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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纨绔邪皇txt下载     纨绔邪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二八章 阴山之南

    枢密院的斥令,一连七封,强命嬴冲领大军回返。他却完全没放在眼中。看过之后,就丢到了废纸堆里,不加理会。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只是枢密院而已——

    他这次要做的事情,如走正常的程序,是无论如何都没可能在枢密院那边通过的。

    只有先做了再说,倒逼枢密院去接受。

    枢密正使陆正恩,是他父亲嬴神通的老师,本身深通兵法,不会不知此战的意义,也不可能看不到机会。

    可这位现在,更多的是考虑其权位,与枢密院承担的责任。

    这些斥令,并非是真的要逼他返回,而只是伏笔。

    这次北上之战,他若能得偿所愿,那就是临机应变,可予嘉奖;可如失败了,那就是专断跋扈,不从军令。

    哪怕是几个月后,他将大军全须全尾的从草原带回,也一样要被问罪。

    嬴冲并未感觉到半点压力,这一战,胜则全胜。可要是败了,估计他本人,亦无法从草原全身而退,

    只是感觉这位荣国公,果然是做事滴水不漏,老谋深算。明面上虽是恼火万分,不给人半点把柄,可暗里却又尽力支持。

    不但加大了对凉州军军需的供应,使武德郡王得以安心出塞,又调遣凤翔军六万七千人北上,入镇冀州,以稳固冀州局面。

    之后咸阳城那边,再还有一个消息,就是他的幕府中,终于有了一位长史。且随着这位的到任,他那封地,也终于有了眉目。

    据说整个过程,不显山不见水。他这位长史在咸阳城的能量惊人,只是动用了一些私人的关系,就无惊无险的让户部点了头。

    只待他从草原回返,就可走完所有的程序。正式将聂县,列为他的封地之一。

    “谢安么?”

    嬴冲若有所思,而后就笑了起来,眼含期待之色。

    按说这幕府官员,原本该由他举荐才是。而一位长史,首要的是忠心,才能方面反倒居于其次。

    可既然是天圣帝,与那谢灵的交易条件之一,此事又经过了郭嘉的认可,那么他这边也只能同意了。

    且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这位可是嵩阳七子之六,咸阳最出色的几位大才之一。

    错非是此人六年前,犯下了‘以下克上\'的官场大忌,磋磨了六年时光,如今的官职,又何止是一位五品郡丞?

    且谢氏既然主动要让这位入他幕府,那也就说明,谢氏已准备将他的安国府,视为依靠与后路。而谢安本人,也早该做好了,视他为举主的准备,

    且这位,应是他最需要的那种人才。那咸阳城来的文书中,说的简略明白,让嬴冲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

    谢安能为他的拿下聂县,并非是依靠什么奇谋妙计,而是依靠他编织出来的关系网络。彼此互通有无,只以一个安国府的人情,就轻易将此事办下。过程牵涉到至少三位侍郎,十位郎中,甚至那位户部尚书之子,也在无意中出过力。且许多人自始至终,都不明所以。

    也正因如此,才使嬴冲看重。只因他的幕府中,正缺这样一位人物。

    日后他迟早要在这满朝上下,撒出一张大网。而谢安此人,无疑有资格,成为这张权利网络的编织者与掌控之人。

    此时他麾下臣僚,那魏征与王猛二人,虽也有这样的潜力与能耐。可受他们寒门身份所限,有着许多的不便之处。对与世家间的一些规矩与忌讳,也不甚了了。

    只有谢安,有这样的资格——

    就不知此人,他能否真正信任?

    嬴冲并没在此事上,费太多的心力。甚至对咸阳城里的朝局,他现在也无瑕去关注。

    除了每日在炼神壶中苦修武道,兼习玄法之外,他其余时间,都是专注于军务。

    随着秦军深入敌境,接近阴山,他们的行军之速,越来越慢。而此时在附近,也有越来越多的匈奴骑士集结,数量已超过了三十余万。却并不与秦军接战,只是跟随在侧,保持距离,时时刻刻在威胁着秦军。

    出塞之后,前七日他们走了一千九百里,可后面八天,他们却只走了八百里,就是因匈奴人的骚扰与游击。尤其是后方的羊群与粮草,正是这些匈奴铁骑针对的目标。

    嬴冲在战场上的直感惊人,从未让他们得手过。可这连续十数日,他都不得不保持高强度的戒备,身心俱疲。

    除此之外,嬴冲也感觉自己与麾下六十万秦军,渐渐陷入到了一个‘黑箱’之内。

    以往在冀州,匈奴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对于各处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

    可此时北出草原之后,却完全无法掌握匈奴人的动向。草原的地形地势,也只能依靠之前李亿先留下的舆图。且这图并不精准,嬴冲需得在每日天气良好时,以摘星甲升空七千丈观望四野,与舆图比对,

    还有哨骑探马,也是大面积的洒出去,与匈奴人的游骑绞杀缠斗着,每日伤亡都高达百人,却最多只能触探到周围一百里。

    一百里外的形势,嬴冲就茫然不知。这种眼瞎耳聋的感觉,极不好受。

    此时远离故土,四顾皆敌,哪怕以嬴冲的心志与毅力,也生出些不安,只觉压力沉重。不断的自我怀疑,他这次的决断是否恰当。

    好在嬴冲可以借那霸王枪解压,不断的在幻境中,与那些天位战斗,借此排除杂念。

    且他的臂膀得力,军务方面可以依靠嬴宣娘,他的二姐身为女子,远比男人更细心周到;军略方面,也可与李靖商量。嬴冲发现这位的承受能力,远比他强得多。出塞二十日,李靖的心志毅力,都仍是稳如磐石。

    心态平稳的结果,是这位对战局的判断,往往更为准确、

    此外岳飞,也已从众将中脱颖而出。这位在战场上的嗅觉,不逊于他。数次发现了敌情,使大军转危为安。

    最后嬴冲,干脆将手里的五个‘速狼师’,都交由这位指挥。岳飞也不负所托,之后的数日,反使匈奴人损伤惨重,死伤近两万人,再不敢轻易靠近秦军。

    有时候嬴冲也在想,自己有这样的良将辅佐,这一战又怎么可能会输?

    而之后数日,当六十万秦军终于抵达楞河南岸时,形势终于如拨云见日,渐渐明朗。

    在楞河的南岸,一处被嬴冲命名为‘炉丘’的所在。云光海与数位阴阳师联手,借助大量的墨石,只三日时间,就使一座坚城,耸立于炉丘之外。

    有了这座城池为依托,六十万秦军终是军心大定。嬴冲本人,也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未完待续。)

四二九章 胜利果实(二更)

    新建的‘炉丘城’,长宽只有四里,城高七丈,小而坚固。位于一百四十丈高的炉丘之上,将大片的河滩草原,都笼罩于箭程之内。

    之后数日,又有两座名为‘征北城’、‘定虏城’,与炉丘城同样规模的城堡建成,彼此间相隔百余里,各据险要之地,互为犄角。

    且三者之间,还有无数的碉楼耸立,将楞河南岸,一片长达二百余里,水草最为丰美的地域,圈在了这三座城池的内围,

    再随着炉堡中,一座高约七百丈,几乎耸入云端的观星台建成,嬴冲也再次恢复了他的‘耳目’。

    借助裴修元手中的魔天镜,以及那观星台之助,嬴冲可随时随刻,看到千余里之内,任何一处的情景。

    ——其实只需有足够灵脉,监察周围敌情的玄门阵法有的是。只是不如魔天境这么方便而已,范围也是远远不如,最多只能远及三四百里外。

    此物确不愧是白云观的镇教之器,只需照定一处,就可将那里的数十里方圆,都巨细无遗的显于镜中。

    哪怕对方以术法遮蔽掩饰,也不可能在魔天镜的窥照下,不留丝毫痕迹。更何况他的麾下,如今还有着一位幻术大师在。

    这也意味着,如今整个阴山南麓,楞河上下两千里流域,都已落入秦军的掌控中。

    而三座堡垒的建成,则能使嬴冲的大军,再不用受粮草辎重的拖累。

    几乎就在观星台建成的当日,嬴冲便令李靖领十五万人留守,自己则率四十万秦军轻兵进袭。三路包抄,合围了西面一百一十里外,有十三万匈奴骑士聚集的营地。只这一战,就斩首达七万级!

    之后沿河扫荡,一日之内急进数百里,连续攻破了三处匈奴部落。斩杀高于车轮者二十万众,救出七万秦民牧奴,缴获九十万头牛羊。

    直至炉丘城之西五百里处,嬴冲接到了后方示警,这才率军回返。

    此时他麾下大军,气势已与出塞之时截然不同。几乎所有将士的双手,都已沾染过至少一条人命。

    而见过血的老卒与新兵相较,战力自是天差地别。

    这次回归炉丘城之后,嬴冲就再无其他动作。只是一心加固三城的防御,操练所有士卒的射术,尽量使各部之军,都至少达到府军的水准。

    还有二十余万牧奴,嬴冲从中挑选出身强力壮者七万人,将沿途缴获的墨甲与弓弩,都全数发放了下去。

    那匈奴人的五星甲本就不多,能完整缴获的更少。可五星以下的墨甲,却是应有尽有,且是专长于射猎的种类。

    用之装备这七万人,只需草草操练一番射术,就可用于守城。

    嬴冲自己也混迹其中,在九月的指点下,修习‘射日诀’。可能是觉醒了龙凤二大神兽血脉之故,他的天赋已迥异于幼年时代。这段时间中,无论是枪法,还是箭术,都是进展神速。

    而仅仅四日之后,匈奴单于冒顿,就已领王帐军二十万,以及右翼与王庭总共三十个万骑都,来到了炉丘城下。

    嬴冲并未理会,只将那些数百万头牛羊的牧场,移到了炉丘城后。然后就继续操练士卒,加固城防。

    他知道自己胜算已定,无论是在这里决战,还是继续对峙,都有着足够的筹码。

    如今坐蜡的,已换成了对面那位匈奴单于。

    嬴冲麾下的秦军,固然是深入敌境,四顾无援。可那冒顿,却也一样是四面楚歌。

    此时只需镇之以静,就可品尝胜利的果实。

    ※※※※

    清晨时分,冒顿骑马在一处山丘之顶,目光阴翳的看着十七里外,那座灰白色的坚城。

    历经四十余年的征战,冒顿的脸上,早已爬满了时光留下的刻痕,只有那目光,依然犀利似如鹰隼。

    可哪怕是真正的苍鹰,也同样会有衰老,有不堪重负的一天。而此时冒顿的眼中,除了疲惫之外,还有着一丝无可奈何。

    “圣主,这座城,您可有办法将之撼动?”

    所谓‘圣主’,是草原人对圣山萨满的尊称。

    而此时立在冒顿身侧的,正是匈奴人仅有的两位圣山萨满之一毕离。

    可这位却也是神情无奈的摇头:“办不到!对面已占据了先机,提前笼住了这里的地脉。且我感觉得到,里面有一位大阴阳师的法力,只逊我半筹。”

    冒顿皱了皱眉头,好在他对此,早有着心理准备。

    “那么圣主以为,我匈奴是否该与这些秦军,决一胜负?”

    毕离闻言,却微觉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冒顿还从未有这种迟疑不决之时。

    这位草原上的雄主,从来都是专横而果断,很少会倾听旁人的意见。且过往以来,无论什么样的危局,都难将他真正难倒,

    毕离的眼神,于是更为凝重:“臣不知!不过,在单于看来,这一战我匈奴会伤亡多少?此战胜后,又是否能守住小月国的领土,继续威慑大月国与东面的那群恶狼?”

    “我匈奴一向都不擅于攻城,往往兵力超越秦军两倍,也依然损伤惨重,!”

    冒顿一声轻叹:“要歼灭这支秦军,至少得动用一百二十万军!然而战后的死伤折损,只有日月天才知道。”

    毕离呼吸微窒,他刚才有了感应。那是日月天在示警,一旦他们这次选择了决战,伤亡之惨重,会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可如今之匈奴,又不能不战——”

    冒顿用马鞭指了指旁边的楞河:“秦军六十万人屯军于此,将令我匈奴二十三部数百万帐,都无法在秋季安心放牧。而一旦牲畜秋肥不足,入冬后不知会冻死多少。”

    毕离心中寂冷,他精研自然之道,知晓近年天气反常。春季多雨,到九月之后,必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寒冬。

    “决战会死伤惨重,而要想扼守住秦军的出击之途,至少也需八十万骑以上。可我匈奴四面皆敌,本王总不能将这八十万控弦之士,一直都顿兵在此。”

    冒顿摇着头,神情愈发的懊恼:“可惜,最佳的退敌之机,已经失去——”

    说话之时,冒顿有意无意的斜视了身后,某位随从一眼。

    那位是左大将且须,这次并未随同左谷蠡王南下,而是负责留守草原。

    而此刻这人,正是面色忽青忽白,眼神羞愧。

    他知单于之意,最佳的决战之时,是在秦军未能筑城之前。可就因他们凑不齐决战的六十万兵力,最终令秦军得逞。

    而缘由就在于六月十一日,他轻率出战,意图打击秦军前部二十万,却反遭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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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零章 议和称臣(三更求票!)

    “也就是说,这些秦军不能不理会,可如与之死战,我们一样会遭遇灭顶之灾。”

    毕离闭上眼,只觉有一个化解不开的死结,横亘在了面前,最后他一声叹息:“单于,中原人有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别无选择,那就早做决断为佳。”

    “说得有理。”

    冒顿微微颔首,也不再迟疑:“左丞相何在?持我冒顿之旗入城,去见那位大秦的安国公。就说我匈奴,愿向大秦请和,永定二国之盟好。”

    随着他这句道出,周围诸将不禁都对视了一眼,却都无言语。

    只有右郝宿王,心有不甘:“单于,或可先试试他们的成色再说?”

    右郝宿王与左丞相,都是王帐官职。匈奴王庭直属,设有左右郝宿王,左右丞相,左右王将等等,辅佐单于,管理王庭九部三百万帐。

    “试探?这些日子,难道还没试探够?”

    冒顿自嘲一哂:“自秦军北进,我匈奴损兵折将三十万人,难道还不够?”

