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二章 奸贼嬴冲
郭嘉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谢安之言颇有道理,几乎就将他说服了。
而谢安则继续侃侃而言:“殿下所需的,是扫除腹背之患,那么使卢氏移封,一样能达到目的,何需一定将之除灭不可?卢氏乃是维系数千年之世家,一旦灭亡,必使秦境之内所有世阀惶恐。如因此而疏远殿下,岂非是与郭先生所求事与愿违?”
又仔细分析着利弊:“卢老郡王在族中并无声望,可我等应承下来,又有何损?可以让他人知晓,过错在卢氏,而非是殿下。且这一战既是定要发生不可,那么卢氏的武力,依然要毁在我武安王府手中,其实并无区别。将卢家残脉移封西疆,于武安王府何损?料来那卢氏,从此再无力与我武安王府为敌。且有着保全一族的希望,也好过于卢氏玉石俱焚,”
郭嘉静静听着,却未置可否。谢安之言,看似有道理,可其实对于世家,还是有颇多维护之意。
不过他此时也未点破,反将眸中的杀念,略略收敛了几分:“那么卢老郡王的移封表,就交给长史了。五日之内,可否?”
方才那卢文进虽已答应移封,可郭嘉料这位老郡王,不会那么痛快。这位不但有着天圣帝可以期待,也对未来的局势,心存幻想。
不到不得已,此人绝不会主动上表,授人以柄。
至于谢安,他是想到当今之世,终究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武安王殿下自身,亦是世阀一员。武安王府内,终需有这么一位人物,成为殿下与世家间的纽带,调和与秦境各方世族间的关系。缓冲各方矛盾。
即便有着些许私心,可只要不是存有恶意,那也不是不能容忍,他郭嘉不同样如此么?
“必不会令王上失望!”
谢安只觉头疼,知晓这差事不好办。不过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此时也只能答应下来。而后这位却又神色真挚道:“所谓同心则气聚,同力则事成。谢某如今一生前程,都已系于王上。武安王府兴,则谢安必能一展抱负;而武安王府衰,则这朝中,再无谢安立足之地。故而此时,谢安亦是一心一意为殿下打算,还请郭先生少些猜疑。”
郭先生笑了笑,正要回应,却听飞车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这使他微一凝眉,几步走下马车,往那声音来处望去。赫然只见那宫门不远处,有数百位士子,欲冲往嬴冲方向,其来路不同,大多都是太学的寒门士子,也有不少来自嵩阳书院,此时都被禁军将士,牢牢阻拦在千丈之外。
其中有些人因冲击推挤难以寸进,于是便大声呼吼,极力的劝诫,也有人在怒声破口大骂。
“——还请武安王殿下三思,所谓国赖长君!以幼主监国,是祸非福!”
“陛下他如今仍困于山河社稷图内,生死未卜!武安王你手掌八十万禁军,却不思救驾。反而是祸乱京城,清洗异己,到底是意欲何为?”
“武安王殿下,可是已忘了陛下的恩德?”
“陛下他错看了你,嬴冲你这狗贼!”
“我看你是居心叵测!陛下膝前,已有成年皇子数人,汝舍长君不立,反而扶持幼主。可是欲欺九皇子年弱,代掌朝政?”
“嬴冲!你倒行逆施,擅杀大臣!吾等与汝,势不两立!”
“——忠武侯他赤胆忠心,年轻时一意报国,在西疆斩杀了妖邪无数,一身大小伤疤近百处,满朝内外无不佩服敬崇。他有何罪?只一个党同裴氏,就被你捉拿了全家老小,下狱问罪!武安王你瞎了眼么?”
嬴冲一直都是冷然哂笑,懒得理会,也不屑辩解。只眼含赞赏的看了那守卫宫门的花彤一眼。然后任由前面的侍卫引路,直接往那宫门之内行去。
后方郭嘉与谢安对视了一眼,都是面色铁青,而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武安王府,可是肆无忌惮的诛杀勋贵,屠戮官员。可眼前这些学生士子,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身上天然就有着一层护身符在,一旦有了什么伤损,必定会引来大秦百姓与士林舆论的同情。
看这些人,把嬴冲说得似是十恶不赦的奸邪一般。也幸亏是来人不多,只有寥寥三百余位,成不了声势。
郭嘉奇怪的是,在钟鸣之时,这满城就是宵禁状态,这些人怎么来的皇宫前的?他召来了几位禁军询问,才知这些人,都是从嵩山那边归来的学子。
返城之后,这些人并未归家,直接就奔向了皇宫。初时禁军无人注意,只当他们是返回位于城西的太学。而待得这些学子,靠近皇宫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好在那权左神策军节度使花彤处置及时,手段也算到位。一方面遣人在各处路口,极力阻拦更多的学生接近;一方面又调遣人力,牢牢看住了这三百余人。不过并未伤人,仅只是阻止他们进一步接近宫门,又唤来了玄修,以术法压制,令这些学生的声音,传不到三百丈外。
谢安亦一声轻哼,唤来了嬴鼎天:“查查究竟,看看这些学子身后,是否有人串联。再让你手下的‘玄雀’,注意那些太学与嵩山学子的动向。”
道完这句,他亦与郭嘉二人,联袂入宫。此时钟鸣已起。大朝会即将开始,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办,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太学学生?
而此时就在这‘御安门’的对面二里外,一座三品官员的宅邸之内,张良正若有所思的收起了千里镜。
“诸位,你们觉这位武安郡王如何。到底是真欲趁势而起,执掌大秦朝政。还是另有目的——”
此时这座小小的阁楼中,竟亦有十数位颍川书院的士子,都是暂随张良,‘借住’在此。都得以近距离观睹,宫门前的那场小小骚乱。
——张良父祖皆为韩相。城父张氏,亦是韩国中最古老的世家,家谱可追溯到商周之时。故而哪怕在秦境之内,张良亦能手眼通天。
“他如真有篡夺权柄之念,那么就只需待得午时,天圣帝与太学主同归于尽便可。又何需急匆匆的举行大朝。以秦九皇子监国,”
诸人里首先出言的,却是荀彧,而这位眼中,竟是目现钦佩之色。
“大秦这对君臣,也可谓相得。天圣帝可以毫无犹豫,将所有禁军,所有权柄,交于武安王殿下之手。而武安王亦不负其君,不惜身染血腥,悍然血洗咸阳。为天圣帝诛戮勋贵,剪灭裴家党羽,得罪雍秦世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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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三章 韩国群英
张良闻得此言,亦是深以为然,轻声叹道:“吾料此番天圣帝如能安然脱身,大秦必能完成变法,使国力腾飞,再成强秦之势。”
“即便最后事与愿违,天圣帝驾崩于山河社稷图内,亦有人可承其遗志。至少日后这二十年内,这大秦都将是那位武安王的天下。而这位殿下的手段——”
荀攸的语声一顿,并未下评断,只是转过语气道:“无论是哪种结果,对我大韩而言,都是祸非福。”
阁楼之内,顿时是一片沉寂。在场诸人,都是微微颔首,并无反驳荀攸之意。
韩与秦魏楚相邻,周围皆为强国,与各国间的关系,并非是一成不变。比如大秦,在过往数千载岁月中,韩曾仰赖秦力,数次免去了被魏楚吞并之祸。可数年前又与赵魏二国合力,将秦军赶回到函谷关内,夺回了位于大秦洛州的数百里失土
对于大韩而言,一个有足够实力牵制魏楚,却又无力东顾的秦国,才是最为有利的。
可一旦大秦,有能力再次兵出函谷,那对于关东诸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么秦如攻魏,诸位以为,胜算几何?”
陈宫负手看着那深宫之内,目含幽火:“天圣帝如驾崩,武安王主持伐魏之战,能有几成胜算?对于信陵王而言,损益如何。”
他对嬴冲杀戮大秦朝臣之举,是反感之至。帝王与贤人君子公冶天下,那位天圣帝本就有违君王正道。而这武安王,更是对大秦的勋贵世族举起了屠刀!
荀攸哑然失笑,心想不愧是陈宫,直接就点到了关键。
“信陵王么?首先他安返魏境的可能,小而又小,不足半成。即便返回,也将实力大损,再难掌控魏政。”
见在场诸人并无异议,荀攸才又继续分析推演:“大魏朝争,必成定局。即便勉强联手抗敌,亦难同心合力,此为败因之一;其二,魏国方经大灾民乱,国力虚弱,军心浮动;其三,洛州故时虽为魏土,却已时隔数百年,如今等同是新得之地,根基不深;其四,如今赵国国内,同样内争激烈,北面又有蒙古崛起,驱赶突厥牧民南下,以致边疆匪乱四起,只恐此时无力援手。而我大韩——”
荀攸并未道完,可楼中诸人却已面面相觑,眼现无奈之意。韩国国内,如今也是形势不佳。同样是水灾爆发,民乱四起。六年前的神鹿原大战,韩军亦损失惨重。嬴神通为迫韩国退出联军,着重打击,使数十万韩军败亡覆灭于其手,之后又有楚国趁势北上,意图叵测。
秦魏之间,如真是爆发大战,恐怕只能由魏国一力抵挡大秦百万军势。这可是兴师问罪,为天圣帝之死,锐意复仇的哀兵——
“麻烦啦!”
钟繇亦微摇着头,神色苦恼:“说来那位武安王,亦有数败。朝中局势不稳,雍秦世族,必不肯甘心就缚!边军府军,亦未必会听其号令。且大秦才历经北境大战,军资粮草都未必充足,可——”
“可如在下是那位武安王,必定尽屠雍秦世族,夺其产业田土赏赐诸军。再以为天圣帝复仇之‘大义’,统合朝堂诸臣;重用王安石,以笼络新党;启复叶元朗及蒙进入朝,以结大秦将门。用关东洛州之田土,激励寒门及内外诸军。如此,以那位武安王的兵法,大魏安能不败?”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寒气。齐齐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出言之人,乃是一位身着青袍的瘦削青年。这位一身寒酸的打扮,与此间格格不入。明明在说着很可怖的事情,却偏是笑吟吟的模样。
而陈宫见状,顿时眸光微黯,面现阴霾。他眼前此人,姓徐名庶,与他同出于颍川书院,可其出身,却是一位寒门士子。
“徐兄之言,真让人不寒而栗。听你这么说来,魏国只怕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张良亦苦笑了笑,而后一叹道:“其实我等在这里说再多也是无用,魏无忌会否妥协,端看他自己是如何看的。可惜——”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不能左右朝堂大势,也不足以影响今日大秦的这场变乱。
“张师兄此言正解!”
荀彧微微颌首,神色严肃:“其实我等与其忧虑大秦,谈那魏无忌,倒不如多思些自强之道。近日彧在秦境,观王安石之变法,其实颇有可取之处。而如今我大韩,无能贪腐之辈充塞朝堂,而有才有德者,却不能伸张其志。朱门酒池肉林,而百姓则难以果腹。朝野对立,黎庶草民莫不将世族权贵恨之入骨,军心则散乱不堪。我大韩要想自强,要想在这诸国中据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得变革不可。”
可这句话道出,这楼内的气氛,却渐显尴尬。张良无言的看向了窗外;陈宫听如未闻般,做若有所思状;而荀攸则默默的喝着茶,不置一语。
钟繇则微微一叹,现出无奈之色。此间诸人,俱皆人杰,是韩境之内年轻一辈的精华所聚,如何能看不到如今大韩的弊端与危机?此点便是对王安石最为反感的陈宫,其实也是心中有数。
只是要变法的话,又该从哪里开始呢?无论是从何处着手,都首先需损及世族利益。
这在场诸人,别说陈宫,便是开明通达的张良,也不敢轻言变法之事。
而徐庶则依然独自坐于窗旁,唇现讥哂之色。继续目望那皇宫方向,眼中现出强烈的好奇与期待之色。
※※※※
嬴冲入宫,首先见的是九皇子嬴守愚,以及戚昭仪。这位皇子颇为聪慧,只经历一夜教导,就基本掌握了监国授印的礼仪。
而除此之外,齐王赢控鹤与叶元朗几人陆续入宫,他也需亲自接见。尤其前者,也是这次天圣帝能否安然回归的关键。
赢控鹤倒是爽快的很,与嬴冲密议了一番,就将魏无忌在秦境内准备的几条后路,都卖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了挪移法阵,虚空云船等等,使人触目惊心。
不过这位离去之时,嬴冲也毫不客气,给那红线女灌了一杯会在一年半之后爆发的毒酒。
他不确定嬴控鹤,之后会否还有什么小动作。虽是答应了赢控鹤,放过这位崔红线。可任由这样一位伪开国离去,无疑是纵虎归山之举。
在嬴冲想来,自己至少在一切大事抵定之前,控制住这红线女的性命。他与赢控鹤的约定也是如此,待天圣帝回归,或者伐魏之后,再给予解药。
赢控鹤颇为无奈,不过嬴冲的信用向来不错,且有元神之誓,他也不惧嬴冲反悔。
此时太政殿内,已是诸多朝臣到来。除了凌晨之前,被禁军诛斩与捉拿下狱的,几乎都聚于宫内。
嬴冲却并不着急,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才姗姗到来。
而嬴冲牵着嬴守愚的手,踏入这殿堂之内,顿使所有朝臣瞩目。眼神不一,或是兴奋,或是欢喜,或是惶恐,或是厌恶,有的期冀爱戴,有的则惧怕憎恨。
嬴冲都不理会,他先是将嬴守愚,交给了嬴双城看护,然后施施然的行到了御座之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扫视众多朝臣。
“陛下的诏书,尔等想必已是验过?”
