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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轮回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不空不净     武道轮回纪事txt下载     武道轮回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身死

    秦穆看着眼前萎顿的四人,双目一闪,看向那洛水尽头,那水天交接之处,停着两艘画舫,船上灯火通明,但反而没有一丝丝竹之音,只有些武林人士,挟刀带剑,遥遥看向此地,甚至有些兵士在船上,弯弓搭箭,似乎是想瞅着空子,射杀秦穆。

    他也不在意这些宵小,反而低下头对师妃暄说道:“师小姐,承让。”

    师妃暄一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轻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办法说出来,秦穆尽知她意,开口说道:“我言佛家,必然要有点呵佛骂祖的志气,不然如你等这般,不过守着个泥塑的偶像,日日烧香,哪里的得了什么真意。”

    只听他吟诵起后世唐朝僧人所言的一段话:“我这裹,佛也无,法也无,达摩是个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盘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点鬼簿,拭疮纸,佛是老胡屎橛。”

    此时佛教进入中国尚未兴盛,哪里有如此离经叛道之语。不只师妃暄面色更加惨白,便是一旁的了空,一生痴心佛法,此时被秦穆伤的也是最深,更是一脸怒色,开口喝道:“孽障!”竟是连多年的闭口禅也破了去。

    秦穆默然看了两人一眼,轻轻叹道:“你二人尚在执迷,倒显得我多事,可惜,这世间能懂我这一语的人不过寥寥,你二人是不在其内了。”

    只听他又开口道:“师小姐,听说和氏璧在你等手中?”

    师妃暄此时却好像从那秦穆的话语中领悟了什么,目光中渐渐有了灵性,听了他的话,却又是一惊,面色复杂开口说道:“秦公子就真的不将那天下苍生放在心中么,和氏璧是国之重宝,又何必想要染指呢?”

    秦穆看着她,微笑了起来,笑着回道:“师小姐,天下苍生,你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不算,区区一块和氏璧,自然也是不算的。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你等敢于袭击我,总是要留下点什么,与这位王世充王大人同样,若然我三炷香后见不到和氏璧,那这位了空禅师,也许就见不到这人间万景了。”

    只听了空面色胀红,轻颂一声佛号,开口说道:“老僧痴活近百载,哪里有什么苟活的念头。妃暄居士,万不可以老夫为念。”

    秦穆不言,只听那了空接着说道:“老衲一人与和氏璧相比,微不足道,今日若我能一人身死,和氏璧得存,老衲是不胜欢喜的。”

    秦穆却含笑看着面容变换的师妃暄其人,师妃暄毕竟是经过静斋教导的杰出弟子,看问题比这沉溺于佛法的了空更为全面,这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正道两派中,看似全然是慈航静斋做主导,但静念禅宗在佛门的影响力才是静斋能够被这佛道倚重的关键,不然凭着一群久不出世的女子,如何有人肯买账。

    更不用说了空是佛门中少有的将武功练到返老还童地步的绝顶高手,比四大圣僧,单打独斗起来犹有胜之,正道中除了宁道奇,便数他和师妃暄境界最高,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舍弃的。

    师妃暄面容一肃,正色对秦穆说到:“三炷香,以壁换人。”

    人心与重宝,谁对着天下更有作用,师妃暄显然看得清楚。

    秦穆哈哈一笑,大手一抓,那被他扔向了空的大关刀便倒飞回了他的手中,只见他从桥上俯身而下,一刀劈在那桥下湍急的流水上,只见那流水猛地掀起一阵巨浪,向远方涌去,到了那向这边观望的画舫之时,居然浪高还有一丈有余,扑在那船舷之上,只听一阵鸡飞狗跳,那船身一斜,居然歪了下去。

    秦穆却再也一刀过后,头也懒得回,只是单手拎着那王世充,一跃而下,跳到了桥下的小舟之上,回身又将那近乎走火入魔的杨彦虚许开山两人抓下,对那了空说了一声:“大和尚,请。”

    了空默默一叹,开口说道:“施主武功盖世,我亦深深佩服,但望施主日后千万以天下苍生为念。”师妃暄听得不好,飞身向前,但见那了空面色忽地苍白,一身光净如玉的肌肤也突然干瘪起来,霎时间便由一个玉树临风的和尚变作一个垂垂老朽。

    了空此人,居然为了保住和氏璧,自戕而亡。

    师妃暄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见他双手合十,开口说道:“今日才知,这一身武学,百年光阴,皆是孽障,皆是孽障。”

    含笑而逝。

    师妃暄悲痛异常,转头看向秦穆,亦是行了个佛礼,开口说道:“了空大师既然以身殉道,妃暄亦不会违背他的愿望,和氏璧关系天下,万不能就此给了秦公子。”

    说罢,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宝剑,剑尖遥指,居然面色坚决的又对向秦穆。

    秦穆却毫不看她,反而对着那了空的遗体看了半晌,又回头看向师妃暄,轻轻问道:“他倒有些气性,我本来觉得你四人名声虽大,手下武功却太令我失望,他如今方才有些可敬之处。师小姐,你说这般,为了一个死物,值也不值。”

    只听师妃暄说道:“道之所存,生死为轻。”剑上放出无匹的剑芒来。

    秦穆面上突然露出笑容来,对师妃暄说道:“不错,道之所存,生死为轻,没有些舍身求道的执迷,没什么出息可言,不过你道非我道,我为了道途,连己身都能够舍弃,更不用说那站在我路上的敌人了,师小姐,我既道心如磐石,天地倾覆,亦是不改吾志的。”

    “和氏璧,你二人既然不想给我,那我便自己去取好了。”

    “江湖上的事情,还是拳头说话吧。”

    只见他手掌一伸,五指成爪,倏忽之间,带出一阵残影,便来到了师妃暄的脑后,伸手一抓,师妃暄周身大穴都在他掌中,全身上下一丝内力也提不起,秦穆脚下一晃,便跃下了这天津桥。

    ps:三件事:

    第一:有书友问关于上架的问题:初步说的是六月一号,我也想多写点免费的章节,毕竟上架之后一部分书友可能会放弃本书。

    第二:关于最近的更新:本来编辑也提醒我说更新要多,有些书友也一直问,但我很抱歉,一直是上不去的手速还有挤不出来的时间,实在是最近卡文比较严重,两小时才能差不多写一章,还觉得问题很大,主要是主角进境太快,我又想写的爽一点,又想压一压进度,有些纠结,另外大唐卷的发展方向,我还是摸不太准。

第二十七章 农舍

    清晨,秦穆端坐于座上,双手在腹前相对,结成法印,随着那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之时,蓦地睁开眼来。

    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置于他身旁茶几之上。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这自然是那传世重宝——和氏璧了,少了了空和师妃暄,这静念禅院哪里有人可以挡住秦穆,不过一息半刻,和氏璧便被秦穆收入囊中。

    到手之后,秦穆却也不像双龙那般吸收异力,反而接着这宝物的特性,日日磨练自身的精神意志,在那异力形成的压力之中潜心修行,自身心神内力如负重一般,虽是艰难,进境也是迅速。

    师妃暄看着修炼了一夜内力秦穆,心中微微叹服,她亦是借助和氏璧修行过,知道那股子异力对习武之人心神的影响,对武者简直是折磨,而且这折磨并非是境界高就能抵消的,反而你强他则强,如那心神蒙昧之人,反而毫无感觉。

    特别是和氏璧中异力是随着天上星辰而变化,在夜间最为强大,此时便是她自身,不说打坐调息,便是要运行一点半点内力,都是件困难之极的事情。

    秦穆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师妃暄,抬眼看了看周围,掀开马车上的布帘,对坐于车前正充作车夫的杨彦虚以及许开山开口道:“马上便是雁门郡,想是立马有人来接。”

    这两人却是漠然不语,他们被秦穆捉住之后,也没有如何对待,但却也封住了全身的功力,更为让他们抑郁的是,因为所修炼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最是讲究精神力与气劲的结合,他们对和氏璧的恐惧远大于师妃暄,故而只能窝窝囊囊的出来驾车。

    原来秦穆救下那幸存的几个汉族少年之后,便吩咐他们一路北行,在这雁门关所属的雁门郡周围买了些田地,这边是秦穆等人的目的地了。

    秦穆话音未落,只听前方呼哨一声,几个半大少年便纷纷打马上前,围住了马车。

    还未等秦穆开口,便见那为首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从马上翻身而下,双膝一屈,便跪在地上,开口说道:“赵申叩见恩公。”

    这赵申是秦穆从突厥带回的小伙中少有的念过书识过字的,自然而然变成了这几个少年中有些威望的小首领,见他跪下,身后一群人也哗啦啦的往地上一戳。

    秦穆看着面前这群孩子,大的不过赵申这般十七八,小的更只有十岁左右,心中也是暗叹,手中宽袖一拂,那群少年便自觉身下传来一股子大力,再也跪不住了,个个都站起身来。

    杨彦虚和那许开山对视一眼,目中越发的惊骇,这一招一发,他们居然连秦穆气劲何去何从都无从得知,一时之间,两人心中都有些绝望。

    “无须多礼,前面带路吧。”秦穆看着面前还有些拘谨的少年,开口说道。

    一行人也不进郡城,打了个转,向城外一处山庄行去,说是山庄,也不过是汉时一个当地豪门的别院而已,中原北方沉沦数百年,早已经人去楼空,草木萧瑟,早没有人在意这块土地,那赵申找到郡城里面衙役一通贿赂,两页地契就拿到了手中。

    秦穆也下了马车,那和氏璧被他仍在车里,毫不在意,只听他看看山庄左右,点点头,道了声:“不错。”

    那身后跟着出来的师妃暄和杨彦虚等人,看着眼前的景色,只见那破壁残垣,没有一丝人气,草木在庭院里疯长,幽暗阴森,只有那先来的赵申等人搭了几间茅草屋,才有些人气,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错的模样。

    秦穆不再说话,只是抬步上前,从那赵申等人尚未清理完毕的杂草开始,蹲下身慢慢的劳作起来。

    身后的师妃暄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全然没有用武功,全似老农一般,裤脚卷起,在那杂草之中俯身而行,背对众人,仿佛看不到那身后人的诧异目光,只专心于面前微不足道的草地。

    只听秦穆边做边说:“师小姐,你口声声为了那天下万民,可我看你全不知天下万民要些什么。”

    师妃暄胸中一堵,正待开口,只听秦穆说道:“你自小便在静斋之中,虽不是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虽非安乐清闲,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口中说着民生多艰,却不知如何艰;又说什么择贤良明君,却不知道什么叫做贤,什么叫做良。师小姐,你既然连天下万民每天做什么想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立场来代表他们呢。”

    师妃暄半晌无言,思绪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我静斋百年声誉,从来没有培养出何不食肉糜的弟子,行道天下,也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我虽不为老农,但天下之事,圣人已然言明,我自尊从圣人之言,选出明君,戡乱治平。”

    只见秦穆头也不回,依旧是说道:“我从不看什么声誉,这天下说来多少豪杰,但真能入眼者不过二三,你静斋如何,我不关心,圣人言虽然自有道理,但后人岂能个个是圣人,若不能知行合一,也不过是虚妄而已,师小姐,你若真的对自己的道理有信心,便躬下身来,当一回在你口中等着你去拯救的农夫,不然,我也只当你是一个靠着色相欺世盗名的小人而已。”

    师妃暄正在纠结,只听秦穆继续说道:“你若能用行动说服我,我便放你离开,让你完成你的大业,又有何不可?”

