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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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与宋缺的战斗却已然是白热化。
夜空中仿佛升起了两颗最明亮的星辰一般,在山间穿梭往来,便是数十里外的众人,也是目眩神迷,仿佛见到神人一般。
自燕飞与孙恩之后,世间再无这般绝世的一战。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多,隐隐雷鸣从天空中传来,仿佛天公也在为这两人惊骇。
宋缺自第一招过后,便明白秦穆的境界,并非他能企及的,无关天赋,只是机缘,秦穆身后有着三个世界的积累,而宋缺,却是宋家这个剑道世家中第一位绝世的刀客。
但这又如何,越是劣势,宋缺心头越发沸腾。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刚出道之时,以弱冠之龄,鏖战成名已久的霸刀岳山之时,亦是功力不如,亦是境界不到,但一战之后,天下第一刀,便是他宋缺。隋文帝戎马一生,平定天下,当年南征岭南,十万之兵临城,亦是被他以一万精兵,十战十胜,再没有南侵之意。
自他少年时自名为缺开始,他就明白,人生无一完满,但他缺的所有东西,都在刀下。
二十年未出手,不知天下是否已经忘了天刀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狂徒。
他手中刀仿佛在空间之外,不受阻隔,划过一道道绝妙的弧线,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光,飞向秦穆的周身。
他的刀,比雷光更耀眼,也更骇人。
秦穆却仿佛进入了另一种境界,他的心灵彻底敞了开来,多年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主世界的压抑,副本世界的意气风发,对红尘的留恋,对武道的追逐,那在他身后默默弹琴的美丽女子,那个在自己膝下欢笑的小童。
红尘迷乱,过去,现在,未来,仿佛在他眼前一一浮现,没有了欢喜,也没有了眷恋,有的,只有他一人,在这虚空之中,流下泪来。
每一次世界,都是一次红尘历练,武道的提升,也是心魔的积累,只有在宋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心境之下,他才看到了自己心内深藏的眷恋与哀愁。
宋缺心头一震,感觉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刀,蓦地失去了目标。
只听秦穆幽幽一叹,单掌前伸,口中吟道:“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月光,好像奋力冲破了重重阻碍一般,跨过那层层乌云,照了下来。
生死轮,终于进入了他先前设想的天心轮这一境界。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没有人能形容秦穆的这一掌,那仿佛从天外飞来的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轻轻的拍在宋缺的刀锋之上。
天地之间,蓦地安静了下来,雷音顿消,便是这漆黑的夜,也是光明大放,恍若白昼。
众人心中一紧,又是一松,仿佛这世界有了什么不同,可细看,却好像毫无变化。
除了,一步未退,脸色异常红润的宋缺。
只见他哈哈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竟是笑出了泪来:“我宋缺虚度甲子岁月,自以为天刀九式乃是天下第一刀法,今日方知误己甚多。一招而败!一招而败!”
他心头激荡不已,声震百里,湖边众人,纷纷骇然,宋缺的功力在这一句话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可秦穆却能一招便将其打败,又是多么的可惧可怖。
宋缺言语好像心灰意冷,但语气却极为欢快,只见他回头,望了立在小舟之上极目远眺的宋师道一眼。
宋师道只觉得父亲的面容仿佛近在咫尺一般,温和的含笑看着他,一如他幼年时期,慈祥的模样。
他想像那时的自己一样,傻傻的对父亲笑一笑,流下点口水,惹得父亲哈哈一笑,举起他扛在肩膀上,这是他多年再也未感受到的温暖。
但眼泪却簌簌的流下来,他仿佛能够听到父亲在他耳边低语,这个如山岳一般的伟岸父亲,在和他告别。
只见宋缺转头看向手中刀,神色变得更加温柔了,只听他轻轻说道:“秦兄,让你久等了。”
秦穆神色欣赏的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何其有幸,知道这世上还有宋兄这般武者的存在。”
宋缺却不再答话,只是手中刀平举,整个人仿佛凭虚而起一般,立在空中,口中正色说道:”天刀九式之外,才是天刀所在。秦兄,赐教。“
一刀向前,招中毫无变化。
毫无花巧的一刀,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天人之道的所有秘密。
秦穆目中大亮,五指微张,向前平推。
朴素之极的拳与刀,再次相交。
太湖湖面,猛然咆哮了起来,一道水龙咆哮而上,对着天空怒吼。天空中的雷光,也全然化作金色,化作一道金矛一般,在两人头上猛地炸开,耀眼之极。
秦穆,退了一步。
宋缺整个人都在雷光之中,目光微微惊讶,又仿佛洒脱地一笑。
那道雷光仿佛耗尽了乌云所有的气力,天空之中,已经是一片明澈。
月光洒在岛上,风来,树木沙沙作响。
秦穆捡起宋缺遗落下的长刀,缓步走下山来,来到宋师道面前。
宋师道亦是一言不发,手中接过刀柄,只觉得无比的温暖和熟悉。
回航途中,单婉晶托腮静静望着秦穆,秦穆却躺在甲板之上,毫无形象的仰面看着天边的明月。
突然回头,看了单婉晶一眼,目露一丝疑惑。
单婉晶一震,急急忙忙开口说道:“宋缺,破碎了么?”
这是在场所有江湖人士都在疑惑的问题。
秦穆轻轻一笑:“你就当他破碎了吧。”
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如果将自己都舍弃,又拿什么来破碎呢,天刀的道,不是破碎之道,他那一招过后,无论有没有雷光,都会化为飞灰。
天刀之外,才是天刀,武学之外,才是武道。
他领悟的,太晚了。
留下的那柄刀,才真正的留下了一点他的精神,后世之人,若有些机缘,总会领悟到他那绝世的刀法。朝闻道,夕死可矣,宋缺,是真武者。
能够破碎的人,是秦穆。
只不过,他不愿。
单婉晶看着目露缅怀的秦穆,心中却不知怎么说出刚才看着他的真正原因。
为何,他如今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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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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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虚空,对大唐世界的武者来说,是武道的终点,但对秦穆来说,也不过是另一个起点。
黄易世界中,所有的破碎虚空之人,都是肉身湮灭,唯独元神化为另一种更高等级的生物,秦穆站在那门前之时,便明白自身若然要如此,也是肉身不能保存,但自身来自主世界,情况与燕飞等人,有所差异。
最大的差异在于,秦穆的肉身,不能坏。
若是求道比作渡河,那肉身可以说是渡河的宝筏,对大唐世界的人来说,破碎之后便是彼岸,故而肉身的作用在这里便可以舍弃,对秦穆来说,这不过是河中小小的一处岛礁,路还长,如何敢有一丝轻忽。
但他却的确已经参破了破碎的奥秘,这才是单婉晶觉得他离她太远的原因。
船行到洛阳,江湖上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突厥人进关之时并未瞒人,此时天下人虽然并非人人都知道他们去了哪边,但秦穆等人如何猜不到。
听到消息的秦穆却略略沉思了一番,反而下令调转船头,又往南驶去。
单婉晶心忧母亲安危,心中焦急不已,但却不知如何开口,秦穆看到她皱着眉头的玉脸,笑了笑,开口说道:“不须着急,山庄必无事。”
他说,单婉晶便信了。
此时山庄前门,确实已经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两方人马已然僵持住了,气氛一片沉凝。
梁师都面色惨白,被婠婠扣在手中,他身边的那位老者,已经是胸口轻轻挨了婠婠一掌,面色红润,含笑逝去,情状诡异。
石之轩亦是含笑站在傅采林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仿佛踏青一般轻松,傅采林心中无奈,他极善对弈,最是能够从异军突起之处,攻击对方的弱点,面前此人,居然已经没有了一丝破绽,完整的邪王,佛魔合一,再没有弱点。
两千军队,看着被擒的统帅,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毕玄面色铁青,看着面前的七人。
他们都是年刚弱冠的青年,身着短衣,脚踏草鞋,正宗的墨家学子着装,有的人脚下还有些泥土,面色憨厚沉稳,像农夫多于武者。
但就是这七人,将毕玄拦了下来,给婠婠创造机会,一举擒拿梁师都。
婠婠美目看向这七人,目中亦是放出了异彩。
她向来以自己的天赋为傲,但对创造了这天罡北斗阵的秦穆,也是心中升起了一丝仰之弥高的敬仰。
天罡北斗阵,名称取自射雕第一人王重阳所创的绝世阵法。
秦穆与石之轩交往越多,变越明白石之轩是何种人,这世间上的顶尖高手,永远不是能用善恶来衡量的,对武道的追求,对自身理念的践行,比旁人眼中的自己更为重要。
他们绝不缺少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魄。
此时秦穆与石之轩的合作,是理念的合拍,更是各取所需的结果。
但若然有一日,儒墨再起冲突,他相信石之轩也不会顾着什么交情脸面,对墨家联手,偏偏墨家此时还是新生,实力不强,特别是在这个大宗师存在的世界里,高端武力的缺乏,是致命伤。
秦穆,终究是过客。
这天罡阵法才是秦穆的倚仗,他手中有和氏璧,又有着长生诀和种种奇功妙法,却从来没有想过像双龙那般,将和氏璧中间的异力吸纳为自己洗筋伐髓。
修行到了秦穆这个阶段,更多的是做减法而非加法,天才地宝固然重要,但并非所有的宝物都是适合他的,比如和氏璧中这股异力。
反而,和氏璧中的的异力对高手精神力的干扰,让秦穆心头一动。
他挑选了门下弟子中最为天赋出众的七人,传他们长生诀七幅图画的炼气之法,着手帮助他们吸收和氏璧中的异力。
由于和氏璧中的异能是因着星辰的运转而忽高忽低,又参考了天罡北斗阵的理念,特别是龙蛇世界禹步踏斗布罡之能,才创出这门阵法。
与双龙不同的是,他们的真气,仿佛继承了和氏璧中的异能一般,运转之中,能够对高手的心神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七人成阵之时,会形成一处幻象的气场,使人目眩神迷。
当毕玄向婠婠冲去之时,这七人从院内而出,霎那之间,布下阵法,将毕玄困在其中,虽然不过半柱香时间,毕玄便回过神来,但场上局面已经是大改。
石之轩看着这七人,眼中陷入了深思,他明白秦穆的想法,心中也不觉得如何,反而心中推演了许久这阵法的破法。
若是只有这阵法,他自是不惧,但魔门还有一股大势力存在,便是婠婠的阴葵派,她因为祝玉妍的关系与自己素来不和,甚至有除去自身的意图,若然自身在阵法中有一时半刻的倏忽,便会被她抓住机会。
天罡北斗阵,最大的作用,便是可以影响两位绝顶高手之间的胜负以及生死,当原有的魔门被分成势均力敌,却又矛盾深重的两股之时,新兴的墨门便地位超然。
而这门阵法,会随着这七人的功力深厚,越来越强势,更何况这七人相当于被和氏璧洗筋伐髓了一次,天赋之高,已经是大唐的顶尖水准,怕是再过几年,甚至会有人踏入宗师的境地。
到了那时,无论有没有阵法,墨门便已经安定了下来。
他心中暗暗感叹,秦穆创造这阵法之时,并未瞒着他,反而从一开始便开诚布公地将这阵法的所有理念都说于他听,还向他请教了许多关于幻术的法门,这并非是秦穆心中无防人之心,反而是对他们之前交情的珍惜。
他意在告诉自己,不愿意与自身反目,也不惧与自身反目,无论是秦穆,还是墨门。
当宋缺与秦穆分出胜负之时,石之轩面上露出似乎是释然而又怅然的微笑,毕玄却目中一暗,明白最后的机会已经流失。
天下凡是能够触摸到宗师境界的高手,都模模糊糊的感应到,战斗的结局。
