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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夜探别墅

    夜色再次驱逐了独属于节日的那份热闹,乌云遮蔽了夜空,矫捷的身影在夜幕的掩护下,越过三米高的围墙,翻入孟芒城西一处占地数亩的别墅。别墅倒是不大,以别墅为中间圈出来的这块地却大得令人咋舌。越过围墙便是一处树林,那身手敏捷的青年蹲在林畔打量了那别墅片刻,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声用通讯器道:“夏初,你那边怎么样?”

    一架小型民用无人机正盘旋在别墅上空,带着热成像显示的画面不断传递到夏初身边的笔记本上,再次确认了画面上的成像后,这对着通讯器道:“头儿,别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不过别墅外面有些麻烦,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两人,总计八个人。看他们的架势,手里应该有武器。”

    “能找出缝隙溜进别墅吗?”李云道的目力也极好,隔得颇远,但还是很快就辨识出了四名保镖的方位。

    过了片刻,便听夏初在通讯器里道:“头儿,他们每两人负责一个方位,但在自己的方位里,他们是随机走动的,似乎警惕性并不高,我看刚刚有两个人正凑在墙角里抽烟。”

    借着夜色,李云道再次快速向别墅的方向移动,突然,通讯器里的夏初惊呼一声:“头儿,等等!”

    突如其来喊停,害得李云道差点儿一个踉跄,幸好是树林前都是草地,稳住了身形才听到夏初道:“头儿,别墅门口有一条狗,看体型应该是一条大型犬。”

    李云道松了口气,狗这种生物他向来是不怕的,而且今天为了进来,并非没有做一些准备。

    “放心,我有办法!”说完,李云道再将冲入黑夜,直奔那别墅而去。

    别墅正门前的角落里,一只罗威纳猎犬在李云道起身的那一刻便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着四周。

    “阿树,狗怎么了?”守在门前一侧的一人看到猎犬的的反应,不由得停下脚步,问不远处的同伴。

    被称为阿树的同伴看了那罗威纳猎犬一眼,撇撇嘴,挥挥手道:“这狗到发青期了,这两天一直不太正常。”

    “听说这狗挺名贵?”

    “谁知道呢?我还觉得咱村子里的那条土狗旺财比较聪明,这傻狗,还他妈的是什么猎犬,来个生人都不知道叫唤的,也不知道养了做什么!”

    “嘘,你小点声,小心被母老虎听了去,在她眼里,这狗的命可比咱们的命要值钱多了!”

    “他奶奶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嘛,死老缅,跑来我们华夏土地上耀武扬威,那五短身材,白送给老子操,老子也不带看一眼的。”

    虽然说着些埋汰话,但两人终究是不敢大声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坐在二楼书房里的那个女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就可以将他们俩将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碾死。

    说到义愤填膺处,两人便凑到角落里准备抽烟,另一侧的两人也凑了过来:“阿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四人凑到一起又开始埋汰楼上那个模样丑到骨子里的女老板。

    谁也没发现,一个肉丸子从远处的黑暗里滚了出来,缓缓滚到那条罗威纳犬的面前。

    耷拉着两只耳朵的守牛犬鼻子动了动快速呼吸,凑到那肉丸子跟前,狗眸子里似乎有些疑惑,但终究还是没能抵过那肉丸子的香味,一口便将肉丸吞进嘴里,呼啦一下便咽了下去,而后又埋下头,沿着那肉丸子滚过来的方向一路嗅了过去,走了一阵子,又发现一粒肉丸,又顺着一路嗅下去……

    凑在墙角里抽烟的四人谁也没有发现那狗正慢慢地走向远处,越走越远,直到那狗发现肉丸气味的净头是个陌生的男子时,俨然已经晚了,它甚至连呜咽一声都没能发出,便四肢一软,匍匐在草地上发出微微的酣声。

    黑暗中的李云道笑了笑将口袋里的肉丸统统放在那条罗威纳犬的鼻子旁,轻声道:“伙计,但愿里梦里也能吃到丸子。”

    说着,便不去管那被麻醉到鼾声大起的罗威纳犬,而是猫身再度潜入黑暗,在那四人重新开始巡逻前,悄然打开别墅的门,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掩上门的那一刻,手心微凉,那锋利无比的三刃刀碰在掌心中。

    后现代主义风的别墅一楼静悄悄的,只听到正厅里的大摆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李云道的脚步很轻,缓缓向客厅的方向移动着,目光警惕地看着厅中四处,却没有发现刚刚夏初所说的人。

    人呢?他并不觉得装着热成像的无人机会出错,正在不解时,便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夏初的声音:“头儿小心,那个人就在你对面,不过看模样像是个小孩子。”

    话还没落音,李云道便已经愣在了当场,自己的正对面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刚刚之所以没看到他是因为他坐在沙发上,因为身子太矮的缘故,沙发椅背挡住了他的身形。而此时,那身材不足一米二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冲李云道笑着。

    “不好!”李云道心道一声不妙,三条白光自那侏儒手中疾射而出,他连忙偏身,其中一把飞刀贴着他的鼻尖飞过,咚咚咚三声,凌厉的刀锋几乎全部没入木制的墙壁,刀身嗡鸣颤抖不已。

    侏儒见李云道堪堪躲过自己的飞刀偷袭,咧嘴一笑,甩开脚上的拖鞋,赤着脚便冲自己飞奔过来,在不足五米的地方身子微微一猫,而后悍然窜入半空,可以断铁碎石的膝盖正冲着李云道的面门而来。

    单听着那侏儒的衣衫略带破空之音,便知道这一膝自己无论如何硬接不得,但侏儒的来势凶猛,容不得他多做思量,只能下意识地用上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那侏儒如同太极球一般借势推开。

    一击不中,侏儒的身子居然在半空中微微一折,两只短小却异常有力的小矮腿在一旁的墙上微微一蹬,又借力扑了过来,只是这一次手里多了一根明晃晃的峨眉刺,刺上血槽湿润,仿佛刚刚才痛饮过人血。

    李云道顾不得会不会惊得外面的保镖,抄起手边的铜制台灯,丢向半空中以凌厉之势扑过来的侏儒。

    那侏儒却在空中接住台灯,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台灯放好,微微松了口气——这些可都是主子的宝贝,要是真被弄坏了,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想起某种惩罚,侏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却撇见李云道抛来的第二样东西,那是一个青花瓷的古董花瓶,侏儒想都没想,连忙飞身上去一把接住花瓶,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还没等他喘口气,仿古电话、双面发绣、水晶果盘一古脑地冲他丢了过来。

    侏儒气极败坏,却拿抓住他弱点的李云道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对方将客厅里的贵重物品一一抛在半空,自己却像个小丑一般,一件接一件地接住,小心放到一旁,两人仿佛就在一楼客厅里上演着一幕百年前的无声剧一般。

    终于,某一次侏儒手一滑,一个汝窑花瓶“哐啷”一声在地上炸成了碎片,上演无声剧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都愣住了。

    那侏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对眸子很快便由隐而不发的愤怒转为此时的暴怒,下一个瞬间就仿佛要冲上来将李云道撕成碎片。

    正就这时,二楼楼梯旁响起一个声音:“什么声音?”

    李云道一听便知道,正是那日在五昭寺碰到过的五短身材的付小蝶。

    只是此时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慵懒、威严和毋庸置疑,听到她的声音,刚刚还如同发狂的野狗一般的侏儒瞬间偃旗息鼓,甚至是全身颤抖着匍匐在地面上,额头触地。

    “打碎了东西,该怎么领罚,你自己清楚,去吧!”付小蝶的声音再次从二楼传来。

    让李云道惊讶的是,屋子里的声音并没有引来外面任何一个保镖的注意,相反,听到了花瓶打碎的声音,外面的八人均不由自主地将巡逻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一些。

    那侏儒面露不甘,瞪着李云道不说话,但很快,还是遵循了那女子所说的,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的他缓缓走出别墅,李云道正打算摸向二楼,便听到二楼再次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朋友,来都来了,干嘛偷偷摸摸的呢?弄得好像我付家人不好客似的。”

    李云道愣了一下,这屋子里难道有监控?他环视四周,并没有在关键方位看到想象中的监控设备。

    “朋友,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二楼便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付大小姐,别来无恙!”

    李云道的身子微微一颤,看向二楼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虑和不解,这个声音显然对他是来说是很熟悉的,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会现在这里呢?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吃软饭的本事

    “哎哟,是你啊,你深夜来找小蝶,莫不是想我了?”很难想象,那位五短身材相貌丑陋的付小姐故作魅惑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她对面的那名男子会做何感想,总之李云道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同情自己那位已经失踪许久的大舅子。

    秦老遇刺案后,京城似乎刻意淡化处理了这件事,这位一身正气的国字脸军人便从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这两年蔡桃夭也一直在边军效力,平日里也没机会多提这个大舅子的事情,去洞朗附近探亲的时候,蔡桃夭只说自己见过大哥一面,但对具体的细节却语焉不详。李云道其实大致也能猜到,自己的这位大舅子应该是接了联参的某个秘密使命,否则以他的脾性,是万万做不出枪击顶头上司而后判出联参的所做所为的。

    “付小姐,我今晚代表将军。”蔡贤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清冷,站在木质楼梯下的李云道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脸上的表情。

    “你这个人啊,怎么就如此这般不解风情。之前我父亲和将军都商量好了,娶了我,咱们便是强强联合,这缅国便是我们的天下,你也可以真正地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用像现在这般躲在黑暗里。”付小蝶的声音里居然透着股真诚,这倒是让李云道大感意外——难道说,这娘们儿当真单恋着自己这位大舅子?他们所说的将军,难道就是现在手掌缅国军政大权的那位吴将军?

    联想到前几年缅国发生的那场政坛动乱,几乎是一夜之间,当届政府被军队驱逐,原三军总令司吴将军宣布就任总统之位,同时宣布缅国进入军事政府临时管辖阶段,这一“临时”便是数年,此前还三番五次蹦跶的反对党也早被那位吴将军收拾得妥妥贴贴的。缅国虽然跟华夏接壤,但对华夏来说毕竟是弹丸小国,那场国内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注的政变到底事发何因,如今仍是个谜,只知道那位吴将军这几年倒是将权力越拽越紧,原本承诺的“临时管制”如今似乎也变成了军事长治。

    楼上,昏黄的走廊灯光下,长着络腮胡子的蔡贤豪跟当初开着越野来接李云道的军人形象相比几乎判若两人。也许是这几年常时间待在南方区域的缘故,他的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原本利索的短发此时变成了及肩的长发,他遗传了祖母的卷发基因,微微曲卷的长发随意地用皮筋扎在脑后。他原本就生得魁梧,一米八五的身高,宽厚的背阔肌将身上的衣裳微微撑起,卷起的衣袖露出两截粗壮结实的小臂,举手投足间,阳刚气息十足外,还多了一份不受羁绊的洒脱。

    “付小姐,我是来谈公事的。”蔡贤豪的声音有些清冷,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付小蝶如此骚扰。

    “哎哟哟,公事私事都可以一起谈嘛!”付小蝶故意凑了上去,踮着脚,一张丑脸才勉强到了蔡贤豪的肩膀。

    “上一次的那批货有点问题,将军需要一个理由。”蔡贤豪故意不去接她的话茬,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

    这回付小蝶终于认真起来:“有点问题?什么意思?”

    蔡贤豪仔细打量着那张丑脸,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印和横肉让人有种几欲作呕的冲动,但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作伪,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那批货存在瑕疵。

    “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蔡贤豪冷冷一笑,“那打扰了,再会!”说着,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付小蝶皱眉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货里面有残次品,而且数量不少,起码有三成。”蔡贤豪顿了顿才接着道,“将军为此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你父亲当年无私地帮助过将军,我猜这会儿你们父女的人头应该已经高悬在将军别墅的瞭望塔上了。”

    付小蝶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道:“三成残次品?怎么可能,出货前我的人都一箱一箱地检查过了,就算有残次品,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蔡贤豪冷笑:“付小姐的意思是,将军是在故意往你头上摁罪名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东西从我这儿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怎么到了你们手里就多出来三成的残次品?那可是实打实从俄国买回来的军用品,那些斯拉夫人虽然唱了酒就会坏事,但造军火这种事情还是不马虎的。”

    “这些话,你留着到时候当面跟将军解释吧!”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是不是你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付小蝶一脸嘲弄地看着蔡贤豪,“现在谁不知道缅国从上到下腐烂到了骨子里,吴将军的手下更是一个比一个贪婪,你敢说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不会在把东西运去缅光的路上给调包了?”

    蔡贤豪低下头笑了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吧!”

    “哼!”付小蝶冷哼一声,“请转告吴将军,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上下级关系,如果他觉得现在已经不需要经纬集团从旁协助了,那么很好,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撤出缅国,天下之大,我们付家还真不怕没有容身之地!哦,对了,前阵子马来的总理给我父亲来过电话,诚邀经纬集团将总部迁至他们的首都,给了很多相应的税收优惠。将国军应该清楚,经纬现在是全缅国最大的纳税企业,还要没有把单独给将军个人留的分红份额算进去。当然,查尔斯,我也给你留了一份,你难道不想知道现在这个数字是多少吗?”

    楼下的李云道这才知道,蔡贤豪此时的化名应该就是付小蝶所说的“查尔斯”。

    “哦?居然还有我的那一份?”蔡贤豪似乎对她的最后一句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那是当然,付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合作伙伴,更何况是你!”付小蝶走进书房拿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后打开免提,“琳达,将告诉我们的查尔斯先生,他的账户上的余额是多少钱!”

    电话里很快原来一个带着伦敦腔的女声:“您好,该账户的余额为八千六百万美元,如果您需要……”

    不等那边把话说完,付小蝶便挂掉了电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蔡贤豪:“查尔斯,这个数字,你还满意吗?”她对对方脸上微微发怔的表情很满意——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在如今的这个世道里,她还没有发现谁能抵挡得住钱的诱惑,所以她尽管知道自己长得很丑,但她却仍旧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因为她不但有钱,而且还能不断地创造财富,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将这样的一个造钱机器抱回家供着,可惜一般的男子哪里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查尔斯,却又三番五次地欲拒还迎,这让付小蝶有些恼火,不过今天对方终于原型毕露,不知为何,她心中尽还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原先当真以为他跟旁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个账户里应该还会多些一千四百万,也就是整整一亿美金。怎么样,查尔斯,我说过的,我不会亏待朋友,更不会亏待我喜欢的男人。”付小蝶笑眯眯背着手,仰头看着眼前高大而魁梧的雄性生物。

    蔡贤豪自嘲地笑了笑:“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付小蝶奇道:“谁?”