    他对师妃暄说道,转过头来,对尚在愣神的杨彦虚和许开山两人笑眯眯说道:“两位,你二人向来不当自己是什么好人,也算作恶多端,我也不对你们讲什么道理,不耕田,便去死好了。”

    他语气温和,但杀意连傻子都听得清楚,三人都是一震,形势比人强,屈身向前,在那荒地上劳作起来。

    秦穆似乎十分满意,开口说道:“诸位,我已经给你三人想好了个名目,叫劳动改造,你看如何?”

    ps:继续写,不知道晚上写不写得出来。

第二十八章 再见

    侯希白来到这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三个月之后了。

    江湖上如今已经将秦穆其人传的神乎其神,前日一战,洛阳不知多少人目睹耳闻,许开山等四人俱是不输于那佛门四大圣僧一类的人物,秦穆摧枯拉朽一般的胜利,几乎将他的名声推入了这江湖上第六位大宗师级人物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故而山庄这几个月,往往有些势力的探子或者那使者带着礼物前来,想交好秦穆这位横空出世的绝顶高手。

    但没有人可以进入山庄一步。

    侯希白望着已然是整理一新的庄园,大门依旧是古旧,但门前杂草已经是换成了些许野花,此时已近春暮,它们开得正盛,一丛一丛的,在夕阳下慢慢地招摇。

    即使侯希白心中很是沉重,此时都是心神不禁一动,微微活泼了一点,他缓步上前,扣动门上的拉环,也没有久待,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打开门来,脑袋自门后伸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侯希白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理了理衣冠,对着小孩一礼,开口说道:“贵庄主人可在,还请通禀一声,言侯希白登门拜访。”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双手奉上。

    那小童似是极为熟悉套路,也不迟疑,接过帖子道了声:“稍待。”便拔脚向院内跑去。

    不多时,便见那院内走出一群人来,当先的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但身上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装饰。

    虽然侯希白看见这庄中之人都是这副打扮,但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开口说道:“师姑娘,你受苦了。”

    师妃暄将其引入庄内,听到他这话,微微一笑道:“侯公子千里前来看望妃暄,深情厚谊,我铭记于心,但妃暄在这里过得很好,谈不上什么苦。”

    侯希白号称多情公子,此时正是愁绪满怀,闻言说道:”你如此佳人,陷入敌手,如今还穿着这些破烂衣裳,什么叫没有什么苦,师姑娘你且放心,我便是拼却性命,也要救你出去的。”

    说罢,面色一整,居然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师妃暄看着他,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身旁传来一声冷哼,原来那杨彦虚此时恰好从门外走进,听到了这侯希白的言语。

    他俩虽是师兄弟,但两人势如水火,此时见面,哪里有什么好脸色。

    侯希白却完全没有看向他,只是盯着他手中提着的一个木桶,那木桶虽然有盖,但一股股逼人的恶臭却丝毫挡不住,弥漫了整个小院。

    侯希白虽然自命风流,但也不是不识五谷的纨绔子弟,自然知道这桶里装的乃是肥田用的污秽之物,当下面色惨白,看向师妃暄,颤巍巍开口说道:“师姑娘,你也要干这等活计么。”

    师妃暄目光也落在那桶上,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异色,开口想说什么,却有什么都说不出,只得沉痛的点点头。

    侯希白简直是摇摇欲坠,只觉得头晕目眩,也不知是心中疼痛还是被臭的,他本是世间第一惜花之人,秦穆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是第一等可恶的人物了。

    只听师妃暄指着那远方一片植株道:“侯兄请看,那边是我播种的小麦,可惜邻人说我这小麦播种的晚了一些,怕是没什么收成。”

    她语气之认真,让侯希白不禁一愣。

    侯希白随着那手指看去,只见那间有大约半亩地青葱植物,听师妃暄所言,倒是北方的麦种了。他是南方人,也没有见过太多北方田间的景象,但这麦种的不只稀拉,更是只有半亩大小,听师妃暄说这便是她这三个月全部的工作量,实在是有些少,不禁疑惑的向伊人脸上看去。

    只见师妃暄少有的面上一红,有些呐呐的开口言道:“我第一次种,什么都不会,种差过几回,还是庄主请来附近乡里的老农,慢慢教导,方才有些景象。”

    她说着,却见那身旁的杨彦虚也是少有的面露一丝不自在之色,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恼的。

    侯希白却全不以为然,只是愤愤的开口说道:“这秦庄主甚是无礼,如师姑娘这等人,哪里是生来做这等农活之人,做不好又有什么问题。”

    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人的回答:“侯公子自命年少风流,哪里看得起这农间之事,但若我记得不错,魔门除了尊师石之轩那一辈几个人之外,都是需要斩俗缘,甚至直接便是孤儿出身,侯公子亦是如此吧。”

    侯希白一愣,心中暗惊,原来这人来到他身旁半丈,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只要来人稍微有些歹意,他便要命丧黄泉。

    他转过身,看向来人,只见这位名传江湖的秦穆秦庄主正卓立在他身后。

    秦穆此时全然一副老农打扮,粗布短衣,色泽昏暗,更令侯希白惊讶的是,他居然赤着一双脚,脚上还有些泥土,显然是刚从田间回来。

    他眼神温润,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凌厉之气,唯有一股子厚重博大的气质在他举手投足之间传递过来,不似那江湖盛传的绝顶高手,更像一位在田间劳作了一辈子的农夫。

    侯希白一愣,心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秦穆居然是这副模样。

    只听秦穆说道:“侯公子不过是气运使然,方才能够被邪王收为弟子,但与你一般出身的那些孤儿,却乱世流离,便是想像师小姐这般,有方田地,有间茅屋,都是奢望,难道那卑弱之人便合该比你这样的幸运儿遭受更多苦难么。”

    侯希白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闻言哑口无言,只是牙一咬,开口说道:“师小姐金玉之质,不应该受这等苦难,还望秦庄主网开一面,我愿以身代之。”

    秦穆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开口道:“若要真行那拯救万民的壮举,又有什么苦受不得?师姑娘虽有些进益,但尚未合格,我是绝不会放她离开的。”

    侯希白闻言大怒,手中折扇一展,便要出手。

    只听秦穆突然朗声说道:“石兄的弟子都是这般容易为颜色所迷么,那我还真替你可惜。”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石之轩翩然而进,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侯希白。

    ps:还有一章

第二十九章 浊酒

    石之轩此时一身青衫,双手负在身后,身形如鬼魅一般,面上冷色凛然,一言不发。

    侯希白和杨彦虚却都是面色惨白,他一进门,便双双低头,不敢看他。师妃暄也没有见过这位威名赫赫的邪王,此时虽然有些慌乱,但美目中反而有些不屈的神色,倔强的面对着来人。

    石之轩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师妃暄,在她还沾有些泥土的手指上慢慢逡巡了一会,转头看向面前的两位弟子,神色愈冷,目光中幽深之至,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听他仿佛从那齿缝中蹦出三个字:“退下吧。”

    那两人如蒙大赦,一声不吭,低头便走。

    秦穆和石之轩仿佛没有看到师妃暄的神色一般,抬脚向室内走去,师妃暄面上浮起一丝怒色,也不理二人,转身而去。

    在师妃暄走去院门的那一刻,秦穆听见石之轩轻轻地呢喃了一声:“真像啊。”

    秦穆自知他说得是谁,这师妃暄和他亡妻碧秀心都是慈航静斋之人,更何况碧秀心在师妃暄之前,也是被认作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有望进入那剑心通明的无上境界,这两人经历,气质都是如出一辙,让他仿佛见到了二十年前的碧秀心,由不得他不感叹。

    不是她长得有多像碧秀心,而是对于石之轩来说,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都像碧秀心罢了。

    秦穆也不接话,引着他往室内走去,这本是秦穆居住的一个小院,这屋更是新近搭成的茅草屋,不过**个平方。

    石之轩一进入那屋内,便看到和氏璧正放在屋中间一个矮几之上,斗室之内,只有一几,一柜,三蒲团而已,再无余物。

    石之轩打量着这房间,嘴角含笑,对着秦穆说道:“秦兄也太过简朴,以兄这等技艺,不说是要居在富丽堂皇之所,也要择个素雅之地。”

    秦穆引他在那蒲团上坐下,从柜中拿了一个酒葫芦,两盏陶碗,摆在几上,葫芦中酒一倒,石之轩便是眉头一皱,闻出这绝不是什么好酒,反而是农家自酿来的浊酒。

    秦穆看他神色,微微一笑,端起一碗向他一敬,道了声:“请。”

    一饮而尽。

    石之轩也只得皱着眉头将碗中酒喝尽。

    他年轻时也是侯希白那般风流之士,出身更是豪贵,虽是不尚奢侈,所用也全是精致的器用,如今喝着酒,真是折磨。

    秦穆看他神色,心中也是好笑,开口说道:“这房间虽是简陋,这酒也是涩口,但这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东西在室内,便是棚屋也变宫室,浊酒也作琼浆。”

    石之轩抿下口中酒液,转头看了一眼矮几上的和氏璧,面露不屑,对秦穆说道:“我不知秦兄竟对一件死物如此看重。”

    秦穆反笑他:“邪王真是大谬,这世间最为尊贵的,舍我其谁,区区和氏璧,算得什么。”

    石之轩一愣,看向秦穆,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几碗之后,只见石之轩放下手中酒,正色对秦穆说道:“秦兄这两日可算一鸣惊人,如今却甘为田舍,不知你前日与我所言大志何在。”

    秦穆依旧是轻笑道:“依石兄所见,魔门如今如何?”

    石之轩面色一整:“四分五裂,不成气候。”

    秦穆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魔门行事日渐诡秘,派内都是些蝇营狗苟,作奸犯科的人物,世人对你等的评价越发的低,更何况如今势大的阴葵派更是喜欢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达成其目的,如此一来,人人都想着捷径,人人都玩些诡计,不出百年,势必再没有今日的风光。”

    秦穆自然不会妄作虚言,魔门原出自墨家一脉,后来慢慢的吸收了一些不得志的百家学派,到了今日,但其实名声尚未大坏,如武林中人只是因为其武功诡秘,不似正道,而称其为魔,但石之轩比前代向雨田,名声又臭了许多,这其中固然有着正道的污蔑,比如将杨广在高丽的失败强加在石之轩头上,但魔门中人心性行事日渐残暴冷酷,也是事实。

    特别是阴葵派壮大之后,行事愈发小家子气,不思堂堂正正的发展实力,反而喜欢用些美人计,派些间谍。

    魔门中人日渐自私之后,内部纷争不断,几乎再没有齐心协力过,给魔门在日后带来了灭顶之灾,好不容易培养了千古第一位女帝,她反手便将魔门打压成渣,武则天又行严法,滥用酷吏,将魔门好不容易联合的儒家也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就这般,里外不是人的魔门彻底被主流社会抛弃,日后虽有些天才人物,但对天下,再没有什么影响力,甚至一部分遁出中原,为外族培养了庞斑,蒙赤行等绝世天才。

    石之轩出身儒家,不会不知名声两个字的用处,他目光一闪,开口问道:“你待如何?”