中原,突厥,高丽,仿佛被一个巨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ps:大唐世界我稍稍规定了一下,大宗师就是宁道奇,毕玄那些人,还要算上原著宋缺。宗师大概顶峰就是不完美状态的石之轩,最低大概是祝玉妍那个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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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绝境
但有的人,却在绝境之中,苦苦挣扎。
萧铣是南方军阀中最为强势之人,历史上最为强盛之时,麾下精兵竟有四十万之多,要知道当时的南方还未完全开发,中原百姓过半在山东之地,南方人口不到两成,这样的兵力,南方所有诸侯加起来,也没有他多。
此时虽然历史已经改变,但萧铣作为西梁皇室后裔,仍然是南方势力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林士弘虽然有墨门的帮助,但依旧是对他无能为力,更重要的是,南方重水战轻骑战,但萧铣此次进攻的军队,却不仅水战娴熟,在陆地之上更是突然多出一股精锐的骑兵相助,有心算无心之下,将林士弘的陆上部队一举击溃。
到了秦穆南来之时,林士弘陆上已经只能龟缩在九江,而战争,正在他势力的腹地,鄱阳湖展开。
湖面之上,双方都是巨舰艨艟,你来我往,毫不相让,论战舰的性能,有墨门帮助的林士弘更胜一筹,但毕竟两广贫瘠,他在数量上落了绝对的下风,以四十艘对阵敌方近七十艘舰船。
此时林士弘所在的旗舰之上,气氛黯然,他身边围着一群黑衣青年,他们都是墨门培养出来的行伍之士,说是智计百出也许夸张,但都经受过较为正规的军事训练,若是单纯论两军交战,即使是兵力较弱,却也丝毫不惧。
但对方不仅有着数量庞大的战舰,更为重要的是,船上不知怎么多了一批江湖上的高手,他们往往接战之时,趁机飞上林士弘旗下的战舰,十来人一组,将船上军士冲击的七零八落,配合身后的战舰,一时之间,林士弘损伤惨重,已然只剩下二十三四艘战舰,而且还有将近十艘已经基本丧失了战力,对方的战舰却依旧在五十艘以上。
林士弘身量极高,即使是身在下风,依旧是背部挺直,面上豪气不减。
他环视周围,沉声道:“诸位可知那些人的来历。”
此时一个黑衣男子站出来说道:“楚王,若属下没有看错,那批人当是李阀中天策府中的高手,为首的那一个用刀的高手,应该是李世民麾下,第一高手李靖。”
他名叫赵错,是秦穆山庄中培养出来专门收集情报的精锐,在林士弘麾下,负责江湖上的大小事务,他如此说话,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
林士弘心中恍然,明白萧铣军队中的骑兵是从哪里来的了。他手中的情报甚至早于秦穆等人。自然知道突厥入关之时,对李阀来说,最大的威胁其实来源于北方刘武周等人,但若是突厥人震慑住了他们。自然可以抽出手来对付南方的自己。
毕竟在墨门的帮助下,自己的势力发展的过于快速,虽然萧铣实力依旧强过自己一筹,但世人都明白,他已经后继乏力,反而当自己统一了南方之时,便是李阀最大的敌人。
更何况,自己两方也不过是棋子而已,魔门与正道,都不会期望于对手的仁慈。
但萧铣和李阀,可以说是如今天下最强的两股势力,虽然李世民为了防备其大哥李建成,并未派出手下全部的力量,但对林士弘来说,已经是不可承受之重。
只听对方阵中又传来战舰集结的声音,显然想是一举击破己方受损严重的部队。
林士弘长身而立,站起身来,看向四周众人,目光中流露的,是极为亲近的神色。
阴葵派被秦穆收服之后,辟守玄是最识时务的一位,甚至林士弘还亲身前往山庄与秦穆一唔,他是极为聪明之人,立马明白秦穆对天下并没有什么野心,反而墨门是极为适合他的一股助力,自然会做出对自身最有好处的抉择,林士弘是一介白衣而起,麾下将领也没什么有才智之人,故而对墨门出身的将领也是珍而重之,大加提拔,墨门在他军中的实力,已经压过了原有的那群将领。
甚至为了这件事,他手下还出现了几次叛乱,但却丝毫不能阻碍墨门势力在他军中崛起。
投桃报李,秦穆待人至诚,他的弟子也是如此,既然入了林士弘麾下,他们从来是全心全意为林士弘打算,以人口稀少的两广之地,慢慢建立起一个真正的王者根基。
两方合作,甚为愉快。
此时他已经站在绝境,反而心头平静下来,只听他开口说道:“自我起兵以来,再没有如这般危急的时刻,诸位都是栋梁之才,若有想保全有用之身,以待来日的,且先离去吧,我绝不埋怨。”
他目光炯炯,看向面前的将领。
他面前十有**都是墨门出身的弟子,此时却都沉默,他们并非是怕死之人,但此时却全然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战争,可以用热血来鼓舞军士,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却要能看清事实。
但沉默,亦是坚定的表示。
林士弘环视一周,开口说道:“既如此,请诸君与我同破此贼。”
战事又起。
林士弘却越来越绝望,对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强势而轻忽大意,反而一直维持着阵势,慢慢进逼,丝毫没有破绽可言。
这样堂堂正正的用兵方式,不是他人,却是李阀中第一将领李靖的特色。
林士弘无心去想为何萧铣会放心让李靖来指挥战斗,但这样的战斗,让他渐渐丧失了希望。
不过半个时辰,林士弘又损失了七八艘战舰,对方却只是沉没了一艘而已。
当己方离旗舰最近的一艘战舰慢慢下沉之时,他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艘船上的指挥,是他唯一的血亲,亲弟弟林药师,他兄弟自小父母俱不在,相依为命,他起兵之后,也是他最为得力的臂膀。
只见他拔出刀来,指向敌阵,嘶声喊道:“破贼!”
旗语打出,林士弘旗舰一马当先,向敌阵冲去。
对方旗舰上的李靖,却含笑而立,敌人的绝望,他见过的太多了。
此时,却有一声悠扬的箫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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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破阵
箫音杳杳,由远及近。
一个脸上蒙着薄纱的少女从远方踏浪而来,她一身青色纱衣,风拂动她的衣襟,玉箫在她若隐若现的唇间清鸣。
战火纷飞的湖面,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箫音如流水一般,流淌在众人心中。
只见她身形飘渺,如随风而来的仙子一般,缓缓地落到林士弘所在的旗舰之上。
墨门弟子纷纷上前拜见,口称:“石师。”
石青璇,在石之轩人格分裂痊愈之后,便与在他推心置腹的关心之下,与其和解,后来时不时到山庄来,教授庄中弟子乐理和医术,她生得极为美丽,却毫无架子,待人如春风一般,极得山庄弟子爱戴。
这位名扬天下的才女今日却让人看到了她深厚无匹的修为,方圆数十里的战场,只剩下她悠然的箫音。
杀意渐消,仿佛世间只留下一点暖阳,一片春光,没有了名利,也没有了生死。
箫音动人心。
听到她箫声渐渐低沉,双方军士都回头渴望的望着她的身形,似乎不满,又似乎怕打搅到这位玉人。
林士弘毕竟是一国之主,迅速回过神来,心中着实没有多少欢喜,反而叹了口气,开口说道:“石姑娘,你且早点离开吧,兵危之地,哪里是你这样的仙子应该呆的敌方。”
不是他不信任石青璇,而是除了少数人,绝大多数高手在这样的战斗中,作用实在是太小。
石青璇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林士弘心头一震,说不清是因为她的笑眸还是她的话语,心中狂喜,望向远方。
只见一处小山那头烟尘大起,一队人马从山脚下转出。上书旗号,一个“寇”字,寇仲正一马当先,向岸边赶来。
为了互相保护,李靖等人的陆上部队便驻扎在水军营地旁边。
原来秦穆并未直接赶往战场,反而去拜访了宋阀。
作为武者,宋缺绝不可能因为他人而放弃一次绝顶的战斗,但作为阀主,他却要为宋阀做出打算。
与秦穆的战斗,其实是为了称量秦穆真正的实力,要想以一人之力压服整个天下,打败宁道奇远远不够,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轻易地下注。
反而,要他去遵从静斋,支持李阀,更是不现实,不说南北之争,便是李家登位之后,便绝容不下宋阀在岭南的地位,甚至容不下宋家这个曾经和它在一个层面的存在。
反而,秦穆的实力,都是从平民中来,固然他也是要放弃岭南独霸的地位,但无论是宋缺还是秦穆都明白,此时的天下,门阀的存在依旧是必要的。
特别是当天下平定之后,门阀子弟教育和资源上的优势,是秦穆一人难以改变的。
若然是秦穆的势力得了天下,绝不可能亲善与其争天下的李阀和外族的独孤宇文二阀,宋阀作为汉人门阀的象征,自然有机会更进一步。
特别是在秦穆需要社会上层势力支持的情况下,宋阀的押注,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举动。
故而在身逝之前,他确定了秦穆的实力之后,向秦穆和宋师道都做了交代。
只不过宋师道回山城之后,整合实力,说服众人,花了一些时机而已。
此时,宋阀和少帅军的所有精锐骑兵,在宋阀现在名义上的第一高手寇仲的带领之下,直冲向岸边李靖等人的骑兵营地。
而宋阀的战舰,也远远的从湖心深处而来。
大势,第一次握在林士弘手上。
李靖亦是看到了远方的船只,但水战阵型最为重要,贸然变阵往往是功亏一篑,但若不变阵,少顷过后,就会陷入前后夹击的状态。
他亦是有决断之人,明白如今只有抢占时间,将面前的林士弘一举击溃,方有一线生机。
只听他一声断喝,萧铣的船队攻势更加猛烈,李靖更是率领天策府众人,大举扑上。
岸边寇仲与李靖相交莫逆,但身为宋阀女婿,更是答应过宋缺,此时正是为难不已,不知应该如何作为,但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号令,宋家的骑兵,便丝毫不理他的踟蹰,往乱成一团的敌方阵营猛攻。
只见宋师道一身铁甲,面容上不见一丝表情,看也不看寇仲,反而指挥着军队,从敌阵薄弱之处突进。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宋缺留下的长刀。
寇仲看着他,心中复杂不已。
那个文弱多愁的宋公子已经被他自己藏了起来,而现在的宋师道,是父亲走后,想用一双肩膀,扛起整个家族的男人。
岸上形势突变,湖中林士弘却依旧是岌岌可危。
却见那远方的宋家战舰之上,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他黑衣黑裤,在这艳阳高照的天空之下,依旧是给人一种诡秘幽深的错觉。
只见他身形仿佛一道黑箭,从远方急速冲来。
面容冷酷,没有一丝温度。
只见他右手成紫红色,向下一按,李靖队伍后面一个落单的舰船,便觉得船下水流仿佛凝结了一般,再也行不动了。
杨彦虚,影子剑客,在山庄沉寂数年之后,终于在此地,展现了他新的绝世武学。
秦穆研究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与杨彦虚的黑手魔功之后,为他量身定做了一门新的武学——补天手。
取自补天阁之名。
看试手,补天裂。
能够将中原从五胡乱华时代拯救出来的隋皇室最为出色的后代,不应该只生活在阴影之中,也不应该只是各方势力的工具。
杨彦虚,从此成了秦穆最忠心的门徒。
补天手继承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化虚为实的奇妙功效,又有黑手魔功遮天蔽日的气势,一招既出,便将这船头下的流水化为钢铁一般,阻碍其前进。
只听轰隆一声,船舱居然被那流水挤出一个破洞,湖水倒灌而进。
不过数息时间,这艘巨舰,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它身旁的舰船,纷纷大乱,一时之间,李靖阵中一片混乱。
身为外人的李靖,却再也弹压不住麾下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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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白马
汾河畔,帐篷连绵而起。
颉利不能不志得意满,他自处罗可汗处接过了可汗的大位之后,对内实行集权,削弱那些小可汗的势力,对外却以压制中原强大的地方军阀为主,让突厥利于不败之地。
他遥望着渭水对岸,心中暗暗感叹,自己当年随着父亲朝拜隋文帝之时,曾经被大兴城的宏伟和繁华惊的目瞪口呆,哪里想到会有一日,突厥能站在中原人的土地上,像个真正的主人一般。
赵德言看见他脸上迷醉的表情,心中却复杂难言。
只见颉利一挥马鞭,对手下众将说道:“渡河!”
