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六章 龙起于渊(二更)
“那位已足可为方面镇守之材了。”
郭嘉哑然失笑,眼神怪异的回望嬴冲:“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是每人都可似国公大人,有着这等样的天赋。”
确实是才华天授!便连他也是被嬴冲提醒,才发现寇军的左阵诸部,已显出了慌乱之态,队列亦有散乱之势。到底是流民贼寇成军,不及边军府军训练有素。
方才李广只需率军往北面继续冲击,定可一举打溃敌寇左翼。那时也无需什么计谋,这边直接发力反攻,就可一举锁定胜局。
——可这等样的战机,稍纵即逝,这世间除了嬴冲之外,又有几人能够准确捕捉?
“先生是讽刺本公要求太高?”
嬴冲失笑道:“只是为李广遗憾而已,他有勇有谋,成就本不该止于此。”
说完这句,嬴冲就已再无兴趣,又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了眼前。
李广虽是错失了大好战机,可这次他的腹背一击,确实是重创了苍南寇军。至少斩杀七千人,损毁五星墨甲二百二十余尊。
——之所以战果如此之多,是因那贼军后部,皆为汤神昊屠千鸟的嫡系,所以军中墨甲众多。
应是才刚成军不久,未经操训,战力不强,才被那二人暂时安置在全军之后。淬不及防之下,哪里可能是李广麾下精锐之敌?
有了李广这个直接打入敌军后背的钉子,那汤神昊也再难全力攻打石墙。不得不分出六万战卒,列阵于寻仙丘下围困,且其中多为精锐。
这使得石墙正面的压力大减,尤其是折克行嬴智二将,此时并不死守,时有出击之势。使得寇军能用在攻打北部石墙的军力,都不足七万人,墨甲则只两千具。
不过可能是对方主帅,已经窥知安国府险恶用意之故。此时那苍南寇军的攻势,反而是渐显疯狂,拿出不惜一切之势。以整整三十名天位为箭头,轮番冲击。
嬴冲亲自坐镇与北面石墙,然后眼见着那石墙之下,寇军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过来,又成群的倒下,尸堆如山。而左镇自身,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伤亡近千,石墙亦有数处塌陷损毁,所有的陷坑尽被填平。
这使他不得不提前将手里的三千府军,也拉上了这段石墙。有了着股生力军之助,才勉强守住。
甚至他自己,亦不得不亲自上阵,一身摘星墨甲,哪怕不用龙丹,亦是天位境的实力。拒守于石墙之后,在九月的配合下,竟是亲手斩杀了两名深入阵内的小天位,使周围士卒士气大振。
好不容易撑到了傍晚时分,对面的狂攻之势,却依然未见有休止迹象,倒是空中雨云,就如吴不悔预言的那般,渐渐散去,
嬴冲不由仰望云天,一声呢喃:“停了么?也是时候了——”
就在他语声落下之刻,空中云雾就彻底的消散无踪,现出了朗朗晴空。
——这一刻,吴不悔在后方十里外顺势而为,配合着对手,将所有的雨云,都全数挥散,
同时上方的那团夕阳,这刻似乎放大了十倍,灸热的阳光照射下来,使这十数里方圆战场瞬间炎热如炉,无数的水雾蒸腾而起。
而高空三千丈处,亦是大片的火云显现,随后就又幻化成了十数只金乌火鸟,各自展开百丈火翼,凶横猛烈的往下扑击。不过才冲落千丈,那空中就有十数道刃光显现,将这些三足金乌一一粉碎。
可仍有零星的火点坠落了下来,洒入到敌阵之中,使成百上千的寇兵身化‘火炬’,传出了无数鬼哭狼嚎之声。
那火焰竟是不熄不灭,遇物即燃,迅速蔓延着。修为低于武尉境的武修,只需稍稍沾染,就是浑身化火,活活烧死之局。
仅仅只须臾间,就有一条长达三里的火墙,蹙立在了两军阵前,
这使苍南寇军的攻势顿窒,上空高处也传出了血斧汤神昊,气急败坏的怒喝:“虞云仙?你该死!”
嬴冲遥目望去,只见两道光影,正从对面一座小丘之上冲飞而起,直扑万丈云空之外。
权天强者,力可震山撼岳,哪怕是交手的余劲,都可摧毁他们前方这段石墙。
可此时面临虞云仙,那汤神昊与屠千年二人,却是宁愿进入万丈云层与虞云仙搏杀,也不愿在战场上与之交手。
这就是虞云仙一百五十万金的价值所在,权天境的玄修,术法威能远方武修能比,杀伤力甚至可抵得上半个阴阳士。
若说云光海一人,就可抵得一师战力。那么虞云仙,只需一个大规模仙阶术法,就可轻轻松松,杀伤一军之众,
“仙阶术法,太阳真火,金乌灾炎?”
被嬴冲当成贴身护卫的九月,此时望着对面正被迫退离的苍南寇军,也不禁又羡又叹的一声笑:“这些玄修的术法,可真好用——”
李小仙站立于百丈之外,同样在奉嬴冲之命,施展着仙术。遥空一里之距,使那火墙之中,又冲出了一只只三足金乌。体型虽小,只有十丈,可数量更多,足达上百,杀伤力同样不俗,除了那些五星墨甲,稍有抵抗之能以外,其余都是触之即燃。只是须臾,就使那些寇军的阵型大乱,不得不全阵后撤数里。
直到半个时辰后,对面的天位阴阳士做法,重又将那雨云招来,遮蔽住了空中烈日,使天地中的火元之力大幅衰减,这才压制住火势蔓延。
而此时敌阵中的两名天位玄修,也在施展水系玄术,试图扑灭火墙。可惜这两位之前为石化地面,损耗了不少法力,一时间难以奏效。
此外还有着李小仙在‘捣乱’,这位正漫不经心的继续施法。对面的十数万大军,已经远离她的术法范围之外。可她仍是依着嬴冲之命,时不时的一个风火之术丢出去,维持着那道火墙不散。使这些金乌灾炎,不至于被对面的天位玄修,轻松扑灭。
这对于李小仙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之事,只是不解嬴冲的用意。所以此刻,她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百丈之外,嬴冲的身上。
偶尔侧头回望之刻,李小仙的目里,更是闪现出奇异的灵光。这是一种奇异的玄门瞳术,源自于她的特殊体质,可观人之运。
而此刻在她的视野之中,正可见这位安国公正气运大炽,隐隐似一条白色大蟒,围绕于安国公身外。
这等异像,分明是白蟒化蛟,龙起于渊——
换而言之,今日之战,正是这位龙腾之始。观那鼎盛运势,分明是大胜在即。
需知‘天命’与‘运势’这种东西,玄而又玄。你若什么都不做,自然也就没什么所谓运势,也无天命眷顾。
故而今日,这位安国公定是做了什么决断,才使这气运沸腾鼓荡。(未完待续。)
三零七章 权天之战
李小仙有些不敢置信,然而她再三调整,再三回望,双眼看到的,依然是那气运鼎沸之景,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恢宏气象。
她不知嬴冲到底胜机何在,要怎样才能击破眼前数倍之敌。李小仙也不关心这些,只心想这世间,竟又多了一条潜龙。
这次天庭与曾经距离三十六姓仅一步之遥的武阳嬴联手,非但不能克敌制胜,反而成了嬴冲崛起化龙的资粮。
就不知这位,最终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可以确定的是此子兵法超绝,善抚人心,能得英才辅佐。未来的龙争中必有其一席之地,可也有颇多缺陷——
嬴冲并未注意到李小仙的目光,他先是看着那火墙,以及因水火交冲而不断蒸腾而上的水汽,接着就又一笑,转而仰目上望。
有这火墙阻隔,暂时是打不起来了,且此时夜色已深。关胜已经在迅速组织人手修复城墙,开挖陷坑。到得这火墙熄去之时,这条防线就可大致恢复。也就意味着,对面数千条人命,小半天的努力,都已付诸流水。
对面的主帅,分明也意识到了这点。二十万苍南寇军都战意全消,全线收缩,便连那些攻城器械也都全数收回,只专心布阵安营。
此时战局的焦点,已经转移到了万丈高空,云巅之上,
当嬴冲目中现出淡金色泽,欲一窥虞云仙及汤神昊,屠千鸟三人战况时,却又感到了远空一道视线,正向他遥遥望来。那目光锋锐犀利到了极点,猛然‘刺’入到了他的精神意念之中,使他只觉元神之内,隐如刀割。
眉头微蹙,嬴冲往那视线来处遥望了过去,随后果不其然的望见那嬴弃疾,正立在三万丈外的云巅。
这可算是五年以来,他们的首次相见,可对面的那位,竟仍仿如五年之前,他父母出殡那一天的模样,神情冷漠,傲慢,厌弃,看他就仿佛是看着鼻涕般的恶心。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此刻的嬴弃疾,已没了那仿若小孩随手捏死一只蚂蚁般的不经意,浑浊的眸光里杀意沛然,使得那目光与元神意念,几乎化为实质。
嬴冲暗暗冷哂,想着这老东西,又是这样的神情,与五年前如出一辙。这家伙,怕是又以为自己胜算已定了。
心中顽心大起,嬴冲干脆就远隔着三万丈,对那嬴弃疾,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老匹夫,杀了你!
于是那刺过来的杀意,陡然激增。嬴冲明显感觉到那嬴弃疾的沸腾怒火,可他却不惊反洗,唇角微挑,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这刻,身后也传来了叶秋的叹息声:“国公大人可否消停一些,不要太刺激那位?叶某虽拿在了您的钱财,得为您消灾。可真要打起来,我可不是他对手。”
——虽说明面上那位嬴氏族老,与汤神昊屠千鸟二人并无关联,可暗地里谁都清楚,武阳嬴氏与那二位,正是同伙,彼此勾结。
眼前的情形,很难说那嬴弃疾,不会趁机出手。身为权天境,嬴弃疾多的是办法隐藏自身形迹。
这个安国公,也是个作死的性子,明明此时的战局,已经居于劣势,又何需再招惹那位?
可嬴冲那边,却分明是不以为然,闻言不屑一哂:“那叶掌门可就看错了,以那人的性情,打死他都不会在这刻动手。不如就打个赌?他真要有这样的勇气,本公输叶掌门你三十万金如何?那个老东西,现在多半是在疑神疑鬼,除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躲在别人背后放些暗箭之外,他已不会别的了。”
叶秋面皮发黑,可随即他就神情疑惑的,看了云层上空一眼。
他二人的谈话,并未以术法遮蔽过,那嬴弃疾应该也能听闻才是。即便没刻意倾听,也能看到嬴冲的口型。可如今那位,却全无丝毫反应。
叶秋暗暗感慨,心里倒是有些同情。这位嬴弃疾,也曾是北境的一代宗师,可如今居然就已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锐气全无。
换成是自己,哪怕是身居秦山剑派掌门之位,俗事缠身,顾忌重重,可在听得嬴冲这样的言语之后,也会毫不犹豫,直接拔剑斩过去。
哪怕因朝廷法度,不能杀了嬴冲,也定要让这家伙吃些苦头不可。
可对面那人,却迟迟没有反应——
“不赌么?”
嬴冲冷笑,目中嘲讽之意更浓。
他知道那嬴弃疾,其实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不堪。那位之所以能够忍下,是因自己在那位看来,已经是一具尸体。而嬴弃疾他大好活人,又何需与死人置气?
