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零章 断山碎岳
虎神甲的兵器,是一把名为‘重虎’的锯齿大刀,长约丈八,宽刃厚脊。通体皆由太白精金制成,平常状态只三千六百斤,可当注入武者真元与墨石灵力之后,最高却可达五万牛之巨!甚至只观形状,就可知此刀必是沉重无比。
可在许褚手中,却如玩具一般的轻松,挥洒自若,有着全不下于那直刃长刀的灵动。而此时这一式‘碎苍穹’斩出,却又是举轻若重,似慢实快,挥动起百丈银白刀气,毁山撼岳似如等闲!
而那嬴弃疾亦在此刻身着全甲,可因之前巨力冲击,身影失衡之故,应对仓促。只来得及将直刃长刀展动,做出抵御之势。随即就在那金属交轰的刺耳震鸣中,他整个人亦如陨石般,被砸落在了地面。
又一次轰然震响,掀起了无数的烟尘,弥漫数里。
许褚得势不饶人,人如撼虎,再次撞入到那漫天烟尘之内。
此时这二人的动作,杨业已看不太清。只知那尘雾中传出的的轰鸣声,看似只有二十三次,可其实二人间的兵刃交锋,至少达百四十次以上。只因交手的速度太快,快到那震鸣声来不及传开,混为一同。
而那嬴弃疾的每一次格挡,都接近于溃散之势,竟似被许褚挥砸‘摧残’,全无还手之能。自第一击落在了下风之后,就被许褚狂攻猛打,根本无法稳住阵脚,也无力反击。甚至数次被砸到了地坑之内,身陷十丈,几乎绝境。
直到小半刻时间之后,这位才终于有了余力施展出化血秘术,身化血光。再次出现在一百二十丈高空处,终于再稳住身形,得以重整一身气元。
可此时再观这位,已全无之前的飘逸风仪。不但那一身‘血锋’神甲伤痕处处,至少有七处凹陷,在其手腕处,更有一丝丝鲜血滴下。
杨业知这位修有《血神经》中的一门**,能够完美的控制自身的血液。这些滴出来的鲜血,必是为施展《血神经》中的某种法门。
可嬴弃疾被那许褚的刀势重伤,也是事实,借助这些滴出来的鲜血施展秘法,只是因势利导而已,
二人战火稍息,而此时这醉月楼残址附近,却是寂静到可怕,落针可闻。杨业与王侁诸人,俱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此刻已再无人觉这位突兀到来的家伙狂妄,都只觉惊悸,心内皆惊涛骇浪!这个许褚,居然还真能与嬴弃疾抗衡?
——事实是此人,不但能够与之抗手,还在刚才那百四十击中,稳据上风!
只是不同的是,王侁与武阳嬴氏的几名天位,都面色苍白阴沉,而杨业的眼前,却渐显希望光泽,一丝丝的兴奋之意,在他的眼里显出。
似乎今日他杨业,还真不用死?在国公大人的麾下,居然还有这等实力的强者,能够与嬴弃疾这老妖怪正面抗衡的存在——
一位大天境,战力却能比肩权天,这简直是疯了!杨业感觉自己,应该是做白日梦。
“看来吾,确实是小看了你!”
嬴弃疾长刀遥指,语气似在勉力压抑着怒火,显得干涩低沉:“身有八龙之力,你这身神甲不俗!倒确有与老夫一战的资格。”
此句道出,使在场之人,再次一阵心惊,也恍然而悟。八龙之力,也就是八十万头水牛的力量。怪不得这位,能够将嬴弃疾逼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这样的恐怖神力,哪怕权天境中,也没几人能够达到。
“你不止是小看了洒家,也小看了我家主公。”
许褚再次咧唇,露出了一口森白大牙:“一日之前,国公大人在清江支流,大破白王府与百里家,斩杀天位三十余人,自身只损失了二名天位。郭先生他便猜你们会坐不住,老妖怪,你是怕了吧?怕了国公大人?”
杨业闻言一楞,心里再次生起了荒唐之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心想这三十余名天位,哪怕都是小天位,那也很不得了了。而白王府与河道百里家,那又是何等的实力?前者横行清江三洲河道已达二百年,后者更是富可敌国,财势滔天!
他本能的感觉不可信,却见那上空处的神甲‘血锋’内,并无有一言半语反驳。
王侁则更是脑内轰的一声炸响,为之一阵失神。这个消息,他事前并不得知。若真是如此,那么武阳嬴只怕真是形势堪忧。
之前鼓风山之战嬴冲大胜,是借助毒雨,几乎毫发无损的全歼了武阳嬴氏与另一神秘势力,至少四十余名天位强者。
可这一次,嬴冲明显是不可能再布下那等杀局,取巧制胜。很可能是在正面硬撼,甚至遭遇伏击的情形下,破敌制胜。
——这也就意味着,那嬴冲的麾下,不但有着相当于至少四十名天位境的战力,更绝不止是许褚这一位权天级!
而安国公北上,也就是他手中那一套可覆灭两家顶级势力的天位阵容,也即将压迫而至!
怪不得,武阳嬴氏明明另有准备,嬴弃疾却又要在今日动手,准备剪除嬴冲在解县封地内的羽翼臂膀。对手实在太强,不能不全力争取胜机。
可谁能想到,嬴冲在解县之内,还能安排一个权天级数的许褚坐镇!
为何只短短数月时间,形势就与最初时大为不同?摇摇欲坠的安国府,渐显狰狞獠牙,反倒是本来如日中天的武阳嬴氏,显出了没落之兆,
“狡猾的小子,这是要以这口舌,动摇吾之心志?你与嬴冲那竖子,都是一般的可恶。”
嬴弃疾的声音,已平复了下来,而在其身后,正有浩大的风灵,在周围聚集,形成了一个范围广达三十里的巨型气旋。
武阳嬴氏族人都习盘龙大枪,修行土元功决。独独嬴弃疾不是,一身风元功法,登峰造极!
“不得不说,你现在真将吾惹怒。今日无论将你是杀是擒,老夫必定拔了你的舌头!”
墨甲里许褚面色微囧,心想前几句,正是离开咸阳的时候,嬴冲教他说的。这家伙能够联想到主公,想必是之前就被主公大人辞锋给伤过。
而至于后一句,则是出自郭嘉之口。
他许褚自问人不笨,却绝没有这样的凌厉口舌。只是以那两位的看法,是今日越能挑逗出此人的怒火,越无理智,那么他胜算越高。
《血神经》确为邪道顶尖奇功,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能。可修行之后,却需付出不小代价,性情往往偏执,思绪暴躁。
而一旦嬴弃疾的情绪失控,那么不但此人对天地元灵的掌控会下降,招法之中,也必显破绽,
——这是他今日,唯一能击败嬴弃疾的办法!
不过看起来,好似效果不佳。(未完待续。)
二八一章 悔不当初?(第三更)
“这是要认真了?”
失声一笑,许褚也从小虚空戒内,取出了一枚玉符:“不愧是能够横行北方数十年的人物,不借外力,我许褚确非你对手。”
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方才仅那短短十几击交手,他就已明白,这位确非他能抗衡。
对手不但一身修为通天,本身墨甲亦是仙元阶位,实力无限接近于大秦的几位镇国上将,胜他绰绰有余。
不过随着他将这玉符一手捏碎,瞬时就有一条条的土黄色气息,从地面钻出,笼罩住了许褚的周身上下。使他的一身气息,赫然狂猛剧增。
龙脉士?
杨业瞳孔微缩,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他师门汇源山飞仙洞门下,亦有两位七阶的龙脉士,所以熟知这气机变化。
——此时这方圆百里之内,必有一位接近天位的龙脉士存在。以术法招引地气,加持其力!
此时就不知,许褚能否驾驭得住这股力量?这位似是身具某系上古血脉,所以力量惊人,可在那地脉之气缠身的状况下,许褚之力,必定不止十龙。
赢弃疾刀势仍在汇聚,那一身狂风刀意越来越显气象浩大,配合那身狂烈血气,隐有撼动天地之势。凡是血雾掠过之处,所有生机尽被夺取。哪怕强如杨业这样体内自成天地的天位境,也能感觉到自身的部分精元正不受控的溢出体外。使赢弃疾的一身气势,更为浩瀚莫测。
这位修持的血元**,除了延寿数十年的效果之外,更有夺取生灵血元之能。本就是生灵越多的所在,越能展现威能!
许褚却不等这位蓄势完成,就已冲霄而起。身影横空数里之遥,挥起了足达三百余丈的刀光气芒,直斩血锋神甲。
赢弃疾不屑冷哼,身影似如纸片柳絮,浑不着力的在虚空飘飞。轻描淡写,就已化险为夷,
可那许褚,却又哈哈大笑,竟然也一个瞬闪,再次来到了赢弃疾面前。丈八刀锋,带起了一片锋锐寒光。
“再接我这一击‘虎吞三千里’如何?”
赢弃疾瞳孔微凝,然后亦一刀斩出!这一击,赫然裹带着数千龙卷风旋,将可肆掠天地的狂风,压缩到了极致。又有数千条血影,似如流苏般卷动飞散。
二人刀势交锋,许褚连人带甲,都被那血光与那狂风气刃淹没。可赢弃疾的身影,也再一次被那狂猛巨力砸飞,身影抛退千丈,竟是直接飞出了解县的县城。
然后那龙卷暴风与血光,只是阻了许褚片刻。不到一个呼吸,后者就强行冲出,那锯齿大刀‘重虎’,直追着赢弃疾身影斩去。刀势狂猛绝伦,含蕴着不顾一切,也蛮不讲理的霸道!
一个眨眼间,天空中就再次荡开了滔天气潮,声音震得人耳膜破裂,也使那解县县城的部分城墙,首先支撑不住,开始一片片的垮塌。
杨业看了那些塌掉的城墙一眼,就不由微微摇头。心想这又是在偷工减料。解县为安国公封地,按制该以黑曜石为材,哪怕是抗击权天境重斩亦可毫发无伤!可除了嬴神通在世时修建好的那几段城墙之外,其余都是只外表光鲜的豆腐渣而已。
不过到得此时,他已明白了许褚的思路。这位根本无需去彻底掌控自身力量,只需能够大致驾驭,往那嬴弃疾的身上砸过去就可!只要那嬴弃疾没法避开,就对其无可奈何。
而许褚要做到这点,也极其简单。此时他展露的遁法,本就不逊色于真正的权天境。又有那位擅长太虚术法的龙脉士,助他虚空瞬移,足可压制那嬴弃疾而绰绰有余!
——那血色灵光可以远隔万里夺人生元又能怎样?狂风龙卷能轻易催残天地也同样无用!
嬴弃疾只需力量拼不过许褚,速度又甩不开这位,那么这位纵有通天的神通**,也一样施展不开,奈何不得许褚。一身磅礴刀意,也压不住这头猛虎。
所以此刻,这位只能被许褚死死的压制,被那强悍到超绝人寰的力量轰击。哪怕再怎么卸力化解,再怎么借力打力都是无法。许褚根本就不理会。只是挥舞‘重虎’神刀,一刀比一刀更重,一刀比一刀威猛!彪悍的身姿,仿佛疯虎。
不知何时,解县的天空中已是乌云狂卷,雷光电闪。不过那雷鸣之声,却被二人交锋轰然震响给压制。
豆大的雨点,已淅淅沥沥的落下。杨业却痴痴如醉,浑然不觉。定目看着那两人以近乎疯狂之势奋力搏杀,将这解县周围方圆数十里,都轰到了残破不堪,制造出深坑数十。
好在只片刻之后,嬴弃疾就已支持不住,身影开始有意识的退往云层上空。在九千丈高空云罡之外,才是天地元灵极盛之地。也是权天境界,最能发挥优势之地。
所以权天境之间的搏杀,大多都发生在这云霄之上,有着罡风阻隔,很少波及地面。
在这个高度,也可将许褚身上的地气加持,大幅削弱,
直到大半刻时间之后,那二人的身影,渐渐冲入乌云之内,杨业才感应到了周围的,那骤然转急的暴雨。
他心中不由暗暗奇怪,想到这大雨才停了几天?居然又开始下了?且是倾盆之势,比之几日前,更为狂烈。似这样的雨势,在这几年中,可从未有过。说来武阳旁边阳江的河堤,前几日也已管涌了,差点就溃堤。
而也在此刻,杨业又注意到了远方数百丈外的王侁。这位也同样回过了神来,先是眼神复杂的又往杨业看了一眼,然后那‘烈鸦’甲瞬时覆盖全身。
见得此景,杨业反是扬眉。他现在只觉心神兴奋到了极点,之前的绝望已被横一以空,体内似有火焰在燃烧,战意升腾,就再压抑不住。
那许褚的战斗方式,确实是野蛮到了极点,看起来也毫无章法,可却能使人热血沸腾。
长声大笑,杨业亦毫不迟疑的将墨甲覆盖全身,
“王兄,看你模样,似乎有了几分悔意?今日如肯回头,我会代你向主公求情。”
“后悔?或者真有些。”
王侁微微一叹,并不讳言自己的心情。早知那嬴冲有如此能为,他或者真会选择留下,一心一意的为安国府效力。
之前他虽看似得了更好的前程,可一个‘背主之贼’的标签,却要在他额前贴上一生一世。
且如今看来这抉择,也不是那么明智,安国公深藏不露,以草包纨绔的表象迷惑世人,本身却已在暗中,招揽如此众多的天位强人,经营出了这般惊人的势力。
虎父龙子,只在战场之外的能为,就已胜过其父不知多少!