大军拔营而起。
此次颉利南来,所带兵马并不多,只不过两万有余,加上早已经入关的一万兵力,也不过他国内兵力的十分之一。
但他南下的兵马中,却尽是精锐之师,特别是护卫在王帐周围的金狼军,是可汗亲兵,在突厥国内,也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这样的实力,在四分五裂的中原,也是近乎无人可挡。
突厥国内因为高压,已经不像始毕可汗那时一般和谐,故而颉利大部分精力,都在弹压国内的****上。
趁着国内势力大决战之时,联合北地军阀,一举消灭将精力放在南方的李阀,这样,中原再也没有可以一统天下的势力。
这是他的愿望,也是赵德言的建议。
颉利深深看了一眼赵德言,心中微微不屑,中原大概是有了这样的人,才会到了今天的地步吧。
赵德言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冷漠,侧过脸去,看向南方,心中激荡不已。
自小,他的老师长孙晟就在他耳边念叨什么汉统,什么中原,他也曾向往过中原的花花世界。但要他像长孙晟一般,放弃在突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去做石之轩的狗,他赵德言,不屑。
自宋缺与秦穆决战之后,他亦是感受到那一瞬间天地的变化,才急急忙忙的劝说颉利南来,不是为了覆灭李阀,而是为了那山庄之下的梁师都。
梁师都是他在关内重要的棋子,自己与他一明一暗,一内一外,方才可以有如今的地位,若是有丝毫闪失,他的大计,亦是破产。
“老师,我会回到中原,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
他遥遥看向关中,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身死之前,也要拖着病体,回到那里。
河对岸,早就有一行使者数人,押送着酒肉辎重与汉女,前来迎接,而在山西中部,有刘武周等人的军队,悄悄集结。
一师一师的突厥铁骑,潮水般涌至浮桥前,目中看着对岸,眼中带着血腥与饥渴。
一望无边的旗海,在微风中飘扬,壮观非常。
颉利看着他手下最精锐的儿郎,踌躇满志,这花花世界,柔弱的中原人怎么配占有?中原的暖风向他拂来,仿佛那些中原进贡的女人一般,有着些馨香,等着他去征服。
他有些迷醉。
直到,他看到一个人,一匹马。
那人从对岸疾驰而来,马蹄声踏踏,身下的白马没有一丝杂毛。
他如风一般,路过那些对岸的使者,两万多人,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但那为首的锦袍中年男人,带着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讨好笑容,人头落地。
他抬起头来,看向对岸的突厥骑兵。
目光如电,每一个看到他脸庞的人都觉得他是在看向自身。
颉利身在大军之中,却觉他的目光似乎直直的看向自己的心里。
他自己仿佛置身在旷野之中,赤身**,在没有一丝秘密。
只听身旁赵德言颤抖着声音道:“秦穆!”
颉利知道他说的是谁,却又好像不知道他说得是谁。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般可怕。
他身边的骑兵大喝一声,弯弓搭箭,两万多寒光凛凛的箭支,就指向了秦穆。
只见秦穆纵马一跃,居然连人带马,跃入了那宽达数十米的河流之中,见到他如自杀一般的行径,突厥人都是一怔,忘记了射箭。
却见那白马好像天上来的一般,居然稳稳的站在河水之中,水流在它蹄下,仿佛坚实的土地一般。
马蹄一跃,那白马似乎得意非常,新奇的在水面上跺了跺,又向对岸冲来。
河边的突厥骑兵,已经有人心神俱震,跪在地上,喃喃的请求神明的责罚。
但金狼军却是突厥第一等精锐,尽管是心中震怖,却依旧是稳稳地将手中的弓箭射向秦穆。
满天箭雨,直向秦穆射去,天空忽地一暗。
箭矢来到他身前五尺处,却仿佛被什么操纵一般,纷纷坠地。甚至连他身下的马匹,都是毫发无伤。
以突厥冠绝天下的骑射,居然连他的护体真气都突破不了,颉利心中,哪里能将秦穆当作人看?
秦穆却不管他在想什么,仿佛只是一两个呼吸,便来到了突厥兵的阵前。
短兵相接。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场战斗。
突厥人的长刀短矛,仿佛对秦穆一点作用都没有,身下的白马肆意驰骋,秦穆赤手空拳,却横行无忌。
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挡他哪怕一息时间。
突厥人不是没有见过绝世的高手,毕玄更是他们心中的神。
但秦穆,却告诉了他们,以往自己的无知与可笑。
那种看不到尽头的实力,才是最震慑人心的力量。
突厥人如潮水一般,拍打在秦穆这块岩石之上,却绝望的发现,这是一座屹立百年,不见边际的仙山。
再不怕死的人,也怕这种能把人逼疯的绝望。
当秦穆行到只距他三丈之远的时候,颉利却已经全然平静了下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生的流逝,屈辱的童年,勾心斗角的青年,还有志得意满的现在。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掌。
那手掌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终结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身旁的赵德言,已经气息断绝,竟是自裁了,他比颉利更明白秦穆的恐怖之处,哪里会有一丝的侥幸?
秦穆看了他的遗体一眼,转身策马离去。
突厥人,却仿佛潮水般的分开,看着这个如魔神一般的男子。
有一种强大,让人连恨意都生不起。
第四十六章 惊雁
天下似乎一静。
不过半个月时间,中原大地上大小势力仿佛洗牌一般,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北最强的势力李阀与萧铣,都受到重创,而萧铣更是被宋阀与林士弘的军队打击的节节败退,最终身死国灭。
而李阀虽然因为南方军士的疲敝,不得不修养,但李阀中军事实力最强的李世民,却失去了他旗下天策府的近一半高手,再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这天下的终局将走向何方,对所有人来说,都显得扑朔迷离。
但明眼人都知道,能够决定这天下大事的,只有一个人。
北方,雁门郡。
颉利死后,混乱的突厥内部终于弹压不住各族的反抗,特别是积怨已久的铁勒九部,在曲傲的带领下,向突厥汗帐,发起猛烈的反扑。
若不是秦穆放过的那两万精兵顺利赶回国内,怕是东/突厥这一方霸主,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但对草原来说,暂时没有一方势力能够再次统一草原,反而烽火处处。
最令突厥人绝望的是,他们的天神,毕玄,再没有回来。
山庄外仿佛还残留着毕玄当初绝望的笑音,但经历过一番大战的众人却已经回复了平静的生活。
秦穆端坐在室内,看着烛火明灭,少见的没有修炼。
一个身影从门外走进,玉脸上只有平静和淡然,依旧是一身粗布衣物,看着秦穆半晌,方才说道:“我想离开了。”
秦穆看着眼前的玉人,微微笑道:“自两年前,我就没想过再限制你。”
师妃暄,是秦穆庄中最为低调的绝顶高手,甚至在最危急的时刻,也是青灯古佛,在庄中静静的耕种与修行。
她的功力,早就远迈其师,进入了剑心通明的无上境界。
令人惊讶的是,在秦穆告诉她她能恢复恢复自由之后,她却依旧是没有离开,反而留在庄内,教庄中弟子农事和佛理。
师妃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去。
秦穆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其实是有着淡淡地欣赏。
师妃暄比她的师尊,可以说识时务许多,她早就看明白,秦穆在意的只有墨门,能够决定日后天下走势的,也只有秦穆培养出来的这些弟子。
佛门如果想生存,必然是要接受墨门的思想。
对秦穆来说,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三个月后,川中传来消息,静斋斋主梵青惠将衣钵传给弟子师妃暄。
师妃暄大开山门,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正式削发为尼,慈航静斋,不复隐世。
天下禅院,四大圣僧联合声明,提倡不耕不食,“二日不作,一日不食。”。
面对秦穆这亘古未有的强人,不改变就要覆灭的局面,佛家体现出他强韧的生命力。
山庄之中,各方使者盈门,墨家的学院,好似雨后春笋一般,在中原大地上兴建起来。在如今儒家学院都还没有从隋文帝的打压中恢复出来的时候,重视实践与科学的墨家学院,反而成为天下有志于向学的青年的第一选择。
婠婠寻到正在后院看护植株的秦穆,陪着他遥望着前面正堂中热闹的灯火,娇俏问到:“他们都来求见你一面,你却躲在这里。”
秦穆笑着看了她一眼:“他们哪里是求见我,不过求一个心安而已。”
婠婠横了他一眼,似乎是生气的模样。
秦穆不觉失笑,他明白是为何,本来局势大好,若是秦穆往李阀一行,林士弘得天下便已经稳了,但无论婠婠怎么软磨硬泡,秦穆都是拒绝。
婠婠自然是生气的。
但石之轩却明白秦穆的想法。
生死存亡之际,秦穆这样的高手确实是有改天换地的力量,但得天下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若然因着秦穆得了天下,那政权的威权其实是不足的。
杨坚因为其国丈的身份,得了天下,甚至不算什么天平天子,日后还有人说:“古来得天下之易,未有如隋文帝者。”
甚至他日后对门阀的无能为力,都是因为其依赖其过多,尾大不掉的原因。
换句话说,秦穆毕竟要走,林士弘能因着秦穆得天下,还能因着秦穆守天下么。
秦穆已经给了魔门一个远超越历史的开局,如果他们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又有什么帮助的价值呢?
