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锤炼
神通七式,论高妙,当是生死轮最高,论意境,是独尊印最上,但是若论气势,便是秦穆此时所用撼世锤最为磅礴。
秦穆一身所学,国术对他的影响最为深刻,这撼世锤便是秉承着那国术中改天换地的大豪情所创。
只此一锤,便要砸烂一个旧世界。
只见秦穆双手往前,带出一连串的轰鸣之声,打在毕玄的右拳之上,双拳一接,两人都是一震,一股气浪便四散开去,秦穆脚边的泥地蓦然向下陷了三寸,那条流经他们交战之地的河流上,更是冰层寸寸碎裂,河床上竟有游鱼被震起,在淤泥里扑腾。
毕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只见他半步不退,满是冷漠的脸庞居然绽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只听他开口说道:“自当年与中原宁道奇一战,四十年来,未尝如此痛快过,小儿辈,报上名来。你这等武人,不该这般籍籍无名的死去,可惜了。”
秦穆嘴角已经开始流血,流过他如玉石般的下颌,居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只见他双目中也是如火一般的满足,开口嘶声道:“若我身死,要着浮名何用,若我不死,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日后打败你的人,是个什么名字!”
毕玄听闻,仰天笑道:“好!中原竟有这般英豪,你可知,我越是舍不得,便越是快意?”
说罢,他不待秦穆说话,居然一个空翻,整个人便到了秦穆头顶,他双袖突张,现出两只白玉般的拳头来,自上而下,劲力全然内敛,周身居然没有一丝风声,秦穆看着他自上而下的双拳,感觉它们越来越大,居然有充斥整个视野的趋势。
这拳自然不会变大,但毕玄的武学最是讲究气势,他此时接着这居高临下的优势,更是霸道异常,哪里留有一丝空隙,甚至能够影响秦穆的心灵,故而秦穆才有这般错觉。
此时的毕玄,仿佛金乌坠落一般,横绝天际,仿佛要重演当年十日横空的惨剧,在秦穆头顶,只见他双拳盈盈发光,居然照亮了周围丈许的空间。
秦穆此时才知,为何曲傲如此害怕毕玄,他一身武学,在内功上,是凝真九变为尊,在招式上,却是鹰变十三式为强。这从曲傲的外号“飞鹰”就可见端倪,但纵使鹰翔万里,有哪里有大日的气势和高度呢?
与毕玄身在一个时代,是曲傲的悲哀,也是铁勒一族的悲哀。
秦穆看着头顶临身的拳头,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只见他脚趾一用力,居然将脚下的布鞋踩破,脚上五指曲直不一,双手却是翻掌向上,成莲花印之形,迎向毕玄双拳。
这一手却是独尊印的变体——天地反覆。
独尊印之形,取自王超的翻天印和严元仪的覆地印之法,往往是一手翻天向下,一手覆地向上,但他的意,却是取自那释迦摩尼出生之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口便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意境。
这天地反覆一式,更是用脚接翻天印,双掌都成覆地印之法,由下向上,天在下,地在上,故名天地反覆。
所谓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毕玄只觉得身下的秦穆突然跳出了他的拳势,好似身在天外一般,再无可掌控。胸中突然涌起一股双拳打空的郁闷,突地又感觉一股杀机从他心底升起,心知不好,欲要闪避。
但秦穆哪里会给他这个时机,只见他双掌一架,忽地开口吐气,便如霸王举鼎一般,将毕玄的双拳往上一架,趁着毕玄胸口空门大开的空当,双手一回收拳,又猛地打了出去。
神通七式,落英枪。
落英枪是秦穆神通七式中出招最为快速的招式,古代白蜡枪韧性十足,一弹一荡之间便是一个枪花,数十枪一同攻向敌人。秦穆取其意,此时从肩到肘,都成一线,纹丝不动,只通过那筋肉劲力的震荡,一瞬间发出数十拳,方寸之间,尽是拳影。
毕玄面对着奇诡之极的一招,心中更是无思无想,全身上下,只凭本能,只见他在空中胸向后仰,胯向前突,身躯猛地向后张成一个弓形,恰恰避过秦穆的双拳,被秦穆向上推出的双手更是用力的向后一张,如弓箭发力一般,猛地向前弹来,双手成刀。
向下,劈!
这才是毕玄作为“武尊”的原因,这一招,浑然天成,借力打力,既有磅礴的气势,又有方寸之间的巧劲,他为何能纵横草原五十余载,由此可知。
他是天生的战士。
这一劈,虽是气势雄浑,但秦穆感觉他这空气中的炽热不再是那亘古不变的霸道,反而成了一股一股的热浪,他心知这毕玄已然是明悟那刚柔之变的绝顶高手,如若自己硬解这看似刚猛的一招,必然会被他那如浪潮一般,连绵不绝的热劲所制,再无抽身的余地。
只见秦穆脚步连踏,在这丈许的空间之内,腾挪来去,双手成轮,对毕玄这一招,一沾即走,随着他的劲力往返来去,这自然便是秦穆最为得意的生死轮法,化柔为刚,化静为动。
这般,毕玄自空中落地,得势不饶人,反而双手连打,在这几息之间,轰出十来拳,他是大宗师级的人物,每一拳都带着他毕生的功力,没有一拳有破绽,更没有一拳手下留情。
秦穆知他已经看穿自身内力不强的缺陷,反过来以势压人,不求变化,凭着他冠绝天下的炎阳**,果然打得自身避无可避。
秦穆感觉自身仿佛在一个火炉之中,周身都被他炽热的劲力所袭,筋脉中充斥着外来的真气,更是有着烈火灼心般的苦痛。
但在他和毕玄没有注意到的精微之处,他那自身渐渐改变以适应他气功秘诀的身躯,在这锤炼之下,慢慢变化,散发出金玉一般的光彩。
他自身虽然在用他国术的调理之法,慢慢的修改自身的筋骨,但肉身精妙,哪里是他能够尽知的,此时面对外力,身体做出了自己的微调,更是接着那外来的劲力,将杂质慢慢炼出。
第十三章 暂歇
但人体是有极限的。
秦穆与毕玄自交手以来,硬碰硬对了将近百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奇经八脉,无一处不如火烧般灼热,毕玄却是越打越勇,一身功夫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古铜色的肌肤下也隐隐有赤红之色闪过,显然不仅是出了全力,甚至一身功夫,在这场激战中,还有精进。
只见他仰头狂笑,手下不停,一拳一拳的轰击在秦穆周身,口中笑声居然渐渐不是人声,反而化作天狼啸月的长啸,他头上的发髻也震散开来,黑发在这夜空中飘扬,发尖都有着红色。
秦穆在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苦苦支撑,脚下的淤泥底都化作焦土一般,龟裂开来,四周烟尘四起。
这夜色这么美,又有谁会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会有如此绚丽的一战呢?
秦穆身处这必杀的局势之中,心却如那皎洁的明月,不起一念,手中动作都化作本能一般,左支右挡,分毫不退,只是嘴角血迹越来越多,面色越来越苍白,偶尔有汗滴滴下,甚至连落地都不能,便被这空气中的高温,蒸发殆尽。
但他的武道意念,他的身躯,甚至拿冥冥之中未来的道路,在这毕玄的狂啸之中,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刻,突然都好像大放光明,一盏心灯,在他脑海之内,照亮全身。
秦穆心知,他虽然在早期能够和毕玄打的平分秋色,但他的武学特点便是不宜久战,龙蛇中武术都讲究一击杀人,秦穆自然也不例外,他每一下攻击都是全部实力,甚至犹有过之,但这种打法对身体的消耗太大,毕玄身怀深厚的真气修为,再这般久战下去,自身必然会被他击毙于此。
他自不是怕死之人,但此时看到了前路,自然不愿意这般毫无意义的死去,心头的求生之念,突然勃发。
但他心越动,神却越静,只见他慢慢收缩自身的防御圈,双手展开的幅度也越来越小,仿佛被毕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戾气战意,在这内外交困之时,慢慢的被锤炼,被打磨,化作他最为决绝的一式,在他胸腔之中,跃跃欲试。
毕玄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一拳一拳渐渐没了烟火之气,但拳中力道不增反减,不带一丝杀意,大气磅礴,,却又让人避无可避,这是他身为突厥第一人的威严和气度。
他心中突然为眼前之人一声叹息:“本是世间难得的天才,今日却要丧于我手,只怪你是中原人吧。”
到了这个境界,自不是伪善之人,但同时全心武道之人,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呢?秦穆毕玄,同是武道路上的探求者,可惜今日,兵戎相见,如何能不可惜?
天下间,比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更为悲哀的,大概是英雄还未在这世上放出应有的光芒,便早早夭折吧。
便是这一瞬间的分神,毕玄便觉得眼前人气势突然一变,他心知不好,立马回神,以鬼神莫测的身法横跨半丈,来到秦穆身前,化拳为掌,向秦穆头颅拍去。
但哪里来得及?
只见秦穆面色前所未有的郑重,看着他飞来的身影,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右手一抬,拇指内翻,单掌化刀,自上而下,向身前劈来。
那在心中千锤百炼的一招,没有一丝玄奥,没有一点变招,便这样直直的劈下。
那掌却好像劈空一般,没有劈向毕玄,反而在面前三尺处,狠狠劈下,但毕玄却感觉自己仿佛是往上撞一般,所有之前预想的进攻路线,都被这一掌,一刀斩断,甚至自身,都好似自投罗网一样,钻进了那掌风之内。
神通七式——斩念刀!
秦穆自幼学刀,后而学国术,再不曾持刀对敌,但他浸淫其中多年,得道而忘刀,在那主世界和笑傲世界的积累,都化作这一刀,今日,终于现世。
斩念刀,分生死,秦穆使出这招,便是那在毕玄攻势下的不甘愤怒,无奈绝望,化成此刀,随着那一切求生之意,一切名利之心,甚至是将自身,一同斩下,只见他一刀过后,再无余招,全身上下一片空虚,真气全无,体力透支,只剩其人,独立于这茫茫狂野。
毕玄此时却没有他这般安静,只见他蓦地手掌张开,五指直立,在秦穆的手臂上连点,意图缓和刀势,但秦穆毕生功力和意念,哪里是这般容易躲过,只见他一声闷哼,胸口便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这一刀,居然使纵横草原五十年之久的毕玄,第一次受了伤,只见他目光定定地看着秦穆,眼中闪过惊讶,却没有一丝怒意,只听他开口问道:“好刀,可有名?”