只是下一刻,王侁的语气,就又转为强硬:“可既然我已这么做了,那就不准备再回头,只有顷尽全力,使我王侁不至于后悔当初!至于你那求情之说,杨兄真是会说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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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章 势均力敌
“可既然我已这么做了,那就不准备再回头,只有顷尽全力,使我王侁不至于后悔当初!至于你那求情之说,杨兄真是会说笑!”
王侁语中满含不屑,难道他王侁,还能在那个他一向都瞧不起的竖子面前,痛哭流涕,磕头求饶?
“再者,他若真是看重你我,就该示之以诚才是。不会将我二人瞒到现今。”
这一点,尤其让他心恨。早知嬴冲有这样的手段,这等的势力,他又如何会生叛心?又怎会对前程心生绝望?
杨业听了不禁摇头,心想安国公他若在几年前对你说实话,只怕转背就会被你给买了。
那时的少主,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要空口无凭说自己英明神武,便是他杨业,也同样不肯信的。
“既是如此,那么你我之间,就只能分生死了!”
目光扫了在场诸人一眼,杨业脚下的地方,开始片片冻结。那些从空中滴下的雨液,也都在落地之前,化为一粒粒细小的冰粒。
“看看你等一起,是否能将我杨某留下!”
——只要不是那个老妖,武阳嬴氏的其余人等,哪怕是嬴唯我,他都有信心一战!
“不着急!”
淡淡的笑着,王侁也确无立时动手之意:“你杨业还是太天真!以为有了这个许褚,就可安然无恙?需知武阳嬴氏,今日可不止是族老他老人家独身至此。”
“哦?”
杨业微一转念,就知这嬴氏,必定是同时对安国府立在宛州边境那边的营地下手了。
那边驻有朝廷大军,武阳嬴氏的私军部曲不敢动兵,却也不是不能以天位出手,刺杀安国府一方的关键要人——比如左领军大将军嬴完我,又比如郭嘉嬴宣娘,这同样可重创安国府。
“那边是嬴唯我?”
“嬴唯我?你怎就这般孤陋寡闻?嬴唯我已死于月前鼓风山之战,被安国府布局围杀,正是那位公爷的手笔。”
王侁一声冷笑:“不过你也别庆幸,今日来的可是屠千鸟。”
屠千鸟?
杨业眼神微凝,凶绝屠千鸟,当世的九大寇之一,大秦境内威名赫赫的九位凶人之一。
虽是惊讶,可他的心神却并未有半点动摇。几个月前,安国府那样风雨飘摇的困境都安然度过,他不信那位安国公大人,会栽在这个时候。
一时的败局并不足畏,他杨业只愁这一身本领,不能卖与明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突围,许褚一身元力有限,定有穷尽之时。虽能抗衡,却绝非是那嬴弃疾的对手。杨业不清楚这位,究竟能在嬴弃疾的手中撑到几时,可只有当自己从这场杀局中成功脱身之后。那位才可再无顾忌。是走是留,全凭其心,进退自如。
将杂念排除,杨业思绪进入到无思无想的境地,而后身影蓦然窜动。银白色的虎头墨甲‘寒虎’,竟是在半空之中,带起了一连串的幻影。
以一敌八,杨业毫无保留,一出手就是绝招杀式。他意在突围,可这时候却准备不惜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先斩一人!
他选择的目标,则是眼前八人之中,唯一的一位射手。据杨业所知,此人的射术不凡,在整个雍州范围内,都能列入前十!
“你休想!”
火焰卷动,王侁的烈焰甲以几乎不逊色寒虎的速度追击过来,长枪之上,数只火鸦窜起,焰力灼人。
可杨业的身影,却在这刻蓦然一分为三。全不理会身后的王侁,三杆长枪,全都指向了眼前这位全力防守中的小天位。
当他这门上古秘式施展,杨业化出的三道人影,竟然都施展出了不同的枪术。身影与枪势玄而又玄,难以捉摸。更有浓郁的冰封寒气,直迫百丈之外,使此间的温度都降低到了极致,也令所有九尊神甲之外,都凝结出了冰霜。
哪怕强如王侁,亦是感觉自身墨甲的四肢关节处,有刹那的僵冻。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就被自身的火元功法化解,可他整个人,却已慢了一拍。
而仅仅在一个眨眼之后,那名小天位就已被杨业洞穿了咽喉,整个人气息全无,墨甲之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实的寒冰。
杨业的两道身影,都被王侁击碎,可这二者,却似非杨业的本体。后者安然无恙,撤离到了百丈之外,避开了他的追袭。浑身毫发无伤,只呼吸稍稍急喘了数分。
而他对面烈鸦甲内的王侁,神情则是难看的要命。
“一体三身,你这是飞仙洞的阴阳三化?”
阴阳三化,这正是汇源山飞仙洞,最著名的绝学之一,威名赫赫。据说原理是出自于楚辞·天问中的一句——阴阳参合,何本何化?意为阴阳参合而生宇宙,可它们的来历又从何处?
而这阴阳三化,正是由此而发。本体为道,阴阳化生。是谓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生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王侁之前是万万不曾想到,杨业居然已将飞仙洞这门最核心的传承秘武修成了。
这使他更觉心惊忌惮,又感嫉恨。阴阳三化,也意味眼前此人的功体,已然进入小成之境,登堂入室!随时随刻,都可在中天位之上,再踏升一境。
“正是阴阳三化!”
杨业一声轻咳,含着剧烈的痛苦。刚才的那三个身影,其实并不能算是他的分身幻影,而是属于他本体的一部分。
无论损毁哪一具,对他的身体都是一次不小的冲击,表面看似无伤,可却撼动五脏六腑。不过这时的杨业,眼神却是放松之至。
杀死了这位射手,接下来的这场厮杀,必将会轻松许多。
“侥幸在两月之前修成此术。不知在你王侁看来,我杨某还是否能有杀出重围的本事?”
王侁却绝不愿在时候废话,让杨业得以喘息。长枪再次展动,继续追袭而至。
他与其余六名天位,都是第一次联手。可这时却偏能配合无间,仿佛是心有灵犀,彼此间的招法互补,几乎天衣无缝的充塞于每一寸虚空,一步步将杨业逼向绝境。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步步的编织蛛网,使猎物陷入其中,以最妥当的方式,猎杀对手。
而当他枪势舒展到极致时,玄奥莫测亦不次于杨业。同时九只烈鸦盘旋虚空,烧灼着此间百丈方圆,化解着杨业的寒冻之气,也使无数水雾升腾。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杨业忽然全不顾王侁袭来的兵刃,背后结出一层厚厚的冰甲,身躯猛然往后方那人飞撞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那冰甲瞬时被击碎散开。一把锋利的长刀,也随即从‘寒虎甲’的胸前刺出。
可这刀的主人,却也被杨业反手一枪捅穿,而杨业的寒虎神甲,亦从这合围中成功脱身。撞入到了一片废墟残骸内——在他的身后处,赫然就是那面全以黑曜石堆砌而成的城墙。
这也使得杨业的后背,有了一个坚实的依靠。
王侁这次却并未再追击,而是先看了一眼那第二尊被的冰封墨甲,神情复杂:“看来杨兄你,已有了死战之意?”
他终于明白,杨业方才首先解决那名天位射手,可并不只是逃跑之时方便。
此时此刻,以杨业一身强横战力,又背依城墙,足可使他们在短时间内,对其无可奈何!后方坚强可靠,大量黑曜石的效果,又能抵消道术,
而只需待这位平复好了内伤,回复了元气,从此地脱身,可谓轻而易举!
——这无需多久,那把将寒虎捅穿的长刀看似吓人,可其实并未伤及杨业的要害。而之前碎散开的冰甲,也已将刀上大半的力量化解。
所以杨业的伤势,其实不重,只需一刻时间,就可聚集起足够的力量突围。
反之他们六人要阻这位逃离,那就不得不拼上这一身性命!
“不死战又能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
杨业笑了起来。语中微含戏谑;“我杨业深谙兵法,岂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越想要脱身,只会死的越快。主公他既如此看重我,那么杨某就绝不该将这条命,轻易丢在了这里。如此岂非有负主公遣许兄援手之美意——”
话音未落,就已止住。只因南面的天空,忽然闪现出一道强光。然后一阵巨大宛如雷震般的声响,滚滚而至。
杨业背靠着城墙,却也可通过远处的冰面,看到天空中一道巨大剑影闪现时的奇景。
这使他略一失神,接着就又心情再次一松,放下了最后的担忧。
“看来今日,怕是难如你愿了!国公大人似另有安排,一个凶绝屠千鸟,还远远不够。”
杨业笑容愈盛,这时候哪怕用脚跟去想也都能知道,方才的异变,正是另一对权天级强者交手的气息。
显而易见,在营地那边,嬴冲分明还另有后手。
“竟是叶秋!”
王侁也是恍惚失神的,看向远方的天空。秦山剑派的剑气特征,并不难认。安国公府料到武阳嬴的动作,提前布置应对,也不会使人惊奇。
难就难在,以那位纨绔世子的人脉,竟然能够请动叶秋出手,插手入这场纷争。(未完待续。)
二八三章 军师王猛
距离九十里外,宛元二州边境,数万大军的联营所在,正是擂鼓震天,数万人在营中列阵,各持弓弩。而在那营地上方,隐隐有二十余个身影忽隐忽现,忽而飞腾入云,忽而俯冲而下。
可一旦这些人接近到一定距离,都必定有大量的弓箭遥指,迫使这些天位,不得不再次狼狈的高飞而起。一旦退得慢些,就有在那如云箭雨下,身殒战殁之险。
“传命左镇第六卫,仁台卫,防备他们身后右上,那边有三人。注意不得浪射,听我号命行事——”
王猛立于高台之上,指挥着各处的箭阵。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旁边自有玄修,以术法传命于数里之外,整个过程都不到一瞬。
而此时王猛他的眼中,正现着诡异的白色,又仿佛有一个细小的漩涡,在他瞳孔里转动。
这是一门近乎‘望气术’般的秘术,由他自己一力创出。原本是欲得望气之能,窥人气运。可结果他本来想要作弊的目的并未达到,反而另有收获,修成了一门类似于‘龙视术’的秘法。
在这瞳术的窥照下,这里的所有天位修士,都全数映入在他的心念之内。整整五十里方圆内,这些人的任何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双眼。与龙视术一样,全无死角。
除了无法看这些人体内的真元循环路径之外,范围比之龙视术,还要更广阔不少。
随着他几个命令下达,分布于营中的十几座箭阵,也都是欣然从命,并未因王猛的年轻,而有轻忽抗拒之意。
——这是实打实的战绩所致,就在刚才不到两刻的时间中,已经有至少三名天位,陨落在了他们的箭雨中,剩余还有四人当场重创,侥幸逃生。
那正是出于这位年轻人的手笔,错非是当时几位将领心生怠慢,并未完全参照其言,此时的战果只会更为辉煌。
伤亡方面,则是小的可怜。除了那些天位从远处飞砸过来的一些东西,造成百余人死伤之外,其余都并未折损。
王猛已证明了他的能力,此间诸将,自然是乐于听命。
而初次指挥战阵,王猛初时还有些紧张,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紧皱的眉头,却渐渐舒展了开来。
不得不说,这次武阳嬴氏攻来的天位,数量真有些多。至少有四十人,联手合力,已足可覆灭这里的三万大军而绰绰有余。
幸在这一次,嬴冲让他们带回了三十具千牛弩,还有四具万牛弩。加上军中本身军中所有,百牛力的大弩共有五百,千牛以上的强弩则足达百具。除此之外,还有至少二百位能开百牛力的弓手。
这就使得他们,有了对抗这些天位强者的本钱。加上近五千位三十牛力的强弓手,配以破甲重箭,足可使权天之下任何等级的天位,都惊心胆战。
而几次成功防御住这些天位强者的冲击之后,王猛的信心越来越足。心想这所谓的大军征战,看来也就是这么回事。不能慌张,临机应变就可,以他的智慧,足可掌控有余了。
在鬼谷中学到的本领,一点点的被他记忆了起来;
他现在,甚至已开始为自己这些临时的‘部下’,节省起了体力与箭只。
毕竟以一位正常的弓手而言,一日内全力拉弓四十次,就已是极限。军中也没有那么多的破甲重箭,供他们无目的的浪射挥霍。
且有了之前的战果威慑,空中的这些天位,只怕也不会想不开,轻易接近到营地三千丈内。此时这些人,在云层中穿梭俯冲,目的无非是为引诱挑逗,让他们浪费箭只。
可若真有人想不开,要继续冲击,那么他必会让这些人,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混蛋,我只是个管家而已——”
王猛心中暗骂着赶他上架的郭嘉,心想哪家的账房管家,会被派来做这种事情?他王猛还是个陪嫁的。
说是只让他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帮忙,可那家伙的目的,分明是想把自己绑在安国府这条船上,不能脱身。
又有些惊奇,自己师兄素来心高气傲,可这次下山后,居然这么快就决定择主了么?已经选定了安国府?
那个家伙,他嘴里虽是还没叫出‘主公’二字,可其内心内,只怕是已认可了嬴冲。否则不至于将好友许褚,也一起引荐到嬴冲门下,随后又来打他王猛的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入府这数月以来,那位国公的所作所为,都确使人心折。
——他要是个皇子,那就有七成以上的可能,从这场争龙局中胜出。
胡思乱想时,王猛突然眼瞳微凝,而后目现冷笑之色:“知会军中玄修施法,左前三千丈,施展地陷术。另传命嬴大将军,地下有人来了,请他尽力把这些人留下!再有左镇第六卫,右镇第九卫,右镇第十卫,并同左翼诸军,十息之后联手漫射此地,不惜重箭!”
