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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仙路烟尘txt下载     仙路烟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蒲海浪惊,匹夫亦可夺魄

    就在醒言出其不意召唤出死灵大军在战场上狼奔豕突之时立在伏波岛和龙军主力鏖战的水侯孟章终于得到了消息赶紧作法传讯正赶往战场的寒冰城主无支祁命他不必赶来伏波海域会占四渎主力而是赶去隐波一线支援稳住本军阵脚。

    按理说施法传讯完毕孟章感应到远方传来的那缕熟悉的冰寒气息应该放下心来才是;毕竟这寒冰城主无支祁乃远古巨神战力名列龙神八部将之二只在斗犼之下即使对上敌方主帅也不一定落败;只是不知为何如此笃定安排之下他心中却有一份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瞬间召唤千百个的死灵啊……”

    云间巨大黑翼应龙背上的威猛龙侯一鞭打落一条喷火扑来的蛟暾略得了些喘息便朝南方喧嚣的战场望望面容凝重。

    “烛幽鬼族终究还是介入了……”

    听着座下应龙双翼扇起了呼呼风声孟章想道:

    “此番若是无将军再落败我孟章今日恐怕真要败走家门口了!”

    想至此处看着前方云中又有两条凶猛蛟龙喷澜吐雾朝自己扑来已多少年没尝过败仗滋味的神武水侯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且不说孟章力敌四渎大军再说醒言此刻他站立在白骨巨鲸上。面对那不可一世的冰雪神灵。想也不想便驱驰足下灵物如长虹贯日朝前冲去。

    “不知死活。”

    无支祁睹状轻蔑一笑抬手抡起冰刀便是迎风一劈。

    “砉!”

    巨猿神怪只不过抬手一斩海面上顿时波涌如山。碧蓝海涛间一道寒光白电有如奔马裹挟着冰涛雪浪朝醒言电驰而去。

    还不等无支祁挥起的巨刃落下威猛无俦的冰气已迎头撞上醒言驱驰的长鲸。

    “轰!”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原本硕大无比的海鲸骨骼瞬间分崩离析残肢碎片犹如炸响后的爆竹烟花四溅飞起散落四处。随着散落如雨的骨鲸碎片飞起地还有那个身形灵便的少年。

    “嗬!”

    这样结果丝毫没出乎无支祁意料当即他便大吼一声手中鬼头冰锯刀急舞。将一道道追魂夺命的冰气朝前方四渎大军狠力挥去。此刻对他来说那个一时得志的心人少年根本不需过虑。只要把眼前趁势掩杀的四渎水军杀退想逮住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打着这样主意现出法身的龙神部将趟过汹涌海水将一道道威力无穷的冰寒刀气泼水般朝前面挥去。

    这些势能破鲸的雪浪冰风果然不同寻常才挥出十数道便立有数百个四渎龙军被瞬间冻成冰雕哼都不及哼一声便碎裂而死。在这之中听着许多水卒惊恐的呼号刚被震出数里开外的醒言便知道。只刚才这一波攻击便有好几位四渎一方的水令湖神战死。

    “可恶!”

    不仅头脑还有些昏沉的少年恼怒交加此刻战场中四渎主帅冰夷也在心中咒骂。只是饶得冰夷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跟那邪神打一仗但他身边正围着几个力量不凡的水神此刻看穿他心意当即一阵急攻不让他有暇抽出身去说到底冰夷也是作茧自缚。原本只为打得痛快故意惹来几个好手此刻却成了自己羁绊。

    于是随着无支祁劈头盖脸一阵猛攻刚随醒言进击的那拨四渎龙军顿时往后溃退。因为刚才追得急了等此刻那些失去操控的死灵纷纷倒落之后冲在前面的四渎龙军才现刚刚一起追杀上来的已方军将并不多;大部分马还落在后面和那些残留的强力神怪厮杀而此时那些刚刚逃窜的南海水精也重整旗鼓让开无支祁攻击的海面水路从两边包抄过来。这样一来战场局势风云突变顿时扭转过来。

    “哈!”

    见得如此狂傲的猿神仰天长笑立时将手中冰雪环绕的神兵舞得更急。一边作法攻敌一边他还呼喝着奇异的音节喝令身后渐渐赶上地寒冰浮城将一支支冰矛雨点般掷入敌军。一时间南海水族士气大振四渎龙军渐渐却乱了阵形除了少数神将河伯还能从容迎敌大多数水将河兵都四散入水躲避海面上铺天盖地而来的雪刃冰枪。

    “哈哈内6水族果然经不起风波!”