秦穆目光却并没有放在他身上,只是抬起头,看向远方,淡淡说道:“刀名斩念,我自创出此招来,一直没有用出过,今日才知,若不是有着舍弃一切的信念,是用不出这一招的,还要感谢武尊,今日将我逼至绝境,方有此招。”
“此刀,当为我开道。”说罢,秦穆双手抱拳,向毕玄一礼。
秦穆一招使出,发现自己终于抓到了自身武道的方向,他行此礼,不是感谢眼前之人,而是感谢这方才一战,武人,能够得一对手,痛快一战,何等幸事。
毕玄突然笑了起来,亦是抱拳一礼,口中喷出血水,依旧是肃容说道:“斩念刀?斩人亦斩己?好气魄,你此次若不死,来日,我在突厥,定煮酒以待君。”
他自身也是身受重伤,虽然亦知秦穆比他更为虚弱,但他是武尊,不仅不能败,甚至不能惨胜近日再对秦穆出手,怕是能够击杀秦穆,但自身却要陷入险境。他是突厥的骄傲,也是突厥最大的屏障,今日身受重伤,可想而知,这草原,怕是不得太平。如魔帅赵德言,云帅,大明教尊甚至铁勒等族,都像狼群一般,等着这位突厥守护神,露出破绽。故而两者都知道,这一战,已然结束。
他的话,是告诉秦穆,如果他能够活着回去,当有一天,秦穆真正获得了和毕玄一般的地位,他们,再来尽情一战。
毕玄本来此时身上带伤,面上有血,狼狈不堪,但气度俨然,一字一顿,自有一种使人信服的魅力。
秦穆看着他,笑答道:“会的。”
毕玄却已经不再理他,转头一跃,飞身上了那匹宝驹,双腿一夹,便向远方行去。
秦穆含笑看着他远去,仰头一倒,便在那身旁刚刚破冰的河水之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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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寿宴
东平郡,城南的一座巨宅,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令人惊异的是,来客不仅有着佩刀带剑的武林中人,更有着羽扇纶巾的文人士子,两者虽是泾渭分明,隐隐形成两个小团体,但看来都为着主人的面子,互相克制。
事实上,此时乃是武人当道之时,文人大多落魄,让这些武者能够忍受着这群穷酸的唯一原因,不过是此宅主人,不仅在文坛享有盛名,一身武学,更是跻身江湖顶尖好手之列罢了。
此时屋内堂侧的一组酸枝椅中,坐了两个人,其他人都只能立在一旁,更突显了这两个人的身分地位。
左边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却是衣衫褴褛,虽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伟如山的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使人知道他年纪定巳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且一派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前者是人称“黄山逸民”的欧阳希夷,乃成名至少有四十年的顶尖高手,与玄门第一人“散人”宁道奇乃同辈分的武林人物,早退隐多年,今趟因来探望宅主人,偶而逢上这场盛事。
至於老儒生则是此宅的主人王通,乃当代大儒。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以武功论,亦隐然跻身於翟让、窦建德、杜伏威、欧阳希夷,以及四阀之主那一级数的高手行列中。
王通生性奇特,叁十岁成名後便从不与人动手。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着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仿《春秋》着《元经》,仿《论语》成《中说》,自言其志曰:“吾於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他隐隐是如今文坛的领袖,文帝时期,便深受信重,老了更是主张三教合一,以革新儒学为己任。
堂上这两人这在叙着别来诸事,不胜唏嘘,他们都是老一辈人,经历过文帝时期的兴盛,眼看着天下将乱,心中的感慨,也只能和老友说说。
堂下却传来一声喧哗,原来是寇仲徐子陵二人,他二人虽说是没有宇文化及的追杀,但依旧是和那高丽刺客傅君绰搅合到了一起,学得九玄**第一层,便失去了这刚认的娘亲,在江湖上东飘西荡,不知怎的,来到了这里。
和他们争吵的是一个俊俏异常的书生,喉上无结,老江湖一看便知是个雏儿,旁边有三两个年轻后生,正围着寇徐二人,面色不善,这书生面上格式俏面含煞,哼哼的盯着这面前两个滑头。
两方人显然已经交过手,一个想逃,一个要追,自然搅得堂下一片喧哗,欧阳希夷和那王通往那几人处看来,只听王通咦的一声,看向寇徐。
欧阳希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目光一亮,不住的赞叹起来,只听他对王通说道:“这两人看起来粗通武艺,但一身气功显然是上乘,不知是哪家子弟?”
王通摇摇头,说道:“这两人大概就是这段时间搅得江湖沸沸扬扬的寇仲二人了,只听说他们和傅采林门下傅君绰有些勾连,但一身武学,竟是不知从何而来。”
这两人在这闲聊,只听下面那两群人越打越出火,只听那俏公子身边人,呛的一声,拔出了身上宝剑,直向寇仲刺去。
这寇徐两人哪里知道这人如此受不得激,这般就动了兵刃,寇仲更是吓了一大跳,手中刀也一扬,一招学自李靖血战十式中的“轻骑突出“,这一招便是由腰间出刀,假作捣往敌人胸囗,若敌人退避时,则化成侧劈的变招,尚明一时避退,就见他单刀一劈,他手中长剑便往门外飞去。
这人哪里知寇仲不过短短几月,功夫进益如此迅速,他自视甚高,一时之间,竟然是愣在了原地。
就在旁人忍不住要插手的空当,就听门外传来几声惊叫,接着有两个人凌空仰跌进来,“蓬蓬”两声跌个四脚朝天。
宾客潮水般裂了开来,空出近门处大片空间。
看着一时只懂呻吟而爬不起来的两个把门大汉,人人脸脸相觊,想不通有谁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生事?
门外闯入者也没有让堂中众人久等,只见衣衫一闪,一人便站立在这大门之内,只见他五官普通,但肌肤却如少女一般如玉,眼神锐利。
来人双手一抱,开口说道:“王先生寿宴,鄙人秦穆,不请自来,还请见谅。”他态度洒脱,没有一丝羞愧之意,但旁观众人看着他如山岳般挺立的身影,却觉得此人是不屑于伪作道歉之人。
就听欧阳希夷豁然起身,开口说道:“可是雁门关立碑守关的秦穆?”
堂下更是一片哗然,这世界知道秦穆其名的不多,但知道其事的不少,消息灵通者更是骇然望着秦穆。
秦穆和毕玄在塞外一战虽然没有人见证,但直到他两交战的人为数却不少,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结局而已,此时看见秦穆,哪里不知秦穆居然能从毕玄手下全身而退,无论输赢,他已然是这江湖上不能忽视的一股力量。
只听秦穆也不答话,反而开口问道:“王世充何在?”
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便是再蠢,也知道他不是来找王世充叙旧来了。
欧阳希夷和王世充是莫逆之交,看他态度不善,有心说和,只听他说道:“王世兄此时不在,秦兄可是与他有些误会,不知鄙人可否一闻。”
秦穆脸上生出一丝冷笑:“他王世充以为我亡于毕玄之手,竟敢将我从突厥带回的汉家子弟捉了准备送回突厥。有什么误会?”
原来此时李阀隐隐已经有了自立的倾向,李阀实力巨大,王世充占据洛阳,恰在李阀势力的南方,心知自己一己之力难以对付,想着联合李阀北面的突厥,以震慑李阀。
秦穆从河中醒来之时,发现自己顺着河流居然到了幽并之地,寻得路途回到雁门关,只见跋锋寒一人身上带伤,告知一众人刚进关便被这王世充麾下高手伏击,掳走了那些汉家少年。
第十五章 箫音
秦穆按着原著想着王世充会参加此次王通寿宴,但事实上王世充此时却是正在忙于和突厥势力联系,哪里有空来给王通道贺,不过是托欧阳希夷给王通带来了贺礼而已。
秦穆如此不客气,自然不仅扫了欧阳希夷的面子,更重要的,是扫了这间主人王通的面子,只听王通门下弟子纷纷怒喝,有几个身着青袍,文人模样的人居然站起身来,意图将秦穆驱赶出去,不用说,这自然是投身王通门下学文的弟子,秦穆自不和他们计较,身形一晃,便穿过了人群,来到欧阳希夷和王通面前,那群弟子更是愤怒,欲向堂上冲来,王通一声断喝:“放肆,退下!”他转头看像秦穆,面色不善,开口说道:“秦公子在雁门关所为,我亦有耳闻,未尝不称一声真豪杰,今日来我喜宴,老夫也是不胜欢喜,但公子如此无礼,老夫虽然久不与人动手,也要求个公道。”
只见他双袖一张,手中居然多了一柄戒尺,擎在手上,摇摇指向秦穆,却说王通此人,和欧阳希夷还有王世充都是至交,今日秦穆来时汹汹,不仅扰乱了他的寿宴,更重要的是王通看出秦穆对王世充已然有了必杀之念,故而方才想要破戒出手。
秦穆听他说完,面无异色,踏步往堂下走去,只听他边走边说:“我本以为王世充在此地,方才打搅王老寿宴,如今却是我冒昧,但王老既和王世充交好,可替我带句话给他,便说头颅暂寄其身,来日,我必取他性命。”
王通听完,叹了口气,说道:“世充兄素有大志,如今行此事,怕也是另有缘故吧,你们二人都是少见的英雄人物,何必闹得兵戎相见?”