也就在他命令才刚下达不久,那个方向,就传出了一声轰然巨震。有营中玄修做法,在那方向施展了四个范围广阔的地陷术,使无数的泥土塌陷下去,造出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深坑。
这看似无甚作用,可须臾之后,就有几个身影,狼狈万分的从坑内冲出。几人身上的墨甲,竟都有数十处凹陷。
正以瞳术观照的王猛,更可觉地下四十丈处,还有着一具天位境的尸骸。
那是压力所致,在地陷十丈之后,那地底内的高压,便是小天位级的强者,也难承受!土元遁法,亦无济于事,
而当那数人身影,从地面穿出之刻,嬴完我也已在阵前,聚集了至少十四名天位。
——这些人或来自左屯卫军,或是来自于新近赶至此间的关东世家。或者本就出身于安国府的两镇部曲,可此时都无一例外,各持着短矛,连续投出。尤其是嬴完我与嬴宣娘二人,瞬息之间,一连七击,俱都势沉力猛,毫不留情。
而紧随其后,又是漫天的箭雨,覆盖着那数百丈方圆地域!
最终这欲从地下偷遁入营的九人之中,只有四位狼狈撤离。地面之上,又留下了四具尸体。
王猛并未在意,又冷目看向了天空,只见那些云层中的天位,此时竟都在后退着,直至远方二十里之外。
显然这次的惨重伤亡,终使这些人惊醒。意识到这座连营,并非是他们的实力,可以轻易拿下。
王猛不禁一声哂笑,心知短时间内,这些人都无力发难。又转而运起了目力,穿透那九千丈外的罡风云层,观照着那两位权天强者的动静。
可随即他就发觉,那上方赫然风平浪静。云海之上的两人,虽是在遥遥对峙着,却都无出手之意。
居然就已经停手了——不对!是除了最开始的两次交锋之后,那二人就从未认真战过。(未完待续。)
二八四章 神秘少女
王猛不禁眼神复杂,心想这些权天位境的强者,钱未免也太好赚了。那位只在这地方站一站,伸两下手,就轻松到手五十万金。他王猛却需给安国府,打工数载。
随着空中那些天位退离,嬴完我也感觉到了局势的缓和。暂时放下了防备后,与嬴宣娘一起回到了王猛的将台上。
“这次真要多谢先生,错非是先生指挥有度,我等怕是要损伤不小。”
嬴宣娘神情感激,不过她目内,却也同时含着几分怪异之色。
按说这位被嬴冲招揽来的谋士,为安国府效力是理所应当。可此人的身份怪异,竟是叶凌雪陪嫁的管家。
且看起来还不甚情愿,是其师兄郭嘉央求了许久,一番软硬兼施之后,才勉力让王猛同意指挥箭阵。
可此人既有这样的才华,怎就肯甘心做一个区区奴仆管家?
“谢学生做什么?”
王猛闻言,却兴致不高:“只是他们太蠢,以区区四十余天位,就欲强闯万人军阵。且今日即便没有我,估计他们也奈何不得两位将军。”
——以他那师兄的尿性,岂能没有后手准备?自己最多不过是他第一个备选而已。
“可无先生,这次嬴某麾下,必定要损伤惨重!如今这局面,确是仰赖了先生之力。”
嬴完我失声一笑,真心实意的谢着。原本在他想来,这次能够将伤亡控制在三千人以内,就算很不错了。可结果却是大大超乎他的预想,军中死伤都不到百人,且有许多,都是最初不听王猛号令所致。
嬴宣娘也道:“这次只需能安然守到几日后,我那三弟到来,本将必代先生请功,重金酬谢!”
这一句,正是出自郭嘉的交代,只需承诺给钱,那么他的师弟这里,无论什么都好说。
王猛眼神果然一亮,可随即又微一摇头,眼中略含忧色的看向了天空:“要守到国公大人赶来,只怕不易。依学生之见,最好是撤入元州境内,据城而守。那武阳嬴,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刚才是有超过十名的天位,死在了他们的箭雨之下,可武阳嬴氏大部分的实力,仍完好保存。那些中天境与大天境,都未有折损。
且还有一个嬴弃疾,以许褚的修为,确实能够撑过三日。可王猛却不看好自己的师兄,那个病秧子,可以维持一日,就已很不错了。
“退往元州不是不可,临来之前,三弟他亦曾有过交代,事若不谐,以保全将士为上。可我等若连三弟的封地都守不住,终究还是会被人看了笑话,也有损安国府威名。”
嬴完先摇了摇头,而后又精神振奋道:“其实先生无需担忧,只需守过这几个时辰就可。如今种家二千子弟,已在一百二十里外,今日估计已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种家?”
王猛的浓眉微扬,神情也微微一变:“是关西种家将门?种世衡,一门八将的种家?不知来的是谁?”
他虽是赵国人,可这种家的声名,他也听说过。不止是因种氏乃大秦新近崛起的将门,一门八将,祖孙八天位,更因种氏族中,那曾在关东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一千赤麟铁骑。
“统军者,乃是种世衡之孙,种师道!”
嬴完我心知王猛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轻声笑道:“自从神鹿原一战,右武卫大将军种世衡被下狱夺职之后,如今的种家已大不如前。可其族中,亦勉力供养有墨甲二百,赤麟铁骑达三百人。”
王猛听了,却顿觉安心。并非是因种师道这个年纪轻轻就至中天位,声名煊赫的小名将,而是因那三百人的赤麟铁骑。
所谓的赤麟铁骑,并非是以五星墨甲装备起的强兵,而是正如其字面之意,是以骑兽‘赤血麟马’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传统骑军。
据说此军的操练之法,源自于上古商周之时,能够使人与麟马结合共生,获得‘赤血麟马’的部分力量与元气,再配合特制的四星墨甲,战力堪称恐怖。
不但可日行千里,速度远超五星墨甲,直追天位;更具有惊人的力量,可以身披重甲,冲阵之时,势能撼山震岳;亦擅骑射,赤麟铁骑中的每一人,都是可开五十牛弓力的强弓射手。
而普通的小天位,也不过是百牛之力而已——
在没有墨甲的时代,类似于‘赤麟铁骑’的强军,才是人族抗衡四方妖类夷族的底气本钱。
那时仙修再强,若没有足够的大军支撑,也一样战不过那数以千万计的妖类。
可以想见,一旦种家的这些人到来,那么这解县内的形势,必定攻守易位。有三百‘赤麟铁骑’在手,他也不用如现在这样,只是被动的防御了,可以反过来,对武阳嬴氏的那些天位下手了。
常理而言,除非是那武阳嬴,敢将那三镇私军,也派遣入解县境内,否则就只有从解县退离一途。
而一旦这里的十数名天位能腾出手来,许褚那边,也必将轻松许多,强如嬴弃疾,也不可能在以许褚为首众多的天位轰袭围攻之下,从解县全身而退。
嬴宣娘也同样是这般想的,眼含深意的看向了东面:“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否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入解县境内。”
这一战,安国府基本已立于不败之地。
王猛则心想,这或是国公大人之愿。一旦武阳嬴这么做了,那就是世家之间的攻伐,首开恶例。接下来无论安国府对那武阳嬴氏做什么,别人都没法指摘。
尤其是朝廷那边,必不会坐视,天圣帝可以光明正大,插手入这场纷争。
不过此刻,他却不得不为这二人,先泼上一盆冷水:“如何就不敢?他们只需随意寻个借口便可。”
一声冷笑,王猛仰目望云空,那九千丈云海中的某个身影:“现成的借口,那上面不是有么?”
无论是伪装成凶绝屠千鸟麾下的贼兵,还是以协助抓捕九大寇之一的借口,都可堂而皇之的入境解县。
可别忘了,武阳嬴氏的私军部曲中,除了那三镇之师,两千具五星墨甲之外,亦有数目高达两千的‘铁龙骑’!那亦是嬴氏秘传,战力全不逊色于赤麟铁骑的存在。
嬴宣娘与嬴完我,则是一阵面面相觑,有些愣神。心想以那嬴弃疾的疯狂偏执,没准还真会做出这等事情出来。
正暗暗发愁的时候,几人就忽见阵前,有一负剑少女,手提着一位昏迷中的壮年大汉踏空行来。望之蛾眉皓齿,风华绝代,身影翩翩,似如凌波仙子。
就在王猛眉头大皱,欲施令以箭雨照顾的时候,那少女身影,却知趣的在九千丈外止住,保持着安全距离。
“小女子乃汇源山飞仙洞之人,是贵府镇将杨业的师妹,并非贵府之敌。此来只是为我师兄,求一可靠医者。”
说完这句,她又将手中之人的面部抬起。众人拿眼去看,只见正是杨业。
这位身上竟是无数的伤痕,几处甚至可以致命,状态近乎奄奄一息。可见之前这位,必定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苦战,
王猛则是惑然的看着远处那位少女,汇源山飞仙洞他听久闻大名,乃道家七十二小洞天之一,位于大秦西境。如今正由两位玄天境的太乙真仙占据,几十年来开门授徒,隐有大宗气象。而杨业,正是那两位的得意弟子之一。
可这汇源山,又何时有了一位如此出色的女弟子?不但道武双修,且俱已入中天境界!
※※※※就在军营之中的诸人,正为那杨业的‘师妹’,而觉惊疑不定的时候。在云天之中,两位高人,却正在不务正业的聊着天。
“大势已定,屠兄还不愿退走么?”
踏立于云海之上,叶秋自始至终,都是手按着剑柄。一身剑意,藏而不发。
面对一位超出他一个境界的权天位,此时的他,并无王猛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虽未动手,可却需全神戒备,一个时辰的损耗,不逊于一场苦战。
尤其眼前此人,实力绝非那些水货权天可比。一身战力,几乎仅逊于嬴弃疾。
“武阳嬴氏败像已显,阁下留在这里,怕也是无济于事?”
“雇主没说话,某家岂敢轻离?毕竟是拿了别人的一百万金啦,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屠千鸟‘嘿’的一笑,目现凶残之色,神情也并非似他语气那般的无奈:“倒是你们秦山剑派,此举真让人意外。嬴弃疾那厮的性情,你该心中有数才是,居然也敢插手进来?就不惧日后,被那老匹夫报复?”
“就如屠兄之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且这次嬴弃疾那老妖,本山主不太看好,”
叶秋亦是似笑非笑,神情高深莫测:“所谓莫欺少年穷,日前清江白王府与百里家之败,屠兄该有所耳闻才是。屠兄你今日得罪了他,就不惧日后被国公大人清算?毕竟武阳嬴氏那位,终究是上了年纪。”(未完待续。)
二八五章 得道多助
在叶秋看来,此时的嬴冲,就譬如初生之朝阳,朝气蓬勃。而那武阳嬴,虽有嬴弃疾这样的准‘镇国’坐镇,可那位终究还是有着老去衰亡的一天。
哪怕现在这两家分不出胜负,可日后的武阳嬴,终究还是要败落在嬴冲之手。一旦嬴弃疾死去,就是这一族崩塌之日。
——以武阳嬴现在的体制,多半后继无人。
屠千鸟这次却未立时答话,双眼微凝。
无论任何人,见了这次安国府这次展现的实力之后,都不会无动于衷。
他虽为大秦九大寇之一,行事一向无法无天,可除非是万不得已,也不愿往死里得罪,似嬴冲那样潜力无穷之人。
就以如今安国府的势力,已经足够可怖。可以眼下观之,那位国公大人,竟还有极大的上升余地。
“嬴弃疾他是不得不战,白夜性情桀骜,不知天高地厚,与你同列九大寇的‘血斧汤神昊’则有天庭为后盾,可以不惧嬴冲。那么屠兄了?你有何依仗,敢与安国府作对?”
叶秋眼神怪异,已看出了屠千鸟眼里的动摇。这使他心情颇为感慨,安国府的那个少年,如今仅以其威名,就可让屠千鸟忌惮三分了——
“屠兄你对那位雇主有个交代即可,何必认真?”
似开玩笑般的语气,可屠千鸟听了,却不由眼现莫名之色:“某家虽是贼寇,却亦知信誉贵,不可轻毁。”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却又双耳微动,似在侧耳倾听。
只片刻之后,这位九大寇之一的‘凶绝’,就一声寒笑:“叶门主运气不错,嬴弃疾那老头,终究还是萎了。看来你我之战,需待来日,告辞!”
这位声落之前,就已在原地消失无踪。赫然是身化金翅大鹏,一个扇翅,就远去百里。
而叶秋则是面色微松,口中溢出了一丝血痕。心想这位凶绝,实力当真是可怕,
刚才两击之后虽未动手,可却无时无刻不在寻觅着他的破绽。在刚才此人退离之前,他一身气势,确实已被对方隐隐压制。
这一战,他凭借秦山绝学,或者不会败,可也必定是两败俱伤之局。
而紧接着,叶秋又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云层之下,那位正立于军营前的少女。
心想嬴弃疾之所以选择退走,而非孤注一掷,多半是与这少女有关。
他刚才虽在全力以赴,与屠千鸟对峙交锋,不敢分神。却也能依稀感应到,此女出现后,砍瓜切菜般连续斩杀武阳嬴氏三名天位的战况。过程都不到十个呼吸,其中一人,竟还是一位中天位。
那凌厉霸道的手段,足可使任何人为之心惊。也使安国府预先安排的两位,负责接应的刺客,都全无用武之地。
嬴弃疾之所以退走,是自身已无绝对把握,能够在这场争斗中取胜。哪怕是将那三镇之师,武阳嬴氏所有底牌全数押上也一样不成。
可此时他也同一样的疑惑,汇源山门下,何时有了一位这么出色的女弟子?