堂中一身囚衣的裴宏志与元岱周,还有那参知政事张苍,参知政事谢灵,参知政事李东垣等人,都是默然无声。
而尚书右仆射王安石,枢密正使陆正恩,以及武威郡王叶元朗,更是闭目养神,毫无反应。
嬴冲所说的‘诏书’,正是天圣帝在山河社稷图内,所发的飞诏。此时在场诸多三品以上群臣,都已验看过。
上有天圣帝的玺印,龙气加持,确实不假。对于此诏,朝中诸臣再怎么不满难以置信,也无可指摘。
“陛下委内外诸军事于孤,另委托本王,从诸皇子中选一贤者监国,尔等可有异议?”
满殿上下,依旧是静寂无声。而后嬴冲又问:“今本王以为九皇子性行温良,仁德知礼,聪慧好学,文武兼备,可负监国重任!礼部仪官与尚宝监令何在?尔等已可授印!”
当此言道出,整个朝堂顿时轰然震响。一些人议论纷纷,一些人则当即就从队列中扑出,跪倒在陛前:“殿下,万万不可啊!弃长择幼,这是取祸之道!”
“殿下,九皇子如今才年纪六岁,懵懂无知,如何能担当得起朝中内外军政要务?这岂非荒唐?”
“如今成年皇子,足有六位!为何不从其中择贤者监国?”
嬴冲面色平静,毫未有答言之意。他方才的话只是‘告知’,并未有询问诸臣之意。天圣帝的钦命,是由他来选定监国,而非是这些朝臣。
旁边的王承恩,则是眉头大皱。今日米朝天不在,只能由他这个身兼司礼监秉笔的绣衣大使,来执掌静鞭。
此时这位一连九鞭,抽打在御阶之下,却依然未令这太政殿内安静下来。不得以,又令殿内的御卫,将那些哭嚎劝谏的官员,全数强行托出了殿外。(未完待续。)
六零四章 威凌群臣
待得这殿堂之内,总算是恢复了安静,嬴冲才又令仪官引导,使嬴守愚完成了所有的礼仪。之后他又亲手将嬴守愚捧上了皇位,后者也似模似样,肃穆端坐。
接着是授印,自周以来,天子共有六大玺印——“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这些都由尚宝寺监遣专人至陛下御前保管维护,而此时都需交到嬴守愚的手中。
其中的皇帝行玺——凡封命(诸侯王及官员)用之;皇帝之玺——凡赐诸侯王书用之;皇帝信玺——凡发兵用之;天子行玺——征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玺——策拜外国事务用之;天子信玺——事天地鬼神。
除此之外还另有一件象征皇位传递,最为权威的‘传国玉玺’,也就是和氏璧,不在其列。
此物仍在天圣帝的手中,此时嬴守愚也无资格领受。不过日后嬴守愚如继承大位,必须此物,才可代表正统。
嬴冲却并不担心此物遗失,那东西与神甲‘始龙’差不多,不是轻易可窃取之物。又与大秦龙气大有关联,没到太学主那个境界,绝没可能将此物带出咸阳地域。
待得嬴守愚领受完六印,嬴冲仍是站在了仅次于皇座的一级御阶之上,视线如刀,威凌群臣。
“九王子嬴守愚,今晋位辅政王,掌天子六玺以监国,请诸大臣参拜!”
——九皇子嬴守愚并未受爵,此时用以监国的名义,正是‘辅政王’。在天圣帝未在场的情形下,就需得诸臣认可,才能名正言顺。
朝中所有北方宗党,都已会意,纷纷拜倒:“吾等参见辅政王殿下!”
随后是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亦未犹豫:“臣等愿尊殿下之令!”
只这一刹那间,这朝堂之内,就已跪倒了近十分之三。
这也带动了太政殿中,近半的朝臣。许多人并无立场,慑于嬴冲威势,又兼知这位武安王,已然在朝中势大,不愿得罪,以免惹来祸端。
而紧接着,那几位当政的参知政事,枢密院使,还有叶元朗,赢控鹤,蒙文等人,亦都纷纷朝皇座施礼。
叶元朗与陆正恩,齐王赢控鹤三人,皆有陛见不跪之权。不过在二人身后,却有一大群的武官,纷纷拜服。
凌晨前嬴冲与谢安的‘联络’,都颇为到位,整个朝堂之内,意欲顽抗者少而又少。
而此时太政殿中,也仅仅只有数十身影,依然挺立如故。在拜服的群臣之中,显得无比突兀。
那些低阶的臣僚,嬴冲都不在意,直接就让殿中御卫,将之拖出到殿外。他不管这些人,是真对天圣帝忠心耿耿,还是另有缘故。此时扰乱这场大朝之人,都无一例外,需下狱问罪。
而随后嬴冲只冷笑着,看那几位不曾拜倒的皇子。
“几位殿下,莫非是欲违抗圣命!”
语声平淡轻盈,似乎毫无份量,可在场所有朝臣。都能听清那言中所蕴的暴戾与杀意。
而当眼见这几位成年皇子,仍未有动静,嬴冲亦不在乎:“来人,今查宜阳郡王嬴不尤,党同裴——”
话音未落,满头冷汗的嬴不尤,就已干脆的跪下:“臣嬴不尤参拜监国!”
嬴冲看了这位一眼,那刀子般的视线,就向二皇子嬴天佑刮了过去。这位却还算干脆,不等嬴冲为其罗织罪名,就已很干脆的紧随嬴不尤后尘:“臣嬴天佑参拜监国!”
有了这二人为前例,其余几位皇子亦不再迟疑。此时只要不是真正蠢笨之人,都可感觉到嬴冲的杀意,确是真实无虚。
这位或者不会真夺去他们几人的性命,却大可向他们的亲朋好友下手。
嬴冲对此景亦毫不意外,这几位皇子里面,除了嬴不尤与嬴天佑二人出宫开府数年,略有些根基之外。其余几位,都没有对抗他的本钱。
只是让他稍稍意外的,是四皇子嬴仇万。他这位发小,性情耿直,原本是他最为头疼的。
这位真要抗拒九皇子监国的话,嬴冲亦无可奈何。唯独对于嬴仇万,他是下不了手的。且这位品行端方,本身也不会有什么破绽可供他攻讦。
可出乎意料的是,六位成年皇子中的其余几位,刚才都以静立的方式表达了不满。却唯独嬴仇万,对于嬴守愚监国并无抗拒之意。
当群臣恭服,嬴冲才稍稍收敛了几分,而九皇子嬴守愚亦在此时微一抬手:“诸臣工请起!”
随后又向身边的太监示意:“孤年幼不知事,为大秦百姓计,暂委武安郡王,主持内外朝政,代掌天子六玺!”
太政殿内,顿时又是一阵嗡然。不过此时群臣之中,真正的刺头,都已被拖离到殿外。而殿中绝大多数人对此,其实是早有预料,故而反应虽剧,却都不如先前。
而嬴冲也果断从嬴守愚的随侍太监手里,将那天子六玺接过,转至到旁边的王府内侍总管张承业之手。
这番动作,都不慌不忙,谨守礼仪。而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未曾言语。
裴宏志跪于地面,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嬴冲接掌天子六玺的过程,会如此顺利。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出人意外。此时雍秦世家中,他与元岱周,庄林,王好古,以及所有三品以上高管,都或是下狱,或是问审。高层是全军尽没,遭遇灭顶之灾。而底层的官员,亦难在朝中发声,完全没有抗衡嬴冲之力。
而其余朝中大佬,这刻也不敢去招惹这头横冲直撞的蛮牛。这位若仅只是‘蛮霸’也就罢了,偏偏嬴冲的手段还很是不俗,凌厉莫测,让人忌惮生畏。
以叶元朗,陆正恩之智,岂会看不出来,此时任何人敢于站在嬴冲的对面。都会遭遇武安王府,毫不留情的打击!那必是如暴风骤雨一般,残酷无情。
可裴宏志更清楚,此时嬴冲接掌六玺,还仅仅只是开始——
果然下一瞬,嬴冲就蓦然以佩剑驻地,满含杀意的目光,再次凌迫在场数千朝臣,一身气息森然。
“今辅政王殿下将内外国政委于孤!然则因裴氏宗党之乱,内阁缺员甚巨,朝中三品以上群官空缺亦达十七人。为免朝纲失序,国政紊乱,今本王升吏部侍郎皇甫射为中极殿大学士,掌参知政事!詹事府詹事杜北,升任吏部尚书!右佥都御史嬴放鹤,任左都御史。大理正方珏,任大理寺卿;礼部都给事中嬴长安,任右副都御史——”(未完待续。)
六零五章 脸厚心黑
当嬴冲这一长串名单报出来,朝中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自大秦有史以来,哪怕是帝皇之尊,也很少有这么**裸的提拔亲信,任用私人的。
皇甫射之前不过一区区吏部侍郎,而此时一举跃升到参知政事高位。这在今日之前,从无先例。
而那杜北,更是从詹事府詹事这一闲职,跃迁到了吏部尚书。成为朝中‘天官’,手掌群臣三品以下官员晋升之权,权势几可抗衡政事堂的存在。
而之后的名单,涉及枢密院,大理寺,左右都察院,吏部、刑部,兵部等等,所有六部九卿,几乎一个都没放过。
足足诵读了二十余人,皆为北方宗党的成员,官职或是三品或是四品。而嬴长安这些人,即便不是部门主官,亦必是执掌要害。有些位置,并未缺额,可嬴冲却是直接宣读了任命,肆无忌惮。
殿中便是王安石,亦是眉头大皱,目现不满之色。好在嬴冲亦懂适可而止之理,念到了二十六人之后,就不再是北方宗党的人物,王安石的新党几人,接着叶阀与蒙氏,陆氏,王氏等等再添几位。大约都是凌晨之前,嬴冲谢安联络拜访之时达成的交易。
叶元朗亦是目瞪口呆,他之前还道嬴冲,将那些关键职司,拿去笼络他人。却绝未想到,他这位孙女婿,竟敢将至少六成的关键职司,都笼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惊讶之后,叶元朗的眼中,就又浮起了欣赏之意。心想这个家伙,可真是了得,脸厚心黑,可谓深得朝争之要。
此时这位,如不能趁势将他这些部属塞入高位。那么日后待得朝局稳定之时,就很难办到了。
虽说是违了规矩,然而今日嬴冲付诸九皇子监国,本就是不守成规。此时正该一鼓作气,否则陡留遗憾。
陆正恩则摇了摇头,素来从容镇定的面上,也微显异色。而以宜阳郡王为首的几位皇子,则都是双眼圆睁,神色不可思议。目光定定的注视嬴冲,心想这混账,他怎就如此无耻?
而说完最后一个人名,嬴冲却又追加一句:“除此之外,本王兼任枢密副使,位居枢密正使荣国公之下!”
此言道出,又似一声轰雷,震荡朝堂。陆正恩白眉微挑,就又恢复了平静。知晓这是因嬴冲手中,并无进入枢密院的合适人选,才使出的不得已之策,
对于枢密院,看来这位武安王殿下并不放心。也显出北方宗党一脉,人才依旧困窘,尤其是三品以上,有足够资历的官员,少而又少。
而嬴冲话音方落,那三皇子嬴去病就首先出言抗争:“武安王殿下!尔虽有监国辅政之责,可历来三品以上朝臣任命,都需廷推议定!如今殿下,欲一言而定诸多三四品官员升降,是否不妥?”
说话之时,嬴去病的脸上,却是冷汗涔涔。如还有其他方法可供选择,他绝不愿正面与嬴冲抗衡。
可嬴去病却也知,此时是满朝上下,最后阻拦嬴冲的时机。一旦今日默认了嬴冲的升迁之论,那么这朝堂内外,就将彻底落入这位武安郡王的掌控之中。
如今叶元朗与陆正恩这几位朝中巨头,都不愿在嬴冲势盛之时,正撄其锋。裴宏志及参知政事元岱周,乃是罪人之身,家小尽在敌手。而大皇子嬴不尤,已慑服于嬴冲的淫威之下;二皇子嬴天佑出身较低,在朝中素来不被重视,此时更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摆明了不愿顽抗。
他嬴去病如再不出面,那么这太政殿内,还有何人能阻止这位武安王。
有崇国公挑头,这满殿之内,果然又是一阵嗡然之声四起:“崇国公说得是!朝臣升降,大秦自有规章。武安王殿下今日,有擅权之嫌!”
“臣不服!吏部侍郎皇甫射,不过一区区三品侍郎,亦未曾在地方任职州牧,岂有资格入政事堂?”
“还有詹事府詹事杜北,此人素来只任过清流官,未曾经历庶务,岂有资格,担当吏部尚书?”
“大理正方珏不过区区五品,岂有越过诸多上官,担任大理寺卿之理!”
“这些任命,简直就是儿戏,荒唐!武安郡王,可是视我大秦成法为无物?如此恐难使朝臣心服?”
嬴冲闻言冷哂,却是看都未看那暗自惶恐的嬴去病一眼。直到王承恩连续九次静鞭击打台阶,使朝堂再次恢复了安宁,这才语气从容,悠悠然道:“崇国公所言甚是!然则本王怎敢一言而决朝臣升迁?方才所言,只是本王建言,需得诸朝臣廷议,才可定论。然则事急从权,值此朝廷变乱之时,政务需以简快为要,无瑕一一议论。以本王之见,今日便以小廷推,一体决断。不知诸臣工,以为如何?”
