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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纨绔邪皇txt下载     纨绔邪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 后悔当初(二更)

    在那云层天际,嬴弃疾双眼赤红,第七次从那万丈云空扑击往下。然而那两道黑白剑光,却依然是如影随形的拦截,顽固不化的阻住了他的去路。

    “嬴弃疾,你可知你现在,就像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虞云仙手持法印,赫然凌空聚出九头巨大的太阳金乌,在头顶盘旋飞舞。手中金印,则放出万丈毫光,

    “在你嬴弃疾眼中,众生都如蝼蚁,死不足惜,可今日又为何偏如此在意?”

    嬴弃疾面色铁青,手中血刀震颤,斩破了那黑白剑光。可在这刻,那些大日金乌,也都凝聚成了一只只三尺长短的火鸟,扑击而至。那金乌身影化光,快到了极致,而炽热的焰力,也在不断的烧灼着嬴弃疾的血元罡气。

    本身这门道法,就已克制他的血元罡气,而虞云仙对火系元力的掌控,也分明是登峰造极。

    便是强如嬴弃疾,也难无视掉这些金乌火鸟,刀光分化,九斩其七,可就当嬴弃疾欲继续往地面扑击时。一道淡金色而又凌厉无匹的剑气,却从侧方横扫而来。

    ——那正是秦山之剑!秦山派的掌教叶秋,虽只为玄天武修,可一身艺业战力,便连血斧汤神昊那样的权天位,也有所不及。

    嬴弃疾不得不再次抽身后撤,身影上浮十里,怒瞪了远处的叶秋。可这怒意,却并不能使后者有分毫动容。

    而嬴弃疾目中,也终现出了一丝无奈。若然是以性命相搏,不惜岁寿,他自信能够凭借体内血元**积蓄的庞大血元,在这二人面前维持一日不败。哪怕再加上一个出手金银原半山,也只是将时间,缩短到一个多时辰而已。

    可这二人若只是欲阻他干涉下方战局,也同样无需费多少力气。

    “——原半山,我知你在此!何需藏头露尾?给老夫滚出来!”

    “你找他作什么?”

    虞云仙回以讽刺的笑:“要找绣衣卫给你调停?也对,这夜间难辨敌我,如今也只有寻绣衣卫,才能解开误会了。可惜原半山他现在另有要事,不在此间,怕是要让你嬴族老失望了。”

    嬴弃疾眸燃金火,一双血翼在他身后张开,气势更增。可这并无用处,那虞云仙的唇角处竟也溢出了一线血痕,使那黑白剑气,再次声威大盛!而那九头大日金乌,亦重新恢复,身躯又一次收缩,直至二尺大小。更显灵动迅捷,穿梭似光。

    “是不是感觉四顾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四年前我那师妹,想必也是如此吧?无端端的,就被你从背后插上一刀。”

    虞云仙苍白着脸,以金印与嬴弃疾对轰。嬴弃疾的血元**,不知杀戮了多少性命,夺取了多少人的气血精元,一身元气之浩大雄浑,可谓骇人听闻!此时更是拼了老命,竟已不在意他本该最在乎的寿元,肆意的挥霍元力。

    虞云仙一身道法修为,虽稳压此人一头,可此时亦不得不施展出催发生元潜能的秘法,与之抗衡,

    她这些年修行的功体,专为克制嬴弃疾,可即便如此,也仍觉吃力。继续鏖战下去,必定是她胜出,可这刻的虞云仙,却不免显出几分狼狈。

    可此时她非但不觉恼火,反而眸中无比的欢快,似在享受着这一切。咯咯笑着:“安静些看着不好么?反正那些人命,你嬴弃疾也不会在乎。”

    嬴弃疾一声闷哼,眼见着那下方,嬴氏族军的阵势已经彻底崩溃瓦解。可那嬴冲麾下大军,却毫无收手之意,仍是掩杀不止,两千‘铁龙骑’则亦是策马奔腾,无情的追袭杀戮,砍下了一地人头。

    这使他心痛莫名,呼吸紧促。胸中愤恨难当,暴怒几近失控。那血色刀芒挥动,赫然间气芒千丈,搅动天地风云,气势霸道无边!

    此时他只后悔,四年前未能将那小畜生,也一并置之死地!未能斩草除根,招致今日灭顶之灾。

    “后悔了?没想到你嬴弃疾,也会有后悔之日?”

    虞云仙敏锐的察觉到了,嬴弃疾脸上掠过的那丝悔意,这令她的笑声更加的欢畅,念头通达:“可悔又能如何?看着吧,我那师侄,迟早要将你嬴弃疾的一切,都全数夺走!我虞云仙也会倾尽全力,让你嬴弃疾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冲儿他总担心我被别人挖走,可却不知,只需能让你嬴弃疾万劫不复,奴家亦可不惜一切,一分银钱都不要呢!”

    不远处的叶秋,神色不禁略显复杂。眼前嬴弃疾固然是理智渐失,那千丈刀芒看似霸气,可却并无多少用处,只陡耗真元而已;可此时在他眼中,虞云仙的神情姿态,却更像是一个女疯子。

    似为向葵儿么?这对师姐妹,倒也情深。

    而此时在云空之下,嬴冲不禁一阵叹息:“可惜了,再有一位权天境,今日或可使这老匹夫饮恨在此!”

    他看那嬴弃疾,分明已被刺激到不顾一切,那一身血元**以往还会遮掩一二,尽量不留下明显痕迹。可是现在,却是肆无忌惮,无半分掩饰之意。

    而此时这位虽是气势刚猛无俦,可浑身却已现出了无数的破绽。

    他有把握,只需再有一位与叶秋旗鼓相当之人配合虞云仙,就定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使嬴弃疾饮恨在此!

    不过在他的身侧,‘出手金银’原半山却正是语声阴柔的苦笑着:“国公大人,你还是别难为原某了。今日坐视此战,就已是原某的极限。”

    ——嬴冲能以‘敌我不明’为借口,对武阳嬴悍然攻杀。他原半山却没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总不可能在动手之刻,还装作不认识嬴弃疾?乔装打扮也不成,他的金银双绝掌,特征太过明显。

    绣衣卫虽然权势熏天,可却深受大秦世阀之忌。朝中无论法家儒家,还是那墨家兵家,都不待见。不到不得已,他绝不愿留下把柄,使某些人有了发难借口。

    皇权不盛,绣衣卫也掣肘重重。

    倒是嬴冲,势力已根植于三法司,在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内都有着不小势力。本身是世家的一份子,身份贵为世袭国公,有着免死铁卷在手,任何人想要对安国府下手,都需有确实的证据不可。

    而今日嬴冲说‘夜难视物,敌我不明’,谁能说不是?哪怕明知不太可能,可只需嬴冲一口咬死他看不清,别人亦无可奈何。毕竟武阳嬴氏大军拦截在此,本就不对,心存不轨。

    这也是他躲在这里,不愿与嬴弃疾照面之因。一旦见面,原半山身为绣衣卫的‘柱国常侍’,就必须得出面调解,为二者解开‘误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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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零章 悲愤无奈

    “并无别的意思,正因知原常侍不能出手,本公才觉遗憾,”

    嬴冲笑了笑,也些怀念嬴月儿,今日有月儿在此,赢弃疾可别想活着回去。

    至于借口,也是现成的。修行邪功,谁认得他是嬴弃疾?武阳嬴氏的族老。可是出了名的仁德长者,乐善好施,怎会与一个修行血元**的邪魔扯上关系?必定是邪魔假冒身份。

    即便证实了真是嬴弃疾本人无误,那么他冲动之下,下手剪除邪魔,别人也不能说他不对。

    可问题是原半山的身份敏感,事事都需循着规矩。别人奈何不得他嬴冲,却可对原半山下手。

    毕竟如今的时局,已不是五年前了。

    至于月儿,这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北线确需有人坐镇,只凭许褚与孔宣二人,终究还是无法让人安心。

    需知那弥勒教,毕竟是拥有着六位权天境强者,此外还有天庭与光明神教等等势力之助,不可大意。

    “原常侍你如今在此,反而尴尬,不如现在就北上如何?我二姐那边,也正需有人帮忙。”

    此时大局已定,祖父嬴定再怎么怒恨也无济于事。嬴冲就想着将嬴月儿换回来。出手金银原半山实力虽不弱,可到底非是自己人,用起来不太方便。

    那原半山也巴不得远离这趟浑水,只是这刻他仍有些担心嬴冲安危,不敢轻离。直到见远方那嬴双城的身影,正从远处飞空而至,才轻声笑道:“国公有命,咱家岂有不遵之理?也多谢国公大人体谅。”

    说完这句,这位又有些迟疑的劝说:“武阳嬴氏毕竟为簪缨三千年之世族,是皇族之外最出色的几家宗室之一,也是大秦北方支柱。如有可能,还请国公大人留情一二。”

    “北方支柱?”

    嬴冲冷笑不已,眼含嘲色:“有武阳赢氏在背后,本公能放心去剿灭汤神昊?能安心北上平乱?”

    原半山想想也对,此时的武阳嬴氏,非但不是支柱,反而是祸源。且这件事,毕竟是嬴冲的‘家务事’,并无他置喙的余地。

    当下再不多言,朝嬴冲躬身一礼之后,就径自飞空远去。

    而原半山刚走,嬴双城就已到了嬴冲面前,当他身影降下之时,双眼却是片刻都不离嬴冲,眸中情绪复杂之至。

    “嬴氏族军已溃,末将不辱使命!”

    半跪见礼之时,嬴双城语中却略含着几分不甘,‘末将’二字,也显生疏。

    只是这句话道出。那边嬴定就已破口大骂:“嬴双城,我艹你姥姥!老夫这孙子是疯了,你也跟着发疯?今日铁龙骑所杀,都是我嬴氏子弟,你嬴双城罪大恶极!我看你嬴双城死后,怎么去见我们嬴氏列祖列宗?”

    嬴双城一声冷哼,面色铁青,眼神略有不满。可内心却也觉郁闷,嘴里面滋味苦涩。

    ——他这次其实本无叛意,是被嬴冲以各种样的手段胁迫,不得不然。

    嬴双城虽厌恶族中风气,深恨嬴元度嬴弃疾等人胡作非为,却只欲从族中内部加以改良,只诛首恶便可。似嬴冲这样的大肆屠戮,毫不留情的摧毁武阳嬴氏的根基,并且自立一族,实非他所乐见。

    然而嬴冲毕竟非是嬴神通与向葵儿,这位对武阳嬴氏并无半点情分,手段也几无底线。最终将他逼到了墙角,否则必定全家遭难。

    且直到今日发动之时,他才知自己麾下这两千铁龙骑,其实都已心生叛意,暗中投效到了嬴冲麾下。

    这令他心内五味杂陈,既有着几分释然,也暗觉恼火。显然无论他情不情愿,今日武阳嬴氏的结局,都不会有太多变化。这固然使他放下了一些内疚自责,暗自安慰嬴氏之灾非由己而起;可也同样有几分,感觉自己其实无关紧要的不甘。

    嬴定那边恨不得生噬嬴双城血肉,可嬴冲对这位,却是颇为礼遇,主动下马搀扶道:“城伯无需如此!您是长辈,嬴冲当不得此礼。”

    又语含安慰的笑道:“您大可放心,本公之前一应承诺,必定会尽力办到,不使城伯失望。”

    无非就是举荐这位入军,担任军职。此时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的安国府,也确需更多的亲信族人入职军中,成为他的羽翼臂膀。

    边军府军讲究资历,他无法可想。可却有把握,让这位直接入禁军,担任一师镇守使,直接上任三品高官。

    此人兵法不俗,曾经屡次辅佐嬴神通,深得他父亲赞誉。便连天圣帝,也听说过这位的名字,亲自下旨征召。

    若然天圣帝真如他与郭嘉所料,欲将禁军交托给他,那么嬴冲的举荐,天圣帝定不会拒绝。

    而嬴定闻得此言,顿时反应激烈:“好哇!嬴双城你这见利忘义的小人!为你一人之前程,却使武阳嬴万家戴孝!你对得起列祖列宗?”

    嬴双城脾气再好,此时听了也不禁一阵恼火。心想这所有一切,不都是因你嬴定昔日犹豫不决?

    当年向葵儿早知情形不妙,欲先下手为强,可就因这位犹豫迟疑,不愿嬴氏内乱之故,葬送了大好机会。优柔寡断,才使嬴冲这样的好孩儿,变成现在这模样,与族人离心离德。也为武阳嬴氏,埋下了祸源,招致今日的灭顶之灾。

    人身上的腐肉不刮除,又怎可能迎来新生?

    可他心中虽怒,却知这位毕竟是嬴冲的祖父,奈何不得。当下只能不去理会,面色苍白的朝着嬴冲一躬身:“末将年老,已无意仕途,能在安国府内任一军职养老足矣。不过国公大人既还认我这族伯,那么我嬴双城就有一言相劝。今日之事,当适可而止!那嬴氏族军中,虽多是嬴双城亲信,可其中大半,皆是无辜之人,且其中多有心向国公者。”

    嬴冲却未应承,依然是一阵冷笑:“不除嬴弃疾爪牙,本公岂肯安心?又岂能消我之恨?”

    这次要不将嬴弃疾为祸武阳的爪牙剪除掉,以后他的解县,还有的是麻烦。

    且当年逼死他母亲的,也有这些人的份。他岂能在这时候,还抱那妇人之仁?