“父亲你受伤了?”
叶云紫的身影飞空而来,当望见叶秋唇角处的血痕时,顿时微惊,眼现忧容。
“怎会如此?父亲伤得重不重?”
“小伤而已,三日之内,就可痊愈,”
望见叶云紫的神情,叶秋欣慰的一笑:“凶绝之名,确实名不虚传。不过这一战,他也不会好到哪去。”
真正使他吃惊,应该是屠千鸟的疯狂,一开始就是毕尽全力,使出搏命之招,将双方都逼到了墙角。
那所谓的九大寇,果然是没有一个正常人。
叶云紫却仍不放心,盯着叶秋上下看了看,才舒了口气,有些心愧道:“早知如此,这事我就不该跟你说,”
她要是早知那凶绝屠千鸟,能将父亲他伤到这地步,定会再做三思,是否真要如了嬴冲之愿,回来拖秦山剑派与父亲下水。
接下嬴冲那五十万金,总感觉是亏了。其实她也不解,为何叶秋与门中的两位权天境长老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毕竟他们秦山剑派,根本就没插手的理由,那人甚至没出现金,而只是一张欠条。
“说什么傻话?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秦山剑派之责。”
“除魔卫道?”
见女儿发愣,神情不解,叶秋顿时暗叹:“方才紫儿你未见那嬴弃疾施展的功法?那是出自于上古邪典《血神经》的一门血元**,为这门邪功,那老东西手里至少有着二十万条性命。”
“怎会?可我听说武阳嬴氏的家声,还是很不错的。”
叶云紫一阵骇然失色,可随即她就又想起了月前,死在嬴冲手里的嬴唯我。
那个人,同样也修习了《血神经》内的一门秘术,也一样夺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这些豪门大族,面上虽都是仁义君子,道德楷模,可背地里,却多是男盗女娼,污秽不堪。”
叶秋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略含戾气的说完这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一声清咳:“所以云紫,你以后行走江湖,定需睁大眼睛才是。看人绝不能够只看表面,人云亦云。嬴弃疾此人为延寿无所不用其极,十五年来屡次对流民下手,噬人气血修炼邪功。此事我秦山剑派早有耳闻,只因武阳嬴氏强者众多,又有诸多子弟在朝为官,权雄势大,所以我宗一直心有顾忌,不敢对其下手,如今有了这样机会,正该趁机一举剪除邪魔才是。”
叶云紫眼神一阵恍惚,感觉自己一向秉持的信念,正在被推翻。
据她所知,这些年来秦山剑派,非但没有阻止嬴弃疾,反而与武阳嬴氏多有合作。这岂非是说,他们秦山,也可算是嬴弃疾的帮凶?
此时想来,反而那有着纨绔恶霸之名的嬴冲,更似一位仁义君子。
“且这次我秦山剑派之所以出面,并不止是为这五十万金。秦山上下,也同样有求于那位国公,只能算是互惠。”
“不是为那张欠条?那又是为何?”
叶云紫心中怪异,想问难道不是为除魔卫道?可终究是没说出口。只因她心里,已隐隐有所预知,
叶秋却不再说话,之后默默无语。想着自己这些年,果然还是将这女儿保护得太好了。将这丫头,养成这样单纯的性情。
若有可能,他宁愿叶云紫一辈子不要接触这些龌蹉。可身置这大争之世,太单纯的人,是没资格活下去的。有些事情,他终需一点点让叶云紫得知,看清这世间的污浊。
嬴冲那五十万金只是引子,所谓的‘除魔卫道’,则只是口号堂皇而已。真正使他们在意的,是北方大乱之后,那场饕餮盛宴。
能使秦山剑派分一杯羹者,除嬴冲之外莫属。只因这位的手里,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筹码。多到让他们,不能不与之合作,而非是其他世阀。
得道者多助,那嬴冲虽是年轻,却已深明此理。(未完待续。)
二八六章 铁龙骑士
“嬴弃疾他已退了?”
一日之后,驶入了清江支流的某艘机关轮船之上,嬴冲接到消息后讶异无比。心想他那最后的后手,都还没施展出来了,嬴弃疾就已主动萎了?
此番他与郭嘉特意示敌以弱,似关二十七与李观潮这几位,都还没真正出手,暗藏的四十具千牛弩也未使用。就是为给嬴弃疾希望,引武阳嬴氏孤注一掷,主动侵入到解县境内。
这使嬴冲略为烦躁,一身本就难以驾御的内元,更加的无法控制,瞬时将手中的茶杯震成了粉碎!
而嬴冲却浑然不觉,面色阴沉难看的陷入凝思。
只有武阳嬴氏的三镇之军,主动进入到解县境内,他才有借口,将武阳嬴氏的根基连根拔起。
可如今,他只有另想办法了——
叶凌雪颇为惊奇,当她扫了一眼嬴冲手上的纸条后,一直高悬着的心就已落回到了肚内。
真要因他们的婚事,而使解县封地遭遇武阳嬴氏的涂毒,她会内疚的。
可旋即叶凌雪又觉不解:“武阳嬴氏退离,这岂非好事?夫君为何气怒至此?”
至少从纸面上看,现在解县那边,绝非是武阳嬴氏的对手。一旦那三镇私军侵入解县,那么他们除了避往元州境内之外,绝无他法。
可看嬴冲的模样,竟仿佛是遗憾万分。
嬴冲却是许久之后,才回过了神,随即悠悠一叹:“铁龙骑统领嬴双城,很早就对嬴弃疾心生叛意,对之不满已久。五年前那位曾与母亲暗中达成联手之约,可惜——”
叶凌雪顿时‘啊’的一声,立时就明白了过来。嬴双城不但是‘铁龙骑’的统领,更是嬴氏族中,与嬴唯我并驾齐驱的另一玄天高人。
而嬴冲等的,无疑就是武阳嬴氏入侵到解县境内,之后铁骑军反戈一击之时。
这本是将武阳嬴彻底打垮的绝佳机会,可就因意味的变数,使嬴冲图谋破产。
怪不得夫君他得到消息后,会恼火成了这样,
“可那毕竟是五年前,如今的嬴双城,是否还与嬴弃疾离心离德?”
“嬴双城性情与我父投契,为人方正,宽仁大度,与嬴弃疾那样的人走不到一起。”
嬴冲冷笑,目里闪着冷酷色泽:“且他不愿叛,本公便逼到他叛!”
对于武阳嬴氏之人,他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叶凌雪不仅深深看了丈夫一眼,此时嬴冲,尽显枭雄性情,让她想起了父亲叶宏博,心内略有些不适。
且夫君他,是否托大了?嬴双城真有那么容易对付,也不会一直将那铁龙骑掌握二十年之久,便连嬴唯我,都无法动摇其位。
这时旁边在读着道典的嬴月儿,却又嘻嘻笑着插口道:“母亲大人安啦,爹爹他早就瞧上了铁龙骑,许久之前就有准备的。如今只要他旗帜一举,那铁龙骑里保准有九成的人会跟过来。手下都叛了,嬴双城他没得选的,”
嬴冲不由狠狠瞪了嬴月儿一眼,目含无奈之色。
他都不用去问,这丫头到底是如何得知的。对于穿越了三十年,来到这个时代的嬴月儿而言,他这里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该感激夫人才是,最近这丫头口里的‘爹爹’二字,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只要不是之前那种阴阳怪气的叫法,还是蛮让人满足的。
“这又是为何?”叶凌雪果不其然的开口问着,眸含异泽:“听来似有缘故?”
“说到底还是钱。”
嬴冲这边,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们武阳嬴家的铁龙骑,出自于嬴氏皇族的秘法。可因祖先得到的那部分残缺不全,只能自行补足。尽管威力强大,无论是日行之速,还是冲阵之能,都更胜过皇家的‘天御龙骑’一筹,可所有骑士,最多都活不过四十五岁。”
“居然有这样的事前?”
叶凌雪不禁再次动容,骑士双河叶阀,亦有一支类似的骑军。数目更多,达八千之数,可却并无寿元之患,大多都能活到八十左右寿终正寝。
“——六年之前,我母亲就在为铁龙骑中的子弟,寻找延寿之法,弥补他们亏空的寿元。后来得知,武阳赢氏的先辈,早就有了完善铁龙骑的法门,只因每人每年需多损耗二百金的银钱,用来购买那些洗练身体的药物。最后此事不了了之,秘方也被束之高阁。可母亲她知晓之后,却欲从族中腾出一笔钱来,为这些人延长岁寿,只因嬴弃疾等人一力反对,不得不暂时搁置。此事不曾传开,嬴氏族中少有人知道,不过当初母亲她寻到的那张秘方,却落在了本公之手。”
——二百金看似不多,可二千骑加起来,就是整整四十万金。铁龙骑本就昂贵,每一位骑士,一年的损耗就达六百金以上。
在武阳嬴氏看来,这无疑是很不划算的买卖。这笔钱财,可以供养至少十五名小天位,也可为族中购来更多的灵丹灵石。
至于这些铁龙骑,本就是损耗品而已,何需在意?
武阳嬴氏有着十数万底层族人,还有数十万计的佃农仆户。想要找人补充铁龙骑,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且一个骑士,战力全盛之时,也就是二十到五十岁的年纪。花费数十万金为他们延寿,有何必要?
这就是他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很轻易就可将这支强横战力捏在手里,也是这次解县之战,他最后的底牌。
而嬴月儿闻言,则不禁眼神复杂。在她看来,即便没有那秘方在手,父亲他也能有很大把握,让那些铁龙骑士倒戈。
只因那‘铁龙骑’,都出身嬴氏族中的远支穷困子弟,或者干脆就是处境不佳的奴仆家将。
真正武阳嬴氏的上层族人,与那些地位还算过得去的家将护院,怎会选择以损伤岁寿为代价,去与‘黑铁龙驹’这样寿元不过四十的牲畜共生?
所以这些骑士,虽是嬴氏最强的一支武力,可却在族中备受歧视。
而嬴氏所有最底层的族人,也都是向葵儿执掌族政之时,受益最大的部分。
因此这铁龙骑,看似是武阳嬴氏的根基所在,可其实是同那些阅微堂弟子一样,都是最易倒向嬴冲之人。
——这是以前的‘历史’证明过的。父王完善铁龙骑的秘法,同样是在谨身殿下方的那间密库里寻到,可以父王那时的窘迫财力,又哪里有余钱供这两千铁龙骑延寿?可后者却依然毫不犹豫的叛族而出,紧随在父王身后,为他冲锋陷阵,披荆斩棘,至死都无怨无悔。
自然,现在的嬴冲,同样是囊中羞涩。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连她看了都为嬴冲发愁。
——那么多的窟窿,到底该怎么填才好?
只是对于那些铁龙骑士,哪怕嬴冲要顾忌财力,暂无为他们补全功体之意,她也会尽力催促父亲他这么做。
绝不能让那些为父王卖命的死士,最终落到下场凄凉,壮年惨死的境地。
那也是父王他,又一个遗憾——
“原来如此!可夫君你既有了为铁龙骑补全功体之愿,那就该认真对待才是。”
叶凌雪言语隐晦的提醒着,她也同样忧心着嬴冲的钱袋,像她夫君这样的花俏,哪怕是将那解县封地,都像虎据堡那样转成了豆麦轮种,都难以弥补。
嬴冲在解县封地有食邑三万七千户,每年税赋只十五万金。另还有佃户私奴六万之巨,田亩九千顷,同样是岁入十五万。可这些田地,哪怕是革新了耕法,收成也不过是再增二十万左右。
可嬴冲要想供养现在府里,包括虞云仙在内的诸多天位,还有未来的三镇部曲与铁骑军,至少也需黄金四百万,才可能达到收支平衡。
她不反对嬴冲这么做,可既然要应承那些骑士,为他们完善功体,那就绝不能食言。
可别到最后,却因财力困乏而失信于人。
嬴冲却已再次陷入到失神状态,想着示弱之策既已失效,那么他又该如何对武阳嬴下手?
如今之策,似也只有先剪其枝叶了——
随后他就将注意力,转向了郭嘉信中提起的那位,一力把杨业救下的女子。
“汇源山飞仙洞,李小仙?杨业的师妹么?”
仔细看着那些文字,嬴冲不禁蹙眉。不出意料,此女就是令赢弃疾最终放弃殊死一搏之因。
道武双修,俱为中天位境。一现身就连斩武阳嬴三名天位,毫发无伤的带着杨业从解县飘然远离,且看似还有保留,未尽全力。
而事后无论是郭嘉还是王猛,都看不出此女的根底。
有这样的人物现身,嬴弃疾岂有不退之理?
嬴冲眼神无奈,此女看似是做了件好事,可其实却是坏了他的大计。
“月儿,你可曾听说那汇源山飞仙洞,有一位名叫李小仙的女修?”
“李小仙?”
