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七章 大逆不道
“玄雀么?”
嬴冲的眼神古怪,他刚才其实亦有特殊的感应。初见之时,这雄阔海给他的感觉,竟是与独孤九妹差不多。
此外那位玄雀卫统领,将他错认为皇子的原因,估计也与他身后,跟着的这具始龙神甲有关。
“玄雀卫虽也忠于皇室,可却更崇玄鸟之血,所以颇受历代秦皇之忌。那意味三千年前的秦之宗室,亦有继承皇统的希望。故而从两千三百年前开始,就不再戎卫京城。”
郭嘉说完这句,又笑道:“殿下如有自立之意,或可将之引为臂助。”
秦室皇族传承的三大道兵,在每次秦皇更替之后,都会向新皇宣誓效忠,领受血印。
可如在天圣帝驾崩,新皇还未继位时,玄雀卫那边,却是有机可趁。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说服雄阔海。
嬴冲却不感兴趣,微一摇头:“郭先生又在胡言乱语了!难道先生至今,还不知本王所思所想?”
那玄雀卫,他确实有机会拿下。可在秦室对不住他嬴冲之前,他绝不会考虑其他——
而随后嬴冲又目望四方:“九皇子何在?”
因时间紧迫,故而嬴冲之前将麾下众人兵分数路。
九脉龙魂阵与神甲‘始龙’固然是重中之重,可他既要将九皇子立为监国,就需先将这位皇子,掌握在手中。那也是能使他在名份上,抗衡其余几位年长皇子的筹码。
故而他在命郭嘉安排军力之余,又令王府长史谢安领一路兵马,数十天位,去宫中‘礼请’九皇子嬴守愚出宫。
——按照郭嘉的说法,咸阳宫内,虽有绣衣卫及大内御卫守护,又有越倾云这样的上位伪开国坐镇,可那里毕竟非是武安王府的地盘。似九皇子这样的关键人物,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安全。
嬴冲亦对此深以为然,他对御卫与绣衣卫并不完全放心。一旦被人出卖,很可能就是功亏一篑之局。更何况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以裴家与齐王的势力,在宫内岂无经营?
便是谢安,也是极力赞同,这位上了贼船之后,亦是极力在为嬴冲谋划。
如今武安王府安,则谢氏亦可平安——
“不久之前,谢长史已参见了九皇子及九皇子之母戚昭仪,此时想必正兼程赶至。以谢长史的才能,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郭嘉似笑非笑的说着:“倒是学生这边,有些麻烦。那东河裴氏与齐王赢控鹤,怕是已惊觉了。再不动手,就为时已晚,”
嬴冲闻言却淡然处之,毫无惊色。自己在这宫门之前聚将,又在城内城外调兵布置,东河裴氏与齐王府如还被蒙在鼓中,那岂非是与死人无异?
自己能够在入城后,争取到这数刻时间,已是出乎意料。
也就在这刻,那宫门处忽有动静,有近三千禁军,护持着几辆马车,来到了宫门之前。
望见最前方,那谢安身影,嬴冲眉头一挑,大步走了过去。待他近前之后,才发现谢安带出宫的,并非只是九皇子嬴守愚一人,此外还有年仅十岁的八皇子嬴未央。
这是——备胎么?
嬴冲脑海之内闪过了这念头,心中就不禁暗赞谢安的妥帖。只一位皇子在手,仍未能保证万全。有了备用皇子之后,才可在万一的情形下,保证他立于不败之地。
嬴冲却仍是步行到那嬴守愚的马车之前,凝神往车内看去,望向那端坐在车内的七岁童子。他之前曾见过九皇子几面,此时龙视术观照之下,更可将嬴守愚的一切特征都一览无遗,确证这位,就是九皇子无疑。
除此之外,嬴守愚的身旁,还有一位身穿浅蓝色宫服的女子。年约二旬,面貌秀丽。想必这就是九皇子嬴守愚之母戚氏戚昭仪。
可就在嬴冲,刚要拜下行礼时。那戚昭仪却突然出言:“本宫听闻殿下,意欲扶守愚为监国?那么殿下又可知,今日殿下之举,无异是将我母子二人,置于烈火之上?”
嬴冲诧异的看了这戚昭仪一眼,他原以为这位会极其欢喜的,可没想到此女,倒还是理智仍存。
不过他却并未理会,依然向那惶恐不安中的嬴守愚躬身一拜:“臣武安郡王嬴冲,参见九皇子殿下!如今陛下大难,正需九皇子挺身相助。”
听得此言,那嬴守愚顿时心神微振。而嬴冲此时,又转望戚昭仪:“嬴某平生,素来不喜亏欠人情。今日是不得已,需用到九皇子名份。也在此向昭仪担保,无论日后怎样,只需武安郡王府还在大秦一日,都必定可保九殿下母子平安无恙!”
说完这句,嬴冲才转过身回望郭嘉。后者笑着微一颔首后,就大袖一拂。
旁边的侍卫得其示意,立时挽弓,连续将九支火箭,射往长空。在大约千丈高空中炸开,瞬时光耀全城!
而嬴冲此时,亦深吸了一口,蓦然浮空而起。
※※※※
“裴相这次如能助孤登极,事后孤定不吝回报!”
几乎同一时间,在东河裴府的大堂中。宜阳郡王嬴不尤,正朝那端坐于堂中的裴宏志一礼。
“孤之为人性情,裴相您当是最清楚不过。试问裴相,可曾见不尤,有违诺不遵之时?”
可堂上的裴宏志,此时微阖着眼,却似如一尊蜡像,毫无动静。只有那微颤的胡须,显示他心情并不平静。那隐伏在桌案下的双手,甚至已青筋毕露,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要说扶持新君登位,大皇子嬴不尤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甚至是不二之选。
这位的出身虽是差了点,母亲只是一小小宫女,且已离世。可正因其无依无靠,才易挟制操控。
且正如其言,大皇子为人极重承诺,耳根子也软。为人行事,亦颇为忠厚,有仁者之风。这样的新君,对最近屡受打击的裴家而言,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且也是大秦之福。
可此时此刻,实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大约三刻之前,嬴冲返回咸阳,他就已感觉情形不妙。可这位宜阳郡王,却偏在此时来访,让他分身乏术。
“父皇之政见,孤其实亦深以为然!可父皇他急于求成,执政严苛,使国人贤士纷纷离心,却为孤所不取。如不尤能够继位,必定改弦更张,罢斥王安石与嬴冲这等幸进之辈,以肃朝纲妖氛!”
那边嬴不尤浑然不觉,依旧在极力劝说着:“还请裴相助我!孤自幼就是由裴相您看着长大,这个时候,您可不能放下不尤不管。”
“罢斥王安石与嬴冲,整肃朝纲?”
裴宏志终是睁开了眼,目里却透着几分苦笑之意;“你可知那武安王,如今手掌数十万禁军,麾下亦强者如云,你如欲继承皇位,绕不开此人?”
嬴不尤蹙了蹙眉,可深思了片刻之后,却微一摇头:“此子确不可忽视!可他崛起才不过半年,根基不足。全因父皇偏宠,才能有如今之地位。只需有裴相登高一呼,助孤登极,必可使朝野景从。料那嬴冲手中兵力再多,亦无能为力!只需孤略示宠信,稍安其心便是,日后自可任吾等宰割。”
他其实对嬴冲的用兵才能,颇为推崇。日后大秦,无论是为平衡朝堂,还是抵御外侮,都需用到那位武安王。所以只打算登基之后,稍加打压,将此人势力赶回北方一域遍可。
不过这些话,他却不打算在裴宏志面前说出来。
“大皇子是如此以为么?那么又可知,如今咸阳城内——”
裴宏志正说着话,却忽见堂外有一老仆,正往他躬身一礼,面上现着几许焦色。
裴宏志眉头微蹙,便再顾不得嬴不尤,径自大步走了出去:“臣家中另有要事,还请大皇子稍待片刻。”
走出了大堂,裴宏志又在仆人引领之下,往前院行去。到了这里后,裴宏志又登上了一旁的箭楼,只见裴氏族中的几位权天强者,还有数位供奉客卿,都在此间。且俱都面色苍白,神情凝重。
从宫中重伤回归的裴玄机及裴元绍二人亦在,可这两位,也是一样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眸中满含忧容。
“究竟如何了?”
裴宏志环视着众人,凝声质问:“那嬴冲,难道还真敢行大逆不道之事?”
“父亲您且看那城门方向。”
此时答话之人,正是裴宏志之子礼部侍郎裴叔业:“那位武安王,怕是真有对我裴氏下手之意。”
裴宏志蹙了蹙眉,拿起了一枚千里镜,往那北城门口方向望了过去。然后他的脸上,亦是血色褪尽。
只见那门口处,正有成千上万的禁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五星墨甲,正如浪潮也似,从城门外涌入。
那确不愧是大秦境内,最精锐的战军。衣甲鲜明,旗帜招展,队列严整。行军之时,所有禁军士卒都能保持沉默,亦无人左顾右望。却使大地震颤,一步步整齐划一,似如阵阵雷鸣。数万人的双足,似如一人所有。(未完待续。)
五八八章 御安门外
裴宏志的眉头大皱,又走到了箭楼的南面窗口,以千里镜远眺。
——咸阳的南北城外,正是六大禁军的兵营所在。而北城外驻扎的,只是左右神策军,与左**军。前二者正是嬴冲的部属,武安郡王真要有大逆不道之心的话,那么从北门进兵自是理所当然。
可若只如此,绝不会令他的孩儿与裴玄机等人,惊慌失措到这地步。
下一刻,当那南城的城门入目,裴宏志就觉他的心脏,好似被人重重抓了一把,难受之极。
那边的情形,也是差相仿佛,大批的禁军,海量的墨甲,同样踩着整齐的步伐,涌入到了城门之内。其中绝大部分,正沿着御道疾驰,还有一小部分,都以小队为单位,散入到了各处巷道中。
然后裴宏志又再望其余城门,却只见各个方向,要么是有重兵驻守,要么是大门紧闭。
裴宏志将手中镜筒放下,沉声问道:“神武左军节度使嬴东楼何在?死了么?还有望胜门的监门令,为何未有消息?”
神武左军节度使嬴东楼,乃是嬴氏宗室中人,表面看似对天圣帝忠心耿耿,在朝中亦无依无靠,与朝中的各方势力并无联系。
可其实这些年来,裴家塞入嬴东楼口袋的银钱,就高达三百万金。又定下了儿女之亲,裴宏志对其早有承诺。
而位于东南方向的望胜门,也是他为防万一,安排的退路。
裴叔业的面色,却更显苍白:“就在方才,南城神武左军驻地已有消息传回,嬴东楼被数位权天境突入军营,当场斩杀!”
见裴宏志微一怔神,裴叔业又详细解释道:“据说当时是里应外合,嬴东楼将军身边的几位禁卫携手发难,才使他措手不及。”
一位堂堂节度使,被重兵环绕的国之上将,哪有那么容易被袭杀?就更何况,之前嵩山生变之时,裴家为防万一,提前派遣了两位权天境去护卫,保证嬴东楼的安全。那边的情形,除非是有伪开国出手,才有可能。
不过若是内应,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至于望胜门那边,可能也是事出突然,孩儿见那边的兵丁,似已全数换过。”
“好一个天圣帝!”
裴宏志一声轻哼,心知那多半是天圣帝预留的手笔。嬴东楼与裴家的联系,早就被那位陛下看穿。甚至望胜门的监门令,亦在其掌控中。之所以还留着这二人,只是为安他裴宏志之心。
可轻哼之后,裴宏志就又觉棘手。裴氏在禁军中的经营,并非只是嬴东楼一处。
只是此刻,他却觉无处着手。嬴东楼死,神武左军的兵权,必然为他人所夺。而裴家那些棋子,都处在低位。一旦禁军中形成了大势,这些人很难起到作用。
“那么如今左右**军,还有神武右军,都在听谁号令?”
裴宏志凝声再问:“也是武安王嬴冲?”
“只怕正如父亲猜测!”
裴叔业想了想之后,语气艰涩的答着:“看那五大禁军配合默契,分据城南城北。如不是放心李节望与万俟霜等人,嬴冲绝不敢如此!如今孩儿只忧,咸阳的护城大阵,甚至九脉龙魂阵,都落如其掌控之中。”
裴宏志则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只觉心惊肉跳,想到那天圣帝,对那嬴冲就真如此放心。
——如非是对那神武右军节度使李节望与**左军节度使万俟霜等人,有足够的信任,嬴冲的神策军,又岂会止步于城北城东?必定要排除其余禁军,独自掌控全城。
“那么之前御安门的动静,可查清楚了没有?”
闻得此句,裴叔业却微一摇头。所谓的御安门,就是咸阳宫的正门。而他父亲说的动静,则是指大约一刻多前,御安门那边隐约有喧哗之声传至。
裴宏志原本第一时间,就遣人去查探究竟。可因宜阳郡王的到访,父亲就只能将此事交托给他。然而直至此刻,他都未接到确实的消息。
——按说以裴氏在京城的势力,城内的风吹草动,都难瞒过他们的耳目。
可那个时候,却偏偏没有任何裴家的暗探,能够靠近御安门附近十里之内。
且还不止如此,早在那时间之前,裴家在咸阳大半明暗棋子,眼线探哨,都被人清扫,出现大片的空白。
——这是裴叔业,猜测那嬴冲欲对裴家下手的缘由。
原本他以为,这次就只需待天圣帝驾崩,就可一切抵定。明日或者后日,扶持新君继位就可,唯一需防备的,就是齐王赢控鹤。
却没想到,当嬴冲从嵩山回归后,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也不知是否巧合,就在裴宏志话落不久,诸人就只见大门之外,几道浑身染血的身影,正匆匆往门口处奔来。
而就在这些人拼命疾奔之时,远方连续数十道箭影,蓦然疾袭而至。将这几道人影,陆续射杀在了半道中。
甚至其中一位修为已至中天位的玄袍身影,亦难逃狙杀。就在距离裴府大约三百丈处被重箭击中,瞬时整个胸膛,都被轰成了粉碎!