秦穆立在堂下,听了这话,面上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只听他说:“如他这等英雄,我秦某倒是耻于与其并列,《孟子》言:“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如他这般,不仅是变于夷,更是屈于夷。称得上什么英雄?“
王通看着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手中戒尺一挥,居然突然横跨一丈之远,向秦穆打来。
当今天下,佛学大兴,儒学式微,故而这位儒家武学第一人奉行韬光养晦之策,鲜与人动手,如今一出手,众人才知,他武学之强,超出所有人意料,只见他面上紫气勃发,手中戒尺成青黑色,表面光滑,显然是被日日摩擦,方才由此景象。
王通一身武学来自儒学,但却又别出机抒,融合了佛道两家的精华,创出自身特有的《危微心诀》,取自他中说问易篇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他此时使来,悄然无声,但气劲却满溢整间大堂,众人无不被这四散的真气所慑,纷纷四散开来,但只有处在这气劲中央的秦穆方才明白,这招最可怕的并非是这无匹的劲力,而是那如影随形般的攻击手段,无处可躲,也无法可躲。
王通戒尺上带有他一生浸淫的理念和学说:“穷理尽性”,故而此招一出,不仅是将整个空间都罩在他浩浩汤汤的气劲之下,戒尺更是追魂索命一般,无论秦穆脚下如何运动,依旧向他胸前指来。
秦穆是有苦自知,他与毕玄一战,虽是侥幸逃脱,但全身上下都被他精纯无比的炎阳真气所充斥,丹田更是阴阳失调之至。
秦穆的内功,最重阴阳互济,但毕玄的真气太过阳刚,又难祛除,不得已,秦穆只能用化功**的散功之法,连同自身的内气一同散去,此时不过两三日,身上伤势还未好,一身内力也是若有若无,此时动手,居然无内力可用,故而面对这四周的气劲,居然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眼见着戒尺便要打在秦穆身上,只见秦穆身躯一停,竟站在地上,生生硬受这一尺,众人见状,都是一惊,更有两个少年郎发出的惊呼格外洪亮。
只见秦穆身上金光一闪,那戒尺打在他身上,居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堂上观战的欧阳希夷更是大吃一惊,不知秦穆硬功如此了得。
金钟罩!这门后世流传甚广的武学,在隋唐第一次发挥出自身的威力。
后世常把金钟罩,铁布衫,沾衣十八跌当作一类武学,实际上有失偏颇,实际上,金钟罩是内练之法,铁布衫是外练,十八跌便侧重于用劲了。
这三者,有相似,但根基还是不同的。
却说秦穆自见到双龙,便找到解决自身精气神不合的第一条路径,慢慢调整自身的筋骨,便好像为自身日后的修行打下了地基,但这筋骨毕竟是后天形成,不仅有些精微之处的区别,更是不太稳固,故而效果其实并不理想。
秦穆思考之后,决意练习硬功,来巩固这筋肉之间的关联,特别是前日散功之后,虽然筋脉依旧是伤势颇重,但这金钟罩却借着那自身的内力和毕玄那精纯之极的真气,一举达到前世所见的巅峰,是他肌肤如同韧劲十足的牛皮一般,难以刺破。
他不仅硬接了这一尺,更是劲力反震,将这戒尺震断,实在超乎在常人对人体的认识,便是这王通,也是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秦穆抓住时机,双掌往前一推,王通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胸口便被秦穆两掌击中,到飞回了那堂上椅子上。
欧阳希夷一见,哪里还忍得住,就要拔出腰间宝剑,下场再战,只觉袖口被人一拉,王通执这他的衣袖说道:”希夷兄,秦公子已然手下留情,这一战,是我败了。“
原来秦穆最后将手上的刚劲转成柔劲,不过是将王通送至那椅上而已,王通哪里不知,他也不是作伪之人,败了,便是败了。
欧阳希夷一怔,一时之间,满脸尴尬,不是说什么是好。
场上竟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此时,箫音忽起。
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每在刀剑交击的空间中若现若隐,而精采处却在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令人难以相信的浑融在刀剑交呜声中,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怛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碓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无限,低转无穷,一时众人都听得痴了。
便是秦穆,都不觉得想起那个一直在旁身旁默默弹着瑶琴的女子,也是战意全消,只剩一抹柔软。
第十六章 厌弃
夜深沉,月色下却有一位妙曼在那连绵的屋檐上飞驰,她的长发被晚风吹起,一丝丝,仿佛挠在行人的心里。
谁也没有看见她的脸庞,但她那完美无暇的背影,便让人祈祷,上苍要给她一个配得上这背影的脸庞,不然,便真是暴殄天物了。
她身形虽是妙曼,速度却极快,玉足在回廊的顶部一点,便飘飞数丈之远,偏偏不带一丝烟火气,轻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
秦穆可就没有这般潇洒,他内伤未愈,只凭着一双脚,在地上发力追赶,只见他也不做什么动作,只是双腿成马形,在地上一窜,便从街的这头走至那头,亦是速度超绝,可比这这位女子如月下仙子一般的优美姿势。却又显得有些滑稽。
如此,一人在空中如舞蹈般自由自在的飞翔,似乎要乘风归去一般,一人在地上默默无言的追赶,如那红尘中无言的过客,两者俱是沉默,向城外赶去。
来到城外,那女子仿佛尽兴一般,缓缓落下,在一处树林停下,背对着身后的秦穆,清越甜美的声音响起:“未知公子一路随行,为何?”
秦穆站在她身后,目光却不在她完美的玉背上停留,只是抬头看着树上落下的秋叶,开口回到:“我来之前,曾想过向姑娘求一件事物,请姑娘给人带句话。”
他顿了顿“但今日听了姑娘的箫音,如今,便只想让你再奏一曲而已。”
这女子自然就是在寿宴上吹箫的石青璇,众人听到她出神入化的箫音,战意全消,那欧阳希夷与王通更是齐齐面露哀伤之色,秦穆却再不发一言,只是随着这石青璇,一路行来。
石青璇听了他的话,感到好笑一般,开口问道:“且不说我两素昧平生,便是公子如此无礼的尾随于我,又有哪般把握让我答应你呢?”
秦穆却不答话,反而问道:“姑娘若然吹箫,想必是想着那一位故人吧。“
石青璇微微沉默,声音仿佛带终于带了一点波动:”是又如何?“
只听秦穆继续说道:”我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我听姑娘一曲,也是想到了一位再不能一唔的友人,我原以为我全然不会在意,可是今日,却发现我还是思念的。“
”我从不知,思念这件事,也是这般美丽。“
石青璇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公子可知,你越是这般说,我便越讨厌你。“
秦穆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石青璇说道:”我听公子的口气,怕是心怀着愧疚,可你既然舍不得她,又何必离开她。可见她在你心中,绝不是最为重要的。“
秦穆听完,无言以对,只是轻轻一叹,算作默认。
石青璇语气越发激烈,开口说道:”你既然不把她当作最重要之人,当初又何必不与她言说清楚,今日找我,不过是求个安慰罢了。“
她说完后,两厢无言,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落叶落在地上,一时之间,这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
只听秦穆淡淡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说的有理,我既然选择了,又有什么后悔可言呢?“
石青璇已然恢复了平静,只听她淡淡的回道:”是我失态了,公子可知,我此生最恨的人,便是那伪作深情,却害人害己之人?“
秦穆自知她说的是谁,摇了摇头,说道:”姑娘骂我,是应该的,但你的父亲,我却觉得,大抵是真的爱着你母亲的。“
石青璇一听,又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公子前言说要向我求一样东西,给人带话,青璇可能听听,公子欲求为何?“
秦穆倒也不掩瞒,说道:“姑娘不知,我此时内伤未愈,闻前辈岳山遗留了换日**在姑娘手上,本欲向姑娘求来一观。”
石青璇一听,蓦地转过头来,打量着秦穆。秦穆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正面,却见她本应是完美无瑕的美丽,却给一个高隆得不合比例兼有恶节骨的鼻子无情地破坏,令人有不忍卒睹的惆怅!尤其是耶对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更有种像永恒般神秘而令人倾倒的风采;但这一切都被可恶的鼻子恶意干扰。
秦穆虽然是心有准备,却依旧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可惜之意。
石青璇仿佛是见多了这种目光,面色不变,只是盯着秦穆看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看你的模样,双目泛赤,想是被人用极阳刚的气劲打伤,居然还能起身,也算你手段了得。”
秦穆早知她不仅精于音律,更是少见的国医圣手,但她一眼下来,就能看到他的伤势所在,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只听石青璇却又转了个话题,问道:“你要我给你带话,却不知要带给谁?”
秦穆回道:“不瞒姑娘,我的话,便是要带给你最恨的那个人的。”
石青璇听到这话,神色大变,面如寒霜一般,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要找那个人?”
秦穆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只是径直回答道:“无他,久仰邪王大名,想要与他一唔而已。”
石青璇盯着他看了良久,方才转过了目光,淡淡地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了,你和他,实在是一路人。”
她从怀中抽出一卷书来,开口说道:“你既要寻死,我自不阻拦,但今日你向我求换日**,我可以给你,但我也要让你做一件事,你可答应?”
秦穆却好像不在意这书一般,盯着石青璇,说道:“未知姑娘要我做何事?”
“无论日后那个人要做什么,都要拦着他。”石青璇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与自身无关的事情一般。
秦穆却是眉头一挑,石青璇这话,倒有一大半是在托付后事一般,他原知石青璇日后会想着与那向雨田的四个弟子同归于尽,但今日看来,却不是全然为了江湖的安宁,反而,只不过是她选择死亡的一种方式而已。
石青璇,充满了对自我身世的厌弃。
ps:好久没有ps了,今天说三件事:
第一:发现本评区出身了中原五百大神,小激动,十分感谢他的鼓励。
第二:本书前一章有些不合理,我会改一下。
第三:关于女主问题,这本书的话,只可能是无女主或者单女主,单女主的话,只能是大唐卷的石青璇和婠婠,不然后面我就没有谁好选了,如果大家不满意的话,就无女主好了,不然,请大家留一下言。
额,还有求个三江票,虽然已经不是最后一名了,但一天实在不顶数啊,大家有空多投投吧,今天还有一更。
第十七章 邪王
秦穆欲要说什么,心头却突然一动,闭口不言,只是笑着对石青璇说:“看来今日,不需要姑娘带话了。”
石青璇一听,却一言不发,转身一跃,飞上树巅,翩然而去了。
秦穆却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对着那树林无人处,轻轻说道:“邪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就见树丛中转出一个人,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他明明是在一旁偷听,此时却气质皎然,一派光风霁月,然而他本身却又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悲哀苦痛和疯狂,这样矛盾而又和谐的气质,让他在这滚滚红尘中,做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如此人物,当是二十年来压服正邪两道的邪王,石之轩。
虽然被秦穆喝破了行藏,但他却一眼都没有看秦穆其人,只是抬头,望着那远去的倩影,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秦穆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位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人物,他一身锦袍,偏偏穿得萧瑟无比,背后看去,印出他单薄的身形。
“你要找我?”石之轩头也不回,依旧望着那石青璇离去的方向,朗声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朗,明明背对着秦穆说话,但秦穆却感觉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之间,不辨来处。
石之轩自然不会特意如此,但他自创的不死印法最为重幻术,出现此等情况,只能说明他已然提起全身功力,对秦穆起了杀心。
秦穆自知此时已经是他最为危险的时刻,他如今内力近乎于无,而石之轩却是凭着冠绝天下的幻魔身法逃脱过宁道奇和四大圣僧的追杀,要如面对毕玄一般在他手中逃掉,实在是难于登天。
秦穆却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升起了久违的颤栗之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自从在龙蛇世界站在顶峰之后,再没有如今日,距离生死这般近。
距离,他武道的本意这般近!
