皱眉问道。

    “没事!”木兰一咬牙,探身出窗吼一句“我有急事,回头再处理事故”,而后挂后档后退一小段距离,不等那兰博基尼的车主从车上下来,他便开着车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夏初,这个……那个……交通肇事逃逸的话,该怎么处罚来着?”

    夏初闻言,哪里还猜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先别管这些小事,回头再说,要是把人跟丢了,就是大事了!”

    “放心!”木兰猛踩油门,在车流中不断超车。

    过了片刻,正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响起轰隆隆的引擎声,竟是那辆蓝色兰博基尼的主人气不得木兰肇事逃逸,开着价值不菲的跑车追了上来。

    “哎哟,这哥们儿还来劲了!我都说了回头再处理事故,这不是添乱嘛!”木兰深踩油门,小小的SMART硬是被他开出了轮下生风的推背感。

    兰博基尼的主人车技似乎也很好,在车流中穿梭加塞轻松异常,一直紧紧咬着木兰花不放。

    “夏初,你帮我查查这辆兰博基尼修一修要多少钱?”木兰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是一辆传奇级的超跑,怕是这修一修,自己以往当警察一年的薪水都不够吧!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到一百万!”夏初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调取出来的实时交通监控,“木兰,你小心着点开,别回头一不小心,把这两年的所有积蓄都给赔进去!”

    “诶,我怎么听得你挺乐呵?”木兰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蓝色超跑,再次猛踩一脚油门,方向盘左右来回两次,瞬间便又超过了两辆车身,再看那超跑,居然丝毫不落后,如若不是比不上SMART的小巧灵活,也许早就撵上前方的木兰花了。

    一路追逐直至快到海滨的一处工业区,原先这里其中了不少高污染企业,这些年环保成果越来越高,那些偷排偷放的企业被责罚过几次后,便纷纷将那些高污染的工厂搬离了鹿城。

    “定位显示,他们就在你东南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夏初看着屏幕上闪动的两个光点,问道,“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木兰喘着粗气道:“好像是个废弃的造

    纸厂,但看样子应该荒废了很久了!”他将SMART熄火缓缓停在路边,听着呼啸的野风从空旷的原野上空吹过,咆哮如同困兽。、

    刚停下不久,便听得远处传来引擎轰鸣,木兰暗暗叫苦,没料到那兰博基尼的主人居然不管不顾地跟了上来,可千万别坏了事情!

    “夏初,估计有些麻烦了……”木兰熄了火,停在路旁,默默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路口,果然,那辆浑身亮蓝的兰博基尼轰鸣着拐入了造纸厂所在的小路。

    此时,兰博基尼的主人脸上的怒容逐渐消失,取代而之的是微微的困惑,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父亲当年一位至交好友的造纸厂就开在这里,只是那位叔叔将厂子搬离了鹿城着便不再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最后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他转念,虽然父亲的事情如日中天,自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似乎自己所面临的状况,比起破产的那位,似乎也好不到那儿去——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就娶了小妈,还生了个儿子,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以至于如今就算数月不回家,也没有人会多问上一句。

    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坐在副驾上一脸兴奋的年轻姑娘推了推他的肩膀:“尤少、尤少,你怎么了?”

    尤金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哦,我没事!”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路边一排车的车身上,而木兰的那辆车就停在最前方。

    木兰叹了口气,看着后视镜道:“小哥哎,我又不是故意要跑,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为哪般啊?”

    兰博基尼内的尤金皱眉看着路边的几辆车,踩着刹车停在路中间,眉头皱得很深。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那其中一辆宾利车的车牌,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没听说要买厂房啊!”

    他突然想了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摇了摇头,将兰博基尼停在路边熄火,周遭的世界仿佛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尤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而后对身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出去看看,那家伙的车好像就停在最前面!”

    尤金下了车,走过去看到SMART车头上的蓝色车漆,骂了句国话,再看车内,却空无一人,环视四周,只有呼啸的海风不断从远处的海边吹过来。

    “妈的,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倒不信这个邪,我看你回不回来取车!”尤家大少往smart车身上一靠,点了根烟,目光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的那辆宾利车上。“老头子吃饱了撑着了?开饭店还开没能开明白,还想学人家开工厂?可他娘的别把这点家业全都给老子赔光!”尤金暗暗地想着,回头又看到那在风中飘摇的造纸厂的招牌,便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厂的那位最后跳了楼,老头子不是最信风水这套吗?怎么会看中这儿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但烟头踩灭,转身那向那处废弃的造纸厂。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一千八百三十九章 父亲的真面目

    “木兰?木兰?”夏初呼叫着通讯中断的木兰,电话打过去却无人答应,暗道一声不好,便起身快步走向那间阳光玻璃房,却发现刚刚还在房中静静读书的男子已经离开了。她一把拉住正在阳光房中整理房间的安娜问道:“头儿呢?”

    安娜指了指外面:“先生说有事情要办,出去了。”

    夏初惊道:“他一个人?”

    安娜摇头:“带了龙五。”

    夏初这才松了口气:“头儿现在当真是神出鬼没了,别说咱们的敌人找不着他,就是咱们自己人要知道他在哪儿怕是都难得很!”

    安娜笑着露出两排贝齿,将金色的长发捋到耳后,轻声道:“先生越强大,你们才越安全啊!”

    夏初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说得也是!”说着,她便准备转身离开,但又突然转身,盯着安娜那张毫无瑕疵的异国俏脸看了许久,才道,“在缅国,头儿说还你自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

    安娜停下手上整理书册的动作,静静看着面前这位在互联网世界中几乎无敌的姑娘,说道:“因为我的先生的仆人啊!”

    夏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理由并不充分!不过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现你对头儿有什么不利的想法,万一哪一天,被发现你想对头儿不利,哼哼……”夏初捏着粉拳,但俏嫩的拳头在如今的氛围中似乎并不具有太大的威胁性。

    安娜笑了笑,说道:“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夏初愣了一下,哼一声,又回到自己的电脑跟前,用通讯器打通云道的电话:“头儿,木兰那边可能碰到了一些麻烦!”

    电话里传来李云道平静无比的声音:“不打紧,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没准能成为一招妙棋!”

    挂了电话,夏初却依旧没想明白,这招棋究竟妙在哪儿了!

    她想了想,便连上了鹿城交警的数据库,等查到那辆兰博基尼登记在谁的名下后,便陡然一惊:“这是要让儿子大义灭亲的节奏?头儿,你这也太冒险了吧?”

    阳光和煦,却因为濒临海滨,风很大,吹得尤金后颈微微发凉。

    这间造纸厂他小时候没少来,父亲朋友的儿子算是他的发小,小时候两个孩子经常在巨大的晒料场上追逐奔跑,直到那位叔叔安排好了妻儿移民国外后跳楼自杀,自此便再也没了那发小的消息。

    造纸厂空了很多年,设备早就被清算破产小组拍卖了,但地皮却因为周边的化工厂的化工污染而一直无人问津,曾经有外来地产开发大鳄看中了近海的这块地,找了化验员测了测,便自此不再提买地的事情,地方政府如今也束手无策。

    尤金走到那块巨大的晒料场时,不尤得想起了小时候的林林种种,其实是……那时候母亲还健在,自己还是块宝,虽然那会儿家里并不算富裕。

    远处的厂方似乎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尤金的思路,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停车的方向,要么是老头子,要么就是刚刚那个可恶的交通肇事逃逸的家伙。

    厂房的布局跟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尤金对这里很是熟悉,遁着微弱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很快便找到了声源,擦掉玻璃上蒙着一层灰,尤金的瞳孔猛然收缩。

    挨着柱子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面孔很是陌生,尤金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谁,几名虎视眈眈的健硕男子将这对男女围在当中,这几个人尤金依然不认得,但是此时正对着那对男女说着话的那个人,单看背影,他便认得出来。

    这世上,鲜有儿子不认得老子的,尤金虽然如今跟尤宝权关系紧张,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头子这是要干什么?”尤金皱眉想着,难道说这对男女欠了老尤的钱?但尤金很了解老头子的脾气,为了钱还不至于要到这番动刀动枪的地步,前些年外面欠债的那些人,老头子雇佣了一家所谓的专业公司一个一个跑,如今也早该收得七七八八了,哪里还需要亲自出面?