    嬴双城默然,不能不承认,嬴冲之言有理。更知这位心中怨气不解,说什什么都没用。

    倒是旁边郭嘉,笑着出言劝谏:“此事易尔!今日主公招降纳顺,只斩军官便可。其余之人,若为嬴氏子弟,可携家人田亩投效安国府,与武阳嬴断绝关系。如此一来,一样可断去武阳嬴氏根基。”

    他倒不是向那两位卖好,只是身为谋士,不能眼看着嬴冲为泄私愤,而为所欲为。嬴冲今日如完全不留余地,只会逼使狗急跳墙,不但追杀起来会浪费精力时间,更将引发反弹,伤及部属。

    且安国府自立一脉,也需有足够的族人帮衬。一个顶尖的世阀,至少也需有近万子弟,才能供养出足够多的武修玄修,来支撑家业。

    不过郭嘉这句道出,嬴双城与嬴定却未领情,反而是面如土色。族军中真正的赢氏精华所在,正是那些军官,也多是嫡脉嫡支。

    可嬴冲却笑了起来,明白了郭嘉用意,当下就微微颔首:“可以,传命全军,前方跪地卸甲者,可以不杀!队正以上军官,另行处置。”

    嬴冲的军命,下达的不太及时。当旁边玄修将他的言语,传达至诸军将领处的时候。已经有万余嬴氏族军,丧命在铁龙骑士与安国府军的兵刃之下。

    ——战果主要是来自于那两千铁龙骑士,占据了近八成数量。嬴冲麾下的神策军与前后二镇,多少还有些顾忌,可这些铁龙骑,却全无顾惜同族之念,下起手来干脆利落,狠辣无情!

    直到嬴冲的军命传至,这场杀戮盛宴这才走入尾声。哪怕是铁龙骑,亦令行禁止。

    不过这次杀伤虽众,却也不是没有好处,

    当那劝降之声,开始传遍战场时,前方逃散的嬴氏族军,大半都放下了兵器墨甲,跪地投降。

    这是因两千铁龙骑的杀戮,过于震撼人心。无人能够快过铁龙骑士的追击,哪怕九星墨甲也不成,也没人能挡住这些铁龙骑士一合——两千张三百牛力的大弓攒射,即便强似大天位,也要饮恨当场。

    何况铁龙骑中不乏强者,小天位境亦有七人以上。更有特殊的合气联脉之术,战力极限可抵权天!

    方才的那一番追杀,已经灵嬴氏族军的所有士卒,都为之胆寒绝望。

    一时之间,四野都是跪地不起的嬴氏降卒,使嬴冲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用以收容纳叛,

    这使嬴冲暗暗摇头,脸现嘲讽之色,心想这才短短五年时间。堂堂的嬴氏族军,居然就已沦落到了这地步。

    记得昔日跟随嬴神通前往关东战场的七千嬴氏部曲,曾经是他父亲麾下的中坚支柱,声震诸国,威名赫赫。至今都有许多人以为,错非当时七千嬴氏族军,被嬴弃疾以归乡省亲的理由召回,那么神鹿原之战时,嬴神通绝不会招致左翼莫名大溃之局。

    可如今嬴冲所见的嬴氏部曲,却使他大失所望。

    无论是之前的溃散,还是此时大面积的降服,都让嬴冲扫兴不已。怀疑自己收降这些人,有何用处?只会浪费口粮。(未完待续。)

三二一章 一师之众

    “久未经战事是一因,嬴氏部曲军心不在嬴弃疾又是一因,不过军官无能,才是主要。”

    郭嘉自然能察觉到嬴冲的不屑,却笑了起来,“我也听说一句西方的谚语,一只狮子率领一群绵羊,可以战胜绵羊统率的一群狮子。主公您,难道无此自信?”

    嬴冲一声轻哼,终究还是未说什么。心知郭嘉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之前交战之时,首先逃散的大多都是那些军官,这直接导致了嬴氏族军的大溃。所谓将为兵胆,这些军官都逃了,难道还能指望士卒死战?

    嬴弃疾与嬴元度二人,当年排除异己,将他父亲旧部尽数从嬴氏族军中扫除,固然是牢牢将这支大军掌控在手,可也使族军的战力,下降了数个层次。

    今日他之所以瞧不起,还是因心中愤恨未消,存有偏见之故。

    “传命铁龙骑,那些杂兵再不用理会。可速分兵四股,全力追杀嬴氏天位,直至武阳城下为止!途中注意,小心伏击!”

    ——收纳了那两万嬴氏降卒的好处,就是他手里的两千铁龙骑士,可以彻底腾出手来,针对对方的天位下手。

    铁龙骑能日行千里,可在极致之时,却能爆发出七倍于平常时的速度。那时奔驰之速不亚于大天境,更有短暂飞空之能。普通的天位强者,一旦被他们追上,都难逃陨灭之危。

    古时的皇朝与诸侯国,就是凭借这些以玄法与药材调制出来的兵卒,抗衡仙修与妖族!在那个时代,这些人也被称呼为‘道兵’!

    而武阳嬴氏的六阶铁龙骑,哪怕是在道兵极盛时的年代,也是其中的出类拔萃者!

    有了这两千铁龙骑的追袭,嬴冲猜测能活着回到武阳城的嬴氏天位,绝不会超过十位!

    传完此令,嬴冲才又斜目看向郭嘉,“我听先生方才言语,似另有想法?”

    “不错!”

    郭嘉微一拱手道:“此时武阳嬴氏之患与汤神昊麾下寇军虽已解决,可如今仍有弥勒教与天庭为祸。国公麾下兵力,仍稍显不足。以学生看来,这两万嬴氏族军皆训练有素,只需稍加整编,便可成一支精锐悍旅,岂有闲置不用之理?”

    嬴冲闻言微一扬眉,而后陷入了深思。心想若只为平叛,他麾下的军力,倒是足够了。

    不出意料,待他大军过武阳之时,兵力就可膨胀至八万之巨。且能在之后的几天,整合宛西诸郡世家,拿出十五万大军,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在弥勒教之外,还有那北面的几十万匈奴铁骑——

    他不知李靖能不能支撑得住,可此时越早北上,越能减缓马邑的压力。

    思及此处,嬴冲已有了心动之意:“能使他们安心听命?”

    “暂移其家眷至解县,然后恩威并施即可。嬴氏的底层族人,应当还是有些人才的。只需稍有智慧,就知回归武阳嬴,不如转投主公麾下。”

    郭嘉智珠在握的笑了笑,随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战场一侧;“且那边,不是还有投名状么?”

    嬴冲也向那方向看了过去,可见他目光所及处,正有千余身穿将尉服饰之人,被单独驱赶聚集在一起。

    只看了一眼,嬴冲就已明郭嘉之意。心想此策,虽是阴损了些,可也确能在短时间内,为他收获一师可以使用的精锐之军。无论是精锐程度,还是忠诚,都要胜过那些附从之军。

    而紧接着郭嘉的言语,也击破了他胸中最后的犹豫。

    “且今日战场上这些缴获,主公真甘心拱手让人?”

    这使嬴冲的的双眼,骤然一凝。看向了远方战场上,那抛了满地的墨甲兵器。

    武阳嬴氏可不同于那些贼寇,装备之精良天下罕有。光是嬴冲目光所见,就有五星‘撼山’一千四百尊,‘黑骑’甲五百,此外还有特制的五星甲‘飞羿’五百尊。

    不同于前二者,‘飞羿’甲亦为军中常用的制式墨甲,可却专精于射。撼山与黑骑,虽也可使用弓箭,可无论是射程还是穿透力,都逊色于‘飞羿’三成以上。

    之前那一战,吴不悔以狂风遮蔽战场,使武阳嬴氏的弓弩射程大降。可后者却依然使嬴冲麾下之军,受损不轻。而其中大半的死伤,皆来自于这些‘飞羿’。

    ——射程十二里,力可达二百牛!

    嬴冲之前也曾想过,要在军中装备‘飞羿’墨甲。可惜这甲产量不高,许多材料,只有那匈奴国后的‘北海’之地才有产出,价格也超出平常五星甲三倍,最终不了了之。

    故而今日他对这五百具‘飞羿’甲,是异常的珍视,势在必得!

    “原来如此,就依你之意吧。”

    嬴冲也笑了起来,眼现了然之色。

    这眼前满地的墨甲,如果只是缴获,那么他今日就不得不给其他在场‘友军’分一杯羹。

    可若是作为两万嬴氏降军附带的装备,那么他就可理直气壮的将这些墨甲,全数收入囊中。在场任何人,都再没有了借口向他伸手。

    虽说此举略显贪心了,可问题是这些友军,除了壮声威之外,从头至尾都没给他出过力啊。

    且他嬴冲日后的真正依靠,也绝不是武阳郡的这些世家。现在他只愁手里的墨甲储备不够多,不能武装关东之民。

    能够挥臂之间,号召二十万大军之众,才是顶尖世阀的底蕴!可这也意味着,他需储备至少两万四千尊以上的五星墨甲!

    至于武阳郡这些人,想要好处可以,得先给他流血流汗再说!

    他性情果决,雷厉风行,当即就安排了嬴智统领安国上镇六千人留驻战场,配合郭嘉管控降卒,清点缴获。嬴冲自身,则将自己的本阵,移至到了前方神策军第五镇,继续统领全军,往武阳城下杀去。

    只是在离去之前,嬴冲又斜目看了眼上空。只见那嬴弃疾与虞云仙两人,依旧在缠战不休。

    前者倒是有了退意,武阳嬴氏已败,这一战早就没有了意义。嬴冲猜测那位是急欲脱身,救护嬴氏残余天位。只是他那仙姨,却是出人意料的顽强,一直缠斗不休,使嬴弃疾无力脱身。

    嬴冲心想这要是能撑到一日之后,那就再好不过。即便加上出手金银原半山抵达北面战场的时间,也只需再有**个时辰,就可等到嬴月儿从六百里外赶回,与虞云仙联手了。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还是作罢。看出虞云仙的元力损耗极剧,这样下去,即便她最后能胜嬴弃疾,也是得不偿失,会伤及虞云仙的根基,影响她日后的修行。

    嬴冲虽心切复仇,可做事却还有着他的底线,不会以牺牲自己的亲朋故友为代价。

    不过这一战要停手,也需待自己追杀到武阳城下再说,(未完待续。)

三二二章 不得好死(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击溃武阳嬴氏的战场,距离武阳郡城其实已不远,只有一百二十里路,可嬴冲依旧十分小心。除了大幅加快了行军速度之外,探马游骑依然远远洒出到三十里外,不给人可趁之机。

    自古以来,伏击突袭,往往都发生在人志得意满,轻忽大意之时。嬴冲虽是年轻,也正是意气风发之刻,可却对父亲嬴神通的教诲不敢或忘。他也不会忘了,那武阳城下,还有着血斧汤神昊的十七万苍南寇军。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嬴冲终于望见了武阳郡城的城墙。

    此处两千铁龙骑依他之令,停驻在了武阳城下,选在城南一座地势开阔的山坡顶处列阵。而那原本顿兵城下的十七万寇军,则已不见了踪影。按照探马的回报,汤神昊已整顿败兵,合计二十一万众,退往了下塘县方向。

    至于武阳郡城,则依然是四门紧闭,哪怕是见到嬴冲麾下的‘官军’到来,也未有开城之意。不但不愿,反而是戒备深严。那嬴元度,分明已将嬴氏几乎所有的武备动用,征伐的数以万计的城中男丁,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墙头上。

    那护城阵法也被激发,黑曜石制成城墙,在凌晨前的夜色中,发出了阵阵幽蓝光泽。这战力怎样不好说,可至少是声威雄壮。

    嬴冲见了,不禁又暗觉好笑。他本就没打算攻城,之前可以用‘敌我不明’为借口,可此时兵临武阳城下,却必须守些规矩,他还没到能肆无忌惮的地步,也不能将那政事堂与枢密院诸公,当成白痴戏耍。

    他现在最想看的是那嬴元度,此时此刻会是何等样的表情。

    ——是怒是恨是悲?还是兼而有之?

    可惜的是,当嬴冲的目光,在那城墙之上搜寻时,却并未发现那位当朝左领军大将军。却另有收获,望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着那人据立在南城城楼处发号施令,嬴冲的唇角,不禁又浮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心想这人倒真是擅于钻营,看起来似已成为嬴氏,复仇武阳郡南城的统领了。

    且嬴元度此人他虽未见得,可嬴弃疾是什么样的表情,嬴冲却见到了。

    顿兵在武阳城下暂作休整的同时,嬴冲也一道符箓至百余里外,将虞云仙与叶秋二人召回。

    那嬴弃疾几乎是同时返回,然后在武阳城的上空,冷冷的注目嬴冲。目里杀机满蕴,闪动幽火,面上则是冷硬似如大理石。气机勃动,似乎随时随刻就要扑击而下,取他嬴冲的性命。

    “他现在是恨不得生吞了你!”

    虞云仙返回到了嬴冲身边时,一阵爽朗大笑。这场大战,虽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可此时的虞云仙,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面泛红晕,仿佛在享受着**余韵。

    此时她对嬴冲,竟也是出奇的和颜悦色,不过也有不满:“为何要把我与叶秋召回来?等到月儿回来,一起斩了他岂不更好?你我都可了此心结。”

    错非是叶秋那厮欣然从命,撤走得太痛快,她必定是要将嬴弃疾那厮,死死的拖在原地不可!

    嬴冲无奈的笑:“仙姨又何必与他两败俱伤?为此人坏了仙姨前程,我觉不值。”

    虞云仙一声轻哼,不太领情,却出奇的未计较嬴冲‘仙姨’的称呼,只眼神复杂的又看了那武阳城一眼:“就只到此为止了?你能甘心?”

    虽说这一战,毁去了武阳嬴氏的四万族军,令之元气大伤,根基尽毁,从宛州世家之首的位置上彻底跌落。可她们两个的仇人,却仍在这武阳城内继续消耗,且还有着些余力,为安国府制造麻烦。

    她不信嬴冲,就会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怎么可能?”