此时却听石之轩又问道:“你便是那雁门关秦穆?”
此时的石之轩,却声音温润,仿佛翩翩君子一般,好似说着:“久仰久仰”,再没有一丝杀气。其情绪变化多端,可见一斑。
但秦穆却愈发的沉静,一言不发,只是手中捏着生死轮法,意守自身,仿若不闻,仿若不见。
他灵觉何等灵敏,哪里感受不到,石之轩此时虽然好似一片和气,但他的神意,却落在秦穆周身各处,只需秦穆被他多变的情绪和似乎毫无关联的问题稍稍打搅一下心神,露出微微一丝的破绽,便会迎来他雷霆一击。
生死轮法虽然源于国术,但其由生转死由死转生之意却与石之轩不死印法近乎趋同,他浸淫不死印半生,那里感受不到这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拳意,只听他轻咦一声,转过头来。
秦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位邪王,他依旧是面无异色,只是用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细细的盯着秦穆,看着他生死轮的架子,终于开口说道:“小辈,这功法,是谁教给你的?”
秦穆知此时石之轩才是真的有兴趣问问题,他抬头一笑,言道:“此乃我创制生死轮一式,久闻邪王有不死印法奇功,正想与邪王论一论这生死之道。”
石之轩哪里知他明明有伤在身,却依旧敢这般言语,只听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秦穆眼前一花,便感觉他已经欺上身来,两手变化出难以捉摸的奇奥招数,往他攻来。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在秦穆所见诸人中,再无比肩者。
石之轩的速度,己超出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用耳去听,只能依自己异于常人的灵锐感觉,作出来自本能的直觉反应。
秦穆倏地里眼前像现出无数个石之轩,这当然是幻觉,亦可推想石之轩正以奇异高速的身法与步法,向他进击。
但秦穆此时心头却仿佛如明镜一般,像没有没有这眼前许多幻影一样,反而右手成掌,往前推去,他手掌向前极慢,但却恰恰在石之轩到达之前,停在那里,恰好堵住了石之轩真身的前进路线。
两人结结实实的交了一招,分别闷哼一声,石之轩一步不退,但秦穆却猛地暴退三步,双脚在地上连连画圈,将身上的劲气通过这缓冲往地下散去。
但石之轩的内功却天生带有魔门的诡秘,又有着那佛家的大光明意境,郁结在他经脉中,立地生根一般,难以去除。
石之轩却觉得面前这人,竟然是内力微弱,但一身力道简直骇人听闻,更为奇特的是,他肉身隐隐带有一股反震之劲,居然一时之间,将他一只手臂都震麻。
不死印法最善借力打力,但恰恰是只针对敌人攻入体内的真气,反而秦穆这种怪胎,石之轩还是第一次遇见,一时之间,面色怪异无比。
他却眉头一皱,开口说道:“你体内的阳刚真气?毕玄的炎阳**?你和他真的交过手?”
不怪他如此吃惊,身在他这个位置,比一般人更加明白大宗师的可怕,江湖中虽然盛传秦穆和毕玄有一战,石之轩却是不信的。他虽然也是其中之人,但自碧秀心死后,已然没有那般的心境,若要和毕玄交手,性命自然是无忧的,但胜算,却是不大。
秦穆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伤势,反而坦诚说道:“武尊的炎阳真气,实在是冠绝天下,鄙人虽然侥幸逃脱,但一身修为,已然废了一半。”
他并无虚言,大唐世界与龙蛇世界不同,他一进入,变感觉自身那并不深厚的真气比笑傲不知活跃多少,发挥的威力,也更为强大,几乎可以比肩他练了金钟罩后强横无匹的身体。
石之轩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你是否以为,如此说了,我石之轩便会不屑乘人之危,放你一命?”
秦穆却面露轻笑:“似我们这般武者,哪里会被什么道德所拘束,我见邪王,战意就开始勃发,料邪王见我,也是如此。”
“世间奇功绝艺如此之多,恨不能一睹为快,石兄,让我看看你不死印法,究竟如何!”
秦穆说完,欺身向前,居然主动向石之轩出招。
第十八章 儒魔
只见秦穆面如金玉,双目微垂,一手成掌一手成锤,赫然是他纵横龙蛇世界的生死轮法。石之轩眼前一亮,脚尖在地上轻点,他手掌从身后轻轻推出,在秦穆身前,却仿如莲花一般绽开,一时之间,秦穆眼中居然是密密麻麻的掌印。
石之轩化身大德圣僧多年,对佛家武学也是精通,他又是天赋纵横之人,如今这佛教中名动江湖的莲花掌印被他使来,不仅无有一丝光明宁静之意,反而如那幽深的黑洞一般,将秦穆的眼与神都要捉了进去。
秦穆却依旧如参禅打坐一般,目光定在那虚空之中冥冥一处,手中却是有意无意之间慢慢的轮转。他虽然是嗜武成痴之人,但却并非看不清形势,石之轩武学最善幻术,最重速度,秦穆若然与他贸然争锋,必然迅速落败,故而只是守着一颗本心,一点灵光,在他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自成一体。
两人虽都是全力相击,但却都默契得维持着场上的均衡,石之轩虽然强势,却一直并未使出杀招,秦穆虽然手捏着那刚猛无匹的炮捶,却也是引而不发。
其中的缘故,也只有秦穆二人知晓。却说秦穆生死轮法与不死印法,虽然是根基不同,却好像殊途同归一般,都在那一个“化死为生”的精义上做文章,只不过一个是强在招式意境,一个是强在内力的运用,此时两者交战,皆是受益匪浅。
不说秦穆默默的体察那石之轩攻入体内的真气,将那生死之气的运转互化看了个清清楚楚,石之轩此时,却也是为秦穆的招式眼前一亮。
须知他虽然日后吸收了邪帝舍利创出了不死七幻,但此时却并没有那等境界,故而面对秦穆这化繁为简的手段,一时之间被深深吸引。
秦穆的生死轮法,融合了张三丰的太极拳论,后世国术中最为刚猛和柔和的打法,在这方世界,堪称闻所未闻,是第一等的武学招式,石之轩这等大家,哪里看不出其中的精妙。
一战下来,两人居然打的全无杀气,反而目光愈打愈亮,手中招式也是越发精妙,近乎论道了。
这也是秦穆虽然身受重伤却仍要和邪王一战原因所在,大唐世界中,最为令秦穆心动的武学便是这石之轩所创的不死印法,如长生诀等,虽然珍贵,但却只能借鉴,不死印法,却是他生死论在由国术慢慢的蜕变成在这诸天世界亦可称雄的绝学过程中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他在这世上,最期待的对手,便是这面前此人。
两人各有颖悟,只见秦穆抽身一退,居然一下子跳出了这战圈,石之轩抬头看着他,依旧是不惊不喜的模样,只是眼神中是纯然的欢喜和了悟,可见方才一战,所得甚多。
秦穆含笑向他说道:“此战到现在,我对武学已然有了另一番理解,没有心思和石兄对战了,意已尽,不妨来日。”
石之轩挑眉看向这年轻的后生,面目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和欣赏,他忌惮这人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修为,怕是一段时间过后,便是他之大敌。
他欣赏却是秦穆全然不为俗礼所拘,不为生死所动,欲要战时,便悍然出手,兴尽之后,却又一身气息圆融,站在那地,全无破绽,却也全无威胁。
石之轩看着他,似是好笑的说道:“你怎知我会就此放过你?”
秦穆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一般,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你是裴矩。”
在江湖上,人人都说,是石之轩化身裴矩,但在这天下而言,裴矩却才是那翻云覆雨的棋手,石之轩不过是其马甲而已。
裴矩出身河东裴家,裴家在历史上什么地位,大概一个词便能说清楚——“五姓七家”。作为世家大族的模范,五姓七家在中古时代,是连李唐皇室都能不鸟的存在。
河东裴氏虽然不入五姓,但其声势却丝毫不弱,它与京兆韦氏领衔的以韦、裴、柳、薛为成员的“关中四姓”是关陇集团后期中最为重要的文人团体,京兆韦氏号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可见其势力之强。
河东裴氏在唐朝出了一十七位宰相,天下氏族之冠,更重要的是,裴家人出头的,往往不是庸才,世人评价“懿夫百家郡望,四姓为先;天下氏族,莫如裴氏!”对于这等家世,纵然花间派是两派六道之一,又怎么能说裴矩只是一个马甲呢?