到了今日,无论是谁得了天下,也无法小看墨门的力量。
婠婠仿佛没有看到他无奈的神色一般,突然一静,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秦穆抬眼望向西方,开口回答道:“不久了。”
婠婠似乎全然没有感觉一般,抽身便走。
此后三年,秦穆离开山庄,在一处孤峰隐居,再不理世事。
天下却渐渐平静下来,因为墨门提供的一些高产作物在南方一一种植,中原大地上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纷纷南渡,南方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
而北方没有了突厥的插手,反而变得混乱起来,原先亲突厥的军阀一日一惊,李阀却因为李世民的势力大削,让李建成看到了机会,陷入了内斗之中。
南北,攻守之势异矣。
跌跌撞撞的墨门,开始适应了做为天下最大的学派的地位。
久未出世的秦穆,也被天下人开始作为传说传颂。
悬刀天下,莫敢不从。
直到一天,星斗变换,秦穆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
他离开之后,秦穆的草庐之内,突然现出了一个俏影。
岸上有一盏清茶,有着余温,却一口未喝。
来人知道,秦穆,不过是尽了最后一分待客之礼。
秦穆一路向西,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平原,此时艳阳高照,秦穆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刺眼的光芒一般,抬头看着天空。
他在计算星辰的轨迹。
留马平原,惊雁宫所在。
惊雁宫神秘莫测,却仿佛随着星辰的变化,或隐或现,唐朝之前,只有广成子一人进入过。
秦穆作为破碎之人,对天地间的变化敏感至极,又有心收集了关于留马平原的历年传说,方才确定这几日是宫门开启的时间。
ps:有书友反映说上一章武力值是不是太强了
但是我差不多是按照我可以查到的黄易小说中传鹰的武力设定的情节,这样。。。
所以我认为还是合理。。。
第四十七章 降龙
由后世传鹰等人所见,惊雁宫占地极广,殿阁亭台,气象肃森,依山势而建,背靠千里岗主峰惊雁峰,亦呈行宫得名之来由。惊雁峰高插入云,秀出群山之上,使惊雁宫雄视整个留马平原,留马驿在左上方的七里远处。全宫除主殿偏殿以一种近乎大理石的质料所建外,其他都是木构建筑。主殿雁翔殿坐落全宫核心,左右是两个偏殿,各有一条约二十丈长的廊道相连,如两边飞出雁翼;两个副殿,以左雁翼殿和右雁翼殿为名。宫前护沟深广,引进千里岗的溪流,成为天然的屏障。往惊雁宫除了由千里岗攀山而下外,唯一的途径是一条直通正门的大石桥,宽敞至可容四马并驰,鬼斧神功,气势磅礴,使人生起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感觉。
如此雄伟的建筑,绝不能瞒过旁人的眼睛。
但惊雁宫却自三皇五帝之时起,便留存于世,但历史上出了少数幸运之极的武者,再没有进入过这神秘莫测之地。
此时秦穆站在这惊雁峰下,却只能看见一片平原连接着山腰,没有一丝异处,唯一有些怪异的地方在于,此地周围水草丰茂,偏偏方圆数里的土地,却是一片死寂。
秦穆虽然已经是这世界中站在最高峰的人杰,但说实话,机关奇门遁甲之术,他是涉猎甚少。
故而在此地,却也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寻起。
不过他却全然不着急一般,静静等着夜晚的来临。
他让手下从当地人中打听过来的逸闻中,此地每三十年,便会起一阵狂风,当地人以为妖魔作祟,渐渐也没有人敢来此地生活。
丑时初,平原上忽然刮起了大风。
秦穆如此修为之人,也是感觉到双眼迷蒙,眼前一片混乱。
却见风稍稍停歇,秦穆眯眼往前方看去,只见面前突然有了些亭台楼阁的虚影,却在几息之间,由虚化实,竟真的成了一处雄伟的宫殿模样。
虽是心中有着万千的猜想,但秦穆也为这手段,赞叹不已。
他虽自石之轩那处粗略的学了一些幻术的皮毛,但论起灵觉的强大,是当世罕见,却在这一刻之前,全然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什么怪异。
这空间,居然是用山水之气,营造出了一处巨大的幻阵。
不是特定的时刻,不是特定的人,永远看不到,摸不到此处的虚实。
惊雁宫的主殿雁翔殿高约八丈,毅然耸立於整个建筑组群之上,左右两偏殿左雁翼和右雁翼,虽较雁翔为低,亦高出其他建筑物两丈有多,各由一二十丈的长廊走道连接主殿。三座建筑物一主二副,自成一个体系,气象肃森。除主殿有正门和两道偏门外,左右雁翼都只开两道偏门,其中一道通向主殿的长廊,与另一道门遥遥相对。大门由精钢制成厚约一尺的两扇铁门组成,中分而开,高两丈阔四丈,每扇门须壮汉十人,始能推动。
机关在左雁翼殿之处,秦穆也不犹豫,直向那殿心行去。
不知为何,他居然如轻车熟路一般,在地上连按几下,这巧夺天工的密锁,便被他解开,在地上凹陷下八处,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时间紧迫,秦穆也不耽搁,向入口所在右雁翼殿而去,这宫殿空旷如鬼域,造型又是巨大无比,全部似人造,但秦穆却怡然自得一般,不一会,便来到了那右殿,殿中却有九个深不可测的地洞。
秦穆毫不犹豫,从中间一个便跃下。
不过数息时间,便见那九个洞口仿佛活物一般,慢慢蠕动,消失不见。
两个时辰过后,惊雁宫再也不见踪迹。
婠婠连同魔门中人在此地寻找良久,却再没有人看见过秦穆的踪迹。
九个入口都能进入到这地底下的地宫,但不同的入口却代表着不同的落地点,比如此时,秦穆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身前的一个怪兽。
秦穆方才刚刚止住自身下坠数十丈的身形,便觉得面前一阵恶风,竟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巨兽向他袭来。
他是何等人物?虽是事出突然,却临危不惧,右手握拳,便是一记撼世锤打出。
他如今的修为与当日全不能同日而语,一拳击出,何止千斤之力?
但那怪物却丝毫不弱,仿佛是山海经中那些横行无忌的天地异兽一般,也是力大无穷。两者相交,秦穆固然是一震,那怪物却也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悲鸣。
秦穆方才来了兴趣,看向此物。
只见他身体浑圆,长达三丈,全身披满绿绿红红的厚甲,尾部尖长,在身后有力地挥动。它的头特别巨大,顶上有两只如羚羊的小角,头上每条线发粗若儿臂,在两边垂下,绿眼大加灯笼,鼻孔扁平仰起,大口紧闭,口下生满针刺般的短须,与传说中的龙有七分酷肖。
只见它眼神中居然有些人类的情感,仿佛有些仇恨,有些痛苦,还有一些,仿佛回忆起什么一般的深沉恐惧。
像秦穆这般,能给他重创的人类,它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秦穆却仿佛极有些意味一般,看着这个见所未见的异兽,手上一展,五指微张。
那魔龙心知不好,但还全然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上上多了一个人。
它身形巨大,秦穆在他头上,仿佛一个身在犀牛身上的翠鸟一般大小,魔龙如何能让他如此嚣张。
它昂首狂嘶,头上绿发仿佛无数长鞭一般,向秦穆卷来。
秦穆却轻笑一声,五指翻掌向下,向他脑袋按去。
千斤巨力,偏偏在他掌下化为绵绵不绝缠丝妙手,魔龙只觉自己从头至脚,全然被一股暗劲束缚住,每一块肌肉都在他掌下,变作死物一般,在无处可以发力。
偏偏一个天生异种,便在秦穆这式五指山下,无处可逃。
感受到手下魔龙的疯狂挣扎,秦穆眼中笑意愈深,手中更一用力,便听身下哀鸣一声,魔龙四边弹出四只似掌非掌、似爪非爪、长满鳞蹼的大脚。居然就趴在地上,再不敢反抗。
它正伏在战神殿的大门前。口中发出嘶嘶哀鸣,龙首低垂,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见它回首望了望秦穆,一幅认命的模样。一股低沉温和的啸声,如泣如诉,从魔龙口内发出,声音抑扬顿挫,悦耳非常。
只见它身形稳健,托着秦穆,居然向那战神殿内行走起来。
秦穆一声轻笑,想这怪物倒也是识时务,怕是当初便被人打败,强行当了坐骑,倒是熟稔之极。
进入了殿内,秦穆却面色严肃了起来,闭眼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
魔龙好奇的转动着大眼珠,却丝毫不敢动。
秦穆的精神仿佛遇见一个极亲切的存在,在他耳边轻言:
“你来了。”
ps:有书友细心注意到了章节名的问题,是因为之前有一次重复,所以修改一下。
pps:下面的世界,是风云。
第四十八章 广成
整座战神殿笼罩在柔和的青光底下,与出口透进的红光,相映成趣。秦穆望向殿顶,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出青黄的光线,彷若一个室内的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万道青光底下。
殿心地上那幅浮雕,雕工精美,刻著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胯下坐著一条以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著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浮雕的上方有五个大字,正是战神图录一。
从右至左,如此巨大的壁画,共有四十八副,只剩第四十九幅处,上面除了战神图录四十九破碎虚空外,再无一物。
面对这黄易世界中最为神秘莫测的武学,秦穆却看也不看,只是转眼,看向那远处墙壁之下,端坐的一个人影。
他的头上墙壁上有几个大字——天地不仁,以万物皆为刍狗。那人面墙而坐,背影魁梧,服饰高古,不类近代。
走上前近看,只见他面相庄严,嘴角犹带著安详的微笑,头发与衣服已化开大半,但面上肌肤神情却与生人无异。
此人左手垂地,地上有一行小字,写书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触地的中指刚好嵌此宇最后一画去势尽处,毫无疑问这几个宇是他运功在地上写划出来的。
当秦穆走到他三丈近之时,那仿佛毫无生机的身躯却貌似听到了什么似的,头微微一侧,面向秦穆。
他双目依旧紧闭,面上笑容却仿佛印在秦穆心头上,仿佛他在这里数千年,便是为了等他一般。
秦穆深深地看了面前之人一眼,手往前按。
指尖触到广成子身上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只剩下衣物之下,一副仿如金玉一般的躯体,至坚至硬,整个肉身化为了另一种物质。
破碎金刚,奇妙至斯。
但秦穆指尖依旧停滞在广成子裸露的肩膀上,目露期待。
却见那广成子身体仿佛如最美的烟花一般,化为阵阵流光,笼罩住秦穆。
秦穆却仿佛明悟了什么似的,面色肃穆,像身前空虚处鞠了一躬。
流光渐渐绚丽起来,大殿之内,渐渐变得五光十色。
他转身看向匍匐在殿中,不敢稍动的魔龙,微笑开口问道:“你可愿随我一行?”