只是这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一时未死。双足跪地,朝着裴府的大门高喝大喊:“相爷小心!一刻之前,御安门外,嬴冲说的是血洗咸阳!血洗咸阳!在场还有嬴胜,李节望——”
“篷!”
一声闷响,却是另一枚重箭袭来,将那人的头颅,轰成粉碎。
“那是裴节!”
裴叔业一眼就认出那人的身份,立时只觉遍体阴寒:“他在左金吾卫,任职旅帅。”
裴宏志面沉似水,不过此时的这位大秦左尚书仆射,却反是镇定异常:“叔业,你去安排聚集甲兵,准备后路。还有几位供奉,可试探一番我裴府周围,看看是何情形?”
裴叔业道了一声是,就匆匆下楼,神色却忧心忡忡。
裴府中有家将四百,家丁两千,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战力不俗。可面对八十万禁军,实是杯水车薪。
天位方面,也同样如此。武安王府的实力不俗,这次挫败信陵王,就可见其一斑。
甚至嬴冲本人,也是隐藏了修为实力,本身乃是一位镇国强者。而其麾下,另还有伪开国两人。
在其掌控咸阳法阵,裴玄机及裴元绍二人,亦身负重创的情形下。那武安王府,确有着覆灭裴家之力。
至于后路,裴叔业也不敢指望。裴府地下,本有路径直通暗城,可以随时离开咸阳。
可自从嬴冲扫荡暗城,这些地下通道,都被堵截。而此时八十万禁军重围之下,裴府之人要想安然撤离,可谓是希望渺茫。(未完待续。)
五八九章 血洗之初
裴宏志也看出裴叔业的沮丧担忧,他却只当未觉,继续吩咐着:“速命门客贾诩,前来见我。”
那贾诩也早已惊醒,在裴宏志遣人传唤之后不久,亦匆匆登上了箭楼。
虽是已知裴府危机在即,贾诩却是面色平常,淡定从容的朝裴宏志一礼:“学生贾诩见过裴公——”
裴宏志却颇是不耐,直接一挥袖道:“此时无需多礼!方才那人,乃是我裴氏族人裴节。临死报信,想必确有其事。今日的情形,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老夫只恐那嬴冲要血洗的,正是我裴氏宗党,不知你有何策应对?”
不知不觉,他对这位寒门士子,是越来越信重了。
贾诩略微凝思,就问道:“如今日裴府,能战能逃,裴公想必不会有此问?”
裴宏志默然无言,他自信以府中诸多镇国上镇国,以及裴玄机与裴元绍二人之力,足可护他与裴叔业一并逃出咸阳。
可问题是这咸阳城内,还有裴氏众多家人,亲朋眷属,以及诸多宗党——
“既是如此,那么我劝相公能逃就逃,不能逃,那就束手就擒,主动降伏吧。”
贾诩并不顾周围刺来的凌厉视线,躬身一礼:“此时此刻,绝不能给武安郡王动手杀戮的借口。那位既已说血洗全城,想必是真有此念,学生只恐今日过后,雍秦二州世阀十不存一。”
“他敢!”
裴宏志怒目圆瞪,袍袖轻颤:“杀戮血洗?你意是说他欲擅动大兵,屠戮大臣?莫非他还真敢行此狂悖之事,将国法纲纪视如无物?不惧万夫所指么?”
“可裴相与齐王殿下,既然已做了初一,坏了规矩。又有何资格,一定要那武安王,遵守国法纲纪不可?”
贾诩冷笑,眸中略含哂意。今日天圣帝遇袭,明面是信陵王与太学主所为。可咸阳城内,所有人都心中有数,这少不了裴家的暗中配合,给予方便。
如今天圣帝驾崩在即,嬴冲寻裴家泄愤,谁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是裴氏,勾结外敌在先。
“其实裴相,也应心中有数才是,何需问学生?所以我劝裴相束手就擒,再遣人求武威郡王,荣国公几位出面,或可保住裴府安然无恙,切不可给武安王下手的机会。”
裴宏志微一摇头,他感觉今日之事,还不到这地步。武安王府,也就只有两位伪开国而已,其中一人,还仅仅只是堪堪踏入这一层次,是连方孝孺都不如的下位伪开国。实力方面,裴家并不逊色。
至于那八十万禁军,也非是无隙可乘。
贾诩见其面色,不由暗暗一叹,继续劝道:“相公难道还以为,今日准备向裴家下手的,就只有武安王府么?陛下他既已将左右龙武军与左右神武军,都交托于武安郡王之手。那么九脉龙魂阵会如何?绣衣卫会如何?三大道兵会否听其号令?始龙神甲又是否会落入武安王之手?”
裴宏志初时并不放在心上,可听到最后几句,却是不寒而栗。他知李节望、万俟霜与嬴胜这三位,都是天圣帝亲自简拔的亲信部从。三人的兵法虽不是太出彩,只是中人之资,却都有着一副死脑筋。
如非是天圣帝之命,这三人万难听从嬴冲的安排。天圣帝亡后,也只会效忠登基的新君,
可裴宏志又觉荒唐,把九脉龙魂阵与绣衣卫,都交付于嬴冲之手?那天圣帝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吧?至于‘始龙’甲,就更不可能。
那就等于是将皇统断续,全都让于外人之手。
也就在二人说话之时,裴宏志忽有感应,斜目看向了内院门口。只见一位锦袍玉带,稍稍有些发福的身影,正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匆匆走向了裴府的大门处。
裴宏志见状,不由眼神微凝:“宜阳郡王,这是何往?”
嬴不尤吃了一惊,抬头循声望来,而后忙又俯身一礼:“裴相,不尤家中另有要事。先失陪,不对,是先告辞了。待来日,再来府上与裴相说话——”
说完这句,嬴不尤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依旧疾步往那门外行去。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此时虽然依旧看好裴氏。可既然武安王嬴冲,说出了‘血洗咸阳’那句话,这裴氏就处于风暴之中。此时此刻,还是远离为佳。
只是嬴不尤,才刚刚踏出数步,就见远方天际,忽然有火色的箭只升空。在千丈高空炸开,光耀数十里方圆地域。而后前方,就是‘轰’的一声震鸣。随后又接二连三,仿佛鼓雷,震荡京城。
嬴不尤心中微惊,注目看时,却只见数十发铁弹,从远处瞬闪轰击而至。他第一时间,就已认出这是内工坊与工部天工院,正联手研发中的雷神炮,不禁心中微沉,暗道不妙。
好在旁边的侍卫反应及时,瞬时将几面大盾,护在了他的身前。
随后又是一阵轰然炸响,山摇地动。无数碎石崩飞,击打在那铁盾之上,发出一连串的咚咚响声。
好不容易,待这动静告一段落,嬴不尤抬头望了一眼,只见裴府前方的院墙,都已崩碎糜烂。
而远方则更有无数的弩箭,飞凌而至。仔细注目,赫然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此时那箭楼之上,有人发出了一声大喝:“尔等何人?敢犯当朝裴相府邸?不顾王法么?”
嬴不尤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致都无,在几名天位侍卫的掩护下,往旁边疾走,心想这人难道是白痴?那发炮之人,自然是冲着东河裴府来的。既然真动了手,那就已没将王法放在心上。
那炮声平息片刻,又再响起,依然是数十枚铁弹,从远方轰击而至。而那弓弩,则已经历三轮。
尽管其中绝大部分,都被府中的防护灵阵阻拦,可府中四面,也依然有不少哀嚎之声响起。便是他的部属,也有人中箭。
嬴不尤面色发白,对方这气势,完全就是不留活口!连他这个宜阳郡王,也要一并射杀在此一般。
而下一刻,他只觉地面又在震颤。这次却非是因炮击,而是来自于数千丈外。
嬴不尤越过那坍塌的院墙,往外遥目看去,只见裴府之前那坍塌御道两旁,正有无数的士卒,数以千具的墨甲现身。而位于这支大军最前方的,赫然正是他父皇私建的道兵‘山陵卫’——
嬴不尤心中巨震,首次感觉这东河裴家的前景,只怕不妙。
也在这时,他看见咸阳宫方向,有一尊银白色墨甲,同样升空而起。
“咸阳所有黎庶听清!今查东河裴氏及其党羽勾结外敌,袭杀圣上,罪证确凿!今本王奉圣上与监国令,清肃乱党!故明日辰时之前,全城宵禁!尔等勿需惊慌,亦不得奔走,不得离开居处——”
嬴不尤哑然,认出那银白身影,正是仙甲摘星!(未完待续。)
五九零章 有女芳菲
“血洗咸阳,那个家伙真是这么说的?”
就在裴相府战起之前的一刻,嬴控鹤也站在梨园的阁楼上,定定入神的看着咸阳宫方位。
而跪于赢控鹤后方的黑色人影,则是未加思索的答着:“定不会有假,这是几位军中兄弟传出的消息。一人有错,可如三人同出此言,想必是确有其事!且当时还有神武右军节度使李节望,龙武左军节度使万俟霜,龙武右军节度使嬴胜等人在场。”
“真是如此?”
赢控鹤愣了愣神,而后苦笑道:“说不定这次,真要完蛋了。本王居然忽略了此点,真是惭愧——”
“什么完蛋?”
而就在他的身侧,红线女有些疑惑:“有这么严重,他要血洗咸阳,还能洗到你齐王赢控鹤的头上?”
说话之时,她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势。这次她虽从宫内侥幸逃生,可却受伤不浅。
可对于赢控鹤的话,她却是不以为然。她承认今次山河社稷图一战,武安王府的实力,与嬴冲本身的修为,都出人预料。
可要想欺到齐王府头上,那还早着呢——
血洗咸阳?好大的口气!那个家伙,他当东河裴氏,齐王府还有武威王府,襄国府,还有深藏不漏的荣国府等等,都是死人么?
“字面的意思,这次我与裴相是真有麻烦了。”
赢控鹤却轻声一叹,神色复杂:“你那是不知道,所以无知。记得本王,曾经与你说过的吧?嬴冲他,其实与天圣帝关系匪浅,其母乃是那位陛下在宫外所遗的皇室遗珠。”
“是提过此事,可那又如何?”
红线女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赢控鹤的确与她提过此事,却未详细解释过其中纠葛。
“向葵儿之母名为嬴芳菲!原本是大秦远支宗室。故临山侯嬴远辰之女。我那皇兄与之初见,即对其一见倾心,视为挚爱。可其时他才年仅二十二,出宫建牙未久,本身势单力孤,兄弟姐妹则如群狼环绕,意图叵测。又有同姓不通婚之规,二人血脉只隔五代,更是世人所不容。故我那皇兄,虽对嬴芳菲用情至深,却不敢将此事暴露于人前。一则父皇不会允许,二则易成皇兄他的软肋。红线你应知天圣帝的性情,他自己还罢了,却不忍爱人被他连累。而那时他的王府,偏偏如同筛子一般,四面漏风,他自问护不住自己的至爱。”
红线默默倾听,对于天圣帝的为人,她自是明白的,也极为佩服敬崇。
如非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她实不愿与那位为敌?至少性情这方面,那位陛下可比她眼前这家伙,更靠谱数倍。
“可此事最终,还是被人得知了。偏偏那时,我皇兄又奉命出征。之后又不知经历什么周折,待他回归之时,嬴芳菲已被嫁入到了商家向氏,且已产下一女。我猜那多半是威王兄的手笔,目的是为以她们母女,钳制天圣帝。可嬴芳菲却是烈性之人,并不甘愿受制。产女之后,就因‘血崩’身死。而那向葵儿,则被她瞒天过海,送出了向府,从此不知去向。于是天圣帝深恨威王兄,视之为死仇大敌,甚至至今本王都以为,当初皇兄他起意争位,正是因此而起。也直到夺嫡之争尘埃落定,威王府已显出了败亡之兆,向葵儿才回到了向府内。那个嬴芳菲,她至死都不愿连累天圣帝,也不愿为他添麻烦——”
“我皇兄那人,素来都是性情坚韧不拔,难以动摇的,且最念旧情。而嬴芳菲给他留下的印象,又实在过于美好,且是因他而死。所以他继承皇位之后,虽是广纳嫔妾,却只怕是将那诸多妃嫔,当成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工具。”
嬴控鹤说到此处,语声一顿,而后唏嘘着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解释一句。在天圣帝眼中,本王连同他那宫中所有女人孩儿,只怕都及不上向葵儿一人。那么在他身死在即,壮志难酬之刻,我那皇兄他会怎么做?”
红线闻言,不禁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在天圣帝看来,哪怕这江山社稷都落入嬴冲之手,其实也无所谓?”
嬴控鹤正欲说话,却只见夜空中,另有一黑衣人影,正御剑遁空而至。只是须臾,就来到了这座阁楼之外。这位并未入内,直接就在窗外瓦面上跪下。
“殿下,七里之外,确实暗伏有近两万禁军,还有不少绣衣卫的人手,隐成合围之势。另有城南禁军营中传回消息,道是神武左军节度使嬴东楼,已被袭杀。如今全军上下,都由神策右军节度副使嬴飞鸿掌控。”
赢控鹤吃了一惊,神色凛然的往四面方向扫了一眼,面色青白。
是幻术?
事发之后,他对咸阳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就异常的警醒。麾下近十位权天,也都是瞪大了眼睛,为他盯着城内每一寸动静。
却没想到这梨园,却竟被人悄无声息,完成了合围。
这让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山河社稷图中,那位使魏鲁二国二十万大军折戟沉沙的阴阳师。
如此高明的幻术,世间还是有的。且山河社稷图内那些魏鲁道兵,都是或降或死,已是用不上了。
此时那位阴阳师移步咸阳,自是理所当然。
红线女的脸色,却是难看之至:“殿下,还请速离此间!”