    因为隔得太远,尤金听不清里面在说些什么,便悄悄地绕到了更近的一处玻璃窗后,恰好这扇窗的玻璃早就破了,里面的声音此时终于能听得一清二楚。

    尤宝权自然是认得坐在地上的这对男女的,心中纵然万分紧张,却也还是没有表现在脸上,此时蹲下身,扯开贾牧口中塞着的破布:“贾处长,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既然今天这么把你请过来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主动说比较好,省得待会儿受一顿皮肉之苦!把你请来的这几位江湖好汉,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儿,要是今儿问不出个结果,我不好交待,那么你……”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你怕是也要吃上不少苦头啊!”

    贾牧看了老尤一眼,冷笑一声:“尤宝权,你一个开大排档出身的,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是党和国家的政策,怎么,现在口袋里有几个闲钱了,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了?我告诉你,这是法制社会,你今天的所做所为,是要付出出代价的!”

    尤宝权也不生气,干笑两声道:“贾处长,说实话啊,我尤宝权个人跟你没有任何过节,怪就怪在你和这位美女处长 之前跟的人不对,哦,听说你们还陪着他去我店里微服私访过,怎么,没查出什么毛病来?”

    贾牧心中微动,只到听尤宝权的口气,他便明白,尤宝权背后还有大人物,而且这些人很可能大有来头,当下说道:“老尤,你说得也对, 咱们还真没啥过节,所以,你把我和冉雨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尤宝权蹲到他的跟前,嘿嘿笑了笑,说道:“贾处长,你这是把我当成跟我们家尤金一般大的娃娃耍吗?”

    门外的尤金听得心中恼火万份,这糟老头子怎么连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埋汰自己?

    尤宝权突然转身,一把捏住了冉雨的下巴,回头看着贾牧道:“贾处长,听说你们俩小年轻在耍朋友?”

    冉雨口中还被塞着东西,恼羞万份,却不得动弹,只能狠狠地瞪着尤宝权。

    贾牧怒吼:“姓尤的,你放开她,有什么你都冲我来!”

    尤宝权果然听话地放开了冉雨,但是挥挥手,让人把散发着异味的破布塞回到贾牧的嘴里,转而取下冉雨口的事物,微笑着问道:“冉处长,其实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情,程佳杰对你下手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人在哪儿?活总要见人,死总要见尸吧?”

    冉雨活动着微微发麻的舌头,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微一思忖,而后便忽然抬头看向尤宝权道:“我可以告诉你程佳杰杰的去向,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其他人。”

    尤宝权发毒誓跟吃饭似的,连忙举手保证,而后便见冉雨看了看周围的人,便挥了挥手,让那些人躲得远远的,才道:“嗯,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冉雨点点头,示意尤宝权凑近一些,果然,冉雨在他耳朵小声地说着些什么。

    这下,厂房外的尤金便听不到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有些着急。

    突然,便听尤宝权惊呼一声道:“真的假的?”尤宝权的声音很大,将正竭力想听清冉雨说些什么的尤金吓了一大跳。

    冉雨很郑重地点头道:“不信你问贾牧!”

    尤宝权将信将疑地将目光转向贾牧,却见贾牧一脸愤怒地看着冉雨,因为口中塞着东西,所以只能听到他嗯嗯哼哼的声响,但从表情他便能判断得出来,冉雨所说的,应该是真的。

    尤宝权又凑到冉雨耳边,小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老程什么还相安无事呢?昨天的鹿城新闻上,我还看到人了!”

    冉雨轻笑一声道:“调查组拿着尚方宝剑,哪里会按一般的章程做事?这一次连咱们鹿城自己的监察系统都没有惊动,直接便拿了人,那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的。而且,你应该听说过,我在西湖有很多的人脉关系,这种事情,我总要比很多人提前知道一些独家消息的。”

    尤宝权心中犹豫不定,想了想,还是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拔通了一个电话,将刚刚冉雨所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而后又道:“您看,您要不要亲自来见见他们?说实话,真判断不出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好好好,我马上把定位发过来,待会儿蒙上他们的眼睛,绝对不让您为难……等事情一结束,我会安排人立刻把他们处理了……”

    尤宝权打电话的时候,就跟尤金隔着一堵墙,尤金听到从老尤口中说出“处理”两个字的时候,吓得浑身汗毛炸立,再想起平日里自己跟老头子作对的林林种种,顿时一股寒气从后背直冲上脑门。

第一千八百四十章 你在撒谎

    距离废弃的造纸厂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处同样废弃的水泥厂,水泥厂有一座烟囱,恰好可以俯瞰整座废弃的工业坊。此时通向烟囱顶的铁梯上,蹲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百无聊赖地用牙签剔着牙四下张望,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身后的白衣男子道:“这地儿风水不错啊,东海上紫气东来,生财的好地方,怎么会破败成这副样子?”

    站在铁梯平台栏杆门窗的白衣男子眯眼眺望着远处,叹息一声道:“眼界太低、眼光不够长远的结果,当年只看着能产生多少GDP,不管不顾地排污,如今却是留下了这一大片需要长久治理才能恢复的毒地。我曾经让人化验过这里土壤,如果是让大自然自动降解,这片被污染的土地需要起码上千年才能恢复正常,那还是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基础上才行。如果要人为治理,怕是当年产生的那些GDP都不够填这个洞!”

    龙五自幼便跟着青衫老人在魔都小街上生活,一天不过最多只能卖出十碗面,听得李云道报出那个令他差点一头栽下去的数字,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大师侄:“这……这他娘的不是造孽吗?得不偿失啊!多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啊!”

    李云道点了点头:“嗯,我最近听说国外有一种新的土壤降解技术,只需要十年就能将这块地完全整治好,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但愿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龙五啧啧说道:“那怕是也要花不少钱吧?诶,我说云道啊,你究竟有多少钱?你原本不是公务员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可不能是那种途径弄来的钱吧?”

    李云道回头看了小师叔一眼,笑着问道:“哪种途径?”

    龙五转头看着他,说道:“就是那种……那种不好的途径!”

    李云道笑了起来:“哪种不好的途径?”

    龙五羞怒得站起身来:“明知道我没读几天书,还偏生要问这些晦涩的问题!我就明说了,就是那些灰色啥的收入之类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龙五这才放心点头:“那便很好,很好!”

    李云道又看向远处的那造纸厂的厂房,说道:“师祖说让您跟着我多念书!”

    龙五顿时苦着脸唉声叹气道:“念书啊,我早上念了啊!”

    李云道摇头道:“看不穿衣服的漫画也能叫念书?”

    龙五顿时涨红着脸:“喂,我是你小师叔,好不好?”

    李云道叹息道:“看来我要好好跟木兰聊聊天了,若是让他这么带着你厮混下去,哪天师祖回来检查课业,怕是要用那桃枝打断你我的腿!”

    龙五闻言,撇撇嘴道:“他会打,我难道不会跑?”

    李云道回头怒目相向:“你跑得了,我怎么办?”

    龙五挠头,为难道:“成成成,明儿起,我每天学半个钟头你给我的书!”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念书贵在用心啊!这样吧,你若是能把那些字都认全了,我给你一本比今天早上木兰给你的那册更精彩的。嗯,就这样,你每认得百字,便给你一册!”

    龙五顿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李云道点头笑道:“往后还有更精彩的。”

    龙五猛擦口水:“那一言为定!”

    李云道苦笑摇头,若是京城那些大佬知道这家伙将来会接过某位青衫老头的衣钵守护这座大好河山,怕是都要急得跳脚拼命了!

    “咦,又来了一个!”龙五眼力比李云道好,指向远处的那造纸厂道,“这是你等的那条大鱼吗?”

    李云道微微一笑:“不大不小,不过是一条很关键的鱼!”

    银色的广本雅阁停在远离造纸厂的地方,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缓缓走向静谧的废弃厂区。

    看到路边停着的兰博基尼,他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很快释然,穿过那门牌在风中摇曳的小门,走向那处厂房。

    他突然想起,好像是在三、四年前,他跟着梁实康和班子成员一起来过这里,当时的主题是解决这块被化工污染的大难题,但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他很清楚,市里面永远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想拿,毕竟虽然功在社稷却与自己的政绩无关,这样的事情,多数想着的,都是留给下一任吧。

    原本那个年轻人似乎对这块土地也很重视,上任后的第一个月,就带人来过这里,只是还没等提出解决方案,便传来了那人在异国他乡逝世的消息。

    对于那人逝世的消息,他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痛快,他知道,这一种吃不到葡萄的酸楚心态,但他还是很享受收到消息后的那种快感。如今,他虽然已经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了,那些曾经溜须拍马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但在背后掌控着很多事情,让他仍旧有种大权在掌的感受。

    厂房门口,两个壮实的男子在抽烟,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看过去:“谁?”等看清来人的容貌,便顿时神情恭敬,“您来了!”