嬴去病闻言神情错愕,心中惊奇难解。忖道这个家伙,怎么会同意小廷推?
他原本还以为,嬴冲必定是要不顾群臣公论,在朝中强行通过这任命。可这位,却偏是如了他的愿,准备以廷推论定。
这位就不惧这朝中诸多大佬联手,使他阴沟翻船?那时岂不尴尬?这不但将使武安王府气势大减,也将给予裴宏志陆正恩等人反击驳斥之机。
且如今武安王府虽是权重,可麾下势力却是外重内轻之局。推动大廷推,都比小廷推可靠许多。
可在这刻,嬴去病却听他的兄长嬴天佑,轻声一叹。嬴去病眼神不解的看了过去,却只见赢天佑,正面色苍白微摇着头。似乎对他的举措,很不看好。
而他的五弟嬴瑾瑜,亦是眉头紧皱,眼神忧虑。最后更是长身而起:“以本王之见,这些朝臣升降,似可稍后再议,能否请殿下,先议裴氏宗党勾结信陵王,谋袭圣上,祸乱朝纲之案?”
嬴冲闻言,终于微微动容,眼透异色,看了那嬴瑾瑜一眼。
心想这位五皇子,果然是天赋不凡,比之嬴不尤嬴去病这两个蠢货,强了不少。
而那裴宏志,亦是唇透讥嘲之色。倒不是为嬴瑾瑜的处置裴氏宗党之言,而是为这位兴平郡王,以及那崇国公的天真。
今日大朝,嬴冲一直未谈裴氏一党,正是为了此刻。在此案未落定之前,试问朝中何人敢与嬴冲为敌?
那便如一把利剑,悬在诸人的头顶,如今谁人青白,谁人是裴氏一党,岂非都在这位武安王殿下一念之间?
这兴平郡王虽是聪慧,总算抓到了重点。可嬴冲步步为营,有备而来,怎会让人有阻拦的机会?
此时这位倒不如藏拙,免使这嬴冲生忌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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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六章 威势滔天
“嬴瑾瑜你放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嬴冲直接怒叱出声,目光阴冷的注目兴平郡王:“本王奉辅政王之命,掌内外国政!而今议论三品以上官员升降,乃是群臣之责。议政之序,却由本王决断。今日朝会,孤自有方寸,何需你来多嘴?再敢妄言,孤必令人将汝驱出朝堂!”
嬴瑾瑜顿时面色涨红,胸膛几乎气炸。以他的城府,此时目中亦喷出火来。
直到嬴不尤悄悄扯了他的衣袖,那陆正恩与张苍这几位也回过头,冷目示意,嬴瑾瑜这才冷静下来。
已猜知嬴冲这次,怕是有意激怒,如若他失控发作,只怕是正落嬴冲下怀。这位多半是有着什么手段,在等着自己,
见嬴瑾瑜沉寂下去,嬴冲竟半点都不掩饰他脸上的遗憾之色,继续扫视群臣。
见殿内再无人多嘴,嬴冲才继续悠然道:“时间紧迫,诸位既无异议,那便开始廷推。这些朝官升降,既是由孤提出,那么本王这里,自是毋庸再提。不知安石公以为如何?”
所谓的廷推,有记名与不记名二种推举方式。他这次却不敢大意,直接选了前者。
而王安石略略思忖了片刻,想及嬴冲如若执政,确需臂助以定朝堂。最后还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嬴冲之言。
他虽是不满嬴冲今日以势相逼,大肆任用亲信私人,可对于嬴冲提拔的这些人物,还是颇为认可的。所有四十七人,莫不都是他眼中的才德兼备,清廉有能之人。
其中许多人沉沦下僚,才智不得伸展,让王安石亦常为之惋惜。这次却被嬴冲直接越过资历与门第等诸多阻障,一举拔擢至高位,未必不是大秦之福。
也可见嬴冲虽有私心,却仍是以国事为重。
而谢灵则紧随其后,俯身一礼:“臣参知政事谢灵,愿附殿下之议!”
此时他心里,却是暗暗苦笑。心知嬴冲之所以强推皇甫射入政事堂,其实是对他仍存疑虑。
经历今次的咸阳之变,谢氏已不得不彻底倒向武安王府,与之结为一党。另有,参知政事李东垣,也与武安王府颇有关联。然则这位殿下,对他二人显非是完全放心。
谢灵之后,就是李东垣,心知此事并无什么议论的余地,这位倒也干脆:“臣亦附议!”
至于其余二位参知政事,那王钟素来都是天圣帝的发声筒,本身并无多少主见,此时自不会唱反调。而那张苍,亦知明哲保身之理。
当政事堂所有阁老,都有口一同,全票认可。这太政殿内诸臣,就知此事大局已定,再无多少转圜的余地了。
之后果然那以陆正恩为首的枢密院,六部尚书侍郎,小九卿,以及王籍,叶元朗,陆正这些在场的三品以上正职武官等等,都是陆续附议。
——甚至给人以错觉,如今这朝堂之内,似乎无比的和谐。
只有护、朱、宁、蔡这几家国公,以及一些文公武臣,表示了异议,可总数却不到所有三品以上朝臣的六分之一。
且这些人等,虽是当庭反对,却莫不都是少言寡欲,不敢有半点放肆。
仅仅不到一刻时间,这场廷推就到了终末之时,嬴去病与嬴瑾瑜二人,都是面色发白,双拳死死的紧握着,唇角则几乎溢出血丝。只觉是大势已去,如今的朝局,再难逆转。他二人的未来,也是一片昏暗——
而这太政殿内,皇甫射与杜北等一应被嬴冲提及之人,都莫不是脸现喜意。虽都是心知这次的升迁,仍有变数。可这毕竟是诸多朝臣,廷推议定之事,合理合矩,名正言顺。哪怕是天圣帝回归,也不可能推翻此议。最多只会稍作调整,却绝没可能否决。
尤其那皇甫射与杜北二位,只觉一身精气神,皆与以往大为不同。虽都年迈,却觉这一身上下,都是精力充沛,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心内则既有感激,又有感慨,他二人之所以投靠武安王府,一是敬畏于嬴冲横扫北方的威势,二则是不得已。都从未想过,自身能身登参知政事与天官之位。
御阶前的嬴冲,却仍是肃穆如故。
能够将自己麾下一众宗党,都强推上位,这无疑是件喜事,意味着北方宗党的崛起,也意味着日后所有朝政,他几可一念定夺。可此时天圣帝生死未卜,他却实在笑不出来。
“今日再议第二事,伐魏!”
语至此刻,嬴冲的语声,陡转激昂:“魏国信陵王魏无忌,一介下国之臣,竟胆敢勾结太学主,刺袭圣上!使陛下困于山河社稷图内,生望渺茫。此仇此恨,我等若然不报,岂是为臣之道?堂堂大秦,竟令关东诸国小视至此,岂非我等之羞?本王如今欲尽起我朝大军,攻伐魏国,执其君臣至陛前以慰圣上,试问诸君,可敢附从?”
他语句铿锵,甚至动用上了真元,此时竟字字如雷,震得整个太政殿中,簌簌作响,房顶烟尘俱下。
在场大半的文官,都是面如土色。而所有的武官,则是脸现潮红,神情狂热。
而此时殿外的诸多御卫禁军,也都已闻得嬴冲之言。竟也不约而同,以枪戟之柄击地,发出轰然震声。
“伐魏!伐魏!伐魏!”
那山呼海啸般的声响,越传越远,最后竟至数十万人参与。一直持续了大半刻的时光,充斥着整个宫廷,气势喧天。
一直到嬴冲遣御卫出殿喝止,那震吼之声,才逐渐休止。
然而此时嬴冲驻剑立于陛前的身姿威势,却使朝中诸多大臣,都不敢直视。
虽不知这是否嬴冲的特意安排,却无疑是向众人昭示着,如今京中禁军,都已唯武安王之命是从!
而嬴冲那无情的目光,再次往裴宏志方向注目:“然则兵法有云,攘外之前必先安内。近日雍秦之地,匪乱四起,以致十宫大比之时,咸阳之外盗案频发。本王今欲率禁军五十万出京,以一月之期,扫荡雍秦二州,克定匪乱!为伐魏之战铺垫——”
因此次出兵,都是禁军,且军资自备。故而并无需枢密院与兵部允准,嬴冲之言,依然只是通告。
裴宏志则面色苍白,并无言语。心知嬴冲此举,名为平定匪乱,其实是准备对雍秦世族挥动屠刀!
然则这也是他早已预料之事,亦知此刻除天圣帝之外,朝中任何人都难以挽回。
也在此刻,一位身着锦袍的太监,从偏门处匆匆奔入到太政殿内。
嬴冲目中生怒,不过当他仔细注目。才发现来者,赫然正是他的熟人童贯。
而这位入殿,直接就行至到了嬴冲身侧,小声耳语:“山河社稷图内,无方五行阵已生变乱。”
问得此言,嬴冲终是剑眉微扬,目现惊喜之意。(未完待续。)
六零七章 社稷图内
山河社稷图中,天圣帝立在他那御辇的窗旁,冷目往外望着。窗外依然是气罡酷烈,烟尘四起。太学主与守正道人,一攻一守,看似战的激烈,可其实已陷入僵持的状态。
守正道人一身法力全展,尽力护持着后方的御辇安然无恙。而太学主明显也未全力以赴,这位更多的精力,应对雷火之劫。自从太学主以身祭剑,天际间就有一道道紫色的劫雷轰击而至,而那口赤霄剑的周身,亦有森白色的火焰燃烧。
随着时间推移,那‘人剑合一’的程度加深,也有更多的劫力随之而来。只是此时,太学主以这方虚空的五方五行阵,逆转龙脉。使那汇聚过来的天道劫力,大半不能施加其身,只能徘徊于外围,
而对于天圣帝,太学主明显只是分出一部分气力,只为牵制守正道人,不能干涉其渡劫而已。
刘雪岩亦神情默默,一言不发。他知那太学主,定是对天圣帝的最后手段,早就心中有数。这位刻意制造出的这般僵持之局,正是为待其最后踏入皇天境的时刻到来,以求破局之力。
——只有真正身登皇天境,此人才有抗衡和氏璧所聚大秦七千载气运之能。
不过眼下这情形,也正是他希望见到的。甚至希望这拖延的时间,越久越好。
思及此处,刘雪岩不禁眼含忧虑的,看了那天空一眼。此时辰时已过,距离午时正只有不到一个半时辰,也不知如今那咸阳城内的形势到底如何了?自己的谋划,能否有成功之望?
亦在这刻,千丈之外,忽的又有一道赤色的剑光袭至,竟是强行劈散了守正道人的玄术,向天圣帝御辇直斩而来。
那护在辇车之外的黑白光华,也同时反应,骤然升腾而起。化为无数碎刃旋斩绞击,与那剑华对撞交轰。可终究还是未能将那赤色剑气完全化解,仍有部分余劲,轰击在了辇车之上,使那御辇之外的厢壁,出现了些许蜘蛛网般的裂纹。
天圣帝在车内,也差点立足不稳,在那剑力震荡之下,不但身躯摇晃不休,五脏六腑亦受冲击,翻腾鼓动。
待他好不容易压住了咽喉处涌出的血腥甜意,重新立稳时,就只见千丈之外的那人,正以冰冷漠然的视线观照过来。
那就仿佛是在对他说,下一剑,便是你嬴霸先的授首之期!
可天圣帝却笑,笑得是无比爽朗开心:“其实朕一直在想,你太学主到底是因何故,恨朕至此?竟是不惜放弃一切,以身合剑,也要使朕灭亡,难道就只为那虚无缥缈的预言,或是因当年你在秦境的惨败?”
——二人间虽是远隔千丈,又有无数的罡劲风雷阻隔,可天圣帝却知那太学主,定能听清他的言语。
而太学主也确不负他的所望,沉冷的目中,光泽略闪。然后那有如玉质般的声音,由虚空远处,悠然而至。
“无他,二十九年前,洛书曾现于雍州之南。”
“洛书?二十九年前?”
天圣帝微一愣神,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最后竟又唇角微挑:“这就是那时候,你离开威王兄身侧的缘由?真没想到,这本圣书,竟然真的存在!你太学主,莫非是已见过了?”
可未等太学主答话,天圣帝就已大笑出声:“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就是你太学主,孜孜不倦,也要了毁了朕与大秦的理由。换而言之。未来灭诸国,统天下者,果是我煌煌大秦?所谓的焚书坑儒,亦非无稽?太学主,你可知朕如今,是何感觉?”
太学主却微微阖目,眼神晦暗,他知天圣帝想说什么,然则——
“未来本就非是一成不变!老夫在洛书中所见之未来,陛下已革新了国中积弊,重整了大秦诸军,此时已兵出函谷,二十四万墨甲横扫魏韩。”
——可如今的大秦,已经失去了洛州,且因匈奴与内乱之故,国力大损。
天圣帝心领神会,自从嬴神通身死之后,大秦确是国势衰落,变法受阻。
也只在这一年内,平定匈奴,夺回朔方,朝中多出了嬴冲这根支柱,才显出了复振之势。
可这也是今日嵩山之战的因由。
“原来如此!然而朕也一样欣慰,可见朕之变法,确是有益于我大秦,而非是祸乱朝纲。此外——”
天圣帝满足的笑了笑,而后眸现冷色:“眼下看来,你太学主只怕是难以如愿?”