    见敌军四散奔逃无支祁更加得意浑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出身淮河只管在心底大肆嘲这些6地水族不堪一击。只是正在他得意之时却是异变突起!

    “当”

    正当无支祁再次挥刀辟浪之时迎风斩下的冰刀砍下一半却突然被人从中架住。

    “莫不是冰夷那厮终于脱身?”

    此刻周身俱是冰飞雪舞无支祁一时也没看清楚;见刀突然被人无声无息架住心中倒是一惊。只不过转眼之后等他看清架刀之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呐若是那位冰夷老弟如何会只架住自己刀兵?”

    如果让冰夷如此悄无声息逼近早就破了他护身冰气如何会像这少年一样只架住自己刀兵?原来招架之人正是醒言。刚才被无支祁冰气炸开飞出好几里地他身上受的力道着实不轻。若不是身上灵甲护体再加上他身体壮健恐怕早就被那些骨鲸碎块砸得骨肉分离。虽然身上疼痛醒言却等不及休息在海波中略微调理一下气息。便施出灵漪授他的龙宫绝技“瞬水诀”。疾迫近无支祁身前挥剑架住他手中冰刃——此刻直觉告诉醒言对于这位力量与神法同样强大的海神要想飞剑远远攻击杀伤。肯定不行。

    “只要能为雪宜报仇就是死了又如何?”

    远远望着那海神冰山一样的身躯醒言心中并不是没有害怕。只是一想到数日前那位清寂如梅的冰雪女子。不顾一切替他挡下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他心中便再没了任何恐惧。

    瞬水而逝一路向前越到那恶神地面前便越难前进。刀锋一样的冰风雪气仿佛能将一切靠近的生灵瞬间冻毙无所不在的冰寒暗暗侵袭犹如刮骨锋刀一样割拉着自己的面皮。到了最后。极力潜近的少年只能从水中跃起奋起一击架住那即将杀戮四渎水灵的刀锯。

    “嗬!”

    看到自己冰刃被这不自量力的少年架住凶恶的巨灵却笑了。

    “好吧就先取你小命。”

    看无支祁说这话时的神情仿佛还对这少年开恩一样。今日确实有些特别素来少言寡语的寒冰城主除了在自己敬服的南海水侯之外还从没跟人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而他现在还准备再加几句:

    “嗬你叫张醒言吧?”

    巨灵猿神寻常的说话也如瓦釜雷鸣阔口边还带着丝丝白气。他说道:

    “你还算有本事能骗得那个不知世事的小龙女。只是今日我要让你知道。那裙带关系虽能办很多事却救不了你的命。”

    无却祁蔼然一笑又叹了口气:

    “唉只是这道理今日虽教了你以后却也用不着了……”

    巨硕的神将俯身跟少年说这话时身后那寒冰浮城还有十几里距离;身前海面上。更是空廓无物汹涌的南海神军已将四渎军将隔在很远之外。一时间宽阔海面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俩若不是头顶上仍“嗖嗖”不停飞过寒冰城雪亮的冰矛恐怕那些被海浪激流裹挟路过的懵懂鱼虾还以为这处战事已经结束。

    “开始吧。”

    刚刚苦口婆心教导后辈的古怪感觉倒让生性凶恶的远古兽灵有些陶醉以至于跟眼前的生死仇敌说开始搏杀时无支祁竟还有些怅然若失。只不过等听到那冰刀斩下四围响起的凄厉呼啸那刀锋所指之人便不会再认为这神灵还在开玩笑。转眼间这空廓海面上便冰风呼啸寒光乱舞一阵阵沉重击打声咔喇喇响起犹如天神的雷车在莽原上奔驰不断撞碎巨大的石烁。

    人神之间的交战开始时并没能让那些在西边海哉中厮杀一团的神怪停下手中的兵器。除了与醒言相熟的几人比如琼肜灵漪灵虚冰夷这些人都试图杀出眼前重围去救回那个冒失的少年只是此时无论天上海下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士气大振不停向西突击的南海军将暂时可说是寸步难行;而除这几个心急如焚之人外此时战场中双方兵卒却对东边海面上那场看似惊天动地的争斗并不在意。

    难道那少年不是以卵击石?

    南海龙军固然嗤之以鼻四渎水卒心中却也不以为然。所有察觉到那场大战的四渎龙军差不多都是一个心思:

    “唉我说龙婿少君难道您不明白主公心意?这回来南海征战让你上战场只不过做个样子积累点名望真正苦战还得我们这些将卒效力。刚才你用龙王秘授的宝贝召唤出无数死灵武士风光一场也就罢了怎么这时候还当真冲上去拼命?也不打听打听那无支祁可是好惹的?当年他还和主公争夺过四渎王位没这么好生擒活捉……”

    “唉还不知这仗过后我们那可怜的灵漪公主怎么伤心难过……”

    虽然这些四渎龙卒心中所想颇有些不敬但却是眼下实情。放眼此处战场中也就是冰夷还能和那远古冰猿斗一斗其他人上去几乎都是送死。何况据有些小道谣传说这公主相中的少年还是一个人间道门没满师的道童!