眼见这咸阳城,即将落入那位武安王的掌控之中。此时此刻,只有令赢控鹤逃离咸阳,返回封地,才有反败为胜之机,
赢控鹤却不看好此策,摇着头道:“逃离有用?难道要在封地举旗造反不成?嬴冲乃当世名将,如今挟禁军八十万,北方四州又皆其部属,左右则有武德郡王与函谷关的李亿先为羽翼,叶宏博则必定是坐视旁观——”
他料嬴冲今日血洗咸阳之前,必已号令北方举兵勤王,先一步动手。
此时此境,如无裴家呼应,他实无战而胜之的把握。
不过接下来,他又心中微动,凝声道:“不如你先试试,看看能否代本王,去一趟裴相国府。”
红线女并不推辞,也未赘言,直接腾空而起,凌空带着一片红霞,飞向了东面方向。
可就在这刻,那半空中响起了一声龙吼,使梨园周围数里之人,俱皆元神剧震。
而后那半空中,一声爆鸣。红线女的身影,似如流星般飞坠而下,撞碎了一片屋宇,烟尘弥漫。
嬴控鹤毫不觉意外,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是血色褪尽,定定的看着空中那位手持玉圭,在虚实之间变换的黑色身影。
他认得,那正是黑龙道人,九脉龙魂阵,果已落入嬴冲之手——
看来自己,连逃跑都是痴心妄想。
PS:今天卡文很难写,这章少了点,明天补上。(未完待续。)
五九一章 顽抗者斩
“——今查永新伯封守德,党同裴宏志,阴图不轨,谋刺圣驾!吾等奉武安王殿下之令,锁拿封守德并其全家问罪!所有供奉客卿,都需下狱监管!另命有司封抄府邸,搜查罪证罪脏。反抗者斩!逃逸者斩!藏匿罪证者亦斩之——”
咸阳城北,永新伯府之外,一位禁军校尉正手持公文,在那永新伯府的大门外大声诵读着。
而此时在那街道中,满布着禁军与墨甲。还有骑士策马在巷道中穿梭奔驰,也同样在大声高呼。
“今日全城宵禁!所有无关人等,勿需惊慌!可紧闭门户,安守家中。武安王殿下有令,凌晨之前,无令擅离居处,外出奔走者杀无赦!”
就在这呼喊声中,那永新伯府的大门,顿时‘轰’的一声,被一柄重锤砸成了碎片。
然后门前聚集的一队精兵与墨甲,顿时蜂拥而入,内中顿时传出了数位女子的尖叫声,还有阵阵呼喝与叱骂之声。
主持搜抄永新伯府的,乃是黄忠。此时这位,正眉头紧凝,看着眼前这一幕。
禁军的军纪极佳,又有他紧盯着,所有士卒都极守规矩,对府中那些女眷秋毫无犯。
可当他麾下一营精锐,推进到内院之时,那封守德到底还是负隅顽抗了。封家一百家将,二百家丁,近百具五星墨甲,在内院顽强抵抗着。
而封氏虽为小族,封爵才不过一百五十年,可其家中,却赫然是有两名天位。有这二人坐镇,竟令外院禁军,无法接近到百丈以内。那内院门前,也躺下十余具尸体。
黄忠的副手名唤李德,此时亦眉头大皱,挥了挥袖。旁边立时有一校尉会意,再次大呼道:“封守德,你莫非是真要造反?竟敢抗御有司搜检,击杀禁军?是想死么?正告汝等,此时放下兵器墨甲,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
他说完这句,那内院中却是一阵沉寂之后,才传出了封守德的哈哈大笑声:“阁下说笑了!老夫一生,素来奉公守法,何敢有谋刺圣驾,阴图造反之心?然则武安王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什么命有司搜查罪证,可这罪证,其实是准备好了吧?栽赃陷害,他岂非最拿手不过?老夫今日顽抗,或能等到裴相拨乱反正之时,可如是束手就擒,只怕就是必死无疑——”
李德闻言,不禁嗤笑出声:“天真!”
此时的东河裴氏,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会顾忌这些喽啰?而随后李德,就又回望黄忠,眼含催促之意:“此人心意已定,难以劝服,早点动手吧!”
这永新伯府,只是他们的几个任务之一,接下来还有几家府邸,几位勋贵,需要封抄搜拿呢!
再有之前那位郭嘉郭先生,代武安王下达的军令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是以生擒为上,不得已时才可痛下狠手。可却还有一部分,乃是生死勿论!而这永新伯封守德,正是其中之一。
黄忠却未立时答应,蓦然策骑前出,朗声道:“永新伯听清,武安王殿下有令!今日所有犯官,可祸不及家属。伯爷如能束手降服,本将可担保你全家老小,都安然无恙——”
话音未落,那院内就一只重箭袭至。黄忠反应极速,一拍马鞍,一个闪身就到了十丈之外,
不过他的坐骑,却无法保全。整个马身,都被那重箭撕碎,血肉飞散。
黄忠一声轻叹,接下来却再未迟疑。随着他一声令下,瞬时无数箭雨腾空而起,往那内院中攒射。
用的都是灵火箭与爆裂箭,全不顾院内死伤,也不惜成本。一连七波,使那院中大火汹涌,楼宇坍塌,整面内墙千疮百孔。甚至还有军**奉的天位玄修出手,招来了数道水桶粗的雷光,轰入其中。
而直到院中的哀嚎呼喊之声稍弱时,李德已穿着一身重甲,猛然撞向了那内院大门。
黄忠亦是着甲在身,眼见那内院中,有着两道身影飞空而起,似有向北面逃遁之意。他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张弓搭箭。瞬时几道冰蓝色的箭影,似如流星赶月般的飞射而去,竟后发先至,将那空中飞遁二人,都陆续钉穿了身躯,狼狈坠落了下来。
此情此景,顿使周围禁军一阵欢呼,忽高喝道‘镇将神射’,或欢呼‘黄副镇守使威武’。
黄忠却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则看向了一旁的屋宇。那里有几位人影,正在捣鼓着什么。穿着则与禁军迥异,乃是绣衣卫之人。
其实那永新伯封守德猜的没错,武安王殿下的那位谋主,并不打算让这位活下去。
哪怕今次,在这永新伯府搜不到罪证,绣衣卫也自会安排。这家女眷虽可保全,然而一家男丁,却是必死无疑。
处理完永新伯府中所有诸事,已是两刻时间之后。而待得黄忠,从永新伯府的门内踏出时,正好叶凌武与叶凌德两兄弟带队,往东面行去。
黄忠不由斜目,往附近不远处的一家宅邸看去。那边是程阳侯府,此时却已是一片火光。而叶氏兄弟的麾下众军,都是或是面色苍白,或是神情兴奋,更有不少人都是周身染血。
程阳侯府张氏,乃是大秦千年世家,而程阳侯张武,如今正于枢密院中,担任‘签书枢密院事’,地位仅居枢密副使之下,主掌枢密院十二房之一的‘襄阳房’,管理所有襄阳周边武官的升降。而其族中,亦实力雄厚,光是台面之上,就有天位四位,家将二百,能战的家丁四百余人。
故而这次,为封抄程阳侯府,那位郭先生足足动用了一师之众,接近三万人合围。
而如今看来,这叶家兄弟,比他这边还要更顺畅些。虽是堂堂三十二侯之一的张府,却也没能撑过半个时辰。
“黄老兄这边,也办妥了?刚才看这边动静不小,永新伯那家伙,居然还真有胆动手?”
叶凌武也看见了黄忠,策马行来之时,却是嘻嘻哈哈的笑着:“杀得爽快吧?封守德那家伙在军法司,一向喜针对我们神策军,吹毛求疵,还屡下重手。近日好多兄弟,都陷他手中。这次让他进土里吃灰,也算是给兄弟们报仇了。”
旁边叶凌德见状,却是眉头大皱:“二哥,怎么这么说?谢长史说了,今次清肃咸阳,其实是我大秦国哀,不得已才如此,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情。”
叶凌武闻言却是‘嘁’了一声,毫不在乎:“怎么凌德你也学大哥似的,喜欢装好人,假正经?刚才在程阳侯府中,杀得最欢的是哪个?明明就看他们不爽,装什么仁人君子?还是我那妹夫爽快,说杀就杀,不皱眉头!”(未完待续。)
五九二章 王籍之见
说到嬴冲,叶凌武的神情颇为兴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妹夫他摆明了要栽赃陷害,清除异己,他们又能怎样?”
“外人面前,你该唤殿下。”
叶凌德万分不爽的提醒;“二哥你小声点可好?什么栽赃陷害,清除异己,哪有此事?我们是奉殿下令,遵照国法纲纪,清肃乱党!”
“嘁?怕什么。妹夫他要血洗了裴家的心思,谁还能猜不到?否则这程阳侯与永新伯两家,为何会执意抵抗?”
叶凌武不屑一哂,不过声音还是放小几分。此时也恰好望见旁边院墙里,有人在墙后搭着梯子,偷偷的往外望。叶凌武立时拿马鞭朝那边一指:“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呢!窥觑禁军行止,鬼头鬼脑,到底有何企图?小心本将挖了你的眼睛,斩了你的狗头!”
这句话,明显使墙内之人吃了一惊。众人只听那边传来‘篷’的一声重响,又响起一阵痛呼声。
叶凌德扫了一眼,面色瞬时转为铁青,而后嗤笑;“看那人应是元德侯马让,乃是我叶家的世交。且是殿下明令,需得秋毫无犯的一家,说是几年以来,受其数次关照,且与裴氏一党并无关联。小弟倒是好奇,你事后该怎么向祖父与殿下解释。”
——即便他这二哥,过了军法这一关。估计祖父叶元朗,也难饶他!
叶凌武本在得意的哈哈大笑,可听得此言之后,也是微惊。再仔细回想,永新伯府的对面,不就是元德侯府么?这次却是得意忘形了。
而后他眼珠一转,就又突然大声道:“尔等听着,本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武威王府二房次子,神策军第四师副镇守使叶凌德是也。汝等若再鬼鬼祟祟,偷窥觊觎,小心老子让人抄了你们全家!”
叶凌德闻言不仅磨牙,目光凶神恶煞,死死盯着自己的兄长,这刻他是恨不得,从叶凌武身上咬下一口肉回来。
远处的黄忠看着这对活宝兄弟,也是微微摇头。不过见了这一幕后,他心情倒也是开朗了不少。之前因在永新伯府里染上满手血腥,而略显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几分。
而当这压抑的心绪一去,黄忠的心绪,就又振奋了起来。当初他随二弟投靠安国府,乃是不得已之策。黄家无依无靠,只能依附那时在朝中,还是势单力薄的安国嬴氏。
可谁能想到,仅仅时隔一年,那位殿下就已崛起于朝堂之上,主持北方宗党,成为能与裴宏志,叶元朗等人相抗衡的朝堂大佬之一?又掌握数十万禁军,兄姐具为上将,成为大秦最大的军头。
之前他每次回思,都只叹前次殿下北平匈奴,他军职未在北方四州,未能在殿下军中效力,也错过一次机遇。
而今日,那位殿下更是统帅八十万禁军,清洗裴氏——
如今城外山河社稷图内,天圣帝依旧生死未卜。可以如今之势,无论那位陛下是生是死,北方宗党都已能趁势而起。这亦是他们这些追随殿下之人,绝佳的际遇。
他甚至隐隐期望,天圣帝今日就此陨落,从此由武安王殿下他掌握朝局。
不过振奋之外,黄忠还有些不安,略含担忧的,往城中另一火起之处看去。
心知此时武安王府胜负的关键,一在裴家,一在梨园。也不知那边,究竟如何了——
※※※※
此时就在距离永新伯府仅隔四里之距的所在,王籍同样在自己府中搭着楼梯,往院外的方向看着。看着那御道上,一队队如潮水般奔涌向前的禁军。
——从北城进入的禁军,足有二十四万人之巨,故而这一时半刻,他还看不见尽头。只能见一片片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金属光泽的淡金甲胄与头盔。还有位于街道两侧,成群结队的高大墨甲。
而此时王籍面上虽是平静,胸内却是波澜起伏,心神难宁。随即他又看向了数里之外的永新伯府与程阳侯府,微微摇头:“看来这次裴家,真有覆亡之忧。”
“覆亡,还谈不上吧?”
此时立在王籍旁边,另一架楼梯上的,却竟是二皇子保国公嬴天佑。
“那东河裴氏,可不是有着八十万禁军在手,就能拿得下来的。真不知他,到底有何依仗?”
说完这句,他又好奇的问:“我知那程阳侯与永新伯府,与裴家牵连极深。可前面那沭阳侯府是怎么回事?没听说他家,与裴氏交好?”
王籍略略思忖,就又以猜测的语气道:“应是与齐王赢控鹤有关,沭阳侯戴云来与齐王家走得极近。说来这次咸阳变乱,我秦境除裴家外,另有一股势力插足,我等始终不能查知究竟。”
“赢控鹤?我那王叔么?”
嬴天佑眯起了眼,随后冷笑出声:“我一向就觉那位的荒唐怪诞,多为做作。这次怕是漏了什么马脚,惹到了嬴冲。”
“这次嵩山之变,如是赢控鹤的手笔,倒也说得过去。那家伙的梨园,每年纯利千万金。这些年来,不知赚了多少银子,攒了多少人手。”
正说着话,王籍就见那梨园方向,也有一团炽烈的火光汹涌而起。
他不禁一阵愕然,而后感叹出声:“虽然很早就觉得,我那师弟确是位心狠手辣的人物,可今次这位的胆大妄为,还是出我意料。总计五家侯府,十一家伯府,还有西城十七家三品以上官邸,竟然说抓就抓,说灭就灭,毫不容情。那可都是朝之勋贵,与国同休戚——”
“国公你说反了,不如说胆大包天的,是东河裴氏才对。”
嬴天佑嗤笑,却反是为嬴冲辩解起来:“他们既然首先乱了规矩,又如何能怨武安王不择手段?勾结外敌,刺杀父皇,万死难辞其罪!换成本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如今只奇怪,他就不惧,将这些贵阀逼反么?”
那裴家虽无封地,可在雍秦二州,却有良田近三十九万顷,又结连宗党,随时可起兵八十万人以上。
而那齐王赢控鹤,本身就有着封地食邑,又经历多年积累,实力亦深不可测。
其余那几家侯府伯府,亦是势力不弱,凑个十几万二十万的大军,轻轻松松。
“或者是想要将他们逼反,顺势扫平也难说。我只知如今,他们如掀反旗,必败无疑!”