嬴月儿眼神疑惑,随后摇头:“我只知汇源山飞仙洞最出色的女弟子,应当是云英仙子穆桂英。”
——这个时候的穆桂英,应该还未出师。李小仙?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ps:中午更新延后(未完待续。)
二八七章 老上之灾
“没有?”
嬴冲眼神诧异,郭嘉在信中提起,此女的年纪绝不超二十五岁。似这样的天赋超绝之才,怎可能在后世籍籍无名?
他原本是有着招揽之意,解县之局已无法挽回。如今只有想办法变害为利,将这等道武双修的天才招揽入麾下,正可稍补损失。
可听了嬴月儿的言语之后,嬴冲就又有些惊疑不定起来。后世竟无此女之名?到底是因何缘故?
且此女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
不过这些都无妨,来历方面毕竟有底可查。自己只需事后问问杨业,再让人去混元山查探一番,就可知究竟了。
“也可能是月儿孤陋寡闻了。”
嬴月儿神情不确定的说着:“汇源山有弟子近百人,可最出色的,就只穆桂英一人而已。”
——那不但是未来的权天强者,也是西秦的两位无双女将之一。
三十年后,经历叛秦自立,灭楚之战,灭赵之战,蒙古之祸,父王麾下名将大半凋零,关东几大将门的男丁亦几乎死绝。那时却反是两位风华盖世的女将崛起,为父皇撑起了北境大军,抵御异族南下。
而在她临来之前,此女也快踏入到皇天境了。
不过这李仙儿,也可能是早早陨落,或者几十年前就隐世不出了也不一定。
叶凌雪听着他们父女如打哑谜般的说话,不禁暗暗摇头。总感觉有些隔阂,自己被这对‘父女’排斥在外似的。
不过她对嬴冲有信心,夫君迟早会对她坦白这一切。
——错非是对她的信任,嬴冲又怎会在她面前,谈论这些事情?
嬴冲则心想月儿之言也对,这李小仙的天赋哪怕再高,如今也还只是一位小小的中天境,世间有无数的意外可以令其夭折。
这世间也多得是半道陨落的天才,虽是天资绝代,可最终却埋没在历史长河之中,无人能知。
且他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无论是武阳嬴还是那李小仙,都需待自己回到封地,看看具体的情形之后,再做决断,
当务之急,还是尽早返回解县——
恰在这时,窗外又有一只六翅迅鹰飞入进来。嬴冲见了之后,就不禁面色微变,
这只六翅迅鹰与众不同,浑身银羽,乃是六翅迅鹰中的异变王类,速度要超出普通迅鹰的三成。
且那爪下的竹筒,赫然也是紫色——在他一手建成的‘夜狐’组织中,这表示着十万火急,只有最关键最紧要的消息,才会使用这一标志。
而当嬴冲将那竹筒拆开之后,神情顿时又一阵青白变幻。
这信中的消息,正是与老上有关——昨日子时,匈奴使团在冀州遇袭。当地绣衣卫赶至之时,匈奴使团全团上下一千二百四十七口,都已尽数死绝。老上贤王则下落不明,至今生死不知。
自从猜到这位左贤王可能在归途生变,嬴冲就暗命夜狐之人跟随在后,时时窥伺。
所以夜狐能赶在绣衣卫封锁之前,第一时间就将这消息。送入到他的手中。
这老上贤王的安危,嬴冲并不担忧。此人既然能在几十年后,继承那匈奴单于之位,想必是最终安然逃生了。
而如今又得他的暗示提醒,这位未来的匈奴单于,准备只会更为充分。
只是如此一来,匈奴左翼七部南下之局,依然还是无法避免。
嬴冲正凝思之时,天际又忽然‘轰’的一声雷鸣,而这雷声之后仅仅须臾,就有无数的豆大雨点,倾盆落下。
嬴冲惊醒之后,不禁又眼神复杂的看了窗外一眼,口里同时不易察觉的一声叹息。
这真是造孽——
百里家以阴阳术法,使北地放晴半月,此举虽给了百里氏苟延残喘之机,却也使这些日子里北境积累的雨量,在这短短数日内爆发宣泄了出来。这对于阳江两岸,那本摇摇欲坠的河堤而言,绝非是什么好消息。
仅只是这样的大雨,就足以引发阳江大水。再加上上游的那些冰层,只会更雪上加霜。
嬴冲心中不禁略觉难过,可随即又心肠冷硬的将这些情绪,都全数压下。只心中突兀生起的那股狂躁之意,依然难解。
自从在炼神壶的石碑中,得知北地五州之变以来,他就倾尽自己所能,试图阻止化解这场大灾。
可结果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似更加重了水患灾情。而匈奴左翼六十五万骑,也依然将肆掠北境。
这使他心内,暗生惶恐。心想自从见到安王嬴冲之后,自己真的改变了未来么?
相较于那位‘安王’,他现在的确是不少变化。不但自身实力更强,财力更足,也收纳了不少名臣武将,提前将武阳嬴氏逼到了衰亡之境。
可这仅仅只是小节,并不涉大势——
改变未来,自己是否真有能力办到?
嬴冲紧皱着眉头,只觉心烦气躁。最后干脆是进入到了炼神壶内空间,又拿起了一块纯黑色的异铁,继续练起了雕琢的功夫。
时隔一日,他在这方面的功夫,仍无什么进展。雕出来的东西,依然是奇形怪状,不堪入目。
不过就在这雕琢的过程中,嬴冲却渐渐理清了心绪,心平气和了起来。
想到他现在确实是无法与大势相抗不错,可这多半是因自身实力太弱之故。且说这大势无法改变,仍为时尚早。自己这次北境之行,不就是为此而来?
失声一笑之后,嬴冲就又专心一意,全力锻炼起了对自身力量的操控,
大约过了五个时辰,嬴冲将两门功课完成,又从虚空戒内,将一座不到手掌大小的五层宝塔,取在了手中。之后就按着叶凌雪教授的方法,开始祭炼起来。
此物名为‘浑天塔’,是之前清江遇袭那一战中,他得到的战利品之一。之前那几名天位,就是全靠此物,潜入到他的船舱之内。
此宝不但有着隐遁之效,更有困人之效。一旦被这塔摄入,哪怕大天位都难脱身,又内引天界净火,能够烧灼一切污秽邪物,放在元神内,亦可镇压净化人之邪念心魔。
除此之外,这塔还能以道元加持到二十万牛重量,直接用来砸人。
按说此宝能力多变,是件不错的灵器,价值应该远在捆仙绳之上才对。可其实云真子对此宝不屑一顾,叶凌雪也同样看不上眼。认为此器之能,多而不精,无一样能够入高人法眼。
就比如那隐遁之能,只要‘浑天塔’的效果稍稍再好些,又岂会那么早被他感应察觉?还有那困人之能,威力都及不上捆仙绳的三分之一。
只有嬴月儿劝他将此物炼化了,日后自有好处。
而以他现在小天位的道法修为,也确有资格炼化一件器物,作为自身的本命灵器了。(未完待续。)
二八八章 革新之器
三日之后,炼神壶中,嬴冲依然是手捧着那尊‘浑天塔’,静静入定。不过这次,他却非是为祭炼,而是祭起了法力心火,不断的缠绕烧灼着此物。更有邪樱枪变化成的银白水液,包裹着这五层宝塔。随着时间的推移,嬴冲的口鼻耳目,都赫然有丝丝鲜血溢下。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邪樱枪真正的能力,可这过程,却痛苦到超出他的想象。
按照月儿的说法,邪樱枪的象徽着‘革新’。所以很早之前,嬴冲就怀疑那所谓的加持灵宝墨甲与召唤英灵战魂,只是这邪樱枪的附带之能。
这件神宝的真正的正体神通,很可能就是所谓的‘革新’。革除旧的,创造新的。
原本嬴冲还无法确定,可这次得了月儿的暗示,让他祭炼‘浑天塔’之后,嬴冲就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五六成的把握。
故而就在炼化了‘浑天塔’的当日,嬴冲开始了尝试。而要革新,首先就得需毁灭,革除旧物,才能新生。嬴冲需将此宝,先行粉碎,再由原来的基础上创新变革。
这也是为何,嬴冲会七窍流血之因。‘浑天塔’是他的本命灵器,此物破碎,自然也会创及嬴冲的元神,使他很不好受。
不过此时,在那团银液里面发生的变化,却又让嬴冲惊喜万分,知晓自己的猜测,并未有误。
只是他很快就又发现这炼神壶里的灵力。已不足所需。此外那‘邪樱’变化的银液,也传来了饥渴之意。
嬴冲毫不犹豫,就以灵念驾驭着此物,将之放置在了无名鼎上。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将手中所有的灵石,还有各种材料,统统都往无名鼎里面丢进去。
他因习练机关术的缘故,这壶里面多少还是有些珍贵的灵金异材的,不过其中大头,还是嬴冲为月儿购买的墨甲零件。总计有十万件之巨,然而绝大部分月儿都用不上,只能丢到一边蒙尘。
再还有,就是妖丹了。清江之战,嬴冲虽没有亲自取下那些妖修性命,可他的部下杀了不少。
这次夺来的妖丹,就有十二枚之多。尽管都品阶不高,可胜在量大,其中也有两枚大天境妖丹。
随着这些妖丹,也都被嬴冲一起投入进去,邪樱顿时银光大盛,几乎瞬即就将所有妖丹吞噬。而无名鼎下面的‘两仪七妙真火’,也在此刻骤然转炽,腾起了一丈余高,焰力逼人。以嬴冲如今的修为,也不得不远隔着十丈距离才能安坐。
而仅仅半日,那些材料就在鼎中被炼成了一团铁水。又半日之后去芜存菁,烧去了大部分的杂质,使得鼎内本来满满当当的金属液体,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然后一部分有用的材质,被‘邪樱’直接抽取了上去,与浑天塔融合。剩下那些没用的,则仍旧留在了鼎内、
再过了大约半日时间,随着那‘两仪七妙真火’的消退,邪樱枪化成的液体也同样收缩而回,略有些萎靡的缠绕着他的手腕、重新又凝聚成了手镯形状。
而此时无名鼎的上方,赫然多出了一件白玉小塔。大体还是‘浑天塔’的样式,可却白玉生辉,材质大变,上方也多增了两层。
嬴冲之前受创的神念,同样在这刻彻底恢复过来。不过并不能说是‘修复如初’,只因此时他的元神也有了些变化,神念更为凝练,性质也有了升华。
简而言之,就是无论元神意念的质量还是数量,都大幅提升了。
当他再将那‘浑天塔’召在手中,顿时就眼现喜色,之前因未能诱使武阳嬴孤注一掷而生的郁闷,至少消去了小半。
“好宝贝!”
革新之后的‘浑天塔’,尽管能力大体未变。可其效果与结构,都已大幅度的强化优化。比如他拿这东西砸人的时候,可以增至到七龙之力,可以与‘圣器’级别的宝物对轰而无损——这已很是了不得了,
尽管这塔的各种能力,都未至同类绝顶,可也不会再居于末流。而除此之外,‘浑天塔’更有了镇压虚空之能——这原本才是炼制此器之人的真正目的,可因求的太多,野心太大,反而一事无成,浪费了许多珍惜材料。
而若说以前的浑天塔,只价值三十万金,那么现在的它,三千万金都不打止!甚至已有了资格,入选三十六件圣器之列。
嬴冲心内,亦是惊喜莫名。预计有了此宝之后,自己的战斗方式,会更加的变化多端。尤其是那镇锁虚空之能,对他的‘云龙隐’与秘式‘神衍天’,都有一定的加持。
邪樱枪有这样的能力,倒也不愧是能与另十一件上古神器并驾齐驱的存在。
可惜的是邪樱能力不足,目前只能‘革新’与自己元神相系之宝,且浑天塔的结构并不完全,全靠邪樱之力维持,并未一步到位。否则再弄一件与‘浑天塔’类似的东西,还愁没宝物去招揽虞云仙?
而‘浑天塔’革新之后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他对自身元气道力的掌控,顿显纯熟自若。
当嬴冲将此物收摄,镇压在元神海内以后,他就感觉自己体内每一块肌肉,每一丝法力,四肢百骸所有一切,哪怕角落末端的血肉,乃至体外毛发,都全数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也令嬴冲再一次,进入到了控力‘入微’的境界。
不过这只是凭借外物,嬴冲要想真正做到控力‘入微’,还需继续练习。
这次可谓是心满意足,不过就在他从炼神壶里离开之前,又斜目看了壶中角落,那十几尊正在修复中的神甲灵戒。
神甲的自我修复,需要吸取大量的五行元灵。所以嬴冲并未将之带在身上,而是把所有的灵戒,都暂时安置在此。
而此时的嬴冲,眼中正满含纠结之意。这些日子以来。他倒也炼化了两件小天位神甲的血印,可现在的问题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形下,这些神甲灵戒该往哪个地方卖才好。
他自己用不到这么多,且又是缺钱的时候,只能选择出售。
而一旦自己在大秦境内,大规模的将这些二手神甲出手,白痴都会知道他这里有着问题。哪里可能有那么多的玄修,为他炼化神甲?