    只是。渐渐这些专心厮杀地双方将卒。不知从哪一刻起突然不约而同地放缓了各自攻击度怀着一股心照不宣的情绪开始朝南北两边人少的开阔处挪去。生出这样变化。因为大家突然觉现在已过了半炷香功夫连自己手底下也砍翻敌将好几回。东边那场力量更悬殊的争斗却还打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是……”

    所有人都满腹狐疑。没有人会认为在龙神八部将中最稳重多谋的寒冰城主无支祁会在两军阵前有闲心戏弄一个少年。所以所有人都在向东游移想看清那边到底生了什么变故。而这时琼肜也稍微得了喘息空闲便赶紧招呼自己灵漪姐姐一起往东挤;乖巧的小丫头时刻牢记哥哥教诲:无论他们四海堂哪位在跟厉害敌人对敌打不过时一定要帮忙。

    只是还没等小琼肜杀开一条血路挤出人群。却听得四处众人异口同声突然一声惊呼显见那边战事真出了变故!

    且不提琼肜着急突围再说醒言无支祁。一阵冰飞剑舞之后原本胜券在握地龙神部将突然现这贸然来攻的少年居然不可小觑看着他攻来时一脸悲愤似乎心浮气燥足下不稳但等到攻击时居然晓得躲避锋芒人剑合一带着身后玄黑的披风犹如一条滑不溜手的乌龙。只管在自己身外绕身飞蹿冷不丁就飞空扑刺势若猛虎!

    “果然狡猾怪不得龙侯生厌!”

    开始猝不及防无支祁居然被少年攻击得手忙脚乱;为了防御击刺无支祁看似笨拙的巨硕身躯居然也能如风车般滴溜溜转。只不过顷刻之后他便醒悟过来。停止这样丢人的防御。百忙中寒冰城主深吸一口气“吼”地一声便从阔鼻中嘘出二气喷出两团冰魄灵元化成的冰寒蟠龙一遇空气立即伸展冷光闪闪的盘曲身形张牙舞爪朝那满天乱蹿的少年迅猛扑去。

    “哎呀!”

    冷龙一出果然有效;虽然那少年也算敏捷见巨蟒一样的冰龙扑来立即奋剑一挥将其中一条砍成两截但几乎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便被另一条冰龙一头撞飞出去人龙一同滚落在旁边海面波涛上。

    “这下看你还能怎样!”

    看着冰魄寒龙举起冰光闪闪的利爪兜头盖脸朝那少年抓去无支祁便知道这少年命不久矣。

    “会怎么死呢?”

    “是化作一滩血水还是变成冰块?”

    见冰龙搏击少年无支祁便按下手中冰刀饶有兴味猜测起自己颇有灵性的冰魄蟠龙会如何处置眼前猎物。只是……

    “莫不是我眼花了?!”

    只不过眨眼之后那个几乎放弃挣扎的猎物却突然变成猎手;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猎人却转眼成了别人猎物!还没等无支祁反应过来就如同热汤沃雪那条正准备将少年开膛破肚的凶猛冷龙便在一连串逐渐微弱地悲鸣声中消逝无形。

    “格格”

    在海神惊讶目光中那个从海涛中重新站起的少年上下牙关似乎还在打架眉毛上还结了点霜雪但整个人却已是精神抖擞没事人一样又朝自己冲来。

    “……”

    不知道这叫“张醒言”的少年用了什么邪法的寒冰城主只好又举起手中冰刀架住他不要命的攻击。他自然不知刚才醒言正是用自己最娴熟的一个保命法门就像几年前在饶州祝宅中一样将贴身而来的致命攻击炼化无形。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他功力今非昔比炼神化虚的对象也从寻常扰宅凳妖变成了远古神怪化出的凶猛灵魄。

    于是按下来实力占优的巨猿神将只好又把巨大的身形转得如陀螺一样和这不顾死活偏又灵活无比的凡人少年耐心打斗起来。

    只是这样的胶着纠缠并没持续多久大约就在半炷香过后自始至终只捶到少年衣甲两三下的神怪终于恼羞成怒起狠来“嗷”一声狂啸本就小山般高的法相又长大许多。几乎涨到与身后不远的冰雪浮城差不多高时。便将手中兵刃朝旁一抛如闪电般霍然伸出巨阙般的手掌将仍然不死不休杀来的少年一把攫住!躲闪不及之下醒言一时连剑带手臂被无支祁牢牢抓住。高高举到空中。终于将这可恶少年逮住无支祁便回转身形准备亲手将他砸碎在布满冰柱冰刺的寒冰城墙上。

    “这回看你怎么逃出我手掌心!”