    整个山丘一片死寂,而须臾之后,就有一位披着白色狐皮大氅的男子,跪于冒顿身前:“臣左丞相柯离,愿尽力一试!”

    此人言中,并无什么把握,可冒顿也只看了他一眼,就毫不在意的微一颔首。

    向大秦请议,不可能只凭空口白牙。没可能只一句‘请和’,就使秦军收兵。少不得要讨价还价,然后付出些代价不可。

    秦军冒险三千余里跋涉至此,所求非小,岂会轻易退兵?想必他的这位左丞相,也已预见到了这次前往,必定形势艰难。

    遣使和谈,并非小事。整整半个时辰之后,柯离就才带这二十几个侍卫随从,身后竖着单于王旗,来到了炉丘城前。

    在这灰白石城之前没等多久,那城门就已洞开,将柯离等人放入进去。

    而仅仅一个半时辰之后,柯离就已再次回归,神色羞愧的跪在了冒顿的马前。

    “秦之安国公有言,秦与匈奴可以议和!却需单于及左贤王在日月天见证之下,向大秦称臣,并且割让朔方城!”

    “称臣?”

    左大将且须怒不可遏,双目似如铜铃,须发俱张:“孺子小儿,欺我匈奴太甚——”

    然而他话音未落,冒顿就是一记长鞭,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也使在场所有的众臣诸将,都闭上了嘴。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道理,你等难道不懂?”

    冒顿目中闪动着幽火,继续看那十数里外的灰白城池。

    “继续去与他谈!称臣不可,可我匈奴愿奉大秦为兄。朔方城也可割让于大秦,不过却需秦出资赎买。”

    听到此处,包括圣山萨满毕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

    朔方城是四十年前,冒顿崛起时拿下的一座秦城。

    此地控扼凉州之咽喉,不但使秦失地千里,城池二十七座,更不得不耗费巨资,在凉州修建出一条两千里长城,

    这是大单于一生最重要的功绩之一,也使得匈奴二十三部,从此对大秦转守为攻。

    可如今,这座要隘雄城,又将落回到秦人之手么?

    冒顿本人却似毫不在意,反而眼现赞叹之色:“订立盟约之时,我要见一见那位安国公。倒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将我匈奴逼凌至此!”

    同一时间,嬴冲也在炉丘城的城楼内,看着外面的匈奴大军,而此时这里,也汇集了秦军中的诸将,

    “称臣啊?不知那冒顿,会不会答应?”

    王承恩既有期冀,也有忐忑。心想那到底是草原中的一代雄主,未必就会忍下这口气。

    其实在他看来,只需双方议和,拿回朔方,就已足够了。有了朔方坚城,凉州就可休养生息,大秦每年更可节省近千万金的开销。

    说二国会长久和睦,永为兄弟之邦,那是假的。可日后一旦开战,大秦将有着极大的优势。

    从朔方至阴山之南,仅只二千里而已——

    “公公无需忧心!”

    李靖倒是自信无比,神情冷然的看着对面匈奴人:“末将知冒顿其人,虽野心勃勃,却不失理智。从这位弑父时,前后的举措,就可知其为人。这位最多只会讨价还价,翻脸的可能,微乎其微。”

    “希望如此!”

    王承恩舒了一口气,换在一个月前,他不会很在意李靖的言辞。

    可如今历经北上一个多月时间的相处,他已知这位李靖,实有着不下于安国公的才能。

    “他们也没这底气!”

    嬴冲闻言也笑,眼中闪过了一抹傲然:“诚如李将军之言,要攻打炉石堡,他们的兵力,还远不够!”

    也就在他话落之时,城楼中诸人,就望见那对面,又有了动静,

    “来了!”

    嬴宣娘面露喜色:“又是那位柯离——”

    ——不用她提醒,王承恩就看到了十四里外,那匈奴王旗再次出现。而位于旗帜前方的那人,正是之前的那位匈奴使者。

    一刻钟之后,嬴冲在设于城中的中军帐内,再次面见匈奴的左丞相柯离。

    相较于前次见面,这柯离又更多了几分恭谨。他也不再废话,一见面就开门见山:“我家单于有言,称臣不可,我匈奴愿奉大秦为兄。由长生天见证,我家大单于将以灵台起誓,匈奴人在安国公有生之年内,秦匈二国两不相犯。朔方郡亦可割让,却需大秦出钱赎买,另开榷场二处,不禁盐茶铁器交易。此外和议期间,国公大人需得容我匈奴牧民,在楞河放牧——”

    后面的内容,嬴冲并没再听下去。而是目光闪动,看向了王承恩。

    他其实并无权主持和议,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上禀天圣帝,让那政事堂与枢密院来决断。之后的讨价还价,也该是咸阳城内,那些部阁大佬们的责任。身为秦军主帅,他只需逼迫匈奴人低头,就已尽到了责任。

    嬴冲只好奇,那位匈奴单于,为何要将这两不相犯的时间,定为他的有生之年?

    莫非那位草原雄主,也以为自己只能再活个四五年?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会让这位单于很失望的。

    ※※※※

    咸阳宫中,光武侯李亿先正在一位宦者的引领下,往御书房行去。

    他知这次陛下召见,是所为何事。定然是为此时阴山之南,那场战局的胜负无疑,

    自从那位少年国公以先斩后奏的方式,率六十万秦军悍然北上。整个咸阳城内,朝野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一方面许多人都担心无比,认为匈奴数百万控弦之士,不好招惹。安国公此次贸然北征,只怕会有损兵折将的消息传回;一方面又有不少人翘首以盼,巴不得那嬴冲,全军覆没于草原才好。

    不过慑于那位国公之前,创下的诸多奇迹般的战绩,在北上草原之后,又连续报捷。故而朝中,无论是为北方战局心忧者,还是那些幸灾乐祸之辈,都多出了几分耐心。只需前面不传回确实的消息,就无人肯轻易表态。

    可这只是表面的平静,几乎所有关涉之人,都在时时紧盯着北面。从草原中传回的任何一个消息,都会在短短时间内,疯传整个咸阳城,

    而城中那些所谓的精擅兵法之人,也似变成了香馍馍,频繁的被各个势家豪门召见,询问北方详细,秦军有多少胜算等等——

    这点就连天圣帝,也不例外,而他李亿先身为名将榜中,排位前二十者,自然也是朝野中,所有权贵们争相请教的对象,

    沿途经过一处凉亭,李亿先只见里面嬴仇万,嬴瑾瑜二位皇子,正在鸿胪寺仪官的教导下,在这亭中练习礼节。

    这二位见李亿先到来,都是神色恭敬的,向他遥遥一揖。李亿先不敢托大,同样郑重躬身,回以一礼,这才随那宦者,继续行往御书房方向。

    他一边走,一边却在心中想着,刚才的礼节,乃是封王之仪。换而言之,他们那位陛下,终于要给几位皇子开府授爵了么?

    估计待北方的事情定下,就会决定下来。

    可当想及这些时日,那几位时不时来府中拜访的皇子们,李亿先不禁感觉头疼。

    陛下迟迟未封太子,这是取祸之由,日后大秦的朝局,真不知会怎样——

    对了!说到封爵,此战迫和匈奴之后,那位少年安国公,也该封王了吧?

    世袭郡王不可能,可降一等袭爵的郡王,却可板上钉钉。

    昔年战友,能有子如此,真让人艳羡。

    生子当如嬴安国啊——

    那少年也忒会隐忍,可笑数年之前,他还在忧心老友之子,已经堕落到那般境地。

    五年蛰伏,世人皆轻之侮之;一朝奋起时,却是直凌九霄!

    待得李亿先踏入御书房内,果见天圣帝,正在一副舆图前,仔细盯着那阴山南麓的方向看着。

    听得李亿先的脚步声传来,天圣帝也不回头,直接就询问道:“我听你昨日在谢府有言,这一战,我朝大胜可期。那匈奴人,必定要求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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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一章 刊发天下

    “我听你昨日在谢府有言,这一战,我朝大胜可期。那匈奴人,必定要求和不可?”

    天圣帝一边询问,一边回头,目中透着几分期冀之色:“这些话,可是真心实意?”

    李亿先先大礼参拜过,这才来到舆图前,有些心虚的指了指炉丘的位置:“据臣所知,之前有军报,说安国公已在此处建城?”

    这本是政事堂枢密院与天圣帝等寥寥几人才知的机密,可其实不到两日,就已传到了李亿先的耳中。而咸阳城中知道这消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话虽如此,李亿先仍有些担忧。直到见天圣帝面无异色,才放下了心:“臣仔细研究过,嬴冲择址极其讲究。此地灵脉丰富,自具水源,且土石坚硬。有六十万秦军坚守,匈奴无论何等方法,都难在两个月内攻破此城。故而臣在谢府中言道,那匈奴已错过了最佳的退敌时机,只需安国公用兵谨慎些,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天圣帝并不满意,又若有所思的问:“可若那冒顿,真要不顾一切,我大秦又该当如何是好?枢密副使王好古曾向我建言,最好是早日遣使者,联络蒙古。”

    “无此必要!”

    李亿先断然否决,心想这位陛下,真是关心则乱:“冒顿的为人,陛下您该最清楚才是!那位铤而走险的可能,几等于无。至于蒙古,以臣之见,让那蒙古人进入漠西,并非好事。”

    天圣帝闻言,不禁微微颔首。

    他知那成吉思汗,乃是一位才智更胜于冒顿的雄杰。在诸国重压之下,依然能统一漠北。

    而如今的蒙古,有人丁九百万帐,兵力之雄厚,更胜于匈奴。

    “——我大秦遣人去求,未免就落了下风。且草原上的秃鹫,一旦见到了尸体,无需人召唤,就会自发的扑食,又何需我等遣使去求?”

    天圣帝一声叹息,终是从那舆图中收回了视线。

    “可朕还是忧心难安,这些日子以来,都心神不宁。一旦有什么意外——”

    “不会有意外!安国公他极其小心,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是滴水不漏,怎会有意外?有神通前车之鉴,他又怎会让神鹿原旧事重演?”

    李亿先语中意有所指,这次嬴冲北征,与他七年前不同。那次的战事,胶着了二年有余,前后调动百余万大军,故而对后方补给的依赖极大。

    可这一战之前,匈奴人事先就已将大量的粮草运至云中,又留下了数百万头的牛羊,可供秦军使用。嬴冲又是孤军北上,完全断去了与后方的联系。

    此时朝野上下,任何人都难动手脚,也很难影响嬴冲麾下大军。

    且据他所知,这位少年国公对军中的整肃,亦堪称严酷。如此一来,就可将所有‘意外’的可能,彻底排除。

    更何况那位的身边,还有个王承恩。

    一声失笑,然后李亿先又好奇的问:“陛下既然放心不下,十余日前又为何要纵容那位北上阴山?”

    就是这点,颇让他佩服,从始至终这位陛下,都对冀州秦军鼎力支持。哪怕是再怎么担心,再怎么忧虑,也从未在往北方的文书中,展现分毫。

    “那孩子的性格,朕岂不知?这次即便朕下旨召回,他也不会领命的。”

    天圣帝一声苦笑,眼里面却并无恼色。但凡名将,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让战机从眼前漏过。

    二十余日前,他也只认为嬴冲北上,只是为扫荡匈奴左翼七部而已。以为匈奴军力捉襟见肘,并无什么风险。

    可谁知那家伙,真正的目的,却是阴山之南——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叹了口气,天圣帝神情凝重:“朕又岂能让他,再背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陛下明见——”

    李亿先正说着话,却听得书房之外,传出了一声尖利的鹰鸣。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天圣帝就当先走了出去。

    在门口处仰头上望,赫然可见一头金翅迅鹰,正在高空之中盘旋降落。

    天圣帝双拳不禁紧紧一握,面色凝重。认出那只金翅迅鹰,头顶有着紫冠,正是宫中饲养的几十头金翅鹰中,速度最快也最为雄壮的一头,

    想必是那阴山之下,又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那王承恩才会动用此鹰,传信于宫中,

    几人在此静静等候着,不过片刻,就有一位身着绿衣的太监,捧着一封书信,匆匆行至。

    “陛下!是绣衣大使王公公传书,不但用了王公公与安国公直奏的金印,还有加急印记!”

    也就是说,这封书信需不经司礼监。直奏到陛前!

    此时米朝天也已赶了过来,正欲将书信取过,看看有无毒素之类。天圣帝却已抢先出手,将那信拿在了手里。

    三两下拆开后,天圣帝仔细观看片刻,先是面色潮红,额头现出了一滴滴斗大的汗珠,接着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将书信递给了李亿先。

    “果如亿先你之所料!匈奴遣人求和,冒顿愿奉朕为兄,并将割让朔方!”

    此言道出。米朝天就是身躯狂震,面现难以置信之色。可随后就又反应过来,一时竟顾不得仪态,急急追问:“陛下,不知此言可真?匈奴真的割让朔方?”

    求和称兄什么,都是虚的,唯独这朔方郡,至关重要。

    他知此城,对于天圣帝的意义。这位陛下,登基后二十余年中执意北伐,不就是为夺回朔方?彻底排除北方之患。

    大秦四面受敌,而东面六国皆军力雄厚,一时半刻难以压制。唯独只这匈奴,可以先行解决。

    可惜七年前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米朝天原以为,陛下的这个心愿,这一辈子都已没有实现的可能。却没想到,那位安国公,却在最不可能的时候,为大秦拿下了这座关键的雄关要隘。

    李亿先亦看完了战报。立时就朝着天圣帝一礼:“恭喜陛下,终是大愿得偿!”

    言辞之中,却是颇含着几分艳羡。心想这份扫平匈奴的功业,到底还是落在了嬴冲的手中。

    可这也怨不得人,七年之前他从草原退兵,固然是因后力不继之故,也因他当时的几次判断有误,错失了胜机。

    这次嬴冲能果断下手,以莫大的气魄,悍然挥军直入阴山,该有此胜!

    只是,十五岁就以战功,得封郡王么?

    李亿先只觉滋味复杂,可怜他半生军伍,如今还只得侯爵。这固然是因他出身寒门,也因他历经的所有战事,都不能得最后善果之故。

    “即刻传命枢密院与政事堂诸位相公,入太政殿议事!”