    “一个家伙,他说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说着,蔡贤豪微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他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那些轻松的过往,那个号称“软饭也需要吃得精致些”的家伙居然娶了老爷子当成心肝宝贝的蔡桃夭。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朋友?不过他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能将女人的软饭吃得心安理得、吃得津津有味,这的的确确是需要点本事的。”付小蝶很喜欢看到这个男人笑,尽管她也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很难看。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太多了,也就成了负担了。付小姐的好意,查尔斯心领了!”蔡贤豪冲她很江湖地抱了抱拳,“看在这一亿的心意上,好心提醒您一句,离那些东欧人远一点,否则有些后果,就不是花些钱便能承担得了的。”说完,他转身便走,扔下付小蝶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体会着他话中的言外之意。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脑袋上方响起,木质楼板上掉下不少灰尘,落在李云道的头上。楼梯上的人走到李云道所处空间的正上方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叹息一声,低声道:“妈的,这帮王八犊子怎么就钱来得这么容易呢?要真有这一个亿,捐给西部失学儿童也好啊……他奶奶的,这帮王八蛋……”

    李云道在楼下听得失笑,却也不敢笑出声,自己这位大舅子果然还是不改当年大开大合的军人风范,开口王八闭口王八蛋,也不知道楼上那位单恋他的付大小姐听到这些话,会不会气得一头撞死。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大舅子

    “查尔斯先生,是回酒店吗?”从后视反光镜里看到查尔斯先生肃穆的表情,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送我去兰庭坊。”蔡贤豪微微闭上眼睛,“稍微开慢些,我眯一会儿。”

    “好的,查尔斯先生。”

    兰庭坊是边境小城新开不久的一家夜店,如今也早就成为了来边境旅游的游客必打卡地点之一。车子刚刚拐进兰庭坊所在那条街道,伴随着电子躁动节奏的音乐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就把我放在这儿吧,我抽根烟再进去!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八点我们出发回缅光。”

    下了车,在夜风中取出一枝烟点上,一边抽一边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些打扮时尚的男女。

    “兄弟,借个火儿呗!”一个年轻的男子凑了上来,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蔡贤豪没有说话,只是掏出火机递了过去,年轻男子点上烟,道了声“谢谢”后,便转头离开了。

    抽完一根烟,蔡贤豪掐灭烟头便走进了兰庭坊,要了一喝威士忌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跟随音乐抽动着身子的年轻男女。几个试图搭讪的年轻女子自讨了没趣后,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的清静。

    电子乐节奏越来越激烈时,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几张纸币便走进兰庭坊的洗手间,洗了手后便直奔兰庭坊的后门。

    后门的位置是一条小巷,门边堆放着各种垃圾,几对因为酒精和黑夜而躁动的男女靠在小巷的墙上抵死缠绵。他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随着小巷走进另一条没有灯光的小巷,等再次回到路灯下的世界时,距离兰庭坊已经颇远。

    走进那处民居时,他不由自主地撇撇嘴,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两短四长地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只是开门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紧身的背心勾勒出优美的身线。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了看门牌号:“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错地方了。”

    “没错,头儿,他来了!”女子冲他微微一笑,“蔡大哥,头儿等你好久了。”

    李云道此时穿着一条大短裤,赤着膊,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很长的西瓜,另一只手则捧着半个大西瓜:“来得正好,吃西瓜。没想到啊,这大过年的,居然这么热!”

    蔡贤豪失笑,他突然想起头一回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这个把自己那位宝贝妹妹骗走的家伙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看上去很老土,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甥都快要五、六岁了,当场的老土年轻人此时已然成为了一方父母官,虽然他此时的穿着打扮看上去还是一样的老土。

    他也不客气,没有什么许久不见的拥抱之类的,很自然地接过西瓜,脱了鞋便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啃了口西瓜,呜咽不清道:“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刚刚在付小蝶的别墅里,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你肯定是要被抓个正着的,现在他们以为你是我带来的人。”

    李云道给夏初递过去一块西瓜,说道:“天狼失踪了。”

    蔡贤豪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放下那摊子事情亲自跑过来找人?”

    李云道苦笑一声:“自家兄弟,自己不来找,不放心啊!”

    蔡贤豪颇以为然地点点头:“不错,挺好,我还担心你这些年总跟那些人打交道占上他们身上那种唯利是图的臭毛病。现在这样不错,看来桃夭的眼光的确很不错,到现在这个程度了,还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很是难能可贵。”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李云道问道。

    “还真有。道格手里有两名人质,一个是我们华夏人,另一个好像是一个美国记者。这个家伙出了名的残忍暴虐,我猜测他应该是在酝酿什么大行动,行动结束后,他会拿手中的人质向全世界示威。不过,我估计他应该会先提条件,当然,他的无理要求,无论是我们华夏政府还是美国政府,应该都是不会答应的。”

    “你的意思是在他的恐怖行动结束前,天狼暂时还是安全的?”李云道狐疑地看着他。

    “我可没这么说,人质到底是不是郑天狼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美国记者的确是落在他的手里,现在美国中央情报局也在想尽各自办法把人质救出去。”

    “知不知道人关在哪儿?”

    “我又不是从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小神棍,掐指一算什么都能算出来。不过他在吴帕和孟芒都有几处落脚点,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你悠着点啊,别到时候人没救出来,把自己也搭进去。我那个妹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还真干得出拿半个地球给你陪葬的事儿。还有疯妞儿,跟我妹子俩人凑一块儿,那就是一对核武器!”

    李云道失笑:“大舅子,你的点评我会如实转告。”

    蔡贤豪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西瓜,一边毫不客气地接着跟西瓜较着劲一边道:“他奶奶的,这都多久没能碰上个自己人好好说上两句话了,真他娘的痛快!”

    李云道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道:“你的任务还有多久?”

    蔡贤豪叹息一声:“原本说是一年,现在这都几年了?那位吴将军一日不下台,我恐怕就能一直在他身边待着。”停顿了一下,他才接着道,“我见过很多疯子,但姓吴的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疯子,我得盯着他,否则咱们华夏的西南边躺着这么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家伙,京城里的老爷子们要睡不着觉喽!”

    这家伙吃得肚皮浑圆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这才作罢,看得李云道哭笑不得:“你这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干嘛?在缅光那位吴将军不给饱饭吃?”

    蔡贤豪苦着脸道:“不是不给,而是我不敢啊!生怕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吃得太饱可咋逃命啊?”

    一旁的夏初一开始还听得发笑,但此时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蔡贤豪两眼——这个国度是不是还有很多像这样的无名英雄隐藏在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里,他们吃饭只敢吃四成饱,喝水一次也不敢喝太多,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睁着一只眼睛——正是这些默默付出的无名氏,静悄悄地守护着这个沉睡千年好不容易才逐渐苏醒的东方雄狮。

    “小妹妹,你是我妹夫的手下?”这些年常年卧底,让他的身上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沧桑,还有一份不经历血泪教训绝对领悟不到的机警。

    “嗯。”夏初点头。

    “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可咋……”

    “蔡贤豪,1982年7月出生,陆军指挥学院情报学硕士研究生学历,历任……”

    听她说完,蔡贤豪目瞪口呆:“哪儿查到的资料?”他知道,自己出任务后,二部定然是要清理留在网络上的一些痕迹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查得如此详尽。

    夏初将手中的笔记本翻转过来:“我进你们二部的系统了。”

    蔡贤豪奇道:“二部的系统是封闭的……等等,你是黑客?”

    李云道笑着介绍道:“夏初就是国际黑客界很知名的那个代号‘X’的黑客。”

    夏初笑道:“头儿,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X是团队的代号,当然,我在团队里的代号,也是‘X’。”

    蔡贤豪此时对自己的这位妹夫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还真是个磁铁,什么样的人都能被你吸过来。之前有天狼,还有那个日本女忍者,现在还有黑客,你咋不上天呢?”

    天自然是上不得的,就如同蔡贤豪无法在这处“安乐窝”里长时间地呆下去一样。帮李云道在地图上标注了道格的几处落脚点后,他指着电脑屏幕道:“道格很警觉,我建议当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时,千万不要贸然行动,否则打草惊蛇了,也许会威胁到人质的安全。对了,还有个付小蝶,这个人你暂时先不要动她,留着她还有许多用处,她是吴将军和道格之间沟通的一座桥梁,她要是出了问题,吴将军那边也会出问题,缅国便极有可能再次陷入内乱。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亲自收拾他们。”

    李云道打趣道:“不会是因为人家暗恋你,你就不忍心辣手摧花了吧?”

    蔡贤豪嘿嘿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长得像朵花?不过,这女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如果后面你跟她正面交锋的话,一定要小心了,这可是一朵长相丑陋但吃起人来丝毫不含糊的食人花!”

    李云道笑了笑:“今晚总还是有进展的,至少我已经知道,天狼八成是在道格的手里。”

    临走前,蔡贤豪虽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以我对道格的了解,天狼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所以……”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放心,但无论谁伤害了我的兄弟,这笔账,我总是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的。”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人质

    空气中弥漫着腐湿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和莫名的腥臭味道,爱玛稍稍调整一下姿势,好让被缚的四肢能舒服些。屋子里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吟,看来那个意志力惊人的年轻人醒了。作为美联社的记者,这几日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残忍的场景,她不禁惊愕于那个中国人的意志力的强大。“水母”是一种致瘾性能强的新型毒品,从目前她拿到的数据来看,几乎可以算是一次成瘾——残忍的恐怖份子用惨绝人寰的方式虐打审问不出任何结果,便用上了在她看来最不择手段的方式——往年轻的中国人体内注入这种对脑部神经影响极大的毒品。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年轻的中国人一定是华夏某个情报组织的工作人员,否则就算是换成美利坚的那些所谓的特工人员,也应该没有人能撑过这样的酷刑,虽然好莱坞的电影里打造出了种种硬汉特工的形象,但常年致力于发掘事实真相的她比谁都更清楚那些人的德性——天赋人权嘛,生存便是最基本的权力,他们不像这个年轻而坚强的中国青年宁死不屈,生命在他们的眼中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当然,也许只有那个沉睡了千年的东方国度,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吧。

    她又换了一个让四肢更舒畅些的姿势,不远处的呻吟声又大了一些,她便知道,应该是那该死的“水母”在他体内起了作用。她同情地看着向黑暗中的某处地方,体会些时的某种情绪,她便不由得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同情别人?也许下一个瞬间,那些穷凶极恶的东欧恐怖份子就会冲进这间狭小的储物室,架上摄像头,向全世界直播砍下她和那个可怜的年轻人脑袋的场景。这种感觉她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在中东,在北非,她都曾步入过险境,但只有这一次,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现在,几点了?”嘶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将她从某种绝望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

    爱玛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愣了愣才道:“天黑了好一阵子了,应该已经午夜了。”

    “嗯。”而后,那边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过了一会儿,爱玛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她这才想起,对方刚刚说的是很纯正的美语,这让她不禁有些诧异,如今,那个国度的情报人员的素养都已经如此高了吗?

    “还行,暂行死不了。”这次,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这样他才有力气接着往下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爱玛苦笑,“我是美联社的记者。”

    “哦,你在调查什么?”

    “一种叫‘水母’的毒品害了很多人。”爱玛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她的弟弟,那个以全额奖学金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阳光、帅气的天才,就在前不久误食了“水母”毒品,从公寓楼的七楼跳了下去,如今只能以植物人的状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哦,‘水母’啊,的确害人不浅。”说到这里,年轻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而后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好美的云彩……”

    黑暗的小屋里自然是不可能看到任何云彩的,爱玛知道,又是因为那该死的“水母”,年轻人产生了大量的幻觉,紧接着,便是笑声,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她听得说,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痛苦并快乐着,他还没有放弃抵抗,还没有放弃原则,没有放弃自己。

    天快亮的时候,精疲力竭的年轻男子终于停了下来,他的声音越发嘶哑了:“你叫什么名字?”

    爱玛听得出,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做意志力跟那些化学合成的药剂做着艰苦卓绝的抗争,以免那些东西蚕食了最后的一丝良知和底线。

    “我叫爱玛斯诺,斯诺是我的姓,你呢?”

    “郑天狼,翻译成英文就是天上的狼。”

    “哈里特特里的那个?”

    闻言,他笑了笑:“不,就是狼行千里会吃人的那个狼。”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是家人起的,应该跟华夏传统的观星术有些关系。”

    “观星术,那是什么?”

    “看天上星星的方位和运行轨迹,推测世间事物的变化。”

    “还真是个神奇的国度呢!”

    “是啊,腐朽中孕育生机,平凡中诞生神奇。”

    “这是名人名言?”

    “不,这是我三师叔说过的一句话。”

    “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是的,他的确很了不起。”

    “我们会死吗?”

    “也许吧,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是死得毫无价值。”

    “如果天亮了,他们就来杀死我们,你觉得有价值吗?”

    年轻的华夏男子摇了摇头:“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啊,怎么敢去死呢?”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倔强姑娘。她从来没有向自己说过幼时的那些事情,自己所知晓的,多数还是无意中看了她的日志的三师叔私下转述的。三师叔的意思他很清楚,一个身世如此可怜的异国女子,对自己又是如此死心塌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应该承担起某种责任。他原本是打算完成了这一次任务后便要去鹿城找她,将某些事情放到桌面上说明白了,相信这样的决定,无论是三师叔还是姑姑,都应该会举双手赞同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不是在大悲殿里为保护那胖和尚,自己便也不会中麻醉被俘,好在,那场搏斗中,自己干掉了道格身边最得力的一名助手阿德里安——一个在东欧臭名昭著的刽子手,曾经在东欧多个国家的公共场合安置炸弹,无差别地炸死过上百人,其中包括诸多的妇幼。

    想起以前三师叔经常说的那名话,“人生无常,只争朝夕”,眼下自己对这句话的体悟再深刻不过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要先冲去鹿城解决某件惦念许久的事情后,再回到自己的战场上出生入死。

    “你结婚了吗?”他抬头问爱玛。

    “结过一次婚,但因为工作太忙,满世界跑无暇顾及家庭,便友好离婚了。在我们美国,离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三师叔说过,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还不如一个人单着,那便单着好了。”

    “你的三师叔是一个很睿智的人,他应该是一位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老人家吧!”