他虽不知外面形势到底如何,可却已猜知咸阳城内必有变化,才会促使这太学主如此。
竟已不再顾忌劫力,只欲全力攻打他的御辇。
旁边刘雪岩则是冷汗涔涔,双手紧握。他最怕的就是,就是在咸阳那边的变局反馈之前,这太学主会不惜一切,也要与天圣帝同归于尽,
而接着下一瞬,就仿佛是印证了他的所思。太学主脚下那道赤色的剑影,再未悬于原地,而是从千丈外横空掠来。瞬间带起了千万条剑气,在虚空中分分合合,又有一连片的紫色光雷,苍白劫火,似如潮水般的淹没而至,
不过守正道人却似早已有备,随着这位咒语念动。那整片天空忽然往下‘塌陷’,这地面与天空的距离,似乎在瞬间被截去一大片,而旋于高空的赤阳,仿佛似放大了二十倍。
不但使这方虚空的温度,陡然上升,也令赤霄那剑上的苍白劫火,燃烧的愈发炽烈。更有数十头火鸟,从那烈日中腾飞而起,竟也锐气十足,燃灭一切。
那所有的剑气剑光,赫然触了即灭,沾之即焚!赫然使天圣帝的御辇之外,形成了火环奇景。
而那赤霄剑本身,亦是一阵光雷乱闪,那守正道人赫然在这须臾间,招出了四十九束足有人手臂粗细的上霄神雷,在短短不到一息之内爆发,连环轰打。强如神剑赤霄,此时竟亦被强行震退飞回。
太学主吃了一惊,再一次正视守正。目光里,满含着吃惊之色。
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守正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能为。然后就又见那守正身侧的那口千年桃木剑,正化火燃烧。
而周围三里,这一片死寂之地,却忽然拔了十二座庞大的石块土碑,将天圣帝的御辇环绕。
石碑之上,都有着玄奇符文,灵光萦绕。明明是以不值一提的泥沙临时造出,可看来却是美轮美奂。
当这十二座石碑呼应,按照地支方位排列,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生成,护持着这周边三里之地,抗击着赤霄剑的剑气击打。
使那已破烂不堪的御辇,在内安然无恙。(未完待续。)
六零八章 交出嬴冲
见得此景,太学主的神情,却是分外不解。
“何需如此?”
那千年桃木剑,乃是守正性命兼修之物。一旦此剑毁损,守正道人的转世之旅,将是分外艰难。
守正道人却只回以一笑,依旧是一言不发。他今日,也自有不得不全力以赴,护持天圣帝安然无恙的理由。
太学主也是会意,再未多言。赤剑光闪,撕破了一片云霄。‘太昊雷梭’趁隙而至,强行穿过了那漫天火焰,轰击石碑,炸出了一大片的碎散石粉。而那君子剑,则挥动着那堂皇磅礴的浩然正气,竟将空中的那团大日镇压封印,将之从此方虚空强行‘抹去’,令这山河社稷图内的天地一片灰暗!
依靠那‘易文甲’护身,这位赫然只攻不守。虽是身躯在劫雷轰击下益发残破,亦全然不顾。
这使得这十里方圆,再次被无数毁灭之力充斥。二人间的交手,似如电光火石,守正道人玄法高超,只须臾间就可施展数十仙术。太学主则将所有的气力,聚于赤霄剑及三大圣器之内。无论对手施展什么样的手段,皆是以力破之。
随着那碾灭一切的气罡,波及到百里甚至数百里之外。这处的动荡,赫然已有令这图内空间,隐有崩灭之兆。
而此时强如守正道人,亦无法面面俱到。无数的碎散剑气,攻入石碑阵内。虽有那阴阳光华抗击化解,可依然使御辇周围,陆续现出了裂纹。车体则不断的震荡摇晃着,仿佛解体在即,
可哪怕周围显像环生,天圣帝的眸中,依然是含着丝丝笑意:“朕还是想要知道,那咸阳城内到底了发生了何事,让你太学主竟气急败坏至此?”
似乎是因后力不继,当那十二块石碑,接近崩溃之时,太学主却暂止住了这一波的攻势。这位依然浮立在千丈之外,在重整阵脚,再续真元。
而这位对天圣帝之言,却是不以为然。
“陛下言过!老夫之举,只是为防万一。咸阳城内之事,告于陛下知晓也是无妨。昨日丑时之后,武安王嬴冲诬裴宏志与老夫及信陵王勾结,四处搜捕铲灭裴氏一党,使咸阳城内血流成河。后又扶持九皇子嬴守愚监国,在大朝会中,又提拔亲信部属二十六人入列部阁——”
说到此处,太学主言语微顿,又以冰冷的视线望来:“老夫确未曾想到,陛下阵敢将咸阳城内的所有一切,都委于那位武安王之手。然则陛下就不担忧,未来此子有尾大不掉,甚至篡夺皇位之日?”
刘雪岩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心绪激荡难以言喻。想着武安王他,果然未负陛下所托!自己与天圣帝,亦不曾看错了那位殿下。
那位殿下如阴怀私意,此时根本无需动作,只静待午时到来,陛下身灭就可。可如今,却正因那位武安王殿下的动作,刺痛了太学主与魏信陵王神经,才使眼前的这位,放弃了继续渡劫之念!
也真不愧是那位殿下,无论是起灭诛灭‘乱党’,还是扶持九皇子嬴守愚,都是让人惊赞,做得比他期冀的还要好,
只是此时,他心中亦有隐忧。知晓最后的时刻,已经临至。
这是光明之前,最后的黑暗——如不能在那变局到来前,抵抗住这太学主的疯狂袭杀,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
天圣帝则是处之淡然,只唇角处越来越明显的弧度,显出了他的真实心绪。
“确有此忧!可那又怎样?朕之抱负如不能施展,如无人继承。那么秦之基业,想必迟早有一日。要被世家大族挖掘一空,甚至社稷也为他人所夺。与其如此,这大秦社稷,倒不妨由朕的武安王继之,好过便宜了他人。想必嬴氏先祖在天之灵,必能体谅!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太学主眉头微凝,听出天圣帝的言语,确是真心实意,毫无半点虚假,甚至是隐隐期待着此事发生。他眸光微沉,接着是再无言语。一个念动,那太昊神雷便放出了无量光华,随后又一片红霞,起于西方。
这一次,那赤霄剑仅只一击,就劈开了守正道人编制出的十七重术法,将那十二石碑之人,彻底斩碎,
气势凌厉,势如破竹,又将阻拦在辇车前的黑白灵光,一并绞散。
可也在这刻,太学主的气息却略略一窒,被守正道人,抓住了一闪而逝之机!那火焰燃烧的桃木剑,循着一条奇异之至的路线横空飞掠。竟轻而易举的,将那君子剑的封印撕开了一角。
使那团赤日重现人间,令天地回复光明。同时一道巨大的炽白光束,从那赤日中穿飞而出,轰打在了赤霄剑的剑身。
这令太学主势在必得的一剑,终是功败垂成。太学主亦再未动手,赤霄剑依旧退回到了千丈之前的位置。人则转过身,回望东方云空。
而在辇车之内,刘雪岩则是惊喜无尽:“陛下,那灵柱已断!”
——他是玄天位级的阴阳师,故而能比天圣帝更快的感受到这片天地的变化。
此刻他已清晰感应,那七处呈逆北斗状的灵脉枢纽,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而这七大灵眼异变的结果,是那周围七处升腾而起的灵元气柱,也都随之纷纷崩跨断去。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五方五行阵,使得如今这座阵,只能勉强维持着运转,威能大减。亦使太学主,不得不暂止住了攻势。
五方五行阵的神威消退,不能借咸阳龙脉化消那天地浩劫,令太学主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力,以应对那天雷劫火。
而如强行为之的结果,可能是他非但伤不到那御辇与天圣帝,反使自身落入绝境。
天圣帝也同样浓眉一挑,往太学主目视的方向望过去。随后就只见两千丈外的虚空远处,正有一驾飞车,往这边缓缓驶来。
他都不用去猜,就已知这车内,到底何人。果然下一刻,天圣帝就听车内,那信陵王魏无忌的声音响起。
“陛下今日如能起誓,在十日之内将那武安王嬴冲,交予本王处置。那么孤可做主,现在就可放任陛下从此地离去。”
太学主神情微动,却并无其他反应,似已默认了魏无忌的提议。而守正道人也是目光清冷,似笑非笑的,向那飞车扫望了过去。
他眸中闪动灵纹,似可穿透一切。那辆飞车虽是有重重法禁,却难以抵挡住守正道人的目光。
须臾之间,里面的情景,就已尽数印入他的目内。而此时守正的面上,也浮现出了诧异错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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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九章 污秽不堪
那飞车之内,别无他人,只有一位‘残缺’的身影。只见那本是风度翩翩的魏信陵王,赫然已只剩一臂一足,容颜亦是苍老无比,似如六十老叟。而其下身处,虽已经过医治处理,可却依旧有残血涌出,将那处衣襟,染成鲜红颜色。而其一身肌肤,则是异样的潮红。
这是——由凤凰血炎造成的伤痕?
守正道人惊讶之后,目里就只剩下了讥讽与怜悯。身受这样的伤势,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除非是嬴冲身死,否则这位一辈子,都是如此模样了。
不但那臂膀断足再无法恢复,下身也是同样——
也怪不得此人提起嬴冲之时,语声会是如此阴沉。
那辇车中天圣帝,虽不知车内魏无忌的形状,可却是干脆利落,一声哂笑:“信陵王是欲令朕自断臂膀么?此等言语,简直就是污朕之耳。汝可以滚了,与其如此,朕倒宁愿死于此地!”
那魏无忌似毫不意外,声音沙哑:“陛下此言差矣!如今大秦朝内,裴氏已衰,武安王一党已有制霸朝堂之势,试问陛下该如何制衡,不觉心忧?如陛下担心授人以柄,或者不忍下手,也不是无法解决。”
听到了这里,刘雪岩心中微动,已明白了魏无忌之意,
确实,这次那武安王,虽是奉天圣帝之命,择一皇子监国。可这般作为之后,却也显出了势大难制之兆。
日后处置起来,想必是棘手之至。借助魏无忌与太学主之力,除去武安王这隐患。
然而这念头,他刚刚在他脑海内显现,就已被他压下。果然下一刻,他就已听天圣帝悠然道:“制衡?何需制衡?朕自继位以来,素来以律法治国,以信义待臣民,堂堂正正。魏无忌你那些肮脏手段,龌蹉心思,也配在朕的面前卖弄?”
闻得此言,飞车之内的魏无忌,顿时唇角溢血。而那太学主,则悠悠一叹。
唯独天圣帝的为人,使他万分敬佩,确是一位品德高洁如玉的君子。心想这位若非帝皇之身,如是修持儒门的浩然正气,只怕其一身修为,不会逊色于己——
※※※※
咸阳城内,太政殿中,嬴冲正是神采飞扬。
此时已不止是童贯给他传递了山河社稷图内,已然生变的消息。在玄雀那边,也同样得到了确证。五方五行阵确已声势大衰,只能勉强维持着半法域,却再无法逆转龙脉,助太学主渡劫。
那位魏信陵王分明是留了一手,对太学主并不完全信任。
七处灵脉接近断绝,虽不足以使天圣帝脱困,却足以重创太学主的图谋,打断此人以身合剑的过程。
而一旦错过了今日午时四刻,那段阳炎之力最盛之时,那太学主势必得延缓整整一天,才可踏入皇天阶位。
这也就是说,他已为天圣帝,争取到了一日时间。
看到了曙光,嬴冲的心念之内,首次涌出了愉悦之意。这令那满殿群臣,在他眼中变得顺眼了许多。
只是嬴冲目里的凶横戾意,却是半分未减,
——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倒闭太学主与魏无忌,放弃这次的图谋!
依然是驻剑于地,嬴冲身形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太政殿内。而整个殿堂之中的气氛,则森冷如故,亦未因嬴冲的心情,而有半点好转。
“除此之外,为防京畿生变,本王另已命北方冀宛宁元四州之军,起兵勤王!扫灭一切不臣后,即日南下!”
当此言道出,其他人还没觉得什么。可那朱国公高仰,与宁国公魏九征,却都是神色大变。
二人都还未接到封地的消息,可当听嬴冲说起起兵勤王之事后,就已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妙。
那高仰还只是血色褪尽,面色苍白。而宁国公魏九征,则是身躯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如今北方四大世阀,只有元州的黎阳高氏,一直未经挫折,还有着对抗武安王府的实力。可对于固原卢氏,与他们武安魏氏而言,这却无异是灭顶之灾!
前者经历匈奴过境之祸,而魏氏亦曾遭弥勒教重创,此时要抗拒武安嬴氏攻打,实在过于勉强。
卢文进则是早已预料,在众多武臣之中,身躯挺立如山。可许多已猜知嬴冲企图的朝臣,不禁都纷纷以怜悯的目光,望了过去。
“不臣?敢问殿下,北方何人不臣?”
陆正恩从群臣之中走出,语气平静的质问嬴冲:“不经枢密院允可,擅动大兵,此与制不合!”
“不臣者,武安魏氏,黎阳高氏——”
嬴冲毫不避忌,目光扫向了靖北郡王,期待着这位,主动呈上迁徙封地的奏本,
可整整三个呼吸,都未见这位有何动作,他就已知其心意。
一旦那表文呈上,那么无论天圣帝是否回归,卢氏都再无转圜余地。这位卢老郡王,多半是仍存希望。
嬴冲亦未强求,收回了视线:“以及固原卢氏!此三家皆与裴氏一党有涉,亦有里通外国,阴图不轨之嫌!为防万一,本王以为,在北方诸军南下之前,需解其兵甲,散其武卒!一应族中要人,皆捉拿问审,以辨这三家青白。来人啦,将这三人拿下问罪!”