那魔龙仿佛喜不自甚,猛地点头。
秦穆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魔龙的背脊,秦穆脚下微一用力,那魔龙便腾空而起,直冲向流光最为深处,再不见踪影。
唯余长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平原上的婠婠却蓦然停住了寻找的身形,静静的站在青草之上,赤足白衣,迷蒙的双眼看着天上的明月,伸出手来,仿佛要握住那流倾到人间的点点月光。
如何能握的住呢?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她已经学会了最高深的媚术,却只能抓住自己的心。
天旋地转一般,秦穆在时空的激荡中,挣扎前行,当他清醒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上,背后,有个幽深古朴的洞府。
天人合一,无我无外,他的精神与肉身仿佛雏鸟归巢一般,都发出舒适的轻吟。
他,回来了。
自秦穆发现自身的回归远不止破碎如此简单之后,心中也曾经一沉,也曾经想过赌一赌运气,在与宋缺决战之时,破碎而去,看能否找到归来的路。
但他却临近破碎之时,冥冥中感到了一股熟悉而亲切的呼唤,细查起来,居然来源于自身袖中常年携带的《长生诀》。
甚至远方,更有一股强烈的呼唤在吸引着他。
正是顺着这股呼唤,他方才凭着一点书中的经验,一点猜测和冥冥中的一丝直觉,顺利的找到了广成子的破碎之处。
直到那时,他才猜到,一切的缘由。
广成子必然也是如他一般,从这方世界曾经穿越到了大唐世界,但当年破碎之时,亦是如他一般,发现这般破碎,怕是回不到这世界。
大唐世界中最早关于破碎虚空的理念,都是源自《战神图录》一书。
广成子怕是历经万千波折,方才找到了惊雁宫,由战神图录反推出破碎虚空的所有奥秘,凭着惊人的修为,联系上了这方世界,终于回归。
《长生诀》与他留在惊雁宫中的肉身,不过是为了如秦穆这般的后来人,留下回归的希望,甚至是虚空之中破碎的坐标。
只有像秦穆这般,来自这方世界却前行无路的人,放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奥秘。
这也是秦穆第一眼看见寇仲两人,就能领悟长生诀的缘故所在,他原以为是自己修为高深,但到了此时,却明白,怕是这长生诀与这主世界的武学,有着一脉相承的渊源,故而他才能比大唐世界众人,更轻易的领悟。
甚至那惊雁宫外的幻阵,都是广成子所布置,来隐藏惊雁宫的踪迹,只有符合他条件的人到时,方才能看到惊雁宫的踪迹。
但广成子无论在哪方世界,都是以黄帝之师的身份出现,故而炎黄的传承,便是他的成道之路,故而在蒙元时期,汉家危急之时,惊雁宫居然主动现身,挑选了传鹰作为最后的胜负手,以期挽回局势。
自那次之后,惊雁宫再没有出世。
秦穆敢于做出如此猜测最大的把握,便在于主世界中七大派中,有一个门派,秦穆只听名字,便知道与此事关联甚深——广成仙派。
猜测归猜测,秦穆此时却心中暗暗犯难,此地一眼望去,居然是不见边际的重山峻岭,不知离洛邑有多远,也不知从哪里可以回去。
此时,却听背后洞穴中有个干哑难听的声音响起:“不知贵客是谁,竟到了鄙人门外。”
秦穆心头一惊,他来此地之时,便已经放开灵觉感受过,此地再没有生物的存在,更不用说谁能接近他如此之近,还能不被他发现。
ps:有人说要龙套,我立了个龙套楼,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想要什么角色
pps:有热心的书友提醒我风云的武力值实在是很高,我在这里咨询一下,诛仙和风云,大家想看哪一个?风云可能武力值高一点,但是诛仙可以说是仙侠的开端,所以大家觉得谁先谁后比较合理??
第一章 昆仑
秦穆蓦然转身,看向身后,整个人一怔。
一个人形物体在他身后,五官栩栩如生,身着布袍,无论是眼神与神情,都淡漠之至。
身后此人,全身上下,居然都泛出了赤金之色,秦穆看着他,心中大震:若并非是他灵觉出了问题,那此物,绝不是个活人!
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全身上下仿佛最华丽的精金所制,若非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倦怠和沧桑,若非他动作灵活,秦穆定会以为他是一个精致的金属俑人。
那人看见他的神情,眉头一皱,仿佛比他更震惊一般,开口问道:“你是第一次来昆仑?”他的声音,似乎是两块铁片硬生生摩擦而出,比方才更加令人心烦意乱。
秦穆更加愕然。
昆仑,他自然是听说过,但仅仅在后世地球。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词。
两人愕然对视。
那人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似乎惊喜非常,连金属制成,一看就沉重之极的身躯都颤抖起来了。
“你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秦穆心头一动,仔细看了看这人的面貌,越看越觉得眼熟,骇然道:“广成子?”
那人听了这个称呼,猛然间又哭又笑,蓦地仰天长啸:“广成子!广成子!世间还有人知道我叫广成子!”
声音在群山之中来回激荡,听着让人难过不已,不知是为了他难听的嗓音还是为他语气之中最深沉的悲哀。
秦穆却越发感觉惊异,若非他此时肉身都还没有停止欢呼,若非他这方天地的灵气如此熟悉,他绝不敢相信,此地是他熟悉的主世界。
却见面前这个广成子,仿佛激动的不能自已一般,声音越来越大。
猛地,那声长啸突然转化成一声痛呼。
火焰,突然在他身旁闪现,他整个人,好似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在原地不能动弹,生生的受这烈焰焚身之苦。
甚至拿全身上下,都开始泛红,让人担心他会不会马上融化一滩铁水。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饶是秦穆这般冷静之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形如人偶的广成子,突如其来的昆仑,还有这凭空而出的无根之火,都超出了他对这方世界的认识。
却听一声粗豪的声音从山下而来:“广成子,你在做什么死!”
秦穆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异兽从山下跃上来,形似老虎,却身后有九尾,最诡异的是,那虎头之上却长着一张壮汉的脸庞。
那异兽也看到了秦穆,亦是惊异非常,却好像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一般,抢身来到广成子身旁,仰头一声长吼,将那火焰尽数吸入了口中。
秦穆看见他面上仿佛比广成子方才还痛苦,身后九尾不住的颤抖,面上却突然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王“字,便是一张人面,都化为了狰狞的虎脸。
广成子此时缓了过来,看他的模样,手中急急忙忙结了个法印,开口大喝:“醒来!”
那异兽面孔在人脸与虎脸之间来回变幻,终于恢复了一副大汉的面孔。
他好似极习惯这幅情状一般,仰头一声轻呼,吐出一道灼热的气息,对广成子怒目而视,开口说道:“广成子,你发什么疯?你当爷爷为你除一次业火很容易么。”
广成子尽管此时衣衫已然全部在火焰中化为飞灰,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稽首一个道礼,开口道:“有劳陆吾兄了。”
那陆吾仿佛余怒未消一般,虎爪一摆,看也不看他,转头看向秦穆,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开口问道:“这娃娃哪里来的?我日日都在九天之门巡查,从来没看过他?”
广成子此时却好像不便说什么一般,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陆吾伸出虎爪点点他,仿佛不屑的轻喝一声,转身往山下奔去,他方才来的突然,秦穆没看清他的动作,此时看他离去之时,四爪在地上一蹬,却从这山腰就突然闪到了那个山腰,不一会,便离开了秦穆的视线。
广成子也不说话,只是在背后盯住秦穆。
当秦穆转头看向他之时,他也不避讳秦穆探求的目光,伸手一引,示意他进去再谈。
两人心中都有着百般的疑问,却都是一言不发,进到洞府里,却见洞内比秦穆想的还要冷清,只有一个石桌,两条石凳,再无余物。
地上倒是有一个浅坑,从轮廓可以看出,平日里广成子便在此处打坐,竟是连个草席都不曾放。
广成子顺着秦穆的目光看向地面,僵硬的面上却露出一点苦笑,却转过话题不提:“还未请教小友大名。”
虽是秦穆算上其他世界的经历,也不过是一百多年的阅历,比这个全身没有一丝人类的器官,却生生显出沧桑感的老怪物,叫一声小友,是理所当然之至的。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听他开口说道:“鄙人秦穆。”
广成子点点头,又转口问道:“看小友的身形,是修炼的《长生诀》?”
他语气疑惑之至,这自然是看出虽然秦穆的功法有着长生诀的影子,却似是而非,本质上有很多的差别。
初次见面,又是如此诡异的情形,秦穆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都说出来,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广成子见他敷衍似的回应,却全然不恼,或者说,全然的注意力不在这个问题上面,而是急急切切的开口问道:“小友是从异界而来?”
他满心焦急的盯着秦穆,一双金色的眼眸中居然流露出比生人更强烈的期待来。
秦穆低头想了想,开口道:“不是。”
广成子豁然而起,手上差点把那石桌掀翻,狂躁的在洞内急速走来走去,面上露出死灰般的绝望来。
只见他嘴中喃喃,不住的说:“不是?不是?不是!”
却见他突然停下,转头望着秦穆,眼眸由金转红,看着秦穆,神色疯狂,大喝道:“你说谎!你身上的《长生诀》是从哪里来的。”
他肤色又开始泛红,但此次难受的不是他,而是秦穆!
他骇然发现,自己周身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秦穆哪里能够忍得?只听他一声怒喝,全身肌肉暴涨,生生的将那力量撑开。一道气剑,从他口中射出,横跨一米有余,直直的向面前这人打去。
他此时含怒而发的气剑,比往日更加锐利,仿佛一道真正的宝剑一般,泛着金光。
广成子一抬手,挡住了这招。
却见他那道手掌立马被这气剑洞穿,现出一个小孔来。
他却仿佛全然没有痛感一般,反而一时之间,沉默起来,有些疑惑地说:“这真气?阿修罗的气息?”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秦穆,有些恍然的说:“天风楼?”
语气中,有些厌恶,却又带出更多的疑惑。
ps:龙套楼中有些同学倒是写的很认真,不过大家想好没有啊,如果是正派还比主角厉害。。。。很容易被发便当啊,说吧,想怎么死。。。
第二章 方士
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定神感受着秦穆的真气,心中已经明白,秦穆并未说谎,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却越发绝望。
千年的等待,一线曙光,貌似又成了空。
秦穆也是静静的看着他,心中已经了解,他自己,估计真的不是广成子所等的那个人。
当他在惊雁宫看见广成子留下的坐标时,激动异常,心中猜想是广成子为了接引同世界的人归来而留下的暗记。
但看到广成子如今急切的模样,秦穆才发觉,自己怕是想错了。
广成子要等得,是个真真正正的“异世人”。
故而他才会回答不是,因为对广成子来说,他本来就不是。
只见广成子皱眉想了许久,目光却越来越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抓住秦穆的胳膊问道:“你能肉身跨越虚空?”
秦穆一怔,点点头。
广成子开始在原地打转,似乎在思索什么。
只见他沉吟了半响,渐渐坐了下来,盯着秦穆,神色认真,问秦穆道:“你这跨越可否能控制?”
广成子必然也是能够横跨诸位面的人物,这倒也没什么好瞒的,他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有些限制,但还算可控。”
广成子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方才着急发慌的不是他一般。
他回过神来,看见半晌无语的秦穆,赤金的脸仿佛都为刚才的失态都有些发红,他定了定神,方才开口道:“失态了,让小友见效。”
秦穆点点头,只是觉得这么一个金人在他面前这么人性化,实在是有些怪异。
只听广成子问道:“小友一定有诸多疑惑吧。”
秦穆笑着开口道:“不知道兄何以教我?”