    闻言,年轻的男子笑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笑声听上去很阳光:“三师叔啊,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那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认识一下你口中的三师叔。”爱玛笑着说道,但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此生还会有机会走出这个狭小的空间吗?那些可怕的恐怖份子应该已经向那些高傲的政客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她不认为那些傲慢的家伙会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他们嘴上喊着绝不妥协,但这仅仅也只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我想,应该有人会来救我们的。”年轻的中国男子看着屋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缓缓闭上眼睛,被昨晚注入体内的“水母”折腾了一夜,精神上早已经疲惫不堪,他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然后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蓄势爆发,生或死,也许就在那一线之间了——三师叔说过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更不能放弃自己。

    天亮后不久,黑色的凯迪拉克从海关出关处接到了蔡贤豪,车子很快穿过吴帕市,进入通往首都缅光的小道上。

    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很好,在自己国家的领土,连梦都是美好的。等过了国境坐上汽车,行走在坑洼不平的小道上时,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了。一场关于生与死的恶梦,只是不知道这场恶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砰地一声,车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司机连忙靠边停车:“先生,车胎好像爆了。可能要耽搁您一些时间,实在抱歉。”慌张的司机连忙下车去取后备箱里的备胎,车里的查尔斯先生是吴将军身边最重要的幕僚之一,那位吴将军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生怕惹祸上身的司机卸螺丝的时候都忍不住手心冒汗。

    一辆绿色厢式货车悄然在抛锚路旁的凯迪拉克旁停了下来,从车上跃下数名蒙名男子,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车身便是一顿疯狂扫射。

    背对着他们换胎的司机直接被一轮扫射打成了马蜂窝,非防弹的车身也瞬间千疮百孔。

    直到一个弹匣全部打完,那些人才停了下来,集体换了弹匣后,呈包围状缓缓靠近车身。

    车座上满是碎玻璃和弹孔,想象中的横尸当场的场景没能看到,另一侧的车门则虚掩着。

    领头的一人也不着急,只看向路边的密林,做了个手势,身后六名男子兵分两路进入密林。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经纬的真相

    高大茂密的雨林植被挡住阳光,只偶尔会有斑驳的阳光落在腐叶地面,蒸腾的水气氤氲在淡黄色的光线里,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的雨林在缅国境内并不少见,除了伐木砍树的,本地人也极少会踏入这些危机重重的雨林。

    那七名蒙面杀手看到虚掩的车门和几个脚印,想都没想便一头扎进了那被毒虫蛇蚁占据许久的雨林。过了片刻,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那布满单孔的凯迪拉克下方敏捷地滚了出来,呸了几声吐掉嘴里的泥土,看向那弥漫着朦胧雾气的林子,理了理扎成辫子的长发,冷笑一声。只是看到那具眼睛睁得浑圆的尸体手里还拿着扳手,蔡贤豪便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对不住了兄弟!”

    他将自己的手机卡拆掉扔在路旁,又从司机的尸体身上翻出一部做工竭力模仿苹果的华夏产山寨安卓机,用司机的指纹解开屏幕,往缅光那边拔了个电话,接通后便道:“有没有情况?”

    “一切安好。”那边只说了四个字,便不再多言

    蔡贤豪忍不住皱眉,约定的暗号里,“一切安好”则代表着出事了,但究竟是吴将军那边起了疑心动了手,还是缅国内部的倒吴势力又蠢蠢欲动了呢?自己在缅光的人应该已经被对方控制了,控制方又是谁的人呢?只是眼下形势危急,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悄然回到缅光。

    试了试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凯迪拉克,进口的美国货还挺皮实,居然还能发动,但想了想,又熄了火,下车将司机的尸体放进杀手们开来的那辆厢式货车的后备厢,而后自己跳上货车的驾驶位,发动引擎一脚油门,伴随着飞扬的尘土,轰隆隆地开向远方。

    “酒店我们就不用去了,我会让孟芒当地警方帮我们去排查,华夏这边剩下的四个地方分别在孟芒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租辆车,我们一起去,至于吴帕那边的十二个地点,只能辛苦大哥他们几个了。如果这边四个地点都排除了,我们立刻就去吴帕那边跟他们汇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人应该不在这些地方,但却又不能不去排查。”

    “头儿,你的直觉一向很准啊!”夏初有些担忧道,“或许,我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理一理思路了。”

    ‘夏初,如果你是恐怖分子,抓了两名人质,你会把人放在哪儿?”

    “嗯,如果是我,首先要保证安全,不能被当地的老百姓发现,而且这么多天了,要保证人活着的话,还得有人送些水和饭食。”

    “嗯,也许还要严刑拷打审问,那就更需要远离人群了,对不对?”

    “头儿,你是不是想了到什么?”

    “你觉得你之前调查过的那个毒贩猜努,他在这一次的事件里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有消息说‘水母’的毒源来自于猜努,但这种纯化学合成品,猜努这种只懂种罂粟的低层毒贩应该是想不出来。”

    “所以猜努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大BOSS。”不知为何,李云道想起了那个相貌丑陋五短身材的付小蝶,如果说经纬集团是幕后黑手的话,也许从逻辑上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夏初,你帮我在网上租辆车,我去那几个地点确认一下,你回去想想办法,查一查经纬集团涉足了哪些产业,他们的资金往来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财务报表看不明白,打这个电话,就说是我请他帮个忙。”李云道把那位曾经被哥国政府视为金融天才的家伙的联系方式给了夏初,“这世上没有什么假的帐目能逃得过他的法眼。哦对了 ,另外查一查他们跟鹿城的哪些企业到底有生意往来,看来需要让老柳突击去查一查这些公司了,我现在怀疑鹿城那边大量资金外流,很可能都是流过皮包公司跟经纬集团的合作实现的。”

    大年初二这一天,李云道别的什么都没干,就去地图上标注的那些四个地点探查了一番,但每一处地方都无法满足关押两名异国人质的条件。直到傍晚,斜阳西落,李云道才重新回到那处民宅落脚点。

    “怎么样头儿?”夏初看到李云道一脸疲惫,也猜到结果很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减,“头儿,我这会儿有些突破。经纬集团在缅甸股市的公开财务报表都没有问题。”

    李云道看着志在满满的夏初,笑道:“接着说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单单满足于搜集一点公开的资料。”

    “嘿,到底是我们头儿!嗯,是的,我们攻破了他们公司的服务器,进入了他们的内网,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夏初将手中的笔记本翻转过来,“这些帐目,跟公开出来的相差很大。我已经请你的那位朋友阿洛斯帮忙做了一些分析,头儿,那家伙太牛了,我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尤其是在哥伦比亚,这家伙简直就可以算是哥国的金融教父了。”

    “教父?”李云道想起那个带着几个孩子出现在香港的狼狈家伙,不由得嘴角上扬,这几年雷森集团在香港的几次大手笔都出自阿洛斯之手,阮钰曾经预言,如果这家伙愿意回美国接替她掌管雷森集团,用不了十年时间,雷森一定能成为全球体量最大的金融企业。“香港还是太小了点,这家伙是尊大菩萨,可是他似乎觉得庙小反倒乐得自在。怎么样,他查出什么了?”

    “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下了判断,这家经纬集团利用投资艺术品、古董以及东南亚各国的新股和债券帮很多组织洗钱,头儿,你说那个恐怖份子道格,他和那个毒贩猜努,也许都是通过经纬集团这条线,把脏钱洗成合法收入的?而且经纬集团跟缅国的吴将军之间关系很紧密,那个将军是不是也从中拿到了不少好处?”

    李云道点了点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些人能凑到一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利益’,目前看来,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形成了很固定的利益分配模式,天狼追踪道格到这里,那个女记者应该也是因为调查什么到了这里,所以他们的出现,严重威胁到了这个利益联盟。不过也许现在他们之间也出现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否则不会将人质留这么长时间。美国大使馆那边现在有什么说法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911事件后,老美面对恐怖份子一向很强硬,估计谈判的余地很小。我查过那个女记者爱玛的资料,她是美联社的主力记者之一,但在很多政见上跟美国当局有很多不一致,我甚至觉得,美国人并没有真正想投入人力物力来营救爱玛斯通。”

    “这样啊……”李云道想了想,“给欧美一线的媒体集体发一封匿名电邮,把爱玛的处境和美国当权的态度都要写清楚。天狼的身份不要提,就说与美国记者同时被恐怖份子扣押的,还有一名中国公民。”

    “好咧,嘿嘿嘿,发匿名邮件,咱最擅长!”夏初得了指令,便去带着分散在全求各地的小伙伴们忙活了。

    郝云峰的消息也很快就来了,其中一处酒店的监控都排查过了,并没有发现道格的踪影。入夜的时候,弓角那边也发来消息——吴帕那边的十二处地点都已经排查过了,都没有发现天狼的下落。

    这个消息对于李云道来说,并不算什么意外,但还是微微会有些失望。

    二月的孟芒入了夜便会起雾,今夜的雾格外地重,屋外朦朦胧胧,只看到不远处的被路灯晕染成昏黄色的雾气。

    站在阳台上想了很久,李云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到屋里,拿出装了新号码的手机拨了一个国外的手机号码 ,但提示对方关机。他想了想,又编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放下手机,轻叹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窗外的雾气随着夜风轻轻飘动着,仿佛走出这个屋子便是那令人万分恐惧的冥界。

    同样感到万份恐惧的是爱玛,因为天黑后,有人送来了一顿丰富的晚餐,尽管她没有任何胃口,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只是才吃到一半,便涌入几名彪形大汉,将她和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年轻中国人拖到了另一处帐篷。

    进了帐篷,爱玛便开始颤抖——屋子的地上铺着塑料毯,正中的地方架着一台摄像机,连接线的尽头是一台军用笔记本,几名面无表情的缅国男子守在出口处,手里拿着AK47,每人腰间还悬挂了两枚手雷。

    看到这架势,爱玛如何还能猜不到马上会发生的事情,尽管知道这一刻最终有可能会来临,却没想到这一刻,在此时真的就要到来了。

    最近状态慢慢恢复了,看完的兄弟姐妹先去公众号“仲星羽”上找番外吧!另外,预告,马上有重要角色出场!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真实目的

    没在鬼门关徘徊过的人,绝对不会理解那种站在生与死边缘上的战栗与恐惧。爱玛颤抖着,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这辈子想做却一直都因为忙于工作而没能去实现的事情,比如说带着年迈的父母到遥远的东方来旅行,比如说在感恩节那天跟弟弟妹妹们一起欢聚一堂,比如说对前夫克拉克说一声对不起……太多太多的事情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人生苦短,却终要在此时走向尽头。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席勒的那句名言:人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死亡也不过是一刹那。

    一只布满血污的温暖大手握住了她颤抖的右手,被酷刑和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年轻人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坚定:“别怕,有我陪着你。”尽管他那张俊秀的东方面孔上布满了严刑拷打后留下伤痕,尽管他的眼睛已经肿得快要无法分辨,尽管他说着话的时候还会引起剧烈的咳嗽,但爱玛却仿佛在一片汪洋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周围手持武器的恐怖份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即将被处决的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与留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们,目光中没有同情,没有悲哀,相反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狂热与噬血。敞篷外响起脚步声和两名男子交谈的声音,听到声响,帐篷里这些手持武器的人纷纷挺直了胸膛,呈立正姿势,待得那两人掀开帐帘进来,所有的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其中一名高大的斯拉夫男子。

    将爱玛拥在身边的郑天狼也抬头望去,那人穿着一身迷彩服,带着一顶暗紫色的贝雷帽,帽沿的正中央有一枚看不清图案的帽徽。这人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左右双手的虎口均布满了老茧,这是双手长期用枪的结果。

    郑天狼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人正是在东欧制造了无数起恐怖事件的幕后主脑道格,周围的这些军人应该都算是他的手下。不过,天狼的目光马上又落在了道格身边的一人身上,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亚洲,面孔黝黑,眉毛悉数,三角形的眼睛里透着股常人没有的精明与阴狠。他便顿时恍然:“你就是毒枭猜努吧?”他想起国内缉毒警察对于猜努相貌的种种猜测,不由得苦笑摇头——谁说猜努的体型是高大勇猛的?谁说他留着一头长发的?这他娘的就是一个扔进缅国人堆里完全不有任何辨识度的家伙。

    猜努居然听得懂他说的中文,只是这瘦小如猴的毒枭倒是丝毫不在意,他扫了一圈帐篷里的情形便猜到马上要发生什么,皱眉道:“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吧?”

    不等道格开口,在一旁操作那台军用笔记本电脑的东欧人道:“放心,我们租用了十八个国家的代理服务器,想要找到我们的真实方位可能性几乎为零。”

    猜努点点头,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爱玛和郑天狼,仿佛在他眼中,这两个人已然是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道格先生,这里就交给你和你的手下了,寨子里还有别的事情,就恕我不奉陪了。”猜努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目送猜努离开帐篷,刚刚跟在道格身边的一名东欧男子用乌克兰语道:“队长,猜努还要留吗?这个狡猾的家伙诡计多端,刚刚吴将军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这批货到了缅光,但三成残次品,我怀疑是猜努从中搞的鬼!”

    道格冷笑一声,同样用略带车臣口音的俄语道:“波涅夫,记住这一点,伟大的真神会给他致命的制裁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需要这个狡猾的家伙来帮我们斡旋跟吴将军包括和经纬集团之间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人太碍手碍脚,那干脆从他身边扶植一个人起来取而代之,同样的策略也可以用在吴将军那边。那个查尔斯怎么样?如果他的威望能够服众的话,完全可以把那个昏聩老头子干掉,换一个更懂得审时度势的家伙上去。我想那个查尔斯应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被道格称为波涅夫的男子有些担忧地道:“查尔斯这一年光芒太盛了,现在吴将军身边有大半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我感觉老头子对他的信任已经大如从前,如果不是经纬集团的那个女人只肯跟查尔斯沟通的话,老头子很可能在去年就对他下手了。不过这也很难说,年纪大了,人就容易出昏招,老头子现在的全副心思都在刚刚纳入后宫的那个女人身上。我听说一个消息,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

    “据说那个女人曾经试图勾引查尔斯,被查尔斯借口检查军务拒绝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话,那么那个歹毒的女人一定会通过吹枕边风的方式给查尔斯制造一些麻烦!”

    “麻烦?”道格似笑非笑,“年迈的将军已经老得分不清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谎言了,你信不信,只要她构陷成功,查尔斯就会面临着灭顶之灾。波涅夫,马上通知我们安插在缅光军中的人,密切关注老头子跟查尔斯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异动,马上通知我们。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觉得吗?如果能够通过查尔斯间接地控制整个缅国,波涅夫,往后我们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东躲西藏了。”

    “是的,队长。”波涅夫和道格都是车臣前特种部队成员,道格是队长,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坚持称呼道格为队长,“我马上去安排。”

    波涅夫出了敞篷,道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郑天狼和爱玛的身上。

    “特工先生还有这位记者女士,接下来就要辛苦二位见证真神的荣耀了!”道格微笑着走上前,“放心,不会太痛苦的,那个过程很快,我有经验!”