    嬴冲摇头,脸现哂意:“仙姨难道不知,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之辈?”

    需知三千年以来,武阳嬴氏虽雄霸宛州,却也结下无数的仇家。以往无人可奈何得了此族,可如今的情形,又自与往日不同。

    虽没法一次就将武阳嬴这颗大树,彻底拔除。可这一战之后,他有的是办法,多得是盟友,将武阳嬴氏瓦解,割裂,砸碎!

    “原来如此!”

    虞云仙恍然,面上总算消去了几分愠色:“事先说好了,不把他们踩到泥浆里,打到万劫不复之境,你师伯我可不会解气!”

    话才说到一半,她就看见了嬴定与嬴双城二人的颜色不对,不禁又一声冷笑,柳眉倒竖:“你二人看什么看?向葵儿那蠢货,为你们武阳嬴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你们,可你们又是怎么待她的?”

    ——她那师妹,婚后十载都仍被人轻视辱骂,视为商人贱户之女;更在嬴神通亡后,被她爱护着的族人生生逼杀!

    更可笑的是,死后的向葵儿,竟然都无法进入嬴氏祖祠,与嬴神通的灵牌并列。

    她昔年修行有成,得知此事时,也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几乎走火入魔。

    嬴定与嬴双城闻言面色微红,都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他们可以责备嬴冲,却无立场去驳斥虞云仙。

    虞云仙则对这两人不屑一顾,继续问嬴冲:“还有嬴弃疾,你打算怎办?就这么放过不成?”

    原本这次,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可她这师侄,却偏要顾忌那许多,坐视此人逃入到武阳城内,

    嬴冲则无声笑了笑,将一张信笺,送到了虞云仙的手里。后者惑然,仔细看了一眼。

    当那字迹入眼,虞云仙顿觉一阵心惊肉跳,而后自嘲一哂:“好得很!居然肯为我虞云仙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我虞云仙真是荣幸之至。这消息,是绣衣卫给你的?”

    嬴冲微微点头,又笑道:“仙姨大可放心,此事我已有把握,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这张信笺,是绣衣卫在两个时辰前送到他手中。而此刻他是格外庆幸,自己在月儿及嬴小小二人身上留了一手。而若是炼神壶里的速度再快些,不惜墨石损耗,他必可在五六日内,将含象神甲完全解封。

    不过接下来,他就不得不将所有战事,都暂时委托给郭嘉处置。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扑在炼神壶里。

    天庭那些人如以为这次能够如愿以偿,那么他会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铭心刻骨的惊喜。

    “也就是说,这次嬴弃疾那厮,很可能参与其中?”

    虞云仙看着云空中的嬴弃疾,目中紫电微生。对于嬴冲之言,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安慰。

    她知嬴冲手底的实力如何,这位藏在手心,一直未使用的嬴月儿,确实战力不俗,可相当于汤神昊那样的权天境。

    也正因嬴月儿的存在,正因提前斩杀了凶绝屠千鸟,才未使她绝望。可要想反过来胜敌,还是远远不够的。

    只心想若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那么她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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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三章 剖腹挖心

    嬴冲只看虞云仙的表情,就知这位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真。有心解释,可他最后还是无奈摇头,收起了念头。

    一件仙元阶位的含象甲,至少可使虞云仙的战力,激增两倍以上。而嬴月儿若结合嬴小小的拟化之能,也是超越于嬴弃疾之上的伪镇国。

    便是他自己,危急之时,亦可驾驭‘邪皇’甲投入,拦住一个汤神昊绝无问题。

    通过四海镖局左氏兄弟,厚职重金聘请的左天苍,亦在北上赶来的途中。

    可这些事情,除非是一件件事实摆在虞云仙的面前,否则他这仙姨是不会信的。

    心忖此事六日之后自见分晓,嬴冲也就没再废话,转而做起了自己的正事。

    这所谓的‘正事’,就是对武阳城敲骨吸髓。

    即然武阳嬴氏不愿他入城,嬴冲也不强求,只是以宛右镇守使的身份,要求城中三个折冲都尉府军力出城,归入他的麾下。另要求武阳郡守,支援他粮草军械,还有军饷墨石等等。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将这些物资,都尽数送到他军中。

    这些事,本就在他权责之内。统军平叛,总不可能两手空空去驱策大军。

    不过那位武阳郡守,可能是心怀结好之意,不但欣然从命,将武库之中一千五百具五星墨甲,全数送到了他的手中。更还有府库中,一万四千具四星墨甲,三十四万两黄金,数以万计的墨石,四十七万石精粮等等,都由五千府军,两万临时征召的民夫一起,护送出城。

    似恨不得将郡城府库所有的东西都全数搬出来,送到安国府军中似的。

    这使那嬴弃疾气到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只因平叛军的军资,原本就该有武阳诸郡县承当,除非是武阳嬴当场掀起叛旗,否则难有借口阻止。

    嬴冲则不禁大笑出声,欣然接纳。重点不在于这些墨甲钱粮,而是只由此事,就可看出如今的武阳郡守,与嬴氏之间的不合。

    想想也不觉意外,治下世阀私引贼寇入郡肆掠,但凡有些骨气的父母官,都不可能忍受。且这一任的武阳郡守,年纪都不到四十五,原本是前程广阔。可因之前郡东诸县的接连失陷,这次不被朝廷问罪就已不错,就更别谈前程。

    换成是任何人,也要将武阳嬴恨之入骨。那郡守奈何不得嬴氏,就干脆鼎力支助嬴冲,让嬴弃疾嬴元度恶心。

    可见这位也是聪明人,知晓武阳嬴氏族军被重创之后,急求恢复,不会再什么守规矩。那府库中的墨甲,于其事后被武阳嬴侵吞夺占,倒不如提前送到他的军中。

    接下来也果如嬴冲所料,他的大军才刚至武阳城外不久,武阳郡各地豪族世家之人就已纷纷赶至。

    ——之前来的只是使者,如今却都是家主与长老之流,身份尊贵。

    目的或是为恭贺,或是为遣送自家弟子投军,或是援以钱粮,无一例外,都有与安国府修好之意。

    不到半日,嬴冲的‘金冠玄鸟旗’下,就聚集了武阳三十七个世家,近百余位衣冠楚楚的士人,神色皆恭敬肃穆,仿佛朝拜君王,

    且不但是这些世阀,便是那武阳嬴氏,仍留在城外的几位长老,也纷纷赶至。在嬴冲的坐前,上演着哭庭的戏码。

    “——你这竖子,今日你擅攻友军,致使我武阳族军折损惨重,该当何罪?”

    “老朽且斗胆问侄孙一句,我嬴氏子弟何辜,令国公大人做出这样灭绝人伦之事,残杀血亲?”

    “故国公大人,你就睁开眼看看啊!看看你这孩儿,将我们武阳嬴氏,逼到什么样的地步?”

    “今日我嬴氏一族,有至少四千家戴孝,无论国公大人你有什么样的怨气,这时也该解了吧?不知何时才肯将其余我族中子弟放归?”

    “昔年神通侄儿呕心沥血,煞费苦心,才使我族成为大秦十六门阀之一。可这才几年?他九泉之下有灵,见国公大人如此,必定不能瞑目!”

    听着这些人或哀嚎或哭泣或义愤填膺的说着话,嬴冲面上始终平静无波。

    换成往日,他非要眉毛倒竖不可。可现在听了,却毫无反应,无非是失败者的怨吠而已,明面上再争不过,就以血缘大义相压,与嬴定并无什么不同,且更可恶一些。

    这几位并非是嬴弃疾的同党,在嬴氏族中也颇具声望,可在他看来,这几人也没比那嬴弃疾好到哪去。嬴冲对他们的痛恨,也仅在嬴弃疾之下。

    可他们毕竟是长辈,也无明显劣迹,杀是杀不得的,也无此必要。可嬴冲却必定要这几人与其血亲嫡支,都从云端中踩落,踏入深渊。让他们也体会一番,昔年他与母亲的滋味。

    尔等不是看不起母亲她的出身?那么这一辈子,也当个寒门庶族好了,在孤苦凄凉与悔不当初中度过一生。

    嬴冲没什么反应,虞云仙却是听得柳眉倒竖,当即就一声嗤笑:“尔等也知嬴神通那厮,为你们呕心沥血?那尔等又是怎么待他的妻儿?”

    只怪她那师妹太笨,嫁给了嬴神通那蠢货,有这样的奇葩族人。

    那几位嬴氏长老,有几人面色微红,略显愧疚,可也有人不服抗辩:“这又是何说法?我等并无对不住神通侄儿的地方。向葵儿此女,本就是出身商人贱户,不该入我嬴氏门庭。且嫁入我族之后,更偏袒旁门支系,贪墨银钱,不守妇道,死有其因!至于国公大人,昔年武脉有损,也确实无力继承那神甲,将安国公爵位让于他堂弟嬴定,使我族得以繁茂,岂非天经地义?”

    听得这句,虞云仙顿时气得一阵倒仰,眼内杀机深沉,恨不得当即就斩了这几人。就连旁边同来的几位嬴氏族人,也都是看不下去,神情尴尬不已。

    嬴冲淡淡看了这位一眼,认得此人名唤嬴不弃。当年嬴弃疾炮制谣言,挑动族人,意图逼迫向葵儿放权,此人是第一个响应的。

    为人未必有坏心,可就这份‘糊涂’,让人深通恶绝。

    拉住了按捺不住的虞云仙,嬴冲直接冷笑出声。

    “来人!将这人拉出去,诸军阵前剖腹挖心。本公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句话道出之后,立时就有几位力士奉命行走,强行将嬴不弃拖离此间。

    而嬴冲座前诸人,则都是为之一寂,面面相觑。不但是嬴氏诸人面色大变,神情惶然惊悸,错愕无比。那在场的诸多士人,也同样面色怪异,不曾想到这位安国公的手段,如此的极端。一言不合,就施以极刑,

    几乎当即就有一位名为嬴忌的嬴氏长老站出质问:“敢问国公大人,我这族弟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受这剖腹挖心之刑?国公大人您若不说出个道理,恐难使人心服。”

    此言让在场嬴氏族人,都精神微振之余,又觉心中悲凉。

    换在武阳嬴氏全盛之时,又何需质问?只需上书弹劾嬴冲草菅人命,擅杀士卒,就必可使嬴冲丢官弃职,失去安国公爵位之外所有一切。

    那时给这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嬴冲则依然淡淡笑着:“在本公中军咆哮无礼,且于众人眼前辱及本公之母,轻蔑我安国嬴氏。本公如今,已视其族为血仇。这个理由,不知可够?”

    闻得此言,嬴忌也无言以对。当世重孝,而嬴不弃方才言语,确实轻辱了其母向葵儿。

    嬴冲之举,虽有知法犯法之嫌,杀人更为重罪。可在朝廷论罪之时,却在可恕之列。只需天圣帝一道中旨,就可使嬴冲免罪,可视为弘扬孝道之举,便是当朝诸公,也无奈其何。

    更何况在此之外,这位还加上了一个‘中军咆哮无礼’的罪名。

    至于那轻蔑安国嬴氏,视其族为血仇,也算是名正言顺。世阀最重声誉,先秦遗风,也勇于私斗,往往因一言之辱,就互为血仇,举族攻杀不休。

    尽管这被大秦律法严禁,可民间风气却仍是崇尚。嬴冲做出这样的姿态出来,在场这么多的士族也说不得什么。即便向朝廷告发弹劾了,那些审案之官,亦会从轻处置。

    嬴忌不禁暗暗叹息,心想到底谁说的这位是废物草包?此子对于朝廷律法,世家间的规矩,都分明是了如指掌。

    “尔等无需再聒噪!”

    嬴冲已经懒得与这些人废话:“要想本公放过武阳嬴氏,也不是不可。本公的条件简单,嬴氏族老嬴弃疾修行血元**,等同邪魔。尔等身为其同族,不该大义灭亲?当年你们对我母亲做的事情,也原样对他做一次就可。此外嬴元度,以及当年逼死我母的罪魁祸首,亦需全数除族!如此,本公便可罢手不究。”

    听到前一句,嬴氏诸人都面现喜色。可当听到嬴冲几个条件之后,却都是面色苍白,眼现难色。

    嬴冲只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结果。当即冷笑,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卫,将这些人轰赶了出去。

    他今日只是看在祖父嬴定的面上,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可在最后,使武阳嬴氏保存些元气。可对方既没打算珍惜,那么他也不会强求。(未完待续。)

三二四章 天圣之悲

    随着嬴冲的侍卫开始动作,那嬴忌几个又是一片哀嚎哭泣之声,还有人不甘大吼,或说‘人伦惨剧’,或说‘不孝忤逆’的。嬴冲都一概不理会,淡然视之。

    待得中军帐前,再次清静下来,嬴冲的目光,才又转向了那些士人,和颜悦色道:“如今郡东八县,都被苍南寇军夺占,田籍契书多有损毁;如赢氏,鲁氏,令狐氏几家田契,更是尽数遗失,使本公痛心不已。今日本公挥军东进,要行这拨乱反正之事,首要就是安抚民心。故欲请在场诸公,推选出三位德高望重之人,随本公东进,助本公重新勘定田籍,使郡东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此时那些愚钝之人还不知所以。可绝大多数人都是心神微振,眼现出惊喜之色。

    都知晓嬴冲,是盯上了武阳嬴氏,在郡东之地的一万四千顷上等良田,还有那些未能及时逃散,毁于贼寇之手的的世族田土。

    至于那鲁氏,令狐氏二家,都是武阳嬴氏最亲近的臂膀爪牙,世代与嬴氏联姻。

    武阳郡中的世族,谁都可以投靠嬴冲,只唯独这两家不能。

    而嬴冲之举,也分明是在打击嬴氏羽翼,在武阳郡中排除异己。

    可光是这二族,就有上等良田二万三千顷,隐田四千。总计所有加起来,这次郡东至少可空余出七万五千顷的田土。

    其中安国府,自然是要从中拿取部分,可他们这些世家,也能从中一杯羹。

    故而当嬴冲这句话道出,在场之人都是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有人在想该如何成为这三人之一,又该推举何人才能保住自家利益?也有人在想他们真要是怎么做了,那就是彻底上了安国府的船,从此与武阳嬴氏结仇,这是否值得?