他此言未落,就已令这大殿之内,再一次轰然震响。宁国公魏九征面色涨红,气到手指都在颤抖,似欲言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那高仰,却已怒声震吼:“嬴冲小儿!你有何罪证,敢说我高仰里通外国,阴图不轨?”
一边说着,那高仰一边直趋御阶之前。此时有数十御卫上前拦截,却被他振臂一挥,就已陆续腾空而起,或撞入人群,或血溅红墙。
嬴冲则始终神情冷漠,镇定异常的看着高仰走近,
“朱国公高仰,殿前动武,抗法不遵,杀伤御卫,罪加一等!诸御卫,还不给孤拿下!”
最后一字落下时,一个少女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御阶之前。剑光一扫,那高仰的身影,就也腾飞而起,在三十丈外摔落。赫然将那处的金砖,都砸成粉碎。
而高仰的口中,更是一口黑血吐出。
这位还欲挣扎立起,可此刻四面八方,却有无数的锁链,抛飞过来,将他的身躯四肢,牢牢的困锁。周围近百御卫拉扯,直到使高仰,再动弹不得。
宁国公魏九征则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他亦心有不甘,也欲反抗。可当其目光,触及到嬴冲身前,那与越倾城容貌相似之极的少女后,还是浑身松懈了下来,任由御卫上前,制住了他的一身真元。
而那靖北郡王,则自始至终,全无反应。(未完待续。)
六一零章 朝会落幕
当靖北郡王卢文进与宁国公魏九征二人都被擒拿,朝堂之中几乎是一片死寂,除了叶元朗这几位之外,所有人等都是噤若寒蝉。
只有那朱国公高仰,依然不肯甘心。这位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非但不能摆脱那些锁链,反而是越捆越紧,便是他的仙元甲,也无法释放。最终高仰还是放弃,转而破口大骂:“嬴冲竖子,你敢擅权妄为,肆意诬陷大臣!迟早有一天,不得好死!”
又左右呼吁在场朝臣:“你们这些混账,难道还看不穿他的真面目?裴氏宗党被他血洗,你等坐壁上观;本公与靖北郡王、宁国公三家被问罪下狱,你等也是袖手不理。难道真要等到这竖子的屠刀,举到你们头顶之上,才觉后悔,才知要反抗不成?”
此句语出肺腑,颇使朝中一些臣子勋贵,为之动容。
嬴冲扫视了一番太政殿,将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却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冷笑。
他倒颇是期待,这些世家勋贵,主动与他掀桌,好一并清肃。
而此时这御阶之下,叶元朗与王籍,都是神情古怪的看着嬴冲。二人都是同样的念头——昨日的五侯十一伯还不够,如今还要再添上一王二公么?
这样的手段,简直不能以‘心狠手辣’四字来形容了。
随后嬴冲又目视陆正恩:“既是勤王,那又何需问枢密院?”
陆正恩微一蹙眉,已明白了嬴冲之意。之所以需臣子勤王,正是因朝廷中枢本身,遇到了自身无法应对的难事。
这句话,对枢密院隐有轻蔑冒犯之意。可他也说不出反驳之言。天圣帝困于山河社稷图内,生死未卜,这是实实在在,也确是他们这些臣子的‘无能’所致。
略略思忖,陆正恩决定退让一步:“可朝中的枢密院还在!今日起北方诸军一应行止,都需向枢密院报备。”
“可以!”
嬴冲对此倒没什么异议,本来大军行止,就很难瞒过旁人的耳目。他也不愿将这位军中巨头,逼到自己的对立面。
而陆正恩要求的这些,只是面上好看而已,其实是已默认了他的一应举措。
尽管这位,如今也无力阻止北方宗党勤王。
处置完此事,嬴冲才转目看向了裴宏志及元岱周二人,直接喝问:“你二人,可愿认罪?”
元岱周神色衰败,面如白纸,这位因一家老小都在嬴冲掌握之中,故而一直不发一语。
可这时他却仍是惨笑摇头,心知此刻自己如真认罪,那么他们整个元家,就将再无翻身之望。
“认罪?要认何罪?本官既不曾勾结信陵王,亦不曾有谋袭圣上之念。武安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宏志亦是双目微阖,神情萧索:“元相之语,深合老夫之意。我裴家上下清清白白,何曾与信陵王有过勾结?更不敢有谋刺圣驾之意。如今汝为刀俎,我为鱼肉,是非成败,自是由武安王殿下言说。”
嬴冲倒也不意外,这二人肯承认才是咄咄怪事,不过今日,也无需他们认罪。
“传令殿外,将裴氏宗党勾结鲁魏,所有一应阴图不轨之罪证呈上!”
此言道出,那殿门处就有数百甲士,踏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都各自抬着一只篮筐,内有甲胄兵刃,还有各种书信,以及金银财货,丹药法宝,甚至书籍经文等等。
殿内的大小官员,也都同时精神一振,知晓这最关键的时刻到来。
只有确定了裴氏有罪,这位武安王才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继续占据‘大义’。为其扫荡雍秦,提供法理支持。
初时当那些‘证物’入眼,诸人眼中,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些墨甲兵刃,分明都是魏制之器。可那裴氏再蠢,也没可能在家私藏魏制兵甲。更没可能留下书信,授人以柄。
至于那些儒家的经典文章,谁家没有储藏?即便其中的内容,都是偏向于鲁儒学派。可总不可能就凭这些,说他们与鲁国勾结?
以裴宏志的老谋深算与谨慎,即便是与魏无忌勾结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实质的证据。
这分明就是**裸的栽赃陷害,毫不加掩饰。将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当成了蠢货傻瓜!
可此时在场之人,却都无言语,默默看着这一幕。
即便看出这是伪证,其实也无济于事。武安王府兵强马壮,光是这位直接与间接掌控的‘伪开国’,就已达至少五位之巨。而其手中八十万禁军,更是大秦境内,最为精锐的战兵。那数达百万的北方军,也经历过匈奴战事及弥勒教之乱,实力亦非是一般府兵可比。
这等声势,便是整个大秦所有世阀联手,亦未必就能撼动。
而随即诸人,就又眼现异色。在那些御卫之后,却又有几位西方来佛僧走入进来,都是一头短发,穿着一身红袍。
嬴冲的目光,也变得森冷起来:“本王尝闻佛门有愿誓修行之术,可测人心意虚实!不知裴相,可愿与本王一起,在此共发大愿,以证裴氏清白?”
※※※※
散朝之后,嬴天佑就与王籍走到了一起。王籍却是满脸的不爽,刻意拉开了距离。
“离本公远一些!这句话,本公昨天就和你说过了吧?保国公听不懂人话么?你们这些皇子,如今可都是瘟神。本公现在,可不想我那师弟误会什么。”
——今日嬴冲的杀伐果决,实在让他心怵。他那个师弟,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一想到嬴冲可能会因一个‘猜疑’,就把矛头指向自己,王籍就不寒而栗。
“襄国公如今也惧武安王么?可王氏何忧?如那嬴冲敢一意逼迫,王氏多的是后路可走,”
王籍闻言,却是‘嘿’的一笑,眼含哂意,他知道嬴天佑说的‘后路’是什么,无非是不得已时,可以挟襄阳一地,转投韩楚。
可这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那韩国就不说了,素来国力虚弱,是七国最弱的一家。六年前遭遇嬴神通连番打击之后,至今都未能恢复元气。
至于大楚,虽是与大秦并为双雄,可其朝中,并无王氏的立足余地,
楚春申郡王,三闾,项氏,都是当世第一等的豪强。王氏参与进去,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且襄阳城,也不在王氏的掌握之中。那里四大边军,其中三支只听秦室号令。而襄阳城内,还有着另一尊黑龙尸骨,同样是威力非凡。又有一位长生道的伪开国玄修坐镇,并不受王氏影响。
投靠楚韩,那确是一条退路,可却是不得已的抉择。(未完待续。)
六一一章 十日之内
“总而言之,随你怎么说,王某都不打算与你嬴天佑再扯上关联。昨日保国公来本公府中拜访,已经连累了我王氏。”
嬴天佑眼神无奈,却并不气馁:“山河社稷图中的消息,想必襄国公已知。”
王籍闻言微微颔首,这件事一当今日大朝结束,他就已从手下那里听闻了。
“我知道,那边五方五行阵灵力已然不足。太学主身剑合一之期,需延迟到明日。那信陵王魏无忌,终究还是怕了。看来陛下他安然回归,大有希望。这对二皇子殿下而言,可是喜事——”
在王籍看来,那山河社稷图内能拖延一日,也就能拖延到第二日,第三日,甚至更久。
如今双方,也已有了坐下来谈和的可能。
嬴天佑目中,微现异芒:“那么国公以为,父皇回归之后,会对今日的朝局怎么看?”
“怎么看?陛下他还没归来,就急不可耐,打算算计武安王了么?”
王籍一声讥笑:“说来我那师弟,对你父皇可是忠心耿耿,如今一心一意,只求令陛下脱困。你这么说来,可真是叫人心寒。”
“忠心耿耿?”
嬴天佑不置可否:“然而武安王府如今权倾朝野,失去了制衡,也是事实。这种情形,便是襄国公也不愿见到吧?”
王籍一声轻哼,这种情形,何止是他王籍不愿见到,想必那荣国公,甚至武威王也是一样。
知晓一旦嬴冲真正掌住了朝中权柄,那对大秦的世家大阀而已,可真是噩梦。
别人不知嬴冲底细,王籍却深知这位师弟,对于世阀中的腐朽,可谓是深通恶绝。
这位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天圣帝那么激进求成。可天圣帝还顾着规矩法度,而他那师弟,却是个不择手段的。
不过王籍的面上,却是一点异色不显:“二皇子这可说错了,这秦皇之位,在你们黑水嬴氏之手,还是在嬴冲手中,对我王家而言,能有什么区别?想必荣国公与武威王,也是这般想的。”
嬴天佑面色阴沉,一声冷笑,对于王籍此言,他都懒得去辩驳。而随后就又听王籍笑道:“你知道我如今最佩服我那师弟的是什么?哪怕是在栽赃陷害,哪怕是在清除异己,他也一样做得冠冕堂皇。即便今日他已权倾朝野,亦未得意忘形,未曾授人亦柄。”
嬴天佑默然,眼中的忧意,却更浓数分。
今日最后的举证,可谓是彻底断去了裴氏平反‘冤情’的希望。
没想到那位武安王,会借用西域佛门之力——
佛门的愿誓修行之术,他也听说过。发下大誓愿,预先取得修为法力,然后努力去将这誓愿实现。就等于是民间的借款,先把钱借过来使用,再一一还上,也可说是预支未来。
而此术的唯一要点,就是心诚,心不诚则必遭反噬。故而这门奇术,也被人认为可以验证人言真假。
这世间原本没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只因佛门誓愿之术本身,就需损耗数以千万计的银钱。可嬴冲不同,那位可不缺银钱。
而今日那武安王,也只问了裴宏志一句——可愿担保所有裴氏族人,都与那位信陵王及太学主无涉。
裴宏志并不认可,更当庭辩驳,将佛门愿誓之术,斥为荒唐。当时嬴冲亦未强求,见好就收。
然而有此一出,只怕裴氏日后,也再难证那位武安王栽赃之物,是为伪证。
而王籍所言之意,既是指即便天圣帝回归,对此亦是无可奈何。
嬴冲所作所为,都是符合朝廷法度,他们这些朝臣,想要凭此反攻倒算,几无可能。
可正因如此,嬴天佑才觉心忧:“裴氏衰落已成必然!父皇回归之后,只怕亦将受其蒙蔽。不过本公今日要与国公说的,却是那北方之事。”
王籍心领神会,却不置可否:“如今陛下还未回归,你我就说这些,只怕不太合适。”
“父皇生死固然重要,然而我嬴氏的江山社稷。亦不可不虑。”
嬴天佑冷然回应:“卢高魏三家世代忠良,也都有大功于国,与我大秦同休戚。本王实不忍见,这三家也沦落到裴家那般的下场。今日朱国公之言,难道国公无有感触?”
王籍失笑:“二皇子倒是一片善心,可那也需他们三家自己争气,才有希望。”
那卢高魏三家如是覆灭,安国嬴氏从此在北方就再无掣肘。故而对于北面之局,他其实也想做些什么。
可如那卢氏高氏连十天半月都撑不住,那么别人便是想要帮忙,也是无从着手。
说到此处时,王籍已望见了前面的宫门。他悠然住口,目光逼视着嬴天佑。
后者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主动退后几步,定目看着这位襄国公独自走出宫门。
※※※※
太政殿内,当群臣散去之后。郭嘉就从偏门中走了出来,看着那些离去的群臣,若有所思。
他方才一直在后方,观睹着这场大朝会,可此时却是双眉紧皱,似在思忖着什么?