王籍一声叹息:“至少我王籍,是定不会容裴氏与那齐王,犯上作乱的。嬴冲如掌朝政,则王某必甘心臣服!甚至可遣一军,参与平乱。此时的大秦,实在也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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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三章 有恃无恐
嬴天佑一听就明其意,知晓这位,是在向他明示,王家绝不愿见此时秦境之内,滋生大乱。
真有什么意外的话,他眼前这襄国公支持的,定会是武安郡王嬴冲与九皇子嬴守愚,
——这多半是大楚的压力所致,近年随着楚国国力恢复,项氏崛起。楚军对襄阳与秦境的压力,日胜一日。襄阳王氏首当其冲,故而这十几年来,其族大半强者,都只能坐镇襄阳。也因此故,这位襄国公才因在咸阳实力薄弱,而在朝争中败于嬴冲之手。
此时此刻,王籍想必是不愿大秦战乱,以致襄阳生变,使襄阳王氏承受更多压力。而王家如此,同在楚秦边境的双河叶氏,想必也是一样,
至于三王中的另二位,蒙氏才刚收复朔方,正是欲修养元气之时。而固原卢氏。虽是居于安国嬴氏的侧后,可这家才遭遇重创,元气大损。这次安国嬴氏如真要动兵,那卢氏一族,只怕要被一举荡平——
至于其余几位国公,嬴天佑凝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难道就真无半点胜算?”
“问题是齐王赢控鹤,是否能与裴家有力一同。且即便二家合力,也是希望渺茫。毕竟那位,可是手握八十万禁军,占据了咸阳中枢,又有整个北方为后盾。嬴冲本人,更为当世名将。而裴家如今,已失大义。”
王籍沉吟着解释:“这么说吧,待嬴冲清肃全城,统率五十万禁军向西横扫之时,大秦内外谁能阻之?殿下既言圣上,已做好了发动和氏璧的准备,那么那位太学主,只怕是已指望不上。”
嬴天佑吃了一惊,而后一阵沉寂。他虽擅经营,可对于用兵征战,却还是更信任王籍。
且如再想象一番,嬴冲率五十万禁军西出时的情景。那必将是一片披靡,也确实难解。
“那么也就是说,那位确有将雍秦世家逼反之意?欲趁此时机,清除异己。”
“我只知他如今,是有恃无恐。可能那位也不愿秦境之内生变。只是裴家与齐王如有不臣之心,也正落他的下怀。”
王籍笑了起来:“别忘了这位,与信陵王可是血海深仇,如今又有了天圣帝遇袭之事。他身为天圣帝最倚重宠信的臣子,在天圣帝身逝之后,他哪怕是装模作样,也需为天圣帝做出一些事出来。你猜他扶持九皇子登基,成功执掌朝政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伐魏!”
嬴天佑陷入凝思,闻说这次山河社稷图内,魏无忌损失惨重。十余万精锐禁军折损,三支高阶道兵覆灭,天位损失数十余位。加上之前,在卫国的折损,倒是绝佳的伐魏时机。
不过如此一来,他倒可确证嬴冲,有逼反秦雍世阀之心。换成是自己,在东征魏境之前,也需稳定内部,扫平后患。
这大约就是嬴冲今日肆无忌惮,欲血洗咸阳的因由——
“原来如此,武安王果然是对我父皇最忠心耿耿之人,这是以此倒逼魏无忌么?一旦父皇身死,那么首先遭遇嬴冲反噬的,便是裴家与齐王,其次则是魏无忌。”
“此事恕本公不能臆断,也可能嬴冲他,本来就是要趁机窃居权柄,窥伺神器也说不定。还有九皇子嬴守愚,想不到最终会便宜了他。那位一旦在武安王的扶持之下登基,你嬴天佑只怕从此希望渺茫。”
说到此处时,王籍略含怜悯的看着嬴天佑:“不知二皇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来日方长,世事都无绝对。”
嬴天佑面上毫无异色,可随后却又略含期冀的,看往那城东嵩山:“不过本公如今,最希望的却是父皇他能安然无恙,长命百岁!”
王籍哑然失笑,心想如今这咸阳内外,会有这想法,念及天圣帝好处的,只怕绝不止是这位二皇子一位。
嬴冲血洗咸阳之举,可谓是一举砸破了无数人的妄想。
※※※※
到寅时末的时候,城西裴府之内,依然是焰光冲天。主持围攻裴相府的将领,似是成竹在握,有恃无恐。也不愿给裴家,任何说话的机会。全程都未使用步卒墨甲强攻,也未靠近。只是以弩箭火炮,在数里之外轰击。
此外那箭雨的密度,也增加了数倍。自动手之后,围在裴府之外的禁军,就在不断的增长。至此时已增至三师之众,九万余人。
更有玄修操驭道法,配合城防大阵,各种大规模的道法,肆无忌惮的向府内倾泻着,
也幸亏是裴家的防护阵,可以基本独立于城防系统之外。且裴府之中,更囤积有无数的上好灵石,可供损耗。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府外聚集的禁军,越来越多。裴府内的伤亡,也开始增长。那些家丁家将还好,可裴府的下人侍女,却是陆续死伤了百余人。
而已处理完一应事宜的嬴冲,也在此刻来到了裴府附近。他一眼看出了裴家,已完全放弃了他们的所有下人,准备收缩力量,稳守内院的打算。
可嬴冲却并没有令部下停手的打算,这裴府之内,固然有许多人无辜。尤其许多侍女,都是年不满十四的花季女童。
可天圣帝的命也是命,他亦不愿用自己麾下禁军的性命,去填裴府这坑。
“见过武威王殿下与荣国公了?他们二人是如何说的?”
负责指挥这场战事的,乃是李广,不过郭嘉也在,担负监督与建策之责。
而待望见嬴冲到来之后,这位当即就好奇的看了过来。
“又可曾答应?今日能否出席?”
九皇子在监国之前,按规矩还需在大朝会中,举行授印的典章礼仪。而他们预定的朝会之期,就在剿灭裴府之后,辰时左右。
而嬴冲之所以未亲自指挥肃清乱党,就是因他还有联络朝廷政要之责。
虽说要扶持九皇子嬴守愚监国,甚至登基的话,只他安国嬴氏一家,也勉强足够了。
可嬴冲始终记得,得道者多助的道理。他虽有心肃清雍秦世家,为天圣帝与父亲复仇,可却不愿大秦其他地方,也滋生大乱。
尤其接下来,天圣帝身亡后的伐魏,更需国内稳定不可。
所以在剿灭的同时,他亦需联络各方,为九皇子登基的‘正统’,以及自身的‘大义’,继续增加筹码。
这点郭嘉帮不上忙,只有嬴冲与能代表王府的长史谢安,分头行事。
而之前嬴冲第一个赶赴的,就是武威郡王府,其次则是荣国公府。
PS:字少了点,2千字的三更。可开荒只能码到这了,状态一直没找回来,万分抱歉!(未完待续。)
五九四章 裴府之战
“并无不允之理,然而也正如先生所料,”
嬴冲微摇着头,神色清冷:“那二位果然是为裴宏志说话了,说裴氏如肯降服,则让本王务必留其一命。”
其实为裴宏志求情的,并不止武威郡王与荣国公二家,还有其余几位朝中德高望重者。
大秦世阀间的联系,确实是盘综错节。尤其是裴氏这样的顶尖大阀,盟友姻亲,门人弟子遍布天下。
不过叶元朗与陆正恩之所以为裴宏志求情,一方面可能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方面则是担忧朝局彻底失衡。
嬴冲却打算置之不理,当时既未应承,也未回绝。心想既然已动了手,撕破了脸皮,哪里还需留什么情面?
总之天圣帝如有什么万一,那么在伐魏之前,他会用尽一切手段,一切办法,清肃雍秦。
能够将裴氏与齐王一党逼反是最好,他可据有平叛‘大义’,将雍秦世家一鼓而灭!可如对方不反,那么嬴冲亦会不择手段,将裴氏宗党扫出朝堂,灭其人丁,夺其田土。
他不会跟对手讲什么规矩,更不会顾忌什么朝堂法纪。
不过郭嘉却另有见解:“殿下未答应么?其实留下那裴宏志,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殿下最终的目的,是倒逼魏无忌,为救天圣帝脱困,是尽快执掌朝政,而非是复仇。”
说到此处,郭嘉又哂然笑道:“只需剪除了裴家的羽翼爪牙,斩了他们那两位伪开国,夺了圣器‘破军’。那位裴相,也就是只无牙老虎,哪里还有资格兴风作浪?今日之后,裴家如不竖反旗,那么他们在雍秦二地,还能有多少声望?待日后武安王府根基深厚时,殿下如看他不顺眼,再一刀斩了便是,”
这确是一个无解之局,裴家如若当了缩头乌龟,必定尽失人心,只会令所有被武安王打击的雍秦宗党心寒齿冷,自身也将实力大损。其族中之军,两位伪开国以及诸多供奉客卿,是无论如何都难保住的。
可如这家欲举反旗,也就是两三月内,被武安王府横扫之局。
但若是降了,裴家倒还是能保存几分元气,还能留下一线恢复之机。
不过今次他说这番话,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劝嬴冲,莫要意气行事。
嬴冲的眉头微挑,随后就平复了下来。心想郭嘉说的不错,裴家如束手就擒,那确是对雍秦世家的一次重击。且留下此人性命,也能免叶蒙王陆等世家反弹戒忌。可使他以更快的速度,达成掌控朝政的目的。
此人与魏无忌有过联系,想必也能助他破除城外天圣帝的死局。
自己不能自私,也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
深思了片刻,嬴冲又问:“他可愿降?”
“此事学生也猜不准,裴宏志那人,倒是极擅勾心斗角。可以他的见识,未必就能见得裴家,已至山穷水尽之势。”
郭嘉微微一笑:“管他呢!他如顽抗到底,那就彻底灭了这裴家便是,岂非正落主公下怀?武威王与荣国公几家,想必亦无话可说。最多也就是事后,稍稍麻烦一些。”
嬴冲这时,却在人群中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眉头大皱:“宜阳郡王?他怎在这?”
只见百丈外,那嬴不尤的身影正瑟瑟发抖,狼狈之至。身上虽没什么伤痕,一身本该光鲜亮丽的五爪龙袍,已是变成了黑灰颜色。这位似欲过来寻他说话,却被武安王府的侍卫拦住。
“他啊?”
郭嘉语气嘲讽的答着:“事发之时,这位就在裴府内,或是在与裴相,议论皇统继承之事。”
嬴冲一声轻哼,目蕴怒火:“怎没将他射死?”
“将宜阳郡王射杀么?”
郭嘉略一思忖,随即就遗憾的一锤手心:“这倒是个好主意!正可栽赃嫁祸,说那裴家谋害皇子。如此一来,今日清肃乱党必能更名正言顺。可惜了,学生怎就没想到?不过裴氏之中,似也有能人。这宜阳郡王一门心思往外逃,裴家却为保证他安全,牺牲了两名小天位的性命。”
嬴冲不禁哑然,他刚才只是说气话而已,还没到为栽赃裴家,就谋害天圣帝子裔的地步。
何况他与宜阳郡王,其实还些交情的。
摇了摇头,嬴冲转而他顾,看那李广:“何时总攻?”
他已望见诸军后方,排列好的发石机。层层叠叠,总计有八百具之多。准备好的弹丸,也都是上绘符文,威力巨大的符弹。
雷火炮威力巨大,可数量终究还是少了。今日要想以最小的代价,攻破这裴府,还得依靠这些发石机。
“只需再有半刻,就可准备就绪。预计卯初,就可攻破裴府——”
李广正说着话,就忽一挑眉,看向了对面。就在三里之外,裴府之内,有一位玄修浮空而起。也不知这位使用了什么术法,裴府的上空,音如雷震:“武安王殿下可在?不知汝可敢与裴某一谈?汝言我裴家勾结外敌,袭杀圣上,不知可有确实罪证,可敢与老夫对质?今日汝未经朝廷允可,亦未经有司审讯,便擅杀大臣,抄斩勋贵府邸,是何道理?是遵的哪一条王法?难道是要谋朝篡位不成?”
那正是裴宏志的声音,却能远播数十里开外。哪怕是吴不悔的幻术,也无法掩饰遮蔽,几乎覆盖大半个咸阳城。城西城北,都俱可听闻。
嬴冲冷冷一哂,心想这裴宏志的辞锋,倒还凌厉。有心不理,可对方既然说话了,他也不能不稍作回应。此时便也一声冷哂:“裴相既是心中无愧,又为何要顽抗绣衣卫搜检?至于罪证罪脏,辰时朝会,本王自能令群臣得知。尔如自问青白,不妨束手就擒!”