裴矩投身花间派,其中的含义,牵扯到了儒门和魔门的联合。
隋朝以前,中原上势力大致分为南朝,北周,北齐,其中北周除了一代雄主北周武帝之外,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更何况佛教在北齐和南朝势力也是非常强大,故而佛门在儒释道三教之中,几乎是一枝独秀。
而儒门的传承却是在北齐之地,山东世家大族中,如河东裴家便是一例,以家族的方式代代传承,如河东裴家便是一例,北周灭了北齐之后,儒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武帝不信佛,但对这些北齐臣子,也不算信重,故而儒门此时,已经算是山河日下。
问题出在那隋文帝杨坚身上,杨坚和其皇后独孤氏都是极为虔诚的佛教徒,他在位期间,对群臣宣称“我兴由佛法”,所以积极提倡佛法,晚年甚至排斥儒学,佛教成为隋朝国教。他刚登基,隋文帝招请隐居僧侣出山,号召佛徒“为国行道”,并且听任人民出家,佛教由此进入了新的高度。
有隋一代,不过短短二十来年,共修建寺塔5000余所,塑造佛像数万,并且翻译数万佛经,使佛经流布多于儒经数百十倍。隋文帝狂热重崇佛,仅头两次在各州兴建舍利佛塔就有83所之多,其中以大兴善寺最有名。又令计口出钱,营造佛像;替京师和大都邑的佛寺,写经四十六藏,凡十三万卷,修治旧经四百部。
更为令儒门不安的是,隋文帝虽然是看似三教一视同仁,但对道教还算客气,对儒门却不算友好,在仁寿年间,颁布诏书说学校“徒有名录,空度岁时,未有德为代范,才任国用。”下令废天下之学,唯存国子学一所,弟子七十二人。
这对儒学的打击,是空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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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论势
秦穆看着沉默不语的石之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石兄当年从家族中加入花间派,少年离家,如今却已经是双鬓斑白了。”
在儒门式微之时,魔门也是陷入了青黄不接之中,魔门势力大多在南陈之地,这也是这隋末之时,与魔门有关的军阀,如江西林士弘,如襄阳钱独关,还有南阳阳兴会首领季亦农都是身在南方。
南方是魔门势力的大本营,但隋灭陈之后,魔门也失去了上层支持,再有门内纷争,全然便是一盘散沙,故而居然也有衰亡之危。
儒魔两家,一拍即合,而作为高门子弟的裴矩,更是肩负着花间补天两道复兴的重任。
秦穆心中不无可惜可以,当年石之轩可以说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魔门两派六道重新统合,他身兼两派传承,天莲宗安隆更是视其为兄,手中便已经有了魔门绝大一股势力。
更为重要的是,两派六道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邪极宗,最为有影响力的两派,是南方的阴葵派和北方的魔相宗,石之轩当年几乎快要争取到了这两派的支持。
阴葵派祝玉妍爱他至深,魔相宗虽然看似和他没什么交集,但他后来化身裴矩之时,与魔相宗赵德言的师傅,长孙晟共事,两人几乎一手底定了隋朝的对外方针,长孙家身为北魏皇族后裔,和当年的裴家,自有默契。
后来石之轩与赵德言合作谋求邪帝舍利,便是这上一辈友谊的延续罢了。
秦穆心中不无嘲讽的想:“每每听到那慈航静斋之人说什么碧秀心以身饲魔,他们却从来没想过,石之轩与她的结合,几乎是把当年的大好形势,一举倾覆,阴葵派与他反目成仇,他自身更是放下了一切的雄心壮志,这般的牺牲,却没有人看到,可笑之至。”
石之轩听到他的话,眼中流露的,却全然不是仇恨和悔恨,反而想起了什么一般,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只听他轻轻说道:“石某是谁,又有什么干系呢,如今,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秦穆走到他身边,好似全无防备一般,扫开地下的落叶,坐在树下,抬眼望着头上的月色,问了一个令石之轩面色大变的问题:
“石兄,你一身功业,便要沦为尘埃,可是甘心么?”
石之轩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秦穆,仿佛秦穆揭开了个巨大的伤口。
秦穆心知,石之轩这辈子,在江湖上的追求不过是圣门一统,停止内耗,重新兴起罢了,这件事,因为碧秀心,失败了。
但作为儒门传人,石之轩的理念却更加宏大一点,他身为裴矩之时,与长孙晟合作,共同将那突厥分裂成了如死地一般的东西两部,从此以后,突厥对中原的威胁大大减小,中央的汉族王朝更是可以在这两部之间左右逢源,谋取最大的利益。
如此,当为不世之功。
但石之轩又因为建言杨广东征高丽而被称为乱世祸首,落入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局面,到了如今,连面都不能露,哪里有什么功业可言。
石之轩毫无感情的看着秦穆,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穆也不隐瞒,直直说道:“石兄当是知道我那石碑上的刻文?”
石之轩好像想起什么笑话一般,大笑道:“若你没有这一身武艺,我只当你是个妄人,但偏偏你你想靠着这一身武艺来决定天下大事,看来,也不过是个蠢货。”
他接着说道:“天下如今正统在北,关陇世家更是泰半来自外族,你如今妄言华夷,置他们于何地?北方诸候大多通突厥,你又能杀得几人?”
秦穆心知他说的虽不客气,但全然是老成之言,但他却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怒色,开口说道:“天下人惧怕突厥,不过是他看似强大而已,但突厥内里还有几分,你我这等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石之轩眯起眼睛,看向秦穆,说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多。”
秦穆依旧是望着天上的明月,开口道:“我知道的,不过是长孙兄在外留下其徒弟赵德言,用那汉家尊卑,逼的突厥内部异心四起,几乎是一点就着;在内留下了嫁与李世民的一女,辅佐李阀的一子,长孙晟,果然是一代豪雄,起手之间,便是布局数十年。”
秦穆实实在在的叹息道,为这位魔门中最为深谋远虑之人赞叹不已。
石之轩却也想起那位谈笑之间便扭转天下大势的老者,一时之间,也是沉默。
他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听你口气,好像最为看好李阀夺得天下?”
秦穆却好似不屑一般,开口说道:“石兄是考我?得天下者,除非如那汉高祖一般,出身卑微,若是大族,必是李阀。如今这天下,哪里还有汉高祖的天地呢?”
石之轩依旧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不说其他,便说这天下便有四大门阀,李阀如今一没钱二没兵,哪里有得天下的资本?”
秦穆伸出了三根指头,不经意一般说道:“宇文阀看似前朝帝胄,但天下对他的来历哪里不知道,更何况当年武帝灭佛,佛教对宇文族众人深恶痛绝,如今怎么会让他们出头?”
石之轩不发一言,示意他继续,只见秦穆收起一根手指,说道:“独孤阀,其实独孤信当年也是高瞻远瞩,如今和这皇室以及李阀,宇文阀的重要人物都有姻亲,但独孤阀最大的问题是后继无人,老一辈高手居然是那尤老太太支撑着,新一辈居然是独孤凤一介女流为尊,哪里有什么可以当人主之人?更何况这两族最大的问题却是他们依旧带有浓重的外族痕迹,可天下一统之后,汉人数量远远多过外族,他们都得不到这汉人之心。”
石之轩此时却真的来了兴趣,看着他最后一根手指,说道:“宋阀有那近乎天下无敌的天刀宋缺,又有最为纯正的汉族血统,为什么得不了天下?”
只听秦穆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无奈,开口回答道:“宋氏宋缺近乎完人,但岭南一地,只能苟安,如何能有得天下的资本,宋氏身为北燕皇室后裔,南渡以来,尽收苗人之心,也不过是能聚得两万精兵而已,更何况这天下大族中,他偏居岭南,几乎和其他大姓没有交流,这世家大族最大的资本,已经是没有了。如今的宋阀,空有个门阀的名头,没有其余盟友的支撑,和那白手起家有什么不同?甚至它的形势更为恶劣。”
“北方大族,是不会让一个坚持血统的人当上皇帝的。”
ps:这两章有些考据,只是一己之见,马上就要进入另外的剧情。
宋阀的原型应该是岭南冯氏,这一点几乎是可以确定的,黄易大大为何要写宋阀,除了要塑造宋缺这个人以外,更大的可能是原本的冯氏,在当皇帝期间,血统就不纯为汉人,但实际上很难说汉人有纯的血统,起码我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文化上的概念还是血统上的,按照黄易的来吧。
另外,大业五年左右,人口普查中,长江以南人口只有全国的百分之十六,到了那岭南一地,就更少了,便是算上世家大族的隐户和服从宋缺的百越,他手中的人力也绝不会超过中国人口的一成,得天下的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我想这也是宋缺不自己造反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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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谋
秦穆盯着默然不语的石之轩,开口说道:“石兄当知,当日你等破灭突厥之功,到了今日,已经是岌岌可危。毕始不过当年投奔隋朝的启民可汗之子,就敢兵围杨广于雁门关,北方诸侯,无一不是匍匐在他脚下。”
石之轩看着他,面色复杂,开口说道:“你待如何?”
秦穆站起身来,对石之轩朗声道:“世人惧怕突厥,以其势大,但你我皆知,突厥如今已在悬崖边上,不过是苟延馋喘之辈,邪王可有兴,与我再破突厥?”
石之轩目光望向北方,有些不解,对秦穆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
秦穆却将眼神投向了那依旧是灯火通明的东平郡,开口说道:“邪王难道看不到么?我汉人沉沦三百余年,如今终于有了再起之势啊,石兄,这片土地上的希望,你看不到么?”
“你我何等有幸,在这大变之世,要迎接那荣光的到来,生于此世,当有所为。”
“石兄,你可愿于我一同,做这辉煌之世的开道者?”
