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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轮回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不空不净     武道轮回纪事txt下载     武道轮回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自在

    这笑傲江湖世界,若说绝顶高手,那左冷禅,任我行,方证,冲虚等人自然都算,但是若说可以问鼎第一的人物,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了,一个自然便是那高踞黑木崖却压得正派不敢轻举妄动的东方不败。还有一个就是秦穆身前这个传承了独孤九剑的老宅男风清扬了。

    却见风清扬神色甚是惊讶,说道:“你今日既然来找我,当是知道我的为人,你神教如今威震江湖,好不得意,我已经多年不理外事,你找我比斗,却是为何?”

    秦穆自然不会说系统之事,只好开口说道:“我辈武人,自然是爱着无边的权势,最烈的美酒。但是若少了一样东西,这人生,就没甚趣味了。”

    风清扬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这我却不知了。”

    却听得秦穆悠悠的说道:“这缺的自然是那最好的对手!”

    风清扬闻言,抚掌大笑,口中叫道:“不意你小子还有如此豪气,说罢,怎个比法。”

    秦穆倒也不卖关子,说道:“我们这等高手过招,自然是没有什么留手的余地,一旦身死,这一身武学也就失传,不若出个彩头,我两人将自己平生最为得意的武学都抄录到这石壁上,也不看对方写的什么,若谁赢了,便回得这洞中,这绝学自然也就任他处置。”

    风清扬听罢,哪里还不明白这奸猾小子打的是个什么心思,却是开口道:“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赢?”

    “我连自己都不信自己,又哪里赢得了呢。”

    风清扬不复多言,却是转头回到了那洞穴之中,手中长剑刷刷作响,开始刻起那武学来。秦穆也不犹豫,径直将那《幽明诀》,《吸星**》,《鬼刀四式》和《留踪步》等武学往上刻。

    不多时,这石壁上已经满满当当的是那奇功绝艺,他俩刻完自然也不屑于去破坏规定看对方写了什么,便回身出洞,各自站在那玉女峰顶,不复多言。

    秦穆自然是不敢托大,却是首先抽出了手中宝刀,口中说道:“今日一战,也不知后事如何,若是我不幸身亡,还请风前辈出山一趟,将这若影交给我神教圣姑。”

    风清扬听得此言,倒是无限唏嘘的模样:“你自是放心,可惜我这辈子孑然一身,却是没有什么好托付的了。”

    秦穆自知这风清扬虽然出身华山,剑法不凡,但是一身武学精华自然还是那独孤九剑,却是讲究那后发制人,破尽天下武学。今日比斗,自然是不愿意先出手的。

    也不复多言,秦穆一式掠影便攻向了那青袍身影,他高居青城近十年,无有一日不曾习练武学,如今使来却是比当日在田伯光面前的出招时胜了不知凡几,若说当年秦穆这招不过是以一个快字取胜,最是出其不意。那今日的秦穆虽然仍然是出刀如风,眨眼间就要攻至风清扬的要害,可此时的刀法不再是那样鬼魅无形,反倒是堂皇大气,旁人看着只觉得这一招没什么稀奇,但是接此招的人出招反击时才会知道,这刀永远会比你快一丝,这便是秦穆第一项领悟,控制。

    世间武学,威力巨大的不知凡几,但是能够控制入微的寥寥无几。风清扬见得此招,面上不免露出一丝赞赏,右手一抹,一柄毫无修饰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他脚下一下都没动,那剑尖便似一条长蛇一般,咬向那来敌。

    秦穆自令狐冲手中自然时见过那独孤九剑,心中也曾经赞叹这剑法精妙至极,往往攻人必救之处。但今日见了这风清扬的剑法,心中仍是不由得大惊。若说令狐冲的剑是处处攻向他招式的破绽的话,那风清扬一剑既出,秦穆居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全然都是破绽,当下急忙回刀一式听风向来剑挡去。

    他的刀快,风清扬的剑法却也不慢,只见他手腕一转,秦穆手中的弯刀便落了空,那长剑似有灵性一般,剑尖微吐,又是攻向秦穆下腹一十七处要穴,就这样,秦穆与风清扬在这玉女峰上眨眼间攻守近三十招,却是一下刀剑相撞之声都没有。秦穆刀法之迅捷,风清扬剑法之精妙,当是举世罕见。

    秦穆心知,此轮是自己落了下风,风清扬一剑既出,便转守为攻,自己虽是防的滴水不漏,但是再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可见自身虽然是创出了鬼刀四式这等武学,但是距离当年独孤求败的武学境界和风清扬的剑法造诣,还差距甚大。

    他也不恋战,向后一跃,跳出战团道:“风前辈剑法高深,晚辈佩服,晚辈却还有一式,请前辈品鉴一二。”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蓄势,只是自然而然一式刀法使出,那手臂就跟忽然长了三寸似的,刀光就已经到了那风清扬胸前。

    风清扬见到这一式,心下也是惊讶,才知这秦穆刀法竟然已经到了刀与意合的境界,他这一式,虽是毫无技巧可言,可是那独孤就见能看破那招式的破绽,却无法斩断这连绵不绝的刀意。

    此招便是那秦穆未创完全的天意一式,它承载的是秦穆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执掌那神教二十年的霸气。一刀既出,却是无论身前是何人,使的是何招式,都避无可避,挡又无法挡,霸王项羽曾言:“此天要亡我,非战之罪也。”便是如此。

    那风清扬虽知这一式已经无法用独孤九剑破解,面色反而是大喜,却见他右肩微动,左脚画了个弧形,身上青袍随风飞起,却是似招非招,似舞非舞,口中吟诵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秦穆自他一开口,便觉得这一式势在必得的天意便失去了目标,他每说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道剑光袭来,待他将这《击壤歌》唱完,秦穆已经面对着二十多道攻向他要害的剑招,进退不能了。

    他心下自然也是明悟,原来不止他对招式的意有所颖悟,这风清扬也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这一式,若要秦穆来命名,大概便是大自在剑意了吧。

第三十八章 人心(推荐加更)

    风清扬在笑傲江湖中出现的并不多,仅仅是传了令狐冲独孤九剑便再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但从江湖上那些绝顶高手的口中,依稀可以见得他的风采。任我行亲口承认风清扬是他此生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一,而方证见到令狐冲使出独孤九剑,立马对他另眼相待而且最终还将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筋经》传与那令狐冲。

    世人提及风清扬,总不免说起他那神乎其神的独孤九剑,言语间对他能得到如此高深的传承大是羡慕,甚至嫉妒。旁的不说,但说华山当年剑气之争,虽然是风清扬被骗远走,不能及时赶回来支援剑宗。但他回山之后,却并没有想为剑宗出头报仇的心思,甚至从来没有说出面照拂一下剑宗余脉,如果说他当年和剑宗是兄弟情深意笃,那真是鬼都不信。

    至于说他没有这个能力,看看今日之令狐冲便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当日令狐冲内力全无还能一气刺瞎一十三位江湖好手的眼睛,那风清扬若不是武功超群,气宗又何必使诡计来骗他去江南成亲?

    最大的可能,不过是师兄弟嫉妒他得到了那独孤九剑的传承,又不肯示之于人,心中不忿,平日里言行间大有排挤罢了。他当日回到华山,心灰意冷,想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剑气之争吧。

    但近日秦穆见到他这一式之后,才恍然明白,这风清扬比世人想的更要厉害。世人皆言他得了厉害传承,可这一式已经告诉秦穆,风清扬已经将那独孤九剑,放下了。

    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曾传授张无忌太极拳法,问他记得了几成,待得三次之后,张无忌言道已经全然忘记了,这边是得了这武学的上层意境,招式如何,不过是小道。

    当年独孤求败刻书与后人,说道:“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风清扬自然时没有这等内力能够草木竹石都可以拿来当剑使,但他并非不滞于物,而是不滞于武。

    他身处思过崖三十余载,万事不理,无论是剑宗气宗还是功名利禄哪里还在他眼中,故而剑宗上华山他没理,华山如今零落至此他也不管。

    这并非他天生的铁石心肠,而是他的武道便是如此,剑气之争后,他没了师父师兄弟,没了未婚妻,连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华山派也将他列为叛徒,不复承认他的身份。他有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故而风清扬的武道,若要形容,不过是两个字:唯我。

    天意一式固然是威力绝伦,但凡有一点得失畏惧之心便再也逃不过那一招。然而风清扬只有自己一人,又有什么可以失去,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故而秦穆这一式,对他真是毫无作用。

    话虽多,招却快。秦穆自面临那二十多道剑光的侵袭,不知使了多少脱身之法,抵挡之策,可那招式真是如无处不在一般,无论他在这山顶如何腾挪,手中弯刀如何精妙,那剑光依旧是如那无孔不入的水银,倾泻而来。

    秦穆到此时,才感受到自己也许真的要葬身此地。

    恐惧,他怎能不恐惧,主世界唯唯诺诺近五载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这条性命,可笑傲江湖中他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有什么是他想不到,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今日之前,怕是他早已经忘却恐惧是如何滋味。

    可脑中越是寒冷,他的身体却是越热,那主世界多年的委曲求全,对死亡的害怕,对来日的迷茫和对这世间丑恶的不满,那些如同剧毒一般潜藏在他体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想要迸发出来,那情绪如同烧红的络铁,尽管被他理智的大锤不停地击打,但却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纯粹,越来越锋利。

    在他终于压抑不住的今日,他仿佛已经死亡,却又仿佛新生一般,挥出了他这辈子最奇怪的一刀。这一刀不再借势往下,反而是一刀从底下往上一撩,它没有斩向任何人,反而好似要斩向自身。

    若是有人在一旁观战,便会心中疑惑非常,这秦穆如今眼见就要身死于这玉女峰之上,怎地出了如此一招,实在是名不副实。待他看得那风清扬的反应,那估计就更是困惑。

    只见此时风清扬再也不复刚才的笑颜,身法也不再那么洒脱,他本就面如金纸,如今却是一片不自然的潮红。待得那刀挥出去之后,明明半点没有沾到他的衣角,他却仿佛身受重伤一般,猛地一口鲜血喷出,那手中剑法自然也是使不下去了,这山顶上的剑光倏忽之间便全部消散。

    那风清扬却也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眼中怔怔地流下泪来,死死盯着秦穆,哑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招式?”