    秦穆直起身来,开口说道:“我要,魔门复墨。”

    石之轩听到这话,沉吟起来,权衡其中得失。

    只听秦穆接着说道:“诸子百家,唯有儒墨道法为显学,当今唯有墨家不传,但其学精深,正是魔门的一条最好出路。”

    石之轩开口道:“这也是你这般苦行的目的?”

    秦穆一笑,在室内走了两步,说道:“墨家最重苦行,是为了让自己变成这世间千万百姓一般,石兄,你是聪敏之人,该知这百姓之力有多大,门阀的时代快过去了,这是魔门,也是墨门最后的生机。”

    石之轩笑了起来,对秦穆说:“我知道这道理了,但有一事未明,还望赐教。”

    秦穆回头道:“但说无妨。”

    石之轩开口道:“秦兄这般百般筹谋,为了什么。”

    秦穆不答,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抬脚从室内走了出去。

    他双脚踏在泥土上,肤色白嫩,泥土暗黄,却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石之轩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开口道“如地之德么?秦兄,这便是你的武道?”

    夕阳打在秦穆身上,做出了无言地回应。

第三十章 劝说

    石之轩在山庄中停留了许多时日,除了和秦穆商量这大事之外,便是调教眼前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秦穆看那杨彦虚与侯希白,其实与师妃暄这样的天纵奇才还是差了那么一丝,但两人的天赋却是不可否认的。

    杨彦虚能够结合那《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创出更高一筹的黑手魔功来,其坚忍冷漠的性格正是补天道最好的传人,侯希白亦是有着花间派特有的风流和洒脱,可以说石之轩和两人有多深的师徒之情不好说,但在花间补天两派的传承上,邪王几乎没有藏私,只不过对二人有些放任自流而已。

    但此时既然和秦穆商定改革魔门的事宜,石之轩对日后可能继承自身事业的两人自然是一反常态的上了心,开始考校起两人的武学来了,是故,邪王阁下的神情日日森寒,那两人的面色天天发青,秦穆见了,都有点不忍心。

    这边山庄里面是鸡飞狗跳,外面的世界也不甚平静。

    师妃暄是正道最为重视的代言人,如此落入秦穆手中,静斋哪里肯干休,但秦穆战绩太过惊人,等闲之人,不敢再撩其虎须,更何况石之轩拜访秦穆并没有遮掩,而被周遭的一些探子都看见了,如此一来,天下六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这小小的山庄之内,就聚集了两个,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此地已然成了龙潭虎穴。

    数百年静斋,庵门再开。

    一道道书信被斋中女冠送往四方,但静斋之主梵青惠却步出了庵门,走进了阔别二十年的俗世。

    她一袭素衣,年近四十,却好似特别被岁月眷顾一般,面如少女,只是一双如死水般寂灭的眼睛,让人摸不清她的年岁。

    梵青慧立在那帝踏峰上,回身看着山路上两边刻著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石牌匾,微微一叹,踏步向前。

    岭南,宋家山城,磨刀堂。

    堂中立着一位青袍男士,他有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岭南第一人,天下第一刀——

    天刀宋缺。

    他抬头望着那窗外的明月,口中轻轻吐了一口气,对着那大堂空旷处柔声说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想,那天的月色怎么会那般美丽,让我此生都未曾忘怀,今日我却又看到那无双的月色了。”

    梵青慧从堂外步进,莲步款款,眉目含情,她定定的看着这个风姿绝世的刀客,双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只是吐出了一句:“宋兄,一别经年,可安好么。”

    宋缺的眼睛从那天上的明月上移了开来,看向这位二十年前的旧友,面目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笑意:“我如今娶妻生子,儿女双全,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梵青惠无言以对,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色对宋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宋兄,青惠此来,是有事相求。”

    宋缺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只听他淡淡说道:“你所言之事,我亦猜得到,但此事我却不能答应。”

    梵青慧一急,口中面露悲色,说道:“我静斋百年以来,没有遇见过这般难事,妃暄若是这般下去,便又是一个秀心师姐,多年来只剩下我这位愚钝之人苦苦支撑,我静斋已经没有了一名传人,不能再没有一位了。”

    宋缺轻轻抬手,止住了她滔滔不绝的求恳,只听他道:“我原以为这月色是一样的月色,这伊人也是一样的伊人,哪里知这再会竟全是这般世俗之事,辜负了我一番心境。”

    他大袖一挥,这堂上的门窗便被他的气劲一打,纷纷掩上,将那一地的月色,挡在了门外。

    梵青慧一怔,微微有些悲色,开口说道:“宋兄,二十年了,人哪有不变的呢,不只是我,你也变了。”

    面前这位男子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开口说道:“我确实也变了,只是,我愈发像我,你却愈发不像你。”

    他盯着那梵青惠看似温和,但却没有一点生气的眸子,心中微叹,明白自己心中那个明媚飞扬的少女,已经彻底远去了。

    说完这话,宋缺仿佛失去了耐心一般,开口接着说道:“你应该是不止邀请了我一个人,宁道奇,四大圣僧,怕是都被你邀来对付秦穆吧。”

    这本不是什么秘事,梵青惠点头,开口回道:“十来年前,邪王远遁,江湖上早已经不知他武功到了何等的地步,更何况秦穆此人,出道以来,一日名声高过一日,没有人能够说清他武功到了哪一步,故而我才来劳烦宋兄,为我们压阵。”

    宋缺不以为异,只是微微摇头,开口说道:“我宋缺一生,从没有做过以众凌寡的事情,日后也没有,青惠,今日你来求我,我亦是为你叹息,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

    梵青惠心知这人是极倔强的人,一旦认定,便意如磐石,心中悲苦无言,转身向门外走去,她停在门槛处,背对着宋缺,淡淡开口道:“宋兄,世人都说你是痴恋于我,但你亦是知道,如你这般人,天下哪里会有一个女子不心动的。”

    宋缺神色一动,只听梵青慧亦是抬眼望着月色,继续说道:“你今日说我不再是我,我亦是心知,但你我道途两异,才会分离,你求的是唯我,我求的却是舍己,如今都是求仁得仁,何必惋惜呢?”

    “我亦是时时梦见那晚江上正美的月色,和你吟起的那首诗。”

    她抬步往外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回手一接,只见是一张素白的帖子。

    梵青慧一愣,只听身后宋缺轻声说道:“这张战帖我写了有一段时日了,劳烦青惠与我送与秦兄,言我来日必定登门。”

    梵青慧心中一暖,正欲回头,却听他继续说道:“物是人非,你我二人,缘尽于此。”

    门忽地便关上了。

    门外梵青惠面色怅然,紧紧握着那帖子。

    门内宋缺却用手抚着身边的刀鞘,温柔而寂寞。

    ps: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因为拖拖拖,拖到看欧冠的时间~

第三十一章 散人

    宁道奇踏着晨光来到了秦穆的这处山庄,身后是四位面容古拙的僧人,五人加上一个梵青惠,这样的阵容,也只有实力冠绝天下的正道势力才能轻易汇聚起来。

    山庄门正大开,秦穆立在门内,嘴角含笑,看向这六人。

    只见梵青惠踏前三步,俏面含煞,冷冷地对秦穆开口道:“秦施主,蒙你款待,我徒师妃暄已经在贵庄叨饶许久,今日贫尼是来接她回去的。”

    她本是长袖善舞之人,但在了空身亡之后,秦穆是绝不会被正道势力接纳的,故而此时说话,绵里藏针,也有些咄咄逼人。

    秦穆目光却一点都没有放在她身上,反而一直盯着她身旁那位峨冠博带的老人,他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

    梵青惠虽是少出静斋,但当年亦是江湖中搅动风云的绝世人物,在静斋也是说一不二的斋主,哪里被人如此无视过,面色胀红,正待发火,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让她的灵台一清。

    其声庄严宏伟,显然是由绝世的佛门内力催发而出,只见他身后一名老僧,面上枯槁,站在四大圣僧之首,正是三论宗的嘉祥大师,他精研枯禅玄功和一指头禅,特别是枯禅,可谓是佛门第一心法,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代表着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可以说中原佛门最高的精义,便在枯禅之中。

    他身后的是华严宗帝心尊者,一手大圆满杖法睥睨当世,另有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和天台宗智慧大师。

    四大圣僧可能不是当世佛门武功最高之人,但相交数十年,合击之术天下无双,故而世人都将其并称。

    更何况,论佛学修养,这四人当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四人,德高望重,为世人所称道。

    秦穆好似才注意到这其余五人一般,扫了几人一眼,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开口说道:“石兄,故人前来,不迎一迎么。”

    梵青慧等人悚然一惊,就觉得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回身看去,不是石之轩是谁?

    这静斋斋主脸色已经难看之极,她本知石之轩仿佛与秦穆有着交道,但魔门一向逢场做戏居多,哪里相信两人有什么真心实意,更何况她为保万无一失,接到石之轩已然离去的消息之后,方才前来,不想还是失算一招。

    梵青惠一叹,反而冷静了许多,她明白此时己方不占上风,多说虚言也是无用,长剑一指,向石之轩刺去,四大圣僧也是对视一眼,口诵一声佛号,攻向石之轩。

    秦穆回身看向宁道奇,这位散人,也是仿佛不闻外物一般,双眼垂下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绝不符合他年龄的双手,晶莹如玉,手指修长。

    只听秦穆说道:“宁兄,我等这一战,已经很久了。”

    他抬起眼,看向秦穆,秦穆看着他的双眼,那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瞧着它们,就像看时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宁道奇也是一笑,开口说道:“老道也是,自施主成道,我便冥冥之中有所感,施主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对手,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便是梵斋主不来邀请老道,我也是要择日与施主一战的。”

    他双手一展,整个人便如大雁一般,横空三丈,跨至秦穆身前,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似合未合。

    秦穆双目一亮,开口说道:“来的好!”

    秦穆双手一展,直直的向宁道奇双臂拍来,其掌猛地胀大,就好像那腾空的鹏鸟,一个挥翅。

    在龙蛇世界大放异彩的鲲鹏拳法,再度使出。

    他此时根基远迈昨日,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周身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随着他扬起的双手,两股气浪如鲲鹏的双翅一般,拍向风暴之中的宁道奇。

    许开山苦练多年方能做到的化虚为实,在秦穆手中,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一击。

    宁道奇目中仿佛升起了两颗星辰一般,灿灿生辉,双手突然一分,倏地振衣瞩行,两千化成似两头嘻玩的小鸟,在前方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向秦穆的双臂扑去。

    宁道奇脸上现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顾右盼的瞧着两手虚拟的小鸟儿腾上跃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异情况,秦穆且感到有一株无形的树,而鸟儿则在树丫问活泼和充满生意的闹玩,所有动作似无意出之,却又一丝不苟,令他再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何为虚?何为实?