    却从始至终都无人,想着要为那鲁氏与令狐氏说一句话。

    嬴冲仰目上望,只见那嬴弃疾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他在这里与人说话,故意不让玄修施法遮蔽。故而空中的那位,应当听得很清楚才是。

    望着此人,嬴冲心中畅快之余,也暗暗自哂。知晓自己心理有些不对,可他就是想要这老匹夫,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将他手里的东西,全数粉碎剥夺!

    武阳嬴氏在郡东诸县的田产,还仅仅只是开始——

    一声哂笑,嬴冲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神色冷肃:“此外第二件事,就是军纪。今日各家送子弟从军,这本为好事,本公也代陛下与朝廷谢过诸位义举。可既然入了军伍,那就需守军中法度。否则一团乱麻,何以胜敌?本公之意,是提前与诸位约定个法纪,事后无论谁人违逆,都定斩不饶!自然,你等若接受不了,大可将自家子弟带回。不听使唤之人,本公宁可不要!”

    说到这里话音微顿,嬴冲的脸上,又现出了和善笑意:“本公做事一向赏罚分明!诸位的子侄,只需能遵军命,立下功勋,事后本公都定保举他们一个前程。”

    场中顿时再次一寂,而这次诸人脸上,却显出了迟疑之色。都知嬴冲之意,是欲真正整合其麾下诸军。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嬴冲之言也是正理,可众人真正担心的,是嬴冲会将他们这些附从之军,都当成了消耗品,随意使用。

    只是有那田地吊在前面,又有前程许诺,又使他们无法拒绝。

    也就在众人迟疑不决,意欲讨价还价之刻,远方忽然传出了一声苍凉号鸣,随后那脚下大地也微微震晃。

    众人纷纷把目光扫望过去,只见那西面方向,赫然有着至少两万五千人的大军,正列成一座座豆腐块般的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远处行来。烟尘沸扬而有规律,一望就知,那都是难得的精锐之军。

    嬴冲第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安国上镇,还有武阳嬴氏的两万降军。可此时此刻,那些降卒的精气神,都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便是他也觉诧异无比,惊疑不定。心想郭嘉这是在变戏法么?怎么才短短五六个时辰,就将这支降军整编,且看来斗志不弱?

    而在他身边,那百余位士人,则都是面如土色。不但心惊于安国府的手段,更担忧他们手中的筹码已经不足。

    ——嬴冲既然招纳了武阳嬴氏这两万降卒,那么安国府兵力匮乏之患,就已解决了至少小半,

    ※※※※

    嬴冲为郭嘉招降的降兵惊喜之际,在那南方咸阳宫内,天圣帝却蓦然一口鲜血吐出。血液泛黑,染红了他身前的一本奏章,内中竟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使人触目惊心。

    “陛下!”

    米朝天神情慌张,急忙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碧蓝色的丹丸,强行耗开了天圣帝的牙关,为他喂服下去。同时米朝天的目光,也往那奏章上的文字扫了一眼。然后他神情也是微变,目含心惊之色。

    天圣帝丹药入腹,面上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红润,可依旧是气息奄奄,眼前发黑。

    “嬴世继那厮,私自驱四万破虏军南下,使云中郡无兵可守,一日陷落!又有百里家勾结匈奴,里应外合,偷开城门,令冀北城三日城破。如今五十七万匈奴铁骑,兵锋已直指阳郡。只有马邑还在坚守,此处马邑防御使李靖虽有善战之名,可只凭他手中弱旅,只怕最多十日,就将陷落。”

    “还有宁州,宁国公魏九征于封地号召世族之军二十四万,抗击弥勒教所谓‘大乘天国’,却在三日前战败。如今只有十七万人,坚守武康郡城。仅仅今日,就已向朝中连发了四封求援文书,可朕如今,哪里还能有兵去救他?”

    “——只是短短五年而已!”

    天圣帝‘嘿’的一笑,满眼的自嘲之色:“不过五年时间,朕与先祖的江山,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看着这位筋疲力竭的帝王,米朝天痛心之至,只能微一俯身道:“都是奸人作祟,长久不了,还请陛下振作!”

    “所谓国难思良将,朕如今只恨神通早亡。他若还在,岂能使朕,落到这等田地?”

    天圣帝深深一个呼吸,却觉胸膛里刀砍斧削般的疼。割让关东诸郡,使他背上了失去‘祖地’的名声。而如今匈奴左翼诸部南下,则使他数十年北拒外胡的功绩,都被尽数抹去。

    更心忧的是此刻,北方之祸一旦应对不当,那就不是元气大伤,而是举国动乱。

    ——天圣,天圣,这年号何其可笑?

    心中忧愤,天圣帝的视线模糊,似隐隐望见了这书房中,一位袍服如雪的修长身影,正神情冷酷的望着他,在对他说话。

    “——汝之所为,倒行逆施,必遭天弃!五十年后,吾于东鲁,坐观秦亡!”

    这是他年轻时的记忆,可这刻在他眼前,那人的身影却依然是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生动,记忆犹新。

    也在这一天,他遭遇了永生永世都难化解磨灭的重创。(未完待续。)

三二五章 捷报入京

    “陛下!陛下!”

    米朝天大声疾呼,终使天圣帝清醒过来:“陛下,北方之事,仍未至无可挽回之境!北方还有嬴完我,还有平山军,鹞骑军,镇北军,宁国公那边还能支撑些时候,靖北郡王也在北上途中。这几十年,陛下经历了无数狂风骸浪,都能矢志不摇,为何今日却颓唐至此?”

    天圣帝闻言,不禁一阵摇头。心想那宁国公魏九征如今只求自保,已经被弥勒教打寒了胆。此人固守之武安郡,可不是什么险地要地,对于大乘天国毫无压力,也不会成为其扩张阻碍。只需一支偏师据守武清关,将之钉住就可。

    靖北郡王那边也同样无法依靠,卢家为当世第一等世阀,连同附庸世族,可随时在北境号召雄兵三十余万。靖北郡王本人亦为良臣,顾全大局,哪怕与他素有仇怨,也一样会倾尽全力,尽力弥平北方之乱。

    然而卢家传承也有三千载,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族中多得是短视之辈。卢文进因五年前配合朝廷丈量田亩,被其族人攻讦,甚至不得不将族长之位提前让于长子,半退于朝堂。

    且匈奴不同于贼寇。掳掠一番后自会退走,卢氏只需拥兵坐观,即可将半个冀州,攫取在手。

    试问如今的卢氏,又怎可能为他火中取栗,去阻挡那匈奴左翼兵锋?

    至于元州的朱国公高仰,就更无法指望。昔年地方世阀串联,阻他整顿天下田籍,此人是为祸首之一。如今这位也正被他强压在咸阳城,不能返回封地,其态度可想而知。

    嬴完我倒是一员良将,可如今此人麾下,仍兵微将寡。哪怕是他在一月之前,就紧急调动了六千‘天御龙骑’,连同七位柱国,三位镇国北上。可以嬴完我麾下的军力,也未必就能敌得住弥勒教的近百万大军。

    至于平山鹞骑镇北三军,则需驻守西面凉州,相较于匈奴左翼,那右翼诸部,才是真正的虎狼!且凉州北部地势开阔,没有二十万以上的精锐边军,难以固守。

    此时在大秦南方,倒还有着数十万府军与近五十万禁军闲置。然而天庭与光明神教这些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其实也抽不出多少兵力。

    再说这聚集诸军,北上行程,哪一样不需费时糜日?哪怕他在左贤王老上遇刺之时提前准备了,大军也至少需一个月,才能到达北方。

    如今能够指望的,也只有他提前布置在北方的几个后手。可那时节,可真没料到匈奴诸部亦会生变,这些准备,略显不足。

    ——再者,他已没时间了。

    天圣帝暗暗叹息,无论什么样的雄心壮志,在这所余不多的寿元面前,都显渺小脆弱。

    他今日之所以伤势复发,不是忧心北方乱局无法平复,而只是心忧大秦元气损伤过剧,使他余生中最后图谋,不能得偿。

    不过听得米朝天的劝说,天圣帝到底还是振奋起了精神。挣扎起身,背脊挺直的坐于御座之上:“传旨嬴完我,六千‘天御龙骑’暂归他统属。命他无论如何,都需将那所谓大乘天国,死死钉在宁州之外!”

    又道:“并晓谕武德郡王,凉州节度使蒙进,即日起尽其凉州府军备战,谨防匈奴右翼异动。”

    匈奴左翼诸部南下以来,胜得实在太轻易。很难不指望那冒顿单于,不会生出别样野心。

    米朝天遵命之余,欲言又止。想说凉州那边放开一线,任由匈奴之军撞入宁州又如何?

    如今宁北尽数失陷,都已落入弥勒教之手,这些乱民死活,与朝廷并无关系,反倒是可以扯住弥勒教的部分军力。

    可他最终还是止住,在这位陛下看来,宁州乱军,亦为大秦子民,只是为贼子裹挟而已。其身为帝君,就有守土安民之责,岂能做此小人行径?

    以天圣帝的性情,必定会大怒驳斥。

    叹息一声,米朝天又问:“陛下可需召回李大将军?”

    “用不到!弥勒之乱,与关东诸国不乏关联。函谷关绝不可易将——”

    天圣帝微一摇头,随后询问;“冲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武阳局面之棘手,只会更胜于宁国公魏九征。汤神昊麾下集结三十余万众,是天庭蓄势已久之军。彭莹玉聚集的教众,亦达三十万众。

    偏偏旁边武阳郡,还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嬴氏。他在迟疑,是否要助嬴冲一臂之力。

    米朝天闻言失笑:“这才一日而已,料必还需些时日,才能有结果。”

    安国府军与苍南寇军接触,是在两日之前。可消息传到咸阳时,却是在昨日清晨时分。哪里能这么快,就分出胜负?

    又劝慰道:“安国公兵法不逊乃父,手中兵力虽少了些,却定可阻住贼军!”

    只是这句话说出,他自己也是不信。嬴冲麾下能战之军,只有区区不到六万人,且多是新募之兵与府军。面临十倍之敌,又有人拖着后退。

    明智的做法,是越过阳江,凭借长佑水师营之力据河而守。可那解县,多半是保不住了。

    天圣帝也是一声叹息,正欲说话。就听外面王承恩饱含惊喜的声音传来:“陛下,陛下!大喜,大喜!安国府那边有消息了,大胜!安国公大人大胜寇军!”

    此时王承恩距离御书房,还有着至少五十丈的距离。天圣帝听得这位的报喜声,不禁浓眉微挑。心想嬴冲那孩子,竟已胜了么?可到底是何等样的大胜,使王承恩惊喜至此?

    米朝天同样是错愕不已,这还真是说嬴冲嬴冲到。才不到一日而已,居然真就这么快有了结果?

    是大胜么?

    那王承恩的脚步快极,只须臾之后,就已奔入到书房之内,朝天圣帝拜倒:“陛下大喜!昨日凌晨时分,安国公大人尽起麾下战卒,突袭敌营,大获全胜。此役全歼宁山军七万人,阵斩九大寇之凶绝屠千鸟;又大溃苍南寇军,逼迫汤神昊只身逃离。”

    御书房内,顿时‘扑通’一声声响。却是天圣帝霍然起身,无意中以袍袖将那桌旁御砚挥落在地。

    只是此时,天圣帝已无瑕理会,目光紧紧的看着王承恩:“此事果真?可有战报?速速呈来——”

    王承恩面上依旧是满布兴奋红晕,毕恭毕敬的起身,将手中的奏折呈上。可当他视角余光,望见那御案之上洒落的血迹时,不仅又面色一变。

    天圣帝不耐等候,直接就将那折子‘抢’到了手中。初看一眼,他的脸上就已显出了笑意,知晓这战报决然不假。

    ——军帐不足么?突袭之时,敌阵中已有八成之人,不能着甲。

    怪不得,他就说这些寇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大溃?

    此时奏折,已被他递到了满脸好奇之色的米朝天手中,后者看了一眼,就一声轻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安国公见微而能知著,才可想出这样的破敌之法。手段刁钻难防,出人意料。

    可见安国公的兵法,不逊乃父。虽是风格迥异,却有着别样的凌厉迅猛。

    天圣帝也笑得开怀,那是葵儿之子,他的外孙。嬴冲此战大胜,无疑是将他胸中弥漫的阴霾,强行撕开了一线。也使北方形势,有了些改善。

    至少宛州,已可避免全州糜烂之局。

    而随即他又疑惑问道:“为何未见安国公的报捷文书?”

    嬴冲是第一当事人,有着直奏之权,手中更有着他赐下的金羽迅鹰。报捷的速度,应该还快于绣衣卫才是。

    “据说是安国公大人将此事忘了,并未发出报捷文书。”

    张承业假装看不到天圣帝与米朝天脸上的古怪之色,躬身应道:“奴婢是一个时辰之前,就已收到了消息。为免误报,又再三等候,待得周围诸郡绣衣千户传书报捷确证,才敢禀奏御前。”

    米朝天笑了笑,再次俯身一礼:“恭喜陛下,有安国公在,宛州安矣。”

    忖道当年刘雪岩一语成谶,武阳定,则宛州安。有嬴冲在,宛州料必可以无虞。

    “以奴婢之见,此讯可在京城广而告之!必能安抚群臣,振奋民心。”

    天圣帝却没同意,凝思片刻之后,才又摇头:“此事理所当然,却需暂且押后。安国公那边如有露布飞捷,可稍加阻拦,令其两日之后,方可入京!”