今日他确实有挑衅之心,甚至颇为期待,嬴弃疾主动对他出手之刻。可既然对方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么他再怎么寻衅挑动,都毫无意义了。
嬴冲只是心中警惕,那个老匹夫,必有后手。不出意外的话,问题定是出在长佑水师营。之前郭嘉就已提醒,水师运送神策军登岸时,对面敌阵的反应,似乎有些快了。也使李广,不得不在立足未稳的情形下,主动冲阵。
——幸在战局至此,胜负已分。除非对方能够提前察觉他的意图,否则嬴弃疾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底牌,都已无济于事。
“如何?你们秦山剑派就不再考虑一二,助本公围杀了此獠?只要功成,本公可再许你们秦山弟子,四位五品军职,万顷良田。”
叶山闻言明显大为心动,现出沉思之色。
围杀嬴弃疾?加上门中两位权天境长老,倒是不难办到。可在深思熟虑之后,叶山还是摇头:“非叶某不愿,而是我秦山剑派,不能知法犯法。且弥勒教起事于元宁二州,大军压境,我秦山也实在抽不出余力。”
嬴冲微微摇头,心知还是这位叶掌教不看好他,不愿彻底倒向安国府之故。
而此时他也不再劝,似对嬴弃疾完全失去了兴趣一般,继续看那云巅三人的战局。
云巅中的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虞云仙以一敌二,以一枚金印护于身前,御使着两口黑白飞剑,在云空中带起了一道道万丈剑华,声威磅礴。迫使着那汤神昊,屠千鸟二人的神甲,不断的狼狈闪避着。
看战局全不落下风,甚至虞云仙还隐据优势,她本身武道造诣亦是不俗,能料敌机先,并不惧那二者近身;御剑术则是沉重霸道之余,不失飘逸灵动。又时不时的施展术法,召来无数的火云聚于身外。三足金乌时现时隐,时不时的从那火云中冲出,横扫一方空域。便是强如汤神昊与屠千鸟,都不得不避让其锋。
嬴冲看了片刻,就已心中大定。传闻中的血斧汤神昊,兵法尚可,可一身武道修为,却是九大寇中,最弱的一人,是个水货权天。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而那屠千鸟虽强,一身刀术登峰造极,却缺乏远攻的手段,正被虞云仙,死死的克制。
这二人如分开来,最低都可单独与虞云仙战个小半日时光,可当联手之后,却也同样非是虞云仙的对手。
只是他那仙姨的手中,并无强力的法宝灵器。能够胜敌,却无法斩敌,可惜了——
看来战况方兴未艾,可当嬴冲注目之刻,虞云仙的剑光却骤然爆发,使开分光错影之术,一对黑白飞剑二化四,四化八,直到幻出了三十二口。使云巅之上,无数的寒光剑影,一道道或真或假的剑气纵横交错,将远方的两人,又硬生生逼出了万丈开外。
虞云仙并未趁势追击,随着她又一个印决捏动,那云巅之下,三千丈高空处,赫然又有着十二头三足金乌聚而成形,同样是四百丈身躯,一双火翅挥动,直往那敌营所在扑击而去。
此时虽已无空中大日加持,可那气势,依然是凶悍无匹。
汤神昊顿时不甘的一声狂吼,神甲急冲而下,血色斧光连斩,顷刻间将那十二头三足金乌,尽数斩灭!屠千鸟亦是怒意滔天,蓦然人刀合一,神甲长刀,都俱化为一道紫色电芒,使虚空之中无数光雷凭空生创,往他所在之处疯狂汇聚。
那紫电飞斩,瞬间劈散了那一重重的黑白剑光,赤红火云,斩在了虞云仙的金印之上。二者同时一声闷哼,激起一**毁灭气浪。
虞云仙身躯微震,不得不退后了千丈,唇角处溢出了血痕。
此时屠千年亦无法维持人刀合一之势,再次现出了身影。他人在甲内,虽是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可那一身乾元神甲,却赫然有一些甲片开始粉碎脱离。
显然方才那一击,这位亦是代价不轻。
而当血斧汤神昊再次回归云巅之刻,虞云仙却又蓦地一声冷笑,身影化光,直往那庙塘镇的方向,坠落而去。
那汤神昊屠千年二人,则是一阵踌躇,最终还是停手,放任虞云仙遁离战场。
——以他二人之力,留不住虞云仙,继续下去,已无意义。(未完待续。)
三零八章 豁然得解(二更)
眼见着这场权天大战,暂告一断落,嬴冲却不禁唇角微抽,心知自己事后,估计又得被虞云仙埋怨不可。
这位现在白白给他使唤不说,如今更身负伤势。可自己现在,却连汤药费都拿不出来。
略一思忖,嬴冲便将总掌指挥之责,暂时交给了折克行,转而向身后方的帅帐行去。
此时虽战事已熄,可难保对面不起夜袭之念,故而仍需防备。而折克行年少老成,年纪轻轻就有大将之风,又有郭嘉的提点,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应能从容应对,游刃有余了。
进入到了帐内,嬴冲就静静入定,一丝意念遥遥锁住了腹下的炼神壶。随着自身意念一动,他的意识,就已换入到壶内虚空的那具躯壳中。
睁眼看时,就见那无名鼎旁,竟然端坐着一位容貌与月儿酷似的白衣少女。而此时这位正手持法决,操纵着鼎下的两仪七妙真火。
发现嬴冲的到来,少女就睁开了星眸,略含忧色的扫望过来。
“夫君你来了?不知今日战局怎样?”
“东风已备,只等明日辰时,便可破敌。”
嬴冲随口答着,然而他进入炼神壶后的第二眼,就向那无名鼎内望了过去。
里面赫然是一枚银白色泽的神甲灵戒,正在两仪七妙真火的烧灼下,显出一层玄气清光。
而此时在这无名鼎的周围,竟已布置着一座覆盖方圆二十丈的大型灵阵。密密麻麻的符文,以无名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衍展。
目望此景,嬴冲眼中顿显喜色:“看来雪儿你这座阵,还真有效果——”
昨日他与叶凌雪二人联手,已将这含象神甲的外层炼化。而如今他离去一整日之后,这神甲之内,依然是保持着他离去之前的状态。神甲核心中的那枚印记,并未再恢复过来。
这正是叶凌雪这座法阵的效果,借助两仪七妙真火与无名鼎的力量,压制住了含象甲的恢复反噬。
这使嬴冲惊喜之至,也分外庆幸自己的选择,
嬴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用再担心自己在炼化神甲的过程中因法力耗尽,而使前功尽弃。也同样再不惧外界的因素打扰,随时都可中断。
也意味着只需再有个十天半月,他手中就可多出一尊仙元神甲,一举将虞云仙的战力强化到镇国之上;而日后再缴获同阶神甲之后,自己也再不用为如何炼化而烦恼。
——看起来,他这次似不用再受虞云仙的冷嘲热讽了。一尊二千五百万金的神甲‘含象’,那位哪怕是拿着每年一百五十万金的俸禄,也至少需积累个三五十年,才可能到手。
嬴冲心想自己得在商言商,这具‘含象’神甲给出之后,至少得让虞云仙免费给自己当个十年供奉才可。不然这笔生意,可就亏了。
而再当他抬起头,就见叶凌雪的一双美目,正紧盯着他。一如前日她被自己带入此间时,那眼神里饱含狐疑,有着无数的疑问。
※※※※
“传命第十七旅负责值守,其余诸军,准备生火造饭!”
寻仙丘的半山腰处,李广一边吩咐部属,一边蹙眉看着远方战场。
虞云仙施放的金乌灾炎,正陆续被人扑灭。这使大量的水汽升腾,形成了一片范围广阔的白雾,覆盖数十里方圆之地。
不过这却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精擅射术者,往往都是身具特殊瞳术。李广亦是如此,此刻他依然可将周围二十里的战场,都览入视野之内。除了对手特意以术法遮蔽掩盖的部分,其余都可一览无遗。
苍南寇军确已无战意,便连寻仙丘山下的那六万贼军,也陆续从山脚退去。只以营寨重兵,封锁住几处下山的必经之地,营内则戒备深严,筑起高墙深壑,一丝不苟。
这一切都使李广疑惑,苍南寇军的反应异常,竟仿佛对眼前战局,毫不担心。根本就未发现他们这支神策军的存在,对他们的真正威胁似的。
可以今日对方主帅展现出的老到,应该不至于察觉不到这个‘败因’才是。
此外庙塘镇那边,也同样不对劲。以折克行为首的三镇镇将,都已停下了那石墙防线的休整,除了部分人巡守警戒之外,全军都在养精蓄锐。
那位国公大人——他的将主,似乎真是信心十足,可在明日天明时分破敌。
可问题是他现在,依然想不到嬴冲,到底会使用何等样的方式速胜,也看不到敌军的破绽何在。
摇了摇头,李广亦转身往营内行去,开始巡视诸营。而就在他步入到神策军四十八旅的驻地之时,就听得远处那叶氏兄弟,正在小声议论。
“——明日清晨就可破敌?真不知妹夫他,哪来的信心?”
叶凌武的口中抱怨着,眼神却略含担忧。军中重信,嬴冲身为一军主帅,这样信口开河,必损威信。
还是太年轻了,少不经事,口没遮拦。
“管他呢!好在还有郭先生。”
叶凌武一声轻哼,语气不满,紧接着这位又略有些烦躁的把一身衣甲撕掳下来,口中大骂着:“这鬼天气,热点也就罢了,怎的湿气也这么重?明明还只是三月而已。记得前几日解县,还下过雪来着?”
他一身修为已晋天位,基本可做到寒暑不侵。可这酷热能够忍受,那湿气却真正是烦人,侵入到衣甲之内,使浑身难受无比。
叶凌德也同样是光着膀子,他仍只是九阶武尊,情况比之叶凌武更不堪。所以那一身厚重衣甲,早早就已脱了下来。
“应该是那什么金乌灾火的缘故?那位虞仙师的术法,可真是强的出奇,今日也多亏了她。”
错非是虞云仙出手,打断了苍南寇军的攻势。今日继续鏖战下去,关胜麾下的安国*军后镇,必定会死伤近半。
就在傍晚时,那边就已死伤一千三百人了。便连嬴冲麾下的天位强者,也战死了两位。
而此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广的脚步骤然一顿,目光错愕的往四下扫望。只见除叶凌德叶凌武之外,这营地内中的士卒,此时大多都是光着膀子,或者只穿单衣。
此情此景,却顿使李广一阵心惊肉跳。
——他修为中天境,情形又比叶凌武强些,能够真正不受寒暑之扰。一身雄浑罡元,也能将湿气与水雾完全隔绝。可却忘了自己的这些部属,修为不至天位,就仍是凡夫俗子。
这湿热之气,乃是由金乌灾火与那寇军玄修水系术法交冲产生。而此时李广,也想到了之前诸将观阵之刻,吴不悔回复嬴冲的那句——若只为降温,其实无需施以阴阳之法。此间三百五十里外有大股寒流,子时之后可至此间。按照墨家的说法,那时的气温,应当会在零下三度到十度之间。
这一刹那,李广的一切疑惑,都已豁然得解。
ps:吃饭去,三章等下再检查(未完待续。)
三零九章 三更造饭(第三更)
“原来如此——“
苦涩一笑,李广目光精芒吐露。
果然将主他,绝不似咸阳城内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纨绔无能。恰恰相反,这位不但可在朝堂之上,与那些世家大阀抗衡。在战场上,有是嗅觉惊人,才华天授!
强压住了心中兴奋之情,李广再往远处山下的各处敌营望去。只见对面的诸多贼兵,竟也大多都光着身子,露天席地而坐。
之前这景致,并未令李广感觉有异。可这刻,他却感觉这些寇军,都是在自取灭亡。
汤神昊缺乏军帐,起兵后在短短十日内,急攻奔袭数百里。麾下大军淋雨露营,绝非一日。
偏偏那贼军主帅,可能是为示公允,手中缺乏军帐,就干脆一概不用,如此一来,倒是免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祸患,稳住了军心士气。可也将所有大军,都连日暴露在阴雨之中。
在这等情形下,哪怕是那些身轻力壮的武尉境,也会损伤元气。就更何况那些修为不到五阶的贼兵?身体弱的,难免要伤风感冒。
放在平日,只需事后修养几天就可无妨,可今日,却是汤神昊的致命败因——
“叶凌武见过副将大人!”
叶凌武的声音,打断了李广的思绪。这两兄弟已发现李广的到来,此时都神情毕恭毕敬的,朝他行着军礼。
对于这位副将,二人还是很佩服的。他们随李广一路从咸阳行军至此,深悉李广之能。
之前第五镇冲阵时的犀利,叶凌武与叶凌德二人,也都看在眼中。
“禀副将,如今我部诸卫,都已安置妥当。外侧木墙三丈,沟深五尺,军帐间隔两丈——”
叶凌德一丝不苟的禀报着,可李广却已没心思听下去,转身就走:“无需如此,你二人都在边军历练过,夜间多加防备便是。只需注意亥时之后,注意让士卒加衣。然后三更时刻,生火造饭,四更起整备甲械,聚兵于帐,注意隐蔽,尽量少些灯火。”
说到此处,李广竟又若有所思道:“还有干粮,连同今明两日的吃食,都要准备妥当。”
估计明日辰时之后,他们就已没时间吃食。那一番追亡逐北,至少需到第二日午时方修。
这一战,他们的将主,分明是有着全灭寇军,一举剪除东线之患的打算。将他们这一镇安置在此,除分担压力,惑人耳目之外,更是为截断苍南寇军退路!
※※※
庙塘镇西,石墙之上,折克行也正负手远望敌阵,目中精芒闪动。
“有意思,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克敌之法——”
口中正呢喃着,折克行忽然神情微动,感应到了身后的气机,
“来的可是曹贤弟?”
后方行来的,正是他的副将曹珣。这位直接飞身到了城墙之上,而后就开门见山道:“主公破敌之策,折兄你可已悟得?”
“时至此刻,我折克行若还看不透,岂非愚钝?”
折克行失笑,语气却略有些感慨:“虎父无犬子!国公大人他,果不愧是神通大帅之后——”
他与种师道同样,一直都对嬴冲极有信心,那是同辈人中,唯一能在军略上将他们折服之人。
可今日之战,却也依然超出了他常识之外。嬴冲着力之处,出人意料。只从对方缺乏军帐,就看出了敌军的破绽。也证实了这位的韬略,并非是纸上谈兵,
“主公他自然是天赋英才,且现在却非是你我称赞之时。”
曹珣摇了摇头,目露凝然之色:“折兄可曾注意?主公与郭先生,对明日并无安排?”
明明明日辰时就可大破贼寇,那两位军中首脑,却至今都没有具体的安排。
“怎可能注意不到?主公与先生,大约是为试我等的成色!”
折克行微微颔首:“即便贤弟不说,折某也要招诸将议论。这些旁枝末节,若还需主公他操心,那还要我等何用?”
他如今代掌大军,郭嘉本有辅佐参谋之责。可此时那位避而不提,估计也有着要看他们诸将才具之意。
而今日之后,他们这支安国府军,才可算是真正整合在了一起。
曹珣也笑了起来:“那么折兄以为,我等可先出何处着手?”
“自然是先打宁山军!”
折克行答得毫不犹豫,他之前就已注意到,那苍南寇军与宁山军的结合部,有着一定的问题。
而今日之战,因死伤有异之故,那两家之间,看来也并不怎么和睦。屠千鸟的宁山军从宁州至此,数日间奔袭一千四百里,士卒元气的损耗,只会比苍南寇军更为严重。
而一旦宁山军灭,撕掳开对方的军阵,那么苍南寇军就只有溃逃败亡一途。
“传命诸营,准备明日三更造饭,四更聚兵着甲,炊事营连夜准备,明日四更前,需为所有战兵准备四餐干粮!此外所有都尉以上,至我帐中议事!”