    秦穆心知自己已经逃过一劫,胜了今日这一场,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是叹息道:“这一式是我刚刚所创,我想叫它,人心。”

    “人心,好一个人心,老夫原以为自己断绝了红尘,没想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心魔已经如此深重。”风清扬喃喃说完,也不再理会秦穆,只是转头望向那华山派弟子习武之所,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和悲伤。

    秦穆慢慢走到他身边,心知他已经心脉断绝,毫无生机了。微微沉吟,俯身抱起这个老人,走向那个所谓的正气堂。

    秦穆这一式,实在是丝毫杀意也没有,不过是用自己内心的那些负面情绪来引动敌手的负面情绪。换句话说,谁心中绝望悲伤越重,谁就要承受越痛苦的折磨,若是遇上一个一生幸福无忧,内心光明纯洁的人,那这一招便一点微力也没有了。

    可这风清扬虽然剑意是自在逍遥,但其人确实重情重性,他面色一直泛金,由中医来说便是肝肺已经大损,所谓怒伤肝悲伤肺,他如此面色,当是多年心中哀悔不已,故而这一招对别人可能只是扰乱一下心智,对他可就是心脉断绝之伤。

第三十九章 终结(笑傲卷完)

    想来也知道,风清扬一身本事,却经历了师门的覆灭,老丈人用青楼女子代替女儿来嫁他如此惨事,如何能不怒不哀,他的自在,不过是一种逃避而已。

    秦穆带着这个一脸死灰的老人走到华山派的门匾下,此时的华山派早就因为秦穆的到来鸡犬不宁,秦穆到时,那门口正有着封不平,从不弃,成不忧三人严正以待,待看到秦穆,脸上都是露出紧张的神情。

    秦穆也不再上前,只是轻轻地将那风清扬放在那门前石阶上,对华山派仅存的三位前代高手说道:“叶落归根,风前辈是你剑宗之人,却从没有伤害过一个气宗子弟,生死为大,他想必是想和师傅师兄葬在一处,你们身为晚辈,当为他想想。”

    封不平一听此话,连忙向那地上的老人看去,细细辨认后,方才颤巍巍地喊道:“风师叔?”风清扬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抬眼感激地看了秦穆一眼,又转头缓缓地打量了他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华山派一圈,闭上眼,再没有一丝生机。

    剑宗三人一见,哪里还忍得住,纷纷跪倒在风清扬身旁,嚎啕大哭。此时华山的新任掌门施戴子开口说道:“我华山今日,哪里还讲什么气剑之争,封师叔,我们将风太师叔请入祖师堂去吧。”

    封不平一听,第一次诚心实意地向这个除了些许厚道几乎没有什么有点的掌门行了一个礼。待回头要向秦穆道谢之时,那秦穆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听见身旁一位弟子说道:“那人早已经走了,封师叔,我们可要为风太师叔报仇?”封不平一听,沉默良久道:“武者比试,生死原是平常事,我华山之后可能会再与他比试,但绝不是报仇。”

    此言一出,就看见那问话的弟子长出一口气,心中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想报仇,而是怕他有意去寻仇,殃及池鱼罢了,知道这点,封不平心中一片悲哀,华山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武者的气性哪里还有一丝半点?他看着怀中的风清扬,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让华山一脉从自己这一辈开始衰落下去。

    此后,封不平心中再无剑气之争,他潜心研究华山仅有的高深内功混元功,终于将这一门江湖上的二流内功结合剑宗的锻体之法形成了一门内外兼修的绝学,使得华山派名声不坠,甚至到了后世又成为响当当的大派。

    秦穆回到了那处刻满武学的密洞,看到那石壁上除了他刻得武学之外,还有两门奇功,一门自然是独孤九剑不提,第二门居然是那紫霞神功,秦穆心中恍然,他们这些绝顶的高手,若说还有什么对他们有诱惑,估计就是奇功绝学了,风清扬居于华山三十年,紫霞神功几乎是唾手可得,他会这一门武学倒也不奇怪,只是为什么没有流传下去,就无人可知了。大抵是没有秦穆,风清扬也就在这山上不理世事,至死都没有回得华山,哪里传的下紫霞神功。

    秦穆将石壁上武学一一记熟之后,便转头看了看四周,心中略微沉吟,又抽刀向那石道的薄弱处砍去,一阵轰隆声之后,那石道两段均被封死,这却不是秦穆不愿意绝学流传,而是此时这些武功若是为人所知,会给神教留下很大后患,不如暂封于此,后世沧海桑田,山脉变迁,这山洞本就不甚牢固,来日怕是仍有机会重现天日,遗泽后世,若是到那时神教依然会被这一两门绝学所败,如此无能后人,又有何颜面让他维护?

    他走下华山,也不再做什么,不过是寻了一处无人的山坳,转头向那青城山看了一眼,轻轻说道:“回归”就见他身体仿若被焚烧一般,顷刻间化为飞灰,只是一道霞光从山中飞起,往那天上去了。

    秦穆走后五年,神教见他仍未回返,便依照他的嘱咐,选出了新的教主和委员会,默默地在那西南地界发展。明朝虽然知道那里有一群心腹大患,但神教地处险要,又颇得民心还舍得花钱去贿赂官员,也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秦穆走后十年,五毒教并入日月神教,神教由此基本掌握西南的地下势力,基础武学推广更是顺风顺水。

    再往后五十年,明朝内部开始陷入党争,李自成张献忠等农名起义军开始流窜,后金也开始对中原的征服,崇祯时期,京师破,崇祯帝自缢于煤山,天下震动,后金改名满清勾结山海关吴三桂进入中原,闯王李自成不堪一击,不多时,满清进逼江南,汉统面临存亡续绝之危。

    正当此时,潜伏多年的西南势力开始露出獠牙,他们虽是汉人却全无柔弱之态,英勇善战,精通战阵之术,第一战便在山西地界消灭了那南下的正白镶白二旗,天下侧目。

    不到一年时光,西南方面凭着自己强有力的军队和充足的钱财便收复了关内,两年不到,后金灭亡。此时,日月神教之名重新出现在他消失了近百年的中原,有通晓元末故事者戏言:“明朝是起于日月,终于日月。”

    天下百姓不知这许多故事,不过是声传:“日月不绝,汉室不灭。”

    天下底定后,那七人委员会自然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中原眼看又起战火,此时的魔教圣姑拿出了当年秦穆留给若衡的一封书信,言称:“天下事,不在一人,而在天下人。”七人委员会已经实行了百年,众人自然明白它的优缺点,此时若是打起来,对大家都不利,于是神教将那委员会制度移植到了天下的管理中,虽然是跌跌撞撞,但终归是慢慢稳定下来。

    为此后世史学家评论:“七人委员会虽然粗糙和漏洞百出,但它可以说是中国民主代议制度的开端。”

    青城山上有一处绝壁,后来成为了中华的风景胜地,上面是秦穆走之前用刀在石壁上写下的八个大字:“炎黄子孙,不弱于人。”后来明教将燧人氏故事作壁画于其上,将那中华民族的文明之火作为日月神教的圣火,以示日月神教,为汉统传承而生。

第一章 范离

    竹和帮地处扬州九江郡治下,倚靠这西面的彭泽大湖,九江郡向来是鱼米之乡,生民众多,竹和帮虽然不是郡中第一大势力,却也控制着那九江郡中一个县城阴陵县,在方圆百里的地界,也算是一方之霸。

    竹和帮帮主范离虽然是江湖人士,但身世离奇,尤其喜爱这墨竹,他原本是一书香门第出生,也算饱读圣贤之书,但其八岁之时,其家族被仇人满门诛绝,只剩下范离一人躲入密室,不曾身死,从此以后他弃文从武,不仅练就一身武艺,而且在其二十八岁之年,单人单剑,堵住了仇人家家主的寿宴,不但杀光了仇人一家,便是上门来道贺的客人,也被他迁怒尽数斩于剑下。

    当日,他在那满是尸首的客厅,用毛笔沾着满地的血水,在墙角上画了一丛墨竹,其形挺拔,其叶疏密有致,却是一派孤高凌云之气。只可惜这幅图景是血色,倒是看的来人心中不由的发寒。

    江湖上也从此称范离“血竹公子”。

    一个刚刚杀了将近百人的青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悠然作画的,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样漠视生死之人,是不能招惹的。故而他在阴陵县城建立竹和帮,虽然高手不过他一个人,建帮时间也不过十年,但还是周边势力都给个面子,发展极快,无人敢轻侮。

    范离此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也从不见他有什么知己好友,总是住在他家旧址上搭建的一座竹楼上,轻易不见外人。

    今天晚上,这个全县城人视之如虎的竹楼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秦穆静静的伏在那屋檐上,看着范离在卧室静静的看着一本古书,油灯一闪一闪,将范离的身影一下一下的印在那窗上。

    秦穆自从笑傲回来之后,闭门不出,修行了两个月,自觉准备充足,便和钱峰,若衡一道去那分堂之处,领取了这一次的小比任务。

    天风楼的小比自然不是傻傻的上擂台你来我往的打一场,作为一个杀手,将自己放在阳光下便是最大的不合格。他们小比,依旧是比的一件事——杀人,只不过,这一次要杀的是一个地阶高手,而且,还有一队完全不介意把他们一起送上路的对手。

    秦穆回来后两个月不出门的修行自然是不接任务的,于是他们的排名又不出所料地向下滑了几名,正好他们就撞上了顺利位列第二的瞿迪的小队,当真是冤家路窄。

    独自对付地阶高手,对秦穆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天风楼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如果你能独自杀死一个处于某个境界的敌手,你便是那一阶的杀手,比如说如果秦穆能有把握一个人杀掉这范离,那他就是地阶的杀手,这套标准,简单,但实用。

    然而现在的秦穆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杀手,连人阶都没有,即使算上他历练过后武学精进,若说是相信自己一下子就能对付这等高手,那绝对是练功练到走火了。只不过,对天风楼来说,小队的作战是和个人迥然不同的,如果一个小队三个人在一起不能发挥处数倍于原本的实力,就是一种失败,故而这种小比时,往往会选择比参赛队员高出许多的任务目标。

    秦穆正紧张的摈住呼吸,希望等待着那范离能够上床休息,以寻找时机,心中突然一阵不安,还来不及反应,身下就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置身的屋顶已经被削成两半。

    待得他身子一翻,如一只猿猴一般,伸手抓向那屋檐旁的一从树枝,一握一拉,身体便如毫无重量一般,飞向了那颗桃树的树杈之处。那出剑之人在楼下赞了一身:“好身法。”却毫不留情,长剑依旧是直刺,往秦穆胸腹处刺来,口中仍旧是笑吟吟的道:“兄台到我居所已经是半日时光了,也不进来坐坐,外人知道岂不是说我范某失礼?”