石之轩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定定的看了秦穆几秒,双手一张,身上锦袍向后扬起,便飞向了那深沉的夜空,在树梢上看着秦穆,又乘风而去了。
夜风送来他的回应——
“我等着。”
余音袅袅,秦穆面上扬起了笑容。
这个世界中,可称绝顶高手的有五位,宁道奇,宋缺,石之轩,毕玄,还有傅采林。但秦穆最为看不起的,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宁道奇其人。
无他,其余四人,都为着自己的理念和民族在奔波,但宁道奇却不过做了个守户之犬罢了,便是毕玄和傅采林其人,虽然非我族类,但都是为着其民族奉献了一生的豪杰,秦穆虽是视之为敌,却也是钦佩。
不提秦穆在石之轩走后,拿着那换日**,觅地潜修疗伤,单说得到消息的王世充其人,心中也是震骇不已,强令手下将本已经在送往突厥路上的那些少年带了回来,以作人质。
并非王世充胆小,而是秦穆自从从毕玄手下逃生之后,天下寂然,再没有人把他当作年轻一辈的高手看待,便是老一辈的成名高手,也难有这般壮举,正道的佛道势力,更是为着这个不知正邪,但显然对自身有着敌意的年轻人侧目不已。
王世充一面命人将人带回,另一面召集了众人开始密议。
只见大堂光线暗沉,王世充坐在主位之上,满脸狠色,堂下坐着一众手下。
他左手边,最为亲近的位置,坐着欧阳希夷,只见他面色沉肃,向王世充说道:“世充兄,秦穆其人能够从毕玄手下逃出,更有传言说毕玄被他打伤,我前日在那王通寿宴上见他,虽然没有惊人业绩,但一身硬功却是出神入化,兄不可不慎啊。“
王世充与他相交二十年,是毕生的知己,知道欧阳希夷全然在为自己做打算,但他身为一方之主,哪里能这么轻易便向秦穆屈服,更何况,此次不仅是他欲对秦穆不利,只见王世充目光一转,看向了他右手边。
那坐的却是一个丰满夫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但知道她底细的王世充却明白,此女比他年纪都大,不过是武功深厚,容颜常驻而已。
只见那女子媚态横生,将手掩在唇边轻笑一声,开口娇脆的说道:“原子不必忧心,大尊知道这小儿如此嚣张,已然派了教中好手来洛阳听你号令,前日听说他自毕玄手中逃生之后,更是亲自南来,不日便要抵达,大尊武功盖世,奴家倒还怕那小子不来。”
此女性命沙芳,乃是西域大明尊教的善母,大明尊教明支以善母和五明子为首,但身份最高的却是大尊和原子,这王世充便是前代原子之一,后来被安排到中原,以图大事,如今面临秦穆的威胁,他身后之人,必然是要出手了。
大明尊教源於波斯祖尊摩尼创的二宗叁际论,讲的是明暗对待的两种终极力量,修持之法是通过这两种敌对的力量,由明转暗,从暗归明,只有通过明暗的斗争,始能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
其教派神秘莫测,在西域有着很大的势力,其大尊姓名为许开山,是地地道道的回鹘人,但在北塞却化名汉人,组建北马帮,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山海关的实质掌权者霸王杜兴还与他结为兄弟。修练大明尊教的镇教秘籍“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武功高强却深藏不露,处事圆滑,恶贯满盈。
他原名修古司都,偷走波斯明尊教秘典逃来东方,是波斯‘魔王’哲罗的得意传人,更是东方邪教第一个勘破智经的人,野心甚大,收了杨彦虚当原子,两人互相利用,觊觎中原。
欧阳希夷看见这女人媚视烟行的模样,眉头一皱,不知道这是何方人士,但她的周身气息却在光明和善之中隐隐有着扭曲之意,诡异异常,显然是不世出的高手,那大尊应该更是强大。
但欧阳希夷却依旧有着些许迟疑,只听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世充兄若是真的想将秦穆留下,那老夫倒是有一策,可以让你无忧。”
王世充顿时来了兴趣,只听他惊喜的言道:“哦?希夷兄计将安出?”
只见欧阳希夷也不答话,用手沾了沾桌上的茶水,在那桌面上写了一个字,只见王世充眼前一亮,连连开口说道:“好,希夷兄大才。”
堂下众人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摸不着头脑,只有善母沙芳武功极高,距离也近,看着那桌面上的文字,忽而一怔,淡淡的笑了起来。
秦穆却在那小城中找了一个客栈,翻开了石青璇留下的《换日**》,细细的阅读起来。
他自来大唐,便在心中构思最为适合自身的武学,到了今日,终于要大成,其中激动兴奋,便是他这般人,也是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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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宴
曼清院是那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是达官贵人,富家公子最**的去处。
比之南方的建筑,曼清院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特别与江南一带淡雅朴素、精致灵秀的宅园迥然有异。
其主堂后有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此时那北方的那栋楼房之内正传出欢笑丝竹之音。
那大厅内厅内筵开两席,此时坐满人,并列于厅堂南端。在这华丽大厅东侧处,十多位乐师模样的男女肃坐恭候,显是为楼中伴奏的班子。加上侍候的婢仆,全厅虽接近五十人,但大多数人都是虽是谈笑自若,但手中却都隐隐按在腰间,目光逡巡,全身肌肉紧绷。
厅上却有一女子,仿佛没有看到这紧张的情状一般,在那堂中载歌载舞,最使人倾倒的除了她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举止神情外,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确是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的。
她一身素黄罗衣,浅绿披肩的尚秀芳,玉脸没施半点脂粉,可是眉目如昼,比之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刚从浴池走出来,没有任何簪饰就那么随意挽在头上的秀发,仍隐见水光,纯净美洁得令人心醉。
只听她唱道: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仔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她唱腔透出一种放任、慵懒而暗透凄幽的味儿,别有一番无人能及的清绮情味,声腔技巧均没半点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动人的表情,谁能不为之动容。
便是堂下这些心思各异的酒客,都是忘了今夜的目的,沉浸在她动人的歌喉之中,一曲既罢,场中一片静谧,待过得几息,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来。
座下主位上做的,赫然便是王世充,只见他锦袍再身,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神态自若,全身上下放松之至,笑着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秀芳大才!”
原来这日正是王世充的寿辰,他面子极大,居然请动了这天下最出名的才女尚秀芳为其作歌贺寿,这厅中坐的,正是他的心腹和至交。
只见那客位上有一个昂藏英伟的华服大汉,三十来岁,鼻子稍长,阔嘴角像永远挂着一丝笑意,充满自信,是那种不断要找事实来证明他才是最强大的那一种人。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尚秀芳,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说道:“尚姑娘歌舞双绝,许某塞外粗鄙之人,看见尚姑娘,真是自觉是哪土里爬出来的。”
他虽说己身是粗鄙之人,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匪气,反而像个文士一般,,双手修长,面目白皙,只是双目中是**裸的仰慕。
只听王世充哈哈笑道:“许帮主谬矣,秀芳这等人,别说塞外,便是中原,也是百年一见,与她一比,谁不是泥人一般。”
原来这大汉便是那大明尊教的大尊许开山,只是他身份神秘,在外都是称一声许帮主,便是王世充的至亲至信之人,都只是知道他身份不同常人,但具体是谁,都是茫然。
尚秀芳好似没有看到这许开山的炽热眼光,面色自若的笑笑,开口说道:“两位是打趣我哩,如将军和这位大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一介弱女子,才是自惭形秽。”
这番话说的场上更是热闹起来,觥筹交错,尚秀芳却仿佛不闻不见,低头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坐在那王世充等人专门为她让出的位置上。
众人边是喝酒,便是目光在尚秀芳妙曼的身材上打量,更多的却是眼神之间暗暗交汇,席间气氛越发诡异。
只听楼下一阵喧闹声,像有人在往这席间闯,堂上众人个个精神一振,便是事不关己的尚秀芳,也是美目一飘,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身后背着一件用黑布裹着的物件,样式极长,走进厅来,他全身上下普普通通,没有一丝的惊人之处,只一双眼,温润却冷淡,他目光扫过尚秀芳,微微一点头,眼中略略带点笑意,便转头看向桌上。
王世充此时却好像极为高兴一般,开口道:“贵客远来,请用一杯水酒。”
这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开口说道:“秦某已至,你待如何?”
原来这人便是秦穆是了,他自出得关来,便往洛阳王世充的势力范围赶来,走到半路就听见王世充在江湖上放话,言称秦穆若是三日之内不到洛阳拜见,那他救回的汉族少年便皆要被处死。
今日,便是第三日。
只听王世充故作豪爽的说道:“我王某平日里无什么爱好,最爱结交英雄豪杰,喝下这杯酒,我等恩怨一笔勾销,一笑泯恩仇,也算一段江湖佳话。”
秦穆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问道:“若我说不呢?”
王世充端坐在位上,面色丝毫不动,悠然说道:“今日席间,有我几位好朋友,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更有许帮主这般的豪杰,秦兄总该给个面子。”
他话虽软,但面上冷笑显然。
他要争得,不过是个面子而已,若不然,他自是不愿意得罪这般好手,但如他这等地位,便是得罪了,又如何?他要秦穆饮下这杯,便是要他认输的意思了。
秦穆听了这话,默然片刻,居然笑了起来,开口问道:“若我喝了这杯,你便放人?”
王世充志得意满之至,手一挥道:“满饮此杯,大家就是江湖朋友,有什么放不放的?只不过几位暂居地客人而已。”
秦穆笑意愈深,开口说道:“可惜,比起和你做朋友,我更愿意拿一样东西来跟你换。”
王世充一愣,疑惑道:“什么东西?”