    经过刚才那番出人意料的棘手打斗。无支祁此时丝毫不敢怠慢手中牢牢捏住一刻出不敢放松。这时候相比于山丘一样的巨灵脆弱的凡人少年就像个玩具纸人一样被那只巨手抓在空中真个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就要在坚硬冰城上化成一团肉泥。

    只不过直到此时仍不到渐渐放缓鏖战的军卒齐声惊呼的时候。手臂被远古巨灵如同草人一样捏在手里醒言此刻自然剧痛入骨;虽然无支祁存了心思放缓力道一定要让这少年在城壁上活活化作肉酱而死但醒言手臂被紧紧捏住还是剧痛难忍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这样的剧痛前所未有饶是少年心性坚忍非常此刻还是忍不住冒出个念头:

    “不如就此死了吧!”

    他脑海中残存的一丝思觉清醒判断出。此刻相比身上传来的剧痛也许立即死掉才是一个痛快的解脱之途。

    “我也快要像雪宜那样死掉了吧……”

    就在他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片混沌昏黑中想起“雪宜”二字醒言却突然如鬼使神差一般完全清醒过来。

    “喝!”

    想起那个亲切的名字温柔的容颜醒言仿佛突然得了无比的力量在心中低吼一声极力将难忍的疼痛暂时压制一旁。尽力静气凝神开始在痛得几乎不受自己支配的身躯经脉中流转起那股道力清流来。

    于是正提着猎物朝冰雪浮城分波而去的无支祁突然只觉右手一阵动荡就好像有海波入手跳荡不绝转瞬间自己法相神体中那股天生的灵力竟如同江河决堤初时涓涓细流转眼奔腾澎湃竟如洪涛般朝右手掌外涌去。

    “……”

    这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无支祁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他猛然惊醒生何事时立即惊吼一声本能松开右手想将那棘手之人赶紧摔掉。只是到了此时本就搏命报仇的少年得了机会现这“炼神化虚”居然在这神灵身上也能奏效哪还肯轻易放手当即就拼死抱住无支祁石柱一样的巨指死也不肯撒手!

    于是这原本捏住少年怕他逃脱的神灵此刻却吼叫连连极力想将这烫手山芋甩掉;只不过是转瞬之后灵力亏损地神怪便再也支撑不住如此巨大的法身转眼又恢复到先前模样。饶是如此醒言却仍是如附骨之蛆死也不肯松手。

    于是在远处交战的江海双方便看到那位睥睨雄武的龙神部将突然又像风车般滴溜溜直转起来。此时他身周护身冰雪云气已大都散去众人看得分明在急吼连连的无支祁抻开的巨臂末端正依附着那位冒死攻杀的少年飘飘荡荡犹如枝头秋叶似乎每次都好像快要被甩出去却偏偏始终甩不脱。

    瞧得这情形无论是南海还是四渎一方都觉得事情有些反常起来;再等到那位神志已混乱无比的神灵狂奔乱跑时一头撞在自己的寒冰城壁上“轰隆”一声竟将那巨大浮城整个撞斜半为侧倒之时众人这时才明白了些什么终于敢脱口惊呼。

    到得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原本这一战却是那个神威卓著的寒冰城主落了下风!

    “呵!我早就知道我主选中的孙婿没这么简单!!!”

    就在所有南海兵将面面相觑时四渎这方上上下下看看眼前事实却又认为这结果似乎也并不太出乎他们意外。

    而这时已差不多冲出战团的小琼肜看着那边两个身形悬殊的斗法之人顿时一声惊呼:

    “哥哥流血了!”

    原本刚刚无支祁一头撞在浮城上他那天生刚硬的头颅没多大事但粘在他掌上死不撒手的少年却被一要冰柱从眼前刮过额头上顿时鲜血长漓。只是即便如此平日生性随和的道门堂主却是一声不吭便出往日市井中死缠烂打的心性坚持催动“炼神化虚”之术将邪神灵力倒卷得有如万壑奔流一般。

    这样情形下渐渐的万众瞩目中巨猿神灵的身形渐渐放慢直到慢慢停住。到最后只听得“哗”一声巨响灵力耗尽的神将终于倒下沉重的身躯砸起千层波浪如同掀起一场小小的海嘨将两边瞩目观瞧的浮城军卒、对战军阵向后推得一下。

    “那少年呢?是不是也筋疲力尽了?”