    米朝天一听,就知是自己思虑不周。如今咸阳城中,正疯传匈奴南下之事,群臣不安,万民惊惶。

    而不久之后,想必还有冀北郡陷落之事,被众人得知。

    只有待这些风波过去之后,安国公的捷报才能真正起到作用。时局已坏到不能再坏,人心民气跌落到了底点。只需有一丁点的好消息,就可触底反弹,真正稳定人心。

    不愧是陛下——

    而天圣帝则已再次端坐与御座之上,陷入了深思,继续思索着应对之策。庙塘镇之胜,使他压力大减少。可惜此战,并无法扭转北方大势。除非是嬴冲,能够全歼汤神昊。可有武阳嬴氏作梗掣肘,何其难也?

    倒是那宛州府军,可以尽数托付于嬴冲之手。这次哪怕是枢密院极力反对,他也必欲将那一事无成的右候卫大将军及其一应僚属,都全数罢职不可。

    只是不到两个时辰之后,又有消息传入宫中,使天圣帝大为意外,喜上眉梢。

    二十六日夜,嬴冲‘误’击武阳嬴氏族军,斩嬴氏之兵万人,俘获降卒两万余——(未完待续。)

三二六章 自求多福

    咸阳城内,阴雨连绵。福王嬴定安的马车,正停留于咸阳宫南三里,绣衣卫诏狱之外。

    大秦共有三座天牢,一在刑部,一在大理寺,最后一座,就在这绣衣卫的诏狱。专用于关押六品以上有罪官员及其亲族,以及皇帝诏书系狱之囚徒。

    嬴定安来此,是为探望狱中关押的李哲春。可此时此刻,他却已没有了下车之意。

    第七次看着手里的信笺,嬴定安终是一声叹息,声音略显疲弱:“回去吧,打道回府。”

    旁边的世子赢博闻言,则是诧异无比:“父王,这是为何?既已来了,怎能过门而不入?”

    心想这信笺上究竟是何事,让他父王改了主意?

    说来奇怪,自从那只六翅迅鹰飞来之后。父王他的神情,就一直古怪得很。既有惊喜,也有无奈。

    “你自己看!”

    嬴定安懒得解释,直接就将那张信笺,丢到了嬴博的手中:“你这舅舅命不好,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

    天圣帝虽将庙塘镇大胜的消息暂时封锁,可却瞒不过高门世阀。不过他接到这消息的时间,到底还是稍晚了些。

    嬴博更觉惑然,当即就拿起那信笺看了起来。须臾之后,他的脸色就忽青忽白,眼中满含着不敢置信。

    心想那家伙的用兵之能,竟然是这么强的?以前在咸阳城里的时候,可完全看不出来,那嬴冲与他一样是走马章台的纨绔子,比他还要草包。

    “那小家伙的手段,可真狠!嬴氏族军四万人,就只用‘敌我难辨’的借口,被他全军剪灭。”

    福王嬴定安感概着:“嬴氏族军既亡,那么血斧汤神昊困于下塘河附近的二十万大军,也多半是保不住了。博儿你现在,可想到了什么。”

    嬴博面色铁青,咬着牙道:“立于不败之地!”

    汤神昊与嬴氏兵败,宛州再无人能抗衡嬴冲。后者大可代替武阳嬴氏,在宛西轻易号召个二十万世族之军。

    而解县与武阳,乃冀州南下宁宛的必经之地。只需嬴冲大军稳守此地,就可拒彭莹玉的大乘军与匈奴铁骑于宁宛之外。

    这又何止是立于不败之地而已?更是极大的功勋。

    “不用哭丧着脸,这算是件好事,我等宗室与皇家荣辱相系,大秦如国势衰微,我福王府亦处境堪忧。不过那嬴神通,可真是好命啦!他有个好儿子。”

    嬴定安再次赞叹不已:“安国府那样的局面,居然硬是被他扳了过来。甩开武阳掣肘之后,反而能以安国嬴氏,重入世阀之列。”

    嬴博一声轻哼,以示不满,却并未再说什么。他嬴博不如嬴冲,这是事实。

    此刻只是眼神略有些复杂的,看向那诏狱大门。

    心想那李宣,想必还在天牢之内等候他。那不但是他的表弟,也是他曾经的挚友。后者之所以招惹上嬴冲,也与嬴博有关。

    可他却知如今,自己已不得不辜负李宣的期冀,也不得不令舅舅李哲春失望了。

    安国府嬴氏势盛,不但盘踞三法司,如今更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哪怕是他父亲,也无法抗衡。如今能保住这对父子性命就算不错,又如何能再言其他?

    他料定当宛州捷报传来之时,政事堂内必定弹章如雨。需知这世间,多得是锦上添花之辈。

    尤其武阳嬴氏之前的附庸门人,岂能不忧安国府清算?

    ※※※※

    诏狱之中,天字牢内。李宣却浑然不知那福王马车的过门而不入,此时正万分心酸在牢门之前,将那食盒一层层打开。

    菜色琳琅满目,可李哲春却无兴趣,只定定的眼望李宣:“那北面情形如何了?嬴冲在解县能守得住?二十四日清晨,汤神昊就已渡过了下塘河,怎么还没有消息?”

    “没有这么快的,到前日两军才刚接战。”

    李宣看着父亲那须发凌乱,邋遢狼狈的模样,只觉万分心酸。忖道如能时光倒流,他绝不会再去招惹那嬴冲。让父亲他,受这样的活罪。

    如能重新来过,他绝不会再与嬴博那些人混在一处,必定潜心习文修武,孝顺父母。

    “福王府的谋士说,嬴冲只有率麾下之军让出解县,退往阳江之南,才可与苍南寇军及宁山军抗衡。只是如此一来,不但那三百五十万石粮食要失陷敌手,宁州也将门户洞开。他身为宛西镇守使,难辞其咎。事后朝廷可以籍此将他招回咸阳,下狱问罪的。这次无论如何,安国府都难如愿以偿,”

    说到此处时,李宣的眸中,才显出了些许兴奋之色。那嬴冲固然是籍河道贪墨案,扳倒了他的父亲,可自身也一样落入到了危境中。

    而李哲春闻言,也是一阵震天大笑:“那嬴冲竖子,以为可借平叛之机,将嬴完我送入柱国大将军之列。可他怕是万万想不到,匈奴左翼会生变,聚数十万骑南下冀州!如今大秦北境,哪来还有兵员,供他们平叛?”

    说到此处时,李哲春又神情感慨的,看向了斜对面的牢房:“只可惜了这两个小孩,被他们父亲连累,那嬴世继也真是个蠢货,中了嬴冲的算计。”

    李宣随着他目光望去,这才发现那斜对面的丙字房,此刻亦是关押有人。而里面的犯人,赫然竟是与他熟识的。那是嬴非与嬴宫兄弟,是破虏军节度使嬴世继之子,嬴冲的堂弟。

    李宣下意识的想问缘由,可随即就想到了匈奴南下,嬴世继私帅四万破虏军入冀南,使云中空虚,将这北地要隘拱手让人,这无疑是不可恕的重罪。

    如今嬴世继在北方,朝廷暂时奈何不得,却能将其家属,捉拿下狱。

    心中起了同病相怜之意,李宣却又觉奇怪。嬴世继这一支虽是失势在即,可武阳嬴氏在京城中还有十数人为官。

    怎的这两兄弟,都是一脸的馋色,盯着他的食盒不放?难道武阳嬴氏之人,就未曾拜托人照拂他们?

    需知诏狱这地方,与他处不同,事后翻身者比比皆是,狱卒不敢轻易得罪。只需族中有权有势,舍得花钱,诏狱中人,哪怕身居牢内,也可过得极好,照样是大鱼大肉。

    “父亲,这两兄弟,看来境况不佳?武阳嬴氏,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吾不知!”

    李哲春并未理会,而是目含疑惑的看向了大牢门口方向。心想福王殿下,怎的还未赶来?

    “宣儿,福王他可确实说过,今日午时过来?”

    听父亲问起,李宣也疑惑的转头,心想福王为人,最守时不过,今日为何失约?

    一丝不详的预感,开始在他心头弥漫。(未完待续。)

三二七章 暗潮汹涌(三更求月票!)

    就在对面那丙字房内,嬴宫盯着那李宣面前的食盒,‘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而后万分委屈的说道:“兄长,我想要吃!”

    他被抓来这诏狱已经三日,昨日之前的伙食还算不错的。可今日那些狱卒忽然对他们冷淡起来,端来的饭食,都是些粗面馒头,连一星半点的肉沫都不见。

    他素来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能吃得下这些猪狗吃的东西?故而已经饿了整整一日。

    嬴非同样咽了口唾沫,却强行忍耐着,淡淡的扫了嬴宫一眼,而后一叹:“再忍忍!这里毕竟不是家中。”

    口里这般说着,可他心里却知形势不妙。那些狱卒态度大变,要么是嬴氏自家生变,要么就是出于绣衣卫上层授意。可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北境,必定又有变故发生。

    嬴宫握了握拳头,心有不甘,可随后又神情黯然:“爹爹他当破虏军节度使当得好好的,怎会渎职犯法?是那嬴冲对不对,又是他在害我们?”

    嬴非并无解释之意,只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这次他们下狱,虽非是嬴冲出手。可父亲他之所以领军南下,也确实是为了嬴冲,这么说也不算错。

    嬴宫立时勃然大怒,眼现阴戾之色:“我迟早杀了他!为爹爹他们报仇。”

    那目光凌厉,竟似刀锋一般,摄人心神。

    嬴宫看了他一眼,却又微一摇头。想要报仇是对的,可此事却需从长计议。

    刚才听那李氏父子言语,嬴冲似已身处危境。可这人深受天圣帝之宠信,哪里能那么简单就将之拿下?

    而也就在这刻,那诏狱走廊深处,传出了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嬴冲那竖子,在庙塘镇大胜,斩首七万级,俘虏寇军十万?又因敌我难辨,武阳嬴氏族军四万人,亦全军覆没于其手?你这是在骗谁?嬴氏的两千铁龙骑,难道是吃干饭的?岳父之前不也说过,他这次封地难保?”

    这惊呼之声极大,传遍了这一层牢狱。引得牢中的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只见那‘午字牢’的牢门之前,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妇,此时正眼现尴尬之色。

    嬴非见状,却只觉心中冰冷一片。他认得那少妇,正是武威郡王府的大房长女叶凌梦,而那午字房内,正是其夫君,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裴德诏。此时同样因河道贪墨案,被拘押在此。

    “——你让我上书自承罪过,出卖同僚?这断无可能!真要这么做了,我裴某哪里还有脸见人?”

    那裴德诏,依然在咆哮着。可远处的嬴非,却已是手足冰冷,浑身颤栗。

    双河叶家的消息,只怕不假,这里的狱卒突然对他们苛待,果然是有着缘故。

    庙塘镇胜十倍之敌?他到底是如何胜的?嬴氏四万族军,真就已全军覆没?

    而更远处的李哲春与李春,面色亦同样煞白一片。心想那福王父子,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

    同一时间。在梨园之内,齐王嬴控鹤也正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符纸飞书。

    “一日之内,大破苍南寇军二十万人。那位安国公,真不愧是被你看重之人,”

    这间屋内,明明就没有人在,却偏偏传出了一个无比妖娆的女声。

    嬴控鹤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盏:“被孙师赞誉,认为是日后更胜白起嬴神通的兵法大家,岂同寻常?可孤也不曾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

    “你似颇为欣慰?”

    那女声略有些诧异:“这对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宛州既定,天圣帝绝无可能再调拨禁军北上。”

    嬴控鹤不屑冷哂:“难道北境糜烂,对我而言就是好事不成?这八千里秦川,终究还是我嬴氏天下。”

    “也就是说,你虽有野心,却不能以北境糜烂为代价?原来如此,这才是你昔年阻拦天庭嬴氏,对嬴冲下手的缘由?这样的名将种子,确需保全。”

    那妖娆之声咯咯的笑:“可这次怎办?禁军不动,之前的谋划,怕是要落空。”

    “无需你忧心!他会调的,我那兄长爱民如子,岂能坐视北方子民受苦?”

    “你对他倒真有信心——也罢,妾明白了!那么今次之事,就到此为止?本门可以卖你这个情面。”

    “确需止住,可这不是为孤,是为了你们自己。”

    嬴控鹤微微颔首,又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孤知嬴冲其人,一旦大鹏同风而起,必可直上九霄。今次他既已掌控了宛州兵权,必定还会有其他举措。你们如贸然行事,只怕将在他手中撞到头破血流。良言在此,勿谓本王言之不预。”

    “多谢齐王提醒,请容妾先行告退。”

    那妖娆声音又一声笑,语中却毫无诚意,显然并未将嬴控鹤的警告放在心上。

    只须臾之间,她的所有气息,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嬴控鹤冷然一哂,随后又端着茶盏,踱步走到了窗旁。看着外面那满园的风景,他目里全是遗憾之色。

    ——实在可惜,这样的绝世珍宝,本该是在他手中绽放光华才是。

    ※※※※

    在终南山云巅,头戴平天冠的白衣公子,正将身前所有能毁去的一切,都全数毁去。可其脖颈,依然是青筋毕露,玉白英俊的面上,扭曲异常。

    旁边的黑衣文士,则神色惶恐:“殿下,此事还有挽回余地!如今北境战局,一样可逼迫禁军北调。汤神昊虽是兵败,可无碍大局。此战他虽有过错,可臣观今次之战,换成我天庭中任何统兵之将,都不会有其他结果。”

    ——谁能想到,只因缺少了平时可有可无的军帐,就在庙塘镇前遭遇灭顶之灾?