    秦穆经过他方才一剑已经知道这人剑法怎样还不得而知,但是这一身内力竟然可以发出三寸剑芒,绝对是他所见之人中内力最为高深者,当下也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身形急退,心中不免大是疑惑。

    原来这一趟任务应该是他和钱峰二人一起来的,不过祁柔说三人一起目标太大,而竹和帮在此地的耳目众多,不如分开行动,于是三人约定今晚在这里集合打探这范离的作息习惯和武功路数。

    今日一来,不仅祁柔和钱峰都没有出现,自己也发现那范离武功居然比自己想的更高,最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这范离是如何发现他潜伏的。

    话说他自从从笑傲回归之后,便用按照那吸星**所创的粹炼之法淬炼自己的真气,为此他还特地为那门法诀取了一个名字《九转还真诀》,用以寄托心中对这门法诀的期待,在他暴涨的精神力的操纵之下,他将体内的真气纯化到了光华内敛的地步,如果有人此时内视秦穆的丹田,会发现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完完全全是一片漆黑,沉凝似水银一般,无有一丝轻浮,不仅如此,秦穆的《幽明诀》也在这精纯无比的内力之下,连破两层,达到了将要打破大周天的地步,秦穆自信,自己使那幽明诀的敛息之法,效果比之前要好十倍,如今却是一下便被这范离发现,心中自然是措手不及。

    此时却也来不及解开心中的疑惑,他脚尖在树枝上轻点,身体如那鹏鸟一般,双袖舒展,迎风而起,却是他数十年来研习那田伯光的《草上飞》和神教一众轻身功法之后,草创的一门长途奔袭的轻功——《扶摇乘风诀》,其法最善借力,在这树丛之中,他不过点了五六下树枝,就已经飞出去近三里之远,眼看就要脱离危机。

    正当此时,那树丛之间,却是突然暴起一道刀光,向他脚下攻来。

第二章 饵食

    秦穆看到脚下那三个突然冒出的身影,心中一下子明白,自己被那瞿迪三人,当作了饵食,他们如今出手拦住自己,怕也是为着将自己困在这树林,只能回身和那范离死斗。

    难怪祁柔他们没有出现,又难怪自己一下子便被发现了,想来那三人早已经在这附近放出风声说是有人要对付这范离,范离作为一帮之主,哪里得不到这市井上流传的消息,如今有心算无心,自己无论怎么藏都是无用的。

    秦穆心思百转,手下却不慢,手中弯刀一出,也不硬接那轮刀光,只是用刀身略略挡了一下,就借着身下传来的劲力,身形又是一跃,便飞身出了这竹林。

    瞿迪三人哪里想到他轻功如今如此高明,刀法亦是非常了得,竟然不闪不避便接下了这式杀招,还借机脱身,一时之间倒也是愣在那里。

    那秦穆既然脱得死地,却也不急着逃跑,反而回身朝着这三人装似焦急的大喊:“你们三个棒槌,早跟你们说过,第二个人出来再出刀,不会数数啊?爷差点被你们害死!”瞿迪三人如何料得这秦穆居然还敢骂他们,心中自然是火起,瞿迪正想开口呵斥,心头就是一跳,知道不好,侧身就第一滚,待再回头时,就发现自己刚刚身处之地,已然被一道剑芒扫过,草木摧折,一片狼藉。

    原来那范离刚刚追到此处,听了秦穆的话,竟然使毫不犹豫将他们算作同伙,一并下了死手。

    这瞿迪此时哪里能说“俺和他不是一路人,虽然俺也是来杀你的,但是他杀他的俺杀俺的,俺们一起把他杀了俺再杀你你看好不啦”这类话,只有朝着那两个同伴打了个眼色,右手腕一抡,他那手中弯刀便画出一道厉芒,斩向范离立身之处。

    虽然是大家族出身的纨绔子弟,但是他能短短时间便在金陵这处分堂排名第二,就知道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小队,都有非常之能,果不其然,他只是一个眼色,那两个队友就好像操练过千百遍似的,在他出刀的那一刻,一人从侧面跃出,却是身形一矮,手中刀平挥,砍向那范离的腿弯,而另一人却是瞿家少见的不用刀之人,而是双手连挥,就打出了数十个细小的黑色暗器,直向那范离面门。

    范离自追至此地不过十息时间,就陷入了这上下合围,脱身无路的境地,他却也毫不慌张,仿若闲庭信步一般,手中一物轻轻点地,便挡住了那侧面而来的攻击,自身却是青袍纷飞,脚下踏了两三步,便躲过那迎面而来的暗器。

    此时那瞿迪的刀光已然到了他的发梢,却看得那范离手中清光一闪,就听得叮的一声,那瞿迪就捂着手腕,向后急退。

    此时秦穆方才看清,那范离手中拿的竟然使一柄青竹杖,他那细剑便是藏在那竹杖之中,方才一出剑却是不仅挡住了瞿迪的刀法,更是剑芒忽闪,刺伤了其手腕。

    秦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慢慢地变得沉甸甸的。他此时十分想不通,自身的任务目标怎么可能这么强大,若说要害自己,不仅是毫无必要,谁又肯下这等血本。

    不过那瞿迪三人可是来头甚大,保不齐自身不过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他不禁心头苦笑:今日不仅当了一回饵食,恐怕,还要当一回池鱼了。

    秦穆却也毫不犹豫,右脚一点地,便加入了那战团,一起攻向那范离,他心中十分明白,若是面前这三人死了,别说自己挡不住这范离,就是挡住了,也万万杀不了。

    但要他全心全意的帮助瞿迪三人,那不仅是天真,简直就是蠢了。只见他也不和那三人一起出招,不过是仗着自己轻功高绝,便在那周围树梢上点来点去,也不出刀,只是使出了那久违的飞刀绝技。

    秦穆虽然加上笑傲江湖世界的经历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用过飞刀了,但是他如今内力大增,精神力更是在那《血肉转神法》之后暴涨了三倍有余,如今再射出飞刀,若不是秦穆无心这么早就除去那底下瞿迪三人,不然,他们怕是挨不过十刀。

    只见秦穆有意藏拙,虽然不将飞刀射向那瞿迪一众,不过每当那范离落入下风时,便会放缓手中的刀速,来平衡两方的实力。

    那下面几个人岂是傻的,待得打了一会之后就明白秦穆的龌龊心思,不过瞿迪一方自己知道那范离绝不是自己一人可以对付的,秦穆好说歹说也是在帮自己,只有心中发狠,待得收拾了面前大敌,再来报仇。

    范离不像他们,没有亲身接过这电射而来的飞刀,不知道秦穆的内力之深厚纯净。范离接的几刀后,握剑的右手已经隐隐发麻,心中惊讶这秦穆境界不高,但是这功力之纯净却是罕见,这飞刀不过带有一点点内力,便有如此大的劲力散发,心中不禁把他当作比这面前三人更大的威胁。

    他心知这样下去,自己绝对要被这几个毛头小子耗死,也不再只是慢慢的你来我往,手中那细剑的清光暴涨,口中不由得吟道:“一阵狂风倒卷来,竹枝翻回向天开。扫云扫雾真吾事,岂屑区区扫地埃。”

    口中声音越是清越,手中剑光便是斑斓,不止这树下三人,便是藏身于树上的秦穆,也感觉那地上剑气林立,仿若真是升起了一处满是剑气而成的竹林似的,那剑光在这林间忽左忽右,忽隐忽现,便如那林中影影绰绰的竹叶一般,随风飘摇,却又处处生发。

    秦穆心知不好,哪里还敢在这里撩拨那范离,把手中所有的飞刀一气向那范离打出,也不看自己的成果,便急急的往树林外奔去。

    却听得身后一声怒吼,三道惨呼,却是不多时便安静了下来,秦穆自是不敢回头,只是往前狂奔不已,心中更是抑郁,自己不过是做个任务,就碰上这等猛男,真是流年不利。

第三章 追逃

    秦穆毫不停歇的逃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明白,身后那个男人绝对是个偏执狂。自己身为杀手都没有他那样坚持不懈的毅力,而这个男人却跑了将近一百二十里路,面色毫无变化,虽然是赶不上自己,可就是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连一丝疲惫之色都没有。

    换到后世,这种人他不成功,秦穆都不服!

    玩笑是玩笑,秦穆却心中非常明白,自己若是再这么下去,绝对会先内力不济,然后被那身后人追上斩于剑下,毕竟自己不过是将将要打破大周天的程度。

    这个世界的武道,虽然比笑傲要兴盛许多,但是基本的修行层次还是大致差不离的。比如秦穆此时,已经将《幽明诀》练到了差不多顶峰的程度,而一旦他打破了大周天,便是所谓的人阶高手。

    而作为地阶中人的范离,却已经是打通任脉,走上了打通奇经八脉之起点。一般来说,大周天便是指的十二正经,是武林中人修行共同的起点,有运行气血、联接脏腑内外的功能,而奇经八脉却是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但是却有调节阴阳,总揽人体气血之能,所以江湖上的最高深的武学,若不打通奇经八脉再修炼,都容易走火入魔,这是因为其阴阳不调,性命不能兼修之故。

    若然将奇经八脉打通,即内气起于任脉终于督脉,成为另一个大周天之外的运行方式,便是江湖人所称的打通任督二脉,回返先天了。此等高手也被称为天阶,基本上算做在本世界中之中坚武力,一个势力的强大与否,往往决定于先天高手的有无或者多少。

    这对秦穆此时来说都太遥远了。他如今人阶都没有踏入,一来是修行日短,二来却是幽明诀中并没有突破大周天的稳固方法,若然自己突破,又风险太高。本来这次任务完成,他是有资格去再新选一门内功,可是今日,却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也不再费力逃遁,只是找了一处旷野,停下来盘坐于地,调息等待着那范离的到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范离便追至此地,他虽然是追了秦穆近半日,身上却毫无灰尘,大袖翻飞,一路行走,恍如神仙中人。

    秦穆见此,不仅开口对范离说道:“你一身儒门武学,却不知为何杀性比我都重?”

    那范离听了这问话,好似极有谈性,居然也盘腿坐下,开口说道:“我这门功夫,确系出自儒门,你却不知我如何修行:子曰向善,我便为恶;子曰行仁,我便杀生。故而这圣贤书读得越多,我心中的杀意便是越炽,当日我破门而出,将我师尊斩于剑下之时,便是我武功大成的一日。”

    秦穆听罢,却是默然良久,方才又开口道:“若不能降服心中猛虎,纵然武功大成又如何?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范离听罢秦穆的话,仿佛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了:“我还从未遇见一个想要劝人向善的杀手,我从八岁之时,家破人亡,便知道善良是软弱无力的。我父又何曾做过恶事?他一辈子都想做个仁人君子,朝乾夕惕,又何曾能够保护我母亲死于贼人刀下?如今我杀了那么多人,又有谁站出来说一声我不是?之所以对你说,就当我是想传道授业解惑吧。”

    他说完这话,却是仿佛说的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又是一阵大笑,竟然眼角都笑出泪来,还一边拍着大腿道:“我这辈子中,你是我遇见的最不像杀手的杀手了。”

    话音未落,就见他腰间长剑忽然就直刺向秦穆,却是一点招呼都不打,下了狠手。

    秦穆虽然被他的如颠似狂的神色吸引,然而身体一直是紧绷着的,见到这忽如其来的一剑,腰一软,竟是顺势倒在这草地上,手中刀更是毫不留情的斩向范离盘坐着的双腿。

    若有过盘腿经验的人便知道,这动作不仅难以持久,而且也是很难短时间变换姿势的,秦穆虽然被范离说是最不像杀手的杀手,但是找出手时机的本领可是一点都不弱。

    好个范离,却见他不慌不忙,将左手将竹杖一点,便盘着腿生生的浮空三尺,右手仍旧是一道剑光刺向仰躺在地上的秦穆。

    两人就这般,一人撑着竹杖半浮空中,一人仰躺在地上,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那范离本就内力精深,但此时大半功力都要维持这身体的平衡和左手支撑,而秦穆却是轻功超绝,但躺在地上自然是不能用轻功的,于是你凭一手高绝的剑术,我用一套千锤百炼的刀法,你来我往,竟然一时之间不分胜负。