    正当众人揣测却忽见那个力搏神龙部将的少年突然从漫天风浪中破水而出一个筋斗跳起竟踏上无支祁躺倒的身躯双脚踏在他胸口上!原本身如落叶瞑目若死的少年抬手抹了一把眼上水沫血污忽然张口朝四方说道:

    “恶灵业已伏诛尔等还不投降!”

    随波涛一起一伏的巨灵遗体上沉浮的少年声音宏亮非常。

    “……”

    无人应和回答。偌大的海场突然静了下来一如此处是远离喧嚣的宁静田园只听得见那声铿锵的话语在风中回荡。

    “无支祁……死了?”

    “无将军……被这少年……杀死了?”

    所有人或惊愕或呆滞浑忘了自己该欢呼还是该喝骂。

    而此时那少年满脸血污威严可怖脑后披散的丝浸满晶莹霜粒在海风中飘舞如雪。

第十二章 粉汗凝香,美灵气之和柔

    此刻方圆百里的海场上鸦雀无声那个突然从水底冒出踏在海精神将上的少年正是睥睨四顾不可一世。

    在这百般压抑的气氛中和远处海场中那些“安全”的海精神将不同此刻离这杀神的海灵却大为惶恐。就在醒言提剑远眺旁若无人时他脚下不远的海水中却有只巨大的章鱼精正冷汗直流。

    “坏了!刚才还想偷偷上来助无大人一臂之力谁杨却陷在这里!”

    原来无支祁倒下之处海波已停了沉浮巨舟般的尸体旁海水已经凝固。以无支祁为中心海面上已经起厚厚一层寒冰。这位倒霉的八足章鱼怪一时没来得及逃开等现在稍微清醒过来却现自己真有“一臂”被坚冰死死冻住!

    “实在离他太近了!!”

    拿小眼偶尔飞快掠过那少年挺拔的身形全身摊开有十数丈长的巨大章鱼精却冷汗直流只觉得自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不过这章鱼精毕竟是寒冰城言心腹爱将片刻慌乱之后他便立即想出逃亡招数开始在海水中悄悄挣动准备效仿那“壮士断腕”无论如何拼得断掉一条触手也要安全逃开去。

    且不说这章鱼怪忍着剧痛拼命拖曳再说醒言。刚才憋着一口气死命拽住不放放那高大如山的猿神甩得像狂风大浪中的小船此刻静下来醒言身上也正是疼痛难当只觉得全身骨骼都快散架。只是虽然剧痛现在仍不是放松时候;从水里拼尽了全力冲上海面醒言那股韧劲儿作一脚踏在无支祁尸体上站稳便极力运气。跟远处那些敌军喊话。

    这时候他头脑还十分清楚跟那边喊话让他们投降之后看着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他还在心里惊道:

    “坏了!刚才那阵好摔我耳朵都失聪了!”

    心中捉摸不定再看看远处横贯数里的庞大军阵听了自己喊话却丝毫没有反应醒言心下便更慌了起来。幸好这时他背后东方的寒冰城上那些将卒也一时惊呆。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所有人下居然全忘了抛掷雪枪冰矛。

    只不过战场中这样的愣怔绝不会持久;眼看着呆怔的军丁就要清醒过来正在这时奉上万众瞩目下的少年正好低头瞧了瞧一看脚下踩住地尸体不知怎么他便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如早年市井打架结束后扭头朝旁边力啐了一口把呛下的冰渣血沫吐出来。醒言便忽然提剑仰天长啸。

    在这突如其来的狂呼乱啸之中醒言只觉得心中一股郁气勃万流涌动。似乎只有对着天边那些高翔的乌云飞龙大声吼叫才能舒展此刻心中的快活情绪。

    到得这时他终于醒悟。当日害死雪宜的凶手之一此刻竟被他踩在脚下。他这刻骨深仇竟已报了一半!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为何这些天来即使自己被拥作“妖王”被宣成“龙婿”甚至在琼肜一如既往的可爱可笑之下他却总觉得不能展眉欢笑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到了这时候。醒言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胸中始终块垒横亘那个挥之不去的恬静容颜才是自己最大的挂怀之处。

    这时候胸怀坦荡脉蕴天地浩然之气的少年大战后吼出的吟啸毫无疲态;随心所欲的吼啸滚滚奔腾犹如荡天海的水龙吟啸在隐波洲外千里海疆中轰然回荡。在这连绵不绝的号啸之中那些灵力强大的水精海怪只觉得两股颤颤几欲跌倒;而那只拼命逃亡的章鱼怪刚挣脱一支足臂还没等拨水奔逃被这如雷长啸一惊更是全身僵硬两眼翻白浮上海来。

    “杀啊!”