广成子低下头来,思索半响,似乎不知如何说起。良久之后,却听他抬头说道:“小友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本来要等待的,并非是你...”
随着他的讲诉,秦穆渐渐恍然。
如他所猜测的一般,广成子并未料到会是秦穆这个可以肉身穿越时空的怪胎,得到《长生诀》,然后找到他的肉身。
他期待的是,大唐世界无论是机缘还是资质都上乘的武者,得到这番机缘,来到这个世界。
只要是修炼《长生诀》达到破碎虚空境界的武者,都会有秦穆的那种感应。
很简单,如果是这方世界的人穿梭虚空,也是神识降临,完全没有肉身损坏的担忧,直接破碎便好了。
广成子穿梭无数空间,留下传承,就是为了等一个符合他条件的人前来,如今秦穆来了,却不是他等待的人,自然失态。
秦穆猜了个差不离,但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
无论是广成子这般形态,还是广成子的所作所为,对秦穆来说都是不可理解的。
听到秦穆发问,广成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一张金属脸庞上现出万千的神色,不止痛苦,还有怀缅。
他仿佛陷入了什么往事一般,用一种悠远的口气说道:“小友曾游历异世,应该是知道“仙道”为何物吧?”
秦穆思索了一会,开口答道:“我所知仙道,不外求长生。”
听到长生二字,广成子面色更苦,手掌紧紧的捏住石桌边缘,一松手,满手的飞灰。
“不错,我等仙道之人,原是上古人族,看到世间有些先天异兽,寿命仿佛无穷无尽,从而慢慢探索出来的一种练气之法。经过不知道多少年,方才有所成就,长生,也并非没有希望。”
秦穆听着,不知他是何意。
他却自顾自的说着,全不管秦穆:“可修道的人多了,理念总会有些差别,如我等修士,遵从道祖的理念,修行全在一个“虚”字,一路修行,便是一路抛弃的过程,最后只余本性不灭,不依赖任何事物,成就自身。”
这与秦穆所知,并没有大区别。
“只是人心总是不足的,我等修士之中,还有一些追求完美的人。”他“完美”二字说的极重,似乎深恶痛绝一般。
只听他继续说道:“他们自称方士,对我等来说,他们是一群天才,更是一群疯子!他们不仅要精神的永存,甚至希望有着永劫不灭的肉身。”
秦穆听到这里,觉得这也是正常,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心头涌出一种怪异的感受,却依旧是疑惑不解。
广成子看到他的神色,却罕见的停住了口。反而伸手示意秦穆跟他走。
两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脚程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处,谷中溪水潺潺,草木秀美,微风袭来,带着一阵清香。
一群食草动物在溪水旁,吃着草。
好一副世外桃源。
广成子面色中却有着无穷的悲痛,转过脸去,仿佛不忍一般。
秦穆定睛看去,不觉的一震。
那群仿佛水牛的食草动物,赫然个个都长了一个人头,只是脖子好像被固定住了,抬不起头来,只能将脸埋在草丛之中。
看见这样的情景,秦穆周身发寒。
“这是?”秦穆从不知自己会发出如此干涩的声音。
广成子已经背过身去:“方士们最早为了将人类的灵魂和那些拥有强大肉身异兽结合起来,拿人与普通的动物做实验,便有了你看到这景象。”
仿佛全身都在寒冰中一般,秦穆一言都不能发,他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世间之恶,竟至于此。
广成子声音飘渺,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这还是好的,很多其他的试验品,都会残留着野兽的本能,嗜血,自相残杀,大多数的试验品,都疯了,只有一些如这里这些一般的性情温和的动物,方才存活了许多下来。”
“可他们大多数,都会忍不住吃草的**,都会疯,都会求我们杀了他。”
他的声音突然变冷,仿佛从寒冬而来一般,说道:“可这谷中的他们,数量都不见少,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秦穆心中空落落的,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了如今,他们诞生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取乐。”
带着青草香的微风拂过,令人作呕。
第三章 命星
见到那番场景,两人都是沉默。
自广成子口中,秦穆听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历史。
修道之人,若是到了极高的层次,便能求得万劫不灭,但这样一来,不仅要求近乎是绝情弃性,更是要将万物都当成虚幻,唯余本身一点灵光,玄学一点说,便是太上忘情。
上乘的修仙之人自然不以为苦,这种境界,实际上是大解脱,大自在的至境。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种法门,不仅需要毅力,更需要心性和资质,真正能做到的,在广成子口中,也不过是所谓的道祖而已。
而修士中,有些资质与心性都不太出众的人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别出机杼,来继续追求至境。
这群人观察到,天地之间,出人类外,还有一类无论是灵性还是肉身都十分强大的存在——先天异兽。
所谓先天异兽,比较出名的大概是龙凤之流,但说起种类,不可胜数,这群人观察到这群生物不仅是肉身强大,神通天成,最重要的是,寿命往往也万倍于常人。
自然,他们希望能够把自身也能拥有这般肉身,更有甚者,甚至会想直接造就万劫不灭的肉身,一举证道!
他们极尽苦思,有些心性不正,视凡人如蝼蚁的修士,开始试验将普通人的灵魂放入如动物体内,后来的情形,便如秦穆今日所见。
但这不过是他们狂想的第一步。
在其他修士发现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将修士的灵魂与那些先天异兽相结合。
秦穆听到这里,一愣,忽地想起一个人:“陆吾!”
广成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好像毫无波动,说道:“对,陆吾是这群修士中最为幸运的一小撮,他既没有在试验中死亡,更没有陷入无边的疯狂。”
方士们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所有的修士,在与那些先天异兽的结合中,十有**会爆体而亡,剩下的幸运儿,更是大部分会陷入野兽的本能,甚至疯狂的境地。
如陆吾这等已经非常成功的案例,也会在某些时候,时不时的控制不住兽性,这也是他当时帮助广成子吸纳业火之后,头上在虎脸和人面之间变换的原因。
但成功了的修士,却实力强横到可怕的地步,靠着他们,不过数百年,方士们几乎将修士界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仅如此,先天异兽的数量也是大减。
最后爆发的,是轩辕黄帝与蚩尤的争霸之战。
作为广成子弟子的黄帝,不仅有着正统修士们的支持,还有如应龙这般,幸存的先天异兽的增援。
而作为方士千幸万苦挑选出来的,最成功的实验产物——蚩尤,生有八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更可怕的是,他身边亦是有着其余成功的实验产物,如雨师和风伯的帮助。
双方在逐鹿一战,黄帝节节败退。
黄帝几乎就要陷入绝境之时,被方士纠缠住的道祖在最后时刻赶到,用绝**力击杀了雨师和风伯,又拿出轩辕剑,阵斩蚩尤,几乎斩杀了方式之中所有的高端战力。
天下乃定。
但蚩尤的族人却在残余方士的庇佑之下,隐藏了起来。
就在修士们欢庆胜利之时,他们看不到的世界,却是暗流涌动。
当到了大禹之时,方士们利用大禹想要家天下的野心,劝其铸造九鼎,以镇九州。
当修士们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九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结界,对世间所有修为高深的修士和先天异兽,都有着恐怖的压制。
更可怕的是,那些蚩尤的族人,却在方士的进一步改进之下,肉身强大,却不受限制,自号为巫,将黄帝留下的后手,一举荡灭。
而正在这时刻,修士们却恐惧的发现,道祖,不见了!
广成子面上露出的神色让秦穆无法描述,那段时光大概是修士们最为暗淡的一段时日。世间修士,几乎无人幸免于难。
两人边走边说,此时已经回到了洞府,不仅是秦穆,便是那趴在洞口无所事事的魔龙,也是听得入神。
秦穆听完,抬眼看向广成子。
广成子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悲苦的面上露出笑意来:“你可是想问,这又与你有什么关联。”
秦穆点点头,并非是他冷血,而是他知道,这样的局势中,便是他此时对自己充满自信,也不敢说能够改变什么。
面前的广成子,都要比他强横许多。
“却说方士们第一次试验失败之后,内部发生了许多纷争,又诞生出许多流派来,我也不一一详述,但有一件事,却与你有着莫大的关联。”
秦穆凝神细听。
却听广成子说道:“他们仔细思考了试验品会发疯的原因,发现是先天异兽体内的生物本能太过强大,而且注入的神魂力量越强,感受到的兽性便越大。故而有人提出,用人体作为根基,将身体修到先天之后,方才进行试验和转化,来避免兽性。”
秦穆悚然而惊,想到了什么。
“这个方式,被他们称为——武道。”
“你如今已然是先天中人,是否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跃跃欲试,仿佛要冲破顶门,往天上去。”
广成子继续说道“他们为了记录一切突破先天的武者,在天上用星辰布下大阵,号位周天星斗,每当有此世之人到达先天,便有一颗星辰从虚空浮现,被他们记录在案,视其价值。或是捉拿,或是邀请,这星辰,便叫做命星。”
秦穆默然,他终于明白广成子为什么要苦苦等待一个异世之人,凡是肉身由此世界产生的武者,必定都有着自己的命星。
感受着他自身内部,仿佛愉悦非常的神魂,秦穆心中变得沉甸甸的。
广成子看着他难看的面色,开口说道:“小友,并非是此事与你有关与否,而是你已经步入了这局中,再无退步的余地了。你是我等修士等了千年,方才等到的一线希望。”
秦穆默然,抬眼望着昆仑之上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才发现,昆仑之上,竟然不仅没有星辰,更是连日月都没有。
ps:设定大概甩到这里,细节和一些隐情会在后文慢慢揭露。
第四章 持否
秦穆就站在昆仑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天光之下,站在这处山腰之上,心头满是迷惘。
他不能不迷惘,以为武道是自己一生的坚持,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令人恶心的阴谋,甚至看不到前路。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它们晶莹如玉,五指微张,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却发现面前是一片虚空。
广成子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怜悯。
有时候,真相可能比你所见的残酷一百倍。
广成子上前两步,站在他身旁,温言开口道:“小友勿忧,对他人来说,可能此事无法可解,但对你来说,却并非是绝境。”
秦穆侧身看了他一眼,广成子抬手,在颌下一捋,却扑了个空,方才想起自己现时的模样,一张金脸上居然露出了讪讪的神色来。
只听他咳了咳,说道:“这命星一物,对他人可能无法可解,唯独小友,可以规避,只要,你此后不在此世界突破!”
秦穆恍然,神魂最灵动之时,便是突破之时,如果避开这一点,命星对武者的影响,倒不会那么严重。
广成子脸上真挚之色不减,异常诚恳的说道:“我观你肉身,竟是比此方世界先天武者完美许多,原来我并不信武道可以达到先天异兽的层次,但看你如今,竟然犹有过之,若小友有心修道,必定是一日千里。”
道家修行后期虽然对肉身不再看重,但在初始阶段,肉身的重要性却不容忽视,秦穆肉身可以说集合数个世界的精华,自然令广成子惊叹。
秦穆却好像并未因他的劝慰而安心许多,反而双眼空蒙,望着远方迷蒙的天空。
广成子所说,不失为最好的解决方法,甚至,如果是初穿越的秦穆,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此时的他,却并非如此。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如广成子所说,这世界继续修行武道,不仅是有如举世皆敌,更重要的是,没有前路!