    他点点头,走进了厂房,便远远看到被绑在水泥柱旁的一男一女。

    看到这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一股快意从心中荡过——原来,他们也有今日!

    尤宝权快步迎了上来:“您来了!”

    他点点头:“辛苦了!”

    尤宝权连忙恭敬欠身:“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他笑了笑,老尤这句话他爱听,都是应该的——的确都是应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尤前些年为了钱没少奔波却也混得始终一般,如今上了这条船,这才一日千里。

    所以,的确都是应该的。

    为了钱。

    他径自走到冉雨的面前,此时老尤已经让人将冉雨和贾牧的眼睛都遮了起来,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来者是谁。

    他却挥挥手:“把眼罩和嘴里的东西都拿掉,毕竟也是老同事了!”

    遮挡物取掉了,冉雨和贾牧不约而同地活动着发麻的舌头和下巴,目光却也同时落在他的脸上,之后便也几乎是同时张大了嘴巴。

    不可思议!

    的确不可思议,因为这个人他们俩都很熟悉,他们做梦也都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

    “怎么,觉得很吃惊?”他坐在老尤送来的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根烟,习惯性地点上。

    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之前是抽二十块一盒的利群,如今是抽两百一盒的黄金叶。

    冉雨的下巴有些哆嗦,毕竟,相较贾牧而言,她是在工作中跟他接触得更多一些,以往他对自己的印象就是勤勤恳恳,面对个性张扬且脾气苦怪的梁实康,总是唯唯诺诺地做着份内的事情,然后便是写得一手好材料,为人倒也算是谦和,如今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再联想此时自己的处境,于是那悬而未决的案子似乎也就有了指向了。

    贾牧想的却是另外一层事情,既然眼罩都拿掉了,那怕是不想再留活口了吧!看向悠闲自得的那人时,贾牧苦笑一声说道:“给我也来一根。”

    不是商量,也不是恳求的语气,就仿佛两人是面对面坐着喝茶的老友一般,给我也来一根。

    尤宝权正欲出声呵斥,却被那人用眼神阻止。他抽出一根烟放进贾牧的嘴里,帮他点燃,而后便蹲在贾牧的面前,眯眼抽烟。

    “为什么?”说话的是冉雨,她知道,眼前这人其实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毕竟,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位,虽然后来因为梁实康溺亡而被外放到了某个事业单位,但只要肯埋头几年,并非没有机会。所以之前听说他辞职下海的消息后,她还甚是惋惜了一番,只是却没有料到,再次见面,竟是在这般的情形之下。

    他没看问出问题的冉雨,而是抬头看向厂房上空斑驳的天花板,吐出一团烟雾道:“就是想换种活法。”

    冉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就现在这种活法?”

    他抽着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过了片刻,才听得他说道:“之前当别人的狗,想骂便骂,想打便打,我那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等我坐上了他的位置,我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下属。而后来,我知道,我这辈子恐怕是坐不上那个位置了。所以我就想另辟蹊径,嗯,虽然还是给别人当狗,但是起码人家把我把宠物,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畜生。”

    贾牧吧嗒吧嗒地眯眼抽烟,一直在听着,此时也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梁……溺海身亡,跟你有关系?”

    他笑了笑:“我看着他上码头的,我也看着他被人弄死,我也看着他落进了水里,那天,我的心情特别好!”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原本文质彬彬的样貌,瞬间变得凶残起来。将烟头在手边的地上摁灭,他看了一眼冉雨,说道:“程佳杰被谁带走的?别跟我来虚的,有些事情,你要相信,我了解得比你还清楚!”

    冉雨不动声色地将刚刚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那人只是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一直都沉默着。

    “你在撒谎!”他平静地看着冉雨。

    兄弟姐妹们都开始工作学习了吗?接下来公众号马上也开始更新了!”关注羽少公众平台“仲星羽”看最新番外动态!

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还我命来

    谎言,是这个世界最薄的一张纸,却也是这世上最厚的一堵墙。

    很可惜,冉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谎言编织者,尽管她已经从逻辑的角度,将谎言编得尽可能完善,但总是有人能一眼看破。

    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必然是一个很好的谎言识别者。

    他曾经很天真,也曾经很忠诚,甚至曾经将撒谎视为这个世上最大的耻辱。

    当残酷的现实降临时,他才知道,原来曾经坚持的某些东西是那样的可笑。

    于是,他被拖进了地狱。

    很痛苦,却也很痛快。

    比如,亲眼看着曾经指着自己鼻子痛快的那位上司在痛苦和挣扎中死去。

    比如,醉生梦死于自己曾经最为不屑的那些欲望和沉迷中。

    比如,比从前更能彻底地掌控别人的生死。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冉雨,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是一个很机灵的小姑娘,做起事情来很利索也很洒脱,很少会计较个人得失,就像曾经的自己。

    于是,戳破了她的谎言后,他便笑了起来,笑得很真诚。

    他温和望着她说道:“这样没用的。”

    冉雨皱着秀眉,这样的他对她来说,是极为陌生的,跟之前记忆中的那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判若两人。

    “什么没用?”她问道。

    “谎言只对信者有用,如果我不信你的谎言,你将它编织得再完美,对我来说,也只是谎言而已。”他说道。

    “信不信由你。”冉雨的内心有些谎张,她的的确确不擅长这种事情,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位年轻老板曾经做过卧底,卧底的生涯,不就是每天撒谎和圆谎吗?那样的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呢?

    沉默了许久的贾牧终于开口了:“我理解你的处境,只是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他看到贾牧一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的确是同病相怜的,都是在自己所跟的那位上级暴毙而亡后,从人人追捧的明星变成了任人蹂躏的小角色。

    “你真的理解吗?”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其实你并不理解。”

    良禽择木而栖,他当时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权衡过后,他选择了一个在他看来更为英明的主子,梁实康的暴毙,虽然是宋清博授意,但却是他亲自布局和安排的。

    他只是想,从今往后,他便只有一个主子。

    虽然还是狗,但主子很英明。

    因为他是宋博士的狗。

    聪明的狗自然需要一个聪明的主人。

    他笑着站起身,俯视着贾牧,这是昔日敌方阵营当中的重要人物,此时也只能双手被缚,如同待宰的羔羊,所以有些同情,有些嘲弄,却又有些庆幸。

    “程佳杰应该还没有死,对不对?你们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对不对?你们想利用程佳杰这个点打开局面,对不对?”他一连说了三个对不对,却似乎并没有想从眼前的男女口中得到答案,而是紧接着马上便讥

    讽般地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今鹿城的局面,无论你们投靠了谁,都没用吗?”

    但他马上想起,眼前的年轻男女似乎在这两天刚刚做出了辞职的决定,便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喃喃说道:“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有很强大的经济实力,但他又对鹿城的局面很了解,说实话啊,如果不是你们的主子已经死了,我当真要以为,在背后操控局面的就是他啊……”

    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得很自得,因为那个人在鹿城的时候,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露面了。

    如今,那个让他害怕的人死了,他便能重得光明。

    他的笑声在空旷厂房的上空徘徊,他笑得很得意,他感觉自己仿佛得意得快要飘飘欲仙了。

    但是,笑声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得意,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在某种程度上碾压了几乎所有的对手,可是当刚刚还垂手站立在一旁的尤宝权和那些手下都在不经意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某种已经深藏许久的恐惧再次从内心深处的那处缝隙里悄然萌发。

    大活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尤宝权自己带着人消失了,要么就是有人让他们消失了。

    他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鬼神一说的,环视空旷的厂房,他下意识地将一只手放进了裤子的口袋,这是在梁实康身边养成的习惯,每次梁实康大发雷霆时,他都会害怕得将手插进一边的口袋,用拇指的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食指,就如同那晚眼睁睁地看着梁实康被人弄死时那般。

    “老尤!”

    他的声响伴随着穿梭在厂房间的海风,回响在厂房的上空。

    “尤宝权!”