    蜷缩在郑天狼怀中的美国记者爱玛浑身颤抖,普通人面临着死亡威胁时,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反应。那布满血痕和伤口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亲和而坚定地在她耳边说着:“别怕,没那么容易死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但这几日毒品的折磨大大消耗了他的精气神和体力,刚刚一进帐篷后,他就环视着四周,寻求突破口。但这帮恐怖份子很明显接受过非常专业化的训练,无论是站位上的互为犄角还是自动化武器的持拿方式,都让他打不到任何破绽——这个活跃在东欧的恐怖组织能绵延至今日,的确跟这样的军事素养有着不可切割的关系。

    道格对郑天狼的反应觉得很有意思,在两人身边蹲下身道:“你们中国的军人或警察是不是都这样?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丝毫感觉?说真的,我觉得你们很可悲。”他说的是带着俄语腔的英文,有些拗口,但并不难懂。

    郑天狼却直视他的双眸,笑道:“我三师叔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所以,就算是死,我们也死得其所。”

    “那她呢?”道格想伸手去抓郑天狼怀中的女记者,却被中国青年用身子挡在了中间。

    “你也曾经是一名军人,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荣耀,如此欺辱一个手无寸铁的异国女子,算什么铁血的军人!”郑天狼大声呵斥道。

    周围的人也许没有听说他说什么,但是从语气和表情也能看出,他正在与头目道格发生冲突,瞬间,六把AK47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的脑袋。

    “别这样,这样就太没有风度了!”道格摆了摆手,让自己的手下们收好枪,这才接着道,“从基辅,你就开始跟着我,一直到你们云海的孟芒,你这么费心费力,究竟是图什么?华夏政府给你很高的薪水?”

    郑天狼笑了起来:“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将这些事情做到最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便要做到。”

    “这个人看来对你来说很重要,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恐怖份子的克星,李云道先生?”说到这里,道格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念错他的名字?”

    “你……”郑天狼的双眸陡然收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失手被擒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三师叔来救自己。

    “别激动,我跟这位李先生神交许久,听说他在西湖和江州连破大案,圣教的联盟组织损兵折将。所以,我一直很想会一会他,看看这位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嗯,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就是三头六臂!”

    短暂的惊异过后,郑天狼也终于恢复了平静,笑着看向道格说道:“你是想把他引到这里来?”

    道格居然也直言不讳:“我马上开始全球直播,我相信他一直会来的,不过就算他不来,也没关系,有你们俩的鲜血和人头,全球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会跟着我一起目睹真神的荣耀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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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总统的儿子

    在死亡面前,众生才是真正平等的。

    开了二三十公里后,蔡贤豪寻了一处山洼地带停下车。车上有铁锹,很显然刚刚那伙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干掉自己后就地掩埋,只是铁锹此时变成了他为那位倒霉的司机挖坑掩埋的工具。为了不让这个倒霉蛋在死后还被山里的野兽刨出来,坑挖得很深,将尸体推进去后,掩上土,踩结实了,又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长枝,刻了两道横后插进土里。出身贫古的缅国司机并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小二”,所以这刻了两横的长枝也就算是他的墓碑了。

    “事发突然,你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才当了我的司机。用你信的那个佛教的说法,那应该是你前世做了孽了,这辈子上来还了。希望你这辈子没干太多亏心事,转世投胎后能有个好去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找你经常去的那座庙里的和尚来给你念上几段经文的。”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蔡贤豪开始思想自己的处境——刚刚的杀手很明显是境外的雇佣军,从口音看应该是东欧人。但他并不觉得现在道格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相反,自己现在算是在经纬集团和吴将军之间的润滑剂,道格的生意如果想在缅国继续做下去,那个智商很高的恐怖份子一定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如今在缅光享有无穷权力的吴老头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了。自从碧姬夫人将那个擅长媚术的赤彤送入老头子的床帏后,一切就变得不太一样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出发来吴帕的前一晚,那个叫赤彤的女子居然脱得精光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吓得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揭穿的他一脚就将那女人踹到了地板上。

    想到赤彤光溜溜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的声响,他就忍不住想笑,跳上那辆厢式货车,发动引擎,一路驶向第二个城市。一边开车,他一边琢磨着,应该是赤彤那个女人吹了枕边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描述的,但从老头子气得要派雇佣军把自己干掉的结果来推断的话,应该被描述得很不堪,当然,在赤彤楚楚可怜的故事里,自己一定是那很不堪的一方。

    他做了一个鬼脸的表情,这几年的卧底身涯,让他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压力。现在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妙,但却不得不再回一趟缅光,毕竟,自己的任务还没能够真正完成。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变戏法一般地拿了一只手机,单手换卡装电池拔电话,一气呵成,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嗓音甜美的女声,说的却是一口缅光口音的缅语:“你好,请问你找谁?”

    “找雷子。”蔡贤豪也不跟她说缅语,直接用中文道,“麻溜儿地把电话给那厮,否则我就告诉老头子,前任总统的儿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开着赌场呢!”

    接电话的女子显然被吓了一跳,没多会儿,电话那头就转来一个地地道道的河北口音:“哎哟我操,你小子来电话一准儿没好事儿,怎么着,老头子没弄死你?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在回缅光的路上,我已经派人去看了,你那宅子边上全是他娘的军中的特务,只要你露脸,铁定给你扫成马蜂窝。”

    蔡贤豪苦笑道:“你他娘的开个赌馆还这么嚣张,信不信现在我就告发你?”

    那边嬉皮笑脸的男子声音听上去大概三十出头,但显然跟蔡贤豪极熟,当下也不生气,嘿嘿笑道:“你他娘的有种告发去,我就不信了,我这儿要是被抄了,你那几个躲到我赌场里来的人,我也顺带着交出去。你也知道的,老头子现在六亲不认,要是知道我这个前总统的私生子就在缅光,那还不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这身边的人,估计也都会被诛连。”

    蔡贤豪笑骂道:“滚你个犊子!诶,他们几个没受伤吧?”

    那叫雷子的男子道:“就一个跑急了崴了脚,那边的消息才出来,我就派人去救他们了,还好去得快,否则啊……诶,我说,你可欠我一顿大餐啊,什么法式鹅肝什么的,可不能小气了这回,你要知道,把你那几个人救出来,差点儿没把我的小心肝给搭进去。”

    “得得得,也别什么法式鹅肝了,等忙完这事儿了,回京城,一色儿涮羊肉,管饱!”

    “那我可得要仙味观的锅底!”

    “成成成,你这趁火打劫的家伙,你知不知道现在仙味观有多贵?”

    “您老人家都已经是缅国的头几号人物了,还差这点儿钱?”

    “办完这事儿了,那些钱可都是要上交给组织的。”

    “得,要不这样,回来后先来我这儿赌上几场,输个千儿八百万的,回头回了京城,你也别请我了,我就拿这个钱请你,成不?”

    “滚蛋,别跟我死贫,这都什么时候了。喂,我跟你说真的,老头子那边估计要出问题了,缅光的局势很可能马上就要再次出现变化,你那赌场要不要避避风头?”

    “避个毛啊!现在十个来这儿赌博的,起码九个都是军中高官,老头子不行了,这些人还在啊,就算不军政了,换了执政党上台,那也一样!”雷子笑着道,“倒是你小子,现在里外不是人。老头子估计觉得自己的女人被你祸祸了,要找回场子,不死不休啊!外面的人看你,一色儿地都觉得你是老头子的左膀右臂,那些隐藏的反对党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你现在可当真是两面儿不讨好!诶,对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真的把老头子的女人给睡了?赤彤身材那么好,也难怪你要动心……”

    “滚!快到的时候打你手机,别关机啊,到时候找几个人来侧应我,我估计老头子在城里到处布着眼线找我呢!”

    说着,蔡贤豪便挂了电话。马雷雷是缅国前总统年轻时在中国留学时生的儿子,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那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自己也被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子曾经居然也是太子爷!

    厢式货车开进附近的城市,在一处停车场换了一辆普通的家用两厢车,开到附近的理发店将留了几年的长发和胡须尽数剃光。看着镜中明显清爽了许多的面孔,恍若隔世,似乎数年前的那晚在总参办公楼里开了那一枪后,自己便从来都没有如此面容清爽的一刻。

    “先生,您的辫子……”年迈的理发师将他随意打成一个结的长发辫子提了过来,“这头发,要是卖给做假发的,值不少钱呢!”

    他笑了笑:“那送您了。”

    理发师一愣,随即摇头:“佛祖在上,这不是我的东西,哪能轻易索取?”

    “就当我的理发费用了!”他笑了笑,潇洒地推门离开。

    等理发师转过身来,才发现电动推下方还压着一张纸币,年迈的理发师追出去,却发现大街上早已经没了那年轻人的身影。

    天黑的时候,蔡贤豪才开着那辆缅国自产的两厢小车进入缅光市。

    将小车扔在一处不起的巷角,走出空无一人小巷,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他的面前,看清开车的人,他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哎哟,马老板亲自来接我?太荣幸了!”蔡贤豪笑着打趣开车的马雷雷。

    “滚你的,别说风凉话,老子放着大好的春宵一刻不度,跑来接你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儿,已经够憋屈了!诶,上午你还没说完呢,赤彤那小娘们儿,你真把她给睡了?我说你小子,看着人五人六的,啊,成天跟我说什么一身正气,执行任务,睡婆娘的时候,你那一身正气都去哪儿了?”

    “滚蛋!”蔡贤豪笑骂着接过马雷雷递来的烟,点上吐出一团烟雾后才道,“我他娘的才叫冤呢?那娘们招呼也不打,就光溜溜地钻我的被窝。你知道的,我就是惊弓之鸟,她大半夜地跑进来,我还以为是老头子派的杀手,一脚就踹下床了。哎哟,那一脚可不轻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叫报应啊……”马雷雷疯狂地拍打着方向盘,笑得前俯后仰,“他奶奶的,谁让你长得比老子好看,哈哈哈,报应啊报应!”

    “诶,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说风凉话?打从幼儿园开始,你就没少跟我这儿整笑料,你身世揭秘的那一刻,我那可是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家里那边,是回不去了?”

    “你还回个毛线啊,现在你那宅子四周,起码有一个连的兵力,你要是乐意,这立马麻溜儿把你送进包围圈。”

    “这样啊,这倒有点儿难办了。不在老头子身边了,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也该跟上头说说,出来这都几年了,也该回去了。你看看,你现在在缅国,弄得我也常年在缅光待着,我媳妇儿都有意见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我还有些事情没完成!”蔡贤豪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缅光的夜虽不如京城那般繁华,却也别有一番异国情调,只是,那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下,却隐藏着噬人的危机。

    好吧,马雷雷是谁?哈哈哈,你们猜一猜,很多铁杆书迷都在微信群里抢过他发的红包的!

    磊哥,你出场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高手与高手

    站在生与死的边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成为人生的最后一个瞬间。只是,这种令人发自内心的战栗和恐惧时间如果拉得太长,人便会精疲力竭。对于爱玛斯通来说,一开始的惊惶失措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煎熬,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她甚至隐隐希望这种折磨能够早一些结束。身边那位意志力惊人中国青年已经保持着某个姿势许久了,她有些担心这个受尽了折磨的中国人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刻的来临。不过,也许就这样在昏迷中离开这个世界,不用去面对和目睹那些人世间的血腥和丑恶,对此时的自己和他来说,应该就算是一种幸福了。

    “放松,在救我的人出现之前,他们是不会杀死我们的。”中国青年气若游丝地说道。

    爱玛斯通愣了一下,随即那对蓝色的眸子里迸发出某种期冀:“真的吗,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连点头似乎都变得十分吃力,过量的“水母”毒品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给他原本健硕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他连笑一下,都仿佛需要使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爱玛斯通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旁表情阴森的恐怖份子喝止了她:“不要说话,再说话一枪打死你!”沉重的枪托砸在爱玛的肩膀上,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抽搐起来。

    她回头狠狠地瞪着那用枪托砸自己的恐怖份子,却看到一张满脸嘲讽意味的面孔:“如果在死之前不想再受太多的痛苦,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这儿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用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眸子里那如同野兽般的狰狞令人心悸。

    “嘿,对待女士要温柔,你妈妈没教过你吗?”那原本早就已经全然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年轻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出奇地有力。

    那恐怖份子想都没想,转身便是一肘,狠狠击在郑天狼的面部。换作以前,这肘早就被天狼用分筋错骨的手法给卸下来了,但是此情此景下,那面上当真狠狠挨了一击,顿时口鼻同时往外涌出鲜血。

    “你住手!”爱玛斯通再也忍不住了,她是一名富有正义感的新闻记者,她常年入没于战地,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采访过很多的第一手信息。也许之前的恐惧淹没了她的善良,但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根据日内瓦公约,你不能这样对待俘虏。”

    那人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放肆地仰面大笑:“日内瓦公约?你没毛病吧,女士?这不是战争,你们也不是俘虏,我们是你们口中的恐怖份子,而你们,是人质,人质懂吗?”

    刚刚也只是情急之下,爱玛斯通才说出《日内瓦公约》这样的话。战争,原本就是容不得一点半星慈悲的,更何况,这不是战争,而是邪恶的侵蚀。

    爱玛的面颊再次被那名高大的东欧恐怖份子掐住:“想死……”

    他才吐出几个单词,便失了声。

    爱玛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抹银光从恐怖份子的喉咙闪过,片刻过,从颈间整齐的切口处开始渗出鲜血,而后喷涌而出,大量的腥红液体喷溅在爱玛的脸上,她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别人的喉咙被割开的过程,而且看得是如此真切。她甚至来不及去探究究竟是什么东西割开了这名恐怖份子的喉咙,便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想要尖叫,但声音还没能喊出来,便被身边刚刚还有气无力的中国青年死死捂住嘴巴。

    “不想死在这里的话,不要出声!”他飞快在她耳边说道。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因为那名恐怖份子还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站在原地时,帐篷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把妖异的武士刀在那黑影手中,如影随行,几乎还没能帐篷里的人反应过来,帐篷内所有恐怖份子的喉咙都已经被割开,血雾伴随喉咙间的“咔咔”声响,让这座原本平静的帐篷变成了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所在。

    “噌!”那是收刀的声响。

    爱玛斯通几乎没能看清那把妖异的长刀究竟长成什么模样,那黑影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她这才看到,那竟是一个露上半张面孔的东方女子。

    “你,没事吧?”她的中文已经说得很好了,此时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靠着爱玛斯玛坐着的青年男子,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受伤了?”

    她蹲下身,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口,但却听郑天狼苦笑一声道:“中计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

    郑天狼看着那对不再冰冷的眸子:“知道怎么还来?”