——此时折克行所有一应军令,竟都与李广相同。
※※※※
同一时间,在庙塘镇十四里外,那座数十万寇军中唯一的军帐之内,气氛正压抑低沉。
血斧汤神昊纵横大秦境内已有四十余年,可此时他容貌依然只三十岁许,生得壮硕高大,方面大耳。
而此时这位,已摔碎了手里四只茶碗,却依然气怒难平。
屠千鸟心知缘故,今日这一战,只天位就死了七人,士卒九千,墨甲六百余尊。其中大半,皆为汤神昊的麾下,
汤神昊此举,明为宣泄怒火,实则是为做给他看。
可屠千鸟却只当不觉,半阖着眼道:“有虞云仙在,明日继续攻下去,似也没什么不同。”
——那位只随意一个术法,就可使他们伤亡惨重,打断他们的攻势。
镇国之威,一致如斯!
“不是攻不下,而是某人未尽力吧?”
汤神昊冷笑,既然屠千鸟装不知,那么他也就直接撕破脸皮:“神策军一万一千人驻于寻仙丘,如发火箭,可覆盖五里,后面的粮车,已送不上来。更可随时截断大道,威胁我等之退路。如今攻攻不下,退退不得。难到真要干等到几日之后,你我两军被那安国府趁势掩杀之刻?”
——从神策军入驻寻仙丘那刻起,军中就已人心浮动。毕竟非是正规之军,他的麾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山头,本身也是将苍南山诸多贼寇,捏在了一处,人心各异。其中也多得是聪明人,能看出他们缺粮之患。
不得不说,对方确是拿住了他们的软肋。自古草寇贼军,胜则气势如虹,败则一溃千里。
“汤兄稍安勿躁!”
屠千鸟暗暗冷笑着,心想说到底,还不是你兵法造诣不足?且他麾下的宁山贼军,本就是受人雇佣,不远千里来帮忙的,难道还能不要命的死战,为你们火中取栗不成?
他面上却不显,只神情平静的看向了对面安坐的赢弃疾:“嬴老兄,想必还有办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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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开荒已兴奋起来了。后面是一连串的**波,有些担心自己驾驭不住,希望最后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实话这长达一个月的低潮铺垫期,真让开荒意外,这是我之前构思情节的时候没想到的,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写。
此外有书友抱怨历史人名,看起来感觉不好,可其实开荒是深思熟虑过的。因本书中人物比较多,而历史人名,方便大家记忆。且他们的性格,他们的成就,有历史记载,开荒也容易描写。
且这本书的特色,就是关羽战秦琼啊,看点就是不同时代的武将智者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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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零章 弃疾之谋
“嬴老兄,想必还有办法?”
随着屠千鸟这句,汤神昊也把注意力转向了嬴弃疾,双眼冷凝:“嬴前辈,诚意似有不足?如今我等败局将定,莫非武阳嬴也要坐视?”
武阳嬴这一战,除了雇请来了一个出人不出力的屠千鸟之外,就等于是坐视旁观。将数万大军,数十天位都尽数闲置。
那武阳城非但不能成他助力,反而牵制住了他的十数万大军。尽管这部分,亦都是乌合之众——
至于北面的那位彭莹玉,也同样暂时指望不上。据说那边有嬴神通生前的御用阴阳师云光海出手,只一息之间就在解县之北二百里,拔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雄关要塞。
此物又有许褚与孔殇这二个国公府的新面孔联手,实力出众,可与彭莹玉斗个不相上下,使后者还吃了一次小亏。
想要弥勒教在北面突破,打破僵局,十天半月之内暂无可能。
“我嬴氏毕竟还需在大秦治下生活,有些事情,实在做不得。”
嬴弃疾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之前不是说过,若汤帅败了,武阳嬴氏部曲,可以为你部掩护断后?”
“只是如此而已?”
汤神昊并不满意,面显清冷之色:“即便有你们照顾后路,这怕这里二十万大军,也活不到四成。如若嬴前辈,真准备坐视旁观,放任那位取胜,汤某也无话可说,今夜直接退走便是。”
这句话道出,已经隐隐有威胁之意,可嬴弃疾却不以为忤:“汤帅说笑了,嬴某如今恨不得那孽障速死,此战又岂会坐观?武阳嬴氏另有准备,最多三日之内,就可使那孽障败亡在此。”
“哦?”
汤神昊冷笑起来,他倒要看看,嬴弃疾会说些什么话出来?三日之内,使对面的安国府军败亡?便是天庭,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可随后就听嬴弃疾道:“汤帅或者不知,弥勒教一直在觊觎长佑水师营,这些年里,其实已渗了不少人进去。”
这句话才道出,就已激起了汤神昊与屠千鸟二人的兴趣,肃容倾听。想起之前,神策军从后方登岸时,赢弃疾的提前通知,才没使他们措手不及。成功保住了寻仙丘的北麓一带,未被神策军占据,为他们留下了几分回圜余地。
“可惜这些人,大多只是普通士卒,只弥勒教他们一家难以成事。不过这些时日以来,武阳嬴也针对长佑水师营下了些功夫,买通了一名卫将,校尉数人。只是要想成事,还需静候两三日。”
说到这处,嬴弃疾又在地图上点了点:“除此之外,嬴某还另在小塘湖东岸,为大帅准备了二十艘千料大舰。那时无论长佑水师营是否成事,大帅都可先遣一支精锐,从小塘湖水路直插解县!”
汤神昊眼神微亮,顿知其意,知晓此事一成,那时坐蜡的可就换成了对面。寻仙丘万余神策军,也将成为孤军。
以如今解县的空虚,只需两万人左右,就可尽毁嬴冲基业。
“好一个直插解县,不意嬴前辈,亦深知兵法!”
屠千鸟也微微颔首:“此策可行,是上善之法!”
解县大乱,嬴冲可以选择不回师,却必定民心丧尽,军心士气亦将低落到极点,更有一师之军,威胁其后。除败亡之外,别无他路。
“是么?”
嬴弃疾无声一笑,此策与他无关,乃是王侁献策。只是此时,他却也懒得辩解。
“确为上上之策!最好是能真正策反那长佑水师营。若然嬴兄银钱不够,我天庭可以支助!”
汤神昊目中闪现精芒,心想他若能得这一支水师之助。不但可立败眼前之敌,甚至可直取嬴冲那三百五十万石精粮,化解缺粮之患,事后更可凭此肆意纵横于阳江两岸。
且此事大有希望,大秦境内水师不被重视,军官多为平民。这些人前程已断,最易动摇。拿了他们的钱,远离秦境逍遥享受,岂不快活?
“本人尽量。”
嬴弃疾淡淡应了一句,就语声一转:“二位既无异议,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劳请二位在此多候一两日,静候佳音。”
声音散去之刻,嬴弃疾的身影,就已从军帐之中消失。屠千鸟亦无停留之意,向汤神昊告辞之后,大步走出了军帐之外。
而就当他迈出帐门之时,又眉头微蹙,目光本能的扫向了对面。他心内这刻有些不安,武者的直觉,使他心潮起伏,隐隐有些躁动。
只是这不安躁动的来源,他却暂时把握不到。
对面一样十戒备森严,可除了那石墙休整到一半就已停下之外,其余都毫无异状。
——这是因久战疲惫?还是仗着有虞云仙在,可以有峙无恐?真当他们,是拿那贱人无可奈何了?
屠千鸟冷冷的一笑,嬴弃疾与天庭都在筹备对此女下手,只是这一时半会,一些手段还未能到位而已。最多一月之内,必使此女饮恨。
心想那贱人应当不足为患,屠千鸟又若有所思的,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
今日自己不安的源头,若不是对面的庙塘镇,那就只能是后面的寻仙丘了。
腹背之患,果然是锥心刺骨!
并未太过在意,屠千鸟身影飞空而起,飞向了远处。
他的目光,却至始至终都未在那些席地而坐,近乎半裸的卫卒身上,流连哪怕半眼——
※※※※
炼炼神壶中,嬴冲眼神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叶凌雪。
“这个壶是怎么回事?感觉与现世格格不入,又蕴藏时宙之力,似不是这一时代之物?还有这碑——”
叶凌雪尽量平静的询问,只是当她目光,扫向身后那石碑时,面色却仍是一阵变幻不定。
尤其是那几句——‘定婚武威郡王府二房次女叶凌雪。十载之后,每常思之,都觉不可思议。能得凌雪为妻,是我赢冲三生之幸!’
还有后面——‘大理寺卿领左武卫一万三千人,抄斩安王府。是日安王赢氏一族上下一千七百四十五口,俱被斩杀,安西伯赢定力战身死,妻不欲受辱,投缳自尽!’
这些话,让她尤其在意。前者是意指嬴冲钟情于己,后面则预言了她的悲惨结局。
“为夫不是说过了?待北境之事了结之后,自然会告知你一切。”
嬴冲面不改色,他是在三日前把叶凌雪拉到了这炼神壶里。是因感觉这北方战局,可能艰难超出想象。故而欲与妻子合力,一起合力炼化那‘含象’神甲,增加手中筹码。
结果就如他的意料,叶凌雪很好奇这炼神壶的来历,同时也很在意那石碑.(未完待续。)
三一一章 随我破敌
“我看这石碑,好似是预言?”
叶凌雪并未罢休,依旧眼含异色的试探着。她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石碑后面的几句,
“天圣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匈奴左翼七部六十五万骑大举南下,破虏军节度使战死云中。”
“天圣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七日,阳江大水,波及四州,使流民四起。”
“天圣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嬴冲奉旨出京,以从三品忠武将军衔,出任武阳镇守使,宛州平乱军左路主将。”
——这些都是已发生,或着还未发生之事。看似是无稽之谈,可一旦联想到嬴冲这些日子,在朝中的布置举措。不难看出,她夫君的一应所为,正是为防止北方这场灾难发生。
可嬴冲依然是面无表情道:“或者是吧?可雪儿你能否猜到,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他妻子是冰雪聪明不错,可他不信叶凌雪连这石碑的来历都能知道,最终不还是得问他?
“故弄玄虚!”
心知自家夫君道行高深,心肠冷硬,叶凌雪只能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暗想你有种放我出去!月儿肯定会一五一十,把所有真相都告知于她。
想起月儿,叶凌雪就又把目光扫向了另一侧,那具仿佛棺材般的木箱,还有箱内的那具躯体:“那才是月儿的真身?一具权天级的傀儡?与你这炼神壶一样,都被现世排斥。不过有这炼神壶护持,情形要好得多。最多还有三年,她就可适应了。”
“猜对了!月儿曾跟我说,她这具身体若能从壶内出来,那么这十五年中,天下间除夫差与皇天位以下,绝无对手。”
嬴冲微微失神,眼神有些怅然伤感,也有些不怀好意:“我怀疑她是你我二人未长成的女儿,不过无法确定。你看她的模样,她的灵智,可像是一尊机关人偶?总而言之,夫人你暂时把月儿她,当成自家女儿看待就成了。”
他的机关术造诣越深,越觉月儿的那枚精神核心有异,那可不像是单纯的机关造物。内中似结合了玄门术法与封印术,玄妙深奥,鬼神莫测。可惜这二者,都非他所长。
又错非嬴月儿自己无法看她自己的核心本质,也早该发觉异常了。
叶凌雪顿时愣神,随后一阵轻咳,正想再问什么。却见嬴冲已是盘膝坐好,开始将法力,灌注入无名鼎内,继续炼化那‘含象’神甲。
叶凌雪见状无奈,只能配合嬴冲,一起催动起了两仪七妙真火。
开始炼甲,叶凌雪才想起了正事,语气悠然道:“这含象甲,最好是十五日之内炼化。我布置的这座阵,虽能压制住含象的自我修复之能。可却也会大幅损耗你这炼神壶与两仪七妙真火的元气。日后很麻烦的,会使时光加速之能退化——”
嬴冲目光微动,就不太在意,明日清晨他就可将苍南寇军解决,没有了东面的威胁,那彭莹玉的数十万大军,不足为惧。那时他有大把的时间,与叶凌雪一起炼化此甲。
对于炼神壶的损耗,也无需忧心。一旦北方之事了结,安国府应可安宁一阵。
以他麾下这诸多天位,搜集‘太虚神石’轻而易举。两仪七妙真火是与炼神壶相生之物,炼神壶扩张,必定也有益于这朵奇异灵火。
叶凌雪仍在偷偷打量着嬴冲,这家伙虽还未正面回答,可其实他语中已透露很多了。
比如那石碑真是对未来的预言,尽管其中许多,都已被嬴冲改变了;还有月儿她,很可能是来自几十年后,与他们二人间有着特殊的关联——如来一来,嬴月儿那张与她相似的脸,也就说得通了。
可除了这二者之外,叶凌雪还有些话想问嬴冲,他未来因何对自己钟情?这一世是是否喜欢上了自己?
还有之前,她曾听月儿与祖父说起,嬴冲有段时间对这婚事不情不愿,就这么讨厌她?
可这些话,叶凌雪只心中想想就觉面红耳赤,难以启齿。此时也干脆排开了所有杂念,专心去助嬴冲。
嬴冲体内就有着叶凌雪的内丹,故而二人明明未曾双修过,可此时他们法力神念,亦能水乳交融,配合无间。
时间也在悄然流逝,转眼即过去了四个时辰。就在二人的元神之力,堪堪消磨到近半时,嬴冲就收住了手,将所有法力与魂念,都尽数从无名鼎中收回,静坐调息。
花了小半个时辰,嬴冲将一身气力都恢复到全盛状态,才又笑着睁开了眼:“我先去了,这次估计一日内都无空暇,这里就暂时交由雪儿你来照看。”
叶凌雪知晓外界,正是战事吃紧之时,又想起了嬴冲昨日之言,当下盈盈一拜:“月儿先预祝夫君,今日旗开得胜!”