尽管哪怕被人知道了,似也没什么。‘两仪七妙真火’的能力,与邪樱无关。可嬴冲却略觉不安。总感觉炼神壶与这朵火焰,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它们的重要性,甚至不低于邪樱枪,所以没有必要,嬴冲不愿让人发现端倪。
“看来也只能去寻沈万三那货了——”
口中轻叹了一句,嬴冲的元神,就干脆的退出了炼神壶外。
他准备从沈万三那里收取一定的‘保证金’,让他把这些神甲,运到燕国或者吴越二国贩卖。那边远隔数万里之遥,应该少有人能察觉这些神甲的来历,也可用各种方法‘洗白’。甚至那些九黎族人,也不是不可考虑。
九黎曾经为华夏之敌,可绝大多数族人都已并入华夏,也就是‘黎民百姓’中,那‘黎民’二字的由来。
且大秦许多年都未与南方的九黎族接触了,后者倒是与大楚连年征战。而这几百年间,那齐楚等国,也没少往北方蛮族那边贩卖墨甲。
为楚国制造些麻烦,嬴冲是最乐意不过。当年神鹿原之战,楚军虽未直接参与,却也在南方襄阳,牵制了大秦近四十万边军。
只是如此一来,他短时间内没可能拿到这些神甲的全款,好在沈万三的信誉,足够可靠。
当嬴冲的意识,回到现世身体的时候,也正是船队驶入‘郑渠’之时。
——这是三千年前一位名叫‘郑国’的韩人主持建造,所以名为‘郑渠’。连通青阳二江,不但灌溉近三千里方圆地域,也能当成运河使用。这也是大秦境内最繁忙的水路,拥堵得惊人。
不过没人敢阻拦安国府的船队,五艘机关轮船就这么嚣张霸道的在河道中穿行。可速度与之前还是不能比较,只能停停走走,直到三日之后,船队驶入到阳江之后,航速才又恢复到了原来。
“本公若能主政大秦,必定要再修三五条郑渠,或者将之拓宽不可。”
嬴冲也被那些堵路的船只给弄得烦了,哪怕这些船只有避让的份,可也耽误了他不少时间。
他实在搞不懂,如此重要的一条运河,为何大秦几千年都未想到要将之拓宽?青阳二江并行三千里,能修运河的地段多的是。
“正因许多地方都想修,结果都修不成。一条运河,至少要七千万金呢,只会便宜了沿岸诸族,使他们财力大增。记得好几百年前,那些世阀曾为这事争得头破血流。”
叶凌雪笑了起来,眼现调侃淘气之色:“我倒是蛮看好夫君,说不定你能有一日,将那三大郡王府与九大国公府都全数摆平。不过话说回来,夫君这是打算由武职转为文职了?”
嬴冲一声轻哼,表示不满。心中却泄了气,也知这事。除非是他有一天代秦而立,否则绝没可能办到。
嬴月儿则在旁意味深长的笑,心想十几年之后,这事还真被父王他给办成了。在天圣帝病重,嬴冲以‘安王’身份代掌国政之时,就已在宁州开辟出了一条运河,被世人称为‘安渠’。不但为大秦多增了三十五万顷良田,也令两河之间财货交通更为方便,使大秦国力大增。此外西秦立国之后,还有一条正在开建。(未完待续。)
二八九章 金冠玄鸟!
入了阳江之后,就已距离安国府封地不远。只一日之后,五艘机关轮船就已到了解县所在的河段。
此时的嬴冲,已可遥空望见十数里外的解县东岸,那座由万余甲士结成的军阵,还有正在那码头处翘首以盼的郭嘉等人。
嬴冲顿时唇角微挑,这几日心里积蓄的愁意,可谓是横扫一空,眼里现出了几分兴奋之色,迫不及待。
“嬴福,去给本公备马,竖玄鸟旗!”
嬴福领命应是。不多时就已有人将一匹翼龙驹,牵到了嬴冲面前。而同时前后五艘机关轮船上,也都纷纷竖起了玄鸟旗帜。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需为嬴冲准备仪仗,随着嬴福的命令下达。这艘船的甲板,瞬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可此时此刻,当那些玄鸟旗帜被一一立起,船上除了嬴福与那些正排列仪仗的侍卫之外。其余人等,却都是望着那飘扬于空的旗幡,一阵定定失神。
且无论是五艘轮船,还是那解县码头,都渐渐寂静,仿佛落针可闻,气氛亦是渐显凝重肃穆,
“这是,玄鸟?”
岸旁的杨业,同样目光发楞的看着那红底金线的旗帜,神情变幻,既有着怀缅,也有着一丝丝的期冀。
那位短短数月内,将武阳嬴逼到衰亡之境,使数十位当世英杰甘心俯首效命的神通大帅之子,终于回到解县了么?
就不知这位,能否追上神通大帅的成就。
“那是故安国公大人的将旗——金冠玄鸟!”
种师道的面上,此时也显出了兴奋的红晕。只有关东洛州的将门,才能理解这面旗的意义。
——那是三年中,无敌于天下,打平六国的辉煌!也是为关东近千万大秦子民,坚守神鹿原十日,不惜战死的决意!
他在少年之时,就见过现在的安国公大人,那是这世间,唯一能使他钦服的绝世帅才。
若说未来,还有什么人能在兵法上超越神通大帅,那就定是现在的安国公大人无疑!
而诸人身前的郭嘉,则是同样眼现着丝丝笑意。暗叹这位国公大人之才,果不逊于其父,且不择手段。
今日仅仅这一面‘金冠玄鸟旗’,就可使此间关东世阀之人,尽皆归心了。
在嬴冲后方的另一艘机关轮船上,孔宣正身躯稳立如山,仰首上望,眸光里只有那面猎猎飞舞的大旗。他就这么背负着手定定入神,不发一语,也不知在想着何事。似在怀缅,又似在伤感,更有无尽的遗憾。
而在孔宣旁边,九月一声不可思议的轻叹:“竟然是金冠玄鸟,真不愧是武丁之后——”
也不知是否巧合,嬴冲使用的族旗,与当年武丁纵横**,降服诸族时使用的军旗,竟然相似到了九成。
而此时踏足在云空中的叶秋,在往下方船队注目之时,也同样略略失神,
“金冠玄鸟?看来这就是安国嬴氏的族徽了。”
叶云紫神情不解:“只是一面旗帜而已,父亲何需如此在意?”
“那是嬴神通横扫关东时使用的将旗,自然是意义非凡。”
叶秋笑着解释,目光又略显复杂的,转目看向下方岸旁。可见那地面诸军,不但是那些关西之军,都面色兴奋,眼神敬崇;便是那安国府的部曲,也大多都是面色潮红。
“昔年大秦历代都以炎日玄鸟为王旗,直至嬴政在清江源头斩了那三条黑龙之祖,才将王旗更替为三首黑龙。只是为避讳之故,玄鸟之徽,大秦国内依然无人使用。直至身为远支宗室的嬴神通,在关东大败六国七十五万大军,被天圣帝授予了‘金冠玄鸟’徽记为将旗。如今嬴冲以此旗为族徽,必定已得天圣帝许可。他这是欲向世人表明,必将承故安国公之遗志。”
何为故安国公之遗志?为关东数百万秦民战死神鹿原,这就是嬴神通生前最遗憾之事。那位终究还是没能庇护得了关东诸族,未能使那洛州秦民,免于流离失所之痛。
叶云紫依旧没听懂,却觉父亲真正惊讶的,只怕并不仅是他说的那么简单,或是另有缘故。
然而她却极其懂事的,没有再问出口。知晓从小到大,叶秋但凡有什么事需对她隐瞒。那必定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大约半刻之后,五艘机关轮船终于陆续靠岸。当安国府的几名侍卫,手持金冠玄鸟旗当先登岸,嬴冲也骑策着一匹翼龙驹,紧随着下船时。岸旁的种师道,连同种家两千弟子,都不约而同,尽皆朝那‘金冠玄鸟旗’的方向拜倒。
“关东种师道帅种家两千子弟,恭迎国公!今日应命而来,愿为国公效死!”
只是稍慢了他一线,此地又有数千人陆续伏倒在地。
“关东折氏折克行,奉国公大人之命前来,子弟千五,愿为国公效死!”
“关东曹氏曹珣,率子弟千人在此,愿为国公大人门下走狗!”
“关东关胜,领族民千人,叩谢国公活命之恩!”
而此时便连杨业,连同两镇部曲众将,也同样随之大礼参拜。
“安国左镇六千四百人,全员在此,恭候国公大驾!”
“安国右镇六卫五千二百人,吾等大帅残部,期盼大人已有五载!”
当嬴冲骑着翼龙驹,踏上解县的左岸之时,眼前气魄庞大的万人大军,都已尽在他脚下匍匐拜倒。
“——天圣二十八年,圣祖时为安国公,归乡省亲之日,制金冠玄鸟为家旗,使部曲诸镇尽皆拜服,从此为洛州世家之首——《史记*圣祖本纪第八》”
※※※※
同一时间,距离那解县码头二十余里处的某座山丘之上,同样有二人正远远眺望着那码头上的情形。
其中一位,正是嬴弃疾,此时他那年轻的脸庞上,正青冷阴沉,眸中杀意凝如实质。而另一位,则是一名六旬左右的老者——此时嬴冲若在,必可惊讶的认出,这位正是他之前在梨园见过一面的百里长息。
“故安国公之遗泽,尽至于斯——”
叹息了一声,百里长息眼神复杂的远远看着那已登岸的嬴冲。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目力远窥二十里外。不过借助嬴氏供奉玄修为他施展的道法,亦能将那码头上的情形,都一览无余。
“只是这些解县之军,就有些不应该了,居然也对这位翘首以盼。你们武阳嬴代掌安国府封地五年,居然还能让这位成为解县部曲军心所向,当真是可笑。”
“养不熟的狗,如之奈何。”
嬴弃疾的目中,多少有些悔意,知晓是这些年中,他与嬴元度指派之人,在解县搜刮太过。
他二人其实并未得多少,其中绝大部分,都落入到了某些人的自家腰包。(未完待续。)
二九零章 万民夹道
“养不熟的狗,如之奈何。”
嬴弃疾的目中,多少还是有些悔意,知晓是这些年中,他与嬴元度指派之人,在解县搜刮太过。
他二人其实并未得多少,其中绝大部分,都落入到了某些人的自家腰包。
不过此刻,他更恼恨的还是嬴定,若非是这个碍事之人阻拦。似杨业等辈,早就已被他撤换,哪里可能会等到五年之后?
且嬴定之子嬴神通,更是祸胎之源。
“是没有用心去养吧?想着反正是自家碗里的肉,别人拿不走的,也就随便折腾。”
百里长息毫无顾忌的嘲笑着,哪怕被嬴弃疾冷目瞪视,亦毫不在乎。
“我只担心嬴老祖现在的处境,那个竖子,可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这次君临北境,就是为复仇而来,必定要将老祖你置之死地不可。”
见嬴弃疾保持着沉默,百里长息笑得益发放肆了起来:“怎样?之前晚辈的提议,老祖难道还无决断?”
一声轻哼,嬴弃疾目中微露嘲讽之色:“是要我嬴氏,与如今你百里大人身后的那位主子勾结?倒也无不可,反正五年之前,就已合作过一次。可据老夫所知,他如今的各处人手,都已被绣衣卫钉死,还能在这北境,拿出多少气力?”
“超你想象!他为今日筹备已有数年,岂是绣衣卫能够阻扰?”
百里长息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随手就将一图卷,丢到了嬴弃疾身前。
“这是我家主公之谋,就不知嬴兄肯否配合?”
嬴弃疾不说话,径自将那图卷展开后看着,最后满意的微微颔首:“看来英雄所见略同,还请百里大人告诉你身后那位,吾亦正有此意。此事也无需再商议了,那时一起动手便是,”
“那么北方了?”
百里长息并不就此罢休,笑意盈盈:“北面的那位,可同样对武阳嬴氏与您翘首以盼。也请老祖,给个答复。”
嬴弃疾的面色,却又再次转为沉冷,而后冷笑着一摇头:“勿用多言,吾族与你们百里家,终究还是不同。”
百里家已入绝境,在大秦境内除死之外再无他路可走。可武阳嬴氏不同,这一次的事情了结之后,终究还是得在秦境之内生活。若无必要,谁会想举族去那北方?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嬴弃疾最后看了那解县码头方向一眼,随即大袖一拂,掉头就走:“那虞云仙已至,百里大人若无他事,还是早早离去为上,此处不可多留。”
他走的时候利落至极,根本就不顾百里长息的出言挽留,一个跨步,就到了数里之外。
待他的身影来到山下之时,此处几位随从,已在这里等候多是。而嬴弃疾到来之后的第一眼,就已捕捉到王侁眼里的那抹复杂之色。
此人城府深厚,情绪掩藏得极好,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他洞明世事的双眼。
“你在后悔?”
嬴弃疾微一挑眉,面上喜怒不显:“在后悔最终跟随了武阳嬴?”
那王侁神情略变,已感应到眼前这位的杀意。不过随即他就不慌不忙,又从容自负的笑了起来:“自然是有些悔意的,此乃人之常情。想必老祖您,如今也有悔不当初之心?不能将此子扼杀,是武阳嬴氏最大的失策。可正如之前王某之言,事已至此,已无退步余地,那就只有尽力让自己不后悔了。”
嬴弃疾定定的看着此人,然后那目里的那抹猩红,终究还是逐渐淡去:“你是有趣之人,也确有些才华,最后可莫要让老夫失望!”
语声虽平静,可王侁却浑身凛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一礼。这番对话,不过寥寥数句,却已使他汗流浃背。
而此时在那山顶之上,百里长息则依然蹙立原地不动,只面目略有不屑的看着山下的那个背影。
“看来是要让大人他失望了,这位似无动心之意——”
他似在自说自话,可当话落之刻,却又有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传到了他的耳旁。
“只是还未到时候而已,真到了绝境,他就没得选择。此人能为自家的权势,卖掉了嬴氏族中最出类拔萃之人,卖掉了大秦如日中天的国势,行事可谓全无下限,何需担忧?”