但没有武道,他这一生的坚持,都是为何?没有武道,他秦穆又是谁?
武道,对他人来说,也许不过是技艺,但对秦穆来说,却不会比生命轻到哪里去。
惟道是从。
秦穆并不理广成子,反而脚下一用劲,向他目中最高的那处山峰跃去,广成子一时不知他为何,只得急忙跟上。
只见秦穆步下如有狂风,在山林间呼啸,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达了这昆仑最高峰的最高处。
峭壁之下,何止万丈。
广成子却心中焦急无比,他比秦穆更知道昆仑的恐怖,虽然他们在此地生活千年,但这处巨大的密境,却有些地方连他都不敢靠近。
在昆仑,并非是神通高强便是无所顾忌的。
却见秦穆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浮云,看着山下看不到尽头的深渊,终于,在自然的造化前,再次感受到身为人类的渺小。
他闭起双眼,仿佛看到了后世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亦是站在这峭壁前,双脚发软,不敢下望。
秦穆终于明白,看似他武功越来越高强,他神通越来越多,以为早不是那个平凡之人,但其实毫无变化。
身为凡人的他,会惧怕这万丈深渊,无路可走。
身为武者的他,会惧怕那武道飘渺,无路可走。
“持此道者,若临深渊,汝可持否?”
“持此道者,如坠九幽,汝可持否?”
“持此道者,形削骨灭,汝可持否?”
秦穆闭目良久,心中回荡着这仿佛自天地而生的威严喝问。
广成子看着他的面色,却惊异的发现他面上渐渐浮现出微笑,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恬静。
只见秦穆睁开眼来,宽袖一摆,向广成子一礼,回答道:“多谢道友好意,但我却只能心领了。”
广成子一怔,并非为了他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而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面前的秦穆,却好像完全不同了。他好像整个人都被水洗过一般,无比的剔透宁静。
秦穆看见他的神情,毫不意外,轻轻一笑,向山下走去。
广成子一叹,也是跟着他回到了洞府。
虽然秦穆没有答应他的想法,但广成子却是极大度的人,一时之间,也是相交甚欢,秦穆从他那里也是听了不少秘闻。但无论他怎么说,秦穆却好似铁了心一般,一心武道。
两日后,广成子伴着秦穆来到昆仑的出口。
昆仑乃是修士最后的密境,不仅飘渺无踪,更是神妙无方。在他们面前,有一道光门在面前临空而立。
陆吾正伏趴在一旁,双眼紧闭。
秦穆却丝毫不会小看他,陆吾却是融合了先天异兽开明兽,一身神通,全在眼上,若是平日里还好,如像此时,他双目紧闭,便是神通催发之时,一旦开眼,就是山崩地裂,重创从这门中进入的外敌。
只听广成子最后还在劝说秦穆:“小友,即使你希望坚守武道,也不必出昆仑啊,这九州之地,对我等来说,危机重重。”
秦穆转身背对着那光门,认真的看向广成子,向他深深一礼,方才开口道:“道友多日来,无不是为我打算,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却见他又摆手,打断了要说话的广成子,继续说道:“但武道不同于仙道,万不能苟求安康,唯有在血里火里,与天与人,争那一线生机,方才能见我胸中气性。”
“道友,武道无前路,我当自开之,是万万不能退后半步的。”
他说完,哈哈一笑,向两人作了一揖,踏入了那光门之中。
广成子目中含着担忧,身旁的陆吾,却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两道金光冲天而起,地动山摇。
只听他开口说道:
“不意世间,还有这般人。”
广成子微微一叹,开口说道:“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但发儿的牺牲,我修士千年的期盼,不能不慎之又慎,稍有不协,就完全没有价值了。”
只见陆吾大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意,开口道:“若是没有大志向,便值了么?”
广成子一呆。
陆吾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的趴了下去。
第五章 残垣
秦穆自出昆仑之后,便发现自己身在九州最西南的一州——梁州境内。
梁州距洛邑万里之遥,虽是秦穆脚程极快,却并非瞬息可至,更重要的是,一出昆仑,秦穆便发觉所谓命星对秦穆神魂的吸引猛地增强了数倍不止,秦穆只得藏神于内,只凭肉身之力赶路,更是时时收敛心神,以防不测。
秦穆这才明白,广成子所说的“危机重重”是什么意思。
但他想的也很清楚,虽然九州对他的克制极大,但却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反过来说,九鼎结界也对其余势力的绝顶高手也有着压制之力,反而对秦穆这样肉身强大的人来说,更加安全一点。
更何况,秦穆从来便是心中起了念头,便是万劫不复,也要践行之人,既然他欲兴武道,便要开宗立派,没有这九州亿万人族中天赋过人之徒作为根基,便是一场空想。
也许是无敌了太久,虽是前路重重险阻,他却感觉心头的热血,又开始沸腾。
身处惊涛骇浪之中,犹弄潮耳,方为大丈夫!
一路前行,终于,在数日之后,秦穆回到了那处容身的村庄。
寒鸦凄鸣,月色瘆人。
原来和乐安宁的小村却不见了踪迹。唯余两三处黑烟,四五堵断壁,秦穆哪里会料到是如今这等情景,胸口一堵。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这天风楼武功所散发出的诡秘气息。
原本他便担心自己离去后,这村庄会不会为天风楼报复,但之前两次穿越,都是仿佛一时半刻便回返,故而秦穆心中想着便是真身穿越,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料想无事。
那时此次从大唐世界破碎之后,并未直接回返,反而进入了昆仑之中,耽搁不少时日,加上路上的行程,秦穆紧赶慢赶,却发觉还是慢了一步。
远望洛邑,怒火焚烧之中,一颗冰心越发剔透。
天风楼的来历,秦穆也大略听广成子做过介绍,却说方士们在第一次试验失败之后,纷纷尝试其他不同的法门,分成了许多流派。
此时,见识过方士威力的修士中,也有一部分人,为之心动。
仙道之路,越是往上,越是艰险,上古之时,道祖之下,有一人号为夜枭,天资过人却性情冷酷,一身修为,甚至在道祖之下,不作第二人想。
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无论夜枭如何修行,离道祖的境界还是差了许多,本来若是只有仙道一路可走,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苦苦修炼,以待来日便好。
方士的崛起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本是才智过人之辈,一旦有了心思,又是别出机杼,竟在仙道以及方士之间,走出了第三条路来——以意御形。
这门法门,却是以极端的情绪,来驾驭那些异兽的肉身。夜枭本是修行杀道近乎大成的修士,在这方面,几乎是如鱼得水。
若是自身心念比兽性更加可怕,那兽性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天风楼,便是他分身创下,专为培养一生唯杀之人的组织。
道祖不见之后,夜枭威名更盛,甚至号称天下第一人,加上他处在两方大势力之间,态度暧昧,左右逢源,故而天风楼也是无人敢惹。
甚至广成子知道秦穆的遭遇之后,亦是忧心忡忡的叮嘱过他:“谨慎行事。”
便在秦穆思绪纷飞之时,只听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秦穆一惊,暗叹自己一时心神激荡,居然忽略了自身安危。
这也有他时时收束心神,不能外放之故。
却听那边矮丘之下,冒出个小脑袋来,不是他前日才收的弟子玲珑是谁,却见那小姑娘看见了他,貌似委屈之至一般,小嘴一瘪,便要哭起来。
秦穆却是狂喜,飞身向前,抱起玲珑,在她身上轻拍,竟是熟练的哄起来,他在龙蛇之时,与小外甥高明十分亲近,这哄小孩亦是得心应手。
待得小姑娘哭到抽抽之时,秦穆方才有空细问。
原来他这一次穿越,竟然有三月之久,这两个徒弟毕竟是儿童心性,哪里能坐得住,见找不到秦穆之后,便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到处玩乐,特别是玲珑,天资过人,不到一个月,便已经打败全村大小少年,俨然是个孩子王了。
大概十日之前,这群孩子觉得穷极无聊,居然想跑到附近山里去打猎,玲珑本是唯恐不乱的性子,一听便来了兴趣,想试试自己学了这许久武艺到底如何,拉着她那埋头练武的师兄桂生,却不与众小孩一同,而是两个人偷偷摸摸找了个空子,便背着大人,往山里去了。
打猎哪里是武艺高强就可以的,更何况他们都还是三脚猫的功夫,幸亏没有遇见什么猛兽,不然秦穆估计指不定是谁猎谁。
待得夜色都弥漫了中天之时,两人疲惫不堪的从山中而回,村庄就是如今这模样,诡异的是,无论两人怎么找寻,这村中众人,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个小孩,见到这情形,又能怎么办呢?
幸亏这村庄靠近渡口,家家户户都是打鱼为生,桂生也有些捕鱼的本事,这两个小孩方才没有饿死。
饶是如此,秦穆看见她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和再无往日精神的双眸,也是一阵心疼。
待得一会,桂生打鱼回来,见到秦穆,也是呆呆地看了许久,鼻子猛抽,却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待秦穆将桂生花费半天功夫捕来的两条鱼烤了让他们填饱小肚子之后,俩小孩便仿佛安心了一般,很快就睡去了。
仿佛是在睡梦中也不安宁,两人都是睡一会仿佛就一惊,将小脑袋死命的往秦穆胸口拱来,非得秦穆轻轻拍两下,方才又安静下来。
秦穆却毫无睡意,只是望着那依旧沉默无言的洛邑大城,心中暗暗计量。
若是村中人已然身死,天风楼的性子,绝不是替人收尸的慈善人,但越是如此,秦穆便越是担心。
虽是相处不久,但这村中乡民对他却也是客气温暖,如今出了这事,便是稍有侠义之心之人,也是不能袖手,更何况此事还是因他而起。
道义所在,有些事情,便是抛却生死,亦是要做到的。但有时候只凭一腔血勇,也是枉然。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进事。
这才是武者真意。
第六章 破楼
天风楼洛邑分处本就是九州最大的天风楼据点,更何况此时天风楼正和管叔合作,谋图天下,更是精兵强将云集。
洛邑中一个小院中,一名老者正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左手拿着锦缎,上面有着流云一样的花纹,若是识货之人在此,便会认出这是号称千金难求的锦云布,工艺极高,产量极低,往往特供王室。
可这布在此人手中,却仿如抹布一般,只为给他手中长刀增添一丝光彩。
刀是无坚不摧的夜翎刀,布是价值连城的锦云布。唯独那盆中用来情节的清水,却是一片血色。或者说,那本来便是一盆鲜血。
堂下一人,肥头大耳,双眼看向地面,双股战战,满头大汗,口中结结巴巴。
这老者仿佛毫不在意的听了一会,又带笑轻声说道:“如此说来,此事原是误会?”
那胖子不想他如此好说话,慌忙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抖动。
却听这老者还是语中带笑,抬起头来,口中轻声道:“误会?误会?”