她在双头山,亲眼见过嬴冲以少胜过,败十倍之敌的战绩。故而也知,夫君他绝不会信口开河。
此时对面虽有贼众数十万,夫君他却必可一举破之!
嬴冲闻言莞尔,捏了捏叶凌雪娇嫩的脸蛋,才退出了这炼神壶虚空。而当他回到军帐内的身体,在九月的陪伴下从帐中走出时。只见折克行关胜等一应都尉以上众将,都半跪在他的军帐之前,神情肃穆,杀气冲霄。
他又遥目看了一眼远处,只见整片营地,虽是安宁静寂,黑灯瞎火。
可在那城墙附近,却已有着数以千计的墨甲,隐伏在石墙之后。数十座小型的鱼鳞阵,正已蓄势待发!就好似一把把犀利至极,锋芒尽显的匕首神兵——
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已预先准备妥当,并无遗漏。嬴冲不禁满意一笑,心想他麾下这几位,果都是可造之才!
“国公大人!”
折克行抬起了头,眼现兴奋之意:“方才末将与几位同僚观阵,见得敌寇之中尚有着甲之力者,已不足二成!”
“是么?”
嬴冲剑眉略挑,目光看向了更远的石墙之外。可惜距离太远,有石墙阻隔,哪怕龙视术也看不太清楚。不过他麾下这几位,比他更期待此战,应当不会骗他。
“那么传我军令,竖旗!擂鼓,吹号!”
瞬时之间,此地大营之中,有数十面金冠玄鸟旗被高高竖起。同时几道苍凉悠远的呜呜军号声响彻原野,鼓声如雷,震鸣十里!顿使所有在场诸人,只觉一腔热血从心绪中涌散而出,沸腾炙热的战意,让他们浑身滚烫,急待宣泄。
而嬴冲此时亦深吸了一口气,使摘星甲武装周身,长枪星焰遥指前方:“众将着甲,随我出征破敌!”
“吾等谨尊将令!”
随着折克行等人这一声嘶吼,那源自骨髓之内的热血豪情都被彻底激发,声震九霄,使天地变色!
所有诸将,都纷纷着甲之身,激起无数的元力潮汐,甚至影响周围虚空,掀起了层层气浪,场面蔚为壮观!
诸人之中,身为安国府供奉之身李小仙一阵失色,定定注目着嬴冲。此时她已知这位安国公,真正的目的所在,也知对面那些虚弱的寇兵,已无抵挡安国府军一击之力。
心想以这位的兵法,真不下于楚国那位!为何那咸阳上下,之前都以纨绔视之?这岂非太蠢?
而此时本在后帐之中打坐休息的叶秋,亦被这动静惊醒。身影浮空而起,悬空在百丈高空。当他遥目看了远方一眼后,就不禁面皮抽搐,眼现惊容。
他以为这场鏖战,至少需六七日才可分出胜负,可结果只在今日凌晨,就已分出了结果么?
这一刻,他竟又感觉之前的拒绝,似非明智。再一次认真考虑,嬴冲的提议。
此时身后有一道气息飞来,叶秋未曾回望,就知是自己的女儿叶云紫。
“云紫,你这主公,还真是了不得——”
叶云紫不答话,只朝着叶秋一礼:“孩儿要随他出征了!”
嬴冲的本领,她在数月之前就已见识过了。别人只道那鼓风山之战,都是嬴冲麾下某位谋士的手笔。她却知道,那一战,虽是郭嘉筹谋不错,可在此之前,却正是嬴冲定计,使出了阳谋,逼迫武阳嬴与天庭不得不战。
今日安国府破这贼寇,有何好奇怪的?
“去吧!”
叶秋目中微现异芒:“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你既入了他的麾下,便该尽力而为。”
之前他对叶云紫的选择,还略有些不满。可此时看来,却是大有可为。
凌雪她择此明主入世,自己正该欣慰才是!
※※※※
同一时间,距离战场四十里外的江面,王侁正凭栏而立。在他的身旁,则是一位身着都尉衣甲的红脸男子,眼神迟疑疑惑。
“一日之后就发动?会不会太早了些?”
“此事宜早不宜迟!以你们那主将的精明,迟早会被发现端倪。”
王侁摇了摇头,语含劝慰:“此时万事俱备,你们几人合力,可据水师营中半数军力,何需惧他?反而若时间拖延太久,易被他各个击破。”
他语声爽朗,有着奇特的魅力,使人安心听从。
那红脸都尉稍稍犹豫,仍有些不放心的问:“真能在事后,助我等离开秦境?还有那十万金,事后又该如何支付?”
“今日午时,都尉大人就可持金票,至三泰钱庄查询。三泰钱庄覆盖秦赵魏三国,他们的信誉,都尉大人应该信得过?”
王侁从容笑着,眼神自负:“至于事后脱身之法,有武阳嬴氏庇佑,你又何需担忧?还有天庭,天庭你没听说过,可九大寇你该知道?其中近半,皆为天庭所属,护你绰绰有余。其此时北方,乱军四起,大秦朝廷,谁会在意你这小小都尉?至于那安国府,只需贵属能使水师生乱,那安国府自顾尚且不暇,又何足为惧?”(未完待续。)
三一二章 眼光不行
当听得王侁金票之语,红脸都尉就呼吸一阵紧促。随后他又远远看了那庙塘镇一眼,目光迷茫,可在数息之后,他的神色间,就渐有了决然之意。
“本将部属之中,真正听我号令者,只有二百余人。可若要反秦投敌,那么最多只七十余人,肯听我号令。”
“看来大人,也是认可了王某之言?”
王侁闻言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至于人手不足之患,无需忧心。不知贵属之中,还有何人可用?可否劳都尉大人,替我引见?”
其实只需有个一二百骨干,就足可裹挟一卫千人之军了。
红脸都尉明知其意,这位还是欲用钱收买开道。他叛意已坚,就不再迟疑。此时只略一思忖,就凝声说道:“我麾下校尉黄乐,因好赌之故,一直家中困窘,急需钱财;还有李余,对朝廷时有怨语,亦可争取;至于司马蓝,此人对大秦死忠——”
正说着话,王侁却心神微动,随后就听身后远处一个清朗话音,随风而至:“郭某奉劝二位,还是莫要拉人入火坑才好。”
王侁蹙眉回望,就见一个颀长身影,正由一尊全黑色的墨甲提携,飞空来到了这艘机关轮船的甲板之上。
“郭嘉?”
王侁微一扬眉,他对这人可谓再熟悉不过。乃是嬴冲麾下的首席谋士,也是那位仅用了十数日,就将他架空,夺去他的安国府右镇之人。
而那红脸都尉,则是面色煞白一片,眸中杀机凝显。他不识得这位的身份,可只二人密谋之时被人窥破行藏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中惊惶,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只是下一刻,王侁的话语,却又让他心神一松:“王某不解,先生所言是为何事?在下今日来,只是以散人之身,寻黄都尉叙旧而已,”
红脸都尉面色亦恢复了平静,想起了二人谈话前,预先就以术法屏蔽隔绝此间。而王侁如今明面的身份,也非是武阳赢氏的供奉,而只是一位脱离了安国府的散人。
这令他心中大定,更眉头皱起,面露不悦:“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兵船?”
郭嘉哑然失笑,在甲板之上立稳之后,就踱步行来:“虽未能听到二位说什么,可学生大约还是能猜得到。无非是为挑动水师生乱,要收买更多人听命,这岂非是推人入火坑?”
“先生之言,又是从何谈起?我二人只在这里谈天说地而已,心忧北地乱局而已,可容不得先生污蔑。”
王侁拒不承认,脸色淡然:“倒是先生你今日,怕是违逆了军法。哪怕阁下乃安国公面前得用之人,也需给黄都尉一个解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旁边那具黑色墨甲,目光闪动,同样在估算着杀人灭口的可能。
只是把握不大,此人应该就是那位杀手关二十七,精擅隐遁与刺杀之术。还有一位师妹李观潮,与其寸步不离,此时应当就潜伏在这附近暗中。
“二位倒是杀意刺骨,可既未做贼,又何需惊慌?”
郭嘉脚步到王侁十步之外,就身影顿住。他一向谨慎惜身,知晓越过这距离,就是王侁敌国之内。
“其实无论二位所谋为何,都无所谓了。这水师营中,无论王兄说动多少人,学生与国公大人,其实都不会在意。今日学生此来,只为王兄一人。”
王侁楞了愣神,而后冷笑:“只为我一人?安国府,是欲取我王某性命?只怕不易!”
“王兄多虑,也高看了自己。你这样的人物,何需国公大人费心?”
郭嘉莫测高深的挑起了唇角,面含讥意:“如今武阳嬴氏衰败在即,王兄处境堪忧,就不为自己考虑一番?你之所为,国公大人固然是深恨,可若王兄肯为国公大人做些什么,那么安国府倒也不是不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先生这是要代嬴冲那厮招揽在下?”
王侁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就嘲讽的一哂:“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大秦,如今的安国府,可称不上是良木。”
尤其是郭嘉这仿佛施舍的态度,让他分为的不爽。
武阳嬴氏衰败,这倒是真的,这次嬴氏元气已伤,不知多久才可恢复全盛。
可嬴冲的安国府,如今又能好到哪去?数十万大军临境,强敌环伺。哪怕今日水师之策未成,安国府处境同样堪忧。
“良禽择木而栖么?王先生你若能识得良木,又何至于落到如今境地?”
郭嘉一声叹息,转眼望那红脸都尉:“他之前想必是对你说,有武阳嬴氏与天庭庇佑,护你绰绰有余。而如今我大秦北方乱军四起,那安国府自顾不暇,必定奈何不得你这小小都尉?”
王侁文雅面色铁青,郭嘉话虽不同,可意思却与他大致一样。而那位黄都尉,则是神色古怪,不知眼前这位,到底是在卖的什么玄虚。
二人却只听郭嘉继续道:“你若因此就被他说动,那就真是蠢不可及,日后也必定要后悔终生。王侁这人,虽是有勇有谋,可这辨察时局之能,却真不怎么样。”
“先生之意,是说我王侁人蠢,又看错了时局?”
王侁冷冷的笑,目里略含恼怒:“我可真不知,如今的安国府,能够奈何得了谁?”
“口舌之辨无益,你我在这等上片刻,结果自能分明。”
说完这句,郭嘉就远目望向了岸旁:“那边也差不多快开始了吧——”
王侁还欲说话,可就在这刻,他只听数里之外的岸上,传来一阵气势滔天的金鼓之声,以及海啸般的欢呼声响。
庙塘镇?
当王侁转过身,往那个方向望去之时,却是再次愣神。可见十余里外,赫然有数以千计的黑色涂装的墨甲,数以万计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卒,正陆续翻出了石墙,往宁山军驻营的方向,冲杀而去。
这难道是在自取灭亡?
王侁心中不解,嬴冲麾下三镇部曲,仅仅只是守住那道石墙就已吃力。昨日也是依靠虞云仙,才转危为安。
今日主动冲营,岂非是与送死无异?
可仅仅半刻时光后,无论是王侁,还是红脸都尉,脸色都精彩之至。他们看到的,是那金冠玄鸟旗所向披靡,兵锋指处,皆一溃千里!整个宁山军大营,瞬时被横扫近半,而更远处的苍南寇军,则仍是反应迟钝。
王侁不禁眼神茫然,心想这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未完待续。)
三一三章 凶绝之殇
此时同样在吃惊的,还有‘宁山军’营寨中的无数士卒。
当对面的擂鼓声响起之时,营寨内大半人都已惊醒。身下大地震颤,分明是有大军抵近。示警的金锣声响彻全军,远处还传来诸卫卫将声嘶力竭的怒吼声。
“敌袭,敌袭!”
“起来!畜牲,都给老子起来御敌,听见没有?”
“混账!”
出身宁州盗匪的李静,就在这骚乱声中清醒了过来,只是这刻,他却只觉脑袋昏昏沉沉,鼻塞流涕,四肢酸软无力,身体则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心知自己,只怕是伤风感冒了,李静勉力搬运了一番真元,又用手按摩了一番头顶的穴位,这才恢复了几分意识。可当眼前之景入目,他却是立时吃了一惊。
他是宁州顺河人,只因田租太重,吃不饱饭,才上山了做了贼寇。在山中十年,凭着一身还不错的天资,三十五岁武道修为踏入八阶,成为小安山中的九当家,手下统领一百余号人。
这次屠千鸟携带百万金,劝诱号召宁南四十八寨反秦,他又得重任,成为一营校尉,统领三百余人。其中除部分是他手底的老人之外,其余大多都是宁山军沿途裹挟劫掠而来。
可无论新人老人,全都无一例外,是身强力壮之辈,至少都有着三阶修为。只是这刻,他麾下的部属,有近半人都仍躺在地上,面色潮红,时不时的发出呻吟之声。
而那些勉力爬起来的,也是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仿佛醉酒了一般。
李静吃了一惊,只觉浑身寒意彻骨。他幼时曾经随人学过医,认得这些人的症状,都是风寒之症,多由风吹受凉引发。
对于武修而言,这本该少见,可李静却知,这几日中宁山军长途奔袭,许多人都已伤了元气,疲惫不堪。
一刹那间,李静脑内就掠过昨日傍晚时的湿热,众人不耐脱衣卸甲的情景。
还有今日——李静看了一眼脚下,那赫然是一层薄冰,显然昨日夜间的温度,降得极低。又有着阴雨,许多人身上被淋得湿透。
只是此刻,他已来不及细思。只听几声轰然震响,当李静抬目望去,就只见那前方的营墙,已经被几具安国府的天位强者,强行轰至粉碎。然后是无数的墨甲,陆续从那些缺口处涌入了进来。
“各卫原地死守,不得妄动!”