    如果说秦穆这法是排山倒海,那宁道奇这招便是无孔不入,两人在丈许之地,追逐无定,兔起仍落的以惊人高速闪挪腾移,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的从容大度。

    秦穆双臂上的气浪越发的凝实,灵觉惊人之辈,仿佛能感到气劲似乎真的变作了一双翅膀,不仅伟岸,更是仿佛长出了无数翎羽一般,栩栩如生,带有森森的寒气。

    宁道奇却是双目愈亮,每每在秦穆气劲交汇处一点,以力破巧。倏忽之间,居然点出了千余指。

    两方正激斗正酣,却听一声呼啸,房梁上突然冲两个身影,一个年少赤足的少女,发出银铃般的娇俏笑声,向在一旁观战的师妃暄飞去,一个却是个年长的美妇人,双目带着无边的冷意,向背对着她应付四大圣僧的石之轩含恨杀去。

    更有四五个人影,从庄外一跃而进,向梵青惠杀来。

    ps:这一张写的不好,没感觉,写了很久。。。

    另外,杂事忙完,恢复正常更新。。。

    抱歉。。。

第三十二章 乱战

    秦穆与宁道奇却仿佛老神常在一般,不为这般变故惊心。

    若说他们这般高手,被人欺近这般距离还是毫无所感,便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两人却看也不看那冲出两人,依旧是沉浸在这场战斗中。

    攻向师妃暄那名少女自然便是婠婠,她黑发在风中飘扬,肤色晶莹,秀眸射出前所未见的异芒,两把短刃从袖内滑到掌心处,幻起两道激芒,刺向师妃暄。

    这对长只尺二的短刃,名为天魔双斩,乃阴癸派镇派三宝之一,专破内家真气,能令天魔功更是如虎添翼,威势难挡。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微微叹息之声,侯希白一脸无奈,手中折扇一扬,迎向婠婠的双刃。

    婠婠俏脸柳眉一竖,天魔大法在体内飞速运转,周身气劲仿佛黑洞一般,侯希白手上折扇被她一扯,居然向师妃暄倒飞而去。

    侯希白却闷哼一声,硬生生在空中一转,花间派“片叶不沾身”的绝妙轻功便被他用了出来,便如一只恋花蝴蝶,围着婠婠,随着气劲一上一下,手中折扇或点或削,再不与其坐正面接触。

    两人在师妃暄面前交战,她的周身草木被气劲一搅,纷纷化为飞灰,师妃暄依旧被秦穆封住了气脉,周身没有一丝内力,但她脸上却没有半点异色,只是看向梵青惠与石之轩的交战处,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

    那处酣战比这方更是激烈,阴葵派作为魔门中最中坚的门派,可以说是魔门中架构最为复杂的。

    如花间补天等魔门其他派系,基本都是师徒传承,更有许多是一脉单传,唯独阴葵派,坐拥八大长老,门人弟子众多,便是单独拿出来,也是此方世界的一大势力。

    石之轩与秦穆商讨改革魔门,阴葵派是第一道障碍,两方都有灭杀对方的决心,自然杀的风起云涌。

    阴葵派人有五位,其中以一个脸白无须,长得潇洒英俊的中年男子为首,他双目开合间如有电闪,负手傲立,颇有种风流自赏,孤傲不群的味儿。

    可熟悉他的人才会清楚,这位阴葵派的二号人物魔隐边不负是位怎般好色如命,寡廉鲜耻的人物。

    石之轩前有四大圣僧,后有祝玉妍抱有玉石俱焚决心的一击,全然不乱。

    只见他身形斗转,霎时间分出一连串虚影,从四大圣僧的空隙中一闪而出,修长的手掌从宽袖中如青龙出洞一般,倒转而上,迎向飞舞而来的祝玉妍。

    梵青惠掌中长剑横削,架住了边不负那直径约尺半、银光闪闪的圆铁环,四大圣僧亦是迎向了后至几人。

    阴葵派的出现,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这局势的纷乱,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正道,阴葵派和秦穆二人,三方互为敌人,其中阴葵派实力最弱,但此时最强的三人有两人已然对上,故而居然一时之间,形成了均势。

    秦穆和宁道奇却是越打越畅快。

    只见宁道奇其人,头上发冠已然掉落,须发飘散,散手八扑化作千万道流光,自上而下向秦穆打去。

    秦穆面色沉凝,明白宁道奇号称中原第一人,实在是手上有着惊人业绩。

    他的散手八扑,全然在一个虚字,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小。

    他的传承却是上接魏晋玄学的脉络,玄学其实是佛道两门在一定程度上合流之后,形成的一种托名老庄,却又另有发扬得一门学问,故而宁道奇与佛门的关系之好,并非全无由来。

    他说秦穆与他是天生的对手,便是由来于此,他二人都是精于佛道两派理论之人,更是秦穆的鲲鹏拳法,宁道奇的一身武学,都是出自那南华经一书。

    宁道奇的一身功夫,依然到达”无意之动“的高深境界,他的招式仿佛从虚空中来,又从虚空中去,无形无迹,却不知觉中,气机如罗网一般,分布在秦穆周身,似虚似幻。

    宁道奇的武学,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道有体有用.体者元气之不动,用者元气运于天地间。他本性不动,唯独机心一发,便是一式散手。

    秦穆每一招的气劲强弱,都被他提前感知到,从而以柔克刚一般,打在秦穆最弱处,故而秦穆虽是全身劲力汹涌如潮,却并未建功。

    只见秦穆身体忽一下蹲,双胯微曲,在空中欲扑未扑的宁道奇,便突然觉得他的周身气息,全然不见。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秦穆双目微瞑,如龙潜于渊一般,周身不动,只是胸腹之中雷音阵阵。

    这方圆丈许的空间之内,忽然全部气机都是一空,宁道奇变感觉自己失去了对秦穆的锁定,面对的是一片汪洋。

    鲲鹏拳法,鹏拳为实,鲲拳为虚,鹏为筋骨之强,而鲲为内气之藏。

    鲲拳是秦穆内力有所成后方才完善的一门招式,此时方使出,整个人便如潜藏深海一般,雷霆之力隐于九天之上。

    “夫鲲之为鱼也。潜碧海,泳沧流,沉鳃于勃海之中,掉尾乎风涛之下。”

    他全身的心念以及内气,都藏于祖窍与生死窍两处,自身无意无神,但宁道奇却感觉一鼓伟力,在他身上积累。

    气发则成窍。

    若祖窍是天,生死窍就是地,上管性、下管命。性命必须双修,若舵和桨的关系,欠一不可。

    所谓天下地上安祖窍,日西月东聚先天。

    先天之道,不全然是气功法门,若不能了悟先天之性,便是功力再厚,也全然无迹。

    鲲拳,便是第一等收心养性之法。

    他周身气息越发的强盛,不只是胸腹,全身上下的骨节也开始轰鸣作响,那潜藏在他体内的劲力仿佛不甘寂寞一般,发出怒吼,宁道奇瞳孔一缩,知道再不能等待下去,双手从上至下,五指微动,仿若抚琴一般,那天地之间的元气,好似被他手指一拨,便成了他手下最为乖顺的士兵,向秦穆汹涌而来。

    空间之内,气劲如索,宁道奇自上而下,仿佛南华经中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飘飘然恍如神人。

第三十三章 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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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此时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一拳直捣,击向空处。

    宁道奇脸色一白,只觉耳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声,秦穆这平常无奇的一拳,却仿佛盘古开天劈地的一斧一般,将他身边的气劲,轰然破开一个大口。

    宁道奇心知不好,长袖飞舞,猛地后撤,但秦穆蓄势如此之久,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了结的。只见他双肩猛地耸起,背后肩胛骨如翅膀般乱动,双手一扬,平地而起一阵狂风,他便如那乘风的鹏鸟一般,一击而上。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宁道奇此时才发现自身仿佛落入了一只庞然巨兽的阴影之下,无论他如何退却,都是徒然。

    只见他内功催动越急,身形越发飘渺,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一般,随着那秦穆的气劲,进退怡然,宽袖飞舞,似乎秦穆又做了无用功一般。

    秦穆看着他,却是灿然一笑,宁道奇心中一突,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秦穆周身一涨,在空中突然便成了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筋肉琼结,全身上下,气劲内敛,他再无力可借,反而一时不及,变感觉自己身躯迎着那秦穆的铁拳而去。

    宁道奇面色一肃募地挺直仙骨,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与状比天神的宋缺相比毫不逊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与秦穆相比毫不逊色,一拳击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伪借的一拳打在秦穆右拳之上。

    蓬!

    两人双拳交击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周围众人,都是一定,感觉气血翻腾,再没有交手的气力,都是骇然望向两者交击之处。

    宁道奇整个人弹上半空,在空中陀螺般旋转起来。

    秦穆仿佛承受了更为刚猛的力道,电射向地面,轰然一声,那泥土已然寸寸龟裂,地面上猛然出现了一个深坑。

    秦穆面色丝毫不变,赤足在地上一踏三四步,居然重新一跃,拳意更加刚猛,从下至上,又是一拳轰出。

    他身形巨大,但速度丝毫不减,反而带出了阵阵破空声,比之方才,更是骇人三分。

    只见宁道奇突发一声长啸,在空中忽然凝定,头下脚上,钉子般疾落锥下,钉往地面,他仍是神态闲雅,快速吟道∶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举足愈数而迹愈多;走愈疾而影不离身。不知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愚亦甚矣!”

    蓬!蓬!蓬!蓬!蓬!

    两人几息之间,对了几十拳。

    双方都是抛弃了一切变化,只是将平生所有的内力劲力,带着自身的理念和武道,一往无前的轰击。

    周围房舍仿佛禁不起这音波的摧残一般,簌簌发抖,好似再过一时半刻,便要倒塌。

    两人更是形容不堪,宁道奇面色愈发发白,一身宽袍已经被拳风搅得七零八落。秦穆却脸色发红,衣衫更是破开了几个大口,露出里面虬结的筋肉。

    两人头上都是水气弥漫,眼神却更是发亮,默然不言,只是拳风渐敛,甚至连对拳之时,连声响都没有。

    旁人看不懂,但石之轩脸上却露出迷醉之色,看向两人,他知这二位时间绝顶的武者,此时已经拼尽全力,所有的劲力都被他们用来对敌,在没有一丝挥霍。

    大象无形,********,便是如此。

    秦穆面色越来越红,身边空气都已然灼热起来,气血沸腾,血液在他血管之间,潺潺流动,却仿佛惊涛骇浪一般,咆哮向前。

    只见他双手结印,以拇指与中指(或食指、无名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

    这一印是释迦摩尼五法印之一——******印。

    只见他周身突然出现了一个阴阳****的虚影,随着他身形向上而去。

    师妃暄和杨彦虚两人更是一抖,想起了当日不知为何便落败的狼狈之态。

    宁道奇感受更是深刻,他明明在上,却仿佛一个被镇压在下的邪魔外道一般,周身空气凝结如铁,仿佛天上地下,无处可逃一般。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他心中一叹,双手前伸,五指修长,皮肤莹莹如玉,只见他五指一张,气劲从他掌心爆发,便将那如铁的囚牢打破。

    只听他口中轻吟:”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他的武道,在虚,更在无。

    连他自己都没有了,那敌人还能如何捉住他的踪迹呢。

    秦穆只觉心头一空,已经失去对他的锁定,再看之时,他已然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

    两人明白,这一战,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两人武道虽然是发于一源,但追求却全然不同,秦穆是见得本性,直道而行,但宁道奇却是领悟了本性皆空的道理。

    再战下去,没有结果。

    只见宁道奇面色由白转红,一口鲜血喷出。

    他面色暗淡,旁人如梵青惠更是脸色苍白,若是宁道奇都败了,正道从此便要一落千丈。

    只听宁道奇轻轻一叹,看向秦穆,开口说道:“还要多谢秦小友手下留情。”