    天圣帝说完这句后,稍作迟疑,就又振声道:“将这封书信,抄录于邸报中,全文刊发天下。朕要三日之内,整个大秦,都知安国公之功绩!”(未完待续。)

四三二章 柱国之臣(二更)

    从北境阴山传回的消息,嬴仇万与嬴瑾瑜二人,是第二拔知晓的。

    天圣帝既有以邸报,明发天下之意,就说明此事并无需隐瞒。而此时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就是嬴仇万与嬴瑾瑜两位皇子。

    “奉大秦为兄,割让朔方?”

    嬴瑾瑜有些失神,许久之后,面上就泛起了喜色:“这真是大喜事!父皇心愿,总算得偿,我大秦国势,终可复振!”

    可在说话时,他眼神却略显复杂的,看向了四皇子嬴仇万。他知道大秦诸皇子中,只有这位四皇子,与嬴冲最是亲近。

    嬴冲自小,就常被天圣帝招入宫中,与老大嬴不尤以下的诸皇子,都有交情。

    可自从嬴神通遭难,安国府没落,嬴冲即将失爵之后。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疏远了这位儿时玩伴。

    只有嬴仇万不以为意,经常去寻嬴冲,哪怕每次都因那家伙胡作非为,被气到面色青白的回返,也未曾有分毫冷落。

    而如今,那安国府——不对,不定几个月,就需改名郡王府了。总而言之,他们那孩提时的伙伴,即将成为大秦,最顶层的权贵,也是势力最大的几个‘军头’之一。

    而这位的倾向,也很可能决定着,日后皇位的归属。

    此时嬴瑾瑜,已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这几年也该烧烧嬴冲的冷灶才是。

    最使他头疼的是,前些时日他也曾因叶凌雪之故,对安国府出过阴手。就不知那位,是否有察觉?

    那个小子,最是让人头疼不过!

    “确是喜事!”

    嬴仇万对他五弟的心思全无所觉,他神色平静,面上却显出了红晕。

    然后就默默走到了石座旁,亲自斟了一杯酒,然后默默倾洒在了身前。

    心想这一杯,是祭嬴神通与向姨。

    嬴冲他无愧父名,平定匈奴,终成大秦之栋梁!也必定能手刃仇人,以告慰两位长辈在天之灵。

    那个家伙,终究还是成材了,没变成他最厌恶的纨绔公子。

    第三拔知晓这书信的,就是以裴宏志为首的诸多部阁大臣。闻讯之后,裴宏志在座位上,默然良久。然后轻叹一声立起,稍稍整了整衣冠,往咸阳宫方向行去。

    而临走之前,又吩咐在场属僚。

    “此战之后,安国公可能封王,尔等可知会礼部户部,重定封地!另准备冀州军入京献捷诸事。”

    之后裴宏志才神色复杂的出门登车,心情既有快慰,也有担忧,还有无穷的压力。

    他并不仇视安国府与嬴冲,也为匈奴求和而欢喜,这正是他执政以来,最大的政绩。

    之所以要针对那位,屡次施以打压。是担忧那人,为天圣帝所用;也忧心外患解除之后,天圣帝挥对内挥起屠刀,

    可如今木已成舟,裴宏志知道自己,也再无压制那位少年国公的实力与资格。

    ※※※※

    “我看那个竖子,迟早要把冀州的家底,败个干净不可!”

    位于通政使府邸附近的一间酒楼中,裴德诏正喝着酒,面色潮红。而在他的左右两侧,几个同为世家子的朋友,也大多都是如此神态。

    “确实,那个竖子,不过是胜了几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匈奴数百万控弦之士,昔年武德郡王与李亿先联手,前后动用的大军高达二百万人,都没能拿匈奴怎样。这个嬴冲,他以他是谁?”

    “哈哈,正是此理!不过德诏,你我何需将这一时得意的小人放在心上?且自便是。”

    叶凌梦亲自陪侍在旁,为夫君温着酒,虽面含浅笑,可眼内深处,却显现出几分忧色。

    裴德诏他半日前服用了五石散(以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制成,古代的毒*品),所以必需饮温酒吃冷食不可。此事她不放心旁人,所以抛头露面,亲自主持。

    ——五石散这种东西,可使人神明开朗,心情愉悦,如身置幻境,传闻还能改善仙根,去病强身等等。自从有丹师研究出来后,就在七国贵族中迅速流传。

    可据叶凌梦所知,正因这五石散,令无数士族死于非命,发疽而亡。

    只是她也无可奈何,裴德诏开始服散的时日,就在不久之前。

    嬴冲在阪泉原大胜匈奴,父亲要将裴德诏起复之意,自然是彻底泡汤。

    当那大胜的消息传回,不但夫君复官之意无法如愿,便是父亲的世子之位,也有了几分动摇。

    而之后嬴冲虽是狂妄自负,挥六十万冀州军深入草原,可父亲他也不敢再擅自行事。

    夫君他被夺官弃职,至今仍是白身,心情烦郁,于是寻五石散发遣。

    在她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可又不知该如何劝阻。

    “本公子,又岂会将他一个废物草包放在心上?只是心忧那纨绔子,毁了这大好局面。”

    裴德诏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可笑那天圣帝,有眼无珠。那嬴冲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胜了几仗。却偏偏这些人,要将他视如长城支柱一般!娘子,你说是不是——”

    叶凌梦不答话,只继续温着酒。她出身叶府将门,耳濡目染,还是知晓嬴冲厉害的。并不愿在这时候,说出违心之言。

    四妹夫他的用兵,的确是了得,便连祖父他,也是自承不如的——

    她甚至有心劝一劝裴德诏,没必要,定需与四妹夫对着干不可?

    这样的亲戚,即便不交好,也无需开罪。

    她与叶凌雪关系不佳,可自己终究是她的大姐,叶凌雪不能不敬。日后只需安国公几句话。夫君他复官轻而易举。

    可此时裴德诏却不依不饶,从座位上爬了过来,口中吐着酒气:“娘子,你说是也不是?”

    叶凌梦心中微冷,知晓此刻反驳不得,正要答话。那楼下的街道,却传出了一声爆竹声响。

    这一声,似如雷鸣,使阁楼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裴德诏也是一惊,而后勃然大怒,一时再顾不得逼问叶凌梦,转身走到了到窗栏旁。

    “怎么回事?帮我把这里的掌柜唤过来——”

    他正大声训斥,可随即却眼现错愕之色。

    只见那街道两旁的十几个店家,竟将无数的枯竹推在门口,燃尽纵火焚烧着。随着那些竹筒裂开,顿时发出无数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无数人,开始聚于街道上,都喜气洋洋。

    便连他身下的这座酒楼,也不例外。不但燃了爆竹,那些小二厨师等等,也都走上了街头。

    ——这莫非是,是咸阳城中,又出了什么喜事?

    裴德诏正觉惊奇,就见那位酒楼掌柜走了过来,此时满脸的笑容:“公子您不知?匈奴人今日已经谴使求和了,要奉我大秦为兄,还要割让朔方郡呢!这岂非是大喜事?”

    裴德诏面色微青,然后冷哂:“你在跟我说笑?那冒顿乃匈奴人万年一见的英杰,岂会轻易降服?”

    “应是真的,宫中传出的消息,还说明日就要以邸报刊发天下!”

    那掌柜并不以为意,依然是笑容满面:“要不说那位安国公,这次是劳苦功高?那冒顿再强,这次还是得低头不可。朝廷每年在凉州劳师糜饷千余万金,光是赈济当地之民,就是一大笔银子。从四十年前起,为此加税不下七次,如今总算是能够安稳下来了,更夺回了两郡土地。如今这咸阳城内,谁不欢喜?”

    裴德诏仍不能置信,望着街道上,越来越热闹的景象。不禁手足发冷,面色铁青。

    他心里已经有些信了,可口中却呢喃着问:“这,这怎么可能?”

    酒楼掌柜终于发觉情形不对,当即就改过了口气,顺着裴德诏的意思道:“也对!是不太可能,匈奴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降服?据说政事堂那边,已经在议论给那安国公封王,小的也觉这太夸张了——”

    “封王?”

    裴德诏感觉益发的难受,心中绞痛无比,意识渐渐模糊。

    然后恰好他旁边,另一位叶氏的子弟,忽然面色青白道:“应是真的,你们看那边!”

    裴德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正有几个衙役,一边敲锣打鼓的走过来,一边大声的宣扬:“吾等奉圣上之命,将匈奴请和之事,广而告之——”

    裴德诏没能听下去,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叶凌梦大惊失色,连忙走了过来,猛力的按着裴德诏的人中。

    看着丈夫脸上的红潮,摸着这滚烫的身躯,她不由惊慌不已,心想德诏他不是已在半日前发过散了么?为何还会晕迷?

    “还不给我去叫大夫?要咸阳城中最好的。还有,这里何处有水缸——”

    正急急说着,叶凌梦却忽的一惊。她望见楼梯口处,有一位六旬左右的便服老者,登上了这三楼。

    那赫然正是裴德诏的父亲,汉阳裴家的家主,当朝通政使裴让之。可此时这位的眼中,不但没有半点的痛心担忧,反而是满含着怒意与失望。(未完待续。)

四三三章 鲜花着锦

    “不出郭先生所料,那匈奴冒顿,果然是降了!”

    傍晚当咸阳城内,开始人声鼎沸之际。城北安国府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溢。

    魏征大步走入到国公府的正堂内,精神振奋无比。

    “政事堂那边已确证了,说是政事堂与枢密院几位相公,都在两个时辰前被陛下急召入宫,至今还未出宫。另有政事堂属员,正与礼部户部之人,商议国公大人的封赏与食邑诸事。国公大人封王,此事出自于裴相之口,确凿无误!”

    他自鬼谷书院退学之后,数年来都于俗务中沉浮历练,本可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可此时魏征,却仍是压抑不住欢喜,也不愿掩饰。此身毕竟已是嬴冲门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嬴冲能制服匈奴,功业彪炳,他身为幕臣,自然是与有荣焉。

    不过待魏征进门之后。才发现新任的安国府长史谢安也在——

    他微微一怔,随后就肃容一礼。

    “谢长史的消息,却是要比你更灵通些。”

    郭嘉揉着额心,心里却在苦笑。他的主君眼里,看来是完全没有‘养寇自重’这四字。

    借助匈奴人的威胁,安国府本可在之后数载,将整个冀中冀北,都完全掌握在手中的。

    可如今北境的威胁扫平,那些权贵势族看到了机会,多半会蜂拥而上。

    冀北之地。安国府只怕难以独览,

    不过,如仔细想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主公,不会容许大秦在北境,损耗太多国力的。

    毕竟那位的仇家,除了秦境儒门,天庭与太学主之外,还有关东六国——

    正因六国的合力伐秦,才有神鹿原之败。

    摇了摇头,郭嘉看着对面的谢安:“那裴宏志老奸巨猾,不知谢长史,可有良策应对?”

    魏征扬了扬眉,在下首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做出倾听之色。

    郭嘉之所以说裴宏志奸猾,是因这‘郡王’爵位,对于嬴冲而言,并无丝毫补益,就只是名义上好听而已——

    安国公本就有着‘仪同郡王’的加封,那么有没有这郡王头衔,也就无关紧要了。

    并非世袭罔替,也不会在廷推之时,多增一票,亦没可能因这爵位,添更多权柄。

    就为了这有名无实的王爵,安国公需要付出许多。战功因这二字,被抹消了大半不说,还有王爵无旨不可出京,一应行止都需知会政事堂等等,限制诸多。

    简而言之,就是得虚名,而无实利!

    且十五岁封王,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羡嫉,这就是将国公大人架在火架上灸烤。

    故而他回府之时,也在想此事,该如何破解。

    “无法可解,裴宏志既已有了暗示,那么国公大人封王,必已成朝野共识,大势不可逆也!哪怕参知政事张苍等人,也会倾力促成此事。”

    谢安神色平静,从容答着:“可以在下看来,如今殿下所需,正是这虚名。无论在朝在野,这名望二字,都足以决定许多事情。郡王与国公,份量截然不同,也就是所谓法术势中的‘势’字。那尚书仆射裴宏志,何德何能,为何就可抗衡陛下?无非就是得势而已。东河裴家数千年之声望,能使秦境世家甘心附从,使陛下他忌惮万分。故而以安之见,不妨顺势为之,一举两得。”

    郭嘉闻言不禁失笑:“长史的意思,是要我等借力而为,养望蓄势么?这倒是一条上策,以名望收拢朝中良才,一样可得实利。”

    魏征静静听着,不禁眉头大皱:“此策不妥!殿下他现在封王,实在太早了。眼下的安国府,仍需以垒实根基为上!”

    这谢安说的是颇有道理,这个时候,安国府还欲在势力上更进一步,只怕会适得其反。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养望——

    可他却下意识的感觉不妥,认为嬴冲似谢安所说的那般走下去。迟早会成为另一个裴宏志,另一个东河裴家,也早晚会走到天圣帝与皇室的对立面。

    可据他所知,他的主君,并无此志。他与嬴冲相处数月,已知主君之所求,一为父母之仇;二为抒胸中抱负,继其父之遗志;最后才是光耀门楣。

    可这后者,却无非是争口气而已,对于嬴氏日后究竟会怎样,国公大人他其实并不在意。甚至此时攫取的权势,也只是为实现前二者的工具而已。

    养望蓄势,确实能得一时之利,可日后他的主君,难免为众人之意所挟——

    这与国公大人他的志向,截然迥异。

    “确实是早了些,可如今时也势也,无计可施。除非国公大人,肯在这几年中安心蛰伏。”

    谢安摇了摇头,然后眼含深意的,望着对面:“不知郭兄以为如何?”

    “有利有弊,然而事在人为。”

    郭嘉似笑非笑,将手中茶杯高高举起:“今日殿下之功业,终究是一件喜事,不对么?“

    魏征依旧蹙着眉,有些不解的,看着郭嘉。他不信以郭嘉之志,看不清谢安的用意。

    可为何这位,却是这样的反应?这个谢安,是站在世族的立场,为国公大人打算。

    那么郭先生他,又是为何?是有办法,只收其利,排除弊端,还是另有所图?