    等醒言那轰天震海的啸鸣出口远处呆的四渎龙军也突然如梦方醒在这声鸣啸号令下杀声大作朝眼前敌军奋勇杀去。而此时失却主将地南海龙军也同时失去战意还没怎么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便被气势如虹的四渎龙军冲锋突袭顿时一败涂地有如潮水般绕过醒言挺立地主将尸体朝远方海天中溃败逃窜而去。此刻这些溃败军卒中其实还有许多神将充沛完全有一拼之力只不过此时他们战意全无只管没命奔逃边打边逃时还不住想道:

    “呜呜!无将军真是爱兵如子!原来他早就看出那少年神力通天所以才奋不顾身挑战消耗他神力保护我们不被屠戮只是最后却……”

    千百年前曾和四渎龙王拼勇斗狠的淮河旧主那是何等的神通?却几科一照面就被杀掉。这样情形下也由不得这些见多识广地神将对醒言肃然起敬。而这些慌不择路地神灵们逃跑时还在心中感激想道:

    “嗯!我们绝不能辜负无大人心意现在赶紧逃跑保命这样以后才有机会继承无将军的遗志!”

    而在这当中有几个对无支祁忠心耿耿的赣直神将还准备冲上去替主公报仇却被左近眼疾手快的海神一把住死命拽着朝远方逃去。

    再说醒言这时见战事又起喊杀震天他也停了呼啸看着潮水般的敌军从身旁蹿过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站立之处就像海潮中的礁岩随时会被淹没自己那两腿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只不过幸好这时已没人敢再端详他两腿已不受自己控制的四海堂言竟挺拔站立安然无恙一直熬到自己地援军杀到眼前。

    “哥哥你真厉害!~”

    熟悉的嗓音如期而至:

    “也让琼肜踩踩这坏蛋好吗?”

    一听到这乳莺啼悦耳的请求醒言心下一松便终于站立不住眼前一黑时间魂灵儿都似飘飞起来然后“咕咚”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醒言你醒了?”

    浑浑噩噩昏迷多时。等醒言再次醒来时却觉自己已在一处练红粉绡纱帐篷中。等自己睁开眼来便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俏靥忽如春花般绽放开来喜滋滋说道:

    “你终于醒了!刚才差点把我吓死!”

    原来眼前喜不自胜之人正是那位四渎龙女灵漪儿。略稳了稳心神醒言一问才知道现在已是掌灯时候;今日战事已经结束原本还在奋力鏖战的南海大军。自无支祁被杀隐波洲一线溃败后便全盘崩溃一败千里。若不是孟章调度有方此次南海前来讨伐的精锐龙军几乎全军覆没。而在这其中那座特地调来支援的南海八十浮城之一寒冰城自无祁身死一是逃跑不及竟被四渎整城缴获!只不过即使如此四渎龙军也死伤惨重;据说有二十多位湖令河神力战而死手下河兵湖卒更是死伤无数。

    听得灵漪诉说正当醒言闻言揪心想要挣扎着起来细问时。却被灵漪伸手按下:

    “我说我们的大英雄详细战报可否容小女子以后再禀?你现在说话有气无力还是先安心修养吧!——这可是爷爷吩咐地哦~”

    “……是!”

    见得龙女娇嗔。醒言也只好乖乖称是。

    “嗯这样最好你乖乖躺着。伤很重的。我给你去端玉莲羹!”

    醒言闻言。只好躺在这公证闺帐中的锦绣被窝里枕着珊瑚枕闻着帐角小金鼎中燃着的返生香静静地颐养精神。而在灵漪儿亲去端莲子羹时同在一旁看护少年的小女娃便将小脸凑到近旁跟醒言偷偷说道:

    “嘻!龙女姐姐刚才可比琼本哦~总是掉眼泪怕你列掉。好几次我都告诉她。哥哥不会死掉可她都不信!~”

    “是嘛……”

    听了琼肜话儿醒言忽然只觉得心中十分感动。于是等寻个容颜略有憔悴的少女再次进来将他扶起喂食莲子羹时他便无比配合地斜靠在她身上一口口咽下她喂来的莲粥。这时帐中夜明珠正是清柔柔白的光学遍洒在灵漪身上啜饮这时从醒言这边看去她那张俏靥上沁出几粒汗珠正被夜明珠光映得闪闪亮宛若海底晶莹的珍珠。而这时她却不知自己正被莲羹热气蒸得沁汗只管轻执玉匙舀起莲羹放看家自己唇边吹温然后再喂给少年。如此往复全神贯注不厌其烦直等到玉碗中莲粥快要见底时才在琼肜强烈要求下让她也给帮着喂了两匙。