    秦穆毫无异色,亦是有点惋惜:”老不以筋骨为能,不能见到三十年前的你,是我的遗憾。“

    两人武道虽没有高下,但秦穆一身外功登峰造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人比他更为强势,与他硬拼数十拳,以宁道奇的年岁和筋骨,亦是受不了。

    他顿了顿,开口说道:”你当明白我要你做什么。“

    宁道奇会意,转头对梵青惠说道:”梵斋主,当日你曾许诺过《剑典》借我参阅,今日可能守诺?“

    梵青惠脸上更白,宁道奇原也看过《剑典》,但却在《死关》之法前,宁愿忍住诱惑喷血而退也不愿参阅,便是为了找另一道法门,今日这话,便是要闭死关的意思了。“

    静斋几百年,没有一个人可以闭死关而出的。宁道奇此言,几乎相当于要隐退的宣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四大圣僧和梵青惠都目光复杂的看向秦穆。

    中原武学界,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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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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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道奇的退出,最尴尬的并非正道的祝玉妍以及四大圣僧,他们虽然失利,但宁道奇却决然不会放弃他们。

    无论是秦穆还是石之轩,都不愿意一个拼命地大宗师级人物。

    来袭的阴葵派之人此时才是进退两难,他们敢出现唯一的依仗不过是秦穆与宁道奇的相互牵制,如今眼见两方要罢战,他们是最不利的那一方。

    祝玉妍虽然对石之轩恨了一辈子,但其不愧是阴葵派最为出色的领导人之一,如今阴葵派的所有战力都在此处,万不可有失,清啸一声,便招呼众人退去。

    边不负等人更是在她示意之前,便已经纷纷后撤,真正契而不舍的只有一个人——婠婠。

    她虽知此时事不可为,但师妃暄手无缚鸡之力的机会千载难逢,如何愿意就此放弃,侯希白虽然经过石之轩调教,比这位阴葵派千年一出的奇才仍是大大不如,此时嘴角含血,一袭白衣更是狼狈不堪,没有一丝风流浪子的模样。

    石之轩与秦穆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意,纷纷放弃对正道的压迫,反而对阴葵派众人穷追猛打起来。

    没了宁道奇的正道不过是丧家之犬,但阴葵派作为没有一个大宗师级的人物却能和慈航静斋有来有往的魔门第一大派,一旦逃离,再难找寻对方的踪迹。

    更何况阴葵派不臣服,魔门的统一和改革便无从说起。

    没有统一的魔门作为后盾,就贸然对正道下手,相当于把果子摘了喂到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历史总是证明,当没有新的利益团体出现时,对现有社会的革命往往只是虎头蛇尾的暴行,相反,一个统一却孱弱的正道才是两人需要的。

    秦穆丝毫不管祝玉妍,反而一步跨出,直越四五丈之远,好似一个巨兽在大地上奔驰,脚步声仿若擂鼓声。

    他面前一人看他向自己冲来,更是面色惨白,手中银环挡在胸前,脚下却更是快捷。

    边不负与天莲宗安隆有旧怨,自命其功为魔心莲环,以示比肩天莲宗传承百年的绝学天心莲环之意,不说其是不是名副其实,但他对自己这一双银环,可是自信的很。

    但再自信的武者在秦穆面前都会恐惧,只见他双唇抖动,面目之中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这位阴葵派第二人,此时方才露出他自负外表下,不堪一击的本性。

    边不负此人勘称人生赢家,他拜入女子为尊的阴葵派,却因为天赋过人被另眼相待,不止没有低人一等,反而像开启后宫模式一般,收尽美女,本性贪花好色,手段卑劣,却因武功高强,反而自命风流。

    但他刚刚目睹了秦穆与宁道奇的惊世对决,哪里不知道两人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如何还鼓得起半丝战意。

    他几乎没有经历过挫折,自然面对这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露出本性是自然的,他双腿发软,一身高强轻功使不出八成。

    秦穆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自他身边倏忽而过。

    边不负正在庆幸逃出生天之时,面上露出最为得意的潇洒笑意之时,却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其胸前凹陷了一大块,方知秦穆在他连看都没看清的时间里,将其击毙。

    秦穆却无心在想他是如何想的,反而心中有些慨叹,如边不负这般,一生只打顺风仗,到了生死关头,胆气已失,一身武功半点也发挥不出来,居然在他手中连一招都过不了。

    并非他俩差距真的如此之大,可武者的意志,他半点没有。

    他与石之轩早就探讨过关于阴葵派众人的处置。

    秦穆从没有想要将魔门全部收编的想法,老一辈高手性格观念已经定型,很难更改,故而若非有利用价值,反成其祸,实在是没有收归的必要。

    只见他辣手连出,石之轩亦是飞奔而来,他轻功冠绝当世,立马堵住了阴葵派众人的退路,片刻之后,这一众来袭的阴葵派等人之中,只有祝玉妍,婠婠,银发艳魅旦,“云雨双修”辟守玄,其余三人,都丧生在两人手下。

    祝玉妍面露绝望,忽撮嘴尖啸,发出天魔音。

    不论是敌人的秦穆,石之轩,还是在一旁静观的正道中人,耳鼓均填满她惊天动地的尖啸声,就像在长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天魔音变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

    梵青惠感到在魔音侵袭下,连视线也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魔音像狂风怒涛般把她淹没。

    她不禁骇然,她早年与梵青慧在伯仲之间,此时却感觉自己不及其万一,心中充满了沮丧。

    更骇人是天魔劲场倏地以石之轩为中心收缩,细窄至近一点,却有种扩充爆炸的趋势。

    祝玉妍玉容逸出一丝凄然无奈的笑意,蓦地把天魔音提至极限。

    天魔大法最后一招——玉石俱焚,祝玉妍一辈子都想用这一招击杀石之轩,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在山穷水尽之时,逼不得已的使出。

    众人都未曾见过这一招,但婠婠最为青出于蓝的奇才,哪里不知道她这一式的厉害,哪里不明白祝玉妍方才看她最后一眼的心思。

    那饱含着焦急,期待与解脱的最后一眼。

    她面容一冷,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明眸之中落下,却背对着众人,毫不回头,翩然欲飞。

    这是祝玉妍给她创造的最后的机会。

    却见秦穆飞身上前,只是一指,便点破了祝玉妍横行天下的天魔气场,反而在她周身要穴连点几下,祝玉妍便感觉自身一身精气内力,仿佛被锁住一般,在不能发挥一丝。

    秦穆堪称这个世界最为了解人体精气运转之人,这燃烧自身精血,刚猛爆裂,与敌偕亡的绝招,在他手下,恍若未曾发生一般,忽地就消失了。

    阴葵派众人中,祝玉妍最重要,只有她才真正明白阴葵多年积蓄的潜势力在哪,辟守玄徒弟为南方霸主林士弘,更是不能死。

    而银发艳魅旦梅,却全然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存活。

    秦穆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婠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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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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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捏着手中的帖子,玩味地看着上面的话语,目含笑意。

    这是梵青惠走之前转交给他的宋缺之战帖,宋缺从来都是骄傲的,他不愿意趁人之危,却又渴望与这世界最绝世的高手战斗,更何况,他至情至性,即使梵青惠与他已成陌路,他依旧愿意为那以往的美好出山一次。

    白衣如雪的婠婠像幽灵般立在入门处,如梦如幻的凄迷美目落在这个年不过弱冠的男子身上,俏脸神色静若止水。

    一对赤着的纤足在裙下露了出来,即管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到任何瑕疪。

    秦穆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将那素帖珍而重之的收入袖中,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那些青葱的麦苗,一时之间,不发一语。

    婠婠仿佛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双美眸中涌起了几丝柔弱,几丝无助。

    沉默良久之后,只听秦穆开口说道:“令师如何?”

    婠婠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看也不看他,回答说道:“承蒙庄主款待,想是饭菜不合口味罢了。”

    祝玉妍醒后,再没有进食。

    祝玉妍虽然被秦穆救回,但一身功力却再也难以恢复到巅峰状态,只有往日的八成不到,更是伤了根基。

    但这对这位阴葵派的派主来说,远远没有操劳一生的门派就此被一网打尽来的痛苦。

    她此生只在乎过两个男子,一个鲁妙子,几乎可以说是死在她手下,死之前都在恨她;一个石之轩,却全然毁了她所有的希望,反而让她恨了一辈子。

    如今她仅有的阴葵派也要覆亡在她手中,如何不恨。

    秦穆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婠婠。

    他虽非第一次看她,却依旧忍不住惊艳之情。

    婠婠此时再没有往日的皎洁,反而没见平添几股愁绪,柳眉微蹙,终于流露出一点娇憨少女的神态,令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秦穆故知这也不过是婠婠出神入化的媚功的另一重境界,但造物之主也许对她太过恩宠,无论任何一个表情,均能显露出一种扣人心弦的内心感情,配上她风华绝代的美艳丰姿,确是万种风情,令人目眩神醉。

    婠婠似乎被秦穆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脑袋低下,嘴角却悄悄扬起,真如一位怀春少女一般,天真烂漫。

    秦穆却已经收回了目光,转身在身旁木桌上拿起一盏清茶,坐下看向这位佳人,婠婠却知这番作态对他亦是无用,在落入秦穆手中的这段时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量着逃脱的计策,更是变着法子用媚功冲击秦穆的心防。

    只见她双唇一撅,扭身做到木桌另一边,拿起茶盏往自己嘴中送,沮丧之至的模样。

    秦穆似笑非笑,开口说道:“媚术一道,我从未涉足,但如果论武学通理,只有一个字——信,你若要扮演一类人,大抵只能先告诉自己,我本性就是这般。”

    婠婠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如此,还叫媚术么?”