“后退则斩!勿谓本将言之不预——”
也不知是谁道出的军令,音震十里,传彻战场。李静却听出这音中透着几分气急败坏,还有几分惊慌失措。
他下意识的就欲穿上墨甲,可动作才到一半,就已止住。只见远处一百七十丈处,已经有二百余人集合,结成了一个小型军阵。可接下的结局,却堪称悲惨。
——那是他的旅帅,也是之前小安山的大龙头方雄,修为小天位,在宁州之南诸寨中,可谓雄踞一方。
而此时那位身边的二百余人,皆为小安山的精锐。这次小安山被屠千鸟招揽之后,成为方雄的亲兵,不但有着七十尊五星墨甲,更身经百战,
可李静却只见那处,先是无数的强弓攒射过来,然后一尊火色墨甲穿行到了近前。仅仅只是须臾,方雄那尊人元阶神甲的头部,就已被斩飞了起来。
然后是数百具五星‘黑骑’甲,在辅兵的配合下,冲击而至。气势扑天盖地,排山倒海,竟仿佛收割稻草一般的轻易,须臾间将那二百余人,都尽数斩杀殆尽!
整个过程,都不到十个呼吸。小安山营寨这些百战精锐,竟都全无反抗之能,绝大多数都是力疲气软。
而也在这刻,前方有数声同样雄浑浩大,中气十足之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卸下墨甲,跪地不杀!”
“我安国府军只诛贼首,从者不论!”
“——站立者杀,持兵者杀,穿甲者杀!”
李静一阵沉默,扫了一眼周围,只见附近几营之军,能够站起御敌的,竟然不足十分之三四,且大多都是身体摇摇晃晃,神智不清。
略一思忖,李静就已放开了身旁的聚元匣,高举起了双手,跪于地面。这并非是胆怯懦弱,而是他此刻浑身酸软,一身战力十成使不出三成。而他周围部属,情形则更是不堪。
对方计高一筹,如之奈何?强自动手抵抗,不过是白送了性命而已。
而在李静眼前,似他这般做的,多不胜数。还有一些人,则是病重到根本无法立起。而他对面那些一身黑甲的安国*军,则似如一波永不退潮的滔天大浪,正席卷淹没着所有一切。
仅仅只是须臾,就有一尊手持刀盾的人元阶黑色神甲,杀到了他的身前。此人果未有下杀手之意,只是纵身掠过之时,顺势用刀柄,重重在李静的脑后一敲,就使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将李静击晕之后,张义并未多做停留,继续御甲往前冲击着。势如猛兽,一双眸子则圆睁着,内显猩红之意。
他一向内敛沉稳,按嬴冲的评价是冷静有余,激情不足。可此时在这军中气氛的刺激下,也是战意盎然,热血如潮!眼前只有敌寇,所有仍在前方战立着的,还穿着墨甲的,都一率斩首诛杀,而哪怕投降,或者卧底不起之人,也一律下手砸晕。
——此处的安国府军只有区区两万,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人手,去看押俘虏。故而此时无论张义,还是他的部属,都是下手狠辣,确保这些晕迷之人,两三日内不能苏醒。至于是否有误杀,就不是很在意了。
大军迅速席卷了营地,七万宁山军近半披靡,远处也终于传来了屠千鸟的一声不甘怒啸:“嬴冲,吾与你势不两立!”
然而回应这位的,却是成千上万的箭雨,其中包含着军中,二十余天位强者。逼使那屠千鸟不得不飞空而起,狼狈飞腾至三百丈高处,才又一道千丈刀芒斩落。
只是此时,却已有一道身影,拦在了屠千鸟的身前,宫中太监的打扮,面色白净无须,瞬时着甲在身。出手之刻,则赫然是一对金银双掌。不但将那刀芒强行震散,更使屠千鸟一声轻哼,身影再次抛飞后退。
“绣衣卫,出手金银原半山?”
那原半山并未答言,只咯咯轻笑,蓦然闪身到了屠千鸟的身前百丈:“尔等九大寇祸乱秦境,真当我等大秦柱国乃是摆设不成?咱家听国公之命,可是隐忍至今,只为你凶绝屠千鸟!今日之后九大寇只余其八——”
这时出手,他那身金银二色的墨甲,又转化为赤金颜色。这情景,顿使屠千鸟忌惮莫名,有心退走,后方却又有虞云仙显身,目露冷嘲之色:“你昨日那一刀,斩得本仙子好痛。你这条命,还是留下来罢!”
赤红的火鸟,从虞云仙飞腾而起,而她手中的一枚金印,则在这刻迎风便涨,化为千丈巨山,横空压落。
屠千鸟后路被封,干脆不退反进,一刀与原半山硬拼了一击。刀气野蛮霸道,勉力将出手金银原半山迫开,冲出了金印笼罩的范围,可此时他手中的长刀与右臂,却显泛着紫金颜色。
——这是金化之兆,原半山所习武学‘金银双绝掌’,不惜元气全力出手时,可将任何物质,都金银二化,凶威赫赫。
故而这位实力虽未至镇国,可爆发力却是强绝无比,杀伤超越于镇国之上。哪怕真正的镇国,亦是忌惮三分,
斩退了这位,屠千鸟也顾不得右臂的僵硬,直接化光冲起,直飞远处天际。
眼前这二人的实力,都超越于他之上,合力围杀之下,他陨落的可能,超出七成以上。至于汤神昊,他已感应到,那位临时的盟友,已经在飞速的撤离战场。
且嬴冲麾下,还有一位张承业在,出手阻拦汤神昊三五十呼吸,轻而易举。
这毫不出屠千鸟的意料,此人乃是丹药积累而成的权天境,战力本就不足。此时若来援手,身灭在此的可能性,更超越于他,怎会代他填命?
也在这刻,远处一道沛然剑气凌空而至,与黑白剑光前后交攻。屠千鸟一声怒啸,刀影化为雷霆,与这三剑交轰激撞。一瞬百击,无数的罡风气浪轰鸣汹涌,甚至影响地面,使虞云仙不得不分出了那枚金印抵御镇压,以免那大好战局被波及。
当那漫天的雷霆闪现熄灭,剑气刀芒暂告段乱,屠千鸟浑身墨甲伤痕累累,口中溢血,整个人似如负伤的野兽,身浮空中大口喘息者。
而就在他的注目中,那叶秋御空而来,口中长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也该有个限度,屠兄你这又是何苦,为那位区区数百万金,将性命折在此间?”
他眼神怜悯,心知今日唯一能救屠千鸟性命的,只有嬴弃疾一人。可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有绣衣卫出手金银原半山在场,嬴弃疾再若出手,那就等如是造反无异。
且正值安国府军大胜贼寇,气势万钧之时,武阳嬴又怎敢给嬴冲顺势横扫武阳的借口?
此人死因,在于‘宁山军’,正因这位参与的程度太深,才使嬴冲忌惮怒恨。否则今日,死的只会是汤神昊。(未完待续。)
三一四章 无此必要
张义并未太关心空中的权天位之战,那不是他该操心之事,自有嬴冲与郭嘉等人布置应对。
故而当那屠千鸟怒喝声起时,他身形亦未曾停留半刻。继续率领着麾下三千大军往前冲击,碾压扫荡着眼前所有还站立着的一切。
只是当深入敌阵之后,张义就不再居于全军锋首处冲阵,位置反而稍稍退后,到了腹心位置。一方面这里可更方便的观察战局变化,一方面则需坐镇照顾四方,不使部属被对面的天位袭扰。
他的这具坤元墨甲,依然名为‘灵卫’,用的兵器也是一对同名的丈二刀盾。虽因兵器较短之故,攻击力上有所不足,可‘灵卫’的速度,却也远超同阶墨甲二等,更显灵活。尤其是配合张义巨力天赋的情形下,更显彪悍霸道。
之前死在他手中的那位小安山寨主就是如此,被他迅速近身,欺到一尺之距,然后一刀崩开了那人的兵器,再直接斩掉了那尊神甲的上半身躯。
而此时他墨甲所至之处,也无一小天位,敢与他正面抗衡,往往一合即败,落入险境。唯有一位中天境,悍然杀入到了阵中,与他接连交手五招,不分上下。可随即就在周围十七张百牛弓的威胁牵制之下,被张义瞬间重创,不得不全力退走,勉强保住了性命。
论到天位数量,安国府军自是远远不及苍南寇军与宁山军联手,可此时这宁山军中,本来就墨甲数量不足,而此时能够起身穿甲的士卒,又不到二成。
安国府大军所指,一切披靡,也使得大量的九星墨甲可以腾出手来,以百牛弓威胁天位,
故此哪怕对面那五十余名天位联手,全力的阻拦牵制,也未能为寇军争取多少时间。依然是在不断的溃散之中,节节败退。
仅仅两百个呼吸时间,整个宁山军大营,就已被安国府军的浪潮席卷淹没,彻底打穿。
而后大军左向,直接以折氏一百五十名‘玄寒甲骑’为引导,杀入到仅隔半里的另一大营中。
苍南寇军的准备时间,要比宁山军多上半刻,可这依然是无济于事。安国府的两万大军,仍是势如破竹,席卷一切。只是对面寇军的抵抗,让三镇将士的伤亡,稍稍上升。
到得此时,对面那些天位的抵抗,反倒是微乎其微,已经有部分人,开始主动从战场上脱身撤离。尤其是宁山寇军,几乎全军覆灭,那些宁南四十八寨所属的天位,再无停留于此的理由。而上空那场权天位大战,也已局势分明,凶绝屠千鸟的陨落,只在旦夕之间。血斧汤神昊则已远远逃遁,远至十里之外。
——一旦那三位权天境腾出手来,那么此间战局,就可彻底盖棺定论,无人再可从此逃脱。
这也使得安国府军,再次士气大振,更显斗志昂扬。
张义同样心神振奋无比,眼看着不可一世的二十余万贼军,在他们的冲击之下崩溃瓦解,支离破碎,那种满足之感,简直难以形容。
更对自身的前程期冀,这一战之后,安国府必显腾飞之势。他的一身抱负,也可随安国府的崛起而得舒展。
有时张义甚至感觉自己似在做梦,眼前的情景,虚幻不真。
毕竟在一年之前,他何曾想到过,自己能有今日?那时只想着自己一生,能护住世子不遭奸人毒手,就已满足。
“嗯?”
一声轻咦,张义忽然侧过头,看向了不远处。只见在他的左侧方向,三百丈外的所在,已经有一个方阵正在成形,在左翼方位,且战且退者。不但在掩护着周围寇军逃离,且在不断的聚集着那些还有战力之人。
这个方阵,让他感觉如芒在背,不但威胁着他们的大军侧翼,更掩护着大量的寇军,从他们的兵锋之下逃脱。
有心逞这方阵还未成型之时,将之踏破摧毁!可张义又担忧自己这么做,会影响全军阵型。
正犹豫迟疑之即,忽有一张道符,从那中军方向,飞到了他的身侧。竟是嬴冲的军命,说得也正是那座未成型的方阵。
“牵制,游击,阻敌,骚扰么?”
张义的目光闪动,已知嬴冲之意,就是要他纠缠扰敌,然后待敌自溃。无论是如今苍南寇军的崩盘之势,还是那即将脱身的虞云仙几人,都会影响到对方的士气。
摇头失笑,张义心想国公大人他,还是有些心软,却再不迟疑,蓦然率着麾下一旅之军转向,直往左侧方向直扑而去。
随着他麾下之军离去,曹珣麾下的安国府第七旅也同时向右侧展开,填补上了张义三千人离去后的空缺。
而在中军处,嬴冲也收回了他投向左侧的目光。只是当他再看眼前时,却又有着几分无奈之感。发现自己,完全成了这支大军的累赘,附近的诸卫,都在有意无意的回护着他,尽力不使那些敌军的天位,有机会接触他这个安国府之主。
这使嬴冲哭笑不得,哪怕是不动用龙丹,他还有神甲摘星在手,并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那座阵,直接冲破了不更好?他们背靠湖岸,很是麻烦——”
嬴定就一直护卫在嬴冲身侧,不过他目光,依然还是在看着左翼,白眉紧皱:“你需防贼军,从小塘湖沿岸逃离。”
那沿岸之地,全是泥地沙土,并不适合墨甲冲击。也是那些苍南寇军,最后的生机。
而这个方阵的存在,无疑是为他们争取了大量的时间,已经隐有为全军断后之势。
嬴冲倒是不甚在意,微微摇头:“无此必要!”