    她沉默了小片刻道:“我担心你。”

    郑天狼笑了笑:“我没事。”

    她双指搭在郑天狼的腕上,秀美的眉毛越蹙越深。

    “真的没事。”他还能笑得出声,只是笑了片刻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你需要治疗和休息,就算治好了,往后也顶多只能发挥原先六成的水准。”女忍者环视了一圈周遭的尸体,似乎这个时候,她很需要找个目标发泄一下。

    “没事,三师叔说过我,习惯了事事动手,也就懒于动脑子了,所以,往后我多多动脑子便好。”他笑着安慰她道。

    “嗯,我带你走!”说着,她便要强架起郑天狼,却被受伤的男子拒绝了。

    “带上她一起。”

    女忍者再次蹙眉,此时她才开始正式地打量这个被血污溅了一脸的金发碧眼的女子,她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为什么,于是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但龙潭虎穴之所以危险,并不在于那些虾兵蟹将,所以帐篷里又出现了一名穿着红色紧身衣的女子,腰间宽大的金属腰带在帐篷的灯光下,漫射着耀眼的光。

    习惯了杀人的人,总是会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有种近似于动物的敏感。

    高挑的红衣女子很危险!

    由香不得转身将郑天狼和爱玛斯通挡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那名身材惹火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静静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余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大致判断出眼前的黑衣女子应该是跟自己一样擅使刀剑的高手。从她背上那把武士刀来看,应该是日本人。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会来救这些中国人?但她也不需要想明白,因为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今晚来进入这个营地企图救人的,统统将他们杀死。

    她的手在腰间金属扣上轻轻摁了一下,那原本柔顺的金属腰带立刻弹向半空,再次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竟然也是一把金色的软剑。剑身极薄,通体呈现金色,刃口闪着寒光,也许是刚刚弹开的缘故,握在那红衣女子手中,竟微微发出阵阵颤振鸣响。

    “咚!”

    清脆的金铁交鸣,两人很快错位,一招便知,对方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刀剑练到一定的境界,最渴望的便是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好让自己能一口气战个痛快,然后再杀掉对方。

    一身绝技,高手寂寞,这样孤苦,只能站在不胜寒的巅峰的人,才能自得体会。

    两个痴心武道的女人在这一刻竟然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如饥似渴地战成一团,一时间刀光剑影,如同中国武侠电影里演的那般,让一旁的爱玛斯通看得目瞪口呆。

    “大漠孤烟直!”看了片刻,郑天狼终于开口。

    他刚说完,红衣女子居然便觉得那女忍者刀势一变,险些一刀直接撩中她的面门。

    “两岸猿啼!”他又开口道。

    这回,红衣女子直接被女忍者一脚踏飞出去,在空中倒翻了个跟头,才缓住身形。

    红衣女子此时才想起,那个被道格折磨了许久的华夏人质也是一名武道高手。那日在华夏境内的五昭寺,道格身边的帮手被这个年轻华夏特工一口气干掉了半打,自己也险些中招。

    红衣女子掸了掸身上的脚印,右手抖剑,再次扑上前,但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女忍者,而是刚刚开口提示的郑天狼。这醉心武道的女人便是如此,此时怒火攻心,早就忘了道格吩咐过——目标不出现,人质便不能死。

    此时剑锋直取郑天狼的咽喉,一旁的关芷由香瞳孔微缩,一刀砍向红衣女子持剑的那只小臂。

    红衣女子却不躲不避,相反加速刺向郑天狼。

    女忍者大怒,她知道就算自己此时砍掉了红衣女子的胳膊,但那一剑依旧能以惯性之势刺穿天狼的喉咙。

    女忍者微微调转刀势,刀锋掠向红衣女子的面颊。

    只要是女人,没有哪个不宝贝自己那张脸的。

    这下,关芷赌对了,红衣女子不得不拦剑横挡,两人一触便再度分开。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

    关芷左腿一软,翻倒在地。

    一人揭开帐幕,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吹了吹枪口的热气:“爱娃,我就说现在这个年代,冷兵器不如子弹好用啊!”

    正是那一脸阴冷笑意的恐怖份子头目道格。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夜探营地

    月黑风高,密林深处,一棵参天巨树上,一名身着深色迷彩的青年男子伏在手臂粗的枝杈上,手中拿着军用红外热成像夜视望远视,时而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说着些什么,浑厚的嗓音随着夜风飘散在中缅老交界的密林深处。

    “动手!”青年男子轻声下令,远处传来细密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望远镜中的三座哨塔上的毒贩几乎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丧命在狙击枪下。

    “一号目标清除。”

    “二号清除。”

    “三号清除。”

    “木兰,看你的了!”青年边用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毒贩基地边对着通讯器道,“发现苗头不对的话,立刻采取B计划。”

    “放心吧头儿!”从不远处一株大树上如同狸猫般敏捷窜下来的木兰花小声对着通讯器道,“大伙看好了,看齐天大圣是怎么大闹天宫的!”

    穿过密林,剪开一处哨塔下的铁丝网,几乎不到两分钟的功夫,那瘦小的身形就已经钻入了毒贩的基地大本营。

    “头儿,好家伙,还好我们没有硬来,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支军队,连迫击炮都拉来了,摆明了是打开盖子,请君入瓮啊!”木兰花顺手割了一个夜间起来小解的毒贩的喉咙,将尸体拖到角落里,换上了毒贩的衣服,愈发肆无忌惮地在基地里闲逛起来,“这地儿还真他娘的是个风水宝地,隐蔽得很啊,只要没有明确的经纬度,又不出动空降兵,还真的很难应付。老战,你觉得呢?”

    通讯器里传来战风雨的声音:“注意力集中,别误了事儿,人命关天!”

    “诶,我说老战,头儿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半什么大尾巴狼,在国外参训的时候,我的伪装侦察成绩可比你的强太多了!”

    “闭嘴!”夏初的声音插了进来。

    木兰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头儿。吐了吐舌头,连连对着黑暗的虚空做了几个抱歉的手势,正要打算接近营地正中央时,却听到一声喝止:“什么人?”

    刚刚摸到尸体上的酒壶,往身上倒了些酒,此时他连忙装作打了几个酒嗝,跌跌撞撞地迎上那人:“喝,再来一杯……”这是前两天在吴帕市的酒吧里打探消息时刚刚学会的缅国话,他也就现学现用了。

    手中枪口微微抬起的毒贩见是喝醉的自己人,顿时警惕心大消,毒贩原本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平时本就精神压力极大,凑在一起时便喜欢往死里互相灌酒,营地里时常有喝得就地呼呼大睡的人,毒贩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快滚开,老大吩咐过,谁也不能接近这里,快走,省得待会儿被老大看到了,把你吊起来抽鞭子!”那人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嗯嗯嗯……”木兰听不懂缅语,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幸好通讯器里马上就传来了夏初的同声翻译,而后便听到夏初同样用软件播放的电子声,便马上鹦鹉学舌起来,“要不要一起再喝?”

    “去去去,快走!”

    木兰摇摇晃晃地隐入了黑暗,到了一处角落才道:“头儿,看来营地正中央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从目前来看,应该是外松内紧,等着咱们往里头钻呢!”

    伏在树杈上拿着望远镜的李云道轻声道:“放火吧!”

    “好咧,嘿嘿嘿,俺从小就爱耍火玩!”木兰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密封的打火机油罐,一脸坏笑。

    没过多久,浓烟从一处帐篷里腾起,浑身着火的毒贩大叫着冲出帐篷。

    正用嘴巴接住美女送到嘴边的葡萄,大毒枭猜努就听到外面的营地里传来的叫喊声和骚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来了?”

    等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毒贩们扑灭了那家伙身上的大火时,才发现那家伙应该是在帐篷里点火“遛冰”时不小时点着了自己,于是又纷纷睡下,但刚被烧伤的家伙发出哭天抢地地哀嚎,气得邻近帐篷的家伙起身给他打了一针“水母”,营地里这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躲在角落里的木兰花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精彩吗?”

    “刚刚怎么回事?”李云道在通讯器里问道。

    “我正好发现那家伙在吸毒,趁着他出来小解的机会,我进去把做了点手脚,哈哈哈!”

    李云道哭笑不得,这家伙在战场上也能这般即兴发挥,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过会儿再来一次大的。”

    木兰花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正好,刚刚看到一个军火库……”

    李云道立马打断他道:“你不想活了?”

    木兰花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兴奋了,待会儿我等躲远点。”

    于是,折腾了一番的毒贩们刚刚才进入梦乡,便又听到一声巨响,轰的一声,一个帐篷连带着帐篷里的两名毒贩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

    猜努咬牙看着缺胳膊少腿的两具尸体,转头看向营地正中央,咬了咬牙:“让所有人加强戒备!”多年的贩毒生涯让他神经变得极为敏感,对于危险的嗅觉也比常人要灵敏得多。说完,他带着两名手下径直走向营地正中央的那处帐篷。

    “外面怎么回事?”道格似笑非笑地看向揭开帐帘进来的猜努问道,“我们的客人来了?”

    “我安排在三座瞭望塔上的人手全部都被狙击手击毙了。”猜努狠狠地瞪了道格一眼。

    “别生气呀我的猜努兄弟,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一笔很可观的补偿!”道格笑着走了过来,“你看,一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一个日本人,可是都是不错的筹码啊!”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明天天亮后,这些人请你一起都带走。”猜努咬牙道。

    “放心,我的猜努兄弟,明天天亮后,他们就会变成三具尸体。”

    “但愿如此!”猜努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三名人质,“以后还是老规矩,在华夏境内交易,往后你的人,一步也不许踏入我的地盘!”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帐篷。

    道格笑了笑:“还真是一条翻脸就不认人的土狗啊!”

    一旁的红衣女子爱娃面无表情道:“明天一早,离开前,我会把他处理掉。”

    道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杀人呢?”

    红衣女子冷冷道:“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需要。”

    道格捧起那张冷艳的面孔,对着那烈焰红唇狠狠亲了一口:“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我的爱娃女士!”

    红衣女子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看向空气中的某个地方,包括刚刚道格亲下来的时候,她依旧冰冷得仿佛这一切都跟她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准备一下吧,我估计他们快来了!我想他一定会挑凌晨三、四点,营地戒备最松懈的时候,当然,也许刚刚他的人已经进了营地,只是那个无用的猜努根本找不到而已。”

    红衣女子起身:“我去看看。”

    道格也不阻拦,转身去看那个帮女忍者摁住伤口的华夏青年:“他快来了,你们开心吗?”

    女记者爱玛斯通有些不明所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先是被恐怖份子抓作人质,后是被囚禁数日,而后又到了这个应该算数是刑场的地方,又目睹了两名女性武道高手的生死对决,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好像在做梦一般,有时候她真想掐一掐自己,好让自己从这场噩梦里清醒过来。

    “三师叔来了。”郑天狼轻轻地在关芷耳边道,此时他将受伤的女忍者搂在怀里,另一手帮她摁着大腿上的出血点,好让血液流动的速度变得更慢些,“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避讳道格,语气无比坚定,仿佛他口中的“三师叔”只要出现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道格能听懂中文,但他却丝毫不恼,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般蹲在三人的面前:“你,好像对那位李先生很有信心的样子?”

    郑天狼微微一笑,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些:“你们的人,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栽在三师叔手里吗?”

    道格笑了起来:“年轻人,不要拿我跟那帮蠢货比。你知不知道,现在,你那位三师叔的脑袋,值多少钱?”

    郑天狼耸肩道:“无论值多少钱,你都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命拿走。”

    道格大笑:“很有意思,年轻人,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帮一个曾经欺辱你和你的家人的国家机器做事,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自己却一丁点儿的好处都没有,你觉得值吗?你们姑侄俩瞎着眼晴过日子的时候,没少被那些人欺负吧?”

    郑天狼微微皱眉,他陡然发现一个问题——眼前的恐怖份子,似乎知道的要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算了,我知道说服不了你,‘水母’都没法摧毁你的意志力,更何况人呢?不过,你那位三师叔,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你真的了解他吗?”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真神之子

    三师叔是谁?郑天狼觉得道格的这个问题很好笑,三师叔是大喇嘛噶玛拔希的三弟子,是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王鹏震的嫡孙,是让犯罪份子闻风丧胆的正义之士……

    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道格的表情认真得可怕,目光中甚至有些怜悯和嘲弄。

    “或者,我应该换一个问法,你知道李云道的父亲是谁吗?”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格的双眸里竟透出一种难得的恐惧,仿佛只要提起那个传说中的名字,便能让东欧那片土地上的很多人颤栗不已。

    郑天狼嗤之以鼻,大笑道:“当年的红狐七入七出前苏军营,不是吓破了你们的狗胆吗?”

    道格的拳头紧紧握起,但很快便松驰下来,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并没有说错,当年的场景如今时时还能出现在他自己的梦中,那个吹着口哨便轻轻松松干掉一个连队的恶魔,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所有人都以为红狐死在了北非,直到有人告诉道格,那个恶魔非但没有死,而且活得相当好。这也许是道格离开军营后,听到过的让他最心惊胆战的消息了。不过伴随着坏消息到来的,还有一则好消息——红狐有个儿子。

    道格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红狐还活着!”

    鄙夷的笑容在郑天狼的脸上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震惊,而后是困惑和不解。

    “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吃惊?”道格啪嗒啪嗒地摁着拳面的指关节,“当初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个人,哦不,应该说那个魔鬼,居然还活着。”

    短暂的失神后,郑天狼哈哈大笑起来:“在你眼中,他是魔鬼,但在我们眼中,他却是民族的英雄!”

    道格冷冷一笑:“是啊,他是民族的英雄,所以他可以杀死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今天,我就要他尝一尝,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杀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郑天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会得逞的。”

    “是吗?你难道真的认为我在周边的林子里一丁点的布置都没有?当真缩了脑袋就等着他打上门来?”

    郑天狼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道格拿起手中的一部军用低频通讯器说了一句:“收网吧,要抓活的。”

    话刚落音,便听到营地外的密林里响起密集的枪声,正欲暴起,却被道格手中那支银色的枪口指住了脑袋。

    “年轻的中国人,不要逼我杀你!在他们把李云道带到我面前之前,你暂时还有利用价值。”道格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残忍的笑意,“待会儿,我要当着李云道的面,当然,还要在直播镜头面前,一点一点地割下你身上的肌肉。放心,切了很多年的羊肉了,我的刀功很了得。”

    密林里的枪声还在继续,但明显已经没有刚刚那般密集了,之后便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响起。道格站在帐篷的正中央,微闭着眼,有节奏地随着枪声晃动着身子,仿佛对他来说,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舞曲。

    终于,枪声不再响起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名手下揭帘快步进入帐中:“活捉对方五人,其中包括目标人物。”

    道格大笑:“哈哈哈,红狐的儿子,居然是红狐的儿子,不过如此啊!其他人先押进水牢,把那个人给我带进来。”等来报信的部下离开,他才对一身红衣的爱娃道,“准备一下,马上向全球直播接下来最精彩的画面。”

    红衣女子爱娃面无表情:“你确定要这么做?”

    道格笑容凝固,微微皱眉:“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质疑我的命令!”