    依旧没有任何应答。

    他并没有发现,隔着一堵墙,尤宝权的宝贝儿子尤金正惊恐地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被刚刚的那个身影发现。隔着玻璃窗,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动作迅捷得如同鬼魅般的男子在悄无声息中将老尤带来的那些手下一个一个地敲晕拖走,最后一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老尤。尤金本想出声提醒老尤,但想起家中那位鸠占鹊巢的后妈和老尤这几年对待自己的嘴脸,他便拼命咬牙忍住了。只是,更让他觉得惊恐万份的是那用一张妖魔鬼怪的面具遮住自己上半张面目的男子在拖走老尤的那一刻,居然转向自己这边,咧嘴一笑,那白森森的牙齿让尤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侏罗纪公园里的利齿尖牙的恐龙。

    他想跑,但双腿却丝毫不听使唤,松软得连力气都使不上。

    而后,他便听到刚刚洋洋得意的那人在呼喊老尤的名字。

    春日里的海风并不算冷,尤其是过了清明后,气温渐升,但此时略带着股腥咸味道的海风吹在身上,却让人毛骨悚然。

    在没有得到尤宝权的应答声后,他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以他的聪明,自然能猜得到,来的人,自然是冲着贾牧和冉雨的,下一个瞬间,他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冉雨的身边,不知道从

    哪里多出来的一把尖刀狠狠抵住了冉雨的颈间动脉。

    “出来!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他对着空旷的厂房嘶吼道。不管此刻敌人是谁,在明处的敌人总好过于躲在暗处一言不发的敌人。

    “再不出来,我就刮花她的脸!”他将尖刀上移数寸,刀尖和刀刃紧紧地贴着冉雨柔嫩的面部肌肤。

    “混蛋,你都冲我来,不要碰她!”贾牧急得额上青筋暴跳,缚着他的那根绳索崩得紧紧地,仿佛恨不得扑上去从那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那人被毫不理会贾牧,只是惊慌地看着四周,他不明白,就算是练过几日的练家子,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从自己身边掳走呢?

    “是谁,快出来!再不出来,我真的刮花她的脸了!”黄豆大的汗珠从那人的额头上滚落下来,精神紧张到了极点,持着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一旁的贾牧拼着命地挣扎着,反倒是被那人制在刀下的冉雨很是镇定,哪怕尖刀正贴着自己的脸,除了一开始的露出一丝慌乱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这让拿着刀的人愈发慌张。

    “你抖什么?你也害怕了?你不是觉得自己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怎么也会这般恐惧?”冉雨平静地看着前方,“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是梁书记,他来找你了!”

    那人猛咽了一口吐沫,神情有些怪异:“胡说,他死了!我都看到尸体了!”

    冉雨轻笑一声,说道:“哦哦,我说错了,是他化作厉鬼来找你了!”

    那人一个哆嗦,但马上便又反应过来:“闭嘴!”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空旷的厂房里只有数十根用来承重的水泥柱,除了他身边的两人,剩下的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你……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道。

    “我刚刚说了,你不相信,梁书记化作厉害来找你了!”冉雨笃定而平静地说道,“嗯,他的舌头伸得老长,他的皮肤都快要被水泡烂了,他刚刚还在冲你招手……”

    “胡说,一派胡言!”那人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尽管不信鬼神,尽管他的双手没有沾上鲜血,但那一切当时却是他亲自安排,只因为新主子需要他的投名状。

    “唉,早知道今天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当初何必那般残忍呢?”冉雨摇头感慨,“呶,他来了!”

    厂房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舌头伸得很长,皮肤溃烂得仿佛要掉下来了一般。

    “还……我……命……来……”

    那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游丝声音将那人吓得魂飞魄散,那中的刀也吭铛一声掉落在地上,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飞快向后缩去:“你……你……”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身后,一掌劈在他的颈间,那人便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那身影居然还在不停地靠近着,口中哆嗦着发出微弱而嘶哑的声音:“还……我……命……来……”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一千八百四十二章 替罪羊

    那鬼魅出现在门口时,恰好一墙之隔的尤家大少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听到那句“还……我……命……来……”的声响时,吓得几乎是瞬间裤子上一片湿潮,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往废弃工厂的大门处跌跌撞撞地奔去。

    尤金刚走,便听得那不知道从哪儿徒然飘落的青年摘掉面具,苦着脸看向那鬼魅道:“喂,大兄弟,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这声音吓得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鬼魅闻言,突然嘿嘿一笑,扶了扶湿哒哒的假发,说道:“俺在横店演了快十年群演,这点算啥,您要更逼真的,咱都有,就是价钱贵了点而已!”

    木兰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拿出一沓钱塞这位演技一流的横店群演,吩咐道:“今天的事情,可得闭紧了你的嘴嘴,否则……”

    不等他说完,那群演连忙陪笑道:“老板您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有职业操守!下回还有这种活儿,记得一定打我电话。”数着钱,这群演便哼着小曲离开了现场。

    手中拿着一面魔鬼面具晃动着的龙五看着被自己打晕的家伙,有些头疼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弄?”

    木兰花摇头晃脑道:“头儿早就安排好了,接下来就等这家伙自己开口了!”

    龙五看着地上的那人道:“被吓得这样,不疯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开口?”

    木兰花笑道:“头儿说过,墙头草向来都是利益至上的,既然当时他能背叛梁实康投靠那一边,那么现在,他同样会因为强烈的生存渴求,而背叛那个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背叛只是一种习惯。”

    龙五听了这话便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复杂了,便懒得去想那些事情。

    木兰花五上前帮贾牧和冉雨解开缚着手脚的绳索:“一切都还算顺利,而且没想到,居然撞了个车,还有了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自然指的是跌跌撞撞跑出废弃造纸厂的尤金,他几乎是一脸惨白地回到自己那辆兰博基尼上,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从手包里取出香烟后,一连几次叼上嘴边的烟却因为颤抖着的嘴皮子又掉落下来。

    他最后干脆将烟拿在手里,猛咽了口口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这……这他妈的大白天是见鬼了吗?

    在副驾位置上刷着抖音视频的姑娘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尤金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也抵在上面,浑身颤抖着:“没……没什么,走……走吧!”

    兰博基尼引擎再次发出咆哮,但却似乎没了刚刚追过来的那股子不可一世,只是缓缓加速离开了这片废弃的工业坊。

    车子开出去四、五公里,尤金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越想越觉得害怕——刚刚他是眼睁睁看着老尤被那鬼魅般的男子敲晕拖走,对方后来看了他一眼,难道对方知道他就躲在那扇窗的下面?或者说,对方干脆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老尤这几年攀上了某根高枝从而跟鹿城政界打得火热,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他很同样很清楚,海鲜城的生意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原样,而老尤投资的那些艺术品、互联网的生意便是不断地节节攀升,就算尤金是个败家子,他也能猜得出,老尤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

    今天目睹了这一切事情后,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尤家这几年的财富暴增,怕是来路不是很光明。尤其是后来来的那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曾经是鹿城政界重要人物之一,而且好像是之前某任一把手的大秘。难道说,老尤这几年的发达,都拜这位所赐?也不知道这会儿老尤怎么样了,那戴着半张面具的人会不会当真把老尤给杀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路旁靠边停车,将副驾的姑娘自己打网约车回家,而后他猛然掉然,飞驰向那处废弃的工厂。

    在进废弃的造纸厂前,他还是拨了个报警电话:“警察吗?我……我要报案,城东废弃的造纸厂那边有人被绑架了……”而后飞快摁掉手机,穿过在海风中吱吱作响的铁闸门,飞奔向刚刚那处厂房。

    还是那处厂房,此时却空无一人,只听得那呼呼作响的海风穿梭在空旷的厂区间。

    他还特意换了一处没有玻璃的窗户,在窗外观察了良久,直到确认当中的确没人时,才敢从正门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

    尤金挠了挠头,现场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刚刚那些人就好像没有来过一般,他这时才突然想起,刚刚在外面停车的时候,似乎停在外面的那些车一辆都没有剩下。

    难道说自己走错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尤金猛地摇了摇头,自己又没有喝醉,也没有吃药,怎么可能呢?

    他拿出手机,试着拨了拨老尤的电话,手机居然破天荒地关机了——他知道老尤的习惯,自从开始做生意后,老尤便有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就算手机没电了,也会立刻将手机卡插进备用的手机。

    看来还真是出事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皱了皱眉,后妈和老尤并没有领证,如果老尤不在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将会是老尤那些产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往后,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花钱就花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刚刚的恐惧便瞬间变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激动,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四儿,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有事儿跟你商量!”