    凝思了一番之后,魏征却还是举起了茶杯。

    郭嘉说的不错,国公大人他制服匈奴,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如今封王之事,已可确定无疑,哪怕陛下他,也无力阻止。

    可能仅需几日之后,他就需改口,改称大人为殿下了——

    ※※※※当襄国公王籍的马车,驶入咸阳城的时候,就已听得满城的爆竹声响。

    他毫不觉意外,只因一个时辰之前,朝廷最新的动向,就已由王家的暗卫,传到了他的手中。

    这个结局,他早在数日前,就已意料到了。可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也仍是难看到了极点。

    “居然真的把匈奴人给逼降了。”

    此次王籍入京,他身边带着的侍妾,仍是卫菱纱。此刻这位,正啧啧有声的笑着:“还真如你所料,天圣帝数十年都未能达成的功业,却在他手中完成了。真让人意外——”

    “六十万大军,进逼阴山。匈奴无兵可用,除议和之外,已无路可走。”

    王籍说完之后,却又一声轻哼:“可若非是七年前,李亿先与匈奴大战连场,歼敌百万,先就大伤了匈奴人的元气。以他嬴冲之能,又如何能逼那冒顿低头?”

    卫菱纱不禁失笑:“那么夫君的意思是说,这次换成是你,一样可得此殊功是么?”

    王籍的面色,于是更显青白。双唇蠕动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不出违心之言。

    “那位天圣帝,他绝不会用我!挥六十万军,直入草原。这样的胆魄,本公亦不如。”

    其实之前,阪泉原那场大胜,他也同样做不到。如把双方的封地互换,以襄阳王氏的实力,能在三日之内,动用三十五万以上的精锐!那么他克汤神昊,平彭莹玉,甚至之后破匈奴铁骑,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若他王籍,置身在嬴冲那样的处境,却绝无可能劈荆斩棘,开拓出这样一条通天大道。

    且他手中,也没有云光海那样的阴阳师——

    换而言之,将二人的位置对换,他也没可能取得嬴冲那样的功业。

    “那你还说什么?该说这位,真不愧是能胜过夫君之人么?蛰伏隐忍,不惜身染恶名。一朝奋起,杀嬴弃疾,灭武阳嬴氏,将宗族视如无物,快意恩仇。这样的男儿,真让人欢喜——”

    卫菱纱啧啧赞叹着。随后又感慨道:“封王呢!过个一两月,日后见他就该称殿下了。夫君你之前总说是再等等,再等等,可如今却已等到那位,长成擎天大树啦!”

    王籍也觉失策,听了卫菱纱的称赞之言,心中更觉不适。不过他也觉自己心态失衡,勉强平息了一番心绪后,神情平静道:“确已成擎天大树!如今安国府之势,正是烈火烹油,有鲜花着锦之盛。可如今局面,他若应对不当,只怕有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

    卫菱纱的眼神疑惑,她不如此觉得。

    那安国府看似才新近崛起,可此时嬴冲所面临的势态,远远优于襄阳王氏。

    襄国府世镇襄阳,常年需应对来自楚境的威胁。族中的宿老与供奉强者,大半时间都需坐镇于楚秦边境,平时无瑕他顾。

    反倒是安国府,扫平匈奴之后,门下数十万大军,数位权天境,都将闲置。

    传闻中,此时嬴冲旗下,可是有着至少五位权天——

    王籍却未再说什么,只淡淡的说道:“你可知,太学主已经离开了鲁国太学。不久之前,有人见得这位,已再入函谷关。”

    “太学主?”

    卫菱纱面色微惊,她出身宗派,见闻广博,自是知晓太学主的威名。

    那位可是夫差之下,这天地间公认最无敌之人,实力无限接近于开国之境。

    三十年前,此人西至咸阳,错非是最后输了守正道人一剑,此时的天圣帝,早已寿终正寝。

    再若非是这位,被守正重创,现在的夫差,未必就能战而胜之。

    如此说来,安国府与天圣帝,又有对手了——

    可随即她就未在意,太学主来了又怎样?如今可与三十年前不同,天圣帝已执掌大权,尽得皇室传承,太学主想要胡作非为,兴风作浪,可不太容易。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也明白了,夫君他这次入咸阳的用意。

    浑水摸鱼么?而且——

    “夫君你这么说,终究还是在妒忌吧?

    王籍的神情,顿显沮丧无比,目中满含懊恼之色。

    ps:下一更可能有到晚上8,9点,卡文(未完待续。)

四三四章 日月天神(二更)

    嬴冲在炉丘城内,只等了大约一日,就迎来了咸阳城的议和大使。来者不出他意料,正是参知政事王钟,还有一位专职的护卫——御前侍卫总管越倾城。

    据说是由咸阳城中数位龙脉师合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使这两位得以挪移万里之遥。来到了阴山之南,楞河之畔。

    只因匈奴人要求甚急,期冀秦军能在七日之内,尽快从阴山退兵,所以秦廷也不得不对这要求,做出一定的回应。

    而这位王相到来之后,亦是雷厉风行。只稍稍慰问了一番嬴冲,以及部属诸将,就立时投入到了谈判中。

    冒顿纵横草原数十余年,积威甚重,天圣帝与群臣都无得寸进尺之意。匈奴那边则因秋季到来之故,也极具诚意。

    双方只是商谈了两日,就已定下了所有的条条框框。大致就如当日匈奴人提出的条件,然后细节上稍有变化。

    比如匈奴人需立时将朔方城,移交给大秦。而秦廷也需得在半年之内,将三千万金,支付给匈奴人。

    又比如两处榷场与交易的数额,以及铁器,墨甲,墨石,这些必须加以限制的物种。

    还有秦军交还战俘,匈奴人则释放秦民奴隶等等——

    同时匈奴大军,需得退出到千里距离外,容六十万秦军,从草原安全撤离。

    唯一没变的,就是冒顿称天圣帝为兄,然后双方和约的年限,以嬴冲的寿元为准。

    当王钟谈判完,回归炉丘堡后,嬴冲就不禁疑惑的询问,“那冒顿单于,为何定需以本公性命为期?”

    “此事下官也问过,听那位单于解释,说是有殿下在一日,匈奴绝不敢南犯。”

    王钟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在想着那个安国公,命不久矣的传言。那冒顿多半仍是野心未失,才会定下这五年之约。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政事堂与枢密院诸公,其实都不在意。只需拿回了朔方郡,再重整云中,匈奴必难为祸,

    “如此说来,本公该荣幸才是!”

    嬴冲先是失笑,可随即就神情微动:“王相方才,称本公为殿下?”

    “正是!”

    王钟笑着一礼:“其实下官在临来北境之时,陛下与诸位相公,就已开始议论封赏之事。左相与陆相,都属意以郡王之尊,来筹殿下之功。如今下官离京两日,想必朝中已有了结论,”

    他口里的左相与陆相,自然是指左尚书仆射裴宏志与枢密正使陆正恩。

    即然这两位已经联起手来,又名正言顺,那么哪怕是天圣帝,也不好阻止。

    “封王?”

    嬴冲挑了挑眉,而后就心中冷笑。这些人,是想将自家高高架起啊!一旦封王,日后各种样的麻烦不说,也没可能再入枢密院。

    相较于王爵,他其实更想从朝廷手中,多捞几个镇的部曲编制,可以在家里多养一些工匠。或者为自己的部属,多要几个职司。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从挥军北上开始,他嬴冲就已料到了这局面。裴宏志及陆正恩等人,绝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摇了摇头,嬴冲随即就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终究是件喜事,想到日后王籍那家伙,还有三皇子嬴去病等人,在自己面前,不得不低头行礼的模样,嬴冲就略觉得意,

    这几位皇子,日后是要开府封爵不错,可在一开始,却未必就能得王爵之尊。

    “对了,还有这朔方城的赎金,是否太高了?三千万金,朝廷现在能拿得出来?”

    如今大秦税金,共有三处来源。一为田赋,二为商税,三为矿税。

    那田赋大约是九千万金左右,可其中一多半,都需分润于地方,真正入朝廷府库的,只有三千余万金。

    故而商税才是大秦每年岁入中,真正的大头。因背靠着丝绸之道,关东六国都需通过秦境,与西域联系。大秦每年的商税,高达一亿五千万金!

    之后的矿税也非同小可,每年亦达八千万之巨。不过昔年始帝又令,山泽湖海之利,尽归于皇家,故而这部分收入,只有三成是拨给户部,其余都归内府所有。

    综合计算,大秦朝一年所获,可达两亿一千万金之巨!

    只是这收入虽多,可大秦的花销也大。每年为抵御关东诸国,就消耗了不知多少财力。

    且今年又有北境四州之祸,眼看着这四州的税赋,是要泡汤了。不但分文不取,反而还要添上不少钱财。

    这笔巨资,朝廷真拿得出来?

    “冒顿咬死了三千万,不肯松口。”

    王钟轻声叹息,不过他随即又一笑:“不过这钱财倒是无需忧心,朔方与武安二郡二十七县,那九百里方圆沃土,价值又何止三千万金?朝廷挤一挤,总是够的。”

    嬴冲原想再逼一逼那位大单于,可想到王钟都这么说了,且他也摸不准那冒顿,会否怒极跳墙,终还是作罢。

    议定之后第二日,匈奴大军就后退到了五十里外,只留了十万军在原处。双方又合力以术法,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在二军阵前,建起了一座祭坛。

    由匈奴人的圣山萨满毕离主持仪式,招引‘日月天’降临。见证了这场和议。

    再由王钟与匈奴左丞相柯离一同起草文书,再由匈奴单于冒顿及嬴冲二人,一起签下大名。匈奴文字与秦文一共四份,双方事后各持其二。

    嬴冲原本对草原人的神明‘日月天’,是半信半疑的。也认为所谓的萨满祭司,不过是道家练气士与阴阳士的结合。

    先前他之所以提出日月天见证,只是顺带,真正看重的,乃是匈奴单于冒顿本人的灵台之誓。

    可这场合议时,他却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这‘日月天’的存在。那股宏大,浩瀚,磅礴无边,似无所不在,亘古永存般的意念,使人心惊不已。

    一瞬之间,他就明白这位‘日月天’确实存在。也非是他想象中,似如西方那些所谓神明,乃上古陨落后的强者所化。而是天地间存在某种伟大事物,化生出的意志。并未有自身的意识,而是近乎本能。

    匈奴人以‘天’字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嬴冲也见到了冒顿其人,也为这位的风采暗暗赞叹。私心认为,只论气势的话,这位匈奴大单于,超过天圣帝无数。

    这可能是因双方武道修为有别之故,冒顿也是权天境一级的存在,而天圣帝因伤势之故,修为一直只停留在大天位境。

    此外还有‘日月天’的加持,在这座祭坛中,这位匈奴单于的实力,无限接近于皇天境,实力也是直追开国境界——(未完待续。)

四三五章 牧马执鞭

    据嬴冲所知,匈奴的‘单于’二字,只是简称。冒顿的头衔全称,应该是‘撑犁孤涂单于’才对。

    “撑犁”而字,在匈奴语意为“天”,“孤涂”则意为“子”,“单于”意为“广大”。

    合起来的意思,就是统治广大地域的天之子,

    而嬴冲眼前的这位匈奴王者,也无愧于‘撑犁孤涂单于’这一称呼,所有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蕴含着日月天的力量,受其荫庇。

    这位匈奴单于,放在其他的地方,实力可能只相当于一位普通的镇国。可在匈奴人统辖的境内,这位的力量,却可接近开国之境,

    这使嬴冲,想起了幼时他与父亲伴驾天圣帝,参与祭天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的修为薄弱,不足以感受到那‘天’的存在。然而七国皇室,都被称为‘天子’,绝非是无因。

    而历代以来的商周之君,以及三千年来七国帝王,无论修为再怎么浅薄,国势再如何暗弱,也无玄修敢对这些君王下手。

    哪怕有二三人死于刺杀,也都是身殒于武者之手,且刺客往往都是当场身殒。

    如今就不知,这所谓的‘天’,是否是与日月天类似的存在?又是由什么事物,化生而成?又或者,那就是道门所谓的‘天道’,‘天意’?

    总之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绝不可能,是他头顶的这片苍茫青空!

    总而言之,嬴冲直到见了冒顿之后,才真正确信。有‘日月天’的见证,这份和约,确实可真真正正的,约束匈奴之民。

    日月天的震怒与反噬,匈奴人消受不起,身为日月天之子的冒顿,也同样承受不住。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和议之时,天圣帝要命御前侍卫总管越倾城到场。

    在炉丘城内的时候,他们借助护城法阵之助,或者有办法敌住这位匈奴单于。可在签订合约之时,难保这位匈奴单于,会否临场翻脸,将他们屠灭干净。

    有越倾城的震慑,才可使匈奴打消叵测之心。

    祭天台上的气氛,一直都是剑拔弩张。直到双方用印完毕,交换了和约,王钟又把嬴冲代表秦廷用印签约的旨意,交付给匈奴一方。两方之人,才都舒了口气。

    和议既成,大秦一方许多防范的心思,都可放下一些。而随着那‘日月天’的意志,消逝散去。匈奴人肃穆庄严的神情,也渐显柔和。

    “你就是安国公嬴冲?果然是年不及十六,不到束发之龄!”

    冒顿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嬴冲,带着审视的意味:“敢于孤军深入草原,本王不知该说你是胆魄惊人,还是无知无畏?就不惧本王,将你这六十万军,全军覆灭于此!”

    嬴冲早就被这位的目光,盯到全身发寒。不过此刻,他亦未现半点怯意,反而是眼中精芒吐露,毫不相让的与冒顿对视。

    “胆魄惊人的,应该是单于才是!纵容左谷蠡王南下,可是欺我大秦无人?我大秦乃中原上国,汝等既敢犯境,便该想到此举,最终会付出何等代价。再者——”

    语声微顿,嬴冲冷笑:“单于如有覆亡我军之能,何需签下这合约,称大秦为兄?”

    “你这竖子——”

    “住口!”

    “安敢放肆!”