    红衣女子爱娃默不作声,只是面色铁青地走到那台军用笔记本电脑跟前操作起来。

    “队长,人带到了!”部下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揭开帐帘,五花大绑的俘虏被人推了进来。

    “三师叔!”郑天狼失声叫了出来。

    被反缚住双臂的李云道冲他微微一笑:“看到你还活着,我就心安了。”等看到女忍者面色惨白地躺在他怀中,他微微皱眉,“她受伤了?”

    “腿部中枪,不过好在没伤到动脉。”郑天狼答道。

    “我,没事。”女忍者终于挣扎着张开干涸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嗯,稍安勿躁。”李云道的目光转向那名鼎鼎大名的恐怖份子道格,“做笔生意,如何?”

    道格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在华夏境内屡破大案的警察,事实上,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让他微微有些吃惊。他也完全没料到,这样一个在中国境内被很多人称为“李阎王”的年轻人,居然长着一张如此年轻的面孔,看上去并不像是警察,而是一个年轻的学者。听到他的话,道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过最后还是说道:“说来听听!”

    “用我一个人,换其他所有人,如何?”李云道也在打量着道格,跟想象中的差距不大,只是那对深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很显然,这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对手。

    “你现在也是我的俘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道格冷笑。

    “你要直播杀人嘛,杀几个无名小卒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的,国际反响一定会比杀几个不知名的人更强烈。况且,你应该晓得,我的妻子阮钰是雷森资本真正的掌控者,如果你放他们走,只要他们到了安全地带,我立刻让妻子给你们转一笔钱,数目你们可以随便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恐怖份子的谈判也逃不离这个框架。

    道格愣了一下,他盯着李云道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开出的条件,更有一点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把那个人的名头抬出来,雷森资本虽然已经足够庞大,但比起那人一手开创的“新红门”,依旧是小巫见大巫。钱,自然没有人不喜欢,但道格也不是那种随便说两句便能哄骗得了的雏儿。

    他狞笑道:“你们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呢?我现在就可以向那位Rose女士开口,你信不信,只要你在我手里,我就算让她把雷森资本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我,她也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李云道低头不语,不可否认,道格说的是真的,如果道格拿他的生命要挟,那个说要并购全世界的浆糊店给他补心的女子会甘愿舍弃一切。

    道格见他不语,得意地接着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你忘记了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云道颇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啊!”

    道格大笑:“接下来,我隆重地邀请你跟全世界人一起见识真神的光辉。”

    双臂被缚的李云道微微一笑:“你是想要当着我的面,把天狼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嗯,然后再在这个向全球直播的摄像头面前,向全世界直播砍下我和美国女人脑袋的一幕?”

    道格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自己的打算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云道手腕微动,那缚着他双臂的绳索自然滑落,三刃刀反扣于手心。他一边活动着双臂,一边推开见状便蜂拥上来的枪口:“道格拉斯,你应该曾经是前苏‘冰熊突击队’的一员,对不对?”

    听到曾经被自己视为无上荣耀的名字,道格微微咬了咬牙,但马上便恢复了一脸轻蔑,示意手下们不用紧张,事实上,他也的确比毫不担心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男子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他不是那个曾经让无数苏军闻风丧胆的“红狐”。

    “前苏解体后,你就流亡在车臣一带,嗯,干过不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吧?后来碰到了某个神棍,被洗了脑,于是摇身变成了恐怖份子,嗯,那神棍死后,你就成了这个组织的首领。哦,对了,我还忘说一点,你娶了那个老神棍的女儿,当然,那姑娘被你一次酒后溺死在了浴缸里,我没说错吧?”

    道格显然没想到年轻中国人会对自己如此了解,可是溺死薇拉的事情,这个世上不是只自己才知道吗?当时屋子里也只有自己和薇拉两人,那日自己虽然是微醺,但也完全没到醉酒的程度,溺死那个生性放荡的女人是他预谋已久的事情了。可是,眼前的李云道是如何得知的?

    道格的面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那转过身的红衣女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的质疑——薇拉是他的亡妻,也是红衣女人爱娃从小到大的玩伴。

    李云道看到那红衣女人的表情,淡然一笑:“看来很多还都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啊!”

    道格深吸了口气道:“那是她该死!一个身体和精神都被玷污的女人,有什么资格供奉伟大的真神,又有什么资格跟伟大的真神之子同床共枕?”

    李云道笑道:“哟吼,你真自认为自己是什么真神之子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一场交易

    很多人总是喜欢披着一件伪善的外衣,让其他人看来自己是那样的虔诚,久而久之,自己也开始相信自己是头羊而不是狼,哪怕内心深处永远是那副狰狞的面貌。

    面具被揭下的那一刻,定然是刺痛的,所以道格的表情很难看,但一旁红衣女子爱娃的脸色却比他更加如同西伯利亚的暴风雪。

    金色软剑在空中划出一片极炫目的扇形,锋利剑尖直取恐怖份子道格的咽喉。

    道格也不躲闪,抬腕格挡,金色软剑击在金属护腕上,铛地一声脆响,道格还想说些什么,但那剑身绕着那护腕微微一弯,原本被格挡住的剑尖居然在道格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该死!”道格怒喝一声,单手抓住那软剑,轻轻一拉,软剑竟从那红衣女子手中脱手而出,此时众人才发现,他手上的那副黑色手套居然是能抵挡刀剑的特殊材质。借着软剑脱手的惯性,红衣女子也被径直拉到了道格的面前,暴虐的拳头势如风雷,更后却生生地停在了红衣女子的面门处,“你不该轻信别人的挑拨的。”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道格怒道:“事实,往往不是真相的全部。”他很清楚,此时不是跟爱娃纠结这些往事的时机,怒而转头,看向那云淡风清的华夏男子,“李先生好手腕,这样的陈年旧事居然都能被你挖出来!但是,难道你觉得挑拨离间得逞后,你们就能顺顺利利地离开?”

    李云道负手淡然一笑:“我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从来都不会轻敌。”

    道格皱眉,很显然,他并没有听明白李云道的言外之意,但作为一个常年游走在枪林弹雨中的军人,他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阴谋和危险的气息。

    “你做了什么?”道格尽量平静地问道。

    “你把东欧的那些二流军火尽数卖给了缅光的那位将军,这中间利润不低吧?嗯,另外把毒品‘水母’从东欧运转到全球各地,这个进项利润估计也是相当不菲的。哦对了,你们的钱,包括那位吴将军的私人帐户上的钱,都是通过经纬集团洗干净的吧?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个是恐怖份子,一个是军政府首脑,怎么就能跟一个民营企业关系如此密切呢?不过很有意思的是,经纬集团居然自作聪明地在鹿城开设了很多家皮包公司用来转账,而恰好,鹿城现在是我的地盘啊……嗯,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做事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就顺藤摸瓜地顺着那些皮包公司的账户查到了经纬集团用来洗钱的境外账户。”

    “难不成你还能冻结了那些境外帐户?”道格冷笑,但他马上想到一件令他自己毛骨悚然的事情,“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负手而立的华夏男子微微一笑,接着道:“我其实也没做太多的事情,只是恰好我身边有一位还不错的黑客,潜入了经纬集团的电脑做了一些手脚,虽然他们已经竭力地帮你隐藏起那些账户信息,但是……嗯,还是没能逃过我们那位黑客的法眼。所以,我其实没做什么,只是打了几个电话而已。”

    “几个电话?” 道格脸上的肌肉在微微跳动着,他已经开始意识到可以发生了什么,但总还是存有一丝侥幸,于是死死地盯着那华夏青年的双眼,“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恰好在国际刑警组织认识几个朋友,我把那些账户给了他们,哦,我还加一句,这些账户很可能都是道格先生私人账户。”

    “你……”道格额上的青筋跳动,那些账户里钱他几辈子可能都花不完,但是如果让那些账户所在国知道这是他的账户,那么那些钱几乎就相当于打了水漂了。

    他推开红衣女子,飞快走到那台原本用来直播的军用电脑前,打开账户页面,输入密码,随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缓缓推进着,道格紧紧咬着牙——所谓的真神和恐怖份子的名头对他来说都是一层外衣,褪下这层外衣,他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些账户里的数字而已。

    第一个账户数目显示正常,他微微松了口气。

    第二个账户数目同样正常,他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第三、第四……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账户都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所有的账户都正常后,这才欣然嘴角上扬:“李先生,你的虚张声势在我这儿没有任何作用,事实胜于雄辩!”

    李云道也不慌张,淡淡一笑:“道格先生,所见非所得这个道理您难道没听说过吗?刚刚看到的一切也许都是虚枉的,你难道没发现,每一个账户进入得都很慢吗?你不觉得是银行配合国际刑警做了手脚吗?也许你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不信的话,你再进去看看!”

    道格将信将疑,看看李云道再看看那台军用笔记本电脑,终于,还是再次打开账户,只是这一次,账户里显示的余额为“零”。

    道格瞬间便慌了,打开第二个账户,依旧是零,第三个,还是零……

    后面的他已经不准备再看了,因为很明显,账户被人动了手脚。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对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写满了恨意,如同狂怒的狮子,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扑上来,将那华夏青年彻底撕成碎片。

    “我知道,你很愤怒,嗯,也许现在你很想杀了我,不过以你的脾性,估计眼下这座营地里的所有人跟着陪葬可能都不够。”李云道依旧淡淡地微笑着,对那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恐怖份子仿佛没有丝毫的畏惧,“当然,如果你愿意谈判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钱找回来。”

    刚刚抬起那把银色手枪的道格瞬间又愣住了,李云道的话又心如死灰的他又看了一丝光明,但他又依旧对眼前这位被华夏涉黑人士称为“李阎王”的青年男子充满了怀疑和警惕。枪口只是往下移了寸许,但却仍旧没有放下,他盯着那对黑色的桃花眸,问道:“你有办法?”

    李云道笑道:“我说有,你信吗?”

    道格果然将信将疑,但对那些“不翼而飞”的钱却依旧充满着执着:“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不是不可以谈。”他看了一眼人质,眯眼道,“你做到了,人,你可以全部带走!”

    李云道摇头道:“我不相信你。”

    一身迷彩服的李云道就那样站着,仿佛指着他的不是一把威力不容小觑的枪,而是一根烧火棍,他淡淡地笑着,似乎眼前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淡然得超脱而飘逸。

    道格狞笑,掉转枪口,对准了那名美国女记者。

    李云道耸耸肩膀,道格见状,枪口微微偏移,这一次指向的是天狼的脑袋。

    李云道微微叹息一声:“这样一来,你账户的所有钱只会被移入那些国家的国库,而你,永远都是那个依附在老神棍和女人身上的可怜寄生虫。”

    道格脸上的肌肉再次微微跳动了一下:“你别忘了,我不是商人,也不再是军人了,我是你们口中的恐怖份子!”

    李云道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么一大笔钱啊!”

    扳机始终还是没有扣下去,因为把金钱当作底线的人,在金钱的面前,便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一直沉默的红衣女子突然冷笑一声道:“原来钱对你来说,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所谓的虔诚信仰,不过是你用来欺骗其他人的谎言罢了。”

    道格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实的,你以为的谎言不一定都是虚枉的。”

    李云道失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哲学家。”

    道格眯眼看着,此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钱,在你那儿,对不对?你在华夏江州市也干过同样的事情,不是吗?”

    李云道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看来,你的的确确对我做过很深入的调查。”

    道格冷笑道:“不过是故技重施。”

    李云道微笑道:“但很管用,不是吗?”

    道格咬牙:“钱还我,人你可以带走!”

    李云道摇头:“说实话,对说你这样一个会欺师灭祖,还会亲手溺死自己老婆的人,我真不敢把‘信任’这俩儿字用在你的身上。所以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公事公办吧!你把他们都放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等所有人都走了,你拿了钱,再放我走,如何?”

    道格略微疑虑了片刻,便点头道:“可以,让你的人,立刻把他们都带走!不要企图耍任何花样,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里!”

    李云道笑着道:“我才三十出头,远远没活够呢,放心了,我不想那么早就去天堂。当然,也许也在你们看来,我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道格冷笑:“如果你骗我,我会追杀你到世界的尽头。”

    李云道耸耸肩:“欢迎。”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近卫军统领

    在缅国的缅光市,你可以不知道大金寺,也可不知道和平塔 ,但是如果你连胜利大酒店都不知道的话,那就跟站在缅光金字塔尖的那群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对于缅光的普通百姓来说,金碧辉煌的酒店离自己的柴米油盐实在是太远了,而对混迹上流社会的那些人来说,这是便是实实在在在的销金窟——他们对一掷千金的刺激早已经习以为常,但胜利大酒店的老板所开出的种种赌局,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你何曾见过有人将今天路边酒店门口人数的单双与否作为下注目标开出盘口的?你何曾见过在下注时还有两位身材惹火无比的俄罗斯女郎在自己的大腿上翩翩起舞的?你又何曾见过那些数不清满汉全席不计成本地送进来的场景?

    这里的世界离普通人太远,但却是有钱人的天堂!

    夜渐渐深了,胜利大酒店所座落的忠诚大道上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车子一拐进来,马雷雷就发现情况不太对劲,黑色的宝马车便靠在路边停了下来,熄了火,融入四周的静谧。

    “怎么了?”蔡贤豪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条忠诚大道,马雷雷名下那个如今在缅光上流社会无人不知的胜利大酒店就在前方不远处,酒店门前灯光大亮,与周围的街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太对劲啊!”马雷雷嗅了嗅鼻子,这是他小时候后看了某部谍战剧后养成的习惯,每当碰到危险的时候,都会做出这副察觉到危机临进的表情。只是今天这位胜利大酒店幕后老板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的笑意,相反眉头皱得很紧。

    “是不太对劲。”蔡贤豪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这个点没有行人可以理解,但是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就太奇怪了!难道说,老头子的人已经控制了你的赌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赌场说是日入千金也不为过,你不是说老头子为了买这批军火,已经把家底子掏得差不多了嘛,穷极了的,总是会动些歪脑筋的。”马雷雷撇撇嘴,对于赌场他倒也并不是特别在意,相比国内的那些生意,这赌场完全是玩票性质的,丢了也就丢了,只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夺了去的话,让马大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要不要进去看看?”蔡贤豪想了想,提议道,“稍微乔装打扮一下,就当进去玩玩的,顺便探探情况。”

    “行,要是情况不对,咱掉头就走。”

    “也不能掉头就走,这样太明显了,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也对!他妈的,这丫老头儿忒不厚道,他要真派人把酒店抢了,等回了国,老子立刻断他后路。”马雷雷名下还有不少产业,其中有一项就是从缅甸进口木材的生意,这项生意在缅国境内引起了诸多争议,但现在同样也是军事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尤其是在吴将军根本不懂经济的前提下,这几年所采取的宏观调控政策几乎全部失效,缅国经济一团糟糕,财政赤字尤为严重,只要是能增加政府收入的国际贸易,对军事政府来说都格外重要。

    “你那点木材生意估计怕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前段时间有几个美国人来找老头子,达成了一些协议,我怀疑接下来老头子的外交政策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对我们也许很不利啊!”蔡贤豪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着,一边帮马雷雷稍稍改变着外貌特怔,“吴老头起先对华夏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跟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为邻,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但自然美国人出现后,老头子在言语间就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我甚至怀疑,这一次他会对我下手,很可能都是西方人在背后捣鬼。”

    “这些玩政治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马雷雷惦记着生死未卜的赌场,有些忿忿,但想起这句话似乎把蔡家和自己马家的那些长辈们都一棍子打死了,便又马上补了一句,“这些资产阶级的走狗!”