安国府本钱不多,经不起损耗。此时战场大势已成,似这样的严整方阵,他不愿拿部属的性命去填,
“慈不掌兵!似你父亲嬴神通那样的性子,在战场上也一样杀伐果决,从不惜人命。”
嬴定一声轻哼,眼含着告诫之意:“似你这般,迟早要吃大亏不可。”
嬴冲闻言,却唇角微挑,眼现嘲讽之意:“莫非我嬴冲,还需祖父你来教我用兵?你看不懂也就算了,别在我耳边聒噪。”
他放纵这些丢盔弃甲溃兵逃离,乃是别有用意,又岂是嬴定可以理解?且这些人元气亏虚,以他们的体力,又能够逃到哪去?泥地之中奔跑行走,看似是一线生机,可其实最消耗体力不过。反而是这些人,若负隅顽抗,才真正让他头疼,多少会让他损失些兵力。
嬴定气息一窒,几乎就被嬴冲的话气得倒仰。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小混蛋说的乃是实情,论到兵法造诣,他确实拍马都及不上嬴冲。
只是输人不输阵,嬴定正欲破口大骂,为自己挽回些颜面,却忽的神情微变,侧身挡在了嬴冲一侧。那地龙枪瞬间聚起无数的磁元地气,猛然往前方轰砸而出。(未完待续。)
三一五章 惊人缴获
“贼子,给我破!”
地龙枪气显龙形,赫然在十丈之外,逼出一道幽灵般似幻实真的血色掌力。二者交轰,嬴定的身影,在这瞬间被砸飞出了数百丈之外。身躯连续撞倒了数尊墨甲,这才停止了下来。
也在同一时间,坐镇于半空中的张承业,也反应过来,立时就是一把紫金小锤,轰向了那血色掌力的来处。那锤似流星坠落,顿时又是一阵轰鸣声响,碎散的罡气爆震飞散。
嬴冲隐隐听见远处一声轻哼,而后那人的气息,就迅速向小塘湖的方向撤离退走。
嬴冲远远望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眸中冷色微现。过不多时,嬴定就已回到了他的身侧,凝声道:“是嬴弃疾!”
方才那人使用的,乃是一门名唤‘幽灵掌’的武学。嬴定并未听嬴弃疾修习此法,然而正因那位的功体血元**,原本的‘幽灵掌’才会出现血掌变化。
这使嬴定的脸色铁青,面色怪异。
“他竟亲自对你出手了——”
而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悍然袭杀,这简直就是不顾后果。
“蒙着面,不暴露身份就可。这种掩耳盗铃之事,他也不是没做过,事后自然会有人为他善后。”
嬴冲一身冷笑,之后又状似随意的,看了嬴定一眼:“刚才谢了。”
刚才嬴定不出手,其实也伤不到他。可他还记得叶凌雪与他的约定。
嬴定唇角微挑,语气却很是强硬:“老夫只是为凌雪那丫头,否则又何需在乎你这不孝孙的死活?”
嬴冲摇了摇头,心想要非是嬴月儿,被他派去二百里外的北方战场潜伏,哪里轮得到这位?
懒得与嬴定废话,嬴冲继续遥望远处战场。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尽快与李广统辖的禁军军势汇合。
就在他目光所及处,那万余神策军,已从那寻仙丘的山腰杀下,强行拦截住了大道。
只是伤亡较重,寻仙丘山下的六万贼军,才是苍南军与宁山军的真正精锐所在。故而只在这短短一刻多时间内,神策军就已伤亡近千。
也亏得是神策军装备奢华,全军都为精锐士卒,否则换成他安国府部下任何一镇,此时都难支撑得住。
心中担忧,嬴冲却毫无慌忙之意,依然是有条不紊的操控着大军,在大约一百五十个呼吸后,从苍南寇军的大营中破阵杀出。也意味着这营中残敌,大致肃清。
也就在时候,嬴冲感应到了身后数里,有着一阵异常的元力动荡。当他再回过头时,就只见高空之上,那屠千鸟的神甲,正从三千丈空中坠落。而那墨甲通体,已化为金银二色。
而眼前此景,也终使战场上所有寇军,彻底的溃败,再没有了任何斗志。
※※※※
十里之外,阳江之上,王侁看着远处的情景,默然无声。仅仅时隔两刻,这场大战就已落幕,汤神昊与屠千鸟麾下总计二十四万大军,都全数覆没。成功逃出者,不到十分之二三。
而那凶绝屠千鸟本人,更已在虞云仙,出手金银原半山,秦山叶秋的合围之下陨落。
当望见屠千鸟的身影,从空中坠下之刻,王侁就知武阳嬴氏的衰败已成定局。
那是嬴定唯一能够动用的外援,为此花费了二百余万金,可随着这位‘凶绝’死去,武阳嬴氏的实力,必将被安国府全面压制。
而时至此刻,王侁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败因,可这却更令他难以接受。对他的打击,尤其沉重。
那黄姓的红脸都尉,则是面色煞白,眼神仓惶。若说三刻时间之前,他还有着把握说服七十多位部属,随他叛乱。那么现在,随着寇军的大溃,安国府横扫而胜,他只怕连其中的十分之一,都无法说动,
要使长佑水师营生乱,已如梦幻泡影,痴人说梦。果然是不用在乎——
王侁默默良久,而后长吸了一口气:“国公大人他,到底欲我王侁何为?又能给我王侁什么?”
郭嘉却不说话,而是笑意盈盈的,看向旁边的那位红脸都尉。王侁会意,随即就毫无半分迟疑道:“吾奉嬴弃疾之命予他七万金,让这位黄都尉答应为屠千鸟与汤神昊二人效力。”
无论郭嘉接下来会对他说些什么,这个人都再没有存在的必要。武阳嬴氏也无可能,再拿出七万金出来供其挥霍。
红脸都尉再次神情惨变,他没想到,王侁将他出卖得这般干净利落。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可身后却有着一道无比冰冷凌厉的锋刃,蓦然从那背部刺入,直接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而郭嘉则自始至终,都未再看这位一眼,转而饱含深意的与王侁对视:“我安国府,已无可能接纳王兄,最多能拿出个几万金出来。不过你若愿意,在下与国公大人,倒是可助你洗脱背主恶名。”
※※※※
半个时辰之后,庙塘镇到寻仙丘一代,三十里方圆内所有残敌都尽被扫荡一空。
嬴冲留下了一卫部曲打扫战场,又有三千府军看守俘虏。然后这剩下的三镇部曲,以及李广麾下的神策禁军,总数两万八千人,三千五百尊墨甲,赫然都在他指挥下,排成了一个宽达二十里的宽大正面,开始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方追击扫荡。
阵型略显单薄,可有叶秋这位权天境战力坐镇,嬴冲毫不担心寇军反扑。至于寇军的那些天位强者,他们先需躲过出手金银原半山与虞云仙的追杀再说。
前者是职责所在,后者则是被嬴冲每具完整小天位神甲六万金的开价说动,为此很是开心——看来他这位仙姨,确实是急缺银钱。
权天境以上,除了部分坠入魔道之人,一般都很少会对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出手,以免沾染太多煞力业火,损伤自身功德。且不独玄修如此,武修也是极为谨慎,能免则免,可对于那些天位,就无所谓了。
嬴冲也不担忧那些溃兵会逃脱,此处往前七十余里的地形,都是由小塘湖与阳江并行的狭窄地块。直到武阳境内,地势才会陡然往北面扩增。甚至可将整个武阳郡,看成是小塘湖与阳江之间的一座半岛。
他更不愁那武阳城下的十七万寇军就此逃散,只因那长佑水师营,已经远至武阳郡城之东,准备封锁下塘河。
小塘湖有三处与阳江相通,一处在武阳郡范围以外,可以忽略不计。其余二处,一则是庙塘镇之后二十二里的丹水泊,一则是武阳郡城东侧七十七里处,下塘县境内的下塘河,
前者水浅,哪怕洪水期,也有许多地方可涉水而过,所以不足为峙。后者却可通行大船,长佑水师营的千料大船都可航行其上,而不用似丹水泊这边,必需借助道法之力才能通过。
故而只需长佑水师营如期赶到了那条河道之上,就可彻底堵截住那十七万寇军的归路,
——话说回来,苍南寇军能成功搜集到足够船只,把几十万大军送过下塘河,兵临武阳,本就是一个奇迹。
其中有天庭的提前安排,可武阳嬴氏,也是居功至伟!
而此时嬴冲麾下五星墨甲的数量,之所以能大幅增长,则是因这次的缴获,实在不小。因许多贼寇,都无法穿甲,或者主动投降之故,这次光是五星墨甲,就有着二千四百尊。
其中有‘撼山’甲六百,‘黑骑’甲四百,都是嬴冲军中的主力墨甲。哪怕他麾下所有的五阶武修,都人手一尊,也还剩下不少。加上其余,共有一千八百尊型号杂乱的五星甲剩余无主,只能暂时留在后方。
这一刻他麾下诸军,是真正武装到了极限,装备的豪华程度,甚至能超越禁军。
不过更使他惊喜的,还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在后面负责为他清点战利品的嬴福,竟又匆匆追了上来。
“黄金五十五万,纹银八十三万斤?”
嬴冲吃惊的看向嬴福,神情有些不敢置信。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还有这么多收获。
纹银八十三万斤,换算黄金的话,那也是八十三万了。
嬴福的面上,也同样显出异常的潮红:“只是大致的统计而已,最后的总数,只会更多!还有其余各类财物,如宝石书画之类无法计数,需得另行估算才可。不过最低,也当有三十万金左右。”
“那个家伙,该不会把那些钱庄全给劫了?”
嬴冲先一阵失神,可随后就想到,那汤神昊,毕竟是抢了整整两座郡城!而这位若是没有足够的空间法器,那么他临走之前,也带不走多少。
不过一般平常百姓家,可没有这么多的金银储备。官府也没有,只有几家钱庄才会在各郡郡城库藏金银。
这可真有趣,天庭居然也会缺钱——
他心中更觉兴奋,这笔意外之财,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原本嬴冲,还在为事后的封赏与抚恤发愁,准备将那些剩余的五星墨甲全给卖掉。
可只这一战,武阳嬴氏面临的危局,就已迎刃而解。(未完待续。)
三一六章 嬴军截道
嬴福报喜之后,又匆匆的赶了回去。这位追上嬴冲大军,也是为向自家主公求援,这次的缴获实在太多,只凭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尽数清点妥当。
毕竟这次的战利品中,还有着大量的田契地契之类。汤神昊攻破郡县之后,竟将那些官衙内所有田契与地契存档,都携带至此。
天庭似别有用意,可如今却都便宜了嬴冲。那些契书涉及的田地房产,都是有主之物,可如今官府存档落在他手中,却已可做不少文章。
事后多少能从当地世阀的口中,逼出几块肉出来,再还有那些全家死难,沦为无主之地的。预计可刮出田地至少两万五千顷,安置十二万户以上的关东流民。
可这些事务,却超出了嬴福的能力之外。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年轻识浅,还不够成熟,似这等事情,不是他能处理得来的。
嬴冲毫不犹豫,就发出了迅鹰。一共两只,一只给了王猛,另一只则是给向来福。
前者正在附近的郡县,为他收购田地。所以嬴冲并未有召回之意,只是通知这位,可以大幅放宽钱款的限制。而如今真正能够帮得上他的,就只有向来福。
这位虎踞堡的国公府大管家,早在半月前就已奉嬴冲之命北上,如今应还在途中。嬴冲准备再催一催,命其两日之内,赶至解县。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嬴冲麾下大军依然是以悠哉游哉的速度,往前扫荡行军,往往一个时辰,都走不到八里。可仅仅只走了六十里路,嬴冲的军势,就已再一次的膨胀。
这是因武阳郡西八县的世家豪右,纷纷遣自家子弟与家丁护院赶来投军之故。
之前嬴冲以弱旅抗击苍南寇军,当地豪右大族除了援助些粮草之外,都不见踪影。多数人只求自保,准备在形势不可挽回之际,举族南下避难。
可如今随着安国府大胜,横扫贼军,这些人也胆气大壮,有许多都是尽起举族之力,追赶上了嬴冲大军,其中还有部分,则是从郡东诸县撤离至此,此时亦从者如云,纷纷赶来投效。
嬴冲对此洞若观火,心知这些人,一方面是将那些贼寇蚁民恨到了极点,恨不得噬其血肉;一方面是为结好安国府,欲锦上添花。不过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想为自家子弟谋一出身。如能在这次剿匪之战,立下军功,或可由嬴冲与当地官府保举入职府军。
毕竟如今北方糜烂,除了元州的左屯卫军,尚还保全建制之外,其余三州府军,都已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可这样的情势,也让许多人看到了机会。
嬴冲对此毫不在意,也乐见这些人,能寻到出头机会。随着嬴氏衰落,武阳郡之郡望,他的安国嬴氏,势在必得!那时武阳郡出身之人,天然就是安国府的门下势力。有了今日的主从名份,这些世家子弟,也只能视他为举主。
故而他一路都是来者不拒,待至傍晚时分,嬴冲的部属兵卒,就已达到了六万五千之众,五星墨甲七千四百具。
尽管其中除了他直属两万八千人之外,其余都是乌合之兵,可看起来也是气势雄大,声势浩荡。
且那些豪族的家丁护院,战力都很是不俗,装备也还算齐全,甚至有许多,都是从军中退役的老卒。
嬴冲只需任命军官,将之稍稍整合,就能有不错的战力,战阵方面是差了些,可也远强过贼军。
当嬴冲的这支大军,终于踏入到武阳县境内,李广所率之前锋,就开始陆续收容到不少俘虏。这一路往前,地面全是气力耗尽,倒底不起的寇军。还有那些因墨石耗尽,被抛弃之地的墨甲。
于是嬴定看嬴冲的眼神,更显怪异。心想嬴冲命张义三千人对那方阵围而不攻,放任他们离去,果然是有着一定道理。这并非是心慈手软,而是避免无谓的损耗。
他们父子二人的兵法,都不能不使人佩服。
只唯独让他不解的是,嬴冲这一路,坚持带了许多盾车。使得大军行进之速,不得不大幅放缓,也不知他这孙儿是何用意。
嬴冲却没搭理这老头,只因郭嘉已回到了他身边。
“那件事,已经办成了?”