    那冒顿身周诸臣,都纷纷怒喝出声。不过用的都是匈奴语,嬴冲就只当是听不懂,充耳未闻。

    而冒顿此时也微一抬手,止住了众臣的言语。

    只有那位左王将昆别,依然语含不服的冷哼道:“要不是左大将那混账受骗上当,擅自出战。你们这些秦军,怎会有靠近楞河的机会?单于大人,又怎可能给你们机会筑城?”

    这位用的竟然是秦语,声如雷震,全场皆闻。又有人将这位的言语,翻译给了匈奴诸臣,使对面群情汹涌,义愤填膺。

    “单于,您与您的部属,莫非就只会逞口舌之利?”

    嬴冲冷哂,继续与冒顿对视着:“这次本公若未能如愿,那么本公将在一年之后,再次提兵六十万,携三月之粮,攻入草原!”

    这其实办不到,且不说西凉那边,未必还有气力再次聚集大军。便是他这里,明年必定不可能还呆在北疆。

    那枢密院不将他们兄妹几个拆散安置,如何肯安心?那位荣国公,这次可不会对他讲什么情面。

    即便能够留在冀州,明年今日,他也没可能调集这高达六十万的兵力。

    不过此刻,嬴冲却是说的理直气壮,毫无半点心虚。

    这次李靖如未能在无名坡,成功重创匈奴。那么他必定会放弃继续北上,避开与匈奴王帐军的正面决战,

    然而匈奴人的破绽,迟早会暴露出来,不在明年,就在后年——

    那冒顿单于的眼神,此刻亦是凌厉到了极点。对视了片刻,仍不能压服嬴冲,这位却是哈哈大笑:“不错,真不愧是嬴神通之子,能挫败我儿老上,让本王甘心降服之人!”

    这位说话时,已收回了视线,长身而起:“和约已定,大秦的安国公是什么样的人物,本王也知道了。可惜了,本王这一生,只怕都再无与你沙场相见之日!”

    嬴冲挑了挑眉,眼看着这位带着群臣离去,之后也不再停留,手捧着那议和文书,走下了这祭天坛。

    他确信自己在两军相见的沙场上,绝非是历经数十年征战,名将榜上排位第七的冒顿之敌。

    然而真正的名将,沙场上的本事,只占三分。还有着合纵,连横,天时,地利,等方方面面——

    在真正掌握征战的本领,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他绝不会使自己,陷入不得不与冒顿决战的不利态势。

    回归炉丘城,嬴冲并未进入,而是骑着战马,手捧着那才刚签订好的文书,绕城而走。

    而那炉丘城的内外秦军,情绪都被他此举煽动,一时兴奋激昂到了极致。

    “我大秦万胜!”

    “大帅英明!”

    “我安国府万胜!”

    “狗*日*的匈奴,总算是降了,大帅无敌!”

    “国公爷功盖千秋!”

    无数的欢呼声,轰然四起,仿佛要震塌了整面城墙。更有人在此时唱起了战歌,然后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那雄壮悲慨的歌声,越来越是洪亮。

    十余里外。正策骑行入营帐的冒顿,亦有惊觉。这位转过头看了片刻,而后一声惊叹。

    “一举而得数十万军心,此子果非常人!”

    而当冒顿再回过头时,已是意兴阑珊:“吾忧身逝之后,孪鞮氏迟早要沦落到为此人牧马执鞭。”

    所谓孪鞮氏,正是匈奴人的王族姓氏——(未完待续。)

四三六章 朱漆金瓦(第二更)

    两日之后,朔方城下,同样是歌声嘹亮。

    武德王世子蒙文亦克制不住情绪,加入其中。他五音不全,却依旧高声喝唱着。那宏亮的嗓音,数次将身边几人的歌声带歪。不过却无人在意,只欲咆哮怒吼,将满腔的兴奋喜悦之情宣泄出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秦军战歌《秦风·无衣》,乃是秦人中,传承了数千年的战歌。意思是说谁说没有军装?吾与君同穿那件长袍。帝王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长戈与短矛,与君同仇敌忾。谁说没有军装?吾与君同穿那件衬衫。帝王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铁矛和大戟,与君协助歼敌。谁说没有军装?吾与君同穿那套罩衣。帝王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铠甲与兵器,与君共赴国殇。

    歌虽古老,可蒙文的心情,却是恰好类同。冀州秦军牺牲了十数万人,冒险孤军深入草原,可最终得益最多的,却是他们凉州。

    恢复了九百里沃土;不用每时每刻都担忧匈奴南下;再不用每年将近万名青壮,牺牲在城墙内外;也可拿出更多的精力,去照料田地;而那些因匈奴铁骑肆掠而背井离乡之人,也可返回故土——

    武德郡王蒙进亦是面蕴笑意,眸中含泪,看着眼前的这座雄城。

    朔方城长五千二百丈,宽五千丈,整座城池四四方方。乃是昔年始帝亲自督造,用于防御北虏的坚城。

    这里的城墙,是宽达二十丈,高约九丈的黑曜石。单论防御之能,可与咸阳城比肩。

    而护城法阵的强度,亦不在咸阳之下!任何进入朔方城内的权天境强者,都将被压制到大天位级,且能影响十数里方圆之地!

    始帝更将他斩杀的三头黑水真龙之一,埋在这朔方城的城主府下方,每日能发动三次‘龙吼’,威力覆盖城外十五里。效果等同于三十牛力的震击。更可凝聚出一头权天位级的龙魂,等于是城中,时时刻刻都驻有着一位上镇国级的强者。

    故而匈奴人虽不擅守城,可四十一年来秦军三次攻城,死伤近百万,都未能撼动这朔方分毫。

    可就是这么一座堪称‘不落’的雄城,却在四十余年前,因那昏君与上官家的无能之将,落入了冒顿之手。

    也是这座朔方城,让蒙进的半生,都损耗于此。

    匈奴人的骑军,已经从朔方城中陆续退离。而随着欢呼声再次四起,鹞骑军的先锋,已首先开入到了城门内。

    此时在城墙附近的秦军将领,都是凝神以对,小心翼翼。尽管双方和约已定,可却难保那匈奴人,会心有不甘,不守规矩在城中布伏,又或者用其他的手段等等。

    直到首先入城的几位玄修占住了城主府,掌控住了朔方城的护城法阵,所有人才轻松了下来。

    蒙进也飞身来到了南城城头,看着这座被匈奴人折腾到满目疮痍的巨大城池,不由一阵感慨。

    昔年朔方城的富庶与繁华早已不见,城内剩下的只有一片残破废墟,荒凉之至。

    这固然是因秦军的屡次攻打,也因匈奴人的习性所致。

    而伤感之后,蒙进的脸上,又显出了笑意。朔方郡已经恢复,那么这里再现繁华之日,还会远么?

    “文儿你可明白?我蒙氏一门,这次可算是欠了那位安国公天大的人情。”

    “孩儿明白!”

    蒙文肃容微一俯身:“文有生之年,必定会偿还这份恩德。”

    这不止是因那安国公,助凉州收回故土,解除虏乱,更是挽蒙氏于危亡。

    蒙氏于凉州,常年掌大秦六十余万大军,然而在稷下的世家榜中,排位却只有三十二,远远低于卢氏与叶氏。

    之所以如此,是因族中的底蕴已经耗空。四十一年征战,使凉州筋疲力竭,定武蒙氏一样是不堪重负。

    这次他们违逆枢密院之命,配合冀州军北上,几乎就耗空了族中积累的钱粮。

    这在四十余年前,实是难以想象之事。那时借助朔方城与草原诸族贸易,定武蒙氏富可敌国。

    可如今蒙氏族中的府库内,只有不到七十万金的储藏。且因与匈奴人的征战,蒙氏一族从全盛时的十七万族人,到如今剩下不到九万。

    蒙文不知局面继续下去,凉州会怎样,可他们定武蒙氏,却很可能会在三到五年之内,彻底的崩溃垮塌。

    这一战来的太及时,在他看来,确是大恩德。

    蒙进满意的颔首,而后又唏嘘道:“真不知这位安国公,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只凭我家暗卫查来的那些只言片语,终是难知究竟。”

    “孩儿也好奇!”

    蒙文亦是现出匪夷所思之色:“几年前,孩儿曾在咸阳城见过那位,确是纨绔混账到了极点。那时孩儿还以为,这安国府已后继无人。”

    “既然好奇,那就去看看!”

    蒙进大笑:“此间大局已定,老夫在这边收拾一番首尾,安排好防务之后,就需进京。文儿你可先行一步,看看我们的武安王,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

    一日前政事堂已有了定论,安国公嬴冲因扫平匈奴之功,即日晋封武安郡王——

    “父王,不是还有宁州弥勒教么?”

    “跳梁小丑而已!凉冀二州已平,不但本王这里已抽出手来,冀州军也即将回师。弥勒教之人,如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知自家需图谋后路了。”

    武德郡王蒙进冷笑:“且你那妹夫,兵法亦非同凡俗,以老夫料来,元州军大胜就在眼前!”

    虽说双方还未结亲,可蒙进却已将嬴完我,视成了自家的女婿。他已托人去问过那位左屯卫大将军,那位对结亲并不反感。

    他也将族中一位容貌姣好的堂侄女,收在了名下,绝不会辱没了这位武安郡王的长兄。

    “大胜?”

    蒙文凝神思索了片刻,就已会意,当即就神情恭敬,凛然应命。

    按照大秦之规,王爵以上,无事不可出京。可他们父子,却因凉州战事连绵不绝,只能常年逗留封地。

    ——这并非是好事,蒙氏远离中枢,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显薄弱。

    而如今凉州战局已平,他与父王都无停留封国的理由。蒙文也对此期待不已,一方面可代表蒙氏重返朝堂,一方面也是对与那武安郡王的会面,期冀不已。

    ※※※※

    又两日之后,在武阳解县,嬴定神情麻木的坐在卧房前的石阶上,整个人如木偶似的一口口喝着酒,似毫无知觉。

    自从得知嬴世继一家都要抄家问斩,他就觉是万念俱灰。哪怕嬴冲率大军北上冀州,与匈奴决战于阪泉原,他都未再跟随,也不感兴趣。只是事后,听下人说上几句。

    一天中大半时间,嬴定都在这院内喝着闷酒。然后扪心自问,嬴世继的结局,是否自己教子无方?当年之事,自己是否真有失公正?

    ——错非他们夫妻对幼子的纵容,又怎会令世继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当年如果断处置了他的次子,或许他两个孙儿,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嬴非才止十四,赢宫也不过十一不到。明明还只是午匀之年,却要被父亲连累至死。

    又恨嬴冲,终究是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为何就要下这样的毒手?

    猛地举起了酒壶,嬴定正欲张口豪饮时,却见壶内已空。他微微摇头,就想吩咐下人,再为他拿几壶酒来。可这时他才发现这院内,赫然空无一人。而此时在院门之外,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

    嬴定不禁愕然,随后就想他孙儿嬴冲,莫非是又得胜了?从四月初,嬴冲北上冀州时开始,时不时的,就有大捷的消息传回。

    而最近的一次,应是在一个月前,嬴冲在草原中大胜匈奴。据说是他麾下,一位名叫李靖的将领。诱敌决战,斩首十七万级。

    很多时候,这些战报都让嬴定难以置信。那侵扰大秦数十年,使秦军将领束手无策的匈奴铁骑,在嬴冲的面前,却仿佛是不堪一击,随随便便都是斩首数十万人。且是接二连三,让他麻木。

    晃了晃头,嬴定身躯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院门。而后果不其然的发现,这座朴实无华的安国府,正是张灯结彩。

    不但各处挂上了红灯笼,还有些仆人,正在各处院墙外,涂上了红漆。甚至那主院方向,亦有数十人在那边修缮着房顶,为国公府的主屋更换瓦片。

    “朱漆?金瓦?”

    嬴定一阵愣神,随后猛地惊醒过来。急忙走了过去,一把就抓住那边正在主持修缮的向来福。

    “你这蠢货!难道不知朱漆金瓦乃御用之物,是违禁之物?”

    向来福先是吓了一跳,见是嬴定,才舒了口气,而后满脸堆笑道:“老主人您不知,朝廷有旨,欲册封殿下为武安郡王!所以礼部提前传讯,让我等修缮王府,以待殿下归跸受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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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七章 封王武安

    向来福一边说着,还一边万分遗憾道:“可惜了!这朱漆好弄,雕龙画凤也容易,金瓦却只能先勉强应付了。”

    真正的金瓦需要以铜为芯,然后外裹金片。可这金瓦铸造不易,解县附近也找不到这种东西。

    他现在也就只能以普通的瓦片,再裹上一层黄铜了事。

    其实按向来福之意,是想要在石瓦之外,染上金漆的。不过他却知嬴冲,如今正值基业草创之时,不可能将手中宝贵的银钱,用在这地方。

    “封王?武安?”

    嬴定却是一阵发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许久都不能动弹。

    他先是下意识的感觉太假,这如何可能?

    随后就又想到这朝廷册封贵爵,无不都是在大功献捷后,朝会大典之上,少有在自家封地受封的成例。向来福这厮,该不会是被人糊弄了?

    “那符书是真是假?你没看错?又为何是在解县受封?”

    “是真的!”

    向来福眼神兴奋道:“礼部的符书还在,上面还有政事堂的加印。老伯爷如不放心,老奴这就取来给您看。且之后州牧大人,也遣了长史过来通告,说是王府中如缺工匠建材,州府那边可以供应帮手。至于为何要在解县受封,老仆却是不太明白。”

    嬴定一听,就知这多半是真。向来福毕竟是跟随侍候嬴神通与向葵儿十几年的老仆,不至于认不准礼部的符书。

    可这又是为何?冲儿他怎么就封王了?难道是因之前嬴冲,在阪泉原的大胜,平定冀州之功?

    可在他看来,这些功勋,还远不够王爵之赐。倒是嬴冲这次在封地受封的缘由,嬴定已猜知一二。

    这其中必定含有天圣帝的深意,令冲儿在武阳解县封王,可以使他那孙儿,真正收拢所有嬴氏族人之心。

    那位陛下对嬴冲,竟然厚爱到这个地步——

    可嬴定却可确定,哪怕天圣帝对嬴冲再怎么看重,也没可能无缘无故给他孙儿加封王位。

    即便陛下心有此意,政事堂与朝中群臣也会尽全力阻挠。

    “这些日子,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就突然要封王?莫非是冲儿他在草原,又胜了匈奴一场?”