    兰博基尼呼啸着离开后不久,但有一辆警车开了进来,两名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无奈地站在门口看着风中摇曳的门牌,没好气道:“估计是哪家的熊孩子报的假警,这地儿据说污染很严重,多待一刻都会少活两年,咱还是撤吧!”

    春风乍暖,但这一天发生的某些变故,却让一些人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气息。

    “联系不上,我打了一天电话了,都是关机。”

    “我也试过了,会不会不在国内?”

    次日的晚上,吴明松和武大庆又再次聚首在红酒坊的包厢里,只是今天那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说是去了西湖办事,吩咐了下面人准备好了酒菜,将包厢的空间留给了吴、武二人。

    只是,出自特级大厨之手的美味佳肴如今在吴、武二人口中也依然味同嚼蜡,

    武大庆摸了把微秃的脑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犯愁地看向吴明松问道:“老吴,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吴明松皱眉:“你也别自己吓自己,要是出了事情,哪里还容得你我二人在这么悠闲地在这儿喝酒吃饭?而且,博士在省里和市里的关系网估计要超乎你我的想象,假如真有什么事情,他应该也会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说句难听点的,提前串好供,也好过到时候被各个击破。”

    武大庆眼中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眼下,程佳杰失踪了,现在连投靠博士的那个人也失联了,老吴,我总感觉这回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

    吴明松的眉心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微微点头说道:“程佳杰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武大庆又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刚刚开始追查程佳杰的事情,居然也失联了……老吴,要我说,咱们是不是立刻跟博士联系一下,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准备……”

    吴明松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当时我们说好的,我们俩绝对不能跟博士直接联系,有事都是通过那位中间转达的。”

    武大庆急道:“那不是现在找不到他人嘛,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现在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拘于这些细节做什么?”

    吴明松没有说话,看起来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深默了良久后,他才说道:“也好,是该提前跟博士那边知会一声,万一真有什么事情……”

    不等他说完,武大庆便已经从包里拿出一个很少在公开场合使用的备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但很快他就脸色大变。

    吴明松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武大庆将手机递了过去,吴明松一听,顿时脸色瞬间煞白起来——手机里只传来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这……”吴明松放下手机,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老吴,我看可能真的出问题了!”武大庆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三角眼里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而后说道,“老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全跑了,一旦事情暴露了,剩下的这些黑锅,是不是就得你和我两个人来背?”

    吴明松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我俩是替罪羊?”

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多情之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宋清博扶着杜四娘走进机场。机场里的人并不算多,他扶着杜四娘找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先去安顿下来,安心养胎,我把这边的一些事情都处理完,就来找你!”

    此时未施粉黛却依旧藏不住妖娆身段的杜四娘握住男人的手,凝视着这个比自己足足大上二十岁的男人:“不如我留下来帮你吧?”

    宋清博微笑摇头道:“眼下形势虽紧张了些,但还远没有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你们安顿好,我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且你放心好了,就算到了最后一步,我也一样有办法脱身。”

    他用的是“你们”这样的表述,杜四娘知道,他指的并不单单是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这个“你们”当中,还包含着他的发妻和女儿。但杜四娘并不气恼,也不吃醋,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完全拥有这个男人的,也从来没想过要独自占有他。

    “庆姐她们也出发了吗?”杜四娘柔柔地问道。

    “嗯,她们本来就在济州岛度假,我跟她们说了,让她们用澳洲的护照直接飞,你就不用操心了。”宋清博看着这个对世人冷漠唯独对自己心热的女子,目光转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到了那边,能不跟她们多接触,就尽量少接触,最好是相安无事!她若是来挑衅你,你就避让着些,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杜四娘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

    宋清博感慨,若是让家中的那位发妻跟四娘单独较量,怕是十个发妻也早就被四娘玩残了,而此前,面对发妻的挑衅,四娘一次又一次地退让,他知道,四娘这是在维护他的颜面,所以这样的女人,便是愈发让人心疼的。

    他握着杜四娘的手,那只纤细的手有些微冷,他叮嘱道:“注意保暖,少喝些冰水!”

    杜四娘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微笑道:“读本科时,听你讲宏观经济学的那堂课,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我记得那天你打着一条红色的领带,我就跟同宿舍的同学说,他一定是很疼自己女人的那种男人,事实证明,没有看错。”

    宋清博笑了笑,微微叹息:“时光荏苒啊,眨眼间,你也要当妈妈了!”

    杜四娘轻声道:“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你也一定要平安地来跟我们汇合!”

    宋清博伸出小拇指,哄孩子一般:“拉钩!”

    女人掩嘴笑了起来,乖乖地与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女人,大多数时候,总是喜欢自己喜爱的那个人当自己当作孩子一般捧在手心里的。

    她也不例外。

    而后,她就将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这样过了二十分钟,直到宋清博的手下来通知说必须要过安检了,她才缓缓抬头,再次凝视着他:“等你。”

    他点头,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放心,我们拉过钩的。”

    目送她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安检处,远远地看她向自己挥手,宋清博微笑致意,用口形说道:“放心吧!”

    杜四娘随人流消失在安检通道后,他轻声问身后的男子:“都失联了?”

    身为助理兼保镖的男子点点头:“跟之前的程佳杰一样,杨秘书、尤宝权都联系不上了,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城东的造纸厂。”

    宋清博“哦”了一声,思索片刻才问道:“放在尤宝权身边的人呢?”

    男子道:“同样联系不上。”

    此时恰好走出机场,宋清博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风雨欲来啊!”

    男子道:“博士,您在这儿稍候片刻,我把车开上来。”

    宋清博摇了摇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见一个人!”

    男子似乎也习惯了宋清博的这般风格,虽然如今博士已经很少回学校给学生上课,但是每每回学校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地铁加步行,他便也没有多想,只是目送博士走上人行的天桥。

    宋清博走过天桥,下了台阶,在一处公交站台伫立许久,一辆接一辆公交车驶进驶出,直到站牌上所有的车次都走了一遍,他也仍旧没有上车。

    他看着远方的路,一车绛紫色的宾利缓缓驶来,最后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下降,他弯腰看了一眼,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宽敞,但气氛却相当压抑,尤其是身边坐着这个金发红袍的女子时,更让他有种心口压着千斤石的忐忑。

    “您怎么亲自来了?”刚刚弯腰的那一刹那,宋清博显得很惊讶,毕竟以这金发红袍女子的身份,是不适合在这里出现的。

    “我在找一个人。”那金发女子说道。

    宋清博苦笑道:“换作从前,也许我还能帮上忙,现在我是自顾不暇了,所以……”

    “我要找的人,也许就是你现在面临的囧境原本所在。”

    宋清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那边派了哪位大人物来了?南斗还是北斗?”

    红袍的帽兜遮盖了金发女子大半的俏丽容颜,此时摘下帽兜,肃杀表情配上那张美不胜收的面孔,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

    她轻启朱唇说了三个字。

    李云道。

    宋清博陡然心惊:“他……不是说死了吗?”

    红袍女子轻哼一声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将他救走,又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某个地方,只是我以为他会一直在呆在那里,却没料到他早就已经去缅光走了一遭,还参与了这一次的缅光之变。”

    宋清博失声道:“这次缅光的事情,是他在幕后策划的?”

    红袍女子淡淡道:“倒也并非他所策划,但有些事情,多多少少是与他有些关系的。”

    宋清博马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您的意思是,最近发生的鹿城的事情,都是他的手笔?可是,他如何舍得放弃这般大好的局面,鹿城一把手,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红袍女子冷笑道:“放弃,是因为前方有更美好的诱惑!哦,也许还没有人告诉过你,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宋清博原本还算得淡定的双目中陡然迸发出一丝难得的恐惧:“您是说他……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那个人指是的哪个人,不用说出名字,自然心领神会,毕竟那个名字说出来,便会吓破很多人的胆。

    红袍女子微微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怎么,害怕了?”