    蔡贤豪笑了笑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后别一开口就扫中一群人,这话被你家那些长辈听到,指不定又要拿你这些年的作为说事儿。不过说真的,你就真的打算这样在体制外晃悠着?你那几位兄弟姐妹现在体制边缘个个也都算是风生水起啊,你就不打算也凑凑热闹?”

    板着脸的马雷雷哼了哼,理了理衣领道:“让他们风光去吧,我有我的追求!人各有志嘛,我的理想就是吃喝玩乐地度过这一辈子!人生苦短啊兄弟,我真不知道你咋想的,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按我说,辞了公职,咱兄弟俩去买个岛,现在国内那些有钱的,就只愁没地儿花,咱们弄个小岛,再弄个度假村,嘿嘿,就看着哗哗地钱往口袋里流,等存够了钱,再买座岛,再建度假村,哈哈哈,我的人生目标就是给我未来的儿子留下十来座小岛,一个岛上给他安置一媳妇儿,嘿嘿,兄弟,你觉得这主意咋样?”

    蔡贤豪没好气道:“你是打算给自个儿一岛放一情人吧?嘿,这话我可记住了,等回国了,我可要好好跟你媳妇儿好好聊聊,乖乖,一座岛放一个,你咋不上天呢?”

    马雷雷顿时苦着脸:“兄弟,咱是不是好兄弟?兄弟间的话,怎么能透露给那些妇道人家呢?”

    蔡贤豪立马又笑了:“行,我就回去跟你家那位说,你说她是个妇道人家,有些事儿她不方便知道。”

    “诶,我说你是不是在老头子身边待久了,挺厚道一人,咋现在处处给我挖坑跳呢?”

    “那是你身上坑太 ……”

    两人跟说相声似的在车里稍稍打扮一番,等走下车的时候,马雷雷已经变身成一个肤色黝黑的当地有钱人的模样,而蔡贤豪因为刮了胡子剪了长发,此刻就算是他自己的亲兵护卫站在面前只要他不开口,也不定能辨识出他的身份。

    缅光的夜风很舒服,二月天气里少了那份闷热,多了一丝清爽,只是无论是蔡贤豪还是马雷雷,都没有心情去体会美丽的夜色,他们的注意力皆在不远处的酒店门口。

    酒店门前也一个人都没有,连往常穿高帽制服在门口站得笔直的门童也不见了,马雷雷小声道:“真的有问题啊,门童也不在,我之前是下了命令的,任何时间门口必须有人接待客人的。”

    蔡贤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门前的一排遮了车牌的豪车,说道:“车子都停在,说明你那些客人还都在里面,赌场很可能也是刚刚才被控制的。小心点,我估计老头子很可能出动了近卫军……”

    话还未曾落音,便听到一声轻喝:“站住,什么人?”一名身着土色军服的士兵从酒店门后走了出来,“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马雷雷刚想说话,就被听到蔡贤豪抢先陪笑道:“长官,我们是来仰光出差的,听说这儿晚上是个不错的好去处,就想着来长长见识……”

    那士兵打量了两人几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对比了一下,确认并非目标人物后,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这儿被政府接管了,你们去别的地方吧!快走,待会儿队长来了,你们想走也走不掉!”说着,还亮出腰间的真枪。

    蔡贤豪故作害怕状:“好的好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拉上马雷雷转身就走。

    可是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等等!”

    蔡贤豪身子微微一震,并未立即转身,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转身,那位近卫军统领也许立马认出自己。

    “这么晚了,两位想来找到这地方也不容易,来吧,进来吧!”那人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不用了,我们去隔壁街的酒吧坐一会儿就好!”马雷雷转过身,用缅语说道。只是,他一说话,蔡贤豪便在心中苦笑不已,自己两人的乔装打扮能骗得了其他人,但在这位号称在缅军中辨人最厉害的近卫军统领在前,怕是就要现形了。

    “嗯,这样啊……这胜利大酒店的马老板深夜不回自己的酒店而要去隔壁街的酒吧,你这让其他人怎么想啊?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尊敬的查尔斯先生!”

    身后已经响枪支上膛的声音,两人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只能举起双手,缓缓转身。

    一个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军官阴笑着打量两人:“想不到啊,查尔斯先生剃了须发,竟是如此英俊的美男子啊!倒是马老板,您那么白净皮肤,弄得这么黝黑,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蔡贤豪微微叹息一声:“耶哥果然辨人无双啊!”既然被认出来了,蔡贤豪也用不装了,虽然对面的枪口指着自己,但面色依旧平静,“我要见将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将军汇报!这也许会关系到将军接下来还能执政多久!”他知道,如果不说得类重一些,这些杀人无数的缅军士兵很可能会当场痛下杀手。

    被称为耶哥的近卫军统领微微皱了皱眉,思忖片刻,转身进了酒店。

    马雷雷小声道:“兄弟们,这招管用吗?”

    蔡贤豪苦笑:“死马当活马医呗!”

    果然,过了片刻,那耶哥走了出来,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冲上来,将蔡贤豪和马雷雷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解除了所有武器装备后,这才听耶哥道:“跟我走吧,将军在楼上等你!”

    蔡贤豪和马雷雷对视了一眼,他们万万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将军居然就在胜利大酒店内。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杀戮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比如说此时,李云道便是道格拿回那笔巨额财富的最后希望,哪怕此时他依旧对眼前的年轻华夏男子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夜色愈深,密林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飘到毒贩们的营地,给这个充满罪恶和肮脏的地方笼上了层面纱。尽管毒贩们发现哨塔上的同伴被干掉后加强了戒备,但是单方面的碾杀在夜幕的掩护下,依旧不停地进行着。无论是起夜落单的毒贩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直接被拧断了脖子,成群的睡在帐篷里的毒贩们则集体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他们犯下滔天罪行的世界。杀戮在朦胧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死神仿佛悬停在营地的上空,不断收割着那些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灵魂。

    直到充满惊恐的竹哨声划破夜空的宁静,惊慌失措的毒贩们才成群结队地从帐篷里跑出来,茫然而警戒地端着手中的武器,却不知道将枪口对准黑暗中的哪个方向。为了逃避华夏和缅国政府的空中搜索,营地原本就是跟密林融为一体的,灯光是禁止在夜间出现在帐篷外的,因而黑暗中的毒贩们如同被赶出巢穴的蚂蚁,乱成了一窝粥。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帐篷外传来,气急败坏的猜努揭帘而入,看到站在一旁的李云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李云道的衣领:“混蛋,外面是不是还有你们的人?”

    李云道听不懂缅语,一脸茫然,猜努又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遍,他才恍然,看来弓角和徽猷开始出手了,不过还是一脸颇为委屈的表情:“我的人不都你们手里吗?”

    道格生怕猜努伤了李云道,断了他将那些巨额财富重新拿回来的唯一机会,在猜努揪住李云道衣领的那一刻,他便动了——枪口对准了猜努的太阳穴,面色阴沉如水:“放开他,否则我开枪了!”

    猜努似乎并不害怕这把对着自己脑袋的手枪,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道格说:“混蛋,放下你的手枪,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外面都是我的人。”

    道格冷笑:“是吗?”一抹厉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轻轻摁了一下衣领上的对讲,“情况有变,动手!”

    猜努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腰间拔枪,却听得砰地一声,那太阳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贯穿的血洞,幸好李云道很迅速地别过脸去,但就是这样,还是被溅了一身的鲜血。帐篷里枪声一响起,外面立刻响起机关枪扫射的声音,突突突突的低吼声和毒贩们的惨叫声交织成一首让人神经紧崩的葬曲。

    听着那些临死前的惨叫声,道格嘴角上翘,又按下通讯器:“差不多就可以了,总要留下一些人做事的。”

    李云道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微微轻叹一声,刚刚那顿扫射,估计外面的毒贩起码死了七成,恐怖份子道格的确如同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极度残忍而暴虐。

    “李先生,不用管外面,你的人可以继续。”道格微笑着道,仿佛那依旧在噗噗流血的猜努的尸体和外面那些中枪未死的低沉嚎叫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确信,外面的林子里一定还有李云道的人,而且李云道身上应该还有某种隐藏的通讯器以方便与外面取得联系。

    “差不多了,你先放人!嗯,为了略表诚意,你可以先检查一下你的缅国账户。”李云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格打开账户,果然看到账户上的数目已经恢复,微微松了口气:“让你的人,把他们都带走,如果天亮前,我的钱都能回到账户上的话,我会放你走!”

    李云道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这残忍而暴虐的家伙会放自己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可以吗?”李云道问唯一一个还算健康的俘虏——美联社记者爱玛,“带他们离开,往东北方向走,到了华夏国境内,你们就安全了。”

    爱玛点头,但善良的记者微微有些不忍,刚刚她目睹了道格一枪打死毒贩猜努,对于所谓的自己人道格都如此残忍,更何况是孤立无援的对手。

    “可是,你怎么办?”爱玛还是忍不住问道。

    “放心,刚刚道格先生不是说了嘛,如果钱都回到他的账户上了,他会放我走。”李云道笑了笑,目光落在天狼和女忍者的身上,“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华夏国境,记住,千万不要想着回来救我,我自有办法!”他知道天狼的脾气,半路折回来救自己的可能很大,如果此时天狼还在巅峰状态,也就罢了,但以他此时的状态,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危险。

    天狼刚要说话,便听到受伤的女忍者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回来的。”

    李云道点头,这世上能管住郑天狼的,除了自己和他姑姑郑莺莺,如今终于又多了一个。

    爱玛扶着两人在营地门口跟同样被俘虏的战风雨等人汇合,众人一步三回头,但面对那架在丰田皮卡上的机枪,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行,不能把头儿一个人拉下!”在密林里走了一段路,战风雨停下脚步,咬牙转身,却被身后金发碧眼的乔治拉住。

    “你不能去,我师父和大师伯都还在营地附近,没有我们拖累,他们营救三师叔会更容易些!现在道格的命门还在夏初的手里,只要他认为钱还没回到他的账户上,三师叔就不会有危险。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进入华夏国境。”乔治很冷静地拉住战风雨,“除非你觉得你比我师父和大师伯他们还要厉害……”

    想起如铁塔向的李弓角和比女子还要漂亮的李徽猷,战风雨立刻偃旗息鼓:“唉,就是太憋屈了,居然被全线俘虏,太丢人了!”

    乔治摇头笑道:“道格是前苏‘冰熊突击队’的成员,他们都是战场上磨砺成长的刽子手,没死在他手里你应该觉得很幸运了。不过俘虏的事情,其实也是三师叔早先就策划好的。现在,按三师叔的计划,我们早些入境等他们就好,千万别节外生枝地跑回去。”

    乔治带着众人踏着密林里的腐叶往华夏边境迅速移动的时候,蔡贤豪和马雷雷也被带到了胜利大酒店的顶楼总统套房内。

    总统套房是马雷雷买下胜利大酒店后刻意打造的一个高端概念,对于普通的缅光市民来说,花一年的收入来顶级奢侈的总统套房里住一晚上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但三间总统套房如今却长年被缅光金字塔尖的那些人包了,其中一间就是留给那位在缅国享有无上权力的吴将军的。

    一号总统套房的门口站着八名荷枪实弹的近卫军士兵,耶哥带着两人穿过那些士兵队列时,作为大酒店老板的马雷雷也不禁心跳加速。他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蔡贤豪,他很好奇,昂首挺脑的发小这会儿是不是心里跟自己一样在不停地打鼓——毕竟,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吴将军这几年将缅国的军政大权掌控在自己手里,用的就是不听话就杀的铁血手腕,据说他宣布就任大总统的那晚,碧波荡漾的茵雅湖都被反对者的鲜血染红了。这几年,吴将军杀了不计其数的人,这其中有反对党领袖,有企业家,有军人,凡是反对军政府的势力,都曾遭遇过铁血的清洗。

    总统套房内金碧辉煌,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在大厅的正中央上方漫射着耀眼的光芒。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瘦小老人,很难想象,缅国如今的军政大权就掌握在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手里。

    “将军!”耶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他们来了。”

    老者微微嗯了一声,摆摆手,耶哥便恭身退了出去。

    老者也不说话,马雷雷见大厅内气氛诡异,冲蔡贤豪使了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示意等老头子先开口。

    良久,仍旧不见老者有任何声响,仿佛一尊根雕一般坐在沙发上。

    马雷雷又冲蔡贤豪努了努嘴,意思是老头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蔡贤豪也有些疑惑,正要开口时,便看到老人猛地睁开眼睛,一抹蕴含怒意的目光瞪向蔡贤豪:“查尔斯,你太让我失望了!”

    蔡贤豪不卑不亢,只是微微皱着眉道:“将军,请恕卑职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瘦小的老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负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大约走了十多个来回,才见他顿住身形:“你若当真喜欢赤彤,我成全了你们便是!”

    蔡贤豪微微一愣,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老头子以狡诈无常著称,也许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连忙道:“将军,您误会了,卑职对赤彤小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老头子突然一掌拍在茶几上:“没有非分之想?没有非分之想你会对她行不轨之事?”