    “我不是怪他!嬴神通那孽种的本领,我岂不知?”

    白衣公子勉强抑平了怒气,再次端坐:“有此子在,吾心难安。北地多出了安国府这一变数,也不太稳当。总之一个月内,我需见到那嬴冲与虞云仙的人头。”

    “此事不难,臣已在谋划。日前已将五十万金,送往昆仑山紫极峰,请那位出手相助,另与弥勒教及明教商议过此事。”

    黑衣文士俯身一拜道:“只是以天圣帝对嬴冲的爱重,臣料那嬴冲身边,绝不只出手金银原半山一人,要取此人性命,还需陛下援手。”

    天庭之内,明面是除五方帝君之外,只有十位权天。可两位天帝天后与五方帝君麾下,却都各有私人。而这位西方帝君手底暗藏的实力,就是除帝后之外,最雄厚的一位。

    之前他对嬴冲之事颇为抗拒,认为数小题大做,牛刀杀鸡。可这刻却是全心全意,在谋划着此事。

    白衣公子闻言也不迟疑,直接就将一枚玉佩,丢到了黑衣文士的身前。

    “持此玉佩,去那终南山南麓大唤三声。无论如何,嬴冲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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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八章 一念之差

    武阳城下,嬴冲最终还是心满意足。他与各家世族商定的规矩,极其简单,总共只有两条。

    一是违逆军大秦规者,按律处置,不过对世家子弟,需论罪从轻。不过这个轻的程度,也就是凌迟改腰斩,斩首改饮毒而已。军法中该死的还得死,只是死法不同。这点嬴冲咬得极紧,绝不让步。

    只有后面的杖刑,嬴冲稍稍让步,原本该打八十杖的改成六十杖,刺面之刑改为杖责等等,嬴冲对此无所谓。

    以那些世家子弟的细皮嫩肉,死要面子,这些刑罚,已足以震慑了

    二则是各家部属中,有战功出色者,嬴冲有权收入门下,予以嘉奖。各家不得阻拦,也需保证将其家人,送到他手中。

    有了这两条,嬴冲就自信可以掌控住这些附从军了。

    然后到夜间的时候,嬴冲麾下的步众,就增至十万人。这里不得不提一提郭嘉招揽来的降卒,嬴冲是汇合之后,才知是郭嘉代他许诺。只需在接下的战事中立下功勋,那么所有嬴氏降卒都可在郡东授田。

    按说这有些越俎代庖了,嬴冲却还毫无恼意,反而是心中大喜。被郭嘉提醒后,当即大手一挥,决定所有麾下五镇之军,每人都在武阳郡东授予五亩田产,有功勋者与战死之人另增田赏赐,而府军有斩首功绩者三亩,附从诸部则是二亩,降卒每人先赐一亩田地,以观后效。

    唯独禁军那边用不到,只能赐以金银。

    此举费不了多少田,却立使军心大振,便连那些降卒,也是眼中差点喷出火来。而那些世家族军,则是艳羡有加,亦士气膨胀。

    ——尽管得不到嬴冲部曲那样的待遇,可只需立下战功,一样可得主帅提拔,可得安国府授田。

    郭嘉看在眼中,不禁微觉奇怪:“学生擅作主张,主公难道就不责备么?”

    “责备先生做什么?我若连这点权柄都舍不得授予,如何能使你这样的人杰为本公效力?”

    嬴冲哈哈大笑,看着郭嘉脸上浮起的怪异之色,顿时心知肚明,神情肃然道:“先生原来还是在试探本公?可这并无必要。今日换成是王猛,本公或者会疑心他有收买人心的嫌疑,别有用心。可换成是你郭嘉,本公却绝无此虑。”

    郭嘉闻言,一时是滋味复杂,一方面感觉欢喜,有这样性情的主公,日后许多事他都可放下顾虑。另一方面却觉羞恼。原来在嬴冲眼里,他在‘谋逆’这一事项的能耐,还不如王猛。

    又觉主公手段不俗,拿出这样的重赏,无论他对嬴氏降卒有什么样的恩惠,也该压过了。

    在军心大振之际,嬴冲顺势又开始对各军整编。尤其是郭嘉带来的两万三千降卒,里面的军官,只到队正一级,必须另设卫将旅帅统辖。

    这倒也好办,嬴冲只需拣选两战以来,部曲三镇中表现上佳者,临时塞到那里面去充任军官就可。

    真正的问题是那些世家附从之军,嬴冲也需把手伸进去,塞些人手担任要职,以便掌控。可这人选却让人犯难,必须能令这些世家族军接受不可。最终他也只能依靠关东将门,同为世家,都知规矩,也有共同语言。

    最后这十万人,被他编制成了五师十五镇。前四师为主力,以李广,折克行,关胜,嬴智四人所部为支柱。又因手下军官缺乏之故,嬴冲只能矮子里拔将军,把自己的大舅哥叶凌武,叶凌德也都提拔为一镇之长,而第五师的镇守使,则由嬴双城但当,统帅几乎所有嬴氏降卒。

    这是嬴冲为这族伯准备的进身之阶,战后可向朝廷索要官职。他猜这位嘴上说是无意仕途,可其实是不愿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当人部属。

    可如能在禁军之中,也担任一师镇守使,统辖三万禁军,料必这位会欣然应命。

    这一番忙碌,一直到半夜才完成。好在李广与折克行麾下的两个师,乃是挑选全军精锐组建,得以早早就绪,提前半日开拔。军势压迫下塘,配合长佑水师营,阻拦苍南寇军渡河。

    而到得半夜子时,嬴冲也终在郭嘉配合下,将所有整编事务,都初步处理妥当。

    此时除了他原本的主力之外,都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不过无所谓,汤神昊麾下的主力已破,如今剩下来的二十几万人。除了还有三万左右,是其人起家的本部之外,其余皆为裹挟之军,战力极弱,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墨甲数量都已所余不多,只有不到三千具,还不如李广与折克行麾下的那两师之众。

    接下来的事情,嬴冲料定自己无需再费心,就准备将这摊子,还有那二十万寇军,都丢给郭嘉去处置。自己则回到炼神壶里,去专心炼化那含象甲。

    可就在这时,嬴冲接到了北方传来的噩耗。

    ——十九日,匈奴左翼左谷蠡王须卜,号召诸部为‘左贤王’复仇,起兵五十七万骑南下;二十三日陷云中;二十六日,匈奴前军鬼方部四万骑,攻入冀北城内。

    嬴冲惊愕之余,又怒气勃发,心想那夜狐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个消息,怎么拖到现在才送到他手中?

    且他事前特意部署,命夜狐在北境多增了人手,监控北境动向。可怒火升腾之时,嬴冲也同时望见那送信之人的脸上,满含悲意。

    心中微惊,嬴冲胸中涌起了不详预感:“那北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说予我听!”

    他眼前的夜狐并未迟疑,神情悲愤哽咽道:“我等在北境,本是在十九日,匈奴大军动时,就已发出了几只六翅迅鹰传讯。可那时遭遇数只来路不明的金翅大鹏鸟阻截,将我等发出的所有迅鹰扑杀。之后又遇追袭,统领嬴三七战死,仅有我等寥寥数人,仅以身免。”

    嬴冲顿时眼前一阵发黑,向后坐倒。

    嬴三七是夜狐的统领,也是自幼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仆。他对嬴三七的信任,不在向来福之下。之前甚至寻到了上品的灵丹,准备助其突破天位。

    此时嬴三七死去,无疑是一个莫大的噩耗。不但断掉了他一条得力臂膀,更使他的夜狐完全瘫痪。

    除非是借绣衣卫之力,否则他现在在北境,就是睁眼瞎子、

    嬴冲心中后悔,那难受的感觉,在不断的啃噬肺腑。他早知夜狐的武力,过于虚弱,嬴三七的存在,也迟早会引得其他势力注意。可却一直将之忽视,只打算待自己立稳脚跟,缓过气来后再说。

    可就因这一念之差,使得嬴三七惨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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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章 所见略同

    “主公!”

    嬴冲神智昏沉之际,郭嘉蓦然一身轻喝,使他意念清明过来:“主公有为父复仇之心,就当知这一路就必是百骨铺道,血肉为桥。而今就只死了这么一位亲近之人,主公就觉受不了么?既是如此,那么学生还是劝主公,早些收了这雄心壮志才好。”

    听着郭嘉那嘲讽的语气,嬴冲心情却渐渐平复,目光盯着眼前之人:“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知!”

    那人神色迟疑:“不过属下猜测,当是那天庭。当时出手的两名天位,乃是魂体状态,而据统领说起,那只有天庭的封神榜,才能办到。”

    “天庭?”

    嬴冲的牙关紧咬,双拳死死的握着,身下的座椅,已有崩散之势、

    “主公!主公当务之急,不在那天庭,而是匈奴南下之后,我等该如何应对。”

    郭嘉凝声提醒着;“如今匈奴提早南下,又陷冀北城。冀门郡陷落之后,情形与你我当初的推演想象。大为不同。”

    嬴冲深呼了一口,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心想确实不同了,原本炼神壶石碑之中记载,匈奴左翼七部南下的时间是二十五日,可如今却已提前了六天。

    数量倒是少了一些,原本是六十五万骑,如今只有五十七万,当时因提前动兵之故。

    不过这对北境的局面影响不大,且现在的形势,比之石碑中记载的还要更恶劣许多。

    云中城与冀北城俱皆数日陷城,这必可使匈奴全军士气大振。

    值此老上贤王之弟左谷蠡王须卜威望大炽之际,匈奴左部从草原号召更多部从南下,可谓轻而易举。

    还有冀北城,若说云中郡是冀州的咽喉,那么冀北城与马邑城,就可视做人体的气管与食道,都能通向冀州的腹心之地。

    不同的是前者路狭,地形险峻,所在的冀门郡又土地肥沃,人口繁多。不但有老将冀门防御使呼延豹驻守,地方亦有高达四万五千人的府军,以及高达五万人的团结兵,兵力雄厚,防守冀北城绰绰有余。

    至于马邑,则因地形开阔,人烟稀少之故,兵微将寡。只有马邑,因两面环河之故,地势还算险要。

    这里不得不说说团结兵,实质就是前几代皇帝,诏设的地方民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只有关东,襄阳,凉州,冀州等常年交兵之地有设,置团练使统辖,以补边境兵力之不足。

    而马邑虽有团结兵的设置,却始终因人丁稀少之故,形同虚设,

    所以历年匈奴南下,都不敢走冀门郡这条路,而是选择后者。可这一次,匈奴却偏偏是选了冀门郡,而且还有百里家为内应,打开了冀北城。

    嬴冲不由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心想那冀北城的人,莫非都是吃干饭的?百里家的族地,又不在冀门郡,怎就能被他们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百里长息的人潜入了郡城,就没人察觉有异?

    而随即他又想到了绣衣卫,想到了自己的夜狐,忖道这冀北城破,绝不是百里长息一族之力可以办到。必定蓄谋已久,且动用了极大力量。

    “匈奴南下,势如破竹,不知先生是怎么看的?”

    郭嘉微一凝思,就已回道:“马邑那边,有些作用,却已用处不大。倒是那彭莹玉,畏惧匈奴兵锋,必定会倾尽全力,打开解县通道,前往元州。”

    嬴冲微微颔首,心中亦是如此以为。既已破了冀北城,那么匈奴的主力,就不会放在马邑城方向。

    尽管李靖那边,仍有威胁匈奴退路的可能。可那左谷蠡王须卜,最多也只会在云中与冀北城内,放置个七八万骑,看守后路。至于马邑,稍加注意即可。

    还有彭莹玉,他麾下三十万大乘军如不愿领教匈奴兵锋,那么这位狗急跳墙,岂非是理所当然?

    “然而主公二姐赢宣娘乃是军中宿将,常年与西南夷及大月国战,兵法高明不下于嬴完我将军。手下有杨业及折克行二部精锐之助,如今又得主公号召武阳郡北诸族附从,可聚兵五万人,兵塞楼峰口。彭莹玉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之击败,绝无可能。”

    对于北面,郭嘉是真的放心。据说那位大阴阳士云光海以术法一日起城,不但在楼峰口的要道处,建起了一座高达十丈,且坚固程度不下于咸阳城墙的雄关。更在两旁高地悬崖,竖起了箭塔八十座。

    之后嬴冲又将缴获的三十尊千牛弩送过去,使那楼峰口固若金汤。

    据说仅仅只第一日,嬴宣娘就设下诱饵,在峡道中火烧了彭莹玉七千精锐。之后三日,又使彭莹玉麾下两万教众,倒在了城墙之下。逼迫彭莹玉,不得不放弃了急攻。

    不得不说,嬴冲虽未得族人之助。可其父嬴神通为他留下的班底,还是很不错的,羡煞旁人。

    似嬴完我与嬴宣娘,都是能独当一面之将才,顶尖世阀中能出一位,都是莫大喜事。而云光海与两千铁龙骑,更是寻常世族梦寐以求的珍宝。

    “总而言之,匈奴南下对于主公影响不大。只需击破了苍南寇军,稳守解县,就可立于不败之地,确保宛元二州,不受匈奴荼毒。料必此战之后,主公与嬴宣娘将军,都俱可入当朝二三品大员之列。”

    可当说到这里时,郭嘉的语气,却又随之一转:“不过主公你若另有图谋,胸怀壮志,那么这正是天赐良机,可立不世之根基。”

    “天赐良机?”