    宋清博摇了摇头,整理着有些慌乱的情绪:“怪不得……怪不得……体制里的诱惑哪里比得上偌大的新红门……”

    红袍女子轻哼一声道:“红门自那人手中重新组建,原本七零八落的中三北五南六这十四主星被他一一整合,说起来,如今倒也算是我圣教的一大劲敌。但那个人能睥睨天下英雄多数还是因为个人魅力,李云道若要接手他辛苦整合的十四星,怕是得费上一番大功夫。所以,我们要趁他的羽翼未满前,抓紧除掉这个人。”

    宋清博暗中思忖片刻,这才拱手说道:“愿助尼莉克斯大人一臂之力!”

    那红袍女子微微一笑,说道:“错了,是我助你一臂之力!”

    宋清博微微松了口气,将眼下的形势分析了一遍后,说道:“之前是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现在知道了,我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一身红袍的尼莉克斯道:“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就要回岛上复命了,如今这三天里我不能杀掉他的话,短期内,你们也必须暂时撤出华夏了。”

    宋清博点点头,他很清楚,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撤出华夏,则意味之前在鹿城做的所有努力和安排都将诸之东流。

    尼莉克斯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碧姬那边,有什么吩咐你还是要听着,中枢那边有些人还站在她这边,所以暂时还不能动她。”

    宋清博连连称是,脑中却在不停地盘算着,怎么用这三天的时间将那个原本应该早就死在中缅森林里的男子找出来并且干掉。

    尼莉克斯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李云道这个人,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宋清博微微点头,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在李云道这个人身上花了一番功夫,之前李云道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吃饭,吃的什么饭他都一清二楚,但他还是不敢回鹿城,甚至借着某个学术会议在外面逗留了许久。

    “你觉得,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尼莉克斯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他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为了自己的手下都能不惜拼命。”他想了想,最终叹气道,“若是想把他引出来,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哦?是女人吗?”尼莉克斯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听说,他是一个很多情的人。”

    “女人……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应该算是个小姑娘吧!”

第一千八百四十四章 时间问题

    当夜幕拉开时,黑暗重新笼罩大地,站在窗边的女子觉得自己的内心从消息传来的那天起,就仿佛笼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子,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阳光。

    “戚总,您今晚还不回家吗?”年轻的女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面带忧色地看着站在窗边的女子,那窗外正对着西湖,朦胧夜色中的西湖别有一番滋味,但这只是助理眼中的西湖,此时,在窗边那女子眼中,那不过只是一汪死水。

    没了陪你看西湖的人,就算风景再迷人又如何?

    “雅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看着窗外夜色中的湖面和湖畔往来如织的游人,长长叹息一声。

    “戚总!”女助理雅真缓缓走到她的身旁,轻声道:“戚总,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如何吃得消啊?”她担忧地看着戚小涵的侧脸,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张脸便瘦成了这般模样,以往的那个充满精气神的戚总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这个工作起来不苛言笑、离开工作便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子忧伤的姑娘。

    的确是个姑娘,因为这家成立不过数年的年轻公司是八零后管理九零后,而所有八零后的上级便是这个比所有九零后员工都要年轻的姑娘。

    顾雅真是西湖本地人,自然听说过关于戚家林林种种的传闻,刚开始来上班时还有所顾忌,但时间长了,便也就知道戚小涵并没有将那些黑道上的手法带进公司,甚至连一丝黑道气息都没有带进来,就连那位据说出身很是彪悍的独身司机,到了公司都挂着慈祥的笑意,曾经有公司同事开玩笑说,司机老黄若是换上一件圣诞装,便是活生生的圣诞老人。

    顾雅真如今是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在戚家排名第五的姑娘,据说老戚遇袭去世后,她一手撑起了老戚留下的摊子,用数年的时间,成功将戚家所有产业由黑洗白,将西湖黑道魁首的位置让给了一位曾经对老戚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几年的时间,这家以商业地产为核心业务的新公司已经一跃而成为西湖地产圈的新秀明星企业,但就在今年春节长假归来,她便敏锐地发现戚家五姑娘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也不是没有私下跟司机老黄打听过,但那位缺了眼睛的戚家忠仆只长长叹息一声,说了一句“该死不不死,不该死的倒是死了”这样的话,听得顾雅真云里雾里,只觉得怕是黑道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开始也没太过在意,以为过几天便好了,可这样的状态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公司里已经在传着“戚总是不是得了绝症”一类的流言蜚语,这样身为这家新秀企业创始员工之一的顾雅真很是担心。

    似乎感觉到女助理的担忧,戚小涵转过瘦削的身子,看着顾雅真,惨笑一声道:“雅真,你有过死心塌地地喜欢一个人的经历吗?”

    顾雅真先是一愣,而是有些恍然:难道说,五小姐这是失恋了?

    顾雅真微微一笑说道:“时间,是治疗情伤的最佳良药,无论是什么样的切肤之疼,等这阵子过去了,您就会觉得,当时陷在这种情绪里的自己,是多么地可笑又可怜!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只是对男人对的,同样也是对女人对的,好男人哪儿都有!”

    窗边的姑娘却叹息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这个世上,永远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雅真关门离去,路过行政办公室时,看到那位独眼却很和蔼的司机黄信仲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她轻轻敲了敲门:“黄师傅!”

    那头发已然花白的独眼男子缓缓睁眼,看到是顾雅真,温和点头微笑道:“小顾啊,还没走?”而后,他看到顾雅真脸上的担忧之色,微微叹息一声,“你们都在担心五小姐吧?”

    顾雅真点头,走了进去,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担忧道:“黄师傅,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总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样下去,我怕她的身体会出问题!而且,最近公司的竞争压力很大,戚总的状态会影响不少年轻员工的心态……”

    黄信仲点点头:“普陀山的道场已经约好了,普泓法师会亲自出面,但愿这次过后,五小姐能稍稍走出来一些。”

    顾雅真欲言又止,略一思忖,还是接着问道:“黄师傅,是不是戚总的心上人……”

    黄信仲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不要多说了,那人已经往生,再提到他的名字,五小姐若是听到,怕是又要伤心好一会儿。”

    顾雅真长叹一声,公司里的大多数人果然还是猜错了,不是失恋,而是逝世——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戚总有男朋友呀!她是这家公司当中,除了身边的黄师傅外,跟戚总走得最近的那个人,她都不清楚戚总居然还有男朋友,那么很可能只有一个原因——单相思!

    顾雅真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那一幕,戚总如同孩子一般兴奋而雀跃地说着什么“他回来了”一类的话,那么可以初步判断,那个男人应该之前离开了西湖,而后又回来了,却在两个多月前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努力地晃了晃脑袋,她其实并不想去窥探戚总的私生活,只是这件事如今已经与公司的生死存亡绑在了一起,就由不得她不去关注这些事情。

    “黄师傅,逝者已逝,我们还是要尽快帮助戚总走出阴影!”顾雅真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跳得有些厉害,但还是开口说道,“您看,假如给戚总介绍一个新男友,会不会让她能走一些走出来?”

    黄信仲有些诧异,但想到顾雅真的处境,便也就能释然了——这些年轻的孩子为了这家公司整整奋斗了几年,谁也不想看着自己辛苦打造的成果,就这般付诸东流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世上,你若是想找出一个比那人还要优秀的男人,怕是很难了!”

    顾雅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道:“中国十四亿多人口,还找不出一个?”

    黄信仲想起了多年前浙北黑道巨擘戚洪波对那个年轻人的评价,又想起了之前几次见面时的场景,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怕是……很难啊!”

    顾雅真失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

    黄信仲摇头道:“我不能说,若是五小姐想告诉你,她自然便会告诉你。我现在其实并不担心别的,我担心的是,没了那个人,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住五小姐了!”

    顾雅真有些听不太懂黄信仲的话,皱了皱眉,看着这个独眼的专职司机道:“为什么要管?”

    “五小姐自幼就在书面内耳濡目染那些事情,那些年有不少主意,其实都是五小姐给出的。戚先生遇袭逝世后,五小姐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戚先生留下的基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那个人的存在,五小姐怕是也不会带着那般迅速地由黑转白,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总有一天要回来的,等到那个人回来的那一天,五小姐不想站在那个人的对立面!”

    “对立面?”顾雅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一年内,便被戚小涵擢升为自己的助理,此时听得黄师傅一番话,顿时明白了什么,“那个人……是警察?”

    黄信仲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应该说,曾经是……嗯,说得太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跟你说过的这些,你不要跟旁人多说,否则五小姐知道了,又要说我了!”