    蔡贤豪心中苦笑,果然被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给坑了。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文件袋里的真相

    历史的车轮在前进的过程中,红颜祸水左右历史进程的前车之鉴并不在少数,古有烽火戏诸候致使周灭,现有邢沅美貌倾城满人提前入关数十年,这一点蔡家老爷子早就写入过家训:凡蔡家子弟,必以贪恋女色为戒,蔡家子弟就算再如何纨绔,也鲜有像之前王小北那般荒唐的。

    蔡贤豪更是继承了蔡家老爷子的刚正脾性,在男女之事上向来不会行越雷池之事,对于那个叫赤彤的妖媚女子,她更是打心眼里敬而远之。作为京城的一线大少,蔡贤豪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这样的女人多半会坏事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可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躲得越远,麻烦就逼得越近——赤彤那晚光溜溜地钻进他的被窝时实着将身边钢铁直男的蔡贤豪吓了一大跳。至于一脚将那浑身上下不着半缕的光滑身子踹下床去,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卧底这种事情,真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时时刻刻踩在生死线上,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哪里还有心情去鉴赏那冷不丁钻进自己怀里来的美人儿?更何况,赤彤还是那位神秘的碧姬夫人赠予将军的寿礼。

    对于那位神秘的碧姬夫人,蔡贤豪一直都没能查清对方的背景,又担心过于密集的调查会让对方和吴将军都心生疑窦,只是知道那位的来历极其扑朔迷离,到目前为止,甚至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跟吴将军交往甚 密,就连眼前的这位权倾缅国的瘦小老头,在那位碧姬夫人面前也同样恭敬无比。

    “查尔斯,我并没有跟你在开玩笑,如果你真的喜欢赤彤,这个女人,我让给你了!”老头子故作一脸大方的表情,但闪着某种精光的眸子却直直地盯着蔡贤豪,如同丛林深处盯着猎物的捕食者。

    “将军,您真的误会了,那晚我喝了太多酒了,很可能认错了人,您知道的,那晚我们正在参加您就任大总统一职的周年庆,您也知道的,我的酒量实在是……”蔡贤豪一脸痛心疾首地解释道,“若是知道是赤彤小姐,我说什么都不会……”

    “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隔壁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嘛,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便是!不过……”老头子顿了顿,语气再次低沉了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头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肃杀,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蔡贤豪的身上,说着,他拍掌三下,近卫军统领耶哥再次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封文件,恭敬地将文件交给吴将军,又重新退了出去。

    老头子拿着文件在蔡贤豪眼前晃了晃:“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蔡贤豪愣了一下:“是什么?”

    老头子轻笑:“关于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蔡贤豪感觉全身冰凉,冷汗缓缓从背脊上往下流淌着,但脸上却仍旧装作茫然无知一般:“什么人的真实身份?我们当中有卧底吗?”

    老头子轻哼一声:“卧底?哈哈哈,比卧底还要可怕一万倍!打开看看吧,亲爱的查尔斯!”他将文件扔在茶几上,目光缓缓从蔡贤豪和马雷雷两人脸上飘过,最后冷笑一声道,“看完这个,我们再接着往下聊!”

    拿起那份文件的时候,蔡贤豪第一次觉得手中的纸张居然重达千斤,艰难地拿起,翻开那封面的时候,他觉得的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等他看到纸张上的名字时,顿时惊讶地张了张嘴,抬头诧异地看向自己的那位发小马雷雷——文件资料并不是关于自己的,而是关于发小马雷雷的。

    他努力地咽了口吐沫,看了一眼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又低下头去接着翻页。马雷雷的背景资料被调查得相当详细,如今大部分精力在商界的马家的资料,也都陈列在了资料的后方,最要命的是,有一份DNA检测报告,报告结果显示,马雷雷百分之九十九是前任总统堪培的儿子。

    老头子似乎一直在注意观察蔡贤豪的表情,看到他脸上的吃惊和愤怒并不作伪,老头子似乎颇为满意——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别人欺骗,尤其是像老头子这样的独裁者,被欺骗会让他觉得智商受到了极大侮辱。

    马雷雷看到蔡贤豪看自己的表情就猜到大事不妙了,两人从小玩到大的默契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今天这事儿大发了,而且还是在大发在自个儿的身上。

    “我是堪培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马雷雷见势不妙,干脆挺身而出,将整个锅彻底地背在自己身上。

    老头子冷笑一声,看向蔡贤豪道:“查尔斯,你觉得这个人应该如何处置?”

    蔡贤豪知道老头子这是在试探自己,但是他不想拿自己这位发小的性命开玩笑,眼前老头子骨子里跟外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瘦小干枯的躯壳下是一个怎么样暴躁残忍的灵魂,这一点已经用几年的时间证明过了,他相信,只要自己说一个“死”字,就算老头子自己不拔枪毙了马雷雷,外面的近卫军也会将人拖到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私下处理了——这几年,老头子就是这么对付自己的那些政敌的。

    “将军,他只是堪培的私生子,从这份文件来看,在他的成长历程里,堪培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您当年秘密地处置了堪培,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不是吗?”蔡贤豪据理力争道,“将军,现在国民经济正在恢复期,我们需要像马先生这样从事第三产业的商人,而且,我们需要向外界发出一个信号,我们欢迎各界人员来缅国投资,哪怕曾经跟我们有过利益上的冲突,只要你在缅国合法经商,都能得到我们缅国政府的保护,不是吗?将军,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们不是一直在腹诽您是个独裁者吗,是时候用事实告诉他们,您的军事政府并不是一味鲁莽地只知道军事镇压,我们也有宏观调控,我们也致力于让百姓有更好的生活。”

    老头子的脸色阴晴不定,蔡贤豪也心中万份忐忑,马雷雷偷偷在身侧向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弄得蔡贤豪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自己这位发小果然真是大人物的儿子,命都快没了,还能笑得出来。

    良久,就在蔡贤豪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谈崩了,劫持了老头子也要带马雷雷离开胜利大酒店,吴将军突然开口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去隔壁房间等一等,我想一想这件事。”

    耶哥将两人带到隔壁,关上门,两人不约而同地靠墙软瘫在地。

    “诶,我说这老头儿什么人不查,偏偏要查我,我这也忒他妈的倒霉了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马雷雷长长嘘出一口气,老头子杀人不眨眼的凶名在外,由不得他不心生恐惧。

    “不对,一定是有人在调查我的时候,顺带着查到了你。只是有一点我还没想明白,如果老头子只是怀疑我跟反对党有勾结,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封了我的宅子?而且,还有我在南边碰到的那些杀手……”蔡贤豪有些糊涂了,但此时已经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飞快起身,拿起一只杯子贴在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别枉费功夫了!”马雷雷没好气道,“总统套房的墙都加了消音的,能听得到才怪!除非你把二部的窃听专业设备弄过来!”

    蔡贤豪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马雷雷:“我就不信,你没在总统套房里装隐秘监控,你那点小九九,骗得过别人,休想在我这儿轻易过关!”

    “诶,我说姓蔡的,我马雷雷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马雷雷从地上爬起来,撑腰佯怒道。

    “别跟我扯蛋了,快,监控怎么看?”蔡贤豪催促道。

    马雷雷裤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了一阵子,将手机递了过来:“呶!”

    手机画面上,果然是隔壁老头子那间总统套房大厅内的场景,只见老头子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过了良久,终于拿定主意,让耶哥让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往外拔出一个号码。

    蔡贤豪忙道:“快,纸笔!”

    接过马雷雷递来的纸和笔,蔡贤豪快速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而后将纸撕下塞进怀里。

    “你在干嘛?”马雷雷问道。

    “老头子刚刚拔了个号码,我怀疑他是跟别人联络。我很早其实就怀疑老头子的决策,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来自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智囊。”

    “也就是说,这老家伙背后还有人?”马雷雷诧异道。

    “嗯,我现在怀疑,他背后不止是有人这么简单。”看着手机画面上态度极度恭敬吴将军,蔡贤豪的某些疑虑开始慢慢有了答案。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如烟的往事

    东方升起启明星时,吴帕市那处占了极佳风水位置的别墅里传出一声叹息。那日在吴帕市的警察面前正襟危坐的吴先生正惶恐地匍匐在碧姬夫人的脚下,哪怕眼前是一双美得无可挑剔的玉足,心中无比惊慌的吴先生却连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居然跑了?嗯,看来这个查尔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派人去好好核实一下他的背景资料,既然他那位好朋友是前总统堪培的儿子,那么好好深挖一下看看,说不定还能挖出点有意思的东西。”碧姬夫人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意兴阑珊,仿佛期待了许久的玩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意思而令人觉得索然无味一般,“吴老头那边有什么动向?”

    匍匐在地的吴先生头也未敢抬起,汇报道:“吴将军、道格和猜努都利用付经纬的人洗钱,从安排在吴将军身边的人回报过来的信息初步可以看出,他并不想按当初商定的那样把位置让出来。据说这一次他从道格手里买了大批量的东欧制式军火,装备近阶段就会下发至基层部队。”

    碧姬夫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他难道觉得他那点酒囊饭袋的本事,当真能把一个国家管好?有意思有意思,人啊就是这样,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多数都是不想放手的。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实权力也是一种毒药,它会侵蚀人的神经,会腐蚀人的思维,从这一点来看,权力的负作用,一点都不亚于那些让人谈之色变的毒品。可是,这世上,何曾有人把权力当成毒品来看待呢?”

    额头贴着地面的吴先生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肆意地去接碧姬夫人的话。派出的杀手不但没能干掉那个被吴将军视为左膀右臂的查尔斯,而且还在热带雨林里被毒蛇咬死两个,另一个则被雨林时的沼泽地彻底地吞噬了,囫囵着回来的另外几个杀手也元气大伤,这些细节他都没敢向碧姬夫人汇报,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待会儿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还是一个未知数。

    “夫人,赤彤成功地让老头子对查尔斯起了疑心,昨日下午就派人把查尔斯的住宅包围了。”

    “你们啊,其实都还是小些小觑了那个小老头儿。他之前能当三军统帅,就说明还是有些手腕的,太过幼稚和儿戏的法子用在他的身上,不见得有效果的。赤彤是不是想用女色这件事来挑拨老头子和查尔斯之间的关系?”碧姬夫人轻笑摇头,“赤彤恐怕往后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得老头子信任了。你信不信,只要查尔斯开口,以老头子的诡谲心思,定然会记下这笔账,但一定会立即将赤彤送到查尔斯的床上去!男人眷恋权力而产生的动力,要远远比女人带来的动力要强大而原始得多啊!”

    吴先生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赤彤那边的主意原本就是他想出来的,他原以为会得到夫人的夸奖,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落了下乘,不由得有些气馁。

    碧姬夫人似乎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微笑道:“知道你是一心想办成事情,但往后遇事还是要多动动脑子,查尔斯是个不错的家伙,趁着他还活着,多学学他的手腕。”

    “是,夫人!”吴先生的额头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地板。

    “起来说话吧!”碧姬夫人抬了抬手,示意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吴先生只敢半个屁股依着沙发,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恭顺而谦卑。

    “猜努那边,此刻应该差不多也已经落幕了。按道格一贯的手腕,猜努应该是活不过今天天亮的。你待会儿跟我们安排进去的人打听打听,当然,如果我们的人也联系不上了,这说明道格已经得手了。唉,那可是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啊,跟他们合作,我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这样吧,你明天再把吴帕警察局的那个警长喊过来,猜努的份额给他了,但事情必须要做得漂亮些。”

    “遵命夫人。”

    “不早了,天都要亮了,我也要去补个觉了。岁月不饶人啊,这上了年纪了,精力总还是不如年轻的时候。”碧姬夫人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露出优美而修长的腰身,吴先生却连忙垂下眼帘,似乎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往后事情还是要做漂亮了,否则……”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缓缓起身,走向厅门,“否则,结果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同样的声音在空荡的别墅空间里回荡,让吴先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碧姬夫人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

    碧姬夫人很快就将那位唯唯诺诺的吴先生抛到了脑后,她的卧室在别墅二楼最东侧,啪嗒啪嗒的拖鞋击打地面的声音在这黎明前的黑暗时分显得是那样的诡异。她不紧不慢地走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抬阶而上,又穿过二楼悬满昂贵艺术品的二楼走廊,终于进了自己那间充满欧式皇家风情的卧房。

    关上门,拧上保险,她才微微松了口气。缓缓行至那轻纱拂动的床畔,她突然眉头微微一蹙,脸色阴沉如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果你们再这样不敲门就出现在我身后,我不保证你们能活着走出这间房。”

    “桀桀”的笑声从她身后传来,不知何时潜入到这卧房中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如铁石相擦:“主教大人让你留意一个人!”

    碧姬夫人陡然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黑衣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裁决殿的黑影使者开始为地方上的主教传递信息了?看来,裁决使大人又许久没有调教你们这帮蠢货了!”

    全身上下笼在一件黑袍中的人陡然出手,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刀如暴风骤雨一般袭向碧姬夫人的周身要害。

    碧姬夫人冷笑一声,也不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便与那黑影战成一团。

    十招后,碧姬轻哼一声“没规矩的狗东西”,便一掌击在那黑影的肩上,生生将那黑影击飞出数米远,那黑影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脚蹬在身后的门上,再次以凌厉的刀势砍了过去。

    碧姬夫人嘴角轻扬,居然也不躲闪,空手入白刃,伸手一掌砍在那黑影拿刀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勾起成爪,扣向那黑影的咽喉。黑影大惊,顾不得跌落的长刀,整个人向后方倾去,却被碧姬化爪成拳,一拳击在肋骨,咔哒几声,黑衣人的数根肋骨应声而断。

    一场战斗不足半分钟便已经落幕,实力之悬殊令人咋舌,更吃惊的是那之前态度极为不恭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拥有着几乎可以媲美红衣主教的实力。

    “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背后的红衣主教,我只直接听命于中枢,他若是想来分一杯羹,那就请他好好掂量掂量。另外,没有影子的实力,麻烦下次别再装作是裁决厅的人,否则我一定上报给中枢,由裁决使大人亲自来处理!”

    前面的话对于那黑衣人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最后一句“由裁决使大人亲自来处理”无论对他还是对他背后的那位,都有着无穷的威慑力。

    黑衣人强忍着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鲜血,只留下一句“留意红狐的儿子”便从一旁的窗口跃入了无边的黑夜。

    “等等!”碧姬夫人想再问些什么,但那人明显已经有了几份惧意,生怕再待下去会丢了性命,听到她说等等,更不可能再多待半刻,只留下碧姬夫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口伫立良久。

    “红狐的儿子?”这五个字,她在口中喃喃自语了许久,才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幽然转身,直至那床畔,转动床头的一处铁艺兽雕上,随即,一旁的洗手间里传来微微轰隆的声响。

    她轻叹了口气,走进洗手间,随着刚刚的声响,浴缸被挪到了一旁,张开一处入口,一条楼梯,直通未知的黑暗。

    她走了进去,很熟悉地在黑暗中缓缓地走着,至于到了一处一方,她在墙上轻轻碰了一下,面前的一道墙如门一般打开,里面亮着灯——竟是一处布置温馨的卧室,跟刚刚外面竭尽奢华的布置完全不同的是,这间卧室很平民风,就如普通百姓家的卧室。

    床头有一方书桌,书桌上放着几个相框,多数都是碧姬夫人年轻时的生活照和写真照,但唯独正中间一张是与一名男子的合影。

    她痴痴地望向那正中的相框,伸手拿了起来,望着那张熟悉却又遥远的面孔,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如烟的往事历历步入心头。

    轻拂着那微微有些泛黄的照片,她喃喃自语道:“当年,你若是愿意投入圣教,你我必然是一对神仙眷侣,也必能成为圣教史上的一段佳话,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始终连正眼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呢?为什么……就因为长白山肢下的那个蠢女人吗?哈哈哈,听说你和她还有个儿子……好吧……既然你不让我见你,那我便让你来见我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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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