    却听的范离大喊一声:“痛快!”左手又是一个用力,身体便又向上一飞,在空中舒展开来,却是头朝下,剑在手中,眨眼便发出了十一二道剑气,显然是要仗着自己内功高欺负秦穆了。

    秦穆躺在地上看见那剑气如雨般降下来,忍不住脸色大变,手下却是不慢,掌心在地上连拍三下,他那身体便如一条翻地龙一般,腰间一用力,便从地上跃起,手中刀却违常理的向上一撩,也不顾那剑气临身。

    这却是,当日一击击杀风清扬的,人心。

    却说秦穆当日创出天意一式之后,犹自觉得不完善,直到当和风清扬对战之时陷入绝境,方才悟出了这不完全的半式,人心。原来天意一式虽然是立意甚高,然而秦穆此人原本就是不信天意,不服命运之人,心中不信,招式又怎能无缺?所以风清扬能简简单单就躲过这势在必得的一式杀招。而秦穆的这一式人心是他融合了那天意和原先的那一式人心之招,方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信念。这招却是用那天意的意境来锤炼秦穆内心的恐惧不安,仇恨和不甘,天意越强,秦穆心中的杀意便越是冰冷,直到自己再也压不住那股刀意,挥出之时,便是生死立分之时。

    这一式,若是真要秦穆再取名字,便叫做天意人心了,却是他刀道大成,既得了这刀意便忘却了一切刀招的绝技。

第四章 生死

    秦穆这一式既出,心中已经知道结果,果然,那临身的剑气早已消逝,若说秦穆这一式连地阶高手都接不下,那所谓的地阶高手就真的是笑话了。可范离此人,殊异于其他人。

    此时的范离,身上毫无伤势,只是目光中一丝生气都没有了。原来他本身是儒门子弟,可惜一辈子被仇恨所困,杀师破门而出,一生更是不知杀过多少无辜之人,若说他本性好杀便也罢了,可惜秦穆自看见他第一眼便知道,他非是好杀,而是满心的死意,唯有用杀人这件事情,让自己更厌恶自己,才能有一丝活着的知觉。

    此人心魔之深,早已经万劫不复。今日秦穆这天意人心一出,他却一点都没有抵抗,而是看着秦穆,嘴角浅浅翘起,开口赞叹:“好美的一招。”

    对他来说,怕是生便是悲苦,死才是华美。

    秦穆看着他装似解脱的摸样,开口说道:“我那么问你,不是想劝你向善,而是觉得,你这么骄傲的人,是不屑用杀人来彰显自己的强大的。”话说着,却是想起了在范离房间看到的,那株画的狂放却又挺拔的墨竹,那竹叶随着烛火闪烁,像慢慢在风中招摇似的,那般自在。

    范离听了这话,不禁低低得笑出声来,说道:“今日是我八岁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你当真不像个杀手。”

    秦穆听到,也笑起来说:“我之所以不像杀手,却是因为我之前不过以为杀手就是杀人而已,最近才明白,我不愿意杀那些我看得起的人,这世界上,值得我看得起的人,已经不多了。”

    说完,他帮范离将剑装进了那个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青竹杖中,转身离开。

    就听到那范离在身后慢慢地用竹竿击地,口中吟唱:“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这本是一首讽刺当权者好道求长生之曲,却被身后这范离唱的豪情万丈。

    秦穆没有再回头,只是心中更加明白,自己该走的是怎样一条路。他转身回到阴陵,想寻找那一直没有出现的钱峰二人,却不想再城门口就发现祁柔在那等待。

    秦穆一看见她,心中便是一愣,却是明白心中那一直隐隐不好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听见祁柔说道:“他想见你。”

    秦穆二话不说,运起身法就向那祁柔所指之客栈跑去,一路不知撞上了多少行人,引来了多少喝骂。

    待得进了客栈,找到钱峰,却看见他面色晦暗,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起身了。秦穆一见,面色便沉了下去:“是他们三个?”

    钱峰听到这话,也不过一笑,说道:“说这些干什么,木头,没想到我钱峰会死在这里。”

    秦穆听了,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艰难开口道:“疯子,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却听见钱峰猛地一阵咳嗽,却慢慢开口道:“木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想些什么,你一直,一直不喜欢这天风楼。今日我是不成了,你也走吧,不要再留下来了,走吧。”

    秦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钱峰继续说道:“你那么聪明,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想求你什么,不要怪她,这天风楼里,她做的才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入天风楼时听的那句话么:“一入此门,诸念断绝。”是我不好,一直有奢望。”

    他说完,也不再开口,只是死死盯着秦穆,眼中祈求都要溢出来了。

    秦穆看着他,良久,方才慢慢点了点头。钱峰看到他答应,心中一松,手便无力垂下了。

    此时那祁柔早已经到了房门口,只是不曾进来。

    秦穆也不理会她,只是沉默的将钱峰面孔擦拭干净,俯身抱起他的身体,慢慢的走出房间。但走过祁柔时,他却停了下来问道:“是你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们的?”祁柔听了,一言不发。

    秦穆也不管她回不回答,就再问道:“他们会出手打伤疯子,你知不知道。”祁柔听了这话,拼命摇头,开口呜咽道:“他们承诺不伤害你们,后来听说你去查探,便要设圈套害你,疯子听了这话,就要去告诉你,他们,他们就出手了。”

    秦穆听了这话,更是愤怒:“你为何要告诉他们?为何不相信我们可以?我们认识已经五年了,你不信我们,却要信一个贪图你美色之人的言语?你知不知道疯子一直喜欢你?”

    祁柔听了这话,更是不知道怎么答了。秦穆心知,祁柔看似坚强,如今才知道,她是三人中天风楼洗脑最成功的一个,崇拜实力,若能用身体换来生存,她却毫无心理障碍,今次他们出来任务,她心中觉得一定是死路一条,估摸着就和瞿迪他们去勾结了。

    一入此门,诸念断绝。对杀手来说,友情算什么,爱情又值多少?祁柔如此,他不该意外,他只是意外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如此。

    秦穆却开口道:“钱峰至死还是维护你,不愿我向你报仇,我既答应他,但是我却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说罢,他手指一弹,一滴水滴便从他手中射到了那祁柔的脸上,他如今武功虽然比不过范离那等高手,却也不是祁柔可以抵挡的。那水滴毫无阻碍的弹到那张俏脸上,不多时就渗了进皮肤。

    祁柔一脸惊恐,就听秦穆说到:“这也不是什么剧毒,不过是可以让你在与男人有肌肤之亲之时,就会满脸脓包,也无甚害处。你既然不信那爱你护你的人,我便让你看看那些因为你美色对你花言巧语之人,是如何爱你。”

    他也不管祁柔在身后凄厉哭泣,只是抱着钱峰走出县城,在一处风景秀丽之地为他立下了墓碑,提了两壶酒,就坐在墓前喝起来了。

    夜已经深了,那酒也干了。他抛下酒瓶,起身走向漆黑的夜里。

    原来,他听话,诸念断绝,没有希望,没有爱恨。做一把刀,做一条只会听话的狗。

    到了今日,他什么唯一的温暖没有了,他只能做一匹狼。

第五章 报复

    这夏夜深沉宁静,但江陵城,却不再那般祥和。

    秦穆独自埋葬了钱峰之后,并没有按他所说,一走了之。而是快马加鞭,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到江陵,潜伏在那瞿氏子弟的住所之外。

    他固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善恶可言,他看瞿家,感觉对方是个庞然大物,连地阶高手都不止一个。但这些瞿家弟子便是心甘情愿来做杀手,来抢夺他们的一丝丝生机么?不过是生为家族之人,既然享受了锦衣玉食,也必然为家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罢了。

    但是他能怪谁?怪天风楼残酷无情?怪这世道?他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弱小。

    秦穆从来不愿意做君子,这瞿家来势汹汹,不仅把他对未来的期许砸了个粉碎,而且还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他以后还能对谁,称一声“我们”?

    他只想,将自己的痛苦,让这群好似不过在玩一场游戏的人尝尝。

    风中传来那阁楼中的欢声笑语,那楼中气氛越是热烈,秦穆心头便越是冰冷。

    待得一会,一个瞿家子弟醉醺醺的走出房间,好想要去院角的茅房方便。那个少年迷迷糊糊地走了几步,身形便是一个踉跄,就扑在地上,再无声息,那颈后,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秦穆将其拖到一旁,换上了那瞿家特有的衣服,便趁着夜色,在那院子里到处乱晃。若说是瞿家这些年轻一辈自然是对他毫无威胁,可是这次瞿家带领子弟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地阶好手,秦穆不知他是不是在此地居住,故而要四处查探。

    不过多时,他便发现那后院花园中矗立着一栋小楼,看那模样应该是新起的,但是这处所在本来是瞿家的一个别院,若说是没有重要的人来,是不会大兴土木的。秦穆看着,已经确定的**不离十,这处,应该便是那瞿家领头人居住的地方了。

    当下秦穆也不再轻举妄动,悄悄退到外院,换下了身上的衣衫,翻墙去也。

    也不提那瞿家发现院内那少年的尸体会怎么震怒,单说作为一个经过了专业训练的杀手,易容这件事情对秦穆来说自然是不陌生的。但是对天风楼这种易容的老祖宗来说,平平常常的易容之法他们是一眼就能看穿。

    故而,当天下午,那瞿家大院的偏门外,便多了一个身材佝偻,满脸麻子的老人挑的一个混沌摊子,这自然是秦穆了,却说他在笑傲江湖这么多年,顶尖武学收获了一点,但是看到最多的便是江湖上的一些粗浅武艺。这缩骨功便是其中一门,再加上那满脸用毒药催发出来的痘印,完全不是天风楼当年所教的那易容手段,自然也不会被看破。

    他却是没有想错,一名瞿家子弟死在了这院楼之中,不仅是瞿家多出了一个不知名的敌人,最主要的是那瞿家主事人在这园子中镇守,居然毫无所觉,这便是对他的挑衅,果然,次日一早,就看见那位须发皆白满脸怒容的老头出了这院子,走向那天风楼在此地的分堂所在。

    秦穆一看他出门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他心知自己时间不够,那分堂距离这院落距离不远,若是运起轻功便是两三炷香的功夫便可以来回。挡下也顾不得隐藏,脚尖在馄沌摊上一点,便悄无声息的越过了那院墙,落入花园之中。

    进来之后,他边按照当日看好的这瞿家子弟的所在,径直上门,却是一见面一言不发便是一飞刀射出。

    若说瞿家弟子中也不乏精英,可这秦穆来得突然,这架打的是不明不白,那瞿家之人见着秦穆往往还想开口问声:“来者何人。”便毫无准备的被那秦穆一刀射杀。

    过了一会,这院落中其余人终于被那惨叫惊动,纷纷擎了刀剑便赶往此地,更有机灵的人一路飞奔却是往那瞿家老者离开的方向报信去了。

    待得秦穆出其不意杀了他们近十人之后,终于,余下的十数人纷纷围了上来,口中还叫道:“这贼子凶猛,小心他的飞刀。”

    更有人朝秦穆喝到:“你是何人?敢杀我瞿家之人?”