    说到这里时,嬴定就不禁疑惑。在他想来,那次李靖胜后,嬴冲就该见好就收,收军回返才是。

    那么这一战封王之胜,从何而来?

    “这倒没有!”

    向来福摇着头,他知这些时日嬴定闭门不出,只顾着喝酒消愁,万事不理。这位连这国公府都不管,又如何能知外间之事?便又耐心解释道:“不过前两日,天圣帝明诏天下,匈奴人已经请和,与大秦定下炉丘之盟。日后不但要称秦为兄,还要割让朔方郡。这都是因殿下,冒险率六十万孤军深入草原所致,终是把那位冒顿单于,逼到低头了。”

    他语中含着傲意,眼中亦满蕴着得色。虽知在这位老伯爷的面前,此举实在不妥,可却仍压抑不住。

    心想你当年看重的次子,如今落到抄家问斩的地步。反倒是他向来福的少主一战封王,光耀了嬴氏门楣。

    有这样的子孙,却偏不知珍惜——

    嬴定心神再一阵恍惚,也没察觉向来福的不敬。此时他心内来来去去,就只有那几句。

    ——炉丘之盟?那草原雄主冒顿,他向大秦低头了?还有嬴冲,那个孩子竟然率六十万孤军深入草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他那孙儿,做出来的事情?

    “如今人都说殿下之功,可比当年定武蒙氏之主蒙恬。受封武安王,正是理所当然。”

    说到此处时,向来福又想起了一事:“老伯爷,殿下封王,怕是需要祭告祖先。老奴本打算等明日清晨,再请老伯爷出面的。之前解县中的那间小祠堂已经垮塌,如今势必要重建不可,可这祠堂该建在何处,是何等形制,又该在什么时候祭祖,却都需老主人来安排主持,来福不太明白。”

    嬴定听到此处,又精神略振,剩下的酒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冲儿封王,那确需祭告先祖不可,这可是能大大光耀先祖,提振门楣之事。

    “胡闹,此事你早该禀知老夫!这事怎容拖延?”

    一声轻哼,嬴定怒目瞪了向来福一眼,随后就大步向府外行去。

    这主持祭祖之事,他身为嬴氏嫡支的长辈,又是嬴冲祖父,自是当仁不让!

    且此事稍稍办得差了,也会遭族人非议叱骂。

    他又感慨不已,王公之爵,这是武阳嬴氏多少人的心愿,也有无数嬴氏子孙,为此打拼过。可如今却都在嬴神通与嬴冲父子二人手里,陆续实现了。

    这消息一旦传开,只怕整个武阳郡的嬴氏族人,都必将欢声雷动,群情振奋。

    思及此处,嬴定不禁微一愣神,想到现在的安国嬴氏,与以前武阳嬴,有什么区别?

    仔细想想,还真没有。唯一的不同,就只是嬴冲他,已将族中滋生的那些腐肉,全数剔除了出去。

    如今的族中,已是生机勃勃——这一点,哪怕他这些时日,都在府中借酒消愁,也一样能够感受得到。

    族中有为之士,大半都被嬴冲简拔到了军中,还有一部分,则被嬴冲亲自推荐给了州牧寇准,成为州府官吏。此举不论亲疏,一切唯才是选;

    而由族产得来的银钱,亦都被用于阅微堂的重建。据他所知,解县中已有数名天位应聘而来,成为阅微堂的讲师。

    除此之外,嬴冲还自掏银钱,购来了各种基础的灵丹药材,供族中有天赋之人使用。

    还有原本武阳嬴氏的田地,除了三成作为公田之外,其余有七成都被均分给了族人。这使嬴氏一族上下,都对嬴冲感激涕零。

    总之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当年嬴弃疾等人留下的痕迹,就已完全消退。

    嬴冲只是将嬴弃疾与原本嬴氏嫡脉占据的财力重新分配,又将部分公田拆分,就使族中的气氛,大异于以往。不但那些年轻子弟们朝气蓬勃,便是连那些上了年纪之人,也都斗志昂扬。

    难道说,他嬴定这些年,真的错了么?

    而在嬴定的身后,向来福却似笑非笑,眼神阴冷。

    其实殿下他之前来过符书,托他向嬴定转告一事。说是数月之后,就是当朝太后六十岁生辰。

    换在往日,这位比天圣帝还年轻的太后生辰,并无关紧要。可今年大秦终于扫平匈奴之患,天圣帝已准备下旨为太后祝寿。一方面可显孝道,一方面是以此为名,免除北方四州赋税,

    到那个时节,天圣帝势必要大赦天下不可。

    嬴世继乃是勾结外敌,阴图谋反,罪不可赦。可嬴非与赢宫,却有了一线生机。

    只是此时,他不打算告知这位。这两个多月里,看着嬴定那痛苦万分的模样,实是他向来福平生最快意之事。(未完待续。)

四三八章 托付重兵(二更)

    七月十三,嬴冲终于踏上了回返冀州的归途。

    冒顿麾下的数十万匈奴大军,用了三日时间退出千里。然后嬴冲等人,在十三日的清晨动身,一路南下。

    原本以嬴冲之意,是想在临走之前,将那三座小城毁掉的。不过匈奴人割让朔方郡的条件之一,就是将这三座小城,完整的转交。

    这使嬴冲略觉遗憾,倒非是因被匈奴人占了便宜。而是心知那位冒顿单于,已察觉到了他们匈奴人的弱点。

    草原部族说是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可这北方高原中,水草丰盛,适合过冬的所在,总共也就只那么十几处而已。

    只要占住了这几处要地,一样能锁住匈奴人的咽喉。在某些时候,更可致命。

    故而那位单于,才会对这三座城看重非常。

    南下之时,全军行军之速极快,仅仅一日,就已行军四百里之遥。这一是因地势,由高至低,近三千丈的海拔,来时要比去时轻快;二则是他们在草原中,已熟悉了路途;而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冀州诸军,都已归心似箭。无论最底层的士卒,还是上面的将校,都不愿在这草原中,多停留片刻。

    嬴冲却依旧是不敢大意,行军之时,哨骑都远至百里之外。安营之刻,也都是深沟高墙。

    虽说此时合约已定,朔方城也已交付,匈奴人并无翻脸的理由。可凡事就怕万一,万一有什么变故,匈奴准备反悔怎办?

    使嬴冲欣慰的是,他确实在自己的部属中,提拔了许多出色的将校。这些人,也都未因之前的和议,而有任何的大意轻心。执行他军令时,依旧是一丝不苟。

    也就在十三日的夜间,嬴冲接到朝廷正式的嘉奖诏书。由枢密院拟定,天圣帝签发,诏书中称赞了嬴宣娘与李靖,以及所有冀州军上下。

    不过重点还是嬴冲,对他临机决断,克平匈奴之功,大肆赞赏,

    “受封武安郡王么?”

    嬴冲一声轻笑,目中现着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送至到他手中的,是朝廷的嘉奖诏书,而非封赏。嬴冲自然没可能从这诏书中,知道自己受封郡王之事。

    真正的消息来源是玄雀,两日之前,玄雀就已将此事详细,传递到了他的耳中。

    据说当日政事堂与礼部诸人,为他的封号,争执了足足半日。其中有安北郡王,武阳郡王,平虏郡王等等——

    最终却是由左尚书仆射裴宏志一言定音,拟了武安郡王的封号。

    而就是这个王号,令嬴冲感觉受宠若惊。

    何谓武安?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誉名!自西周以来,历朝历代国之能安邦胜敌者均号“武安”。

    就比如他们大秦,已经在三千年前逝去的战神武安君白起;还有赵国的名将李牧,也同样号为武安!再还有昔日的合纵之祖,身配六国相印的苏秦,亦是武安君。

    而如今楚国的名将项燕,封号也与他一样,是武安郡王。

    嬴冲不知裴宏志为他定下这一王号,到底是何用意,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恶意袭来。总之与那老东西有关的,就准没好事。

    其次让他意外的,是嘉奖诏书中,对于冀州军的安排。

    那诏书里的内容,确实是大肆称赞了他们冀州军上下人等不错,可其本质,却是枢密院准备肢解他麾下大军的前奏。

    与匈奴和议已定,冀州之乱也大致平息,朝廷不可能在冀宛,继续维持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军团。

    故而那诏书的后面,也对这六十万大军的去向,做了大致的安排。

    其中李广升神武右军左师镇守使,领麾下一万禁军回调京城;李靖出任破虏军节度使,领破虏军六万四千人,加上云中冀门马邑三郡府兵及团结兵四万,重整云中防线。

    然后由嬴冲负责整顿冀宛二州府军,尽量在半个月内,从所有暂编师中选拔精锐与将校,填充二州府兵的缺额。再从二州府军中遴选出五个府军师,调拨左屯卫大将军麾下,以支援宁州战事。

    而其余的义军与暂编师等,则在朝廷酬以重金之后,全数解散。

    ——这些都并不出他的意料,此时朝野内外,并无任何一人有资格来办这件事。除他嬴冲之外,无人能够使冀州军众膺服。

    真正使他惊奇的是,那诏书中另还为武阳郡,定下多达四个师的团结兵名额,驻地解县。

    这岂非要为他的安国府,再添四师精锐?

    需知这团结兵,虽是由朝廷供养,一应将校与团练使,也是由枢密院与兵部派遣任职。可因其民兵的性质,注定了这四个师的兵源,都只能从武阳郡的本地挑选。

    而身为武阳世家之首的安国嬴氏,天然就是这四个师的掌控者。

    这莫非又是天圣帝的手笔?可枢密正使陆正恩,又怎会同意?

    还有陛下他,让安国嬴氏麾下军力再次大增,又到底有何用意?此时北方四州已经初步平定,匈奴元气大伤,又失去了朔方城,短期之内再难为祸。

    而临近的冀宛元三州,即便是有什么祸患,以如今武安王府,三个师的部曲建制,也足可应付有余。

    需知以如今安国嬴氏的威望,他已可很轻松的在冀宛之地,聚集到近四十万人的大军,

    至少在嬴冲看来,在武阳郡维持这四个师,数量八万四千人的团结兵,毫无必要。

    莫非,这是为防卢氏?也不对,或者可说是‘不止如此’!

    此时的固原元氏,被左贤王老上折腾的厉害。精锐族军覆灭大半,二十万卢氏族人,死伤四万有余,且都是族中的精壮,年轻的这一辈,折损过半!

    以嬴冲的估计,这一族二十年之内都难恢复元气。不但在军力上,不足以与现在的武安王府抗衡,便是朝中的势力,也将大大的衰减。

    要防备卢氏,也同样用不到这等规模的军力——

    嬴冲随即就又想到了李广与嬴双城,这二人都双双调任禁军,担任一师镇守使职。

    而原本以他之意,是打算让这两位,干脆出任地方府军的上郡防御使,又或边军镇守使的。

    可结果枢密院,直接就将这二人,送入到禁军。且因禁军大肆扩编之故,各自统率之兵,足达三万之众!

    如此看来,天圣帝只怕并未放弃,让他执掌禁军的打算。且因这次的战功,很可能一次到位。以‘加镇国上将衔’的名位,执掌两到三部禁军。

    那么这武阳的四个师的团结兵,也很可能是与此有关。

    嬴冲找到了舆图翻看,然后一路从解县南下,经阳江,再到郑渠,以及接下来的清江与咸阳。

    ——从解县这里,乘坐最快的机关轮船南下咸阳城,可能都不用了十日。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几年里,陛下他哪怕是有五十余万禁军在手,也不能完全放心?必须从他处调集兵力不可?

    而要印证这个猜测,关键就是这条绵延三千余里的‘郑渠’。

    嬴冲猜测,天圣帝如真有此意,那么接下来他的兄姐二人中,必将有一位出任‘安渠军节度使’。统辖这里的六万四千安渠军,与三万郑渠水师。

    如此一来,安国府一系数十万大军,就将形成一把利剑,凌于咸阳城的上方。

    嬴冲既为这份信任而受宠若惊,又感压力沉重,

    他能感觉得到,随着匈奴的威胁被扫平,王安石重归咸阳,天圣帝似已雄心再起。

    这分明是已下定了决心,定要在国境之内推行清查田亩与天下隐户人丁之策。甚至为此不惜内战,逼反世家。

    而此时武安王府控制下的近百万秦军,就将是天圣帝身后,最可靠的支柱与依仗。

    旦有不测,他随时可在武阳聚拢大军,依托阳江郑渠南下雍州,十日之内兵至咸阳。

    这一次,他若鼎力支持,不负所托,天圣帝或能有三四分胜算完成此政。可如他嬴冲心生二意,又或者在平乱中兵败失利,则陛下他的皇位,必将不保。

    他仔细想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可能了。实在找不到天圣帝,将重兵交予他手中的理由。

    此事也艰难异常,陛下这边虽军力众多,光是如今安国赢氏能直接间接动员的军力,就达四十个整编师。可敌人也一样是无比强大,毕竟国朝中十七家一等与超等世阀,能动用的兵力,高达四百万以上,且还有一位稷下榜上的名将。

    且这一次,对方不会有任何的小视。

    嬴冲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现在已成为众矢之的——

    只有他嬴冲死去,才能将北方百万大军的威胁解除,才能斩断天圣帝最重要的一只臂膀。

    浑身寒意凛然,嬴冲心知自己的许多计划,是必须提前不可了。半年之内,自己的武安王府,至少需一位伪开国级的强者坐镇不可。

    否则自己,必定性命难保!

    陛下他确实会遣强者,护住他嬴冲的安全不错,可又哪里有自己手中力量好用?(未完待续。)

四三九章 冀宛宗主

    之后果不出意料,到七月十五日,枢密院的军令再次传来。

    原左候卫军大将军嬴宣娘,回归冀州之后,立时调任‘安渠军节度使’。

    还有他自己,也果然是以镇国上将衔,出任神策上将,统辖神策右军与神策左军二部,并且节制左金吾卫。除此之外,还有宿卫总管的头衔。

    麾下不但握有禁军二十四万众,更掌控了咸阳九门与宫廷城防。

    恩遇之隆,朝中无人能比——

    也在同一时间,嬴鼎天为他带来了一个噩耗。太学主已于十数日前,进入了函谷关,现如今行踪不明。

    这更使他感觉如芒在背,心中惊悸。

    明明是在不久之前,武道修为突破天位,一身实力再次大进了。可嬴冲此刻,却依然是感觉不到半点信心。

    天庭西方大帝,太学主,秦境儒门,还有光明神教——这些势力捏在一起,又恰逢天圣帝全力推行清查田亩之际。

    嬴冲实在不敢想象,那时整个秦境之内,将是何等的混乱!