“你的——命。”
话音落,秦穆手往身后一拍,他那件裹着物件的黑布,便如莲花绽放一般,四散开去。
第二十二章 身后
他话音刚落,众人已知其欲要出手,心中警惕,更有脾气暴烈者,拿出兵刃,往秦穆身上砍来。
但秦穆身后,那布匹却化作四道流光,在秦穆无匹的气劲下化刚为柔,打向四方,那周围人等,被那匹练一打,都是如遭雷击,吐血倒飞而去。
王世充等人看着手下人如此轻易便被解决,瞳孔紧缩,对秦穆的忌惮更深一层,但那许开山却目中泛光,眼中兴奋不已,身形一闪,众人还未看见他如何作势,便看到一个人影来到秦穆胸前,双掌一起,便向秦穆拍去。
这正是抓住秦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在瞬息之间,找到秦穆胸前的破绽,一击而上。
他纵然是不如那邪王石之轩,但却已经跨入这世界宗师级高手的行列,更为可怖的是,他一身武学,奇诡之至,居然能将内力注入这空气和水中,使其有如实质。
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在他手中,将“御”之一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居然到了物我浑然,化虚为实的至高境界。
许开山自秦穆走进,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但精神却全然放在这个看来年不满二十的青年身上,纵然摸不清秦穆虚实,但已知这位是己身遇见少有的高手。
他一出招便是毕生最强的一式,秦穆只感到他的拳劲变成如有实质的气柱,直捣而来。此拳乃许开山的全力出手,乃其毕生功力所聚、看似简单直接,其中暗藏无数后着,尽显《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奇功异法。
秦穆却是一声朗笑,道了声:“来的好!”只见他手中大袖一战,一只莹莹如玉的拳头便破空而来,他这拳也是简洁之至,甚至连一丝气劲也无,似缓实急,往许开山这方打来。
两人双拳一交,居然是毫无声息,许开山却是面色一变,秦穆这拳看似刚猛无匹,但内里却是一片空虚,许开山感到自身的气劲一入秦穆体内,好似湮灭一般,再无踪迹,待得察觉不好欲要抽身而退之时,就觉秦穆拳上传来两股气劲,一者至刚,一者至柔,柔者将许开山的手掌如缠丝一般,缠在他拳上,刚者却是暴烈不已,许开山一时脱身不得,手掌立马传来筋骨碎裂的声音,居然在秦穆一拳之下,便被废了一只手。
秦穆面上浮现出少有的得意笑容,这招是他结合了不死印法,吸星**以及生死轮而创,敌方气劲进入自身体内之后,亦是如不死印法一般为他转化,但秦穆与石之轩却又有根本不同,不死印法讲究的是真气的转换,将敌方攻入的真气转而打出,很有一些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意思。
但秦穆将那地方真气吸纳之后,却用那吸星**中的化功之法,化了个干干净净,独留一点纯洁之至的精元,补益自身,他那金钟罩也因此,开始超出前人窠臼,进入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境界。
这种差异,来源于秦穆与石之轩对生死不同的理解,石之轩的心法虽然融合了魔门补天花间两派,但根本却是出自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理念,佛门最是讲究“空性”二字,万物无恒常,故而石之轩的不死印法,便是以变幻二字入手,将进入身体的死气化作攻向敌人的生气,更是能营造出那虚假的气机来迷惑敌人。
但秦穆的武学,却讲究一个真实不虚,他历经如此多的世界,看似万物皆为虚妄,但反倒反照自身,将“我”凸显了出来,故而其理解的的生,便是修“我”,性与命,生与死,浑然如一。
他将敌人攻来的死气转化为了自身的生机,如此,才是他的化死为生。
旁观众人见许开山一击便受了重创,无不骇然,但许开山有苦自知,他手掌已然是筋骨碎裂,但秦穆的气劲却依旧是不放过他,宛如吸盘一般将其吸住,刚柔并济的气劲在他体内肆虐,不多时,口中就是鲜血满溢。
秦穆生死轮法在秦穆领会了自身的武道后,终于进入了一层新的境界,此时的他,每一拳都带有刚柔两种劲力,肉身发劲刚猛,那内气生出一股柔劲,死死抓住对方。
他的武道到了这一步,变真正进入了生死一体,阴阳互济的地步。
许开山身旁的善母沙芳,看见这情形,贝齿一咬,手中亮出一柄银质的玉逍遥,向秦穆背后袭来,她武功脱胎于《婆布**》,,一共有二十八式,招法变化无穷,宛如无数眩人眼目的光影。
此时那王世充身边的高手也是回过神来,只见欧阳希夷掣剑出击,带出一道无声无息的剑芒,刺向秦穆与许开山黏在一起的手掌,正是围魏救赵之法。
其余人等,亦是纷纷大喝,打向秦穆。
一时之间,秦穆眼前剑光乱闪,身后寒芒刺背。
却听秦穆一声长啸,全身肌肉突地暴涨,明明只有一米七八的个子,生生的长了半尺,居然成了一个两米左右的壮汉。
只见他全身泛着白玉一般的光彩,筋肉隆起,活脱脱一个金刚模样,众人哪里看过这等奇妙的招法,都是一愣。
只见他肩背一耸,他身后那杆长长的物件便突地一震,出现在他空余的右手之上,众人这才看清这是柄大关刀,只见那刀长有九尺五寸,被他拿在手中,手臂一展,那刀锋便横跨三米之远,来到了那一直在一旁观战的王世充的胸前。
劲风四起。
双方都知,这一场胜败的关键就在那王世充的生死上,故而有几个围攻秦穆的人怒喝一声,回身挡向秦穆的刀刃。
但善母沙芳,欧阳希夷等人,却好象毫不在意王世充一般,依旧是直直打向秦穆。
秦穆暗觉不好,抬眼一望,只见那王世充满面仓皇,手忙脚乱,哪里有一丝高手的风范。
秦穆心中猛然醒悟,这人居然是个冒牌货。
正当此时,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声怒喝,两道掌风。
两个人影,从门外一窜而进,向他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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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桥顶
秦穆身后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身后这两人,这出掌毒辣者固然是可怖,但那悄无身息者却给了秦穆一种重新面对石之轩的感觉,虽是功力不及,但其诡异阴沉,却又是同出一源,而且更加疯狂。
他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身后之人正是号称影子刺客杨彦虚,他看似为石之轩的弟子,却又暗地里是大明尊教此代原子,此时出手,正是争得这千钧一发的机会。
秦穆手中大刀全由钢铁打成,其重约有百斤之多,刀锋是许多锋利细微的锯齿,却并不是一般大刀的刀锋。
这样的大刀似刀非刀,似锯非锯,正是古老战场上大刀的原始形象,专破铁甲重骑兵。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又叫“冷艳锯”正是这样的。
锯锋一般的刀,砍上光滑的铁甲之后,一搭一拖一拉就可以锯开防御,而不至于滑开。现在的关刀,都是锋利光滑的刀口,只有劈势,失去了拖拉的力量。
秦穆右手握着那刀柄的最末端,却像毫不费力一般,刀尖上下忽颤,在那假王世充胸前一点,他便是立毙当场,长刀却是如蛇头般一收,居然一跃而回,向秦穆身后砍去。
这却是秦穆自突厥一行之后,深知这个世界高手众多,一旦陷入围攻之中,他武功若未大成,便是双拳难敌四手,故而找高明铁匠打造了这大关刀,但他从未学过大关刀之法,全然用的是苗刀之式,也难为他一身蛮力,居然将这大关刀用的是随心而发,毫无长兵器的桎梏。
秦穆关刀一转,身形却也跟着一转,直面身后那两人,却见那身后一人,一身官袍,长得和那假王世充有着十分相像,只是一身气魄尤胜,双掌向前,带出无穷的劲风。
另有一人,在这灯火通明中依旧是一身夜行衣,全身上下气息一丝不漏,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只见他出剑无声,剑尖如毒蛇吐信一般闪出七八道剑光,看见秦穆转身,向他胸口大穴刺来。
就在那两人出现的瞬间,只见许开山大喝一声,趁着秦穆稍显分神之际,居然是挣脱了秦穆真气的束缚,他原是功力高深,不至于如此不济,但秦穆一身武学,皆是闻所未闻,此时许开山丢了面子,一双眼睛露出十分的恨意来。
他虽是右手已然骨折,但对他这等高手来说,又算得什么,只见他左手一伸,居然是不再用掌,两指一并,做了个剑指,向秦穆刺来。
他既知秦穆力道极大,转而用指,却好一点破面,但他武功精妙,便是一指点出,这周身空气也仿佛凝住一般,向秦穆压去。
这群人俱是高手,面对秦穆的关刀都是一闪而去,待刀风过后居然又欺身而上,须知长兵器最不善贴身战,他们这般作为,显然是久经战阵,希望能困死秦穆。
却见秦穆刀身一挑,在杨虚彦剑身一打,便将杨虚彦长剑击飞,左拳一出,却不做拳状,而是化作柔若无骨一般,缠上了那王世充的来掌。
神通七式之无常鞭,最是善缠住敌人,此时秦穆用来,又是内外两层柔劲,更是使人无可脱逃。
但失去长剑的杨虚彦,身后做剑指的许开山,都是视而不见一般,依旧是向他打来。
只见杨彦虚其人,更是一只手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黑,诡异邪恶至乎极点。秦穆视野之中,居然全是这黑漆漆的巨灵之手。
这乃是杨彦虚等到这大明尊教的秘传《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之后,结合从石之轩那里学到的不死印法,创出的黑手魔功。
虽然其不死印法的传承不全,但这黑手魔功融合了这世间两大奇功绝艺,起点甚高,在境界上已然是高妙之至,他虽然没有领会到不死印法的化死为生的精义,但一身幻术,已经景深之极,加上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两厢结合,居然到了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的境地,比许开山,在这精义上,居然是更深一筹。
这许开山和杨虚彦两人,一前一后,都是铺天盖地的攻势向其打来,一时之间,秦穆是进退不得。
这也是两人的想法,虽然秦穆拿住了王世充,但这一招却是真正的围魏救赵,他两人都是自信,天底下能够接他们围攻的人或许有,但一只手能接住的,是一个都不行!
却听秦穆突地一声怒喝,脚下一踏,这厚厚的木质地板居然咔嚓一声,被他踩裂,现出一个大洞来,只见他一声轻笑,带着那动弹不得的王世充其人,从这裂口直坠往下,用这手段,避开了这前后的攻势。
这堂中众人更是一呆,哪里知道他还真能“上天入地”,反应过来,已经是失了其踪迹。
此时再看楼下的秦穆,却是目光微带笑意,一手扣在王世充的要穴之上,看向楼上众人。
他虽是一句话未说,但这目光却让这楼上一众人等,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只听秦穆悠然道:“三炷香之内,我要看到我的人。”
秦穆抓住王世充,身形一跃,便像那天津桥而去,他乃是一叶扁舟从洛河而来,自然要从河中而出。
他手中的王世充却好像一点不担心一般,看着秦穆年轻的面孔,有些后悔,更多的却是带了一丝可惜之意。
秦穆双脚刚踏上天津桥顶,只听突地一声钟鸣,桥那头现出一个一个高挺俊秀的和尚。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
他单手托了个铜钟,面色温和,看向秦穆。
秦穆眉头一皱,想起一人来:“静念禅宗,了空?”