“幸不辱命!那人已经应允了。”
郭嘉说完,就有些感慨的看着前方,那躺了满地的‘尸体’:“学生可真没想到,这次会胜得这么容易。主公的用兵之能,这次可真让学生敬服到五体投地。居然只从那军帐,就看到了机会。”
听到郭嘉说的‘主公’二字,嬴冲就不自禁的唇角微挑,不过这刻,他却强抑着喜意道:“我父嬴神通用兵,对细节尤其之意。他生前曾跟我说过几句西方传来的歌谣,让我记忆犹新——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所以用兵之道,实质就是看哪家犯错更少些,准备更周全,细节决定成败。”
“一枚铁钉,可以毁了一个王朝么?”
郭嘉一阵愣神,而后赞叹不止:“这真是至理名言,极有道理,可见那泰西之地的兵法,也很是不俗。”
而随即他就又似笑非笑道:“细节决定成败,今日夜间昏暗无光,主公在这时行军,只怕是难辨敌友。”
当这句话道出,嬴定却不禁斜了郭嘉一眼,难辨敌友?这怎么可能?
这位郭先生也算是个聪明人物,怎就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此间的诸多天位,目力莫不能远及十里甚至数十里开外,难道都是摆设不成?还有那些墨甲内藏的千里镜,亦有夜视之能。
嬴冲闻言则淡淡一笑,心知郭嘉已看穿了他的用意,不过他却亦无抵赖隐瞒之意,只淡淡道:“确实是故意拖延到夜间,此獠不破,我****如芒刺在背,不能安心。”
“也对,只是如此一来,那边只怕难以一次解决,主公你需有心理准备才是。”
郭嘉微微颔首,接着又好奇询问:“主公此战大胜,似还未露布飞捷?”
这次轮到嬴冲发愣,随后猛地一拍脑袋。他这一路强装镇定沉稳,胜而不骄。只一心顾着战事,可却将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当即就拜托郭嘉代写了捷报,一份写在纸上,由六翅迅鹰携带入京;一份则是写在了布幡上,当场又挑选了几位可靠之人,持着这旗幡,一路赶往咸阳报喜。
这是振奋人心之事,不但可稳固他在北方平乱军的地位,更可平定南面州郡的人心。
也就这捷报发出不久,前方忽有橙色的焰光升腾而起,顿使嬴冲眼神微凝。
这是他散在前方十里的探马,向后军发出遇阻信号。不过他们遭遇的,却非是苍南寇军,而是另有其人。
果然——
嬴冲似笑非笑,开始约束四面大军。随着他一声令下,六万人纷纷靠拢,便连担任前锋的神策军,亦被收拢了回来。阵型缩小到了五里,结成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雁行阵。
而此时拦在前方的‘敌军’,也已显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只间那夜空中飘扬的旗帜,正是武阳嬴氏的族徽四翅毕方!
似已倾巢而出,嬴冲目测眼前不会少于三万九千人,堪堪是六镇之师,另外还要加上两千‘铁龙骑’,总数四万。且甲具齐全,同样是列成了雁行阵,强行卡主了前方大道。在一些关键地势,更是设立下了营寨。
当嬴冲麾下大军,靠近到敌阵十里时,顿时就有漫天的箭雨,射在了阵前处。迫使诸军,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嬴冲不禁以龙视术遥目上望,只见那高空之中,嬴弃疾正是背负着手,眼神冷漠的下望着。
——那神色一如日前,仿佛是神明在俯视着蝼蚁。哪怕是凶绝屠千鸟战死,血斧汤神昊大败的现在,亦未曾令这位有分毫动容。
心中暗哂,嬴冲又看向了前方,只见那位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赫然正立在那大阵前方,此时正在大声喊着话:“本将乃左领军大将军嬴元度,此为武阳嬴氏部曲族军,今日追击敌寇至此!尔等是何来路,胆敢军犯武阳?都给本将速速退去,否则诸位后果自负!”
那声音沙哑威严,传彻方圆十里地域。使嬴冲颇觉欣慰的是,嬴元度的语中,虽含有威胁之意,另有所指。可此时他麾下的那些‘友军’,却并未有几人动摇。嬴冲未曾下令,那临时编制成的五镇之军,就仍各自稳立不动,竟连一丝骚动都没有。
“武阳嬴氏人心已失!”
郭嘉见状,不禁同情的笑着:“引寇军入武阳,他们倒是真做得出来,真将武阳诸族视如无物。这是白白将武阳士心,拱手让于主公。”
嬴弃疾做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明显,近乎于明目张胆。武阳郡十九县的地方豪族,又非是蠢货,岂能看不出来?(未完待续。)
三一六章 灰飞烟灭(二更)
“武阳嬴氏人心已失!”
郭嘉见状,不禁同情的笑着:“引寇军入武阳,他们倒是真做得出来,真将武阳诸族视如无物。这是白白将武阳士心,拱手让于主公。”
嬴弃疾做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明显,近乎于明目张胆。武阳郡十九县的地方豪族,又非是蠢货,岂能看不出来?
引贼寇入郡城,此举乃是双刃剑,固然可将安国府推至万劫不复境地,可也同样令郡中诸族元气大伤,有存亡绝续之险。
尤其是郡东各家,必将武阳赢氏,恨入骨髓。
这次安国府如败了,元气大伤,那么嬴弃疾自有大把的手段,来安抚人心,慑服诸族。可随着那看似势大难敌的苍南寇军战败,武阳嬴氏就再没可能压得住这群情汹涌。
尤其此刻,嬴氏阻截大道的举动,只会更失人心。
“那个老混账,他就不怕人心丧尽?”
嬴定此刻亦是面色铁青,目蕴怒容,好不容易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武阳嬴氏举族而动,列阵在此,其用意是再明显不过,
正是为阻截安国府军,给血斧汤神昊断后,为那残余的二十万敌寇,争取时间。
此时虽有长佑水师营封锁下塘河,可若汤神昊舍得代价,仍可将部分寇军精锐撤出武阳。
而一旦苍南军能够保存住部分元气,则仍可时时刻刻,威胁解县腹心。
他此时真无法理解,那位族老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在众多世家豪族子弟的眼前,公然袒护贼寇!
武阳嬴氏数千年积累之家声,如今竟是一朝散尽!
“人心?那老匹夫,何时会在意什么人心?他如今只欲将本公千刀万剐,才不管用什么手段,别人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嬴冲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偏斜,望向了左面山丘之上,那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军。
——那边人数虽少,可战马雄伟,体形超越正常龙马一倍有余!且人马俱披重甲,寥寥二千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血腥杀戮的气息,直扑而来,使人心惊胆战。
正是武阳嬴氏闻名天下的两千‘铁龙骑’!哪怕只是在半山腰驻军不动,亦令他的左翼诸军,如临大敌。
可这时嬴冲的面上,却反而是现出了丝丝笑意。
心想那个老东西,他若还懂得‘人心’,又岂会使武阳嬴氏,沦落到这个地步?族中人心离散至此?
大军截路,真当他嬴冲毫无办法?以那二人的智慧,又岂能知眼前这局面,正是他有意为之——
“那边的小山,似乎是叫飞龙山吧?”
“确实是飞龙山。”
郭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对武阳郡的地形地势,早已了如指掌,此时亦面现笑意,微微颔首:“传闻几千年前,此处曾有蛟龙作乱,被一位仙修高人镇压在此。此后数百年中,每每有人望见山顶有蛟龙之形,从这山丘之上腾起,试图逃脱封镇,故而得名。”
大秦境内名叫‘飞龙’的山丘,没有一百,也有至少八十座。可在眼下,飞龙山这个名字,倒确是好蕴意。
龙飞于天,正是崛起之势!象征着嬴冲现在的命格。此外对于那‘铁龙骑’而言,也同样是意义非凡——
铁龙铁龙,不一样有个龙字?龙飞于天,再不受浅滩之困。
嬴冲倒没有想太多,正凝神思忖着,就又听前方阵前,那嬴元度的声音,再次远远传至:“汝等可是当朝安国公,现宛西镇守使麾下之军?让他速速滚出来,与本将说话!”
嬴冲楞了楞神,随后就又唇角微勾,笑得分外灿烂。他自然没有出阵与嬴元度废话之意,此时只眼神认真的,再次扫视了左右诸军一眼,
只见那旗帜如林,墨甲似蚁,密密麻麻的漫布在这五里方圆。而各镇的阵型虽稳固如山,可所有将卒的眼中,却都是目透怒火,神情激愤。军心可用——
“传命安国上镇嬴智守卫中军,其余诸镇全军向前!并晓谕各部,前方无论何人,敢阻挡我大军前路者,尽斩不饶!”
这句话道出,周围几位玄修都首先一阵痴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全力书写道符,传命诸军。
嬴定也同样吃惊不已,而后怒声训斥:“嬴冲,你是疯了?那边可是武阳嬴氏的族军!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武阳嬴氏,亦有嬴元度这样的高官,亦有朝廷给予的部曲编制。而攻伐友军,在大秦军法之中,更是重罪!
“嬴氏的族军?若真是嬴氏的族军,又岂会阻本公追敌?”
嬴冲哂然,目光不屑悠然的眼望夜空:“今日夜色太浓,对面之军难辨敌友!为防意外,只有先杀败了再说!”
嬴定更是怒目圆瞪,手中现出了地龙枪:“什么难辨敌友?这里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大军向前,那岂非就是要与武阳嬴氏自相残杀!
嬴冲却依旧神情淡然:“就如你所见,本公就是要毁了这武阳嬴!”
就在嬴定目眦欲裂之际,他身后忽有两道凶横杀机暴起。嬴定本能的一枪往后横扫,顿时就是连续两道铿然重响,当他注目望去时,只见那赫然便是安国府的供奉关二十七与李观潮,也不知是何时潜到了他身后,暴起施袭。
“你们这是——”
话音未尽,远处就又有一道灵光,遥空往嬴定笼罩而至。出手的正是李小仙,就在二十丈外,同样趁他不备,往这边施展了一个道法。也不知是何幻术,竟使他神智一阵昏沉。
嬴定好不容易才从这状态挣扎出来,胸中顿时怒火滔天。可在这刻,嬴冲与张承业的身影,赫然也已到了他的身侧。先是前者一手拍在了他的腋下处,使这地龙甲快速收缩褪去;接着又是张承业,道了声‘得罪’之后,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道奇异的元力沿着他的经络袭至,须臾间就已制住了嬴定的周身气脉,令他动弹不得。
嬴定不禁怒目瞪向嬴冲:“孽障,你这是何意?是打算弑祖不成?”
“正是不欲弑祖,才要将祖父你先制住。”
嬴冲微微摇头,又转目看向了前方:“今日势已定局,祖父你看着便好,,看这堂堂武阳嬴,从此灰飞烟灭!”
——正因料到了嬴定必定反应激烈,会全力阻扰,他才会事先将嬴月儿支走呢!否则那小丫头,说不定就会插上一脚,不会坐视自己欺侮她的‘曾祖父’。
恰在此刻,这处五十里方圆地域,赫然又有狂风刮起。由西向东,带起了一阵飞沙走石,而之前的阴雨,反倒是渐渐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三一七章 踏为肉泥!(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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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障,你是早就有意为之?”
嬴定顿时神色再变:“这是吴不悔的阴阳术!”
这天象毫无预兆,分明就是有阴阳士在施展道法。那狂风飞沙虽不能伤人,可嬴定却可见对面许多武阳嬴氏的士卒,已经睁不开眼睛。雨水渐止,则有利于弓弩。
此时苍南寇军的那位阴阳士,多半已死于‘出手金银’原半山及虞云仙之手。也就意味武阳嬴氏,根本就拿不出可与吴不悔抗衡的存在,
——可要施展这样的阴阳道法,至少也需半个时辰的准备才可!也就是说,早在他们遭遇武阳嬴氏大军之前,吴不悔就已准备就绪,布置好了阵坛。
嬴冲则只回以淡淡一句:“这岂非是显而易见?”
他今日故意放纵那些贼寇逃走,又刻意放缓了追击之速,就是为等到夜间,等到武阳嬴氏的大军,主动阻拦在他的面前。
嬴定不由倒吸了口寒气,痛心疾首的劝说:“若你还认我这祖父,就给我收回军令!嬴弃疾他们是做的不对,可也没必要自相残杀,使亲者痛,仇者快!”
在他看来,今日这两家,无论是何方胜了,输的都只会是嬴氏子孙,血脉相残!
更知嬴冲今日必定是有着极大把握,才会悍然发难。对面武阳嬴氏虽也准备周全,可在他孙儿嬴冲这样的用兵奇才面前,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这次嬴冲干脆不说话,只是讽刺的笑了笑。心想那嬴弃疾等人,****夜夜,都在谋算着他,想要将安国府置之死地。难道他还要坐以待毙,抱那妇人之仁不成?
至于什么亲者痛,仇者快,更是无稽之谈。他可不会认为对面那些害死他父母的畜牲,是自己的血亲。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番变起仓促,仅仅一瞬。而就在二人对话之刻,嬴冲的军令,已经传达全军。
李广麾下的神策军,与武阳地方毫无牵扯,自然也最无顾忌。奉命之刻,只只略一迟疑,就已从军中推出了那数百辆盾车,步步为营的往前推进着,
——那些盾车,竟都是厚重结实,内为重木,外嵌钢板,绝非是临时制作。之后还有数以二百计的弩车,都搭载有千牛重弩,其中大半皆是从苍南寇军的手中缴获,此时都已上弦,二百二十支闪着锋锐寒芒的重箭,气势凌人!