那胖子听他语气越发温和,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安,猛地抬头,却只见一双猩红的眼睛,便觉得天旋地转,待回神之时,便看到一个无头的肥硕身体。
刀身一回,半点鲜血不染。
一股鲜血,从断头处喷涌而出,全然涌入那盆中。
那老者似极满意一般,用那锦缎又在盆中沾了沾,仔仔细细的在刀身上拂过,那刀身清鸣,似乎也在欢呼,发出诡异的吞咽声,刀上的血液居然不过一时半刻,已经全然消失。
只听一声叹息从门外传来:“瞿兄?你何必跟一个小人物置气呢?”
却见一个鹤发童颜,身材矮小的老人慢慢步入房中,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一皱,仿佛是极不满意,双掌在那尸身上一按,就见那身体面容迅速枯槁,霎时间化为飞灰。
那后来的老人拍了拍手,似乎是刚刚打扫完院落一般,状极满意。
却听他继续说道:“手下人不了解情况,一时犯错也是时常有的事,瞿兄何必置气呢。”
他在天风楼中地位与这瞿氏老者差距仿佛,甚至往日还比他高很多,但此时语气却甚是恭敬。
这瞿姓老者正是与秦穆有过节的瞿家这一代老祖,前段日子还只是地阶,哪想前些日子一出关竟然已经打破屏障,进入先天境界。
他自然是要来找秦穆麻烦的。
但金陵分舵不知是如何想的,想是有人叛逃一时之间说不出口,洛邑分处居然丝毫不知秦穆的消息,再加上洛邑这边诸事繁忙,更是没人在意秦穆。
也是凑巧,天风楼为着一些原因,在洛邑周围大肆搜捕乡民。
待得这瞿老祖到洛邑之时,居然听说秦穆所居之地的村名已经被他们抓来,他还心中一喜,却听说秦穆已然是失去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瞿老祖顿时怒不可遏,秦穆若是回返,看到这村中人被人掠去,哪里还会冒头?
要说往日,瞿姓老者便是有先天修为,但洛邑天风楼分处亦是高手如云,哪里会理他,可这瞿姓老者一来,众人都是慑服。
无他,只为他这一双眼。
血瞳,是天风楼杀道之始。
有着一双眼的天风楼弟子,往往是杀心一起,无人不杀的狠人。
更何况,传说天风楼尊上最喜此类人,怕是不过三两日,面前这人就有大机缘。
这老者正在瞿老祖身旁陪笑安抚,就听院外数里处一阵轰鸣。
天风楼虽然嚣张,但成员却并非聚集在一处,反而分布在洛邑各个不起眼的小院,但无论是谁,都是围绕着城中一处高楼,抬眼便可以看见。
却见那是一处四层的木制楼台,通体漆黑,在这黑夜里更是只有几点灯火,恍如幽灵一般,毫不起眼。这是天风楼在洛邑接生意的场所。
此时却见那处火光四溅,喊杀声四起。
当秦穆走到这黑楼门前之时之时,所有人都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手中的两个铜像。
定海牛,前朝铸造而成,坐落在洛河河畔。
青铜制成,每一个都是重约万斤。
此时却被秦穆轻轻巧巧的抓着牛角,举在手中。
没有人会以为这是秦穆是带着善意,刀剑出鞘之声不绝。
秦穆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手中一展,一头铜牛飞身而出,直破门挺,一路之上,不知击倒了多少立柱,又有多少天风楼众人骨折命陨。
这楼身一倾,竟是被他一击,便要倒下。
秦穆想的很清楚,他时间有限,第一要赶在众人丧命之前,第二要赶在天风楼真正的高层战力反应过来之前便救出他们,只能直捣黄龙,引出知道内情的人。
更何况,若他要立派,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二字,若是再像往日一般低调,已经不再适合。
如此一来,不如大闹一场。
安置好玲珑两人之后,秦穆便马不停蹄的往天风楼他知道的唯一据点而来。
一击之后,众人悚然。
秦穆却毫不停歇,另一只铜牛在他手中,便如豪无重量一般,被他抡的浑圆,身旁打来的暗器丝毫近不得身。
到此时,秦穆依旧是压抑着灵魂的冲动,导致内气也是丝毫不能动弹,故而只能凭着无匹的肉身之力,硬闯这世间最为恐怖的杀手组织。
筋肉琼结,头上热气如云霞一般蒸腾。
此时那周围别院之中的好手也是反应了过来,怒吼着向这楼中飞来。
瞿老祖更是后发先至,展现了他初入先天便远迈众人的速度,赶在前面来到这处。
望着秦穆,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目中血光一亮:“秦穆?”
秦穆却静静的看着他,感受着他心中那存粹无比的杀意,心中一震,明白此人已经走上了夜枭开辟出来的道路。
轻声问道:“修罗杀道?”
那瞿老祖更是喜不自甚一般,狰狞一笑开口道:“你倒是识货。”
秦穆却心中更是骇然,修罗杀道说的简单,但有一关是必过的——弑父杀母,断我尘缘。
瞿家,恐怕已经灭在了此人手上。
第七章 大殿
断尘缘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像修罗杀道这般决绝的,实在是罕见。
那天风楼后来众人欲要出手,瞿老祖却向后一挥手,开口轻笑道:“这秦穆是我瞿家必杀之人,今日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就不劳诸位。”
语气之中的血腥味,令身后众人一冷。
风声忽起,长刀出鞘。
夜翎刀,瞿家先祖百年前赖以成名的重宝,终于显露出他的狰狞。
夜色之下,灯火之中,那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微颤,仿佛一条蛇,向秦穆叮来。银亮的刀身突然变得血红。
刀还未临身,秦穆鼻尖便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气,令人恶心欲吐。
唯独对面这瞿老祖,闻到这股腥味,仿佛是什么芳香一般,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来。
秦穆本是用刀的好手,这一式平平无奇,他自有不止一种手段击而破之,唯独这股魔性十足的杀意令他心惊不已。
手中手指互缠,一式莲花印前推而出,空气之中突然生出一股馨香而来,有嗅觉灵敏者,顺着香味儿去,居然发现秦穆周身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稳定人心神的味道,纷纷惊疑不定。
那瞿老祖却仿佛被这股味道刺激到了一般,双目中血光连闪,咆哮出声,刀身一扬,便欲斜未斜,向秦穆劈来。
一股妖异的杀气从他刀身倾斜而出,刀上的血红色仿佛深到极处一般,变成纯黑之色,骇人的是,这黑色居然好似有着一层荧光笼罩,在这夜里,灿灿生辉。
弯刀悬空,仿佛一弯黑月。
他身后众人,没有人能够看清这一刀是如何劈下的。
秦穆却轻笑一声,左手四指忽然伸直,大拇指内叩,成刀状,自下而上,向那夜翎刀斜飞而去。
瞿老祖先是一惊,继而冷笑不已。
夜翎刀本是当初名动四方的神兵,堪称无坚不摧,现今日日被他用鲜血供养,早就是这九州地界最邪异的兵刃。
用肉身强挡着刀身的秦穆,在他心中已经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手与刀交,如瞿老祖所料一般,夜翎刀没有一丝阻碍,直挥向下。
然而瞿老祖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便已经僵在了脸上。
秦穆的左臂在与刀刃相接的那一刻,化作柔软无骨的状态,竟是绕过了刀身,刹那间向他的刀背缠去。
暗劲勃发,瞿老祖只觉夜翎刀越往下,便越像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泥沼之中一般,前进无力,后退亦是无路。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见秦穆一招得手,已经是心中笃定。
脚下在地上踏了一个半弧,身形一闪,秦穆便侧身撞入这瞿老祖胸前。
瞿老祖还没看清秦穆眼中的笑意,便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胸前已然有个斗大的血洞,秦穆却仿佛郊游回来一般,收回的右手上没有一丝血迹,身上更是无有一丝褶皱。
不过一时半刻,这天风楼最近十年,出现的最可能受夜枭青睐的瞿家老祖,猝然而逝。
任你神通万千,魔功诡异,半丈之内,武者为尊。
那些天风楼的武者哪里料得到这初来洛邑便横行跋扈,无所顾忌的瞿老祖就这么被人斩杀,一时之间,都是一愣。
秦穆却仿佛依旧不满足一般,脚往后一勾,便钩住了那一尊被他放在地上的大铜牛,向上一带,反掌一拍。
那铜牛便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想面前这群黑衣人直冲而去。
洛邑这处,少说有数十个天风楼的天阶杀手,俱是真正的先天中人,不可以说是见识浅薄。
但秦穆的力量,却已经超出这些凡人的认知,广成子曾经赞扬他“肉身已然堪比先天异兽”,又哪里是这些人可以想象的?
有几个不自量力的老者抬手想挡住铜牛,却在身后避开的同仁哀怜的目光下,化为一堆血肉。
一击之后,这场上还有斗志的人,已然寥寥。
秦穆却得理不饶人一般,向那一位和瞿家老祖一同来的那位矮小老人冲去。
他眼力过人,自然看出这人在这洛邑一众高手中隐隐有些领导地位。先是强势击杀这群人中最强之人,继而一击打消众人斗志。
到了此时,秦穆方才有把握从这些心神俱裂的众人中,问出村人下落。
那老者仿佛吓怕了一般,在原地瑟瑟发抖,毫无斗志。
待得秦穆近到他身前三尺之远时,他却双手一展,向秦穆拍来,双掌仿如枯骨,冒出冷冷的绿光。
消魂掌法,虽然堪称天风楼武学中最为难练的一门,却也最是阴毒,一旦被他打在身上,便是骨融魂消的结局,这老者也是借着这一手武学,在洛邑有了无冕之王的地位。
便是秦穆肉身再强大,这老者嘴角也挂上了胜利者的微笑。
他心头还有余暇嘲笑刚刚身死的瞿老祖,得了一点神通,便自高自大,居然与敌人硬碰硬的交手,妄他还是天风楼杀手出身。
一朝身死,再天才又如何?
却听秦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很得意么?”
这老者听到这声音,身上的寒毛一下子全然竖了起来。
周身一紧,便想向前窜出,哪知秦穆一只手搭在他后背之上,手中劲力勃发,隐隐刺向他背后几处死穴。
“我想问什么,你也应该知道,不想死的话,便前面带路。”
人愈老愈怕死,更何况久居高位的此人。
他忙不迭地点头,却丝毫不敢回头,只是顺从的带起路来。
天风楼众人如今群龙无首,亦是不知如何是好,跟在他们身后,欲要出手,却又不敢。
倒不是他们有多爱惜这人的性命,反而其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但秦穆神乎其神的武学,已经让他们不敢妄动,谁知道出手会不会激怒此人?
谁也不愿意当人质,更何况,说不定连人质都当不成,直接成了一具尸体。
一众人随着这老者左弯右绕,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这老者却不进去,反而顺着那院前一颗古松绕了三圈,脚下更是细致的踩了几处隐秘之处。
就见那院落的墙上有悄无声息的现出一道门来。
就是天风楼众人,也是少有人知这地方还有如此机巧。
进了那扇门,众人顺着一道地道蜿蜒而下。
地底豁然是一个广场。
但所有人都望着广场之上,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