    等醒言终于吃完灵漪便拈来一言绢帕小心试去他嘴角残余地一丝粥渍。如此这般之后等四渎龙女想再要站起身来送还碗匙时却现重伤之后的少年正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如果不把他扶正靠在珊瑚枕后的明术板上恐怕自己一时也站不起身来。见得这样灵漪儿略一迟疑便只将碗匙放在一边石几上自己仍坐在白玉床边一动不动就让那伤病之人斜斜倚靠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静静过了一小会儿正当那少女心潮开始有些摇荡晃漾起来时却忽听到身上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灵漪请问我能坐正吗?这样斜靠着又要不把你挤倒我很吃力啊^

    “……哼!”

    听得醒言之言心慌意乱的少女正是娇羞难当赶紧将身上少年推正然后抽身站起长身俏立床前此刻红霞扑面的小龙女是龙颜大怒:

    “好个惫赖醒言!自己早恢复气力却还只管赖在我身上!”

    “冤枉啊~~”

    “……呃?!”

    听得这声“冤枉”醒言却和灵漪一齐惊讶齐齐向那喊冤少女看去。只见琼肜展页笑道:

    “龙女姐姐堂言哥哥他还在生病不能多说话我就帮他说了!”

    夜明珠光中小女娃不在此列是如偻如玉在床榻旁的绣墩上坐正了身形又正了正神色便一本正经地对她龙女姐姐说道:

    “这个灵漪姑娘其实哥哥我只是觉得你身上又软又香所以虽然有力气能坐好还是要多靠一阵的。”

    “呵呵呵……”

    目不提醒言闻言一时无语再说灵漪将少年扶回被窝中卧好便返身将刚刚吃完的碗匙送到帐外递还给在帐门外等候的侍女;等她着紧返身回来后便道这帐外涛声嘈杂恐让人不得入眠便自告奋勇抬素手理瑶筝给醒言奏起一柔淡飘摇地『采莲谣』。

    “柳叶微风闹荷花医治日酣拂长空远山云淡红妆女儿十二三。采莲归小舟轻缆……”

    幽幽窈窈的清籁柔声中渐渐醒言便觉得冥冥中彷佛真有接天盖水的碧荷层层叠叠到眼前那清甜醇郁地莲香氤氲左右还有那采莲少女依稀的笑脸……于是过不多久他便在这涛声水籁中沉沉睡去……

    在梦里白日刚经过一场生死博杀的少年却丝毫没有再梦见任何刀光剑影;黑甜梦乡里不知为何他却梦见万里外那两张日渐苍老地脸……

    正是:

    江海孤踪云浪风涛惊旅梦;

    乡关万里烟峦云树切归怀。

第十三章 混迹尘中,偶入英雄之眼

    “拓拓、拓拓……”

    夜晚海风中传来的军中木柝声忽然让灵漪惊醒。

    “呀已经是四更天了。”

    只记得自己鼓完一曲《采莲谣》见醒言睡着便来替他掖好被角;谁知只不过多端详了两眼便不知不觉倚在床边睡着。现在听得四更梆响昨日劳累一天的龙女自责一句赶紧站起身来长袖一拂将帐顶那几颗兀自柔柔放光的夜明珠光辉扫灭让整个粉姣帐陷入一片安宁的黑寂。

    “时候不早也该去给醒言准备荒山玉髓羹了。”

    心里这般想着正要出门灵漪却忽听一阵细密的酣睡呼吸声从身后传来。闻声回眸凝着神目一看却见那琼肜正像只猫儿一样蜷在醒言胸前趴着睡着。

    “这丫头……也不怕把她哥哥压坏!”

    见状灵漪赶紧回身将酣睡的小丫头轻轻抱起小心翼翼放到醒言脚边被窝里。

    细心处置完这一切灵漪便悄悄掀起门帘莲步轻移去别帐中和那些早起忙碌的丫鬟仙侍一起给醒言准备可口的早食。等灵漪轻步移出寝帐之时天光尚早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抬头望望天空只见得幽蓝得天幕中星月交辉一闪一闪就像在跟她眨眼问好。

    “你们也早!”