    陛下此举,是否太急了?

    可随即嬴冲就苦笑了起来,他知道天圣帝,确实已时间无多,

    之后又陆续有枢密院的文书到来,包括了各种样的任命安排。不过只涉及冀州军中,军职最高的十几位,

    下面的人如何封赏,仍需嬴冲在事后表奏报功。因武阳郡,多出四个师的团结兵之故,这冀宛二州,也有足够多的地方安置军中诸多将校。

    也就在与朝廷的几次诏书传递后,嬴冲发现那位枢密正使虽权柄未失,可对于天圣帝的所为,却分明是刻意的‘纵容’。

    他不信那老谋深算的荣国公,会看不出天圣帝的心思。可枢密院依然是对天圣帝百依百顺,难道这位,也是打算助陛下成事?

    嬴冲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好放弃,准备先做好眼前之事,带领这麾下六十万军,安全返回冀州。

    冒顿确无背盟之意,只是遣一支四十万人的大军,远隔着五百里地相送。

    只是秦军在外的斥候,时不时的还是会出现伤亡。这倒非是因冒顿之令,对他们翻脸了。而是匈奴左翼七部之民,或暗施冷箭,或偷袭所致。

    这次秦军北上草原,损失最大的就是匈奴左翼,至少有四十余万男丁被斩首。沿途还有许多匈奴少女,被秦军淫*辱,甚至奸*杀。甚至低于车轮者,亦被斩首

    嬴冲虽是严控军纪,严禁奸*淫之事。可他对于那些世家之军的管束,到底是隔着一层。且其中虽有不少人,是冲动难抑,可还有过半之人,是怀着对匈奴人的深仇大恨。

    尤其是出身冀北三郡之人,更是如此,嬴冲禁之不绝,连斩近百人都没法刹住这势头,反而愈演愈烈。有些人更是当庭直言,他们一家老幼都死于匈奴人之手,故而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多祸害些北虏老幼。

    群情汹涌之下,嬴冲有心无力,也知如责罚太过,必定有损军心士气。故而只能严格约束住破虏军与自家的部曲,至于其余诸军,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需不是闹到太过,就不加理会。

    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放在他军中,道理也是一样,军法已起不到作用,

    可如此一来,加上近四十万精壮,惨死于冀州。匈奴左翼七部之民,已将秦军视为死敌,彼此结下深仇大恨。哪怕是那位大单于冒顿,也无法约束——

    嬴冲也很是烦心,这些匈奴人,倒似是将他们秦军,视做了恶人一般。可因果相报,如非是这些北虏侵入冀州,对秦民大肆劫掠杀戮,做得实在太过分,又怎会使秦军北上?又怎会使那些冀北秦军,兽性勃发?

    故而每次他部属出现伤亡,嬴冲都会不管不顾,定要捉拿住凶手,以近乎残暴的手段处置了不可。为此哪怕是暂时放慢了行军之速,也在所不惜。

    幸在这一路中,依然是平平安安。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路途中,遇见了老上。

    匈奴左翼三十万骑军,此时应仍在赵境之内。这位左贤王是日夜兼程,赶回草原。

    不过到此刻,草原中乾坤已定,为时已晚。

    二人间也未交谈,这位老上贤王只是与嬴冲,远远互望了一眼,随后就已果断的策骑离去。

    冀州之战,老上接手左谷蠡王,成功使匈奴三十万骑得以脱身,为匈奴左翼七部保全了一些元气?。

    可也因此故,让嬴冲看看到机会,大军横扫草原。阵斩匈奴三十万骑,屠戮老少男丁近五十万人,迫使冒顿议和。

    无疑是因小失大,导致匈奴左翼,更惨重的损失。

    不过嬴冲对这位,依然是不敢小视,沿途益发的小心谨慎。直到十日之后,大军终返云中。

    当他们的前哨,望见云中城墙时。秦军五十六万人,还有那十余万秦民牧奴,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不过此时嬴冲也发现,他麾下诸部,都已军心离散。安然归巢,使得绝大多数人,都心生怠意,松懈了下来。

    此时匈奴如有一支大军尾随在后攻来,必定可得全胜!

    嬴冲不禁摇头,心想他这些部属,到底不能与真正的边军精锐比拟。哪怕是经历了数月磨砺后,他们的战力,已经普遍超越于府军之上。

    回到云中之后,嬴冲就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冀州的州治高邑郡,在此停留了十余日时间,开始整顿诸部。

    随他安然回归的秦军,共有五十六万人,加上后方云中马邑的守军十六万众,此时的秦军,高达七十余万。

    其中大半,都是要在云中解散的。不过这点,倒无需嬴冲太忧心,几个枢密院特使,已携带了足够的银钱财货北上,他所需做的,就是遣心腹之人监管。务求遣散金与抚恤能全数到位,不被某些人填了自家腰包。

    此事关系安国府,在冀宛二州之声望,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有银钱到位,他才有可能在日后于冀宛二州,再次云聚大军。

    故而嬴冲在高邑郡时,重点关注的就是此事。原本由他管辖的,遴选十四万精锐入冀宛府军与组建武阳四师团结兵等等军政,反而是居于次要。

    也在这段时间内,冀宛二地有无数的士人,云集而来。都是来自各处世家豪右的族主家老,此来只为拜谒嬴冲,觐见宗主。

    ——所谓‘宗主’,是众所景仰归依者,世族所奉之主。

    当嬴冲逼迫冒顿议和,率大军安返秦境的这一刻起。安国嬴氏,就已成冀宛二州,诸世家之‘望’。

    其中五成出于宛州,五成来自冀北与冀中冀南。

    虽有路途遥远,一些宛州世族还未赶至之因。可嬴冲在冀州的影响力,却已隐隐凌驾于宛州之上。(未完待续。)

四四零章 真相大白(二更)

    嬴冲本心,对于中原世家间所谓‘宗主’与‘宗党’的形式,是较为厌恶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结党营私,以‘宗主’为旗帜,上下勾连,沆瀣一气,甚至祸乱朝堂。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又不能不借助其力。

    只有如此,他才能将冀宛二州的力量,真正化为己有,成为天圣帝的可靠臂助。

    问题是这些投效他的地方豪族,本身亦有所求。这些人为他摇旗呐喊,提供力量之余,也同样期冀着嬴冲这位‘宗主’,能够为他们提供庇护。

    可天圣帝清查天下田亩之举,同样触犯到了他们的逆鳞。

    好在此事,不难解决。毕竟相较而言,如今冀宛二州的隐田隐户是最少的。

    因战乱之故,冀州大量的平民死伤,田地荒芜。有近七十家世族,彻底湮灭。

    至于宛州,兵灾虽小,可阳江沿岸水灾,亦使各地损失惨重。

    负责宣抚二州的寇准,已在大约两月前发耕田令,将那些无主田地全数征收入官籍,而后召四方流民垦殖。

    而这些官田的税赋与田租,往往都不到产出的三成。

    如今的冀州宛州,除了嬴冲将大量的关东遗民安置在此,也吸引了一部分从南方涌来的流民北上。

    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隐户佃民,从当地豪族中的庄园坞堡里面走出来,数量惊人,几达百万。这就使得这些北方世族,不得不主动放弃大量的田产。

    故而在嬴冲看来,这清查田亩隐户,对于北方士族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不难在其他的方面予以补偿,达成妥协。

    于是这半月时间,嬴冲在务公之余,也不得不抽出一定时间,专用于接见这些世族家主。

    可惜的是,他虽是有心从冀宛二州,选拔些能力出色的士人出来,充实自家幕府。可因每日嬴冲要接见的人太多,在那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实在看不出谁贤谁愚。

    至于那些素具声望的所谓‘名仕’,嬴冲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互相吹捧而已,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半月之后,嬴冲将十四万府军,与九万团结兵初步编成。剩下的几十万大军,也在他的特使王猛监督下,陆续以赏金遣散。

    嬴冲不太放心,又亲自登门拜托寇准照看。之后才动身离开冀州,一路南下解县。

    至楼峰关口时,嬴冲发现这里的数十万流民,都已疏散北归。那些欲南下逃难的世族,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楼峰口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不过他的妻子叶凌雪,却还是守候在这里,一直都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见面之刻,嬴冲只觉胸中怦然律动。几月来一直被他压制在心内的思念,似如潮水般的汹涌而上。

    也在此刻,嬴冲发现自己心田里,已经在不知觉间,有了叶凌雪的一席之地,而且是份量极大的一块。

    当日夜宴过后,嬴冲一等到几个下人退离,就已急不可耐的,将叶凌雪抱入到了怀里。

    他在草原中征战数月,已久不知肉味。之前如非还顾忌着叶凌雪身为主母的颜面,早就把她抱进房里昏天暗地了。

    叶凌雪自是极力反抗,可昔年的嬴冲,乃众所周知的纨绔浪荡子,在撩情勾搭这方面,正是行家里手。

    此时只寥寥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就已让叶凌雪面红耳赤了,身躯瘫软了下来。

    等到叶凌雪,被他哄到意乱情迷时,嬴冲就又更近一步,一边用手在凌雪的衣内探索,一边放肆索吻。

    叶凌雪羞不可抑,可却抵不住嬴冲的手段,须臾之后就已神晕目迷,只能任由嬴冲施为。

    人不知不觉,就已被嬴冲抱到了床榻上,然后在不断的征伐中丢盔弃甲。

    直至力不能支时,嬴冲却又贴心的收兵止戈,只继续缠绵亲吻,爱抚着她的身子,陪她入睡。

    第二日清晨,嬴冲醒来的时间,还在叶凌雪之后。

    这是因太过疲累之故,之前连续数月的征战,本就是绷紧了精神,随后又为整军事务忙碌了大半个月,一直都未得休息。

    直到这时,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当嬴冲睁开眼时,就见旁边叶凌雪侧着身子,一手托着螓首,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夫君你醒来了?”

    见嬴冲睁眼,叶凌雪先是面上微红,随后就又摆出了一派大家妇人般的风范,开始服侍嬴冲起身着衣。

    而嬴冲则一边穿衣洗漱,一边调笑着:“刚才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迷上你夫君了?是不是感觉天上地下,只有你夫君最英俊潇洒。”

    “非也!凌雪只是感慨而已,”

    叶凌雪摇着头,悠然叹道:“夫君昨日与凌雪**,不但手法娴熟,说话也像是抹了蜜糖似的。感觉夫君,真不愧是花丛老手,青楼常客呢!果然老于此道,让凌雪自愧不如。又觉伤心,在凌雪之前,真不知夫君祸害过多少女子。”

    嬴冲正在漱口,闻言一口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心想他的妻子,虽是出身大族叶家,表面上德仪姿容,皆为上上之选。可其实骨子里,依然野性未驯。

    这样的话,可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能说得出口的,

    随后他就回头,狠狠瞪了叶凌雪一眼,施以凌厉回击:“在百骨仙府之前,本王尚是童子之身!”

    他的处男之身,就是这女人给夺走的。

    叶凌雪见状,不禁噗嗤一笑,嬴冲婚前守身如玉,她是早就知道的。也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夫君,并不似众人所说的那般荒唐好色,反而是个纯情之极的小男孩。

    摇了摇头,叶凌雪面色转为严肃,目显凛然之意:“夫君你,似还忘了给凌雪一个解释?”

    嬴冲挑了挑眉,随后就又了然一笑。待得漱完口,就拉住了叶凌雪的手。一个意念后,二人就再次来到了炼神壶中。

    此时他已逆转了未来,并且受封王位,权倾一方,早就没了当初的顾忌。

    从今日起,这壶所有的一切,对凌雪她都再没有秘密。

    ※※※※

    一个时辰之后,嬴冲立于壶内石碑前,若有所思的用手抚摸着,这碑上显出的裂痕。

    碑中已有新的文字出现,可就因这些裂纹,看来支离破碎,不成形状。

    嬴冲唯一能辨识的,就只有前面的‘天圣二十八年十一月初四’,还有‘咸阳’,‘齐王赢控鹤’等字样。

    也不知是否因天机不可泄,遭来天道反噬,还是未来已经改变之故。竟使这坚固无比的石碑绽裂,掩盖了原本的文字。

    可仅仅这几字,竟已使嬴冲凛然警觉,心知这十一月初四,咸阳必定是发生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且与齐王赢控鹤有关。才会用大段的文字记叙,不惜笔墨。

    “也就是说,那个未来的嬴冲,不甘妻子早亡。于是以玄宙天珠捣碎了一方时空,将这些东西,送到你手中。”

    叶凌雪的眼中,满含着不可思议之色,难以置信。

    粉碎三十年时空,将那段已经发生的历史完全抹去,回溯至三十年前,这该是多大的力量,才能办到?哪怕传说中的圣人道祖,只怕也无此可能——

    那所谓玄宙天珠,竟有这般能耐?

    “大约是这个意思!”

    嬴冲微微颔首,面含苦笑:“我当初虽是信了,可之后研习玄修道术,也是越来越觉荒谬。可事实俱在眼前,不容我们不信。这两仪七妙真火,这无名鼎,这霸王枪,总不会有假。石碑中的预言,也是真的。”

    “确实!”

    叶凌雪的目光闪动,心想如今,她已只能信了。相信那玄宙天珠,确有逆夺时空之能。

    随即她就又再向那石碑看了过去,尤其是那触目惊心的‘投缳自尽’四字。

    “感觉我的下场,真有些可怜——”

    嬴冲闻言,不禁又回忆了当日在这炼神壶内,与安王相见时的情景。那孤寂悲凉的眼眸,让他至今难忘。

    “是么?我倒是觉得,三十年后的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叶凌雪一言不发,却是眼含异样的看了一眼嬴冲。心想这个家伙,几十年后真会对自己专情至此?身居王位,却只独宠她一人?叶凌雪真看不出来,心想这明明就是个喜欢招蜂引蝶的家伙,身边已聚了好几位出色的女子,哪里可能会对她专情如一?