    秦穆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媚术,故而媚术这个东西,不过是小道,智者不取。”

    “天魔大法博大精深,你是最有机会到达前无古人境界的人,不要枉费了你一番资质。”

    婠婠美目静静的盯着秦穆看了半响,轻声问道:“妾身不知道哪里能得公子如此看重。”

    她是聪慧之人,哪里不明白秦穆对旦梅留手,只不过是因为她小时候曾经抚养过自己,更不用说尽力救治祝玉妍。

    秦穆面上突然显出了揶揄之色,开口问道:“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婠婠貌似害羞了起来,低头说道:“妾身蒲柳之姿,公子错爱。”语气中亦是带着笑意。

    秦穆哈哈笑了起来,转头说道:“石兄,你这魔门后辈可是比你有趣一百倍。”

    石之轩亦是面带笑意,从门外走了进来,开口说道:“婠婠正当青春,而我已经是老朽之人,自然比不得。”

    两人笑了一会,婠婠却再没有一点笑意,祝玉妍可以说是被石之轩伤害了一辈子,身为弟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只听秦穆正色说道:“我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你是这一辈武者中,最可堪造就的。”

    他话说完,只见面前两人面色诡异地看着他。

    他此时论肉身年龄比婠婠还小,这话说除了,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有些凌乱之感。

    秦穆也是一愣,不自然的咳了咳,继续说道:“我与石兄,都是播种之人,真正能够将魔门发扬光大的人,还是你们。”

    他这话不尽不实,但却也说出了一些实情,秦穆毕竟只是过客,心思不可能全在魔门之上,更重要的是,魔门中人对他有几分认同,想想也知道。

    他如今可以借着石之轩推行自己的理念,但往后的日子,却要有一个真正能够融合秦穆思想与魔门的人。

    他选的,便是婠婠。

    石之轩亦是开口道:“玉研真是好眼光,婠婠确实如金玉一般。”

    两人都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对婠婠的称赞,有一半是喜爱她绝顶的天资,另一半却真的是因为,她可以说是这一辈武者中,最为出色的人。

    天下同辈人中,不算双龙,论资质只有师妃暄能够与她比肩,论心性,她更是胜过众人许多。

    不为如何,便是她是这大唐世界中,唯一懂得放下,更懂得为何放下的人。

    听到两人对她如此重视,婠婠眸中光芒闪烁,似乎在打什么小主意。

    秦穆与石之轩相视一笑,对她愈发满意。

    只见石之轩大手一招,门外又走进一人来,他苦着一张脸,一身农夫打扮,却依旧有些风流公子的气质。

    婠婠看着他身上的装饰,面色又白了白,想起师妃暄的遭遇,一时之间再不敢起什么鬼心思。

    只听秦穆开口说道:“魔门两派六道,除邪极宗外,尚有四派未在此处。天莲安隆以及魔相赵德言,石兄已经去信去请了。你二人持我手令,去寻灭情道席应与真传道辟玄,请他们三月之后,来此议事。”

    只见他拿出一块黝黑的令牌,射入婠婠手中。

    婠婠一笑,接过令牌,开口问道:“若他们不来呢?”

    石之轩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侯希白和婠婠,笑意愈发深沉。

    “你只需要,让他们不得不来即可。”

    ps:上一章写的时候可能太晚了,脑袋不清楚,人名什么的有些乱,我改了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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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天君

    四川,一处酒楼内。

    席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手中摩擦着那面黝黑的令牌,令牌一面光滑,另一面却刻着一个法/轮式样的图案,拿在手中,冰冷的触感一如他的心情。

    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冷光一般,婠婠一身鹅黄长裙,衬得他脸庞越发的娇俏,盈盈如水的双眼落在这位天君身上。

    他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硕长高瘦,表面看去一派文质彬彬,举止文雅,不知情的人会把他当作一个文弱的中年书生,但只要看清楚他浓密的眉毛下那对份外引人注目的眼睛,便可发觉内中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眸珠更带一圈紫芒,诡异可怕。

    天君席应,是魔门八大高手中排名前列的人物,偌大的魔门,敢说稳胜于他的不过是石之轩与祝玉妍二人罢了。

    他所创武学——紫气天罗,被祝玉妍誉为魔门除石之轩不死印法之外,最为出色的自创武学,练到高深处,眸珠外围会产生一圈紫芒,此现象被称为“紫瞳火睛”,便如此时席应的外表。

    只听他缓缓开口说道:“是石之轩还是祝玉妍派你们过来的,难道那对冤家对头居然又勾结到一起了。”

    他声音如他外表一般,柔和悦耳,低沉动人,但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着不屑与嘲笑。

    侯希白脸上有了些不自然的神色,他本性实在不像魔门中人,对石之轩与祝玉妍之间的纠葛也是暗自头疼,弄得他与婠婠相处,都不似与其他美女那般自然。

    婠婠却毫无异色,只是淡淡说道:“此次找到席师叔,确实有着邪王的命令,但还有一个人,想来席师叔,应该是不认识的。”

    “哦?”席应饶有兴趣的接话,仿佛极有兴趣一般,心中却是一沉,石之轩何等骄傲之人,如何会与一般人合作,更何况,祝玉妍与他堪称不共戴天,这人有能力号令婠婠,哪里可以小觑。

    婠婠也不在意他的异色,只是继续开口道:“这次邀请师叔,便是那个人哩。”

    席应面上越发不屑,开口说道:“要邀请我习某人,让他自己来吧。”

    他手中一抬,那令牌便倒飞而回,电射向婠婠手中。

    婠婠素手一伸,稳稳接住,天魔大法一催,那令牌上无匹的真气便被化解的再无踪影。

    席应目中奇光愈盛,看向婠婠玲珑的身姿,赞叹道:“原来婠婠的天魔大法已然可以比肩乃师,不过功力所差,实在是出我意料。”

    只见婠婠柳眉微皱,似乎有些为难。

    她跺了跺脚,仿佛小儿女撒娇一般,娇嗔道:“席师叔是在为难人家呢,秦穆可是击败了宁道奇的人物,他说请你过去,我哪里敢请不到。”

    “什么?”席应刚从塞外回来,连魔门的境况的没摸清楚,更不用说知道秦穆的消息。

    正道自然不愿意贸然宣传宁道奇已然失败的消息,其余的知情人,都在秦穆的山庄中,故而这场对中原武林不亚于大地震的比武,另外的知情人不过宋缺等寥寥数人罢了。

    席应没有见过宁道奇,但他当年被宋缺逼成丧家之犬,哪里不明白“击败宁道奇”意味着什么。

    他目眦尽裂,一身气劲仿佛再控制不住一般,整个人皮肤都变成了紫色。

    尽是无意中,将紫气天罗运转到了极致。

    石之轩,秦穆,这个世界上被这两个人共同盯上的人,怕是睡觉都要运功。

    席应萌生退意,抽身而起,心中思量着早日返回西域。

    他一跃至酒楼外的庭院里,婠婠和侯希白哪里知道他如此果断,一时不及,居然慢了半拍。

    两人才发现他身材异常的高大,双腿在地上一撑,便跨出数丈。

    婠婠一声轻笑,仿佛不舍般的声音响起:“师叔且慢走一步。”

    她亦是从楼上房箭矢般射下,朝席应扑去。

    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似被突然抽尽了似的,令人难受之极。

    赤足的婠婠,像从最深邃的黑洞梦里钻出来的幽灵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飞出一条细长丝带,像毒蛇般向席应卷去,声势凌厉至极点。

    偏是不觉有半点风声或劲气破空的应有啸响。

    侯希白亦是身形一闪,仿佛公子游街一般,悠然而行,却快逾奔马,三两步就跨到了席应身前。

    魔门轻功,以花间派为尊。

    席应仿佛怒极反笑一般,恨声说道:“如今的小辈都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么,席某人久不履中原,怕是别人都忘记了我了。”

    席应身形一定,紫气天罗便施展开来,利用两手织出以千百计游丝交错组成的天罗气网,再往对方撤过去。这张无形的网不单可抵御敌手的拳风掌劲,且收发由心,可随时改变形状。当他两手盘抱聚劲时,天罗收束为车轮般大小的气劲,打横往两人割去。

    紫气天罗和天魔大法可谓一体两面,天魔大法气场如黑洞一般,而紫气天罗能在敌人置身之四方像织布般布下层层气网,缚得对手像落网的鱼儿般,难逃一死。

    婠婠心头一动,天魔大法一催,发出一股强大旋转吸劲,扯得由椭圆变为长条形,向自己掌心牵引而来。

    席应与祝玉妍关系颇不错,哪里没有见过这门阴葵派最高的传承之法,冷冷一笑,心中暗讽着婠婠不识好歹,这情况仿佛在比拼两人的功力深浅,若是祝玉妍用这法门确实能破自身大法,但婠婠毕竟年不过二十,哪里能和他相比。

    果不其然,只见席应手中劲力一催,婠婠面色便是一白,全身真气仿佛不堪重负般,猛地一震。

    但他却对自身紫气天罗太过自信,以为侯希白已然被自身的气劲困住,哪里知侯希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般,手中折扇在身前气劲上一点,那席应纵横西域的紫气天罗就被破了个干干净净。

    席应说来运气真是太差,他的法门,与宁道奇的倒是相差仿佛,但侯希白见了秦穆与宁道奇的战斗,哪里不明白破这种功夫,只在一个以点破面,以实破虚。

    席应哪里知道事情是这般发展,心头一震,手上一送,那倒气劲也被婠婠破去。

    他心知不好,再没时间运起大法,猛地向后窜去,渴望逃离。

    但婠婠和侯希白哪里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向前一围,不过三两息时间,便将他擒下。

    他落在两人手上之时,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模样,目光看向侯希白。

    婠婠眼中也有些些嫉妒的神色。

    侯希白毕竟已经与秦穆共处数月之久,若然以他之前的功夫,即便知道法门,也不能这么轻易。花间派功法最重轻盈,但威力却不算大,故而石之轩要融合补天道一击必杀的法门来完善不死印法。

    秦穆的武道,最重统合全身,将一分力道发出十分威力,对花间派来说正是久旱甘霖一般,侯希白与数月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ps:还有一章。。。

第三十六章 惊蛰

    这几年武林中人发现,江湖变得奇怪起来。

    似乎那些以往站在江湖顶端只能仰望的势力,都默默的蛰伏起来。

    正道的四大圣僧数年来只开坛讲学,再不言武,慈航静斋再没有人看见她们的传人入世;魔门那边更是完全的销声匿迹。

    但真正顶尖的势力却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时的平静罢了。

    天下形势却也渐渐分明,北方以李阀为尊,但刘武周等人依然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南方因为宋缺的存在,宋阀有着特殊的地位,但论实力还是林士弘以及萧铣为首,各自拥兵过十万。

    江湖上如今最耀眼的高手便是双龙二人,他二人崛起于微末之中,却短短数年,已经站在了绝顶高手的位置上,没有魔门和静斋的江湖,他们二人一心,近乎无敌。

    时局如棋,但执棋人却如在世外,不为人所知。

    石之轩与秦穆正坐在田埂之上,眯眼看向阳光下的山庄。

    秦穆的山庄却已然比往日大了数倍有余,周围更是农田俨然,没有一丝乱世的气息。

    山庄里早不是往日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反而多出几百人来,有些是秦穆又入突厥,带回来的汉家少年,更多的却是魔门控制下的军阀如林士弘及梁师都等,从各地挑来的资质优良,性格坚毅的孤儿。

    他们此时都是一副头上无冠,身穿布衣,脚踏草鞋的模样,在田间来往,见到秦穆以及石之轩,都会停下身来,微微一躬,目露尊敬。

    这并非山庄的全部弟子,不过一旦到了十八岁,这庄中弟子便要出去自谋生路,或是进入魔门麾下的军队,或是在田间乡里教书育人。

    石之轩看着这生机盎然的一切,突地叹了口气,开口道:“说实话,我亦是不知与你合作是对是错。”

    他骨子里是儒门出身,便是这庄中教弟子读书写字的先生,也大都是他从儒门内部延请来的。

    他以为儒学精深,在这里会教出儒门最合格的弟子,但秦穆手中的东西,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儒墨两家,自战国时便是水火不容,不过后来墨门消亡,儒门不再对其大肆批判,反而重新省视那些墨家典籍,吸纳了不少进儒门内部。

    故而如今虽然墨门消亡已久,石之轩绝非对墨家的理论一窍不通,反而由于他是魔门补天道和花间派的传承之人,门中一些上古典籍他也是翻阅过,论起这个时代对墨家的了解,他绝对可称大家。

    但他却能确定,秦穆传下的,绝非是墨门的学问,反而是一套似是而非,却又好象无穷无尽的体系,比之儒学,简单直观而震撼,短短三年,山庄众人精通儒学的人不多,但对秦穆的学说,却几乎人人都有兴致。