    顾雅真却不死心,继续问道:“曾经是警察?也就是说他现在不是警察……”说到这里,她又意识到那个人应该已经逝世了,便又补充道,“至少,在去世前已经不是警察了,对吗,黄师傅?”

    黄信仲苦笑:“不要问了,回去休息吧,今天这些话,你就当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五小姐会好的,只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顾雅真轻叹一声,起身走向门外,在迈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回头,问道:“黄师傅,你是不是在担心戚总会又会走戚家之前的老路?”

    黄信仲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叹息了一声。

    顾雅真习惯每天走之前,到员工办公区域看一眼,此时已经入了夜,但公司还有不少员工在主动加班,昏黄或明亮的台灯下,一张张对未来充满渴求的脸让她总是颇为感动,可是今天,那些年轻的面孔却写着说不清的疲倦。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顶头的那间办公室,但愿如黄师傅说的那样:普佗山归来,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五小姐遇袭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伤药。它会让你忘记曾经的爱,也会让你忘却所有的恨,同样也会抚平一切伤痛。

    站在窗边凝视夜色中的湖面,戚家五小姐就这样站了几个钟头,直到某一刻,独眼的司机老黄敲门进来。

    “五小姐,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他有些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似乎自从戚洪波罹难后,这个曾经戴着一幅厚重框架眼镜姑娘就很少会露出之前那般的笑意,而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放松并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姑娘的人,在两个多月前,也不幸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算命的说五小姐天生命硬,老戚总不信,说自己纵横黑道这些年都没死,命岂不是更硬!如今,当年那算命的话似乎也终于一一应验了,五小姐看来还真是那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但黄信仲却不怕,年轻时也算是手中染血无数的跨省大盗,劫富济贫的事情的确没少干,因情生变差点儿丢了性命,却幸得老戚总相救,捡回一条命,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命就是戚家的,就算被五小姐克死了也所谓,反正若不是戚家,这条命早些年也早就被阎王爷给勾走了。

    戚小涵点点头,转身从桌旁拿了手包,出了办公桌,帮在办公室就寝的员工们掩好被子,调好适度的空调温度,便随黄师傅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

    “黄叔叔,今天不回家!”引擎发动的时候,她突然说道,“我想去红城玫瑰园。”

    黄信仲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叹息一声:“好,去玫瑰园!”

    两套平层,一上一下,那人离开西湖后,便将两套公寓委托给她打理,她便偶尔会抽出时间去一趟,多数还是会在那套自己曾经住过一晚的公寓里坐上一会儿,就好像他也还在这座城市一般。

    她打开了平层公寓里的每一盏灯,从玄关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到卧室和书房,她想踏着他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脚印,她很努力地嗅着这屋子里曾经属于他的味道。

    终于,在站在宽敞却空荡的客厅里时,她开始意识到这间屋子里再也没有他的味道。

    这个结论让她有些慌乱,她去翻衣柜,幸好衣柜里还有几件他忘在洗衣房里的衬衣,她某一次来的时候发现了,便亲手洗好、熨好放进了衣柜里。她觉得,也许某天,他会回到这个城市,再住进这间卧室,并看到自己轻手为他洗涤和熨烫的衬衣。

    她将衬衣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却寻不到一丝属于他的那种混杂着烟草的独特气息。

    这时候,她有些恨自己的手,为什么当时就手贱,把衣服给洗了,以至于此时那人不在了,便再也寻不到那种味道。

    她开始流泪,而后嚎啕大哭,她已经记不清这是最近的第几次情绪崩溃,她只记得那人曾经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你还是个孩子,等你懂事了,你就明白了。

    如果,她不是孩子了,

    懂事了,明白了,他却已经不在了。

    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打湿了她的苍白脸庞,也打湿了她手中的衬衣。

    她蹲在衣柜前,在空荡荡的衣帽间里哭得撕心裂肺。是的,这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肆无忌惮地去思念,肆无忌惮地去呼唤他的名字。

    而后,她蜷缩在衣帽间的角落里,就好像希望这世上不再有人会发现自己一般。

    夜深了,原本就安静的高端住宅区便愈发静谧,所以就连门锁微动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是戚洪波的女儿,对这样的情形总比一般人要多几份警惕,哪怕此时她正伤心难过着,但对那悄然逼近的危险还是极为敏感。

    她将手中的衬衣放下,将衣柜里的电熨斗拿在手中,顺手便插上了电源。

    门开了,轻微的脚步踏入室内,戚小涵深深地吸了口气,手中的电熨斗已经亮了灯,拿着熨斗的手很稳,竟没有丝毫的慌乱。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却平稳如常,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碰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守在楼下的黄叔没有留言到外面的入侵者。

    那脚步走过十字圆厅,走过客厅,走向卧室,最后缓缓挪向衣帽间。

    电熨斗落下来的时候,那人吓了一跳,但还是很轻易地就躲了过去。

    戚小涵也吓了一跳,因为来人是原本应该在车里等自己的黄信仲。

    看到戚小涵手中的电熨斗,老黄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相反有些赞赏,不愧是“老七头”的亲生女儿,随手拿借东西都能当武器。

    “黄……”戚小涵刚想开口,便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独眼大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戚小涵这才知道,这屋子里居然除了黄信仲外,还有别的人。

    客厅的阳台门传来细微的声响后,黄信仲从后腰处摸出一把短刀,想了想,又从后枪摸一把手枪递给戚小涵,指了指外面。

    戚小涵自然会意,接过枪,熟练上膛,摸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冲黄信仲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她相信不会是小偷,没有哪个小偷敢在家里灯火通明的情况下爬阳台进来偷东西,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自己的敌人,要么是房子主人的敌人。她却更希望是后者,最好这个人还是造成他客死异乡的罪魁祸首,那么她便可以为他报仇了。

    将她护在身后的黄信仲突然皱了皱眉,以他极敏锐的感觉判断,进来的是一前一后两个人,从脚步声和呼吸就能判断出得,这两人应该都是练家子,身手很可能还不在自己之下。练武之人在棋逢对手时,总是会有些隐隐的兴奋,因而不由自主地,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突然,一声异响从外面传来,他先是微愣,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身后的戚小涵匍匐在地上,果然,

    片刻后,一只形状怪异的回型镖飘了进来,在原先两人的栖身处转了一圈又飘出了衣帽间。

    “你不要动!”独眼大盗耳语轻声吩咐一声,便一个滚地翻,翻出了衣帽间。

    只见正有两名黑衣男子背朝衣帽间这边,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黄信仲悄然扑上去,手中的匕首已经抹向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那两名黑衣人显然也是练家子,听到脑后有风声,几乎想都没想,便径直往不同的方向扑去,锋利的匕首扑了个空。

    一击不中,但既然已经是狭路相逢的局面,独眼大盗哪里会善罢甘休,手中握着匕首便瞬间跟两名黑衣人战成一团。

    几招过后,黄信仲便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两名黑衣人的实力均在他之上。果然,不到十招,便被其中一人一记重拳轰退数步。

    “你们是什么人!”黄信仲也不敢再托大了,从后腰处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两人——这原本是戚洪波送给他防身的,他一直觉得派不上大用场,所以很少会带在身上,直到戚洪波死后,他成为了戚小涵的专职司机兼保镖,才一刻不拉地带在身上,只是没料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枪口明显对那两名蒙着面的黑衣人产生了威慑,但两人配合极好,迅速拉开距离,就算子弹击中其中一人,剩下的另一人也同样能完成今天的任务。

    突然,退到茶几旁的那人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掷向黄信仲,独眼大盗,忙用手中匕首格挡,却不料另一人却陡然发力,一记寒芒从他手中飞了出来。

    黄信仲一声闷哼,手中的枪“咣铛”一声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明知是必死之局,仍旧是单手持刀,再次扑向那战力明显高于自己的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咆哮般的低吼:“五小姐快走,我拖住他们,出了小区不要停,直接去公安局华山!”

    戚小涵哪里是把别人丢下自己独自逃跑的个性?此时眼角的泪痕已干,见三人战得正欢,她便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衣帽间门口,捡起刚刚独眼大盗因受伤扔下的手枪,在手中掂了掂,熟练地打开保险,瞄准,深呼吸,再瞄准,再呼吸,而后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客厅中的三人均为之一震,黄信仲趁机后撤退数步,护在戚小涵的身前。

    再看其中一人,露在黑布外的那对眸子里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却也不得捂住小腹上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

    “撤!”受伤的那人当机立断,但说的却是英语。

    两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退到阳台,从五楼直接翻落而下。

    黄信仲想追,却被戚小涵喊住:“黄叔叔,不要追了!”她担忧地看着独眼大盗手臂上的伤口,“先处理伤口要紧!”