“可老夫以为,贵主与武阳嬴氏之策,确有几分可能。即便不能成功,也可重创嬴冲,”
百里长息摇着头,不以为然:“要想逼他就范,谈何容易?”
“你这是在试探本座?这些心思,还是收敛些为好。”
那身影藏在远处之人,一阵哈哈大笑,满含嘲讽:“其实百里大人,又何需如此迫不及待?只需再有个二十余日,你自能知晓究竟。百里大人你是永远想不到,这北境将会发生何等大变。那个时候,也由不得嬴弃疾那老匹夫他不应承。”
百里长息蹙了蹙眉,正想再说话时。那人却已无谈兴:“我若是你,就尽快将你百里家的人送往北境,否则变起肘腋,难免死伤。那个时候,可就对不住了,”
随着这声音逐渐消失,百里长息也不再在山巅停留,任由远处的百里家供奉玄修做法,把他从此间带离。
可离开的途中,百里长息却一直都是面色肃然,陷入深思。
眼中则微露兴奋之意,对他而言,这些人的图谋,自是越大越好。故而对那人的轻蔑言语,是他丝毫都不以为意。
※※※※
上岸之后,嬴冲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将带来的墨甲兵器分发下去,而是接见了封地里的各家乡老族老,这些人,对于他在解县的统治可谓至关重要。
直到半日之后,头昏脑胀的嬴冲才得以入城,然后又被城里的情形吓了一跳,
倒不是为这座被许褚嬴弃疾二人扫平了的废墟,而是为两旁夹道恭迎的‘人海’惊住。
望着前方拜服于街道两侧的领民,嬴冲从始至终,都是面色怪异,眼神不解。在他想来,自己这次回归之日,没被解县之民当面唾弃,就已很是不错了。
武阳嬴氏代掌解县封地五年,怎可能还收不住这里的民心?那些人炮制的谣言,怎可能会漏过武阳这么重要的地方?
“这里毕竟是解县,故安国公夫人治理了四年之地,谁好谁坏,他们还能分辨得出来。”
看出嬴冲眼里的疑惑,郭嘉当下笑着为他释疑:“之前故安国公夫人在时,解县的田赋商税,都是十税一。可自从这里被武阳嬴掌控,那田赋商税虽无变化。可各种巧立名目的杂税,就已至田赋的三倍有余,税赋之重,远超周围诸府。就比如那建城税,收了已有五年,总计四十万金,可结果经历嬴弃疾与许褚之战,这修了五年的城墙,无一完好,只是虚有其表而已。而如今国公大人才刚一承爵,就免去了部分不必要的杂赋,轻徭薄赋,一如故安国公夫人之时故事,自然能得万民拥戴。”
嬴冲闻言撇了撇唇,心想果然是蚁民,只要能有好处,才不管自己欺男霸女,名声狼藉。
解县的杂税,确实是被他下令免去了一些,可却都是出自于户曹参军秦奉国的奏请。看来这位礼部都给事中嬴长安的麟儿,在户曹参军这个位置上,倒还算称职。
不过仍有大半的杂税,还是被嬴冲保留了下来,大体使解县的税赋,保持着与周围府县持平的程度。
他毕竟不是嬴神通与向葵儿,没打算过要对封地之民,毫无节制的行善施德。所以今年入秋完税之时,解县必定可收入大增,加上商税,至少能至三十七万金。而若能再改进了耕法,五十万金都轻轻松松。
此外解县之内,还有大量的田地依旧空置,有待开垦。只需整修一番水利,可再增田七千倾。
这件事他母亲生前就已准备做了,便连嬴世继亦有此意,五年来在解县内开挖了数条未完工的水渠,准备灌溉。可因连番变故,最终不了了之。嬴冲决定最短在半年内,就将此事完成。而这些新增的田地,他准备再招万户洛州流民开垦。那个时节,刚好能种上春麦。
嬴冲自问自己日后的根基,应是那些只能依靠他的洛州之民,所以从未想过要在解县收揽人心。日后几十年,他都将在封地内施行重税之策,只将这里当成个单纯的钱袋子。
可看来仅仅只是他免除的这小部分税赋,就已使解县之民感恩戴德。很可笑的是,之前数年哪怕是他父母,在解县封地内似也没有这样的声望。
这么想来,他还需感激武阳嬴氏。错非是那些人强行设置了这么多的杂税,他如今想要再在封地提税的话,必定要被这解县之民恨死不可,
坏人都已被武阳嬴氏之人做了,他只需当好人就可。
接着嬴冲又忍不住冷眼看向了嬴定,目含冷哂之意。后者老脸微红,不敢与嬴冲对视,神色间多少有些愧意。
名义上代掌解县的是他,这些事情,他本该阻止才是。正因他嬴定的纵容,才使武阳嬴氏的那些族人,在解县胡作非为。更使解县数年的积累收获,都被付诸一炬。
对于这件事,他嬴定确实交代不过去。(未完待续。)
二九一章 建军五镇
解县已成一片废墟,不过在城中央处那座国公府,倒是完好无损。这座府邸使用的石材与众不同,内含精钢,所以格外的坚固,
可嬴冲只看了一眼之后,就很是大度的将这座国公府让了出来。除了父母的故居之外,其余都腾出给那些房屋被毁的灾民暂时安身。
一来是这解县之内的房屋塌了大半,剩余残存的部分也都是危房。哪怕时隔九日,也没能修复多少。那些从乡间返回的居民,确实是无处容身。且正置连续暴雨之际,嬴冲可不敢让这些人在外面淋雨,否则大疫一起,只会损失更多、
二来是这座‘国公府’,实在是寒酸了一点。之前嬴神通夫妇就没费过什么心思,之后他承爵安国府,武阳嬴氏之人也将府中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都全数搜刮了去。
除此之外,这里更是嬴冲的伤心地,昔年他母亲向葵儿,就是死在这座府邸里面。
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嬴冲都准备将自己的驻跸之地,放在先前的那艘机关轮船上。
——相较于那座空余架子的府邸,他乘坐的这艘机关轮船,本就是为贵人建造。不但装饰华美,也更舒适。且位置在江面之上,风景优美,视野宽阔,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有些委屈了自家夫人,不过叶凌雪那边,却全不需他解释。一直笑眯眯的看着,那副‘我懂你’的眼神,让他不自在到了极点。
而回归机关轮船之后,嬴冲依然是忙碌个不停。首先要接见部曲家将,还有几十位来自关东世家的人物。
之前在码头只是初见,这时候才是详谈。一方面欲笼络,一方面则有心亲近,双方相谈甚欢,极为投契。
洛州将门对他的热情,有些出乎嬴冲的意料了。原本以他之意,是欲以洛州流民为主力,从中招揽兵卒,组建部曲。至于洛州世家方面,只需来几个过得去的人物,意思意思就成了。
可结果仅仅只一个种家,就带来两千人马。十几个世阀,林林总总来了近万人,这几乎就可组建两镇之军了。
此外有名有姓的天位级将领,就有十二人之多,尽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小天位,然而那些洛州世家的诚意,也由此可见一斑。
这让嬴冲颇有些吃不消的的感觉,而接下来的解县整军,也确实使他颇为头疼。
这次他仅通过夜狐,就招揽来了近九千人的洛州退役之卒。且这件事,他是提前两个月就已开始着手,根本没可能停下。
如今人都已到了,他总不可能将他们撵回去?
而这些人再加上洛州的世族,就是足足三镇之师有余。还有解县原本的两镇部曲,保留下来的实力,亦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杨业统帅的安国左镇,也就是安国第一镇,不但完好保存了下来。且据郭嘉所言,战力极强。
杨业治军之能上佳,一切练兵之法,又都是仿习嬴神通在世时,这一镇的战力,可超越边军。可惜因武阳嬴氏有意克扣之故,墨甲兵械,只有八成完好。不过这对嬴冲而言,并不是问题。左镇的墨甲保存量,其实也超出他的预期了。
而安国右镇,实力则只略逊一筹,那位右镇镇将王侁,虽是脑生反骨,可治军之能也还不俗,仅逊杨业。
最终这位只从右镇带走了六七百亲兵,使右镇大部分的军力,都保存下来。
只是墨甲方面同样糟糕,仅有六成还是完好可使用的状态,其余都需修缮。
如此一来,所有兵卒加起来,就是整整五个镇,三万两千余人1
名份方面倒是没问题,他只需安排两个镇去田庄当‘护院’就可。可问题是供养这些部曲的开支,又将激增三成。
幸在种折几家,都是自备墨甲,装具齐全,无需他格外提供装备。而嬴冲带来的一千八百尊五星墨甲,以及上万具四星墨甲,百具千牛弩,堪堪能将五镇之师,都全数武装,且是墨甲比率,直追禁军的程度。
嬴冲现在,只需为这五镇私军日常的维持费用烦恼。
通常的情况下,一镇六千四百人之军,每年需四万八千两黄金用来发放军饷,更换废弃墨甲。建军五镇,也不过是每年二十五万金而已。
可他麾下这五镇,仅墨甲的数量就足有三千六百尊,可比六镇之众。另还有种折二家的三百赤麟铁骑,二百五十位玄寒甲骑,总开支五十万金都不止。
除此之外,大秦的禁军与边军,通常还会配备三人以上的天位,以及至少九名九阶强者。
这些人的薪金与日常灵石丹药供奉,就高达十五万!
这笔钱才是大头,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足够的天位坐镇,六千人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嬴冲的私军,一切都向边军标配看齐,于是这又是七十五万金。加起来的维持费用,就是一百二十五万。
同样使他庆幸的是,关东世家来的那十二名天位,也都自具神甲,无需他另行提供,否则嬴冲真要为此吐血不可。
不过这些人,也就不能算是他的部曲,而只能算是‘义从’——奉义从命之意。
在船舱内只议了半日,嬴冲就又觉头昏脑涨。只觉事务千头万绪,根本就理不过来。
然后他就果断的将所有整军事务,都交给了嬴宣娘,再以王猛,杨业与种师道三人为辅。
本来这事由嬴完我负责最合适,可这位才刚在左屯卫军大将军的位置上上任,就已公器私用,调动了数万大军驻屯解县边境。此时也是该收敛些心思,整顿元州诸军了。再在解县边境待下去,必遭御史弹劾,也不利于他应对流寇反民。
就连妻子叶凌雪,也从他这里领了任务,暂时帮嬴冲照看幕府政务。此时因大雨成灾之故,春耕已不可能,可解县的河堤,却需注意留心。
尽管数月之前,秦奉国与方介二人,就已奉他之命,将所有堤坝加固过。可这次水势极大,超人意想,难免万一。
而至于嬴冲自己与郭嘉二人,则是抽出了全数心力,准备开拓财源。
此番关东世家十二名天位来援,固然使他的钱袋更紧,可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使得他与武阳嬴家的力量对比,彻底颠覆!加上之前武阳嬴氏,才在解县这里吃亏不小,又折损了天位十二人,如今不但强弱易位,嬴冲这边,更具压倒性的优势。
而放眼整个宛州,除了武阳嬴氏之外,只有区区两三家次一等的二等世阀,才能有与他抗手之力。
此时很多事情,嬴冲做起来都可肆无忌惮。(未完待续。)
二九二章 雄心勃勃(第三更)
偏厅之内,嬴冲与郭嘉独处。前者首先一个拂袖,从小虚空戒内倒出数以万计的小旗,都同样是红底金线,绘制着金冠玄鸟。
“首先是水路!这些旗帜,每面白银千两。所有商船,只有悬挂此旗者,才可在我宛州河段通行!”
阳江之上,大约有五万艘商船,常年航行在这阳江水道。这笔钱若能收到手,一年就有着至少五百万金,
可其实有很多世阀皇族私有的商船,是收不到手的。而除此之外,阳江沿岸那些世阀,还有河道上的诸多水族,也需从这笔钱财中分润一部分。
最终他能到手的,应该不足百万金,
“然后是盐!”
嬴冲又一抬手,将那‘聚宝盆’取出。为贩盐方便,这东西也被他带来了解县封地,日后就准备安置在此处,就近制盐。
“从此之后,宛州七郡各家盐商,只能从安国公府购买,其余盐路,都需断绝!”
普通人一年需食盐二斤,宛州一千三百余万人,就是二千六百万斤盐。再加上其余各处工坊的需求,每年宛州需盐大约六十五万石。
而‘聚宝盆’之产量,不过是两万二千石。哪怕不再追求精品,将阵法转为品质较精盐要差不少的粗盐,也只得四万石左右,远远不够应付整个宛州的消耗。
不过有‘聚宝盆’这东西在,加上沈万三那边的供应,他就有了与那些大盐商,讨价还价的底气与本钱。
以前的武阳嬴氏,最多只能从几家盐商那里,盘剥到三十万金左右。然而他的安国府,却有足够的实力,真正在宛州获得座地分销的资格,每年至少能拿到六十万金!