    便是如他一般的原来儒门之人,都是沉迷了进去。

    秦穆心中暗笑,他不过是将前世的物理化学等科学学科的入门知识稍稍写了一点,对秦穆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不过是老古董一般的学问,但对这个时代来说,对科学的体系化总结却仿佛揭开了世界的一层面纱,令他们看到了新的天地。

    其实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多东西他们都已经有所发现,但用成体系的目光去省视,却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这也是他找儒魔两门合作的原因,在儒学强势的时候,对秦穆要传扬的学问,必然是打压的,但势弱的儒门却连佛道两家死敌的学问肯沉下心来专研,对秦穆这套新兴而有着吸引力的学说,自然恨不得将其钻透,反过来变作武器,打击佛道。

    但儒墨两门,根基不同,日后必然会再起龌龊,在互相攻击和吸收中,慢慢形成更有生命力的学说,这一点,不只秦穆清楚,石之轩更是明白。

    石之轩的忧愁是明白秦穆给出的新墨学,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他越是思考,便越是对未来没有信心,故而才突发感慨。

    只听秦穆开口轻声说道:“不管如何,我们总归是努力了是么。石兄,哪有什么千秋万代,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便好了”

    石之轩也笑了起来,说道:“是我着相了,今日要害怕的,可不是我们。”

    秦穆也颇为玩味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伏笔是林士弘那般,依附他们的军阀。但只有石之轩和秦穆才明白,他们的杀手锏,是这些如今遍布五湖四海的千余学子。

    秦穆也曾想过推广武学,但实行起来成效并不算好,穷文富武是习武的真理,营养跟不上的后果反而会伤害习武之人的身体,即使广泛传播武学,得益的依旧是高门大阀,反而会拉开上层阶级与普通百姓的差距,故而秦穆思量几年,也只不过是挑了天赋心性俱佳的弟子,传下了一下内家拳法以及他研究出来,能够与其配合的内功。

    不出秦穆所料,习武的消耗甚大,远不是一般人家承担的起的,而且婠婠等有根基的弟子比那些贫苦家庭出身的孤儿进境快的不是一点半点,无他,小时候基础没有打好,为时已晚。

    反而他上辈子所学的农学知识在这个世界有了用武之地,毕竟秦穆是依葫芦画瓢,几乎是画了靶子再射箭,故而尽管只有短短三年时间,但东南亚引入的占城稻以及西域引入的棉花,已经初步完成了试验以及小范围种植。

    所有的准备,都蓄势待发,迎接那盛世之前,最后一波巨浪。

    二月初八,惊蛰,南方宋缺传来消息。

    五月十五,太湖,与君一唔。

    所有的大势力都仿佛从冬眠中醒来一般,纷纷动作起来。

    怀有最后一丝期待的正道,不愿意魔门上位的众人,甚至魔门内部的异见人士,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秦穆与宋缺的战斗拖了如此之久,不过是双方都有顾及而已,宋阀几乎是他一人凭着顶尖高手的地位撑起来的,直到遇见寇仲,有人能代替他保护宋阀,放才能放心地放下所有一战。

    秦穆也只有完成了所有的布局之后,方才能够心无挂碍。

    塞外,毕玄在一片星光之下,深夜来到高丽。

    ps:有些东西用的现在名称,比如太湖,我不知道它何时得名,比如高丽,是为了大家看的方便,没有写高句丽,反正对本书是没有影响的。

第三十七章 月下

    五月十五,月满中天。

    一艘巨舶,由远而近,向太湖鼋头渚处行来,这船无论外型和旗帜,都充满异国情调。

    此时太湖还未像后世一般名满天下,鼋头渚上还是一片荒芜,但其乃是最佳的观景之地,依旧是吸引了一众墨客骚人时时前来。

    太湖佳绝处,毕竟在鼋头。

    此时这渚上却都是挟刀带剑的豪客,若有似的人物,便会发现此地已经聚集了江湖上八成顶尖势力的代表,若李阀,佛门,还有江南的萧铣等,都有派人前来。

    见到这船,方才还在寒暄的众人尽皆沉默。

    这巨舰正是东溟派声震江湖的东溟巨舰是了,秦穆粗粗整合了魔门之后,将与阴葵派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东溟派亦是收入囊中,变成了其手下的军火大户,接着四川胖贾安隆的关系网,进一步发展成了这江湖上无人敢得罪的重要势力。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这舰上坐的,正是此次比武的一方主角。

    巨舰破浪而来,其上灯火通明。似乎有着人来人往,但却是鸦雀无声,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单婉晶立在三层楼船的最高处,身后是秦穆闭关的舱室,船下的太湖一片平静,舱内却是巨浪磅礴一般,传出阵阵呼啸的声音。

    她面色复杂,知道这是秦穆调息之时吞吐气息带出的异象,石之轩曾经赞叹过秦穆的肉身:“千古未闻”。

    单婉晶永远记得,那一日秦穆走上琉球岛,含笑卓立当场,用一双白玉般的手掌生生震断了所有东溟派引以为傲的神兵利器,琉球一岛,见证了秦穆这千古未闻的无敌之资。

    她的母亲,东溟夫人,低下了她高昂的头颅,将东溟派交到自己手上,前往雁门侍奉她阔别已久的生母。

    而自己,却因为这个人,变成了江湖一大势力的掌门人,战战兢兢,唯恐一日惹怒此人,为母亲一生心血招来灭顶之灾。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她摆脱了仿佛是必然的婚约,成了一个真正能够爱自己所爱的女子。

    他对自己说:“若是你一人的忧愁我都解决不了,那又有什么脸面说天下事呢?”

    只是,如今她的忧愁,又有谁可以来开解呢。

    单婉晶幽幽一叹,少女的心思,像一朵不敢开放的娇艳花骨朵儿。

    此时房门却忽然一开,秦穆从房里缓步而出,看向南方。

    他身上那巨浪一般的声响却不像他的步伐一般,反而愈发的宏大,只见周围的水域都仿佛被他的呼吸所震动,平静无波的湖面开始汹涌起来。

    巨舰开始摇晃,单婉晶身形一颤,心中越发的骇然。

    自踏上这一战的路途之时,秦穆心头便涌上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兴奋感,他隐居三年,终于将一身功法融为一炉,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战力与境界,永远不能同一而论,宁道奇一生未曾杀生,作为这个世界的中原第一人,但其很难击败同境界的高手,与毕玄以及宋缺的战斗,无不是以平局收手。

    但秦穆却是身经百战,战力远高于其境界的人,此时的他,方才真正敢称自己一声无上大宗师。

    大宗师者,一派之源流;无上者,吾道最强。

    没有了算计,没有了斟酌,只是为了一个好对手的兴奋,他已经多年未有了。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如月宫中走下的仙人一般。

    昂首向南,秦穆心中默念:“宋缺,我要给你一个当世无双的好对手,你可满意么?”

    南方一只小舟正破浪而来,操舟的是个文士打扮的翩翩公子,他神态文雅,眉目中总有一股抹不去的忧愁,正是那多情的宋阀小公子,宋师道。

    进了太湖境内,一直闭目静坐的宋缺突然睁开眼睛,如宝石一般眼眸闪亮生辉、神采奕奕,没有半分赶路的疲态。

    只听他淡淡开口道:“师道,你未来过太湖,可知这世间有此处一方绝世山水?”

    宋师道转首望了周围的景色,月光下的湖面,妩媚多情,远山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一般,含羞带俏,一时之间,不由痴了,他摇了摇头。

    “这世间美好如此之多,你却沉迷于往事不可自拔,师道,你的心胸,还担不起我宋阀的担子啊。”

    这是宋缺第一次在宋师道面前说这话,他最受宋缺喜爱,自小就聪明,听出宋缺语气中的失望与不舍,不禁一震,担心的道:“父亲!”

    宋缺缓缓地笑了起来,像他还是个垂髫小儿一般,抚摸着他的脑袋,开口说道:“无论胜败,此战之后,我再不能回来了,师道,你要长大了。”

    宋师道泪水盈满眼眶,感受着头顶久违的暖意,不发一言。

    只听宋缺悠悠的叹了一声:“痴儿,对我来说,这不过是我梦了一辈子的另一种风景罢了,师道,你该开心才是。”

    宋师道明白要失去这为他既敬且怕的父亲,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宋缺说完,长身而起,踏步进入水中,竟稳稳的立在水面上,仿如平地。

    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虔诚,身后刀开始清鸣。

    他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老朋友,我只有你了。”

    秦穆与宋缺,隔着数里之远,目光便对在了一起。

    天地之中,仿佛只有对方,千古以来,没有这般绝世的二人。单婉晶心头一震,感觉身边的人仿佛身在另一个世界,离自己越发的遥远,黯然失落。

    秦穆呼吸的呼啸声,宋缺身后长刀的清鸣,在这湖面上交织。

    一片黑云突然遮住了天上的明月,湖面除了点点灯火,一片漆黑。

    宋缺向身后泪眼朦胧地宋师道一笑,握刀,抬腕。

    一跃而起,脚下踏出巨浪,宋缺仿佛乘浪而来,刀光,波光,灯火,这一点点光,仿佛照彻了这万里河山一般,众人心头大放光明。

    天刀,出鞘。

    秦穆纵身一跃,双手大展,向下一拍,带出一股气劲。

    水面砰的一声,仿佛海啸一般,汹涌起来。

    鲲鹏拳法,水击,三千里。

第三十八章 忧虑

    宋缺自四十年前击败天下第一刀霸刀岳山之后,以弱冠之龄居于天下第一刀道高手的位置,论天资,当为大宗师之最。

    他的拔刀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本身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刀,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

    刀道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

    二十年来,宋缺独坐磨刀堂,再没有人看过他出刀的英姿,鼋头渚上不乏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看着这寒彻长空的刀光,尽管隔着数里之远,也是周身一冷,肝胆俱丧。

    没有什么能够在他刀刃前留存,便是无形无质的空气,也在这刀的风压之下,纷纷逃离。

    除了,一个白玉般的拳头。

    没有人看清楚秦穆是如何横跨二三里,就此出现在宋缺的刀锋之下的。

    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秦穆会用一双肉掌,去硬接宋缺无匹的长刀,便是单婉晶见过他绝强的肉身之能,也忍不住目露担心。

    刀光照在秦穆脸上,围观众人这才看清这位惊鸿出世而又隐居多年的传奇人物。

    众人心中都只能现出一个词汇来形容他的外貌:“完美”。

    他脸并非多么的令人惊艳,与面前脸型如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宋缺一比,更是毫不起眼,但众人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异力所吸引,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身形不复往日的雄壮,反而有些消瘦高挑的模样,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其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搭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只见他在刀光下,抬首一笑,单婉晶便觉得这笑容,比宋缺的长刀更锋利一般,刺向她的心房,有些暖,有些痛。

    夜风拂动着他的衣袖。

    刀落,拳发。

    这世界仿佛一静,风停,云止。

    秦穆的拳头在那刀光之下,筋骨一折,仿佛是不支一般,单婉晶张口一声惊呼。

    却见秦穆衣襟突然飘扬起来,猎猎作响,水面上的薄雾,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围着他旋转起来,便是脚下的湖水,也是形成了一个漩涡。