“竖子,老夫何时顽——”
那裴宏志还要说话,嬴冲却不给裴宏志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着甲在身,一连六箭,射向那裴府上空。
正是射日神决中的秘术‘六星夺月’,而在左右各方,亦有百余道箭影穿飞而至,直指那位权天玄修。
裴府之中,亦有十余位权天层次的强者,更有两位伪开国。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此时府外一方,同时出手的‘神射’足有二十余位之多。更有上位玄修,同时以术法轰击。虽是其中大半都被拦截打散,可那位权天玄修,却也仍是支撑不住,从半空栽落。而那裴宏志的声音,亦是戛然而止。
嬴冲暂时收住了弓,却仍保持着警惕。郭嘉则是是笑道:“提前动手吧,不用等到卯时了。我看裴家那位,多半已知情形不妙。”
他不打算,让那裴宏志再有机会开口说更多。
——尽管今日的情形,绝大多数人都心中有数,知晓前因后果。却也难保有些糊涂人,被那裴氏之言蒙蔽。
李广闻言微微颔首,而随着他一声令下,裴府的四方,瞬时无数的飞石腾空而起。(未完待续。)
五九五章 始龙再现
“竖子,这个混账——”
裴府内院中,裴宏志怒容满面,气闷异常。他裴宏志何时顽抗了?无论禁军也好,绣衣卫也罢,一开始就没给他说话辩解的机会,直接就是以雷神炮与弩箭轰击。
只是此时,外间之景,却已令他无可奈何。尤其是当那数百石弹,掠空轰袭而至之刻,更使裴宏志面沉似水。
裴府的内院院墙,都是以最上等的石材筑造而成,看似单薄,可坚固却不下于咸阳城的城墙。可此时在这些石弹的打击下,却是显出了摇摇欲坠之势。轰鸣之声接二连三,地面也是震荡不绝。
还有些石弹穿透了裴府的防护法阵,轰入进来。使得无数碎石碎屑崩飞,大片的屋宇倾倒坍塌。也令他后方的厅堂内,不时传出女眷的惊呼尖叫声。
裴宏志偶尔不耐的回望,却可见裴氏的那些小辈与孩童,都是面色苍白,眼神惊惶。
而此时更有一位负责观望城北动静的供奉修士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禀报着:“裴相,礼德侯府成家那边的动静已停,府中的大火已被扑灭。只怕——”
裴宏志心中微沉,心知那成氏全族,多半已全族覆灭。
这已是第五家侯府!
——五位侯爵,十一家封伯,还有西城十七位三品文官。血洗咸阳,那个竖子,真得做到了。
可那嬴冲,怎就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惧朝野反弹?
“竖子!那个畜牲!畜牲!”
裴叔业神色暴怒,蓦然拔出了佩剑,往身旁的红木柱砍去。一连十剑,将那木柱砍至千疮百孔,裴叔业却依旧气恨难平。
“他是真要杀我全家!是真要灭了我东河裴氏!”
裴宏志看了一眼,却并未阻止,又再次看向了贾诩:“那位武安王,难道真是要将我雍秦世族,全数逼反么?”
贾诩躲在了远处一根较为坚固的木柱之后,以避箭矢。闻言之后,只能神情无奈的回应:“武安王之心,裴相应该比学生更清楚才是。九皇子等基之后,武安王伐魏之时,雍秦二州,能否不生内乱?”
裴宏志默默无言,心想自己怎可能坐视这朝中权柄,为那竖子窃夺?且即便自己没这样的心思,那竖子怕也不信吧?
“所以今日,他定要使老夫授首不可?使雍秦二州群龙无首,不得不反?又或逼迫老夫逃离咸阳,坐实乱党之名?”
——裴氏在咸阳城中,只有不到千人。族人大半皆在东河郡,其中也不乏能者。可他裴宏志如死,那几人的声望,还远不足以使整个雍秦二州的世族,都甘心附从。
贾诩闻言,却是一声笑:“裴相自问,即便有您坐镇,此时裴家又能有几成胜算?”
裴宏志微一愣神,而后陷入深思,片刻之后,就又再询问:“你说老夫此时降服,或可保住裴府上下人等的性命,那又该如何保全?他既要铲除雍秦世家,老夫又与他有深仇大恨,又该如何活命?这岂非矛盾?”
——想必降服之后,他裴宏志即便还能活命,也只是苟延残喘。日后迟早,要身死于嬴冲之手,那么这又有何意义?
裴叔业闻言,亦是吃了一惊:“父亲!何需如此?万不得已,父亲还可——”
“住口!”
裴宏志一声怒喝,打断了裴叔业的言语。他知裴叔业想说什么,府中二位伪开国,十余权天级,应可护住他们父子安然逃离咸阳。
可如此一来,他们的妻儿老小,却必将暴露于府外无数投石与弓弩之下。
“裴相之忧,确有道理。今日如天圣帝驾崩,那么无论您是否降服,都难逃杀身之祸。可如今裴相,却也不是没有筹码。”
说话之时,贾诩又往城东方向指了指:“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裴氏唯一的生机所在,就在那山河社稷图内,”
裴宏志亦是绝顶聪明之人,瞬间就已明贾诩之意:“是天圣帝么?”
裴叔业亦是眼神微亮,此时只有天圣帝,才能收住那位的权柄。也只有这位素来强调以法治国的圣上,他们才有道理可讲。
“正是!”
贾诩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说实话!学生如今,就只希望天圣帝能安渡此劫,长命百岁。”
这句话,他是真心实意。他是裴府的谋士,裴家如遭遇灭顶之灾,他贾诩一样不好过。甚至今日这裴府,可能就是他身亡之所。
而裴宏志的面上,则是一阵青白变化,眼神复杂难言。
他真是小视了天圣帝与那位武安王,前者果决,而后者狠辣。自己以为,只需天圣帝身死,那么朝中的一切纷争,一切恶政,都可迎刃而解。
却没想到,当天圣帝身亡在即之时,自己却放出了一头无比野蛮,要将裴家都吞噬殆尽的凶兽。
“既要就此束手,那么玄机元绍他们,就需先提前突围了?”
裴叔业面色已平静了下来,眼望那府外,一声轻哼:“只怕那个畜牲,不会将他们放过?”
贾诩扫了一眼,心想这位可真是大草包,名不副实。可当想及裴家的丰厚薪金,他还是好心提醒道:“突围么?学生其实不太看好。武安王府两位伪开国,可是至今都未露面。想必此时这二人,就潜伏在这附近,等候时机。除此之外,那嬴冲的手中,还有山陵卫与玄雀卫。”
其实他怀疑的是,可能那神甲始龙,也已落入嬴冲之手。否则今夜,那武安王府不至于如此‘残暴’,几乎全无顾忌。
换成他是武安王府的谋士,除非是另有依仗,否则必定会劝说嬴冲,注意收敛一二。
另一个佐证,则是那九脉龙魂阵。那‘黑龙道人’,既然是用在了梨园,那么在这裴相府,就必然是另有准备。
只是此事,只是他的猜测,并无证据,不能明言。
裴叔业却只淡淡瞥了贾诩一眼,并未将其人之言放在心上。他至今都依然深信,如若裴玄机等人带他们父子全力逃离,那嬴冲绝难阻挠。哪怕是那位手中,还有着两支道兵,又夺取了圣器无形剪,亦难阻十余位权天级联手突击。
倒是裴宏志,对贾诩颇为重视,追问道:“在先生看来,突围既为下策。那么老夫,又该如何保全他等?”
“无计可施!”
贾诩淡淡应道:“不过裴相或可赌一赌,让他二人亦束手就擒。再以天圣帝与魏无忌等人为筹码,交换裴玄机等人平安。”
“又是束手就擒?”裴叔业不由冷笑,讥讽着问:“这莫非就是你的良策?除了让我等降服之外,你可还有别的说辞?”
贾诩闻言暗叹,一边想着更换东家的事情,一边随口应着:“恕学生无能,难为无米之炊!可在今夜之前,学生就已劝过二位,小心陛下掀桌。一应朝堂之外的举措,都非上策!”
裴叔业气机微窒,而裴宏志却已有了决断:“勿需多言了,老夫已决意留下!可叔业他还年轻,无需随老夫在此。我裴家也需做两手准备,不能都指望那竖子手下留情。就由玄机你率府中众人,护持叔业他逃离咸阳,以备万一。”
那裴玄机立时应命,而贾诩则是微微凝眉,最终悠悠一叹,继续将身躯紧缩在那硕大的木柱之后。
裴叔业却是颇为心忧父亲安危,还欲再劝,裴宏志却微一拂袖:“时间紧迫,玄机带他走吧!一旦山河社稷图内分出胜负,就为时已晚。”
如那天圣帝驾崩,不但将断绝裴家最后的生机,更将使那边的两名上位伪开国,还有帝室三大道兵中最强的‘天虎卫’及‘天御龙骑’,得以回师咸阳。
那嬴高会是何种态度,裴宏志仍是未知,可那米朝天,却必定是要为天圣帝复仇不可。
而说完这句,裴宏志就步履蹒跚,走到了台阶之前:“武安王殿下听清!老夫裴宏志,今愿率我裴府上下,举族降服!还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过老夫一家性命!”
他语声不大,可此时仍有玄修助力。虽不足以遍传咸阳,却可使周围三里之地,都能清晰听闻。
可当道完这句时,裴宏志整个人,却显疲惫异常,仿佛一瞬间年老了十岁。
裴玄机见状,亦不禁神色黯淡,心酸不已。不过他却毫不犹豫,一手裹挟着裴叔业,往府外飞扑而去。而裴元绍及其余人等,亦早已准备就绪,紧随其后。
此时随着裴宏志的话音,周围那连绵不绝的弩箭与石弹火炮,道法玄术,都为之一顿。裴玄机等人,都能安然无恙,从那东院方向,冲出了裴府。
可就在这十几道身影,瞬间疾掠数里之地,往那皇宫方向疾奔过去时。忽然云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身影,在那方空域显现。当那纯黑色的重剑砸下,仅仅只是剑气,就使大地开裂,山摇地动!而裴府两大伪开国,十余位权天层次的强者,竟无一能当其锋,纷纷往旁避让。
而同一时间,一波无形无质的域场,也覆盖住了周围十里地域。
“神甲始龙——”
木柱之后,贾诩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十丈之外,裴宏志则是一声绝望的悲吼:“叔业!”(未完待续。)
五九六章 神针之威
远眺着数里之外的那一幕,裴宏志牙关紧咬,目中满布血丝,神情狰狞绝望,无止境的懊悔充斥在瞳孔深处!
‘始龙’神甲那一剑砸下,分明蓄势已久。剑势刚猛浩大,直指裴玄机。后者本就有伤在身,尽管在感应到始龙甲气机之时,就已是全力应对。可依然无法避过‘始龙’神甲,这排山倒海的一剑,仅仅只是一击,就已口中吐血,身躯亦被那无与伦比的浩瀚巨力强行轰飞。而那剑力震荡的余波,也令在场十数权天级,都同时身形抛退,难以立足。
——此时所有人都在那半法域的镇压之下,一身气机阻滞,又兼措手不及,只能本能的往外避让。而唯一反应过来的裴元绍,又是在为众人断后,距离百丈。
可这位虽是拼了命的救援,亦难阻神甲始龙。后者剑光一旋,就已使那裴叔业身首两断。当那人头抛飞而起时,裴叔业的脸上,满含着难以置信之色。
然而紧随其后,却又是一阵水雾涌出,将那十余权天,都尽数笼罩在内,也将外界所有人的视线,都完全遮蔽。
裴宏志只觉手足冰冷,脑海内反复回放着自己孩儿头颅断落的那一幕。然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再次回望贾诩:“神甲始龙,你早猜到了?”
“有些猜测,不能确定。”
贾诩眼中略现愧色,却又被很好的掩饰住了:“学生只猜到那位武安王另有布置,却还是没想到,天圣帝会将此甲,也交托给武安王。”
其实方才如能仔细谋划,仍有些机会的。只需能诱使对手强攻,未必就不能使裴宏志与裴叔业二人趁乱逃脱。
然而贾诩却知对手极其谨慎,只从对方一直只以弓弩炮弹远攻,就可知希望不大。在裴府的防护法阵崩溃之前,对手只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近战攻袭之意,
且如此一来,裴氏父子或能逃出生天,他贾诩也是必死无疑。
他贾诩虽是领了裴家半年俸禄,也感东主厚遇,可说实话还远没到愿为裴家献身的地步。
裴宏志闻言,却也未有怨责之意。贾诩已尽到了食客之责,是他自己不能信其良言。
眼睑微阖,裴宏志掩饰着目中泪光。可随后他又想起了裴元绍与裴玄机,不由再次睁目,看向了那团水雾。
那玄机与元绍二人,没有了裴叔业拖累,按说是有更多的机会,从咸阳城内逃脱。
可裴宏志的心内深处,却又升起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念头。对方处心积虑,只怕不会让他二人,轻易生离此地——
而此时那团水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玄机元绍,还有那一众权天级供奉,又是否无恙?
※※※※
当水雾生成之时,裴玄机就发现自己,来到一片陌生的空间内。周围的裴元绍,与裴府一众人等,都不见了踪影。而四面望去,可见一片空旷。
裴玄机目现戒备之色,警惕万分的游移扫望着。他只一眼就可辨出,这里不是刚才的所在,也非是幻术的效果。而是由阴阳师或者龙脉士,以特殊道法,临时制造出的一处虚空。
可不管这里是何处,总之有一点可确证,那就是他裴玄机,仍旧身处险境。对方大费周章,总不可能是放他逃生。
此时就不知对手,是欲将他暂时封印于此,针对裴元绍等人下手?还是先把目标,锁住他裴玄机。
一身闷哼,裴玄机存神感应,准备全力以赴,破解这方虚空世界。可也在这时,他身后百丈处,传来一位男子的清朗语声:“武安王府孔殇,在此等候多时!”
裴玄机不禁愕然,他刚才扫视周围之时,并未发觉身后有人。这位到底是刚至这方世界?还是真如其所言,等候多时?
默然回望,裴玄机只见一尊光彩绚烂的五色墨甲,正浮空在百丈之外。
只是裴玄机的目中,却又再次显出了惊意;“你是,孔殇?”
在他得知的情报中,武安王府的孔殇,只是一位玄天境强者,墨甲也只是乾元阶位。
可此时在他眼前,那孔殇一身气机,分明已至权天层次,而那墨甲,阶位亦已至仙元等级!且这一人一甲,给人以无比的和谐之感。人与甲的契合度,有玄甲五象之说。而他眼前这位,与这一身墨甲,分明已至联血同脉的层次!这在供奉客卿中相当少见,很少有人愿为客卿,量身打造仙元神甲。
——眼前之景,意味着孔殇的一身战力,可以借助这甲,得到百分之百的发挥,
而据他所知,这位武安王府的供奉,在玄天境之时,就已缕缕斩杀权天强者。五色幻刀杀人,似如探囊取物。
“有意思,看来阁下,只怕又是一位伪开国?武安王麾下,果然藏龙卧虎!”