    头发早已经花白的独眼大盗却丝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是皱眉看向那掩护两人逃离的窗外夜色:“怎么是两个外国人?”

    .。m.

第一千八百四十六章 心神一凛

    戚洪波还在世时,戚小江就在为戚家洗白移民作准备,只是当时戚洪波一心要在西湖地下世界做大做强,戚洪波去世后,除了五小姐外,戚家众人均移民去了海外,戚洪波离下的基业,一度被戚小涵打理得井井有条,五小姐的名号虽然还不到他那位有西湖现代孟尝之称的父亲,但在浙北一带,当时倒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五小姐会激流勇退,将那些事务一应交给原先戚洪波培养的左膀右膀,并在云骐的帮助下成功转型,如今已经几乎不再过问那些地下事务。

    在云骐名下的私家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黄信仲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如今还有人会来打五小姐的主意,难道说,是因为最近要拍的那块地?

    “黄叔叔,你别风声鹤唳地这么紧张,也许只是来偷东西的小偷呢?”戚小涵微笑着安慰正在缝伤口的独眼大盗,“您可不能再丢了一只胳膊了,到时候又是独眼又是独臂,那得多可怜啊!”

    也就只有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五小姐敢与他开这样的玩笑,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从小其实就心地很善良的孩子没有任何嘲讽讥笑自己的意思,相反她是在心疼自己。

    “五小姐,我只觉得……”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帮自己缝伤口的护士长,欲言又止。

    “没事儿,您说吧,卢姨又不是外人,原来兄弟们受了伤,都是来这儿请她帮着处理伤口的!”戚小涵笑着冲那位温婉的护士长挤了挤眼睛,据说卢护士是云骐叔叔的红颜知己,只是并不清楚究竟红颜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还好,没伤到筋骨,而且你这身子骨结实得很,没有大碍!只是最近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洗澡,小心伤口感染!”卢护士熟练地打了个结,摘下口罩,宠溺地点了点戚小涵的脑袋,“不是说不管那些事情了吗?怎么还会弄得一身伤?”

    戚小涵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以前大哥劝爸爸金盆洗手,爸爸总说一入江湖深似海,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退下来的,我那时候在书房看书,总觉得他们俩很可笑,现在想来,那时候幼稚的自己才是最可笑的。”

    卢护士一边整理着医疗器械一边说道:“要不要让你云叔叔帮你打个招呼?”

    戚小涵拉着卢护士的胳膊,小声道:“云叔叔已经很忙了,就不要告诉他了,好不好,云二婶!”

    卢护士羞恼地瞪了丫头一眼,轻声道:“别胡说!”

    不知为何,戚小涵却眼圈有些发红,看着她说道:“卢姨,其实我很羡慕你,至少,你还知道,等他忙完了,他终究会回来。可是……有的人,走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卢护士转过身,心疼地拍了拍戚小涵的脑袋:“唉,你也是个苦命的丫头,老戚就那么走了,小江也是的,当真不管不顾地把一堆烂摊子扔给了你一个小姑娘。好在你也争气,总归是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戚小涵摇头道:“其实也不能管大哥,一大家子人呢,总要有个人为他们考虑。这样也好,大哥给他们考虑,我只要做好我的事情。”

    卢护士看了一眼微微闭目养神的独眼男子,又看了看戚小涵,叹息道:“那个人走了就走了,伤心难过是难免的,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当真放不下的话,就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人总是这样紧绷着,会出问题的。正好,出去避一避,那些暗中盯着你的人,也能消停一阵子。”

    戚小涵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暂时不能走。”

    “你啊,就是太像老戚了,太要强,宁可自己心里委屈着……”卢护士有些担忧,“那最近是不是要多安排些人手?不行的话,跟凡瘸子他们借些好用的人,或者我让你云叔叔调几个人过来!”

    “卢姨,真不用,有黄叔叔保护,肯定没事的。”戚小涵终于落出一丝笑意。

    “五小姐!”黄信仲突然睁开那只独眼,“卢护士说得对,还是多调些人手,今天这两个人,不简单!”

    戚小涵和卢护士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见他说得认真,卢护士便往外走着,同时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过了半晌,她从走廊里走了回来。

    “我跟你云叔叔说好了,明天他会派四个人到你公司去。都是自家人,你也别跟他客气!”卢护士笑着晃了晃手机。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戚小涵开着车,黄信仲却怎么也不肯坐到后座上,只在副驾的位置上看着这几年越来越成熟的五小姐。

    “今天的事情有些诡异,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这两天也许就能有消息!”没能保护好五小姐,最后反倒要让五小姐开枪保护自己,这让他很是自责。

    “嗯,为了一块地,还不至于要这样动刀动枪吧!道上最近也很平静啊,扫黑除恶风声那么紧,瘸子都带着他的小弟们去国外度假了,我们最近好像也没有得罪谁吧?”戚小涵开着车,喃喃自语着,“黄叔叔,你说那两人是想来杀我的吗?”

    黄信仲想了想刚刚的过程,摇头道:“不像,他们很擅长用飞刀,看手势,是军队里常用的那种,我估计应该是在国外的特种部队一类的地方参加过集训。刚刚你开枪的时候,我看其中一人明明有机会用飞刀偷袭你,他却没有使用,我猜测应该雇主是下了命令要留活口。”

    戚小涵的眼神飘向远方,昏黄的路灯绵延不断,如同一条光带让她有些恍惚:“黄叔叔,其实刚刚在玫瑰园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真的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

    黄信仲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人死,自然是不能复生的,他并不信鬼神一说,但如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那个人应该是会上天堂的吧,尽管他手中有无数条江湖悍匪的命。

    回到戚家别墅,戚家众人移民去了国外后,别墅群里如今空荡荡的,安静得如同一座阴森的古堡。

    戚小涵独自一人来到那间一切依旧的书房,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册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沉浸到文字当中后,便才觉得灵魂慢慢地抽离这个对她来说沉痛无比的世界。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不眠的夜晚,她依旧像十六岁时那般蜷缩在书架旁的躺椅上,弯曲的椅撑与地板摩擦出咯吱咯吱地声响,过得片刻,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处已经许久没有人坐的书桌,那个习惯笑得肆无忌惮的黑道巨擘也已经离开自己四年多了。

    她将书册展开放在胸口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直到一道黑影莫名地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她没有转头,看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跟我戚家有仇?”

    那人桀桀笑道:“没仇。”

    她叹息一声,又问道:“那是为什么?”

    那人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站起身,默默看向那名黑衣人:“黄叔叔怎么样了?哦,就是我那个独眼的司机。”

    “他的危险直觉很敏锐,不过他的确已经太老了,不过放心,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人总是会老的。”她看着那黑衣人,“你们既然不是要取我的命,那就是求财喽?你要多少,我直接开支票给你!”

    那黑衣人再次笑了起来:“小姑娘,你低估了自己的价值!”

    戚小涵微微皱眉,寻思片刻后道:“不要命,也不要钱,总不至于是为了一块地吧?”

    那人摇头。

    戚小涵聪明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答案了,便只能叹息一声说道:“说吧,你要如何?”

    那人森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随我走吧,别逼我动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戚小涵点点头:“那就走吧!”此时脑中已经想过无数种脱身的方案,但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太可行,她突然想起从前李云道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如今,自己这个自认聪明无比的脑袋却是连扮一扮老虎的想法都没有,甚至……她的确是在想着刚刚回来的路上问黄信仲的那个问题……若就这样死去了,是不是便又能见到他了。

    走到别墅圆厅的时候,她便看到黄信仲躺在地上,蹲下检查了一番,见他脉搏有力,便也就放了心,起身走向门外。

    四月末的夜风依然有些清冷,她下意识地将衣领紧了紧,抬头看天,却蓦然发现,头顶上空,难得地漫天星辰。

    “天气不错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想起几年前的某个夜晚,自己死皮赖脸地要住在他的家里,于是,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是啊,的确不错!”身后的黑衣人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却在收回目光的那一刻,陡然间心神一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19/ 第一时间欣赏大刁民最新章节! 作者:仲星羽所写的《大刁民》为转载作品,大刁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刁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刁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刁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