突然心有所感,往哪天津桥下看去,只见一叶舟停在那桥下,在这湍急的流水中纹丝不动,一个修长优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负手立在船头,正抬头打量着那洛河两边的万家灯火。
身后,那许开山等人,正飞身而来。
秦穆站在桥顶,举目四望,夜风来,战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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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问刀
看到这那等在桥上桥下的两人,秦穆方才恍然,王世充最大的底牌居然是静念禅宗和那静斋的入世弟子。
只是这王世充来历复杂,却绝不是正道势力的人,如今他们这般出力,却令秦穆心中不解。
秦穆随手封住王世充周身经脉,将其扔下,立于桥上,对那桥下的白衣公子道:“原来是师小姐,久仰。”
他口中客气,手中却不讲半分的礼貌,只见长刀一展,刀锋横跨一丈有余,直向师妃暄打去。
只见那师妃暄微微一叹,抬起头来。
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一袭白衣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
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后面跟来的许开山杨彦虚等人,都是一愣,只以为看到了神话中的洛神。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子,但如师妃暄这般,能将这繁华都会的核心处,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的女子,毕生罕见。
只有秦穆其人,眼中连一丝异色也没有,刀尖仍稳,劈向那如玉般无瑕的脸庞。
看着那刀锋就要摧毁这世间再不会出现第二次的美丽,杨彦虚这般无情的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却见师妃暄依旧是柳眉轻皱,身后古剑却不知何时被她摘下,长剑一竖,剑尖将将顶住了这秦穆的刀锋。
只见她俏脸一白,脚下轻舟便传来木头碎裂之声,师妃暄借势一退,在那乌篷上一点,跃上了这天津桥。
秦穆亦是不再追击,只是擎刀站立在这桥上,微微一叹:“这便是你慈航静斋的《剑典》么,可惜你未至剑心通明的境界,令我好生失望。”
他这叹气亦是发自内心,《剑典》身为四大奇书,从未听说过有人破碎,但秦穆却已然到了那见神不坏的精神境界,却对此书更有一番猜测,《剑典》是佛家功法,最讲究的恐怕不是如那《战神图录》或者道家一般,破碎飞升,反而讲究个坐化,她最后那道闭死关之法,恐怕不在于闭关二字,而在于一个“死”。
无论是成就与否,那闭死关之后肉身必然会消亡,这边是佛家所言抛下臭皮囊之意,也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之意。
如那剑心通明境界,便是如秦穆这般,圆觉之境,如他这般人,一个好对手比一百部秘籍都来得珍贵。
故而对师妃暄这个如今静斋的第一高手,不能让他见识到剑典的最高境界,他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只听师妃暄肃然一礼,对秦穆说道:“妃暄亦是小看了天下英雄,秦公子境界高妙,妃暄不及万一,但王世充身关天下万民,突厥亦是我中原大患,不可不慎。”
师妃暄是静斋自古以来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又修习剑典,比旁人更能感受秦穆深不可测的精神境界,如方才那一刀,看似毫不留情,却在试出师妃暄全力之后倏忽而去,这样的掌控力和观察力,由不得她心中不震惊。
秦穆闻言却是恍然,他早知师妃暄是来替李阀站台,此时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终于明白这区区王世充这么会请得动这正道的两间庞然大物。
关键在于李阀,突厥南侵,第一个目标反而不是那些已经投靠了突厥的梁师都刘武周等人,反而是身在太原,与突厥若即若离的李阀。李渊起兵之时,便担心北面的威胁,派人交好突厥,但比之刘武周等人,却并没有那么牢固的联盟,自然是担心突厥找事。
若说突厥是他杞人忧天,那王世充的存在却是其不能不在意的。
当今之世,天下反贼声望最盛者,莫过于李密,他对洛阳一直有着觊觎之意,偏偏李阀起步晚,对洛阳是有心无力,李密若是能够得洛阳,天时地利一概不缺,便是那因为他篡夺大龙头翟让而有损的人和,亦是会大大恢复。
换言之,李密得了洛阳,就没有李阀什么事了。
秦穆既知其故,心中更是烦躁,他来自民主的时代,深信国家的命运不能够由一小撮人来决定,如静斋这般,打着大义的旗号,以为能号令人心之人,更是从来不愿意与之为伍。
秦穆似笑非笑的道:“我汉家儿郎,流落塞外,不忘炎黄,方才能够回到故园,这王世充设下埋伏,将他们杀害于回家的最后一步路,更是将剩余人等抓来,想讨好突厥,这般人,也是你天下万民的保障?还是你静斋权力的保障?”
秦穆话音未落,就听一声轰鸣的钟声,那了空面色冷漠,向秦穆看来,却是少见的发怒了。
师妃暄却依旧是面色不变,开口吟道:“知我罪我,惟其春秋。胸口块垒,当以剑消之。”
剑光忽起,钟声连响,身后许开山等人,更是其身而上。
秦穆笑声在这劲风中响起:“师小姐,你这话说的深得我心,我亦是想向诸位请教一番,我刀,利否?”
秦穆依旧是那全身筋肉鼓胀,活脱脱一个玉石做的佛门金刚模样,他擎刀在手,面对这四位少有的顶尖高手的夹击,快活不已,只见他刀身忽转,迎向那师妃暄的色空剑,另一手却是握成撼世锤的模样,打向那了空飞来的铜钟,居然毫不在意背后杨彦虚和那许开山的攻击。
只听那被他打中的铜钟一声轰鸣,发出了比平常激烈十倍的声响,钟身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印,那托着钟的了空,更是身体倒飞,如玉的面孔上突显一丝潮红。
但比起那飞来的大关刀,这一拳却又等而下之了,师妃暄看着那劈开了她如潮水一般剑光的刀锋,心中了悟。
秦穆这一刀,不只是在出刀,更是在继续发问:
“吾道,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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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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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妃暄心知此时万万不能退却,她所学《剑典》,最是讲究心性二字,秦穆此时问道于她,若她连接都不敢接,日后再无一丝机会达到那武道无上境界。
她手中色空剑剑芒一突,自身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森寒的剑气在这夜空里肆意挥洒,其飘摇往来之势有若狂风刮起的旋雪。
所谓剑心通明,亦是那至诚之道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师妃暄距此确实是不过一线之差,只见她对着这秦穆如天地开辟的一刀,剑光与那刀锋交击数十下,皆是一触即退,绝不于秦穆缠斗。
秦穆眼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赞赏之色,师妃暄心中明白她距离秦穆看似只是差了一丝,但其中道理,已经是相差万里,她如此出招,便是抓住了那冥冥之中的一丝灵感,有了这毕生巅峰的数十剑。
只见师妃暄双目之中再无一丝犹豫,美目泛着微光,每一剑,进的决然,退的洒脱,心中无生死之忧,在秦穆这一招之下,她心中的那丝障碍居然是隐隐间有了松动,快要跨入那静斋先人几百年来没有跨入的境界。
秦穆这厢却已经顾不得她,他身后的杨彦虚和那许开山,已然攻了上来,他们武功同出一门,此时更是齐心协力,秦穆便感觉身后如有一座大山向他撞来,与之前许开山一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身前的师妃暄欲要一步迈入那大宗师级的境界,身后两人又是大明尊教前所未有的高手联袂出手,便是那倒飞出去的了空,也是抽身往上,目中如有火焰一般,了空数十年闭口禅,一身禅功,在佛门其实不作第二人想,此时他全力出手,居然是金刚怒目的意境。
秦穆身前是这正道的两大巨头中最为杰出的人物,身后事邪道中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大枭,天下敢说自身能够全身而退的人绝不超过五人。
秦穆却是全身突地松弛下来,手中大关刀从那远处倏忽而回,在他身前突然一斩。
这前后四人看着他明明斩在空处,但都是心中一闷,师妃暄更是生生地从那悟道的妙境中醒来过来,再想领悟,已是奢望。
这四人份属正邪两道,武功更是千差万别,便是最为接近的杨彦虚与许开山之间,也是根基有别,两人更是勾心斗角。
秦穆这一刀,正好斩在他四人气机交融的那一点,四人都是一顿,身前更是出现了其余三人招式的余波,再没有起初配合的默契。
一刀建功,秦穆更是朗声一笑,手中一松,关刀往那身前的了空电射而去,手中不停,生死轮法祭出,其余三人便感觉他手中出现了一轮虚影,随着他手中招式的转动,越来越大,遮天蔽日一般,向他们碾来。
秦穆在石青璇手中得了那《换日**》,这法门是天竺传来的正统妙法,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外的贯连为经,修练体内的气、脉、轮为纬,进行六部成就修行,便是换日**的精义。
换日**中的气、脉、轮指的是五气、三脉、七轮,乃天竺的内功修练系统,与中原武林的奇经八脉异曲同功,亦迥然有别。
五气是命根、上行、平、遍行和下行五气,指的是内气外气行经三脉七轮的途径。
三脉是中、左、右三脉,中脉由海底至头顶,以脊髓连接,等若中土的督脉。
左、右二脉均起自****宫,与中脉平行,贯通七轮。
这法门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难上加难,但对秦穆,却是久旱甘霖,他手中关于天竺武学的传承其实说起来只有两门——《易筋经》和这《换日**》,但国术却和达摩所传《易筋》,《洗髓》二经有着极密切的关系,这三者恰好是不同时代中中原武林对天竺武学最高的理解,那《易筋经》更偏重那内功之法,而国术却更偏重那瑜伽术演化而来的练体之法,两者虽然同出一源,但已然是千差万别,《换日**》是极为原始的天竺武学,恰恰能够连接两者。
换日**秘诀在于念力二字:“既从一念还从一念灭;生灭灭尽处,灭灭生机起。”故而闭关七日,便已经内力尽复,更是打破了大小周天,凭着那极其精粹的真气,到达了先天的门前,此时精气神三者合一,发挥的武力更是骇人。
只见他手中那一黑一白的生死轮虚影慢慢轮转,但见其慢慢变大,手中却不限于那轮法,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接著两掌仰上相井,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手印。
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逐一转动,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只听他轻轻说道:“师小姐,往日有人见我这招生死轮,叫我转轮王,我是不认同的。”
他周身突然大放光明,生死轮暴涨,光芒刺得众人一时之间眼前一片白茫茫,只听轻轻说道:“此世,我当为如来。”
师妃暄与了空心头一震,就觉得胸中所有的佛家真气仿佛遇见了至尊一般,在没有一丝灵性,那杨彦虚两人更是像遇见了天敌一般,一身内力灼烧起来。
佛教传言,释迦推动正法之轮,碾破异端邪说,弘扬佛法,秦穆此时,便是推动着自身的证道之轮,碾破这世间种种绝学。
只见秦穆在光芒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站在那桥上,如在须弥山巅,俯视苍生。
换日**中日指的是大日如来,换日就是与大日如来互换之意,暗含即身成佛的深义。也许前人起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名声响亮,但对秦穆来说,他要证道,如来如何做不得?
生死轮压在那四人头上,秦穆自身不动,不理这身前四人,目光却已经瑶瑶望向四方。
草原,毕玄周身炎阳奇功一闪,脚下已经是一滩沙砾,他与秦穆交手之后,居然又有精进。
高丽,傅采林捏起一粒棋子,握在手中,再也无法下在棋盘上,只听他涩然一叹,手中棋子成为飞灰,另一只手在腰间剑柄上,慢慢抚摸,又微笑了起来。
宁道奇在那山间一处道观,双手如玉,慢慢的剥着手中莲子,抬眼看了看洛阳的方向,又低头吃起了莲子。
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之中,坐上的大德圣僧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袈裟一展,消失在那青烟之中。
三日后,宋家山城传来消息,磨刀石上,秦穆第一。
ps:没什么状态,写的不好,只有这一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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