嬴冲见状,不由好奇的问道:“可是本王刚才,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之处。”
郭嘉摇了摇头,他刚才想的是,谢安之言可能确有道理。如今殿下只是展现了足够的威严,却并未示人以仁德,这必使朝中许多世家人物,感到疑虑。
可能嬴冲自己会感觉无关紧要,为使天圣帝脱困,这些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可一旦日后武安王府举兵自立,那么各地世家豪族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
不过这些私心,他却不能直接向他主君说出来。
“只是有些担心,那卢高魏三家,可能另生变故。靖北郡王一代人杰,如今虽已年迈,却仍不可小视。预定的十日时间,只怕不够。也不知那岳飞,能否成功将固原拿下?”
——之所以说是‘十日’,是因他预判嵩山之变彻底解决,就在十日之后。
山河社稷图内的灵脉,最多只能支撑半月左右;而太学主虽有三宝护身,神器在手,可如继续拖延下去,那么哪怕有五方五行阵之助,也要被那天道劫力,给生生耗干元气;此外还有守正道人,借助‘玄宙天珠’现于此世,可那宝物,也没可能使守正一直存在下去。
如欲天圣帝归来,那么他们就必须放任魏信陵王逃生不可。只是那位,岂能不担忧大秦报复,在出卖太学主之前,双方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不可。
可天圣帝,也不是能轻易让步的性子。要让双方都满意,并不容易。
所以郭嘉预计,他们如今最少能有十天时间,最多则是十五日。而如这段时间内,不能将那卢高魏三家摧毁,那么待得天圣帝回归,之后十几年内,他们都别想了。
而北方的重中之重,就是固原卢氏——
可惜的是,之前用的符书,高达数十万金一枚。北方距咸阳数千里,没可能实时传递消息。
他对于武安王府那位年仅二十的将领,不太放心。
至今仍觉主君太过冒险了,竟将征伐裴氏的重任,数十万军,都交给了岳飞主持。
在郭嘉看来,李靖与杨业二人,无疑比岳飞更合适得多。即便再怎么看好此人的将才,此举也有拔苗助长之嫌。
嬴冲略觉不解,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道是郭嘉对岳飞,确实不放心。
“此事是无可奈何,李靖兵法虽不逊于孤,可北面匈奴却仍不可不防。而杨业此人,虽是将才,也有勇力,性格却优柔寡断,难为一军之主。至于孤那大哥二姐,就更不用说了,一位需压制元宁二州,一位需管控运河,时间上也来不及。只有岳飞——”
语音一顿,嬴冲的脸上,浮起了笑意:“我瞧这位,是压力越大,反而越能成事之人。且此战名义上的主帅,仍是兄长嬴完我。又有孤的信物,不愁他人不服。且卢氏已衰,确已不堪战了。”
对于北方之事,他并不抱执念。
能够达成所愿的话,固然是喜事。可如不成的话,他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最多以后的日子,稍微辛苦些而已。
不过郭嘉既已断定,嵩山那边,需至少十日才有结果。那么他倒是有十足信心,岳飞能为他拿下固原。
且以他看来,卢文进最多五日,就会呈上移封表。之前嬴冲并未为这三家直接定罪,就是仍留有余地,只需呈上移封表,那么也只需一句‘误会’,‘错判’,就可结束。
而说完这句之后,嬴冲就把注意力转向一旁。
“魏先生这边,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相较于郭嘉的忧容,一同走入太政殿的魏征,却是面放红光,满脸的喜色。
“殿下,之前所有的缴获,都已清点妥当。总共得银钱六千四百万金,墨甲估值一亿六千九百万,而其余书画珠宝之类,则是估值七千二百余万。另外各处钱庄,也已有了消息。光是五位侯爵,十一家伯府,就存钱至少四千万金。如今就只有房产,还未能点清。”(未完待续。)
六一二章 九天陨金
嬴冲眉梢微扬,眸中喜意微闪。前次只是粗略的估值而已,这次魏征汇报的,却是由数百位文官吏员,精确清点后的结果。
尽管其中的一成半,需得收归国库,另有七成,要用来奖赏士卒。可其中的绝大多数银钱,都只是在公账之上转一圈之后,又以‘存银生息’的形式,回到他的手中。
且即便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也是高达七千万金,足可定造三尊仙元甲了。
可这其实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还不足以让魏征惊喜至此才对。
不过随即嬴冲,就已知魏征惊喜的缘由。
“另在各府与商铺仓房,收获粮食四百万石,墨石九十七万两千方,箭只二十四万捆,可用于润滑的各色机油一万四千七百桶,五星墨甲五千具,马车七千五百辆——”
嬴冲闻言,亦是心情微振。他不知这些世家,在咸阳囤积如此多的粮食墨石是为什么,可能是为转卖,也可能是囤积居奇。
可无论是哪种因由,都意味着他扫荡雍秦之时,已无需再另行准备物资。这次只需直接出兵就可,而无需与兵部及那些大商家讨价还价,扯皮纠缠。
原本他的计划,是出征军资由内库调拨,需要的帐篷,墨石等等物资,亦由内库供应部分,
可内府最多只能维持部分禁军出征所需,除此之外,他麾下还有百万北方军。全靠武安王府,与一年来饱经匈奴与乱匪催残的北方宗党来供应,无疑不现实。经由河道转运,也极不方便,也会平添损耗。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从咸阳城内出资。无论是兵部,还是那些大商家,都因那场未曾成功的‘北伐’,都囤积有大量的兵器甲帐,还有墨石箭矢之类的军用品。
可兵部与枢密院,并未被嬴冲完全掌控。至于那些大商家,倾向性不言自明。
嬴冲本以为自己至少需得两三日,才能准备好出兵横扫雍秦,可结果今日就已凑齐了大半,就只需在这基础上,稍加添补就可。
有这些物资,足可支撑他在雍秦二地,作战三个月而绰绰有余。
不过在出征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先完成不可。那就是清洗禁军——
禁军之内,亦有不少雍秦二州世家子,其中许多都是裴氏宗党。之前嬴冲是刻意忽略了,暂不理会。而这些人在辰时之前的搜捕中,没少给他添乱。
可如今嬴冲已腾出了手,在大朝会中确立了大义名份,又以厚赏收拢了禁军军心,终有了余力他顾。
在这个时候,他自然是再不容许这些人,在禁军内继续存在下去。影响他下一部,扫荡雍秦之地的大计。
此事并无需嬴冲亲自费心,自有绣衣卫负责。王承恩对裴氏恨之入骨,不会给裴氏宗党半点可趁之机。以绣衣卫的能力,可轻而易举的摸清禁军诸将的人脉关系。最多只需一日时间,就可将下面所有的隐患,从禁军中剔除。
而在这段时间内,嬴冲就只需负责从底层提拔干练的将领接任,规划好出兵的时间与具体步骤即可。他直接将御安楼的城内,当成了指挥中枢。这天一直忙到深夜子时之后,嬴冲才从各种样的繁杂事务中挣扎了出来,有时间关心自己昨日的‘战利品’。
他前两日收获之物,总共有三个来源:一是山河社稷图内,斩断魏无忌的臂膀时,强夺来的两枚虚空灵戒,还有那一战,自己击杀的诸多天位强者的遗物;二则是在皇宫中,嬴冲从鳄龙那里得到的东西;三则是源自于昨夜清洗咸阳之战,武安王府诸多供奉的收获。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那两枚虚空戒内,除了一些没用的记名金票之外,就只有大把的符箓与灵器之类。无一例外,都是在危急之时,可用于保命之物。可因山河社稷图中那一战太过激烈,魏无忌已将所有真正实用的符箓器物等等,都使用过了。剩下的这部分,其实都只是次品。
倒是那些被嬴冲击杀的天位,给他留下不少银钱,还有墨甲,尽管后者大多残缺。
然后是鳄龙,嬴冲从那鳄龙的胸膛内,取出了大量的图纸,还有一块黑铁。
嬴冲已抽时间看过了,总共三千二百四十张图纸,基本都是机关设计图,甚至那‘孔雀翎’的锻造图,也在其内。
不过与邪樱枪提供的图纸,稍有不同。这张图内的‘孔雀翎’,明显经过改良了。只是并未完成,公输般自己在图上,点出了几个缺憾之处。
而其余的图纸,也莫不都是如此,全为设计失败的缺憾之作。
可嬴冲也注意到了,这些设计图,莫不是同一种缘由导致的失败。那就是当时的公输般,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用来炼制这些器物。
他也已明白了,公输般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收放于鳄龙之内。
那邪樱枪的邪皇传承,只会收录公输般已真正完成的设计图。然而鳄龙体内这些,才是公输般一身机关术的精华所在。
而其中最使他在意关注的,就是其中几百张关于‘人偶’的设计图。这是根据上古时的‘机关人偶’,改良之后的产物,公输般在机关术上的天才横溢,在此展露无遗。
嬴冲也从其中,看到了很多与‘月儿’相似的影子——这不是指嬴月儿现在用的躯体,而是炼神壶内的那具。
尤其是那些,关于灵智中枢的设计稿,让嬴冲的眸中,异芒连闪。
可惜这个时候,嬴冲实在没时间去仔细看。只能先将之放在一边,等到日后再做研究。
至于那黑铁,应该就是所谓的‘九天陨神金’了,也就是打造‘孔雀翎’的必须之物。
有了这东西,最多三五月内,他手中就可拥有一具真正的‘孔雀翎’,能够威胁上位伪开国性命的绝顶‘杀器’。
再之后就是昨夜在咸阳城内的所得,按照规矩,武安王府一应部属在战斗后的‘缴获’,其中七成都归自己所有,其余三成都需上缴给他这个主君。
而昨夜夜间,光是裴府一家,就有十余位权天境,死于王府众人之手。
除此之物,孔殇与九月,吴不悔三人,更是英灵之身。战利品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所有的收获,都需他这主人所有。
这就使嬴冲的手中,又平添了两尊仙元甲,以及六尊乾元甲。尤其是裴玄机留下那具,没有任何的伤损。五色神针打出的小小创口,在这一夜之后,已经彻底恢复如初。(未完待续。)
六一三章 盆满钵溢
裴玄机的仙元墨甲,名唤‘戟均’,是一件土属性的神甲。适合力士类型的武修,如有一身水准之上功体,再配合神甲之内的法阵,一杆画戟最高可打出一百二十万牛以上的力量。且本身的速度也很是不俗,极其的灵敏。
不过嬴冲却觉遗憾,这尊神甲是很不错,可惜他麾下众将,就只有嬴双城较为适合。
——可即便是嬴双城,也只能勉强驾驭此物而已。
故而这‘戟均’甲,尽管本身完好,只需炼化了里面的‘源血印’之后,就可使用。可对于武安王府而言,却毫无帮助。此甲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卖掉换钱。
需知墨甲这东西,是使用者的修为越强,契合度越高,就能发挥出越多战力的事物。
而人与墨甲的契合度,共有两方面,一为功体,二为血脉。
前者较为重要,而后者在初时可能差距不怎么明显,只因修为低弱之故,所以无论是‘法相天生’也好,‘联血同脉’也罢,都没太多的差距。
可修为到了玄天与权天二境这一层次之后,契合度的重要性,就会越来越凸显了。
就比如嬴冲与他的堂弟嬴非,前者是‘联血同脉’,后者是借用药物之力,才勉强达到‘甲生玄光’的极致。
而如二人修为都达到玄天境,那么嬴冲可使摘星神甲,使出十二成的威能,而嬴非的话,则最多八成。而墨甲对本身修为战力的增幅,可素来都是乘法后的结果,这二者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嬴冲的功体,也明显是与摘星百分百的契合。而换成嬴非,只怕六成都做不到。
而如这‘联血同脉’与‘甲生玄光’,放在孔殇的身上,那就是伪开国的上位与下位之间的区别。
故而对于许多权天武修而言,那些不合身的仙元神甲,未必就能比得上量身打造的乾元甲。
这个世间,大约也就只有嬴月儿,才可将任何神甲都发挥出六成以上的实力。
故而这尊‘戟均’,嬴冲只看了一眼,就没多理会。只打算尽快炼化,然后卖掉换钱。
——‘戟均’如此,其余的墨甲,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武安王府能够直接使用的,几乎没有。
不过总计价值倒是极高,嬴冲估计,自己将之炼化后,最少都可换来三千万金以上。再考虑到最近中原战事频发,可能价格还要往上推高。
而那众多事物中,真正得嬴冲关注的,反倒是裴玄机留下的虚空戒,还有那枚‘大金刚须弥护体舍利’。
可能是裴宏志,对裴玄机期以厚望,认为这位必定能安然逃离的缘故。这位裴相,几乎将裴府所有能够带走的财富,都给了裴玄机。
这枚戒指内,也是裴家在京城,真正的底蕴。包括了四种仅逊色那‘九天陨神金’一筹的顶级奇珍,其余次一级的就有数十件。这些东西,足可打造出一二件圣器,甚至同样数量的仙元甲而绰绰有余。可惜高明的器师难寻,这戒指中的材料,也难以搭配。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数十种丹药。嬴冲看过其中价值最高的一种,就可增人十年修为,除了副作用稍稍差些,比之九转金丹也不差多少了。
而就是这等级的丹药,在那枚虚空戒内,就有着足足十七枚之多。用处各不相同,却都是珍贵之极。
至于‘大金刚须弥护体舍利’,此物只需稍加炼制,就可成就一件圣器,且必定可入圣器榜的前十之选,自然使嬴冲极其在意。
据孔殇之言,此物必是一位皇天境的修士所遗。嬴冲看了之后,也觉是如此。
这枚舍利,与他之前见过的一些舍利子,有着本质的不同。感觉此物的气机,与那‘始龙甲’,确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这使他心内,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既然是皇天位所遗,那么这舍利之内,多半也蕴有着‘法域’神通。
那裴氏之所以迟迟未将这舍利炼制成器,该不会是想引发此物的法域之能?