    秦穆心知此时哪里是废话的时间,右手腕一转,手中刀便出鞘一抡,划过了一位离得最近的瞿家子弟的咽喉,那人还没来得及拔刀抵挡,便口中“嗬嗬”捂着喉咙倒下了。

    那其余人看见他如此快刀,又是如此嚣张,皆是又怒又怕,纷纷呼喝的拔刀上前看样子是想围杀秦穆。

    秦穆却是正求之不得,只见他身随刀走,却是好如一团狂风,呼啸来去,纵横无忌。

    却说这一群人不只是秦穆,都是用刀的好手,瞿家先祖当年一手夜翎刀威震江湖,这瞿家的刀法也是精妙至极。

    但所谓刀乃百兵之胆,用刀之时,却是不需要如那剑法鞭法一般精妙无匹,但是若是胆气不壮,这刀便如无魂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威力。今日秦穆突如其来,更是一下子便杀了他们十来人,他们措不及防,一时之间都是心中大乱,哪里还有硬拼的勇气,不过是想围住秦穆等着拿瞿家主事人回来,将其击杀罢了。

    但秦穆一来是知晓时间不多,哪里会留半点手,二来当日在华山得了那独孤九剑之法,虽然刀剑有别,这门绝世武学他也学不会,但那破刀式给了他很多启发,今日一下子遇见这么多用刀之好手,仿如天意而来的陪练,手中刀法却是越来越刁钻,瞿家子弟往往和他刀身一接,便感觉自身手中弯刀不听使唤一般,攻向身边之人,一时之间,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妖法似的,面色大恐,胆气却是更是一丝也无了。这便是秦穆结合了那破刀一式和那太极拳经中借力打力之法而来的几个小窍门罢了。

    不多时,那院内的瞿家弟子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惊恐,而秦穆却越打越痛快,仿佛这么多年的不安苟且和憎恶都发泄出来了,手中刀也是越来越洒脱,远处看来,这一人一刀真如火树银花一般。

    此时却听得那远处一声怒吼:“好贼子!”

第六章 返杀

    秦穆听的那声怒吼,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那瞿家老者赶了回来,当下也不再恋战,刀上的劲力又加重三分,却是毫不留情的砍向还剩下的三个瞿氏子弟,那三人也知只要再挡得一时半刻,拖住这秦穆,也就算将功折罪了,当下都紧咬牙帮,奋力抵挡。

    哪知他们三人举刀相迎秦穆的刀身时,却都发现扑了个空,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神,喉咙便在顷刻之间被秦穆割破了。原来这招却是秦穆当日对付令狐冲所创时用的一个小窍门,却是结合了那幽明诀和自身刀法,可以幻化出一个虚假的刀身,真要说如何出其不意倒也不是,只要是武功到了一定层度,对气息流转都极为敏感,哪里分辨不出这招式的虚实之处。

    可这三个小子已经快被秦穆吓破了胆,每次出招都战战兢兢生怕一着不慎身死刀下,哪里还有心思分辨个真假,故而一下子就着了道。

    秦穆一招得手,抽身便退,一跃而出那处小楼,足尖在屋檐上连点,看也不看那瞿家老者,便向城外飞奔。

    那老头看他如此行径,真是怒发冲冠,脚下加速赶来,口中还喊道:“无胆匪类,可敢和老夫一战。”

    秦穆正埋头跑着,哪里理会得他,只甩给这老头一个背影,便三下两下翻出了城墙。

    这瞿家老者进了院落,看见内里一片狼藉,大多数瞿家子弟都死绝,留下几只幸运的大猫小猫,也被吓破了胆,看情况是毫无前途可言。

    不说这一下瞿家真是伤筋动骨,而且这瞿家老者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族中人的愤怒。他心下却是怒极,一掌拍向身旁的木桌,那桌便立刻化为飞灰了。这幸存的几个人看到这等情况,心下更是惊恐,缩着脖子,不敢再哭喊。

    只听得他疲惫地说道:“把院子清理好,孩子们的遗体一个个收殓好,我没有护住他们,让他们归家,还是应该做的。”说罢,又声色俱厉的交代手下:“去天风楼查,看这个贼子是谁,老夫要亲自拧下他的脑袋祭奠族人。”

    这时有个侥幸未死的瞿家子弟怯生生地说道:“他就是天风楼的。”

    这老头听到这话,更是愤怒:“我瞿家世代为天风楼流血流汗,不意竟被自己人给杀了个血流成河,我倒要看看这楼中怎么给我交代!不对,他无缘无故杀你等作甚?说!”

    那弟子哭丧着脸说:“我等平日里和他是有些不睦,可他,可他不就是一个废物吗?瞿迪堂兄要什么女人要不到,就他敢唧唧歪歪。”

    这瞿老头真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死死地盯着这说话之人,吼道:“是你们招来的祸端?他是废物,你们这险些尿裤子的窝囊废是什么东西!瞿迪又是怎么回事?”

    “那日瞿迪堂兄看见一名女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后来打听到是和这个人一队的,就跟他们有了纠葛。瞿迪师兄说此次任务恰好和他们一组,说是要除去这两个碍事的废物。还说要”这弟子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此时却支支吾吾。

    “要什么?”

    “要,要抱得美人归!”

    这瞿老头气极反笑,说道:“归个屁,我说他怎么下手如此狠毒,瞿迪那小子怕是归了西!”说完他倒是平静了下来,说道:“给楼里传信,就说要捉拿此人,一有他的行踪便通知我!”

    他阴沉沉的说道:“还没有人,可以践踏了瞿家,一走了之的。”

    于是这瞿家子弟打扫的打扫,传信的传信,一时之间,秦穆倒是在那天风楼又出了一次名,这就不是原来的废物了,反而传出来的是他的心狠手辣,不过瞿氏子弟仅仅到了这金陵近一年,就骄横的神憎鬼厌,天风楼上层怎么想不得而知,但底层的弟子,反而多有仰慕,如今说秦穆,都是一声“秦师兄”。

    那瞿老头匆匆写了信传回本家,又花了几天功夫收殓尸体,忙的也是不可开交。待得了空再回到居所之时,已经是三日后的晚上了。

    他一踏进屋内,便觉着心头一跳,猛地抽身便退,可不多时他四面八方都是一团红色迷雾,不辨东西。待得他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观察形势之时,就觉得脑内一阵眩晕,方才反应过来这雾气有毒。哪里还敢多待,朝着门口的方向便是一刀划出,也不管这刀划了个空,便拔腿向那出口跑。

    哪里知道跑了两步便觉着不对,他进门不过一小步,但这走了这么远还不见门外,心中知道,这雾这毒怕是会产生幻觉。这瞿老头也是精于暗杀之人,心知再不能慌乱,当下屏息闭目,就在原地查探起来。

    待得半刻,便见着他刀光一闪,便是半尺刀芒劈向一处虚空,可这虚空却传来叮的一声,那秦穆就忽然出现,身形踉跄地在地上退了三步,口含鲜血。

    原来这迷雾倒是没什么大毒,就是能迷惑人的视线,秦穆藏身其间,打眼看去,竟是丝毫不见其人。但这瞿老头不仅经验丰富,又是地阶好手,竟是一招便伤了秦穆。

    这老者一招得手,也不睁眼,便刀刀无情,向秦穆置身处袭来。他们瞿家老祖号称夜翎刀,秦穆一直是以为是说其刀悄无声息,鬼魅难当,可看这瞿家老头使出来,虽然是刀极快,而且连一丝刀风也没有,实在是鬼魅。但那刀光却是绚丽异常,丝毫没有鬼魅之气,反而有如那雨后的虹光,方才明白这翎字何解。

    这是想这些却是没有用的,他拼尽全身能耐,使出听风,意图抵挡,哪知不过三刀便虎口流血,胸头闷闷,气血已经不畅了。

    原来他虽然是一刀斩杀过地阶之人,可一来那范离心魔深重,即使是秦穆不出手,他心中死志以深,非是长寿之人,而来这瞿老头一生都在杀人,哪里有半点悔意,又哪里会有什么心魔,故慕善道才知己恶,存仁心方起内魔,便是如此。

第七章 紫霞

    秦穆此时方知,这地阶高手是如何的棘手,他左支右绌却仍然是不过十息时间便是添了三四道伤口,身上的内伤更是深重。

    心知此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他一面想往外退,一面手发飞刀,以期在对方闭目看不见之时一举建功。

    哪知那瞿老头仅仅是耳朵动了一动,便叮叮当当的尽数挡下了这以往无往不利的绝技,口中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小子,你若跑得远远的还有的几日活头,今日你却是阎王不召你自来!”

    秦穆虽然生平从没遇见过如此险境,他刀法比不过人家,步伐人家也是熟悉,内功更是差了一大截,但他却知,若他再自身一乱,就真是无处可逃了。

    只见他仍是尽力抵挡着对方的攻势,脸上却是一片紫气闪过,却是出刀越来越刚猛,也越来越迅捷。

    对面的瞿家老者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口中呵呵道:“哟,还敢拼命?小子,就冲你这胆气,老夫留你个全尸。”

    哪里知秦穆一言不发,脸上紫气越来越浓,脸色也越来越沉凝,突然暴喝一声,全身劲力连催,连发三刀,却是比他往日所发要快三倍有余!

    那瞿老头哪里知道这爪下玩弄的耗子一下子变了老虎,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他当头一刀破了面相,勉强挡下这后面两刀,却也肩上手上是一片血色。

    那秦穆一击得手,却是转头就跑,丝毫没有占了上风的喜悦。瞿老头自然知道这怕是他拼了命使出来的保命绝技,但他自身也是身受重伤,瞿家并非是没有敌人的,此时又正是瞿家虚弱之时,哪里敢耽搁养伤。

    这厢秦穆一路狂奔,走到那城外的一处破院之中,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更是发黑,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停留,不然迟早被后面人追上,撑着伤体到附近村中偷了一艘渔船,一件斗篷,两身粗布衣裳,却也不敢让人看见,默默留下银钱便上船离开。

    却说他任那小舟随水飘荡,自身换上衣裳,带了斗篷靠在船头好似一个在打盹的渔夫,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秦穆用的这招倒也不甚新鲜,却说他在那风清扬遗刻上意外获得了紫霞神功,却是心头大喜,你道为何?