    嬴冲若有所思的,看了郭嘉一眼;“先生对本公,倒是真要信心,那可是五十七万匈奴铁骑,”

    他知道郭嘉的意思。此时这整个北方之地,各处州牧与府军大将军,节度使,要么是戴罪之身,要么已失陷敌手。纵观宁宛元冀四州,都已无品阶足够的高官,能够掣肘于他。唯一一个嬴完我,也是他的兄长。

    此时他若能挥兵数十万北上,抗击匈奴于冀州之南。那自身必是当仁不让的主帅人选,且数月之内,无人能够替代,便是那靖北郡王也不能。

    ——之后数月,或有官位品阶高于他嬴冲之人北上。可他麾下之军,大半皆为安国府之部曲附从,朝中有何人能够代他领军?

    可这也同样意味着,他将以一群乌合之众,对抗匈奴至少两倍于己的铁骑精锐。

    胜了自是功勋卓著,甚至可为安国嬴府,再带来一个侯爵之位。更可得冀州之民心田土,也是郭嘉口中,所谓不世之根基。

    可最后大败的可能,却是高达九成五,收益与风险完全不成比例,并不划算。

    “这可不是学生有信心。”

    郭嘉失笑,眼含无奈之色:“关键是主公你,必定不会坐视吧?”

    他的主公许多时候,都是不择手段,狠辣到超人意料。可有些时候,却还偏偏抱有着妇人之仁,有着难以想象的执拗。

    今日之嬴冲,何需为匈奴南下而烦忧?不就是这位,不愿见冀州之民,被那匈奴荼毒,使冀州彻底糜烂?

    郭嘉心中并不以为然,然而真正完美无缺的主君,这世间并不存在。当劝谏无用的时候,他身为谋士,就只能尽力位其拾遗补缺,想办法化害为利。

    嬴冲闻言,不禁又微微颔首,以示赞同。放在平日,他必定会欣慰的笑出声,可这时候却因嬴三七身死之故,心情不佳。

    “知我者,先生也!那么先生以为,本公现在该先从何处入手?”

    郭嘉却不答话,只唇角微挑:“料必主公也早有了谋算?不如你我二人各书于掌中,看看你我君臣,是否有志一同?”

    有些话,他不好在众人面前直说。尤其是嬴定在旁边闷闷不乐,吹胡瞪眼之时,实在不方便述之于口。

    嬴冲自无不可,当即就让人拿来了笔墨,毫不迟疑的在手心之中写下了二字。待得郭嘉那边也同样就绪,二人摊开手一看,只见郭嘉那边,赫然写着的是‘武阳’二字,而嬴冲的手里,则是‘嬴氏’一词。

    郭嘉见了,不禁当场失笑:“先除后悔么?主公你可真是心狠。”

    嬴冲唇角微抽,反唇相讥:“先生你,亦不遑多让!”

    心中则是暗忖,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郭嘉不愧是无双智者。

    “主公过奖了,郭某可不敢当。”

    郭嘉抱了抱拳,以示谦逊:“只是这名义有些麻烦。栽赃不难,难在事后朝廷责难追究,多少会有些棘手。”

    嬴冲却不在意,抬手就将袖内一卷圣旨,丢给了郭嘉。后者打开一看,眼中就已现出了然之色。

    “原来主公数月前,就早有了筹谋。”

    嬴冲则轻声一叹,他出京之时,只想到过百里家会破釜沉舟,与弥勒教及流寇勾结。却没想到,百里长息会直接投靠了北方,成为了左谷蠡王的内应。

    如今错已铸成,后悔亦无济于事,好在他还有机会,挽此天倾。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笑,旁边依旧动弹不能的嬴定,却是暗觉古怪,暗忖这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未完待续。)

三三零章 栽赃嫁祸(三更求订阅求票!)

    次日辰时,随着军号声响,嬴冲仍驻于武阳城下的六万军,都尽皆拔营而起。

    城中嬴元度与嬴弃疾二人都俱被惊动,各自浮空到西城上方三百丈处,据高临下的观望着。

    嬴冲的主营及各师主将,有玄修道法封锁,难以窥见。不过其余诸营,都在他们的注目之下。

    “辰时动兵,不嫌太晚?”

    嬴弃疾微觉奇怪,他少年之时也学过兵法。知晓最佳的行军之时,当是在卯时初到午时正这一时段。无论寒暑,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我听说昨日嬴冲那竖子整顿诸部,直到二更左右才一切就绪。大军疲累,今日推迟一段时间拔营,再正常不过。”

    嬴冲小声解释完,又苦涩道:“据说那竖子虽条件苛刻,可各家都无有不从。”

    ——以大秦军法,控御武阳各家族兵,那是五年前武阳嬴氏全盛时代,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嬴弃疾一声轻哼,面目阴冷:“墙头草而已,无需理会。”

    随即又有些奇怪的问:“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嬴元度也察觉不对,远处嬴冲麾下那六万大军展开,却并未往东面方向行进。而是往城墙这边,四面卷裹而来,竟是隐隐做出了攻城的架势。利用苍南寇军留于武阳城下的攻城器械与近二千辆盾车,缓缓压迫而至。

    这是打算要攻城?

    嬴元度心里第一个念头,是想那嬴冲莫非真是发疯了,居然敢攻打朝廷所属的城池?

    随后就又觉心脏一阵揪紧,那嬴冲恨透了他与族老,说不定真是疯了,宁愿被朝廷责难夺爵,也要与嬴氏同归于尽。

    “侄儿不知。”

    嬴元度面色苍白,拳头紧握着:“他若真敢冒此大不韪,侄儿定让他后悔今日!”

    嬴弃疾不禁皱了皱眉,嬴冲后悔是在日后,可武阳城破却在今朝。一旦被那竖子大军入城,武阳嬴只会任其宰割。他嬴弃疾在这里,亦再无立足之地。

    “他如攻城,能否守住?”

    “胜负对半!”

    嬴元度思忖着道:“我嬴氏依旧有一镇精锐在城内,而对方则多是新附之军。只需城内不生祸乱,侄儿有五成把握。且哪怕嬴冲将此城攻下,也必定折损惨重。”

    之前武阳城内的五千府军,都被嬴冲调离抽走,不过这对于他们而言,可能还是件好事,否则必生祸乱。

    而如今城内,武阳嬴氏只有一镇之师,郡守衙兵六百,乃是操训已久的精锐。其余还有三万,都是城中的壮丁,尽管武阳嬴底蕴丰厚,不缺器械,可许多人连墨甲怎么用都不知道,只能勉强用来守城。

    关键是城内还有各家的族人子弟,其中一多半都已投靠了嬴冲,会不会在这时生乱,里应外合,谁都不清楚。

    嬴弃疾闻言立知其意,目里闪过了一丝厉色。不过在三思之后,他还是收起了杀人之念,转而命道:“吩咐下去,让族中可靠之人领队,将他们的首脑人物与子女都暂时收押看管。”

    这时那武阳郡守蔡宏,也已赶到了城墙上。身躯颤颤巍巍,勉强才能站住身,面色苍白道:“诸位稍安勿躁!我料安国公大人,必不会行此丧心病狂之事。”

    嬴弃疾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再未理会。此时西面城外,那六万大军已然止步在三千丈外,恰是弓弩射程不能企及的方位。

    而后大量装载着泥土的车辆被推出,送往城墙之下。这些土车数以百计,都重达数十牛。可在五星墨甲助推下,仅仅不到一刻时间,就被推入到了护城河内。

    只是须臾,武阳那宽达五十丈的护城河,就已被填满了小半。而在那三千丈外,还有更多的土车被推出。整个过程,完全是肆无忌惮。

    嬴弃疾不禁青筋暴起:“能否阻拦?”

    “除非是现在就射箭阻止!”

    嬴元度也是牙关紧咬,怒火攻心,不过他还保存着几分理智:“只是如此一来,对面就有借口。”

    他们终究是嬴氏族军而已,并非官兵,而嬴冲那边,则是堂堂正正的权宛西镇守使,节制武阳。主动出手,并不明智。也会给嬴冲,逃脱事后朝廷追责的借口。

    嬴弃疾呼吸起伏,只能静静的等,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宽达三里的护城河,就都被彻底填平。

    而紧接着,那六万大军再次起动,往武阳城方向继续压迫而来。

    嬴元度终于按捺不住,猛然一箭,射在了安国|军阵前:“来军止步!本将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敢问安国公,权宛西镇守使嬴冲,今日贵军,到底是意欲何为?武阳城才遇贼乱,如今阖城上下,俱都惊恐不安,只求自守。安国公如定欲以大军惊扰我武阳城中之民,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还请三思!”

    两千丈外,嬴冲策马领着九月与回归的赢月儿几人,缓缓来到了全军阵前。却并不答话,冷冷的看着那上空处的嬴元度及嬴弃疾二人。

    只有李广一骑冲出,手捧着嬴冲给的圣旨,绕城大喝:“本将乃安国公部下神策军第五镇副将李广,今奉陛下圣旨,前来武阳捉拿奸人。今有武阳嬴弃疾伙同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破虏节度使嬴世继,勾结匈奴流寇,私通弥勒教妖人,策应北虏五十七万骑入云中城,祸乱北疆。罪大莫及!今又安国公,权宛西镇守使嬴公,奉圣旨捉拿奸贼。并晓谕尔等武阳之民,莫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否则事后追责,难逃国法,莫谓嬴公言之不预!”

    这些话道出来,城内城外,都是一阵轰然之声。那些世族子弟,原本不知嬴冲用意,只道是主帅想要威吓一番武阳嬴氏。可这时才知,嬴冲竟已铁了心,要覆灭武阳嬴。

    勾结匈奴,祸乱北疆么?好大的罪名!一旦坐实了,只怕这武阳嬴,就真的是灭顶之灾,全族受罪。下场比之那百里家,还要凄惨

    那城外三万民壮,则是惊慌失措,虽不知真假如何,可看来却真像是这么回事。

    至少坊间传言,武阳嬴氏勾结流寇,应当是真的。

    许多人本就畏惧战事,当听得‘事后追责,难逃国法’几字。就更是惶恐不安。

    而在上空处,嬴元度却是猛然一口鲜血吐出,眼现出不敢置信之色。

    嬴氏与天庭有些勾连是真,可何时勾结过弥勒教与匈奴?这真正是岂有此理!

    可随即他就已心中一沉,手足冰凉。嬴世继率四万破虏军南下,使匈奴一日陷云中,这岂非就是策应?近日以来嬴氏的种种动作,也可看成是配合彭莹玉与汤神昊。

    至于证据,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栽赃嫁祸就可。

    他不敢信的,是嬴冲他居然真敢这么做,竟肆无忌惮到了这地步——

    当真可笑,以往从来只有他栽赃别人,如今却已轮到自己了么?

    在他身旁,嬴弃疾亦同样是脸上血色褪尽,目光如刀的看向了两千丈外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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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章 半日破城

    “竖子!”

    良久之后,嬴弃疾的口里才吐出了这么一句,只觉胸中说不出的怒恨。

    自他修行入权天位后的几十载以来,还从没有人让他这般恼恨,而又无可奈何过。

    尽管那嬴冲虽未说话,可嬴弃疾只观其神色,就能猜知此人心意。

    自己最在意的,就是在武阳嬴氏内的权柄。这是他立世的根基,也是他寻求长生的根本。

    可这个孽畜,他想干脆将这武阳嬴,也一并毁掉!让他成为丧家之犬。

    尤其嬴冲那讥讽,不屑,又带着几分满足的目光,让他感觉无比的刺目,让他意气难平,很怒欲狂。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竖子入城。”

    嬴元度感觉浑身发冷。口含颤音道:“否则我们嬴氏,真就完了。”

    只需能守住武阳城,他们还有机会向朝廷申辩,可以向盟友求援。可如武阳城破,被那孽畜占据了嬴氏大宅,那么他们是否勾结匈奴贼匪,就只能任其分说。

    那孽畜可以炮制无数所谓的‘证据’,让他们辨无可辨。哪怕在老宅之下‘挖地三尺’,嬴冲也会将他们罪证找出来。

    而此时大军阵前,嬴定与嬴双城,更是骇然色变。后者神情青白变化,却又强忍了下来。心中一阵暗叹,自从他被逼对嬴弃疾嬴元度倒戈一击那时起,就知终会有这么一天。嬴冲终究是要将武阳嬴氏,打入万劫不复之惨境才肯罢休。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让人措不及防。

    嬴定却是怒瞪着嬴冲,破口大骂:“嬴冲你这混账!你到底想要做甚?勾结匈奴,祸乱北疆?这些话你说得出口?”

    心想昨日军帐之中,嬴冲与郭嘉商量的事情,竟然就是此事?如何算计武阳嬴?

    可笑自己,竟是一直都蒙在了鼓中。

    嬴冲原本不打算理会,可见嬴定那怒火高炽,血管近乎爆烈的情景。只能示意张承业,强行将嬴定的一身气血强行平复下来。

    同时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的叹息道:“我想做什么?当然是为朝廷诛灭奸邪。”

    “什么奸邪,你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嬴定目眦欲裂:“你怎就这么心狠?怎就半点都不顾及这血脉情分?”

    ——这不但是要挖断武阳嬴氏的根,更是准备要了他孩儿嬴世继的命!还有他的孙子嬴非嬴宫,他那儿媳王氏,都将陷入到死境!哪怕不死,日后也再无法入仕途。

    “这话说得,本公何曾栽赃了?且要说龌蹉,也轮不到本公、记得五年前,他们的手段,似也没光明到哪去?便连卖国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将关东十七郡拱手让人,本公真自愧弗如。且那个时候,也不见那嬴元度与我那二叔顾念血脉亲情,也不见老头你这么气急败坏。”

    嬴冲一声哂笑,神情自若道:“老头,当年他们对我父我母下手,要夺本公爵位的时候,你既然选择了坐观,那么现在为示公允,祖父你不该保持中立才是?”