之后是安国前镇与安国后镇,折克行与关胜两位镇将,同样只犹豫片刻,就也拥兵向前。
二镇的兵源将领,大多都来自关东,与武阳地方并无联系。方才他们之所以迟疑,并非是不愿下手,而是因嬴冲之命并不合理。
对面战阵气象森严,部分要地,更是结寨而守。绝非是一时之间,能够拿下。更有两千‘铁龙骑’,时刻威胁着侧翼,只需一次应对不当,就可能被冲垮全军。
此刻大军向前,不留后手,孤注一掷,并不合用兵之道。
可既然嬴冲下了军令,那就必有缘由,所以折克行等诸镇镇将,虽都疑惑不解,可也未有置疑之意。
此时已不同于一日之前,众人只是面上敬服而已。庙塘镇之战全胜之后,嬴冲威望已立。
故而哪怕是叶凌武与叶凌德这两个刺头,也是凛然听命,不敢有违。
随后是其余附从五镇,这些人也没迟疑太久,亦随后跟上。只是前进之时,因想法各异,配合不当,彼此间略有脱节。
这些人的念头,倒是更为简单。此时的安国公,是以神策军与自家的安国府军为先导,他们只是附之骥尾。故而哪怕今日此战败了,首先遭难的也只会是安国府,而不会是他们。
只是许多人,暗暗心惊于嬴冲的霸道凶悍,专横跋扈。
接近到七里之地,对面的嬴氏族军,就又是一阵气势磅礴的箭雨射至。而嬴冲麾下诸军,亦同样还以颜色,缴获自苍南寇军的弓弩,使安国府军的箭雨,比之对面更为密集,数量超出对方一倍以上!
而之前吴不悔刮起的狂风,也使安国府一方占尽优势。不但使对方箭手难以睁目,箭程大减,本身弓弩的力道与射程,也在那风力助益之下,超出平常之时近半。
只第一轮对射,对面就已倒下近千兵卒。反倒是安国府这方,因嬴冲准备充足之故,损失少而又少,只有不到二十尊五星墨甲被摧毁,三百人死伤。
嬴元度神情狼狈的退回到了自家阵内,满眼都是不敢置信,还有着丝丝惧恨怒火。他没想到,这嬴冲还真敢动手攻杀!
——方才至少有着一百六十把百牛弓,二十具千牛弩对他攒射!错非是他还防着一手,事先在周身加持道法,此刻就已被万箭穿心而亡!
“传命嬴双城,从敌军左阵突入,直破那竖子中军!”
嬴元度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无比阴戾的看向嬴冲,又渐渐透出了讥讽笑意。
他不知嬴冲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才能大胜苍南寇军。可此时看来,那家伙的用兵之法,也不过如此!
那左阵二万七千人,阵列间脱节严重,此时哪怕不用‘铁龙骑’,只需区区一支一千五百具左右的五星墨甲,以擅于冲阵的强将统之,就可将那左翼诸阵强行洞穿打散!
只凭这阴阳士引发的的西风,就自以为胜券在握,何其可笑?
云空中的嬴弃疾,亦同样意外不已,蹙着眉望向下方。他却比嬴元度,还要更多出几分防备。
毕竟他与嬴冲明争暗斗至今,武阳嬴氏从没占过什么便宜。无论是出于何等因故,都足见那嬴冲的智慧,确实非同寻常。
今日这位一开始就全军压上,不留半点余地,显然是有着一定因故,而非是头脑发昏之举。
莫非是欲令那几位权天位,亲自出手?若嬴冲真有此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虞原二人,知难而退!
就在嬴弃疾凝思之际,北面那座名为‘飞龙山’的小山丘上,二千位‘铁龙骑士’齐齐策动战马,从半山腰处奔腾而下。初时不紧不慢,可到距离山脚一百丈时,却陡然加速。蹄声如雷,奔腾之时竟使地动山摇,气势万钧!
远隔着数里之距,就已使得安国府左翼诸军,面色惨变。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更是身躯颤抖,几乎拿不稳兵刃。
可也就在这刻,这支声势磅礴的骑军,却毫无预兆的一个转向。两千‘铁龙骑’,都动作整齐划一的,猛然撞入到了武阳嬴氏的右翼军中。从右后侧处杀入,狂烈的战马,厚重的大枪,所向披靡!
无论是那些五星战甲,还是嬴氏阵中的天位,都不能阻其片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所有四阶之下,尽皆踏为肉泥!(未完待续。)
三一八章
当那铁骑反戈,腥风血雨掀起的那间,整片天地都似乎被凝固住了,除了那马蹄奔腾,兵刃激撞之声外,其余一片静寂。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一幕。
可那二千铁龙骑却未曾有任何的犹豫,依然是气势万钧,蹄声如雷,奔腾践踏。全军似如锋矢,誓要踏灭着前方所有一切!
武阳嬴氏的所有铁龙骑士,都以秘法与身下坐骑‘铁角龙驹’共生,不但修为都为六阶武宗境,更兼力大无穷,体力悠长,都超出了正常人六倍以上!且能与龙驹心意相通,人马合一,操控自如。
尤其近代以来,墨甲兴起,铁龙骑的甲胄经历改革,换成了特制的四星重甲,战力又再大幅增长。哪怕是面对同阶武修驾驭的六星甲,亦可不落下风。而此时当战马全速奔驰,二千骑聚阵冲击,前方九阶武修之下,竟都无一合之敌!哪怕强如小天位,亦不得不暂避锋芒。
尤其是所有龙驹额前的三尺铁角,更是触之即死,沾之即亡!
短短不到几十个呼吸,就已有数千名武阳嬴氏的士卒,被这排山倒海般的黑潮踏平!
而直到这刻,战场上的诸人,才渐渐回神。
“这是,铁龙骑?怎会——”
不能动弹的嬴定,一时间是目眦欲裂那,看着远方的情景。面色灰败无比,当望见那‘铁龙骑’冲锋之势,陡然转向的一刻。他就知武阳嬴氏尽起举族之力拼凑成的大军,已经绝无胜望。
也意味着,无数嬴氏一族的子弟,都将身死在此!
嬴冲这混蛋,居然早早就将‘铁龙骑’策反!果然是早有预谋,要使世代簪缨的武阳嬴,灰飞烟灭!
“啧,原来如此!”
李小仙一声呢喃,然后又再隐蔽的用眼,看向了嬴冲。发觉嬴冲浑身龙气,此时愈发的高炽鼓荡,竟已凝聚出了一条巨大的蛟蟒,缠绕周身,赫然已有冲天龙化之势。
今日夜间,这位安国公又有两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一件是不顾一切,悍然对武阳嬴氏族军发动攻袭的果决;一件则是这武阳嬴氏闻名天下的‘铁龙骑’,竟也早就被他招揽。
而这所有一切,都分明是早有预谋,那位运筹帷幄,为打击武阳嬴氏而无所不用其极!
由此她再一次确定,这位必定是未来争龙之局的一员,也是她们未来可以投注的棋子之一。
想必只需数月,安国府消化了这两战的战果,一身蛟蟒之气就可彻底化鳞生角,初步稳固住蛟龙之形了吧?
“——果然!”
折克行的脸上,亦现出了丝丝笑意。就知国公大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发出那等乱命。
主公既然早就备有‘铁龙骑’这个棋子,那么眼前这三万五千大军,自然是如土鸡瓦狗一般,不足为虑。
根本就无需为之费心,直接扫荡过去即可!
“传命诸部,都给本将提速,尽力加快脚步!”
这是身为将领,对战局变化的嗅觉与决断。果然当他明令传下的那一刻,位于中军前方的神策军,便已加快了步伐。错非是他军令下达的及时,两阵之间就必定会出现明显脱节。
前面叶凌武叶凌德二人,面色却是无比怪异。之前他们两人,未尝没有腹诽之意,怀疑之前庙塘镇之胜,只是巧合。
可此时此刻,那样的念头自然是无影无踪,只觉他们这妹夫,果然是阴险狡诈,简直就比他们父亲还要深沉难测,心肠也真狠毒到了极致。
虽说安国府与武阳嬴氏已非是一家,可以前毕竟还是同族。可这位今日,却是痛下杀手,毫无留情之意。
——不但不留情,反而似欲将所有眼前的嬴氏族军,都全斩尽杀绝似的。
战场之上则骚然之声四起,不但是神策军与安国前后二镇士卒士气大振,便连那些世家豪族私军,亦是渐有了兴奋之意。哪怕有部分人,之前生出了异样的心思,这刻也全都打消了。
当全军推进时,脚步益显坚决强硬。数以万计的箭雨,再一次开始覆盖敌阵!
几乎所有人,都已有了明悟。武阳嬴氏一族那盖压宛州的庞大族军,已注定了要在此折戟沉沙。
武阳郡望,今日后必将易主。而建立才不到一年的安国嬴氏,也必将在这一夜,登临宛州世家之首!
就在这诸人或惊奇,或兴奋,或不信的目光中,那两千铁龙骑已然穿透了嬴氏族军右阵,从侧后部位强行杀出!而后那全军矛头,便又指向了嬴氏中军,马蹄踏处,又是一片死亡风暴,杀伐再兴!
“——铁龙骑?疯了,简直疯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嬴元度身躯颤抖,至今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欲破口大骂,骂这些背弃嬴氏的无耻叛徒,骂嬴冲居心叵测!
可他却更恐惧,恐惧接下来的灭顶之灾!最后不禁只发出了一声嘶吼:“嬴双城!你这背主小人,我武阳嬴氏,待你不薄!”
此时他心内中最为憎恨的,就是那位铁龙骑的统领!即便那狡诈阴险,残酷狠毒的嬴冲,也要列于其后。
正因此人的临阵之叛,将武阳嬴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待我不薄?”
那铁龙骑军内,嬴双城长声大笑,同样声震三霄:“这样的话,也亏你嬴元度说得出口!三十年前,阻本将从军者为何人?十年之前,陛下有令征召本将入职边军,又是何人从中作梗?那些暗地里的阴私手段,真当本将分毫不知?你嬴元度与嬴世继这样的无能之辈,都能位居朝廷二品高官,本将堂堂玄天,却只能做这区区铁龙骑统领,尔等倒是真对得住我!”
那语声满含着不屑怨恨,杀意冲霄。嬴元度则是面色惨变,无言反驳。这些事情他们确实做过,族老对嬴双城颇为忌惮,不愿意此人从军,在族中增长势力。可却为今日,埋下了灭亡的恶果。
此时他这中军,已经隐有溃散之势。而前方嬴冲麾下九镇之军,已经压到了距离不足三里处,只需一个冲锋,便可杀至阵前。而那致命箭雨,也在一**的袭来,打击着他们仅有的战意士气。
嬴元度不甘失败,依旧是力图挽回,一面发号施令,命营中各部结阵固守,抗御铁龙骑冲击,一面又大声劝诱:“铁龙骑士听令,嬴双城阴叛我族,罪大莫及!尔等如能迷途知返,我与族老可既往不咎。且每人赏金千两,全家抬入我嬴氏嫡支!此外能斩叛逆者,可赏金三千,为尔等延寿四十!”
然而那二千铁龙骑,却都无一人有动摇之意,对嬴元度之言不屑一顾。目光都淡漠如死,无情的挥动大枪,驾御战马,将一具具墨甲刺穿,将一个个人影踏碎。气势半分未减,反而更显暴戾凶残!似要将故年积郁的郁恨戾气,都在这刻尽数宣泄!
那嬴双城闻言,则不仅再一次狂声大笑:“嬴元度,尔等既将铁龙骑视为猪狗牲畜,如今又岂能指望他们对武阳嬴忠诚无二?可知这两千载以来,能得铁龙骑军心者,只唯向葵儿一人?尔等可要记住了,今日铁龙骑之所为,可非是造反,而是复仇!”
——轰!
嬴双城话音落时,这天地间就又一声震鸣。那是位于全军前列的神策军,首先与嬴氏中军接触,近万人与一千三百具五星墨甲全力冲击,竟发出了近似浪潮拍岸般的轰鸣声响。
之后则是那安国前镇与安国后镇,一万二千人后续压上!一千四百具五星墨甲,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武阳赢氏残余的三万族军,再承受不住这巨大压力,陆续溃逃。
——开始只是个别人如此,可随即就已扩展到了全军,这座雁行阵,正以惊人的速度崩溃瓦解。
赢元度目眦欲裂,心里已猜知他们接下来将面临什么。将是安国府军无止境的掩杀!将是两千铁龙骑的无情追袭!
铁角龙驹日行千里,气力绵长。结阵固守,还能留一线生机,能给对方一些伤亡。而逃亡溃散,只会被那些铁龙骑士更轻易的收割性命,生机渺茫。
可明知如此,赢元度却也同样毫无顽抗之意,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往那武阳郡城的方向逃奔。大势至此,已无可挽回,只有先保住自己这条性命,才可谈其他——比如复仇,比如东山再起。
他现在毕竟还是朝廷二品大员,是当朝左领军大将军!精心筹谋,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驾驭神甲全力奔逃着,赢元度的眼里,却忽然留下了两行血泪!胸中暴戾之气满蕴,无尽恨火烧灼心神,那无处宣泄的怒意,几乎就冲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嬴冲,嬴双城,嬴定——这一个个人名在他脑海内掠过。赢元度从未如今日般的恨自己无能,只欲将这些人碎尸万段,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甚至生噬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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