    原来秦穆当日结合葵花宝典和太极拳经,借着被任我行阳刚真气打伤之时,创出了一门阴阳磨的神功,此功有如将一对天敌放入丹田,搅得体内的阴阳真气互相磨砺,互相促进,便是阴阳大道中所谓相生相克之理。

    但是当时秦穆体内的阳刚真气全部来自于任我行,若是用来磨砺他的幽明诀真气倒是足够,但是若是想动用却是不能。

    原来人之精气神三宝相互牵连至深,一个人的真气中一定是带有着其人的神意,驱使起来不仅事倍功半而且后患无穷。别人感受不出,但秦穆这等天生精神强大,灵觉惊人之人是隐隐有所感的,所以从来只敢把这吸来的真气当作燃料。

    但他在主世界却不能也不愿再吸入别人的真气,所以便需要一门适合的阳和真气来修炼。当日秦穆想到这个问题时其实极为苦恼,因为笑傲中阳和真气不多,顶尖的也不过紫霞神功一门,那岳不群还死了,这却是如何去寻?

    所以当日风清扬留下这门武学,他其实是极为惊喜。

    这紫霞神功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人王重阳为了华山派祖师郝大通所创,但是后世看来却空有个偌大的名头,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秦穆修炼之后,却反而对这门武学极其满意。

    原来这门武学却是不同于一般的内力之法,它是一门罡气修炼之法。这罡气是道门术语,最是刚劲无匹,用来做秦穆体内的阳和真气真是天作之合。

    但这紫霞有一处是它最大的缺点——慢。它来自道门,用的也是道门的炼气之法——吞吐这天地之灵气。比如紫霞神功,便是每日要对着东升之大日,慢慢地吞吐观想那早晨天地间的第一缕霞光,除此之外,并无积累之法。故而是慢到极点,岳不群修炼这么久,也不过是个一流,便是秦穆精神强大,观想效果极好,也不过是能有信心能有所成就罢了,至于何时,他心里真是没底。

    但这罡气来自天地,自然是质量奇高,虽然秦穆此时量少,但用处来威力却奇大,而且用来运行阴阳磨之法,更是效果超群。

    此外在从华山抢来的葵花宝典中,有一句:紫霞秘笈,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原本的葵花宝典自然时和紫霞神功没甚关系,但是那岳肃、蔡子峰两人自从偷来这葵花宝典却是没有一日不参悟,虽然没有练成,但也尝试着将其用华山功法补全,这葵花宝典之中的武学也被华山吸收了一部分,故而这两者倒是有了那么一星半点关系。

    紫霞神功自然是不能有什么鬼魅速度,但他做为阳性真气,却能用那葵花中的法门,一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威力和速度来,不过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

    那岳不群的绝技太岳三青和夺命连环三仙剑都是这类武学,自然便是用的这个法门。秦穆今日却是毫不保留的催动这秘技,要不是他经脉被那吸星**锻炼过,此时怕是已经有断裂了。

    便是如此,他此时体内真气也是一团糟,经脉中的阳性真气胡乱地窜来窜去,苦不堪言。

    他此时内伤已深,却无力再维持清醒,不多时便彻底晕了过去,只有那小船晃晃悠悠的随水往那下游游去,若是做过这河中小舟之人便懂,虽然这河上无甚波澜,但操舟这件事,不是划两下就好,这平衡一事便极为重要。但他早就不省人事东倒西歪,这小舟便也随着摇摇晃晃,不多时,就听见咚的一声,他却向前一倒,落入了这河中。

    此时那远方还有几艘渔船,看得这景象,便纷纷摇桨,过来捞这个不知怎么醉成如此的渔夫。

第八章 行医

    待得秦穆悠悠醒来,就见眼前是一处破茅草房,他自身嘴角还有些鱼汤的鲜味。

    他转念一想,便知道他是被人救回了家,倒也不惊慌,只是继续打坐调息。不多时便有一个人大步踏了进来,一撩门帘便是一股鱼腥味。见到他醒来却是好像极为吃惊,口中喊道:“你终于醒了,你可是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怎么叫都叫不醒。”又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孩他娘,那河里面捞起来那人醒了,你弄碗水过来给人喝。”

    秦穆见他一个人叨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忍痛起身,却是端端正正的起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汉子见他这样,脸上却是一下子便僵住了,不知是作何反应是好,只是用手一指那床边的衣裳道:“你身上的东西我都给你收起来了,我可什么都没拿。”话虽如此,他那双牛眼却忍不住看了又看那处包袱。

    秦穆心知自己虽然出门仓促,但是还是很带了一些钱财,此人一看便是贫苦之人,哪里见过那许多银两,这等反应,已经是非常淡然了,若起了一点贪心,他怕是早就可以简简单单的谋财害命。

    他却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喝了那递上来的白水,便开口道:“不瞒这位大哥,我却是一位游方郎中,不想遇见了江湖仇杀,方才晕倒在舟中。我刚刚醒来,无以为报,你这院子里有那药味,可是有人身体有恙。”

    那男子见状也转开了话题,开口说道:“嗨,苦哈哈身上有个什么病算的啥,不过是我上山采些草药,镇镇我那体内痹症。”

    若说一个人学医,那他便只学医便可,但若一个人学毒,那他就非学医不可。秦穆虽然只是学了五年毒药,但是他精神强大,对这种知识性学习极为有天赋,所以医术也是精深。

    所谓痹症,便是现代所言的风湿,中医认为,那痹症便是邪气闭阻,气机不畅,一般来说是没有根治之法的。

    这渔民每日去河上打鱼,大多都是湿毒入体,故而这风湿病也算个职业病了。但是对这等穷困人家来说,不致命的病是不值得抓药的,一般就是按着土方,抓些草药来吃。

    秦穆沉默一会,说道:“在下有幸学过一点医术,对痹症也有些手段,不知大哥可愿意一试?”

    那男子满不在乎说道:“这有什么,你治好了俺,俺还要谢谢你呢。”

    秦穆也不多言,来到他身后,轻运紫霞功法,双手连变,推拿按摩擦,拍搓揉摇扳十种手法全数使出,那汉子便觉着全身上下一片温暖,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享受的表情。

    过了一会,秦穆方才停下。却见他脸色苍白,眼角更是微红,便知他体内伤痛更重了。

    那汉子却兀自不觉,只是嚷嚷道:“大兄弟你真是神了,俺这就不酸不痛了!”

    秦穆强自笑笑,说道:“我再传大哥一套按摩手法,之后每天按按,怕是没有什么伤痛了。”

    这话一说,就看那汉子一脸期期艾艾,秦穆一想便也明白了:“大哥是想问能不能传给别人吧?”

    那汉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也不是什么秘密,传便传吧,不过大哥,他们没我给他们治疗,想来是不能根治的,这手法只能缓解,平日里还要多加注意,不要雨天出船。”

    那汉子却毫不在意,只是频频点头。

    秦穆心知他没听进去,却说:“这三日确实叨饶了,我该告辞了。大哥,我却还有一言,你一定要记住,财不露白,切记切记!”

    也不管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径直出了这茅屋,寻了出路便向大道走。

    原来秦穆料定这天风楼和瞿家不可能放过寻找他,他多留一刻就是多给那群渔民带来多一点的危险,故而虽然身上仍然是伤势严重,但是一醒来便毫不犹豫地赶路了。

    他跟那汉子说的话却是因为他偷偷留了身上一半的银钱在那房里,只是不想和那汉子推来推去,便不曾明说,但却又担心他把持不住,招来祸患,故而一再叮嘱。

    他一路行到了那县城,买了一身郎中的行头,左手把玩着一个虎撑,右手举着一根旗杆,那旗上写着四个大字“悬壶济世”,身后还背了个不大不小的药匣子,晃晃悠悠就向那北方行去。

    原来天风楼地处天南,在荆州扬州势力最广,耳目最重,故而秦穆哪里敢呆在这危墙之下,现下自己身受重伤,自然时跑得越快越好。

    那北方有西北三派,更有魔门的极天门在那关外自成一系,天风楼的实力虽是深厚,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故而想来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穆此次用了那紫霞神功中的保命之法,虽然是逃得性命但体内经脉已经是岌岌可危,全身筋骨都已经渗出血来。

    故而此次装作郎中却是想不引人注意的买些药材,好治治自己的内伤。

    虽然天风楼确实没有想到这秦穆会装作郎中去买药,但是这上好的药材不仅贵而且是有价无市,所以虽然秦穆行经三州之地,却也没有买到什么好药,不过是略略治了治身上的病痛,至于经脉筋骨之伤,却是无能为力。

    这日,他来到雍州王屋山下一处小县城内,寻得客栈住下,就看到手腕上的系统又冒起荧光,上书:

    体系:武道轮回

    世界名:龙蛇演义

    模式:配角模式

    秦穆心中一动,问道:“为什么上次是龙套模式,这次却是配角?”

    系统那光幕上闪出一行字:模式是由宿主在历练世界内获得的愿力有关,宿主为更多的人敬仰,便有着更高等级的模式,请注意,这种愿力只能来源于与主角同时代生存之人,世界往后演化所产生的生物对主角的愿力无用。

    秦穆好奇问道:“还有什么模式?”

    系统回答:另有本体穿越,主角为世界意志所钟,不可替代。

    秦穆看罢,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但也不复多言,开始了历练。

第一章 拳争

    杭州西湖,风景自然是如诗如画,那西湖旁有几座小小的丘陵,却是既不高耸也不险峻,但是在这温柔的西湖旁依偎着,倒是平添几丝可爱。

    这等地界,当然是寸土寸金,可这小山幽深处,弯过一小段山路之后,却是一处清雅的木制小楼,若是站在那小楼二层往外看去,便是湖光山色,一幅极品的山水画卷了。

    此时的小楼下停了两辆挂着军用牌照的黑色轿车,显然这处是有人来拜访了,而且,不是什么小人物。

    楼内大堂,此时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就听见上手一位老者不时大笑:“你这混小子,不说去军队当了两年兵么,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尽说些胡话!”

    却见他手指的那个青年头发极短,肤色黝黑,瘦高瘦高的,脸上却带着三分讨好,三分戏谑说道:“我本来就是要向蕙儿求婚,今天您问,我就说出来了呗。”说完,还想坐在下首的一个明媚少女挤了挤有眼,一派吊个郎当的模样。

    那少女双眼极大,小脸微圆,此时可是气的不轻,涨了个通红,高声喊道:“死猴子,刚回来就胡说八道,欠揍是么?”说完还不安地偷偷看了身旁一位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

    这被称为猴子的男子倒也不恼,只是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向了这位男子,眉眼一挑,却是玩味的开口道:“这位兄弟很面生啊。”

    上首的老者笑眯眯的看了会戏,这会方才开口道:“这个小子叫张威,是我们武馆新聘的教练,一手咏春拳使得极好。”说完还偷偷笑了两声,似是期待什么好戏。

    这叫猴子的青年忍不住了,对那青年双手抱拳,脸上隐隐有一丝警惕之色,却是开口道:“这位师兄有礼,在下严南,自小习练少林拳法,你是练咏春拳法?却不知师承何人?”