    “你,你——”

    嬴定的脸色煞白一片,他听出了嬴冲的意思,这还是在怨恨他。他的孙儿,在恨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恨他坐视嬴世继阴谋不轨,却不加阻止。

    可他那时又能怎样?难道要亲手杀了嬴世继?或将他膝下最后一个儿子,也赶出家门?

    “你这是在怪我?”

    嬴定的面色仿佛老了十岁,呢喃道:“不是我偏帮,那时只是想保住你的命。且冲儿你自小就性情坚韧不拔,天赋绝伦。如今这安国爵位已到了你手中,经历庙塘破苍南寇军之战,已前程似锦。想必北方之战了结之后,就可一飞冲天。世继父子他们早已望尘莫及,此时你就让着他们一点又有何妨?”

    嬴冲闻言,不禁失笑:“你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为何要让他们?就因为他是我二叔?没亲自斩了他,已是顾念着血脉亲情了,老头你别奢望太多。他既然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嬴双城闭上了眼,不忍见这一幕。心想嬴冲今日之举,又何尝不是对祖父嬴定的报复?

    嬴定他不是很在意武阳嬴氏的存亡断续么?那么嬴冲就要让他亲眼看着,看这一族陷入到覆亡之境。

    所有的祸根,在向葵儿被逼死,嬴冲武脉被废,嬴定却选择默认,甚至纵容嬴非篡夺兄长爵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

    嬴定倒是对长孙顾念,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可对于嬴冲而言,哪怕是死在对头手中,也不欲如嬴定想的那样,窝窝囊囊的活下去。

    似这般兵法超群的人杰,又岂会甘于平淡?

    他现在倒也看开了,武阳嬴氏虽已倒了,未来却有安国嬴氏这另一株遮天大树在其尸骨之上崛起,且更强壮,更有力,吸取了原本武阳嬴氏的精华与养分,而弃其糟粕。

    嬴月儿却是有些不忍,有心为嬴定打抱不平一番,可随着嬴冲刀子般的目光瞪来,她还是明智的闭上嘴。

    她知什么时候能胡闹。什么时候该听话。看父亲这副模样,还是不要招惹为佳。

    至于曾祖父,她虽是心疼,可对于嬴世继父子也很是不爽。心想那嬴世继等人死了最好,曾祖父就可放下负担,全心全意待父亲好了,

    虞云仙则是唇角微挑,愉悦的笑着。这一刻的嬴冲,让她尤其满意。至于嬴定,她早就不满这老头已久,实在是糊涂的可以。

    又暗觉遗憾,若当年的嬴神通,有着嬴冲这等凌厉的手段,无所顾忌的狠辣。又何至于落到被人背后捅刀,兵败身死?

    郭嘉则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这是主君的家务,并无他置喙的余地。只希望这嬴氏之事,尽早结束,主君可了去这心魔与破绽,全心全意对待接下来的争龙之局。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么?这真是报应——”

    此时嬴定的虎目中,竟留下了两行浑浊的血泪:“罢了,是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葵儿。”

    嬴冲默默无声,看着嬴定心灰若死的模样,心中不禁微生悔意。想着刚才那些话,他其实不该说的,竟然将祖父他刺激到这样的地步。

    可随即他就又听嬴定说道:“冲儿你素有报国之志,瞧不起世继与元度他们。可老夫只问你,你现在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匈奴南犯,二十万寇军在前,你却将麾下军力,用于与武阳嬴氏间的私斗。可知这一战下来,武阳城下会死多少人?要耽误多少时间?可想过那汤神昊,是否会趁机逃脱?想过那彭莹玉的大乘军,会否在你与武阳嬴内耗之刻,突破楼峰口?”

    听得这句,郭嘉就暗道不妙,嬴双城也是面色煞白,心中则大骂不已。这个老头,真是糊涂透顶!这时候说这些,岂非火上浇油?

    嬴冲则微一楞神,心想祖父他,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么?这可真有意思。

    居然还未死心,要以大义相责。

    他却并无争辨之意,只彻底挥去了心中波澜,淡淡笑着:“祖父可稍安勿躁,何不看看,我那两千铁龙骑在何处?”

    嬴定闻言微惊,目光四下扫望,之后果未望见铁龙骑的身影。

    嬴冲则往那南城方向看去,唇角微挑,心想他破这武阳城,根本就无需费事。

    时间只半日足矣,又怎会耽误了之后的战事?

    郭嘉见状,不禁是以手抚额,主动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简直就不忍直视,心想这个祖父,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孙儿了。

    主公他若无足够的把握,又岂会轻易动手?且嬴冲打这武阳城的主意,又岂止是为了私怨?

    正因放不下北方冀州,才要攻破此城。

    要聚大军,武阳嬴氏库藏的四千尊五星墨甲,必不可少。还有武阳城内,嬴氏一族历年积累的粮草墨石,亦可供大军数月所需。

    至于嬴氏本身,只是顺带而已。

    且武阳嬴氏不灭,未必就不会似百里长息那般的破釜沉舟。

    云空之中,嬴元度亦发现嬴冲军中,并无那两千铁龙骑的身影。

    只是他位置居高临下,目光搜寻起来,要比嬴定方便许多。很快就发现,那两千铁龙骑,依然是在城南处,昨日驻军的那座山峰。

    初时嬴元度不以为意,直到见那两千铁龙骑放蹄下山,直奔南城城门之刻,才感觉奇怪。

    “嗯?这是要以铁龙骑攻南城?奇怪——”

    铁龙骑在野战中所向无敌,可攻城却非其所长。

    “铁龙骑?这是欲声东击西?”

    嬴弃疾:“南城那边防御如何?是何人为将?”

    “是王侁!他乃宿将,不好——”

    嬴元度骤然惊醒,然后浑身上下,都俱是冷汗。想到现在的武阳嬴,可没有让王侁安心效力的本钱,

    也恰在这刻,那城南方向,传出了王侁的大喝声:“吾为王侁,昔奉安国公大人之命潜伏嬴氏族军,已察得嬴元度嬴弃疾二人勾结敌寇之罪证!今日城中,如有不愿为嬴氏陪葬者,可随我开城杀敌!”

    就在那声音传开之刻,那南城城门就是‘轰’的一声响,向两旁绽开。随后就是一铁角龙驹,从缝隙之内直撞而入!(未完待续。)

三三二章 负隅顽抗

    ps:前面一章为赶着更新,校对起来比较急,结果二十多个错处,在**期反而让大家有了恶劣的体验,开荒真的很抱歉。现已修改,希望大家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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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侁!”

    嬴元度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噬其肉。之前嬴双城与铁龙骑之叛,已经让他痛心疾首。

    可这刻王侁的开城,却又让他再痛入骨髓,撕心裂肺。

    心知自己已经完了,全完了——

    三千年之武阳嬴,今日到了亡覆之时。他这个左领军大将军,也将一败涂地。

    嬴弃疾直接就有了动作,猛一闪身,欲往那城南方向飞去,可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他的耳旁,已经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轻笑:“嬴弃疾,你这是意欲何往?”

    整整十只三足金乌,蓦然从城外飞扑而至。接着是黑白剑光,绞杀了过来。

    当嬴弃疾回过头时,就见那素衣如雪,姿容秀丽倾城的虞云仙,已经到了城外不到百丈处。而叶秋与另一位蒙着面纱少女,紧随其后,亦飞空而至。

    借用护城法阵之力,嬴弃疾仅仅一刀,就将那些大日金乌,全数斩灭。可他心中,却生起了丝丝寒意,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在逼近着。

    不知是何来由,可却使他心潮起伏,难以自禁。

    之后的黑白之剑,亦未令他费多少工夫。身后一对血翼挥出,将那二口剑光,强行拍散击飞。又一刀斜斩,击飞了叶秋的剑光,将之迫退百丈。

    只是虞云仙,却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发。身影竟又是瞬闪而至,一指点向了他的眉心。

    这次竟然是穿上了一件地元阶的墨甲,动用了武道真元。一身道门清圣之气混合太阳真火,使他的血元之力瞬间黯淡消沉,萎靡不振。

    “三清洞玄指?”

    嬴弃疾眸光微凝,不得不再次定住了身影,全力以赴,接下了这一指。使二人气元爆震,身影各自抛飞。

    这个时候,叶秋也再次赶到了他的身前。不似之前的划水,今次这位秦山掌教,赫然是已全力以赴。

    几人交手,似如电光火石,只片刻就是十数击,嬴弃疾稳据上风,将二人稳稳压制。

    可嬴弃疾却更觉不安,被这两人拖住,使他脱身不得。

    再有那蒙面少女,虽一直都在旁看着未出手,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天位,可被此女盯视,却让他有种被老虎窥伺之感。

    这应当是又一个,类似嬴冲的部下许褚孔殇那样的存在,修为虽低,战力却很不弱。

    而当他的视角余光,再次扫向城南时,就见那两千铁龙骑,赫然都已入城。之后竟不管其余,只护着中央处一位年轻的天位玄修,直接就杀向了城中心处。只这须臾,就在街道中奔驰了半里之遥,铁蹄奔腾,似如雷震!

    那个方向的郡守府,正是武阳护城大阵的中枢所在——

    嬴弃疾神情微变,随即就不假思索,连续数道刀气横空。身后则一双血翼崩解,化成了一枚枚的血箭,飞散于空,遮蔽数里之地。

    将这三人暂时阻住,嬴弃疾转身就走,直往城北方向飞驰而去。在半空中,带起了三千丈血光,退得果断利落。

    心知他现在,固然是能凭借法阵之力,压制住虞云仙三人,可一旦那阵法中枢落入敌手,身居劣势的反而是他。

    只是临去之刻,嬴弃疾又眼含犹豫不甘的,看了嬴氏大院中那几十间仓房一眼,忖道可惜了,之前并未想到王侁会生叛意,嬴冲半日破城。这些仓房中堆积的墨甲墨石,与百万石计的粮草,都未能安排人去销毁。

    他此时倒是有心出手将之毁去,可又担忧时间不足,被虞云仙等人脱住。只能无奈的收回视线,加速远离。

    虞云仙也并未去追,只是眼含嘲讽不屑,看着嬴弃疾的背影。

    她不是不想将嬴弃疾留下,而是不能。

    此地毕竟是武阳城中,有生民七万户。一旦两个权天位战起来。哪怕有护城法阵隔绝,也会有些影响的

    主要是护城法阵易手的那刻,法阵加持会处于空白状态,必定会波及无辜,造成死伤。

    毕竟这城中,是以平民居多,许多人并无修为,也不是人人都有墨甲防身,可以抵消权天位大战时的罡气余劲。

    放任嬴弃疾离去,固然是出于嬴冲的善念,可她自己,也同样没法在这地方出手。

    不过嬴弃疾虽是跑了,可另一位却是跑不掉的。虞云仙目光下望,冷冷的注视着那正全力奔逃中的嬴元度。唇角处浮起了不屑的弧度,然后身影飞扑而下。

    只须臾之间,她就已到了嬴元度的身后,冷声一笑:“嬴元度,可曾想到,你也有今日——”

    嬴元度惶恐不安的回转过头,只见那位数年之前过,飘逸出尘似谪仙般的女子,正立在他身后,眼里杀机森然。

    “余乃朝廷命官,正二品左领军大将军!你想怎样?”

    说话的同时,嬴元度似寻回了胆气,他‘咕哝’咽了口唾沫,强自使自己镇定了下来:“即便要论罪,余此身也该由朝廷处置。”

    虞云仙闻言,却眼神讥讽:“你以为你那族侄,会给你这机会?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畏罪潜逃不成,负隅顽抗身死,这个结果怎样?嬴冲那小子说了,死人才不会说话。”

    嬴元度的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入到了谷底。他知嬴冲之意,只有自己死了,嬴氏勾结匈奴与弥勒教这一案,才可盖棺定论。

    从此无人能翻转过来,也无人能籍此兴风作浪。哪怕是那人的死敌,儒门天庭也不成——

    可嬴元度却绝不甘,他还有抱负未施展,还有问鼎封爵的壮志。五年前抛弃了一切,舍却了良心,与虎狼为伍,才谋得现在这个位置,怎可能就到此为此?

    只遗憾当年下手之时,不但童渊与虞云仙等人及时到来,天圣帝与齐王亦出手干涉,使他们未能斩草除根,埋下了今日的祸患。

    若然人生再来一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他或者不会这么做,不会投靠那嬴弃疾——

    思绪及此,嬴元度身影猛然暴退,周体真元都被他激发到了极致,脸上也现出了一层不正常的血色。

    然而下一刻,随着那府城中央处,一道青光加持过来,虞云仙只微一拂袖,一道金印拍出,嬴元度的身躯就瞬时爆裂了开来。浑身都化成了一团血粉,溅向了四面八方!

    这一地都都是血肉碎末,只有虞云仙,身上滴血未沾染。此时她却略略失神,先看城西,只见已有大股的安国府将士登上了城墙,杀入到了城内。

    之后虞云仙,又有些感概的看着天空。

    这嬴元度乃昔年逼死她师妹的罪魁祸首,杀死了此人,覆灭了武阳嬴氏,当可告慰向葵儿于九泉之下。

    不过葵儿他现在最欣慰的,应该还有嬴冲吧?她竟有如此麟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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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邪皇介绍:
天圣二十七年九月十七,当安国公世子嬴冲在咸阳城勾栏巷被天外陨星砸晕的时候,大秦国师守正道人手持玄宙天珠坐化于城外白云观内。 ——这是一个关于纨绔的故事,一个关于万古邪皇的故事。纨绔邪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邪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邪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