    整个天地的精气不住由他的毛孔吸入体内,转化作真元之气,有反而转化成了他体内的血肉之精,补益肉身,手上光华一闪,便完好如初,甚至比受伤之前,隐隐强上一分。

    这种用内功中的呼吸吞吐之术,夺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华,补益自身的法门,仿如魔功,围观众人无不骇然,便是面色古井无波的宋缺其人,都是眉眼一跳,大出意料。

    接着这一时的失神,秦穆手中拳劲一催,一股磅礴大力从宋缺刀上传来,宋缺脚下一沉,双膝直陷入那湖水中。

    他却明白,这一招,便是他败了。

    两人相视一笑,均知对方没有让自己失望,看了一眼那鼋头渚上众人,都有些不耐这些人的目光。

    只见宋缺左手一引,两人踏水而行,向湖中更深处行去。

    太湖之中,有座三山岛,古代有一部分文献中指的蓬莱,就是这座小岛,岛上三峰相连,此时并未有人迹。

    宋缺与秦穆走在岛上,心中都是一片明澈,知道这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估计也是最后一面,秦穆更是明白,宋缺按下这一战,必然有话要说。

    只听宋缺轻轻一叹:“秦兄,往日听到你的名声,不想今日才见你的英姿。”

    秦穆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宋兄,你三年磨刀,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么。”

    宋缺摇了摇头,说道:”秦兄可知,我已经收到消息,我来之时,便是你魔门覆灭之时?“

    秦穆心头一震,明白宋缺这是用言语在动摇自己的心理防线,但仍旧是心头闪过一丝阴霾,他抬眼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明白自己多日以来,心头无端的沉重感是怎么回事了。

    ”静斋,还是佛门?他们请了谁来?邪王不是他们正道那些人能对付的。“

    宋缺讥讽地一笑,开口说道:“毕玄或者还有傅采林吧,谁知道呢?他们总是要万无一失的。”

    “万无一失么?”秦穆一瞬间仿佛便的毫不担心一般,面色平静,抬眼望向宋缺,开口问道:“宋兄对我说这话是何意?”

    “天下一统已是必然,若然我宋缺身亡于此,还望秦兄照拂岭南一二。”他语气真挚,毫无伪饰,说起身亡,也是一片淡然。

    ”我宋阀立足岭南百年,筚路蓝缕,方才有如今土著人人都向往汉化的大好形势。静斋若然能说动毕玄出手,出了你与邪王的联手让他们忌惮以外,必然还付出了一些别的代价。“

    宋缺眼中怀有深切的忧虑,开口说道:”若我还在,凭着我一点威名,还能力保岭南不失,但若是佛门将中原的利益给了出去,汉家威仪大降,土著本是畏威不怀德之人,南方亦是不稳。秦兄,高丽是前车之鉴啊。“

    两人都是这个世界站在顶峰的人,对杨广对高丽的执念,心中都是明白原因。

    高丽所在的土地,其实是汉朝早前的辽东四郡,并非外土,更不用说要恢复正常的宗藩体系,高丽是唯一中国能看到的完善的农耕文明之一,意义重大。

    更何况,隋朝的崛起,并不代表恢复了汉朝东亚霸主的地位,反而高丽刚刚度过了它的鼎盛时期,甚至取得了一部分契丹人,奚人的臣服,在南北朝时期,更是组织起突厥,高丽和南陈的联盟,阻挡中原重新出现统一的势力。

    说到底,虽然高丽是小国,但他与隋朝的战争,其实是东北亚霸权的争夺。

    而高丽,恰恰正是因为汉化,才慢慢强大起来的,反而回头成了觊觎中原的恶狼,这才是宋缺的忧虑所在。

    秦穆也不回答是否答应,转而开口说道:“宋兄请放心,无论此战我是胜是败,中原必将不坠威名。”

    他回首一笑,开口说道:”宋兄,他们挡不住的,浪潮已经翻涌而起,不是一个两个人便能扭转的。“

    宋缺看见他的笑容,不知怎么,心中便信了,跟着微笑起来。

    只见他长到又是一引,开口说道:”劳秦兄久待。“

    光华闪起,心中毫无挂碍,天刀九式,露出峥嵘。

    ps:这一战我想描写多角度一点。。。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楚一点。。。

    不是水。。。

    真不是orz。。。。

第三十九章 南北

    秦穆的山庄之外,来了近两千骑精锐军士,黑衣黑甲,还有一部分突厥人打扮,打着旗号“梁”,更有一狼头纛陈列在阵前,竟是北地军阀梁师都的军队。

    庄中众人中不乏魔门老人,竟都是惊怒异常,原来梁师都正是魔门魔相宗的子弟,对山庄众人来说,是“自己人”。故而虽然秦穆等人早已预料到有人生乱,但他的背叛,还是令魔门弟子措手不及。

    只见身形高挑的男子策马上前,立在庄园门口,傲然开口道:“梁皇亲至,尔等还不迎接?”

    此时后方阵中有两骑在目视着这山庄,其中一人目光幽深,却不如前方这人如此自信,反而带着一股忧虑。只听旁边一个谋士模样的老者捋着颌下的长须悠然说到:“可汗勿忧,这山庄不过区区一江湖势力,哪里当得主我两千精锐。”

    这人一口汉文说得流利之极,却称梁师都为可汗,这是突厥人对梁师都的叫法。

    梁师都摇了摇头,叹息道:“您有所不知,这山庄中虽然没有了那秦穆,但有我魔门第一高手石之轩,他武功可怖之至,是故心有所惧。”

    只听那老者哈哈一笑,开口说道:“这世间最强的武者,也没有谁能打得过军队的,可汗多虑了!更何况,他们有大宗师,我阿史那氏也不是没有人!”

    他目露骄傲的看了后方一个大帐一眼,那大帐却搭在一个硕大无比的车架上,装饰华丽,被十六匹马拉着,立在阵后。

    梁师都精神一振,感激的向这老者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山庄。

    只见一个锦袍文士从山庄中缓步走出,深深地望了梁师都一眼,隔着成千上百的兵士,梁师都便觉得周身一寒,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一般。

    他正惊恐之中,就见面前突然多了一个雄壮的背影,他身披一件野麻外袍,却气势雄浑之至,梁师都看不见他的面孔,却无端觉得心中一静,只听他缓缓开口道:”石兄何必和这人一般见识呢,老友南来,石兄不欢喜么?“

    石之轩静静的看了他半响,方才开口:”毕兄,何不把傅兄也请出来呢?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石之轩待客不周。“

    只听一声轻笑,那身后豪华大帐的门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拨开,只见一个白衣男子从门中缓步而出,只见他他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上面的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拥有的缺点,更像全挤往一堆似的,令他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浪赘,弯曲起折的鼻梁却不合乎出例的高耸巨大,令他的双目和嘴巴相形下更显细小,幸好有一头长披两肩的乌黑头发,调和了宽肩和窄面的不协调,否则会更增别扭怪异。

    不止山庄众人,便是这军中护送了一路的军士们都未曾见过傅采林的面貌,此时都是一愣。

    这世间原有的三大宗师,居然有两个出现在此地,石之轩却含笑开口:“多年未见,傅兄安好?”

    石之轩化名裴矩之时,曾出使突厥高丽,与这两人,竟然都是熟悉。

    只听傅采林轻轻一叹:“石兄尚能笑得如此开心,怕是今日我等很难安好了。”

    他故知石之轩是不屑伪饰之人,若然没有把握,必然不会如此淡定,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掌控。

    毕玄亦是面色有些晦暗。

    此时却听傅采林继续悠悠开口道:“石兄可知,今日入关的远不止我二人。”

    石之轩又狠狠的看了梁师都一眼,毕玄却轻轻一笑,明白他已经被傅采林的言语所打动,心灵已然没有方才平稳。

    傅采林弈剑之术,对弈的,是人,是心。故而语言,神态,甚至环境,都是比试的一环。

    此次南下,突厥出兵近万,几乎是能够抽出的最大军力,更何况山庄毕竟是江湖势力,对天下大事来说,并没有太直接的影响,若不是石之轩,怕是两千军队都不会派来,更不用说毕玄与傅采林亲至。

    但天下大事,失之毫厘,他们如此谨慎,也是正常。

    石之轩心下一沉,他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魔门在南方的军阀势力林士弘,钱独关等人,如果突厥兵未到这里来,那必然是往南方而行了。

    问题在于,魔门居然一点消息都未收到。

    果然,襄阳城外,已经被突厥兵围了个密密麻麻,钱独关本是江湖帮派势力,手下甚至连正规的军队都不知道怎么组建,若非后来将领中有山庄子弟,此时怕早已是弃城投降,即使是被众人劝住,此时也是惶惶然不可终日。

    魔门最大的一股势力林士弘此时却被他的冤家对头萧铣正狂攻之中,更可怕的是,萧铣的军队中仿佛有了外援一般,用兵如神,一日之间,连克三县,豫章郡大半丢失,林士弘是阴葵派毕守玄的徒弟,一向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誉,勘称豪杰,但亦是一时之间,无力反击。

    这些,石之轩还无从得知,但毕玄的信心,却让他不得不多想。

    一时之间,面色大变。

    只听一声娇笑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从山庄之中纵身而出,明明中门已然大开,她却极调皮一般,跃上墙头,一双白玉般的赤足在墙上晃啊晃的。

    正是久未出江湖的婠婠。

    这阵前众人,明明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见到她,却仿佛见到了少时邻家的娇俏少女一般,纷纷一静,一时之间,万军俱寂。

    毕玄与傅采林却是目中震惊,只听毕玄轻叹了一句:“中原如此多英杰么?”

    他见到婠婠,便明白了此女年纪轻轻,却已经踏入了他们这个境界了,再加上早有一战的秦穆,他竟想不到草原上年轻一辈中有谁能够比得上这两位的。

    却听傅采林一声剑鸣,毕玄心头一震,心中明白自己已然被婠婠的天魔**影响,居然还未出手便生出沮丧之气。

    但婠婠的魅惑之意,却不单单对他一人而发,反而攻向这场中每个人的心头弱点,于他来说,是日日为草原的未来担心,与场中军士来说,有人被她的美色所迷,有人被她目光一扫,心中就生起了死亡的恐惧。

    石之轩在一旁暗叹,他这位师侄,可能是能够将天魔**修炼到破碎虚空程度的奇才。

    婠婠原著中曾借助双龙的长生真气进入到前所未有的天魔**第十八层,如今有了熟知长生诀的秦穆在一旁指导,更是日日被石之轩与秦穆这两名自开一道的奇才言传身教,同往日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天魔**,在她手中,已经慢慢超过了前贤。

    毕玄心中明白再不能放任她如此施为,脚下一晃,便向墙头的婠婠打去,傅采林好似早有所觉一般,在毕玄身后,一点寒星点出,当毕玄仿佛能遮天蔽日的身形闪过之后,众人便发觉一柄长剑,已然离石之轩咽喉,不到两尺。

    却听婠婠娇笑一声:“我可不和你打哩。”

    只见山庄之内,突然飞出数十个身影,仿佛什么阵势一般,围住了毕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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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人,从泥沼中崛起! 他乡来客,在位面中横行! 千山度尽,万敌雌伏。他只问,汝今,可持否?武道轮回纪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道轮回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道轮回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