就不知这等佛门至宝,怎就流入到了大秦境内?
且那崛起才不过四千年的西域佛门,竟也出现过皇天境这一级的佛者,真使人难以置信。
最后还有一件真正的圣器,裴家世传的‘破军’,此时也落入到了嬴冲的囊中。
可嬴冲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无,就直接扔到了虚空戒的某个角落里不管。
此物无疑强大,可以将任意一位玄天境强者,提升到伪开国的中位与上位层次。
可问题是,除了裴家的血脉之外,其余任何人使用,都不可能得到裴家那九位先祖的认可。而这件‘破军’的价值所在,就是这九大战魂的洗练。
嬴冲倒是恨不得,用邪樱枪全吸了里面蕴藏的气血精元,可惜裴家之人非是妖类,邪樱枪并无反应。
于是这件‘圣器榜’中排名第七的存在,对他而言,就等如是废物一般,想卖了换钱都做不到。除非是用魔道法门,将里面的裴氏先祖,洗为血傀。可嬴冲自问自己如这么做了,与那嬴弃疾何异?
到了第二日的清晨,绣衣卫已经将足足三百余位禁军将校,投入到了天牢之内。嬴冲也顺势将许多底层的干练之材,提拔了上来。
其中混杂着不少武安王府的旧部,甚至他在嵩山新招募的十宫学子,也充塞其中。其中最出色的华雄、高顺,汤和与胡大海四人,无一例外都是卫将,甚至旅副之职。都直接就从正六品武官,开始他们的仕途。
以至于这日嬴冲主持枢密院会议之时,列席的王籍,就拐弯抹角的讽刺嬴冲任用私人。
嬴冲只当时没听见,充耳不闻。心想有这样的机会不用,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如今正值他初掌朝政,整治禁军之时。所有人都知他会在军中提拔私人,进一步加深对禁军的掌控,
这个时候,正是所有人对他的容忍度最高之时。要是换在平常,他要想华雄高顺这些人,在禁军中提拔到六品高位试试看?将士不服离心都算好的,说不定都有哗变之险。
哪怕他认定了这四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可也需顾及资历——
似那岳飞,也是在军中历练了数年,前次北征之战,亦曾有过统帅五六万骑的经历,且表现上佳。他如今才能将攻伐固原卢氏的重任交付给这位,而不忧部属反弹。
至于这高顺四人是否能在短时间内胜任,嬴冲并不担忧。出自十宫书院的杰出学子,只统帅千人之军,还是能够办到的。
所谓优胜劣汰,这四人如没有这样的能耐,那么正可淘汰下去,省去他考察的功夫。
而这次枢密院议事,主要是议的对魏楚二国的警备防御。咸阳生变,天圣帝被困于山河社稷图,难保那楚国不会趁机攻伐。
这段时间内,襄阳与巴蜀那边,必将压力大增。故而列席的武威郡王叶元朗与襄国公王籍,都希望能在襄阳与双河郡,增添军力,
嬴冲对于这要求,也是颇为认可。感觉在襄阳与巴蜀一代,至少要云集八十万以上的重兵集团,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可如何调兵遣将,却还是个问题。如今朝中对他不服者众,军中也是一样,许多人未必就会听他调遣。
可枢密使陆正恩却因昨日朝会中,嬴冲以勤王之事逼迫而生怒,今日大有束手不管的趋势。
而其余在场的三位枢密副使,有两位才上任不到三个月。至于剩下的那位,在枢密院中,素来都是天圣帝的扯线木偶,本身在军中威望不高。
故而这三人,嬴冲也指望不上。
“襄阳四军二十六万人,另有襄州府军四十九个折冲都尉府,共计九万人。本王再将讨虏军调拨给你!如此一来,襄阳便可云集大军四十三万众,想必也够用了?”
“讨虏军么?”
王籍眉头微蹙:“够是够了,可西域小月国怎办,不用理会了?而且这距离也太远了吧?”
嬴冲笑着答道:“小月国无需理会,匈奴单于冒顿,已在日前率四十万骑攻入小月国境。”
这是半月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咸阳城内,许多人并不清楚。那位冒顿单于明显是欲东面损失西面补,在大秦这边的折损,直接就从西面诸国那边补回来。
这也就使得大秦之西,压力大减。
而嬴冲随后又继续用长鞭,指点着地图:“至于距离,本王准备令讨虏军,放弃一应装备,顺咸江东进。估计最多只需六日,就可抵达襄阳。而此时讨虏军一应装甲,都从咸阳武库提取,不足的部分,则由王家填补。本王会令兵部,溢价二成购买。”
王籍双眼微凝,细思了片刻,就微一颌首:“倒也使得!只是——”
“那襄阳节度使,依然是镇国公许剑通?”
嬴冲闻言微笑:“除了镇国公之外,何人能守襄阳?难道有什么问题?”
襄阳节度使,镇国公许剑通,乃当朝八大国公之一,也是大秦仅有的六位镇国上将之一。(未完待续。)
六一四章 龙在田反
“莫非襄国公,感觉有什么不妥?”
嬴冲笑着与王籍对视,二人的视线,就仿佛是要迸出火花。
镇国公许剑通乃军中宿将,战功彪炳。守卫襄阳八年,都未出过任何差错。
而王家自从前任襄国公逝世之后,就无时无刻不想夺回襄阳节度使这一要职。
然而嬴冲如今,虽是需要襄阳王氏的支持,可在这一事上,却毫无半点妥协退让之意。
他没可能让天圣帝十年来打压削弱王氏的成果,一朝付诸流水。
王籍的的目光,亦如鹰视狼顾:“镇国公他已年近九十,你可真忍心!”
“岂不闻‘老当益壮’之语?”
嬴冲不以为然:“以孤看来,镇国公还可为国再战二十年无妨。莫非襄国公,还能有什么人选,可与镇国公比较?”
王籍一声轻哼,再未言语。时机不对,他还没有与嬴冲翻脸的打算,更知眼前这家伙,比之天圣帝还要更难糊弄。
所以一开始,他就不报任何希望,方才只是姑且一试而已。如今失败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弹压了这位,嬴冲随即又看叶元朗,对于这位岳祖父,他也一样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巴蜀一带,朝中已无兵可调。不过我查过枢密院过往文书,发现昔年早有预案,在危急之时,可将凤翔军与怒山军,各扩编一师,增加到八万四千人。不知双河郡那边,可能提供足够兵员?”
叶元朗闻言微有不满,不过仔细思量之后,还是微微颔首。双河那边有险可峙,增兵四万已勉强够用。
“再就是函谷关,在孤扫平雍秦匪患之前,需得——”
嬴冲正说到此处,却见门外有一御卫通禀,道是职方司之人求见,有紧急军情上禀。
嬴冲微微蹙眉,虽不悦这次枢密院议事被人打扰,却还是选择传见。
而仅仅须臾之后,就有一文员,从大门处匆匆行入了进来,跪在了堂中。
“枢密使,武安王殿下,贺州节度使龙在田,已在昨日午时率一众亲信部属私离辖地,不知去向。另有传雍秦诸地世家,正在暗中联络,准备以隆国公为首,起兵勤王。”
此言道出,在场之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向了嬴冲。
贺州节度使龙在田亦为当世名将,名将榜中位列二十二。自六年前调任贺州之后,一直都是大秦抵御西域诸国的中坚支柱。
而雍秦二州,更是大秦最精华的一片国土。人口近亿,良田数千万顷,任何一州的实力,都胜过宛州一倍有余。
一旦龙在田举旗,轻轻松松,就可召集到一百二十万以上的大军。且如有裴家配合,二百万军都是轻轻松松,
谁都没想到,就在嬴冲已初步掌控朝局之际,那位隆国公竟会毫不犹豫的掀起叛旗。
王籍倒还好,这位面上虽似是看笑话般的神情,可目中更多的却是好奇与担忧,想要看看这位师弟,准备如何应对。
这位一旦未能在短时间内,将这场隆国公掀起的变乱压制,那么大秦的国势,就有崩盘的可能。这是他绝不愿见到的——
而此时堂下的那些枢密院属官,却都是神情幸灾乐祸,其中几位,更毫不掩饰他们眼中的哂笑与兴奋之情。
而嬴冲则是面无表情,似毫不觉意外。他又怎会忘记,那位父亲的旧日上司,当朝隆国公,贺州节度使龙,也是雍秦世家中的一员?
他随后又斜目看了陆正恩一眼,心知今日这一出,必是这位荣国公,对昨日朝会时的回应。
兵部职方司禀报的军情,稍后绣衣卫也会向他通禀,且会更详细。没必要定需在这诸多枢密院官员汇聚之时,闹到满堂皆知不可。
那龙在田之所以如此果决,只怕也定是得了朝中某些人的承诺与煽动。
有意思,这是想要看他嬴冲的手段器量么?可他这时候,又怎会让天圣帝失望?
即便是那位隆国公,自己也定会在战场上,胜给你们看看!
暗暗冷哂,嬴冲收起了手中的长鞭;“今日之议,到此为止!”
雍秦二州起兵乃是内战,他没可能指望在场这些枢密院官僚,能够全力助他平叛。至于襄国公王籍等人,这几位不掀反旗,就已是很不错了。他要想这几位帮忙的话,也不是不行,可却都需拿出足够代价才可。
故而此时,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咸阳内外的禁军,还有自己在北方的部众。
※※※※
当嬴冲回到御安门的城楼时,发现这里依然是井井有条,严整有序,并未因雍秦二州的乱起,而有丝毫的惊慌慌乱。
而郭嘉谢安等几位谋士,还有禁军的一众将领,以及众多参谋等等,都围绕在那舆图边上。
嬴冲到来之后,正欲开口主持军议,就又听郭嘉笑道:“王上可知?两日前稷下学宫,重新排定了榜单。因赵国名将李蝎战死于卫国之故,隆国公在名将榜中提升一位,位列二十一,而殿下则名列二十四。”
嬴冲眉头一挑,就又一笑。也就是说这一战,是名将榜第二十一位,与二十四位的对决。
大约也是因隆国公高据于他之上的排名,才给了雍秦那些世族举旗抵抗的勇气。
“——除此之外,我武安王府在稷下诸榜中收获丰富。如今在世家榜中已排名二十五;虞仙子入列‘真仙榜’,排位四十六;月儿姑娘进入了‘权天榜’,排位第四十四。此外殿下,还是‘英杰榜’的第七位,第一位则是项羽。”
对稷下学宫的榜单,嬴冲素来都不怎么在意,此时也只是姑且听之,心想这排位倒还算公允。
安国嬴氏,看似是已掌控大秦,可其实底蕴还是不足。别看他现在府中,有三位伪开国存在。可权天一境后续发力,而道兵方面,也仅只一支‘铁龙骑’。
且稷下学宫排定榜单的时间,既然是两日之前。那也就说明秦境之内的这番变故,稷下学宫并未计算入内。所以虞云仙与嬴月儿排名较低,并不出奇。
“本王居然被列在项羽等人之下?”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嬴冲才觉讶然,而后失笑摇头。心知那稷下学宫,多半是认为他嬴冲的潜力,远不如那位武道强横,军略也同样横扫同代的楚国英杰。
“总之那英杰榜,确是这么排定的。”
郭嘉神情古怪:“想必此时那项羽与冉闵等人,会觉非常难受。”
众人闻言,亦不禁失笑。稷下学宫的榜单排定之后,往往需二年时间,再做更易。
换成他们是项羽及冉闵等人,只怕也会感觉异常的羞耻。稷下学宫这一次,也是丢脸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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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五章 四面楚歌
“其实孤倒是不介意,让那稷下学宫更丢人些。”
嬴冲失笑,眸中精芒隐透。而在场诸人,亦是心领神会,知晓这位武安王殿下,说的正是名将榜的排名。
嬴冲有这平定匈奴的战绩,功勋远在隆国公龙在田之上。可这一期的名将榜,却将嬴冲排定在二十四的低位。
而如此战嬴冲能够战隆国公而胜之,无疑又是狠狠一个耳光,抽在稷下学宫的脸上。
“先说正事!”
嬴冲目视着端坐于一侧的王承恩:“还请王大使,先将详情一一到来。”
王承恩亦不推辞,起身行到了舆图之前,开始为在场众将介绍详情,内容大约与嬴冲在枢密院听到的相仿。
只是又另补充了三点,龙在田一共从贺州带走了五个师,十余万边军。只因这位隆国公手段高明,动作隐秘之故,绣衣卫直至今日辰时才察觉此事,
而这隆国公的运兵之法,也与之前嬴冲设想的,调讨虏军东进襄阳的方法一样。都是放下一切装具辎重,乘船顺水南下。最多三日时间,就可进入雍秦之地。
此外龙在田本人,又另率一众将校,脱离大军。不知去向。绣衣卫猜测这位,很可能已借玄修术法之助,抵达雍州。
再之后,是雍秦二州的豪强世族,都已在紧密联络,厉兵秣马。而距离咸阳较远的一些世族,更已聚起了勤王的旗号。
其中光是二日前,被嬴冲清洗的裴氏宗党,就拿出了四十四万战兵,四万七千尊墨甲。
绣衣卫预计此战,那位隆国公光是在雍秦二地,就可动用至少一百八十万大军,其中不乏精锐,
似那龙氏与裴氏的二十万本部族兵,就是可与禁军抗衡的战力。
这些消息,楼中之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可此时听王承恩说起详情,亦都面色凝肃。凝重紧张的气氛,在这楼内蔓延。
“他们用的名义,是勤王清君侧?也就是说,要诛除本王这个奸邪?”