    这位还从未开口的男子却是满面温和,无奈地看了那上首的一脸兴味老者一眼,心中也是暗暗骂对方又给他找麻烦。就当没有看到这猴子脸上的敌意,也是双手抱拳回到:“家师佛山咏春一脉梁重,见过这位师兄。”他明明比这猴子年长,叫师兄不过是礼仪罢了。

    那猴子却满不在意,说道:“叶老说你咏春极好,要不,咱俩搭搭手?”

    那男子却是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的笑着看向对方那毫不掩饰挑衅的脸庞,轻轻点头:“师兄若是有兴致,小弟自然是奉陪的。”说完,两人就进了那一楼后院一处演武的空地。

    那男子身着一件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他那双手原来是在那宽袖之中,此时要对敌,却是下身成二字钳阳马。双手变掌,同时从胸前的中线位置向正前方伸出,右手在前,肘部稍微弯曲,手指指尖略向上斜,左手在后,掌心与右手手臂内侧相对,指尖朝上。这边是咏春拳标志性的“问路手”,这前伸一掌称为“问手”,后手称为“护手”。

    这姿势本来就气度不凡,何况这男子天生一股沉稳气质,那猴子此时才发现那男子的双手却是手指修长,全不似一个常年练武之人。

    看到这一旁的妙龄少女却是眼睛都要冒光了,这猴子心中更是如千爪挠心一般难受,当下也不说什么场面话,身形一矮,却是一记长拳便击向那男子的面门。

    若说少林拳法,流派却是众多,流传也极广,这猴子传承的是正宗的北少林拳法,擅长长拳,双臂挺直,双拳连打,直来直往,这却是那猴子有意出手震慑一下这秦穆,故而一开始便使出了全身的劲力。

    旁边的几人仿佛还听到了间歇性的啪啪的声响,他们都是和武术界有点关系之人,都明白这猴子年纪虽轻,但一身少林拳竟然是到了明劲阶段,若能每一式都稳定的有一声脆响,就一步踏进了明劲巅峰,称一声武林高手也不是虚夸。

    难怪他丝毫不问面前这男子的身手,想来他在少林一脉,也算个天才人物,哪里看得起者不知从哪来的教练。

    那男子倒是不慌不忙,双手微张,便如白鹤一般,左右手连换在胸前微微绕圈,却不是任意一式咏春中的架势,不过是顺着那猴子的劲力,或摊或膀或伏,这一手是咏春中的黐手,咏春黐手中黐字乃是一种用以捕鸟的工具,这黐手一式便是最讲究来留去送,好似那太极中的听劲功夫一般,一搭手便知道对方的劲力所在,抢占那生死之间的一线生机。

    这猴子确实不值得这男子抢占什么生机,此时用来,不过是借力打力,因势闪躲罢了。那猴子不觉,但旁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男子在原地却是一步都没移动,万万没有发挥出那咏春马步灵活,起落快速的特点之万一来,心中哪里不明白这男子实在是留了手。

    那猴子却是越发拳心里越急,手中更是催发劲力,那男子见他面色通红却是血气上涌的样子,心中明白,这面前青年真的是全力施为了,故而也不耐烦再看这北派少林拳到底有什么绝学,却是双手一架,那猴子的双臂便分了个大开,空门大露,这男子手腕微合轻轻的抵在那猴子的下颌上,五指微张,身形连动都没动,那猴子变向后飞出了一丈有余。

    那男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道了一声“承让”,便转身出了这后院。

    猴子只觉腾云驾雾一般,就稳稳地落在地上,看着那沙地上男子留下的一双脚印,哪里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班门弄斧,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中是一点光都没有了。

    此时那少女却急匆匆地追上了那男子,担忧地问道:“你不是生气了吧。”

    那男子倒是面露微笑,揶揄道:“年少知慕艾,哪里值得生气。”

    少女倒是气极了,大声道:“张威,我和他就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男子笑的更是欢畅:“还是青梅竹马哦,难怪那小子看你身边的男人跟看仇人似的。”少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远远跑开,回头做了个鬼脸道:“他看你看仇人似的你还这么留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好脾气的练武之人!”

    那男子仿佛也不管她走得远了,自顾自的向门外走,口中说道:“连心中的猛虎都不能降服,我还练什么武。”

第二章 学子

    九月初的浙大,正是新学期开始,新生报到的季节,故而校内到处都是来送学生的家长,和成群结队组团买生活用品的少年男女。

    张威,便是此世的秦穆,悠然走在那校间小道上,打量着周围横幅上社团招新的标语,心中却是一片温暖喜悦。

    自己已经四世为人,除了第一世,之后都是身在古人的世界,可自己来的地方却是比现在更为先进的后世,此时看到这高楼大厦,青春男女,哪里不觉着亲切。

    秦穆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却不再是笑傲中那种默默无闻的龙套,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此身有父有母,虽然是不富裕,可是对秦穆此身,也是疼爱异常,若说再梗着脖子要叫秦穆这个名字,便真是连心肠都没有了。

    张威此人,若是对龙蛇演义这本书熟悉的话,便会记得他是王超打死的第一个真正的高手。他在书中是广东汕头人,自小学习散打,十五岁被咏春拳高手梁重收为弟子,苦练十年后出道赌拳,曾经横扫越南河内地下拳场,徒手击毙泰拳手十二名,一举扬名,和另外两位拳师徐震,戴军并称广东三虎。

    成名之后,张威多次参与东南亚地下赌拳,百战百胜,未尝一败。自三十岁后,退隐拳坛。张威赌拳时,先后依附在香港曾氏集团门下,越南阮氏红河集团名下。退隐之后,自己开办盛德公司,经营体育用品,但在他三十二岁时,因为经营不擅,落入困境。后来得到亿科集团的融资,才有了起色。

    但这位渴望退出江湖的高手却只能卖身于那亿科集团的老板赵均,为他出来跟王超赌拳,和主角赌拳还能有什么下场,到最后也不过是被打断锁骨功力大损,一跃跳入那茫茫海中,终结了此生而已。

    他性格倒也是刚烈之极,可惜,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这江湖上的事情,哪里是说避开就能避开的?

    秦穆既然成了张威,自然不会再重蹈这覆辙,他穿来时,也不过是八岁左右,性格还未定型,故而不需要太过刻意的掩饰其父母也毫无怀疑,邻里也不说说一声他少年老成也就罢了。

    秦穆精神强大,对知识的学习倒是天生就有优势,故而虽然他自小习武,没有全心全意放在学习上,但是依然高分考上了浙江大学,其实若说考清北他也是可以的,但秦穆倒是有自己的打算,并没有选择那清北这般的顶尖学府,反而来到了这人间天堂——杭州。

    秦穆正走着,就听到身后一个娇俏女生喊道:“张威!张威!导师前天不是通知说今天下午开会,你还在这乱晃悠什么!”

    一听这话,秦穆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回头一看,果然一个二十四五的姑娘在他后面不停的招手。那女孩一头短发,身上也是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虽然肤白眼大,但旁人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是假小子一个。

    秦穆如今二十七岁,却是按部就班的大学,研究生,博士一路读上来,今年已经是博士最后一年了。这个女孩便是和他同一位导师门下的一个小师妹,芳名盛夏,倒是人如其名,平日里非常热心。

    秦穆停下身来等着她一同走,开口说道:“我这不是正走着么?”

    盛夏听完,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走着,乌龟还说自己在赛跑呢!每次都是压着点到,真当自己是腕儿啊。”

    听了她打趣,秦穆也是笑嘻嘻地说:“哪会人人都像盛同学这么乐观向上呢,反正去了也没什么大事,你看这学妹都还新鲜着,不看白不看。”

    盛夏听到,板起脸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老学姐都是咸菜梆子啦!”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往导师办公室走。

    若说秦穆为何要来浙大,第一是浙大确实是实力雄厚,第二却是因为浙大是全国顶尖高校中唯一一个设置了农学院的大学,也是中国农学实力最强劲的大学之一。故而秦穆想读那农学,自然要选择浙大。

    农学院在本世纪确实没多少人愿意读了,大家都是一股脑的往金融啊,计算机那方面跑,浙大农学院若不是有个浙大的名号,招好学生却也很难,故而当年秦穆要上农学院之时,家里人都不是太理解,不过顾念到他平日就甚有主见,就没有反对而已。

    当然农学院也并不全是坏处,有一样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在理科学院中独树一帜的男女比例,女生居然占了七成左右,简直要哭瞎那些我院男女三比一,一对情侣一对基的理科男们。

    果如秦穆所说,两人进了办公室,导师却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说,只不过要两人报告了一下研究进展,又给他们安排了一下以后的研究流程,便放他们走了。

    去的时候是两人,出来就有七八名少男少女了,大家平日里不是宅在寝室就是在基地研究,哪里有多少机会联络感情,今日好不容易一个导师的门下都凑齐了,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散了,都是同意吃个晚饭再去k歌。

    秦穆自然是无可无不可,随大流往校外走。

    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有男生在手机上团购了一个包间,大家便浩浩荡荡地往ktv走,这个年纪却也不像刚入学的新生那般腼腆,无论是唱得好的唱的不好的,都是抢着话筒不放手,也不管是不是鬼哭狼嚎了。流行摇滚换着来,但最多人会唱的居然是那些所谓的神曲,秦穆在一旁听了,深觉自己要研究一下怎么封闭听觉的功夫。

    那盛夏看着秦穆在一旁没有点歌,招呼道:“秦穆,别害羞啊,来唱首。”

    秦穆倒也不犹豫,上前在那屏幕上按了几下,盛夏凑头一看,却是惊讶道:“在水一方?这么老的歌?秦穆你是不是年轻人啊,朝气,要有朝气!”脸上却是模仿着她高中时班主任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穆连忙举手示意认错,但也不再点歌,不过是拿起话筒唱了以来,众人听他歌唱,倒也不再打趣,只是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这在水一方最经典的自然是邓丽君的演唱,秦穆一个男性哪里是那等嗓音,不过此时他唱来,居然是低沉婉转,余味无穷,却是另一种风味。

    秦穆练武之人,对嗓音自然是控制得极为精准,但他这首歌唱的时候,却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在他身后弹琴的女子,还有,那个和远方伊人一般飘渺的武道理想,思绪却是纷飞。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第三章 悲鸣

    几人笑笑闹闹,还有两个男生开了几瓶啤酒在喝,秦穆从来是滴酒不沾之人,自然也就婉拒了邀请,哪想两人越喝越热烈,到最后,八个人中居然只有秦穆一个男生是清醒的。他看着面前两个醉的不省人事的男生,又看看那五个一脸难色的女孩,也只好摇摇头,双手在那两人腋下轻轻一托,这两人就站了起来。

    他也没有耐心去扶这两人回宿舍,只是把两人架往卫生间,他把两人往洗手台边一放,俯身,双手轻轻地往那两人的廉泉穴一按,那两人却也不再昏睡,趴着那水池就大吐特吐起来,过了一会就差不多清醒过来了。