需知此时的宛州,从关东运来的粗盐,价格才只一斤一两到二两左右,可当卖到平民手中时,却已最高加价到了四两纹银。整个宛州的盐市,是每年交易额至少四百万金的大盘。安国嬴氏从中抽取六十万金,并不过分。
郭嘉不发一言,默默的听。心想这位国公大人,倒确是雄心勃勃。
只是此刻,嬴冲说的是容易,可要想真正办到,将这两笔生意都真正抓在手里,却定需在这宛州,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经历无数的争斗角逐不可。
——他们的对手,并不止一家武阳嬴。
只是郭嘉也绝无反对之意,安国府已在宛州稳据胜势。那么接下来夺取武阳嬴氏的财源家业,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安国府的财力,也同样是郭嘉忧心之事。能够增加这百余万金的收入,他乐见其成。
“再还有油——”
嬴冲眯起了眼,然后微一摇头:“这生意暂时先抽成,等到日后再说。”
这食油的生意,他是肯定要插上一手的。解县因连日大雨与接下来的水灾之故,春耕必定泡汤。所以嬴冲准备等到春夏之交,直接就在封地内种植夏豆。
不过日后收获的大豆,农户除了自己食用一部分之外,其余就只能榨油了。
相较于此时秦境内子民用的麻籽油,芝麻油、苏籽油与猪油,牛油之类,豆油无疑更具优势,也更便宜许多。而榨油之后的豆渣,还可用来喂养牲畜。
可现在离九月大豆收获之期还早,他现在也没准备好足够的榨油坊,谈这些事还太早了。
此时的安国府,实力确堪称强大,几乎胜过嬴神通在世之时,可嬴冲却并未被冲昏头脑。绝不会将所有人,都逼到自己的对面去,
他估计河上的‘税收’,安国府可以顺利接手。食盐方面,却必需经历一些波折。毕竟那些盐贩,无论哪家都不好惹,想要将之压服,必定需费些功夫不可。
这个时候,不宜为那还未见影子的豆油,就将那些油商,也逼到不得不与他翻脸的地步。
以嬴冲估计,待得水灾过后,大秦解决了流民之患,抵御住匈奴左翼七部南下。那时安国府声威可达极盛,宛州境内无人敢逆他之意。这件事,自可顺理成章,
“水路与油盐生意,我安国公自然是势在必得。哪怕这些钱财暂时不能到手,也需先切断武阳嬴氏的财源。”
郭嘉风轻云淡的笑着,眼中含蕴异泽:“只是国公大人你想要逼迫嬴弃疾主动发难,怕是不易。”
“本公自然心中有数,以那个老东西的性情,最多挑唆些乱民来攻解县,自己则躲在按暗中煽风点火。让他主动跳出来,与本公决一死战,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嬴冲冷笑,目含不屑:“可他不出面也无妨,就等着本公钝刀割肉,一刀刀把他割死!本公倒要看看,老畜牲能忍到几时。”
他现在最庆幸的是,此前的武阳嬴氏,是九国公府中,底蕴最弱的一家。加上这些年嬴弃疾的挥霍,嬴氏族中积蓄的银钱,应该不超二百万金。
“学生明白了!”
郭嘉了然的一笑,心想嬴冲的主要目的,果然还是要逼迫那武阳嬴狗急跳墙。那嬴弃疾,似已成国公大人的心结,非除不可。
“那么这三者,国公大人准备先从何处着手?”
“自然是先易后难,先取河道!”
嬴冲的目中,闪现着意味深长之色:“不过在此之前,先需杀鸡儆猴,”
※※※※
当嬴冲与郭嘉商定好所有开拓财源的的细节时,嬴宣娘与杨业王猛等人,也议定好了部曲整编的方案。
总数三万二千人,五星墨甲三千六百尊,共编制成五镇之军,分为‘左右前后上’五镇,也可用第一镇到第五镇称之。
左镇镇将杨业,右镇镇将种师道,前镇镇将折克行,后镇镇将关胜,上镇镇将嬴智。
其中杨业不论,种师道与折克行,都出身于关东世阀,一身武艺兵法世代相传,极其高明,且在五年前的时候就屡立战功,被洛州军民熟知。由二人负责统领那些投奔来的关东义从,正可服众。
关胜则是嬴神通麾下旧将,在神鹿原战后被朝廷免职,此人仗着一身本领,成为一部流民之首。之前屡受嬴冲接济,才会喊出‘活命之恩’这句话出来。此人忠义可信,兵法老到,正可依为臂助。
而最后一位嬴智,则是之前安国右镇的一位旅帅,出身武阳嬴氏的旁支。这次是由嬴宣娘举荐,担任镇将之职。带兵的本事,与关胜不相伯仲,可武道修为却差了些。不过这位相较于前四者,却是嬴冲真正的‘自家人’,是安国嬴氏一族中的第五名天位。
其中杨业统领的左镇战力最强,其余四镇则都是打散之后混编。不过因都是老卒之故,只需稍稍训练磨合个二十几日,四镇的战力就不会弱于边军多少。(未完待续。)
二九三章 铁索横江
嬴冲对这支由自己掌控的私军很感兴趣,可在看了一眼几人拿出的整编方案之后,就很明智的没有再理会。只将接下来的事前,继续拜托二姐宣娘主持。
这上面光是空缺的军官人名,就有近六百之数,后面各种事务也是繁琐之极。换成了其他时节,嬴冲倒还有兴趣亲自整顿。可如今正是基业草创之时,事务繁多,他哪里有心思来顾及这些?
且陛下他要兵部与枢密院何用?正因许多事情,以帝尊一人之力忙不过来,所以不得不寻帮手。
不过他比天圣帝幸运的是,如今枢密院那几位各坏私心,并不愿尽忠国事。而他这里的几位,大多都是坦荡君子。至于嬴宣娘,更没可能背叛他。有这四人,定能做到择贤而用。
再还有后面的五镇操训,真由他自己来的话,那真会要了他的老命。这件事交给嬴宣娘正合适,反正他这二姐,自从免罪‘叙职’之后,朝廷一直都没给个交代。到底是继续在定武军右路镇守使任上呆着,还是另有任用,一直都没给个确切的答复。在天圣帝摆平兵部与枢密院之前,这位二姐正好来给他当苦力。
只是嬴宣娘听了,却微觉吃惊:“这些事,冲弟你真要交给我来?”
她以为后面的这部分,嬴冲会亲自出面,所以那八百军官的名单,才会大多空置。
毕竟这是安国嬴氏的根本,她不愿越俎代庖。
“难道二姐不愿?”
嬴冲苦笑,眼中含着无奈之色:“小弟才初来乍到,对军中各镇的情形都不熟悉,谁贤谁愚都不清楚。你总不能让小弟我蒙着眼,胡乱任命军职?”
随后又神情郑而重之的,朝着四人一礼:“据本公所知,如今阳江上游已溃堤七处,淹没良田四十七万顷,使元宁冀三州民怨沸腾,又有弥勒教蛊惑人心。估计再有十几日,北境必有人揭竿而起。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安国府这五镇之师,必须在一个月内形成战力,以防不测。本公这里,就拜托诸位了!”
嬴宣娘初时深觉有理,几乎就被忽悠住了。可随后略一思忖,想到嬴冲一直以来的性情,就已明白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朝嬴冲一瞪眼。
心想她这个弟弟,都懒到了这地步。日后真能承继父亲他在战场上的威名?别被人打哭了才好。
不过她心中虽是恨恨,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嬴冲的哀求目光,轻松哼了哼,就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杨业种师道二人虽觉意外,可既然主君这么郑重的拜托了,他们也就只能应承。只有王猛,冷眼看着这位,心中哂笑不已。嬴冲是什么样的人物。只从他任职神策军第五镇镇将,却数月都未踏入军营一步,就可见端倪了。
这是一件让他反感之事,太过懒散。
而待得这几位离去之后,郭嘉却笑着朝嬴冲一礼道:“国公大人知人善任,用人不疑,学生佩服。”
嬴冲闻言则微觉意外:“难道郭先生,就不觉本公是在偷懒么?”
就连最了解他的嬴宣娘,刚才也一样认为他太怠懈了。
郭嘉却不答反问:“以学生猜测,国公大人您,似不擅治军?”
嬴冲楞了楞神,然后就神情尴尬,目光飘忽的左右看着,
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其奸似鬼,他都很努力掩饰了,却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若只是统帅一两千兵卒,他还能勉力而为。可人数上升到三万之众,他就是两眼茫然了,根本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想来也对,国公大人虽兵法出众,可却从未真正统过大兵。这些年来,亦未与兵伍接触、不善驭军,亦是理所当然之事。所以学生佩服国公,有自知之明,能取他人之长,补自身之短。且有慧眼,可以识人。那杨业种师道,学生不知他们日后如何,可如今却是一心为公,都是可信之人。”
郭嘉笑了笑,心想他那师弟王猛,刚才虽是对嬴冲的作为颇是反感,可对嬴冲委托负责整军的人选,却又满意得很。
且嬴冲更有一点好处,并不任人唯亲。似那张义,跟随嬴冲四年之久,可说是他身边最亲信之人。可这次被嬴宣娘拍板,张义只在军中担任旅帅之职,嬴冲却已毫无异意。
还有福德如意四人,除嬴福之外,其余三人虽亦被嬴宣娘安排入军,可却只担任一卫之副。只因这四位,无一位真有独领一军的经验。
换成其他人见了,必定会心生不满,可这位国公却浑不以为意,显然也是认可了嬴宣娘的决断。
能扬长避短,赏罚分明,任人唯贤,有这样的主君,夫复何求?
“不过以公平之见,国公大人还是需在军中。给这解县世家子,留些进身之阶才是。学生举荐兵曹参军方介同参此事,整军备战,此正为他份内之责。”
嬴冲蹙了蹙眉,心想以二姐的为人,只会一心为他,将最合适也最忠心他的人选提拔上来,绝不会顾忌他们的出身与门庭。可若加上一个方介,那么以方家与武阳世阀间的关系,却难免要为军中的世家子弟张目。这正是他极力排斥的。
想要拒绝,可嬴冲随即就见郭嘉眼里的坚持之色。仔细思忖了片刻,嬴冲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就依郭先生之言。”
心想有二姐在,方介只怕全程都不敢吭声。且他若临时有什么脏活,或者有合适之人想要提拔,通过方介只会更方便,也是对杨业种师道等人的一种制衡与监督。
※※※※
到第二日的清晨,郭嘉就带着关二十七等人放船东去,以安国府亲信谋士的身份,代他去拜访沿岸的各家世族豪右。
自从九年前,借助嬴神通崛起之势,武阳嬴氏挫败了定河李家,成为宛州世阀之首后。这几年阳江河道靖宁诸事,就一直都是由武阳嬴氏掌总主持,而其余诸家则坐地分赃。各自‘承包’着一条河段,镇压当地的妖匪邪类,然后从嬴氏那里分钱。
而现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一家主持河道的‘盟主’,转而从安国府的手里拿钱罢了。
嬴冲不认为这些世阀,会继续对武阳嬴忠心耿耿,而以郭嘉的口才,也足可说服那些最顽固不化者。
——如若真有人冥顽不灵,就将是嬴冲杀鸡儆猴的对象。
他得感谢嬴弃疾,唯一在这方面有些竞争力的定河李家,遭遇武阳嬴氏的穷追猛打,几乎就被弄残。这几年依然元气未复,正在****伤口,暂无资格跳出来与他争夺。
而郭嘉离去之后,嬴冲自己,也同样没闲着。他也有事情要忙,且这两件事除他之外,别人没可能办到。
第一件是招揽那位汇源山飞仙洞的绝世之才李小仙,第二件则是封锁河道。其中后者,更是重中之重。
嬴冲先是让人将这五艘机关轮船稍稍改装,把整整五百具百牛弩与千牛弩般上了舰。然后隔日他就在阳江江面上,将所有五艘船一字排开,明目张胆的把江面堵住,收取着买路钱。
自然,安国府绝不是土匪强盗之流,所以这‘买路钱’,有个还算好听的名字,叫做‘护航费’。
嬴冲用的名义,也是大义凛然。前日阳江有朝廷要犯,九大寇之一凶绝屠千鸟现身。为缉拿此人,特封锁阳江,以便搜寻此犯。
此外如今各处流民成灾,江中水匪数量日益增长,又有水妖为患,致使宛州河道不靖,需要清素。
为过往商人的身家性命着想,安国府特将所有上下游商船暂时阻截在此,待得凶绝屠千鸟伏法,宛州河面清剿完毕,沿途安全之后,在予放行。
自然,若有人肯捐献个千两纹银,支助安国府的义举,从他们这里领上一面特制的金冠玄鸟旗。那么宛州沿途河道,安国府都可保证全程护航,一路平安。
此时阳江大水已略现端倪,水流湍急胜过往日数倍,不过以现在的墨家之术结合仙法,自然能使五艘船,都安安稳稳的停在江面上,不受湍流之扰。
此外嬴冲又拉起了十数条足有水缸粗细的锁链,横在了江上,足可将这宽大千余丈的河道,堵个水泄不通。只留下一左一右两个进出口,供那些买了金冠玄鸟旗的船只通行。
然后不出两天,这解县的上下游江面之上,就足足堵了上千条货船。有些人赶时间,所以直接就买了他们的金冠玄鸟旗,被安国府放行。可却有更多的人,并不愿出这笔钱。
有些是不太放心,还没听说过嬴冲的名声,有些则是之前就已给武阳嬴付过款,不愿再多付一次。
嬴冲却一概都不理会,没有他们安国府特制的金冠玄鸟旗,谁都别想从他这里过去。
他心里则是暗暗吃惊,看来这次武阳嬴氏提前收了不少‘税款’。也就是说,此时武阳赢氏手里储备的钱财,已大大超出他的预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