心中这般转念,裴玄机却无丝毫惧意,一面防备着对手,一面仍是极力准备打破这方虚空。
只是下一刻,裴玄机就已心生警兆,两道无形的劲气,正从左右两个方向交剪而至。犀利无匹,他身外的墨甲,竟也难以抵御。
“无形剪?”
裴玄机一声惊咦,随后胸中一枚舍利子瞬时激发,在裴玄机及其随身墨甲的周围,形成了一层钟形气罩。硬抗那双刀刃斩,僵持不下。
这乃是大金刚须弥护体舍利,出自西南身毒佛门,由一位得道佛修所遗。裴家在三百年前,花了三千四百万金,将此物购下,一直保存至今。原本是欲以此物,打造出一件圣器,可在三百年来,裴家始终没有寻到合适的炼器师,将其炼制成形。好在只这舍利本身,就已有这不错的防身之能。
裴玄机既知那魏无忌的‘无形剪’,已落入嬴冲之手,自然不会没有防备。而之前在宫内,他也正是依仗这件价值甚至超越他本身仙元甲的至宝,才从那始龙甲的剑下,险险逃脱。
而此时裴玄机,仍不敢大意,依旧警惕万分的看那孔殇,更始终分出着几分心力,防范那一直未见踪影的始龙神甲。尽管后者始终不曾现身,此间亦未被那始龙神甲的‘剑域’覆盖。
——如只孔殇一人,他完全不惧。上位伪开国之间的战斗,至少也需百五十个回合,才能决定胜负。这段时间,足可他堪破这方虚空构成,逃遁出这方虚空之外。让他担忧的就是始龙甲,与这孔殇联手。
只是下一刻,裴玄机的眼内却现出愕然之色,只见两道五色光针,赫然急袭而至。也不知那孔殇,到底是何时打出的这二枚奇异光针,总之当裴玄机感应之时,那针就已近在咫尺。
感觉到那极致的危险,他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蓦然声嘶力竭的大吼,裴玄机蓦然提戟疾斩。
然而当戟影挥至之时,裴玄机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与灵觉,都被欺骗。那两枚五色光针,都不受影响的从他戟旁掠过。先是穿透进大金刚须弥护体气罩之内,然后又洞穿了墨甲。在他的额头处,打出两个针眼大小的血洞!之后这裴玄机的身躯,就是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只这二针,便已湮灭元神!裴玄机甚至来不及做更多,只是双眼中,现出了强烈的不甘之色。
也就在这两枚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洞穿裴玄机眉心之后不久,孔殇也一个闪身,来到了裴玄机的身前。
他已收起了无形剪,既然裴玄机已死,那就再无发动这件圣器的必要。
无论是这一身的仙元玄甲,还是那枚大金刚须弥护体舍利,都价值千万金。尤其后者,虽非是圣器,却有着比拟圣器之能。
这些东西,如能带回给嬴冲。他那御主的心情,估计会好许多。
记得之前那位,好几次向他埋怨。凡是死在他刀下的,都是墨甲关键部位损毁,全无回收价值。再这样下去,他都不敢让自己出战。
如今有这两件东西,也可堵住御主的嘴了。
再待孔殇将那尊仙元甲及舍利虚空袋之类器物收起时,又仔细观察起了裴玄机的身体。而后微微摇头,看来并非是这时代的武修不堪,而是这位身上的伤势,实在太重。
早知如此,就只需一枚灭绝神针,便可将此人诛灭了。还可使自身,保存更多的五行元力。
其实孔殇更遗憾的是,这次没能与这位上位伪开国正面交手,印证自己如今的战力。
这是因嬴冲与那位郭先生,要求速战速决之故。此时咸阳城内,依然鱼龙混杂,不可不防。似那光明神教、弥勒教,甚至天庭等等,这次可都未露面,未曾有人出手。
而绣衣卫与玄修如今都未在咸阳侦缉到这几家的动向,可没查到却并不表示这几家,就真是全无插足之意。
一道火焰挥出,将那裴玄机的尸骸,完全烧为灰烬。孔殇就又一个踏步,准备走出这方由郭嘉法力构造出的虚空世界。
也在这时,孔殇的眉头微挑,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已无需他援手了,另一处战场,也同样是胜负已分!(未完待续。)
五九七章 全军尽没
就在裴玄机毙命的同时,那片水雾之中,裴元绍同样陷入了苦战。裴玄机不知去向,裴元绍此时需独自一人,面对那始龙甲的狂攻猛打。
可在之前宫中,他哪怕全力以赴,也仍在始龙甲面前狼狈不堪。完全是依靠那红线女的十二地支阵,还有裴玄机时不时的援手,才能抵挡始龙甲近一刻时光。就又更何况此刻,他一身真元,都被那‘剑域’镇压,体内亦是重伤未愈之时。
裴元绍仅仅只接了一剑,就已口吐鲜血,浑身墨甲亦仿佛散架也似。
幸在那神甲‘始龙’,虽有着一些灵智与战斗本能,却并不似真人般聪明灵慧。这神甲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追击途中两位极力援手的权天境吸引。
可这自不量力的结果,却是这二人,被始龙甲的重剑,一挥两断!而仅仅片刻的阻滞之后,那始龙甲就又继续追击而来。
裴元绍目眦欲裂,随即就眼现决然之色,猛然一咬舌尖,极力催发体内气血。同时那圣器‘破军’的内部,也弹出了数十细小的铁针,刺入到了裴元绍的血肉之内,从他的体内汲取精血元气。
——这是裴氏一门搭配圣器‘破军’施展的搏命秘法,损耗二十载寿元,不但可使自身状态恢复极盛,且能发挥出平时五倍以上的战力。
尽管裴元绍预计,自己只怕仍非是这‘始龙甲’的对手,可此举却或能为自己,争取到几线生机。
他的思绪清明已极,如自己这次都保不住性命,那么自己的寿元再多又有何用?
也在他身影飞退之时,裴元邵感应到了后方,蓦然有两道凌厉剑光,飞旋斩至。颠倒阴阳的剑意,使他瞳孔微凝!心知这必是武安王府的虞云仙,在身后出手了。
至于武安王府的另一位伪开国嬴月儿,却至今不见踪影。
——也就是说,这次极有可能是这虞云仙及始龙甲,在联手围杀自己?而那另一位伪开国,则是负责拖住裴玄机。
裴元绍的脑海之内掠过这念头,却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此时只是一声冷笑。
“给我滚开!”
裴元绍手中的长剑,蓦然向身后横扫。超出平时五倍的巨力,毫无悬念的将那黑白剑光,一举荡飞!也将之后紧随而至的金山印,顺势震飞到百丈开外。
伪开国的上位与下位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的差距。而当他施展这门秘法之后,更在二人间拉开了一道鸿沟。
裴元绍亲耳听到后方,传来虞云仙的闷哼声。显然这一击,令其受创不浅。
而就在裴元绍,开始全神贯注,准备应对那接踵而来的始龙甲之时。他的元神之内,却突然生出极致的警兆。
一道剑光突兀亮起,就在三丈之后蓦然爆发,虽不似神甲‘始龙’那般的霸道刚猛,却也是极致的锋锐。
裴元绍猝不及防,完全毫无反应之能,就被那剑影破入墨甲。然后剑力所含的湮灭之力,就开始破坏着他墨甲内的一切,以及他的肉身。
“怎么可能?”
当那巨大的痛苦袭来,裴元绍的目中,顿时满是不甘,以及不敢置信之意。
他的脑海之内,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出剑之人,是到底怎么出现在他的身后?
看起来这位似是借助幻雾掩护,一直藏身在此,直到他自己靠近之后,才施以必杀一击。可这位又是如何瞒过自己的灵觉?
——哪怕是有着最绝顶的幻术大师掩护,那也不该!自己毕竟是伪开国,有着圣器‘破军’内九位权天境的加护,感应之能远超寻常武修之上。
可这次他从头至尾,都未感应到到身后,任何的生命气机。
随后裴元绍就想起了一个传闻,传说那位名叫‘嬴月儿’的女孩,乃是机关傀儡之身。原本就不是血肉之躯,那也就更不会有生命特征。
只是此女既然在此,那么他的玄机叔父,又是何等情人?是被什么人阻拦?
裴元绍无瑕再细思更多,只因那始龙神甲,已然凌至他的身前。黑色重剑,无情斩落!
裴元绍抽了抽唇角,拼尽了全力想要抵御。可那往日如臂指使的圣器‘破军’,此刻却只能异常艰难的变化。
就在他那由破军变化的臂盾成形之前,始龙甲已是从他胸前斩入。沛不可当的剑力劈下,将裴元绍的身躯,几乎一分为二。
裴元绍的气机断绝,那圣器‘破军’,就已自发的飞走。然而嬴小小的一道剑光,却使那‘破军’的遁飞之势微窒。而紧随其后,‘始龙甲’亦伸出了一只手,将那圣器破军,牢牢擒摄!
※※※※
那裴府之东弥漫数里的水雾,仅仅只维持了百余个呼吸时间,就已逐渐消散开来。然而众人却再不见那裴玄机与裴元邵二人身影,只有十几具权天级的尸体,四散躺卧。在场也只有那神甲‘始龙’,孤身傲立。
裴宏志口中蓦然一口污血吐出,神色更显萎靡。眼前之景,让他撕心裂肺,痛苦不堪,无尽的悔意啃噬心脏。尤其裴叔业的尸身与头颅,更是让他不忍直视。
他心内已隐隐猜到,只怕那玄机元绍二人,亦已遭不测。只是却仍存着一线希望,希望那两人,都能安然逃离。
其他人死了也就罢了,最多只是元气大损,以裴家的底蕴,仍可恢复。可如那两位伪开国折损,对于裴家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可这点期冀之火,也在随后一位神情凄惶的老仆匆匆赶至之后,被彻底扑灭。
“相爷,大事不好!魂灯灭了,四老爷与九少爷的的魂灯,都已没了——”
闻得此言,在场留下的众多天位武修,都已变了颜色。其中一人不忿,抬起一脚,就将那位正奔跑中的老仆强行踹飞!
而裴宏志的身影,则是摇摇晃晃,几乎跌倒。目光毫无焦距,口里则呢喃自语:“叔业,元绍,玄机!还有嬴冲,你这竖子!老夫必定——”
说到最后几句,裴宏志却是怒意填膺,激愤难平。
也在这刻,裴府内院的大门轰然碎散。嬴冲的身影,亦凌空飞至。他并未穿甲,只是令摘星显化于身后。不过左右两旁,还是有嬴月儿与左天苍二人护卫在旁。
“必定如何?难道裴相,还欲拿本王怎样?”
一声哂笑,嬴冲凌空飞落,在十丈空中,据高临下的看着裴宏志:“这些人畏罪潜逃,本王命人将之击杀,以正国法,难道有什么不对?”
裴宏志无言以对,只是双眼圆睁,面色潮红狰狞。此时他只是想,如这时候自己不顾一切,令此间部属全力出手,再动用自己最后的手段,是否能将这嬴冲轰杀在此?(未完待续。)
五九八章 血流成河
“裴相!”
后方处的一声断喝,猛然将裴宏志惊醒。
狠戾之气减退,裴宏志的眼眸之内,又恢复了清明之色。想起了身后厅堂中,自己百余位家眷老小,也想起了眼前这位,有着‘涅槃’之术,有着死而再生之能。
自己哪怕拼尽一切,都没可能伤及这嬴冲分毫。反倒会令东河裴氏,彻底堕入绝境。就更何况这位的身边,还有着一位伪开国。
此时拼命,毫无意义!
可当理智回归之后,裴宏志却愈觉痛苦,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而他裴宏志却无可奈何。
堂堂东河裴氏,竟已落到这般的境地。任由对手耀武扬威,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忍气吞声。
嬴冲则是兴致盎然的,看着这裴宏志的表情变化,只觉胸中异常的愉悦。哪怕明知天圣帝时间不多,驾崩在即,他也没法压抑住这一心绪。
也头一次感觉,今次留下这裴宏志的性命,可能更好过将其诛杀。让这人眼睁睁的看着裴氏衰落,亲眷凋零,看着裴叔业这些至亲被他一一诛杀,从此痛苦不堪,岂不更好过将其诛杀。
随后嬴冲,又看向了那唤醒裴宏志的贾诩,可却只冷冷一哂后,就收回了目光。他对这位裴府的谋士,不太看重。若真是智慧出众的谋者,又岂会令裴府沦落到这地步?
“裴相还未答我,今日本王所为,难道有什么不对?”
“并无不对之处!”
裴宏志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一礼。他也在此刻,将面上最后一丝表情,也全数消去。知晓此时自己越痛苦,只会令仇人越得意。
“只是后悔,当年未曾斩草除根,终致今日之祸。”
他也恨自己,这些年没看透这竖子的伪装。
早知如此,六年之前,他就不该罢手。哪怕那时彻底将天圣帝激怒,也需将此子剪除。
“民间有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盛衰兴替,变化无常。陛下他三十年之前,如能预料你们裴氏不惜勾结外敌,出卖洛州千万秦民,也要顽抗新法,他多半也不会给你们裴氏复起之机。”
嬴冲冷哂:“看你这么有恃无恐,是猜到叶老郡王,为你求情了吧?可本王今日留你性命,只是因你这老头,还有些用处而已。”
说完这句之后,嬴冲就径自往那堂中行去。不过在从裴宏志身边经过时,嬴冲又冷然言道:“本王也不讳言,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使陛下脱困。可本王也绝不会以此为条件,与人交易。总而言之,你裴宏志如今想要做什么,那就尽早让人去做!今日大朝会,九皇子监国授印之后,就会颁布旨意,将雍秦所有四等以上世家,都打为乱党!并且罢免左右领军卫大将军。接下来的十几日内,本王是定要这雍秦之地,血流成河!”
裴宏志微一愣神,就欲出言怒斥。可嬴冲已不打算理会,大步走入到了厅堂之中。
看着这满堂之中,那些裴府的贵妇,亲族,还有那十几位相府的公子哥儿,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神情惊惶戒惧,嬴冲只觉是心绪舒畅异常。
此时他有股冲动,要将这裴府众人,都尽皆斩首,以慰父亲与洛州数百万死难者的在天之灵!却又知在天圣帝驾崩之前,自己最好是将裴家这些人留着。如此才能使裴宏志更尽心尽力。
最终嬴冲还是压住了杀念,一声轻哼,大袖一拂:“全数押入绣衣卫天牢,搜查裴府罪赃!”