嬴冲双手负于身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舆图。他知道自己的部属,在担忧些什么。
尽管在整体实力上,武安王府无疑更胜数筹。可在北方扫清卢氏,高氏与魏氏这三家之前,那四州百万大军,是没法南下的。
而其余地方,亦无兵可调。他既然执掌了朝廷中枢,那就必须负担起四境边防之责。
也就是说,在开战后的几日之内,武安王府在兵力方面,其实是处于劣势的。
如今咸阳城内形势,仍错综复杂,必须有大军镇压不可。八十万禁军,抽调七成,已是极限。
也意味着接下来,他将以这六十万军,应对整个雍秦二州的世阀豪强。
这亦是嬴冲意料中,最糟糕的情形。
龙在田乃是如今朝中少有的几位,能够与他抗衡的人物之一。可这位一向与裴宏志不合,与裴氏宗党也多冲突。这位会首先跳出来,不惜首掀叛旗,确是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便是嬴冲本人,也感觉难以置信。
而龙在田的举旗,使雍秦二地,许多被嬴冲列为叛党之人,受到了鼓舞。更使不少感觉到威胁的雍秦党人,果决响应。
显然是因他前夜的杀伐,过于残酷,使得那雍秦二地的世家,感觉到了切身之痛。
眼下的情形,想必也会令朝中许多人欢欣鼓舞,
毕竟在许多人眼中,禁军虽是精锐,可在以一敌三的情形下,未必就能有多少胜算。
摇了摇头,嬴冲又问王承恩:“隆国公府邸,可曾遣人去查抄捉拿?”
王承恩闻言,顿时脸色难看:“已遣人去过了,只是那隆国公夫人,与世子等人,早在昨日大朝结束之后,就已不知去向。”
嬴冲也料到是如此,扫视了众将一眼。发现那李节望、万俟霜等辈,最多也只是脸色凝重些而已,并无丝毫怯惧之意。
而那些低阶将校,更是神情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使嬴冲大为欣慰,至少他麾下这些人的军心战意,还是很不错的。
“那么雍秦各郡县呢,有多少愿遵本王将令?”
当他问到此事,在场诸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王承恩面色苍白,微微摇头:“最近的消息,是雍秦二州,有七成郡县,将殿下解除府军武装,严禁左右领军府将士入城的军令置若罔闻。其中四成郡县之长挂冠而去,不愿卷入。三成则直接响应隆国公,竖起了反旗——”
嬴冲眉梢微挑,就又恢复了平静,静静倾听着王承恩汇报这些郡县的具体状况。
能有三成郡县肯听他军令,就已是很不错。
不过当王承恩说完那些已确定反叛的郡县之后,却又语音一转:“好消息是雍秦诸郡的城防大阵,都在司天监玄修掌控之下。白云观维持中立,雍秦世家,暂时无可奈何。”
这位言下之意,是指雍秦各郡县的城防,仍是形同虚设。那些司天监玄修,受朝廷供养,以白云观为盟主。此战中即便不助武安王府,也不会助龙在田,抵御朝廷攻伐。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龙在田站稳了脚跟,情形就不一定了。
嬴冲心领神会,之后他也毫不客气,拿起了长鞭。
“时间紧迫,已无瑕详议,今日就由本王先定诸军行止,尔等再做补充!”
说完这句之后,嬴冲却先问角落中的一人:“嬴鼎天,河虎军那边,可有回复?”
嬴鼎天面无表情的踏前一步:“河虎军节度使李宝有言,说是世子有命,河虎军无敢不从!安国府军旗所向,便是他李宝杀敌之地。”
诸将闻言,不禁都微微动容。
这位河虎军节度使,托嬴鼎天回复的是‘世子’,而非是殿下,王上。提的也非是武安王府,而是安国府。分明是欲向嬴冲表示亲近,以及从属的关系。
不过这李宝,也确有这个资格。此人是嬴神通的旧部,也是嬴冲之父,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是昔年洛州诸将中,硕果仅存的一位,是正儿八经的武安王府门下。与武安王府的关系,确是要比旁人亲近许多。
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是,嬴冲为何在军议之前,首先问这李宝。
河虎军乃是大秦,仅有的两支有正式军级编制的水师之一,人员七万。可自从洛州被攻陷之后,这支水师就退到了函谷关之后。从此不被朝廷重视,等同闲置。
也因其无关紧要,所以朝中诸势力,才肯将这位嬴神通的嫡系门人放过,并未将之转调闲置。自然,这亦是因天圣帝,极力维护之因。
不过今日这场之战,与驻扎在清江下游的河虎军,似无什么关系——
看在场众将中,以参谋身份列席的韩信,却首先醒悟,看向了舆图。只是片刻,他的眼中就已现出了喜色。
大秦的雍秦二州,以清江为界,分据南北。从舆图上看,就仿佛是两块拼接在一起的‘勾玉’,又好似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阴阳鱼。
二州之间的河道,则长达一千八百余里。即便有河虎军之助,也很难完全封锁江面。
且这些世家的水师力量并不弱,那裴氏龙氏的一些商船,只需稍稍改装,就可成为战舰。
不过,他料嬴冲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
嬴冲此时却在继续问着嬴鼎天:“如今河虎军战力怎样?军心士气如何?”
据他所知,这支水师自从退入函谷,军资军饷就一直被克扣。所以嬴冲对河虎军的状况,颇为担忧。
“河虎军节度使言其麾下,仍有当年九成实力。”
嬴鼎天平静的答着:“属下亦曾观河虎军诸部,确是训练有素,战力不俗。那诸多战舰,亦状况良好。如今河虎军将士得殿下厚赏,已是军心大振,愿为殿下效死。”
嬴冲微觉意外,他原本以为,河虎军能保存六成的战力,就已很不错了。
不过嬴鼎天为人素来严谨,不会对他说假话。
这确是个好消息,使他更添几分把握。或者可说,自从确证河虎军会站到他这边起,这一战他就有了七成的胜算。
“那么右金吾卫了,情形如何?”
此事却是由谢安负责:“右金吾卫第二师与第三师镇守使,都已决意效忠监国,已在此间。”
说到此处,他话音一顿。而人群中,亦有两位镇守使打扮的人物,朝着嬴冲一礼。
“至于右金吾卫第一师,原本亦有降服之意,可当贺州节度使准备举兵的消息传至,其镇守使就已率其亲信部属一万三千人往西撤离。吾等极力追击,只歼敌三千!”
嬴冲笑了笑,神情和蔼的向那二位镇守使颌首示意。这两位的降服,意味着此战他能动用的军力,高达六十五万。
随后他又存神思忖,片刻之后蓦然拔剑,在舆图之上,以咸阳为中线,将雍秦二州一分为二。
“只需再有两日,当朝安顺侯,安渠军节度使嬴宣娘,就可率二十万军南下。故而咸阳以东,都不用理会。而我等如今之敌,皆在咸阳以西。”(未完待续。)
六一六章 会战泸州
王承恩看着舆图微微颔首,可眸中的神色,却并未因此轻松多少。
咸阳以东千里,虽也是大秦的精华地域。可大多都在朝廷直接掌控之下,世阀勋贵最多也就只能拼凑个四五十万军。只需嬴宣娘领安渠等军南下稍作牵制,这边就没可能成为威胁。
不过真正麻烦的,还是咸阳以西,那边才是世族势力最强盛的所在。
而此时嬴冲,已在排兵布阵:“权神武左军节度使嬴飞鸿率其部从,并左金吾卫,宿卫军,负责驻守咸阳;左右龙**武军各自调拨一师之众,由李广统帅,进驻周津口;龙武右军节度使赢胜,领其麾下部众,分兵接掌林阳郡,与南卢渡,龙武左军节度使万俟霜,同样分兵两路,抢占梁洛口与小梁城;神武右军则共分兵三路,一师进驻长阳,一师进驻仙室山,其余本部则驻于朱阳郡,——”
说到最后,嬴冲才在舆图的中央处一点:“本王将亲率左右神策军西进,为全军后盾。”
郭嘉同样在仔细看着地舆图,一边听嬴冲言语,一边手托着下巴陷入深思。
他发现嬴冲的布阵,就仿佛是一个扇形一般,从咸阳开始往雍州方向延展。
且所有重点抢占之地中,竟有四处都是清江河道上的渡口。且无一例外,都是水师营的驻地。各驻有二到五镇水师,规模在一万到三万军不等。
其中又以周津口为重中之重,共有四镇建制,总共二万六千人。军中有一千料的五牙战舰六十,五百料的蒙冲舰二百,专用于水战的五星墨甲两千尊。
“原来如此,在殿下看来,此战的关键是水师?”
“正是如此!”
此时嬴冲,目光似如苍鹰,扫视着在场诸多将校:“无论尔等用何种方法,都需将这四处水师营,都纳入朝廷掌控不可。”
大秦的水师,并不受世家重视。因升迁无路,亦无财源之故,很少有高门大阀的子弟,愿入水师营任职。也因此大秦诸多水师将官,基本都是寒门子弟充任。
可这并不就意味着,这些水师将领,就一定会倒向武安王府。所谓财帛美女动人心,权势前程,也同样是那些寒门之将梦寐以求的。
故而嬴冲对这些人,并不完全信任。
而以李广为首的几位将领,都纷纷会意,俯身行礼。
“末将明白!”
“必不负殿下军令!”
要彻底控制水师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些水师的亲朋家眷,都全纳入掌控之中。
而各处水师营的募兵,往往都是在本地进行。也就是说,只需他们掌握了这四处码头渡口,掌控住周围地域,就等于是握住了这些水军将士的命根。
大战之时,哪怕那些水师上层有什么想法,底层的士卒也不会同意。
毕竟水师的情形特殊,是以‘舰船’为单位。哪怕这些水师营的统领能力再强,也没可能完全掌控基层。
此法稍显卑鄙,可在场无人异议。
嬴冲本身,更是毫不在意。权争残酷,而今已是你死我活之局,自己已痛下杀手,对手亦必定不择手段。
无益的善心,只会将跟随自己的近二百万将士推入深渊,也会令天圣帝,再次陷至绝境。
他如今一身承托众人的希望,绝不能在这里失败。
且这番举动,也只是为防万一。如这四大水师营,依然效忠咸阳,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本王亦对几位期待备至!此外诸军行军之时,必须得小心谨慎为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咸阳之西四百里,皆可视为敌国!诸军将领,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
说到此处,嬴冲用长鞭在地舆图上的某个位置点了点:“一旦遇敌,能够歼灭者则歼灭之,如无法歼敌,也不得贪功冒进。只需尽量将敌军,驱往此间便可!此外如发现敌军,有集结趋势,则配合天虎卫与玄雀卫,施以坚决打击。”
郭嘉看了看那个方位,而后小声呢喃着:“泸州么?”
他有些明白,为何嬴冲会这么看重水师了。泸州乃是一个被清江环绕包裹起来的狭长半岛,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也是裴氏的根本重地。
如果决战在此处发生,那么这一战,水师的作用还真是极其关键、
仔细揣摩着嬴冲的战略,郭嘉的眼中,也渐渐现出了光泽。
心想他这位主君,还真是异常的可靠。尤其在军略这方面,可从没使人失望过。
而就在郭嘉惊叹之时,楼内诸多将官,亦是精神微振,许多人都已猜到了嬴冲的作战意图。
此时便是谢安这位文臣,也明白了过来:“殿下是要逼迫隆国公,在泸州决战么?此策,可谓上佳!”
——且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便被对手得知了亦难破解。
也有人疑惑的问:“可如隆国公坐视不理,转而他顾该如何?”
裴氏的根基在清江在南,而隆国公一族的势力,则主要集中在江北。那龙在田,未必就愿渡江决战。
“那么我等,就先断其一指!”
郭嘉代嬴冲回答着,眼中现出了笑意:“待殿下清洗南岸世家之时,那么隆国公还有何资格,号令雍秦世族?”
武安王此策,虽非是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可也会使禁军,在战场上取得极大的优势。
好的军略,明眼可见,此时禁军诸将士气大振,就是明证。
而嬴冲则收回了马鞭,以手按剑,一身气势凌厉如刀:“自从陛下御极之后,禁军已近三十年未经战事,难免让那无知之辈小视。今次隆国公掀起叛旗,正是我等用武正名之时。此战向西,诸君可随本王血洗雍秦!”
此言方落,整个楼阁之内,顿时就是一声整齐的震吼:“殿下军旗所指,便是吾辈奋战之所!”
须臾之后,待得众将或兴奋,或喜悦,或急迫的离去。嬴冲却仍立在舆图之前,眉头深锁,看着那嵩山的方向。
“殿下是仍担心陛下?”
郭嘉猜到了嬴冲的心思。知晓这位,不可能是在为战局担忧。也相信哪怕是那位隆国公,也没可能在嬴冲其实已占据胜势的情形下翻盘。
这位唯一可心忧的,就是天圣帝了。隆国公骤掀反旗,使大秦朝局再生变化,也会直接影响到天圣帝在山河社稷图中的处境。
“确实是不太放心,魏无忌确不会贸然决断。可那太学主,却必不会安分待死。堂堂入门宗师,岂会坐以待毙?”
嬴冲知晓瞒不过郭嘉,所以并不掩饰:“还有龙在田,本王想不通他为何会冒险叛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