    此时大家都没什么兴致再玩了,于是各自告辞,秦穆却并没有回学校宿舍,他由于练功的原因,在外租住了一处居所,咏春不像太极形意八卦这类拳法,打法和练法分的非常清楚,咏春的打法和练法实际上是结合在一起的,所以练习时,木人桩此物是必不可少的,在宿舍里自然是不太方便。

    秦穆来此世界已经二十年,在武学上基本上是遵循着原身张威的轨迹,拜了那广东咏春拳高手梁重为师,原来咏春拳创始人严咏春的丈夫是梁博涛,后来佛山梁赞,又是清末民国广东武术界,继黄飞鸿以后的武学大师,广东梁姓,其中很有一部分是咏春正宗。这梁重自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武学一道,最是精微不过,能遇见一个名师,自然是幸运之极。

    秦穆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前世的内功,但是他发现所有的功法都没有作用了,这一点其实秦穆之前已经有所猜测,毕竟从文明流传上来看,龙蛇的世界里关于道家练气的传承其实还是在的,不过却慢慢演化成了今日的国术而非他会的内功甚至是练气之术。

    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虎头少保”孙禄堂在其拳意述真一书之中,开篇自序便言道:“夫道者,阴阳之根,万物之体也。其道未发,悬于太虚之内;其道已发,流行于万物之中。夫道,一而已矣。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在拳术曰内劲。”

    这种思想,特别是对阴阳性命的理解,明显是传承于道家一脉的修炼之法,为何古之修炼之道不传,有秦穆看来,怕是与这世界的环境有关,主世界的天地元气和如今怕是天壤之别。

    对武道的研习越深,见解越多,却发现国术和自身原来武功体系的相同点却越来越多,何为武道,一言以蔽之,阴阳动静之机也。内功中的坐功为静,却是静中以求气动,招式为动,却是动中以求神静;内家拳中,架势为静,却是静中求得意展,而打法为动,却是动中求得身定。

    其余所谓刚柔之变,阴阳之理更是毫无本质的区别,故而有一言实在是真理:“道常昭昭,法常杳杳。”

    秦穆回到住所,却是在客厅开辟了一处练功的空间,只见他脱下身上的t恤,换上一套白色的练功服,站在一处窗前,两脚左右分开,距离比两肩略宽,却是扎了一个咏春拳中特有的二字钳羊马,这马步不同于常人所见,却是比别家武术姿势更高,两足尖分隔约一足半的长度,足尖的距离比足跟的距离略短,足尖与足跟形成一中文的“二”字,双膝内扣。

    一般认为咏春是不入内家拳法范畴的,这不是没有道理,咏春拳法传承于南少林之拳法,与南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人甚至简单的讲少林拳法为外家拳,武当拳法为内家拳,持有这种说法的人,自然是更不把咏春算作内家拳。

    甚至孙禄堂在其著作中也只将形意八卦和太极三种拳法明确称为内家拳,不言其他,故而后世之人对内家拳也只认这三种。

    然而,孙禄堂同时也提出了拳不分内外,人分内外,善养气者为内家,不善养气者为外家之说,此一言,确为至理。

    若说内家拳的发端,实际上不是中华原有之武术,当日达摩立少林寺传易筋洗髓二经方才奠定了那内家拳连体之基础,后来岳飞结合这二经,著有三经:易骨、易筋、洗髓。将三经又制成拳术,这才是内家拳之发端。

    故而内家拳却是来源于古印度瑜伽之法,但却又迥然不同,这却是因为自古以来,一个民族的武学必然和一个民族的文化相勾连,瑜伽之法虽是神妙,却不为中华之仁人志士所取,反而经过明清时期,大批不愿为清廷效力的汉族饱学之士遁入山林,习武防身,汉家所特有的道家养生精神竟是渐渐影响了这武学的发展,到了最后,这异族之武学上竟然开出了一朵灿烂的国术之花,中华兼容并蓄之德,实在是非凡。

    所以若说内家外家,只能说所有武学都发端于外家,但是随着武林代代大师之手,一日一日的钻研,却是青出于蓝,终于在这练气之术失传的中华,重兴了武道,鲁迅先生曾言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就有拼命硬干的人,就有为民请命的人,就有舍身求法的人.此言,不是虚妄。

    咏春自然也是一日一日的发展起来的,到了今日,却完全脱离了南拳的窠臼,甚至当年咏春的前身永春白鹤拳却也对今日之咏春没有多大的影响,咏春歌诀中开篇就言:招无虎鹤,法无五行。便是如此。

    秦穆站了半个时辰桩,又打了一套小念头,练了一会木人桩之后,就停了下来,到了他今日却是不需要再如初学一般,日日勤练不辍,他如今确实将那拳术练入了骨子里,一言一行都是咏春之精神,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是这等境界,若要再突破,却不在练,而在悟了。

    他站在窗前,心中却是不无寂寥,这个时代,武者却是慢慢零落了,练武习武之人越来越少,再高明的武学家也挡不住军队,也对付不了法律。

    他喜爱这个时代,因为这是他的来处,是个国家兴盛,民族崛起的时代;他痛恨这个时代,因为这是武道悲鸣的时代。

    忽而手机铃声响起,秦穆却不拿衣服中的手机,却是从室内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诺基亚,看了看短信内容,却是慢慢笑了起来。

第四章 任务

    这个世界上,没有坐在家中能悟道抱丹的武者,只有实战之中生死尝尽方能武道大成的宗师。武者,不过是与人争命,与天争命而已。

    可实战,特别是生死性质的实战,在这个社会,却是并不容易遇见。侠以武犯禁,斗的多了,自然会激起武者心中血气甚至是恶念,久而久之,哪里忍受得了这枷锁重重的法制社会,现代社会中没有一个政府愿意将民众培养成老虎,自然,好勇斗狠便是不提倡的了。

    故而现在的武林人士,往往会从事一项工作,打黑拳,来磨砺自己的技艺。打黑拳这门生意往往是给那些寻求刺激的大势力大财力之人一个挥金如土,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故而虽然是违法的,但有人罩着,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势力这个词用的是真好,有势方才可言力,但离了这力,便也成不了势。所以古往今来,武学大师们往往投身那些高官显贵,这并非全是贪慕富贵,很多时候,这是他们心中的抱负所在。

    秦穆自然不愿意去打黑拳,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从来不会小瞧了这国家势力,也不会相信那些爱把杀人当作猴戏的贵人们会任他来去自如,这种事情,一沾身,便离不了了。但要磨砺技艺却须得实战,故而,他选择了一种和自己杀手事业相当的兼职——雇佣兵。

    他隐藏自己的身份,加入了一个境外的雇佣兵组织,相当于编外人员,就是平时有任务可以挑选,但是每年必须要完成三件任务。这么宽松的条件自然不是毫无代价,第一条便是收益的分成,一般来说雇佣兵的分成是做任务者七组织得三,但是像秦穆这种,就反过来了,开始的时候是秦穆三组织七,当秦穆做了几年,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组织也并非不懂拉拢人心,将分成调至对半分,但这就是顶点了。

    至于其他,比如组织的培训啊庇护甚至有时候一些免费的情报,秦穆更是都没有权利享受。

    但他倒也看得开,如此也好,两不相欠自然是不沾因果不阻道途。秦穆选择任务的时候倒也简单明了,第一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接中国境内的任务。第二便是不杀毫无劣迹之人,不过现在他又加了一条:只挑高手。

    这手机上的信息便是他的新任务,他看看天色已经是接近晚间十一点,出门开车直奔机场,买了一张去哈尔滨的机票,却是第二天一早便到了东北。

    安德烈·安德列耶维奇·尼科诺夫,俄国人,早年是俄罗斯格鲁乌特种部队的士兵,后来因为违纪被开除,本来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但被一位大人物保了下来,自此也为那个大人物打黑拳。

    他曾来到过中国东北,却是在吉林立下擂台,一连挑战十三位北方赫赫有名的好手,竟然无一败绩,更是南下东南亚,将四十多位泰拳高手打的伤筋动骨,一时之间,“北极熊”之名威震东南亚。

    其人残忍好杀,和他交手的对手若是反应稍慢便会被他一双大肉掌横拍要害致死,东北一个太极名家,便是如此,脑浆迸裂,连个全尸都没有。

    秦穆自下了飞机,为了不为人查到行踪,也不再坐什么交通工具,循着无人的小道,便一路直奔边境,只见他上身微躬,奔跑时用前脚趾抓地,脚掌用力往后一蹬,便如猎豹一般,窜出一丈有余,东北此时已经是早秋,气温实在说不上高,但他依旧穿着一件t恤和薄外套,行走之时,双脸却是通红,但头上一点热气都没有,这边是国术中最基础的毛孔紧缩,锁住这气血。

    符拉迪沃斯托克市,中文名便是大名鼎鼎的海参崴,坐落在中朝俄边境,是俄罗斯在远东第一良港,也是第一大城市,虽然秦穆是一副中国人的模样,但中国人在远东的数量却是实在不少,故而只是有人疑惑了一下这人怎么穿的如此之少,便也不再关注。

    那安德烈便是住在这里一处别墅内,他虽然不是富人出生,但敢打敢拼,金主自然是赏识不已,俄罗斯寡头横行,区区一栋别墅,对他们来说,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秦穆在路边一间中餐馆吃了可以撑死四个俄罗斯大汉的饭食之后,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服务生,便来到了那处别墅,此时天色又暗,他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衣,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这儿还有一人。

    却见他脚步轻巧,却是每次踏地都是脚趾翘起,用脚掌接触地面,离地时却是脚趾用力一抓,便如一只黑猫一般,轻轻巧巧便上了这别墅二层的一个阳台。

    此时的别墅内估计在举办什么宴会,觥筹交错,不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闹腾许久,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进了房间,其余人也纷纷告辞不提。

    秦穆待得人都走了,也不再隐藏身形,出的阳台到客厅里悠悠然坐下,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喝着。

    那房内正不断在女子身上起伏的身影却是一顿,猛地一翻,展现出不符合其身材的灵活之处,他也不穿衣服,只扯了一件大风衣罩住自己,回身回了这客厅。

    看见秦穆,他一双牛眼中明显有些疑惑,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看秦穆听不懂,又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你,是,谁?”

    秦穆一笑,也不答话,双脚猛地在地上一抓,便直直地站了起来,借着势头便飞身向安德烈面门打去,他出拳时,膝向前如钳子一般,收腹含胸,手前问似乎毫无劲力,在快到其面门之时,却是猛然加速,整条手臂的骨骼都发出清脆之声,这边是咏春之中打人唯一的一招定式——寸劲。

    所谓寸劲便是如形意之中的崩拳一般,在极近的距离,用极短的时间,发出最强的攻击,所谓崩拳身如弓,拳如箭,是一种极高深的发力法门,形意拳大师郭云深曾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誉,可见技不在多,但求一式练老,一通百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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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轮回纪事介绍:
异世之人,从泥沼中崛起! 他乡来客,在位面中横行! 千山度尽,万敌雌伏。他只问,汝今,可持否?武道轮回纪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道轮回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道轮回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