须臾之后,就有大量的禁军与墨甲涌入。无情的将这堂中众人,全数锁拿。周围惊呼哀嚎之声四起,嬴冲却已悄然离去,走出了裴府。
裴府之外,也正在收尾,十万禁军与那些火炮弩箭,都在撤离。嬴冲四下看了一眼,就再次登上了自己的飞车,准备返回皇宫。裴府这边既已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召集城中众官,举行大朝。
这次的朝会也是至关重要,需得威压众官与满朝勋贵皇室,扶持九皇子监国,更要将裴氏一党谋刺案彻底定论!故而嬴冲,准备亲自监督。
此时咸阳之内,还未彻底安定。比如梨园那边,就仍在负隅顽抗。只一个黑龙道人,还有那几位绣衣卫的镇国常侍,只能限制齐王赢控鹤逃离,却无法攻入到梨园内部,
不过嬴冲已不打算自己出面,而是准备全都交给嬴双城处置。
一方面是随着裴府降服,神甲‘始龙’与孔殇小小这些人,都可腾出手来;一方面则他本身与赢控鹤交情匪浅,受过那位齐王恩惠,此时如亲自对那梨园下手,多少有些不便。那位如骂他忘恩负义,他还真不好应对。
而此时武安王府诸人中,也只有嬴双城的身份最合适,既有足够的地位,也与齐王并无交情。
想必嬴双城也能手到擒来,梨园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可在四位伪开国合围之下,大秦境内任何势力,都难抗衡。
车厢之内,郭嘉与魏征等一众王府幕僚都在,便是长史谢安也赶了回来。
嬴冲先扫了后者一眼,后者立时会意,起身答道:“臣不负所托!不敢说今日朝会,不会有任何意外。可必是大势所趋,螳臂不能当车!”
之前嬴冲负责的,主要是三王九公这些勋贵。而谢安则主要是负责游说文臣,比如他的父亲与其余的阁老大臣。
嬴冲微微颔首,又问嬴鼎天:“城东怎样了!”
后者摇头答道:“还未有征兆。”
也就是说,咸阳城中的这番变乱,并未影响到山河社稷图内的局面。
嬴冲的面目微沉,眉头大皱,不过当想及太学主渡劫,至少要到今日的午时时分结束。而自己这边,也才刚刚开始,便又稍稍放宽了心。
正说着话,李广忽然率人匆匆赶至车外,声含喜意的禀报道:“殿下!裴府地下,藏金一千二百万两,无主乾元墨甲三尊,坤元墨甲十一尊!”
他倒也知此事,最好莫要大声宣扬,只是束音小声回禀着,只有车内诸人可以听闻。
嬴冲闻言,顿时剑眉微扬,目中微现讶异之色。而在场的郭嘉谢安等人,则是面面相觑,眼现错愕之色。心想裴家在京,囤积了这么多墨甲做什么?
而诸人之中,魏征首先出言道:“臣恭喜殿下!且另有一事禀报,今日抄斩各家侯伯与京官府邸,共得银钱六千二百四十万两金,缴获有主墨甲六十七尊,无主墨甲四尊,共估价七千二百万金。其余书画珍宝,价值还无法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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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九章 犒赏全军
郭嘉与谢安二人互视了一眼,心想这倒真是喜事。如此众多的财货入账,谁都会欢喜。
尤其他们二人,都深知嬴冲府内的财力,可谓困窘之极,全无积累。全靠嬴冲的预判,在北方大灾中赚了一笔,加上王猛向来福等人的苦心经营,还有一年以来的强取豪夺,才能勉力支撑。
不过谢安的眼中,又现出了几分忧色:“这笔钱财,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他这次,却是一心为武安王府着想,担忧事后的反噬。
这‘反噬’倒不是指裴家与今日灭于嬴冲之手的诸多侯伯京官,这些人既被打为乱党,那么他们的钱财,就是罪赃。
事后哪怕这些人,最终逃脱过嬴冲的清洗,甚至‘平反’冤情,也没可能要回他们的财物。
可如嬴冲就这么大刺刺的,把这些钱吞下,却又会使朝中无数人眼红嫉恨。毕竟这次禁军的所有缴获,许多都不能算入‘战利品’的范畴,本质也是坏了规矩。
这次天圣帝如若驾崩,那也就罢了,嬴冲以宗室身份领摄政王,执掌朝政,无人敢多言。但如天圣帝安然回归,则数年之后,必定会有人以此为柄,攻讦武安王府。
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将这些罪赃,大半归于国库,如此方能塞众人悠悠之口。可真要这么做的话,便是谢安也觉不甘。
嬴冲却不假思索,就已答道:“所有财物,都按平时缴获的规矩分配。除了武安王府与国库该得的部分,其余全数犒赏全军。”
谢安闻言,却不禁再吃了一惊:“这是否太多了?”
刚才魏征报出的收获,只是粗略的统计而已,其实还有许多零散的收获,仍未算入。
以谢安的估计,这次光是现金,就可收获至少万万金以上。而哪怕将归于武安王与国库的那部分抽出,把那些书画珍宝墨甲,房屋地产之类暂时押后,也有着至少七千万金可以分配!
如今咸阳城内禁军共有八十余万——左右龙**武军二十四万人、左右神**武军二十四万、左右神策军二十四万,左金吾卫八万六千人,宿卫军二万四千人。
其中天位至少五百,其余五阶以上的武道强者不计其数。这些人实力地位不同,拿到的赏金也就厚薄有别,
可即便如此,禁军底层的那些将士,也能拿到至少六十金的厚赏,也就是六百两纹银。
这笔钱财,足可在雍秦二州这等繁华之地,买下至少五亩以上的上等良田,也可使他们这一辈子不愁吃喝,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
谢安担忧的是禁军的战意与斗志,有了这笔钱财之后,谁还愿在军中受苦?还有人会为朝廷效死么?
“暂时不用全数发下的,按前次清剿暗城后定下的的规矩便可。”
郭嘉说完这句,见谢安依然眼神狐疑,就又失笑着为他解惑。
“前次暗城一役之后,殿下也只是将赏金下发了十分之一。其余的部分,都统一存入到钱庄生息,只有待神策军士卒服役期满,又或伤残之后,才能领取这笔赏金。可如这期间他们违了军法,畏敌不前,是领不到的。”
谢安眉头微凝,这件事他可没听说过,在幕府之中,也因自己仍是‘外人’身份,并未刻意去打听神策军中之事,
可此刻闻言,却立时会意,然后他感叹着猛一击掌:“此法大妙!八十万禁军军心可得矣——”
如此一来,既能保持禁军的战力。又能使所有禁军将士,对武安王府归心。
而事后无论天圣帝怎样,都无人再敢拿这笔钱财说事,那无异是与咸阳禁军为敌!
不但解决所有隐患祸端,也可一举多得,使武安王府的地位,更为稳固。
“那么这些金银,又是存入哪家钱庄?”
郭嘉魏征二人,却是笑而不言。而谢安见状,便也是了然无疑。这些钱庄,想必是都与武安王府大有关联。要么是有着股份,要么是嬴氏一党。
怪不得他最近,他感觉武安王府的财政,宽松了不少。似有了大笔的银钱流入,不但那‘安国渠’的建造速度,大大加快,甚至还有余力,在人丁稀少的冀北开辟田亩,继续招揽流民。甚至还惠及整个嬴氏宗党。
嬴冲从没在意这些银钱,只关注另一件事:“右金吾卫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如今的咸阳城附近,就只有右金吾卫八万军,还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也是他较为在意的事情。
需知大秦最早由左右金吾卫府,担当护卫京城之责。其中左金吾卫负责咸阳守备与治安,而右金吾卫则是镇压戎卫咸阳周边治安。此外还有左右领军府,管领雍州十八万府军。
这就是所谓的‘四府’,也就是朝廷名义上的真正禁军,名义上属于府军系统,可在府军中又有着特殊的地位,一切装备配置都比照边军。
而所谓的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左右神策军,只是天子私军而已,并不受兵部与枢密院的管辖。
那左右领军卫,如今基本都是在雍秦世家的掌控中,嬴冲从未指望过。不过他如今对右金吾卫,倒是有着几分兴趣。
如换在数十日前,这念头可谓是异想天开。可之前因咸阳附近案件频发之故,最近的右金吾卫大将军王师道,已被夺职问罪,正在大理寺受审。如今右金吾卫军群龙无首,又有其中第三师,在十宫大比期间效力于他麾下,有着几分香火情,这就给了他一个掌控右金吾卫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麾下的谋士,都有要务在身,之前也只能派几位略具口才的使者联络而已。
“右金吾卫么?还没消息。学生料那第二师与第三师应无问题。可最精锐的第一师,却有许多世家子,不过也无需忧心。”
郭嘉神情淡淡,目现讥嘲之色:“原本学生不敢担保,可如今却料那右金吾卫第一师,最多两日之内,就可入武安王府羽翼之下。一则大势所趋,二则财帛牵动人心。”
——仅需一日,武安王府遍可肃清咸阳周边,将注意力转向城外。右金吾卫那一师之众,如何能螳臂当车?又有高额赏金诱惑,那些右金吾卫的将士,很难被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鼓动诱惑。
即便有一二例外,也无需在意。
此时他们这辆飞车,已然掠空而起,直飞那皇宫方向。不过就在之后不久,嬴冲又接到了两个消息,一是梨园那边,齐王已经降服,所有人都已放下了兵器,解除墨甲;二则是靖北郡王卢文进,已率人拦在了他的飞车前,急欲求见。
嬴冲神色微动,透过窗帘往外看去。只见那满头华发的卢老郡王,正往马车方向深深躬身,似在大礼参拜。
嬴冲面色微僵,他已猜知到这位老郡王拦住他去路的用意,有心不见,可见这位老将军那悲凉的祈求,却又心有不忍。
“不愧是曾经的名将榜中人。”
郭嘉此时亦是一叹:“应是为固原卢氏而来!以这位的智慧,定知殿下举兵勤王之时,首要便是扫除卢氏。”
嬴冲默然,今日他去见了叶老郡王,去见了荣国公,也去见了武德王世子,却独独未去过靖北郡王府。
其实他是心意已定,今日天圣帝若然驾崩,自己必顺势将这腹心之患扫除。甚至如一切顺利,他会将固原卢氏,列入乱党一员,在咸阳局面稳定之后,再行下手,将之彻底覆灭——
略略思忖,嬴冲想到自己如拒而不见,实在太不近人情,在外人眼中也显狂傲。便还是命一侍卫,将卢文进请入了马车。
而这位靖北郡王一入车内,就直接目视嬴冲道:“闻说殿下欲举兵勤王,清肃雍秦!我固原卢氏,愿附骥尾!既日遍可起二十万义从,听奉武安王府调令。”
嬴冲闻言,却默然不答,一阵沉默。卢文进顿时怒目微睁,振衣前行数步,厉声喝问:“武安王殿下,莫非是定要断我卢氏苗裔?就不惧寒了大秦士心?”
又道:“如今卢氏虽弱,却还有精兵十万,道兵九千,墨甲无数!殿下如一意逼迫,那么卢某不才,必拼死一搏,以敬殿下!我卢氏从此不求存续,只求玉石俱焚!甚至转投大赵,奉上井陉关,亦未为不可!”
说到最后,卢文进的目中,已满是悲凉之意。
他虽用的是威胁的语气,可其实还是隐含哀求之意。
堂堂的固原卢氏,竟需他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的乞怜,才能苟且求存——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沦落到这副田地?
嬴冲闻言,不禁暗暗一声嗤笑。此时赵国内争激烈,可没心思攻入秦境。两国发生大战的可能,小而又小。
更可能是,还未等赵国朝堂商议好是否出兵。他的冀宛大军,就已将卢氏之军扫灭。
并未受卢文进的言语影响,嬴冲陷入了深思。而后他的神色,越来越是冷肃。
要要放过卢氏么?可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自己可不能软了心肠。
也就在他欲开口拒绝时,谢安忽然开口:“其实还是有着两全之策!”
此句引得诸人都纷纷往来,而谢安则从容自若的问卢文进:“不知郡王可否即日上表,请求朝廷转易封地?”
卢文进的面色,顿时转为煞白。而嬴冲魏征的目中,都同时眼神一亮。(未完待续。)
六零零章 到此为止
咸阳城北,梨园之内。这里的外围依然火光熊熊,热焰逼人。
不过自从赢控鹤让部属弃械降服之后,梨园内的人手,就开始在全力扑灭火势。而禁军与绣衣卫之人,亦不为己甚,甚至都抽出了些人力,帮助灭火。
毕竟这是在咸阳闹市之中,一旦燃起大火,火星随风飘散传播,必将损毁无数民居。且齐王赢控鹤,并未被武安王正式打入乱党之中。那位殿下的军令,只是全力阻其离开咸阳而已。
——只有在不得已时,才需格杀勿论!
之前梨园的大火。也是因齐王部属尝试往外突破,这才引来了禁军与绣衣卫的反击,以弩箭与术法攻袭。如今那位齐王既已放弃了抵抗,他们也就不为已甚。
而此时梨园内最高的玉京楼内,赢控鹤与红线女却是相顾而坐,默默等着绣衣卫的人手到来,将他们‘缉拿’。
前者神情自若的饮酒吃菜,只是偶尔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最终还是红线女沉不住气,不耐的问道:“你还真降了啊?可知从此之后,汝之生死,都在武安王一念之间。”
“这是不降不行,没听见?裴氏那边的动静已经停了,三位伪开国合围,如之奈何?红线你若担保可将他们一起咔嚓了,本王倒还能有几分信心,继续负隅顽抗。”
红线女‘嘁’了一声,冷笑着回应:“我就不信,你堂堂齐王,会想不出办法?殿下手中的那些人,要藏到什么时候。”
这次赢控鹤沉默了一阵,随后摇头道:“非我不愿!裴府那边的消息,是裴府已降,而裴玄机裴元绍,却都已战死。皇兄那混蛋,竟将神甲始龙,也托付给了嬴冲。”
红线女闻言愣了愣,随后就脸色转白,目现了然之色。
“如此说来,突围确非良策。可殿下就不惧那位羽翼丰满之后,把你给宰了?”