    思及此处,她面上莫名的浮起了红晕,心里甜蜜之极。心想这一生,如能似另一个叶凌雪,得到夫君他的宠爱,那也是无憾了。

    哪怕是最后落到自缢身死的下场,她也无怨无悔。

    直到见嬴冲,有回头的迹象,叶凌雪才又转回了目光。收束住了思绪。

    “也就是说,我安国府要避过日后的灭顶之灾,关健是要事先查知,当今天圣帝诸子中,到底谁是最后继位的元佑帝——”

    “元佑?我之前也这么想过,可后来却是改了念头。这可不止是换一个帝君,就可解决的事前。”

    嬴冲一声轻叹,神情苦恼的笑着:“夫人你觉是因何故?”(未完待续。)

四四一章 夫君反吧(三更祝大家中秋快乐)

    “可是猜忌?”

    叶凌雪先目光凛然,心想确实如此。夫君他现在,就已是郡王之尊,权倾一方。而那位对嬴冲无比倚重的天圣帝,势必还要执政近二十载。

    十数年后,她真不知这安国府的势力,会雄厚到何等地步。

    从嬴冲的只言片语中,其实就可知一二——

    哪怕是被那位元祐帝算计,哪怕是一族精英,大半亡于咸阳。可安国嬴氏,依然能有余力举兵反秦,且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就全数占据秦土,代秦而立。

    有这样的实力在,任何一位帝皇都会忌惮有加,不独只是那元祐帝。

    可随即她又觉疑惑:“原来如此,我刚才也觉奇怪,即便那元祐帝再怎么忌惮,还不足以让他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对我们安国嬴氏下手。可是此外还别有缘故?”

    自夏朝立国以来,史载的权臣不知凡几。可真正能以臣克上,篡夺王位的,却是少而又少。

    且自墨甲现世以来,七国皇室掌握着诸多墨甲的控制权,这就更增添了谋逆的难度。

    有着这样的底牌在,继任的元祐帝,只需不是太蠢,就不难借助其他勋贵世阀之助,逐步消减安国府的权柄,恢复制衡。根本就没必要,与安国府鱼死网破——

    难道说是这位元祐帝,与嬴冲有什么私仇?

    思及此处,叶凌雪又蓦然想起了一事。嬴冲说那位安王代秦而立之后,又只花了数年时间,覆灭了赵韩楚三国,据有近半天下。

    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时的大秦,明明已失去了诸多的仙元甲,该是国力大衰才是。

    嬴冲他,又是如何将秦境内的世家勋贵们降服?

    “是因我的血脉。”

    见叶凌雪诧异的看过来,嬴冲淡淡的解释:“我母亲向葵儿,看似是出生商户贱籍,可其实她的生父,正是当今陛下。我们安国嬴氏,本就是两千多年前,从皇族分出的一脉分支,勉强可称宗室,而如今——”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母亲大人她,竟是皇室公主的身份?”

    叶凌雪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如今嬴冲体内的血脉,可能比之天圣帝几位皇子,还要更为纯粹。

    如此一来,嬴氏皇族掌控着诸多勋贵的墨甲,甚至皇室那些秘传,嬴冲也同样能够继承到手。

    她的夫君,不但有着代秦而立的权势,也能完整继承大秦的国力。

    这样的人物,换成她是元祐帝,也一样会忌惮万分!

    这血脉的事情不能妥当解决,换成任何人登上皇位,都会毫不犹豫,对安国府下手的。

    略一凝思,叶凌雪就微一摇头道:“我觉这件事,现在想太多也无用。如真有那么一日,夫君就干脆反秦自立好了。”

    嬴冲闻言,不禁愕然,眼神诧异的看向了叶凌雪,目光渐显凌厉。

    叶凌雪却依旧坦然以对,心知她夫君之所以烦恼,多半是因放不下天圣帝的厚遇之恩与亲情。

    可她叶凌雪,对于秦室却没什么眷恋,亦无好感。她首先考虑的,是家人的安危,是她夫君的性命前程,而非是秦室的存亡断续。

    “凌雪想问夫君,你现在可能收手,放下手中这些权柄?或者从此韬光隐晦,收敛锋芒,从这场朝争中急流勇退?”

    “绝无可能!”

    嬴冲不假思索,就一口拒绝。

    要想向天庭与太学主复仇,以他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他仍需索取到更多的权柄,使仇人得偿苦果。

    且安国府如今的权势,也是天圣帝的的信任与寄重。他这时候退缩,与背叛何异?

    叶凌雪笑了笑,她就知会是如此:“可以天圣帝对夫君的爱重,日后夫君您迟早将权倾朝野。夫君也大约是想着,待您把那些仇敌,都尽数杀绝之后,就可放下手中的这一切。可真到那时,夫君您真能安心将手中太阿,让于他人?”

    嬴冲瞳孔微凝,随后又陷入了深思。

    心想到那个时节,自己真能放下一切权柄么?绝不可能——

    且不说其时安国府,必定是仇敌满天下。便是那石碑中的预言,也不能使他放心。不独是那位元祐帝,便是其余诸皇子,也无法令他安心。

    岂可能自剪羽翼,绑起手来任对方下刀?林中猛虎遇敌,只可能迎头而上,不可能选择隐忍,去委曲求全。

    “办不到么?那么夫君,又是否能瞒住母亲大人的事情,不令外人知晓?”

    嬴冲想到那位宗正嬴高,于是又微微摇头。这件事,估计他也同样做不到,自身的血脉,迟早会被世人得知。

    “既是如此,那么夫君迟早是要引来新军的忌惮。”

    叶凌雪依旧目光平静无波的,与嬴冲对视:“夫君总不能让我们一家老小,任人宰割?”

    嬴冲默然许久,才微一摇头:“这件事,我其实仔细想过了。总而言之,秦不负我,我不负秦。”

    “可事前总需做些准备吧?”

    见嬴冲神色复杂,叶凌雪不由莞尔:“不过夫君说得也是,此事还没到一定要造反不可的地步。陛下他若真心爱重夫君,就必会考虑他身后之事,为夫君您安排好后路的,不可能会纵容你与他诸子相残。”

    这句话,看起来像是顺着嬴冲的意思说,可嬴冲却听出妻子的潜台词,

    如果天圣帝在临逝之前,依然给了滔天权柄,却偏又没给他安排退路,那又当如何?

    这倒并非是意指陛下,只将他嬴冲当成工具,一直虚情假意,而是——

    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忽视的可能,忽然从思绪之内涌出,使嬴冲难看的面色,顿时再次变化。

    天圣帝身逝之后,一旦他与继任的新君争斗起来,真正吃亏的,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嬴冲——

    可思绪到最后,嬴冲还是将这荒唐的念头打消:“此言不错,不过那时可能另有缘故,也说不定。”

    叶凌雪心中微叹,不过她也未打算再继续纠结此事。毕竟还有着十几年的时光,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夫君他重情重义,逼迫太甚,反而不是好事。

    于是她又转过了话题,看向了石碑:“刚才夫君,似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是因这齐王嬴控鹤么?”

    “确实有这位的缘故,我很早之前就知这位忘年交,并非是表面那般简单。可如今看来,本王还是小瞧了他。不过这位,还并非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嬴冲说到此处,目中又微现冷厉之色:“夫人不知,二十余日前,有人在函谷关附近,看到了太学主的身影。而这位儒门大宗师,正是本王之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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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二章 凌雪之策

    “太学主?”

    叶凌雪的面色,亦微微一变。

    这位已在修行界中,高据绝顶的人物,她又岂能不知?尤其这十几年来,在稷下学宫排定的‘真仙榜’中,此人常年蝉联次席。一身法力之强,秦境内除白云观主及越倾城之外,其余罕有其匹。

    “昔年神鹿原,此人亲手主持围杀我父,与本王有着杀父之仇。”

    说到此处时,嬴冲的双拳,又紧紧的一握:“本王将此人,视为不死不休之敌。想必这太学主也是一样,亡我安国府之心不死。如今这位入关,多半要寻到我安国嬴氏的头上。且除此之外,陛下很可能会在安石公返回秦境之后,就立时推行变法,再一次清查天下田亩——”

    叶凌雪不仅柳眉微蹙,她知嬴冲之言,绝非是危言耸听。

    原本要行变法之事,是不该这么快的。可五年前那次功败垂成后,天圣帝极力保全朝中新党。

    除了王安石被罢尚书左仆射职,被赶出秦境之外。其余一众人等,都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最多只是其中部分,被发配边疆,或者屈居闲职。

    如今的陛下,只需一面旗帜,一位深孚众望的扛鼎人物。

    她也大约明白了嬴冲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安国府如今最紧要的事务,就是尽快取得与太学主对抗之力。

    否则他们嬴氏,很可能在之后的数年,遭遇灭顶之灾。

    可要抗衡那位天下第二人,谈何容易?除非——

    忽然心中微动,叶凌雪目光往角落里,那具‘棺材’的方向扫望过去,随后就又眼透异色。

    “之前妾听月儿说起,嬴小小她的真身,乃是神兽万象,且是静池剑斋‘盘古剑神经’的载体?”

    嬴冲并未在意,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嬴小小确实是‘盘古剑神经’的载体不错,可以她大天位的实力,还远不足以发挥这门绝世剑经之能。

    且嬴小小的身份,也见不得光,

    “那么小小她,也是你的本命护驾?还有那邪樱枪,也确实有着‘革新’之能?”

    听得这句,嬴冲终于动容,注目望着叶凌雪。他已听了出来,自己的妻子,似乎有些奇妙的想法。

    不过叶凌雪,接下来却又卖了一个关子,并未解答。反而是又仔细看着木盒中,那张与自己相似到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容。

    “说到月儿,我现在相信了,她多半是我日后的女儿。”

    嬴冲挑了挑眉,并无半点意外,

    ※※※※

    半日之后,嬴冲就神情振奋的,从炼神壶里走了出来。

    他的妻子,不愧是玄法上的天才。居然还真给他提供了一个应对眼前危局的方法,且无需花费太多的钱财。

    尽管还不足以对抗太学主,可至少能使安国府,有些许抵抗的能力。不至于被这位天下第二人,一开始就杀到溃灭的程度。

    秦境之内,自有能制衡太学主之人,而他们安国府所需做的,只是在这几位人物赶至之前,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以邪樱枪的‘革新’之能,来革新嬴小小么?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嬴小小是她的灵宠,本质上与他手中的法宝‘浑天塔’,没什么不同。

    只需以他的灵念引导,维持嬴小小的神识不散,完成革新不难。

    身躯粉碎重聚,这种经历必定痛苦之极。可以嬴小小的心志,多半还是能承受的。

    且据他所知,静池剑斋为炼制出完美的‘盘古剑神经’备体,不知为嬴小小她灌注了多少灵丹妙药。

    这些药力,只有一部分被吸收炼化。其余大部分,都依旧沉积在嬴小小的体内。

    然后就是小小与月儿的合体,小小她可以成为嬴月儿的补充。而嬴月儿的身体,一样可成为小小她施展‘盘古剑神经’的平台。

    至于是否会因这套剑法而暴露身份——

    嬴冲他已顾不得了。真要到不得已的地步,已死到临头,难道他还会顾忌静池剑斋不成?

    且按叶凌雪的说法,‘盘古剑神经’千变万化,每个人眼中的盘古剑神经都是不同,

    除了剑经中,涉及到的天地根源‘盘古’,其余部分,在各人手里都是风格迥异,截然不同的。

    不过这一切,都有着几个前提,首先他需以邪樱枪继续吸取妖丹,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这点不难,两三个权天大妖而已。对现在的安国府而言,这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

    其次是嬴冲,需对嬴小小的身体与拟化之能,甚至那‘盘古剑神经’本身,要有足够的了解,

    只有如此,才能令她的本命护驾,在‘革新’之后,能够真正适应这门剑经的力量。

    这就有些麻烦了,嬴小小是他的本命护驾不错,二人可心灵相通也不错。

    可‘盘古剑神经’这门绝代剑经,对于一点剑术基础都没有的嬴冲而言,无疑是等同天书。

    好在他还有霸王枪,里面有着‘无面天君’的战魂。

    只需嬴冲能逼那无面,不能不施展‘盘古剑神经’的力量,与之争斗,或可加速自己对这门武学的理解。

    在几个月内成功参悟‘盘古剑神经’,看似是天方夜谭。可在他这里,却并非是没有可能。

    再之后,就是嬴小小与月儿之间的配合,要达到无间的地步——这点似也不是无法办到。

    总而言之,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远胜那座还不知具体位置的洞天。

    一旦成功,他不但能得到一枚对抗太学主的棋子,更可彻底解决小小体内的隐患。

    有了这个更好的选择,嬴冲自是毫不犹豫的,就将那仙都洞天打入冷宫,划到了备选之列,转而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小小的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将他的本命灵宠抱在怀里。感应着她记忆深处,那有关‘盘古剑神经’的部分。

    这本剑典,总数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余字。然而每一字,都是源于上古,可以引申出诸多截然不同的奥义。甚至那一笔一划,也是剑经中的一部分,仿佛是有着一招招剑式,蕴含其内。

    而整体的‘盘古剑神经’,则更是玄奥精深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嬴冲第一次在小小的记忆内,观照此经全文。元神就几乎承受不住,被那经文中蕴育的浩瀚剑意斩灭!全靠着体内的龙凤之血,才勉强脱身,断去了联系。可事后依然用了好几日时间,才恢复了元神中的暗伤。

    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小小她虽有这等杀器在手,却不能借用其力。只因小小她的修为,还远远无法驾驭住这本剑典。

    从此之后,嬴冲再不敢窥照全文,每一次只取‘盘古剑神经’的一部分,感应参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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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邪皇介绍:
天圣二十七年九月十七,当安国公世子嬴冲在咸阳城勾栏巷被天外陨星砸晕的时候,大秦国师守正道人手持玄宙天珠坐化于城外白云观内。 ——这是一个关于纨绔的故事,一个关于万古邪皇的故事。纨绔邪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邪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邪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