“不会!”
赢控鹤笑了笑,语气斩钉截铁:“我与他到底是忘年交,还有着几分情面。只需能交出手中的一应权柄,以嬴冲的性情,定不会动我分毫。”
红线女却不信,眼神睨视着对面,她绝不信,嬴控鹤会甘心放下野心,交出手中的一切。
“不甘心又能怎样?如今本王已受制于人。”
赢控鹤似看透了红线女的心思,又摇了摇头:“所以本王如今,最期冀的就是陛下他,能够一直安然无恙。且红线你如担心自身安危,亦大可不必。别忘了魏无忌的几条退路,可都在本王的掌握之中。”
这句话使红线女一阵目瞪口呆,按理而言。嬴守愚继位,她眼前这位其实有着更多的机会才对。毕竟在名份上,那位上面有着八位兄长,且只年仅六岁,由权臣扶持的九皇子,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天圣帝。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了过来,她眼前这位,多半是怕了嬴冲的不择手段。
天圣帝事事都讲规矩,那位哪怕是明知齐王野心勃勃,可只要赢控鹤不违国法,不被抓到实质的证据,就不会拿他怎样。
可那嬴冲的行事作风,却与天圣帝迥然而异。可能只需一个怀疑,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嬴控鹤可在天圣帝的治下,过得很舒心。可换成嬴冲掌权,可能他这边稍稍动些不该有的心思,就会死在那位的手里。
而听到最后一句,红线女也的确是放下了心。她担心的就是自己,也落到裴玄机裴元绍那样的下场,被嬴冲一并剪除,
这分明是要出卖信陵王,来换她的性命。可只需她自己没事就好,那魏无忌的生死,红线并不在意。
“斩掉了神龙,却放出了一头凶兽,吾等真是可笑,可笑!这笔生意实在不划算,还是算了吧。今日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
赢控鹤自嘲一笑,随后又唏嘘着感叹:“本王昔年可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在梨园混吃等死,胡天胡地的纨绔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平定匈奴,扫灭暗城,又将我大秦第一世家,逼入到绝境。而今更有一手遮天之势,主持皇位的更替。”
“武安王殿下天纵奇才,其能自非我等俗人能够臆想。”
门外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赢控鹤听闻后,立时就知是王承恩到了。当他转目往外看去,只见那王承恩果然正与另一武将打扮的男子,联袂行至门前,也同时朝他一礼:“奉武安王殿下之令,有请齐王殿下入宫。”
赢控鹤首先看了那男子一眼,心想这位,估计就是嬴双城了。并未有什么出奇之处,此人唯一的特点就是与他并不熟识。看来他那忘年交,果然是不打算手下留情,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此时请他入宫,多半是为举行大朝,也就是说嬴冲,此时已将九皇子监国之前的所有障碍,都已扫除。也将朝会时的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帖。
赢控鹤摇了摇头,转而又望王承恩;“武安王殿下有天圣帝血脉,亦有资格继承始龙神甲与和氏璧。一旦这位执掌朝政,本王预料最多三五载内,这江山社稷就要落入安国嬴氏之手。王大使你今日这般尽心尽力的助他,不知可对得起天圣帝?”
嬴双城闻言,不禁变了颜色。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胸中顿时是波澜起伏,难以自禁。
心想族主他,竟然是要夺权篡位,取代黑水嬴氏,成为大秦皇统么?
“据我所知,殿下他暂无此心。”
王承恩的神色倒是平静如故,毫无变化:“且如真有这么一日,或者也是如今陛下之所愿。”
嬴控鹤微一扬眉,而后一声嗤笑。心想果然,陛下他或者早有这念头。只是一直以来,不能确定而已。
当下他便也振衣而起:“前面引路吧,朝会之前,本王欲见武安王一面。”
就在这刻,他听见了皇宫之内,传出了阵阵钟震之声。而在场几人,也都了然,知晓这定是通知咸阳城内所有京官,今日将举办临时大朝的钟鸣。
※※※※
咸阳宫内的钟鸣,在武威王府内,同样清晰可闻。
武威王叶元朗,正负手立在王府正殿的门外,遥望咸阳宫。听见那钟鸣一连八声之后,又仅隔一百个呼吸,就又是第二波的钟响,震荡全城,
“并非是边关告急,而只是临时大朝。”
听到此处,叶元朗终是转过身,看向了身后两位一身紫袍玉带的少年:“看来是大局已定,兴平郡王与崇国公,可以回了。”
可那二人,却都是面现迟疑犹豫之色。
叶元朗不禁一叹,又再言道:“咸阳城内,如今已尽为武安王掌控。二位皇子如今留于老夫王府,又有何益?反而陡惹猜忌,为自家招灾惹祸,也连累老夫。”
二人闻言,都身躯微振。那兴平郡王嬴瑾瑜首先反应过来,朝着叶元朗一礼;“老王爷提醒的是,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就果无半分停留之意,匆匆直往殿外行去。
——昨日他二人不约而同的赶来武威王府,本是为争取叶元朗的支持。可结果却是仅隔一刻时间,那位武安王就已在咸阳掀起变乱。之后因宵禁之故,二人不得不继续呆在武威王府内,直到此刻。
嬴瑾瑜其实早已心急如焚,可却也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八十万禁军大势所趋,自己的任何动作,都是螳臂当车。
且相较于自家的府邸,这武威王府内,反而是咸阳城内最安全的所在。
不过到了此时,已时移势易。之前他们留在这里,是不得已,也是为求武威王庇护。可如今再停留于此,那位武安王殿下会怎么想?是判定他们心有不甘,意欲谋反么?
而此时嬴瑾瑜的脑海之内,只有一个念头。为何会是嬴冲?父皇他,为何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嬴冲之手。
岂不知,这是将他们的生死,全数送入那位武安王掌控之中?
为何就偏偏是他,那个让他瞧不起的纨绔子,能得父皇如此信任?
崇国公嬴去病,也同样不甘。他并未立时离去,目光犀利如针的看着叶元朗:“武安王一手遮天,老王爷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不成?如今朝中,正需有人主持公道。”
“公道?”
叶元朗微一摇头:“国公将老夫看得太高了,何况以老夫看来,武安王殿下主持朝政,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叶氏僻居蜀东,这朝局无论如何变化,都与他没什么关联。这二位殿下,无非是看上了他在禁军内的那些旧部,或可牵制武安王一二。可这又是何必?
那皇位落入嬴冲之手,还是依旧在黑水嬴氏的掌控中,有什么区别么?
嬴去病则深吸了一口气:“嬴冲欲剪除朝中世家大阀,将朝中勋贵视为猪狗,这也是叶老王爷,所愿见么?”
叶元朗微觉意外,定定的看了嬴去病一眼,而后摇头:“他已遵守承诺,留了裴宏志一命,可见还留有余地。”
随即又笑道:“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将凌雪她,嫁于武安王殿下。”(未完待续。)
六零一章 郭谢之问
“所以老夫,才一意要将凌雪她,嫁于武安王殿下。”
叶元朗的言辞间,是说不出的得意。而嬴去病最终还是哑然无言,恭敬的告辞离去。
——他不想得罪武威王府,尤其在此刻,叶元朗的孙女婿执掌咸阳之时。
此时能抗衡嬴冲之人已经不多,叶元朗乃是荣国公之外,硕果仅存的一位军中巨头,朝中有数的镇国上将,嬴去病不愿也不想将这位推离到离自己更远。
待得这二位皇子离去,在旁边厢房内等候的武威王妃,连同聚于此间的一众叶氏族人,也都纷纷行至正殿之前。
“夫君,我听说那位殿下,已经程阳侯,礼德侯,乌程侯这几家灭门,可有此事?无诏而擅杀大臣,这可是大罪,您就出面劝他一劝。”
叶元朗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再扫望那众多面色煞白的女眷一眼,之后是无言以对。心想这些深闺妇人,见识就是浅薄。
便是他的妻子,这几十年来主持武威王府井井有条,得上下爱戴,也逃不过这局限。
倒是他身边的长子叶宏志,朝着王妃一礼后,恭敬的解释:“母妃不知,今日是裴家犯错在先,不守规矩。便是天圣帝回归,多半也只能默认武安王殿下的处置。擅杀大臣,无从谈起。”
裴氏一党所为,并非全然无辜。而若然那位陛下,真要驳了武安王殿下的定罪,为这些人平反,那真将是举朝震动。料来天圣帝,也不会自断臂膀。
故而今日之后,要么是嬴冲一举窃取权柄,要么是所有一切,都不了了之。
而稍稍犹豫之后,叶宏志又凝声道:“说句不当的话,今日如天圣帝能安然回归也就罢了。可若不能,便是朝中三王九公,也要灭去几家。武安王殿下执掌朝政已成定局,少不得一个摄政亲王之位,日后朝中群官,亦需仰起鼻息,母妃实不必为武安王殿下忧心。”
听完这句,那武威王妃才稍稍放下了担忧。而王妃身后一众亲眷,则是神情各异。
“摄政亲王,也就是代九皇子掌控朝政?”
“明明有那么多长皇子在,为何是九皇子监国?”
“你这蠢货!那位扶持陛下幼子监国,不正是为监国摄政?换成其他的皇子,那位殿下哪能放心?”
“除灭三王九公?这是开玩笑吧?他如今已有这能为?”
“如何没有?刚才不是得了消息,裴相已然降服?十几位权天级的供奉,还有那个名震大秦的裴玄机,都已死绝了——”
“如今八十万禁军已在他手,又有北方百万大军,便是我们叶家,也是望尘莫及。”
“看来我们叶家,倒是真找了一位不得了的女婿。”
叶凌梦也在其中,只是暗暗心冷。她是直到今日,才知那位妹夫的心狠手辣。
咸阳之内,五家侯门,十一家伯府,一夜斩绝,血洗咸阳。这样的惨事,也只在三十年前诸皇子争位之时才有发生。
对于自己的夫君,妹夫他果然是已手下留情——
叶宏志听着这些族人的言语,默默无言。只是有些崇拜的,看着父亲的背影。
他是知晓当日,嬴冲‘擅闯’叶凌雪香闺,‘偷窥’叶凌雪沐浴的真相之人。
可笑当日自己,听父王说那嬴冲哪怕武脉被废,爵位被除,亦将官至三公时,竟觉荒唐无稽。
而此时叶宏志佩服之余,又暗暗腹诽。那时他的四女,同样未曾定亲,就为何一定是叶凌雪不可?换成——
忽然间叶宏志心中微动,想起了关于他那侄女的传言。
——身贵为凤体,相母仪天下!
昔年曾有游方道士,断定了叶凌雪,将有一日成为万民之母!
心中一慌,叶宏志下意识的开口:“父王,当年那——”
话到嘴边,他才觉不妥,此时人多耳杂,非是议论此事之时。事涉皇位传续,岂可轻忽?
而此时叶元朗,已疑惑的回望:“什么当年?你想说何事?”
“没事!只是想起了当年故安国公——”
叶宏志正欲支吾着应付,却忽又听那院外,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甚至还压过了宫内的钟鸣。
这使叶元朗微一扬眉,叶宏志亦觉惊诧,听出这欢呼声的来源,正是护卫在王府之外的一部禁军。
而此时都无需二人吩咐,就自有下人出去打探,仅仅片刻,就有一位管事回报:“回禀老王爷与世子,外面是武安王殿下有令。今次将尽起犯官之财,重赏所有禁军将士!据说每位兵将,预计都可收获六十金以上!”
叶宏志闻言,不禁身躯一震,目透精芒。心知从这刻起,那八十万禁军军心,都将尽归武安王府所有。
随即他又目望叶元朗,神情犹疑:“父王!”
“你猜的没错!”
叶元朗背负着手,神色感慨万分:“选在这个时候,就是为了震慑群官!”
※※※※
皇宫之前,嬴冲乘坐的飞车已然落地,而靖北郡王卢文进,也早在半道之时,就孤身离去。
嬴冲首先下了马车,直往宫内行去。郭嘉却故意延后几步,在车内目光灼热的看着谢安,
后者亦是猜到了几分,同样放缓了足步。
“郭先生,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确实心有疑问!”
郭嘉笑着问:“为何要建议殿下,迁徙卢氏封地?长史当知,卢文进在族中早无权柄,即便今日他应下此事,卢氏也未必会听信其言。”
所以北方这一战,其实还是要打。那位靖北郡王,说是尽起二十万军效力于嬴冲座前之语,完全可当是开玩笑。
所以方才谢安之语,反倒是为固原卢氏,谋取了一线生机。
“今次陛下如若安然无恙,那么殿下必成众矢之的,势必要被朝野合力排斥!在下更知郭先生,是正全力以赴,在陛下回归之前,为王上谋取实利。”
听出了郭嘉语中所蕴杀机,谢安言语从容的回应:“尽掌北境四州之地,收缩爪牙以待乱局,这可是郭先生如今之谋?”
郭嘉默然,这谢安确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今日之后,嬴冲势必要受诸皇子所忌,亦将被雍秦世家视为死敌!
既是如此,那么武安王府就也需有一力抗衡大秦之能,才可保日后安然无恙。
所以那固原卢氏,还有那宁国公魏九征等等,他是必欲将之铲除不可!如此才可稳坐一方,坐观这大秦风云变幻,
“然而郭先生可知,如今举朝之内,所有皇亲勋贵,官员士子,都在殿下的屠刀之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所谓物极必反,一旦恐惧到极致,看不到希望。这些人未必就不会放下所有的矛盾,抛开恐惧,与殿下为敌。”
说到此处,谢安又神色坦然的与郭嘉对视:“今日的殿下,只是展现了威严,可却还未示人以仁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