    在人前庄严肃穆得四渎龙女。这时见四下无人便也向那些闪烁不停得星星扮了个鬼脸调皮得问了声早。

    略过之后这些琐碎小事不提。到了这天上午天光大亮琼肜便受卧病在床得堂主哥哥所托将昨日从无支祁那儿缴获得鬼头冰锯刀送给羽灵堂主殷铁崖。

    原来无支祁这把利器神兵。灵性古怪一贯追随强者;昨日自它原来主人被醒言杀死后便暂时死心塌地得随了新主人在醒言被龙军救回时也跟悠然潜来靠在醒言下榻安歇得龙女寝帐外等了一晚上。等到了这天清早正当醒言倚在床头让灵漪一口一口喂食养气培元得玉髓羹时。在外面帐骨上靠了一夜的冰锯刀便挨进帐来在角落里嗡然作响。

    见得这样醒言才想起这茬。心里琢磨一下记起那玄灵教得堂主殷铁崖还没趁手兵刃。这把刚得的冰锯刀给他正合适。于是那个正闲在一旁插不上手的小女娃。便自告奋勇一把扛起那口比自己还高的冰锯刀颠颠跑往门外去。

    且不说身后榻上那少年如何担心她会不会摔倒再说那个正在隐波洲石场中督促妖灵晨练的羽灵堂主等听明白琼肜来意顿时便是手足无措激动非常:

    “这这、这怎么行——”

    捧着远古神灵的利器感受着那份爽利彻骨的奇寒殷铁崖一时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殷堂主你就不要客气了!”

    第一回充当哥哥信使。小琼肜一脸严肃挺起胸脯仰着小脸跟殷铁崖说话:

    “殷堂主你收下吧听哥哥说了殷堂主惟风最灵这把冰刀是水属加起来就‘风生水起’最是恰宜!”

    “是是是!那是的那是的——”

    也不知怎的虽然琼肜此时的老练只不过是努力装出来的但一贯沉着稳健的天空之灵却真个气短神促惶恐莫名连回答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正冷汗直冒时幸好那小女娃已挥手告辞:

    “好了殷叔叔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还没等殷铁崖回答琼肜便已经转身蹦蹦跳跳跑远了。

    “大师姊走好!”

    送别的话儿语气虔诚但说出口时竟不自觉的低若蚊吟。

    “咦?我这是怎么了?”

    直到那个小妹妹的背影转过那座岩石殷铁崖这才如梦初醒;回想起刚才那种受人威压的感觉他心中正是惊奇不已。正在这时他忽听旁边有人高声说话:

    “恭喜鹰兄这下可得了一件神物了!”

    殷铁崖闻言转身见高声道贺之人正是自己老相识麒灵堂主坤象。这位白虎灵坤象瞧着他老友额头上还没来得及抹掉的冷汗哈哈一笑说道:

    “鹰老弟这下终于知道奉那少年为主对我族来说有多大好处了吧?”

    “……哼!”

    看殷铁崖有些不愉的反应似乎当初玄灵教内对于奉凡人少年为主颇有些分歧。此刻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力主的意见有多正确道行千年的白虎灵望着四下正操练的热火朝天的妖族兽灵也不看殷铁崖表情便在那儿语重心长的说道:

    “鹰老弟啊论法力修为我不一定比你强;但论及眼光我可比你强的太多。且不说咱族内十位妖巫长老占卜出来的一致结果就说眼前昨日那两仗你看怎么样?妖王奇谋让我族战士大显身手一举攻破南海重镇隐波岛;而在白天那场海神水灵的大会战里又于万军丛中独力杀死远古的神灵无支祁那是何等的力量与功勋!鹰老弟其实你也明白现在不是咱们奉不奉他为妖王的问题而是别人乐不乐意的问题!还有——”

    说道这里老谋深算的白虎灵却有些迟疑。但想了想还是继续眼前的话题:

    “其实还有几件事我以前没告诉你怕你这实心眼的家伙听了就要跟我断交。不过今天你已经见识到我王智勇无双。立下天大功勋估计说出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

    “快说!”

    听到这儿殷铁崖已竖起耳朵认真听这位狡猾胜过狐狸的千年老虎灵说什么。而这时似乎这白虎长老也有点不好意思说话也变得有点吭吭哧哧起来:

    “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不说出来你也不会注意到。这事……其实你一直没留意教中信使的报告说那少年——咳咳就是咱当今的妖王好像他还和人皇的女儿交好……不仅如此最近又听探报说我族的死对头、一心想吞并我族的魔族宫主也对我王颇有好感。呵——”

    说到这里白虎灵望那少年下榻的东方两眼炽热无比虔诚的赞美:

    “呀!我王真是智勇无双、手段了得哇!”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领大王我族复兴大业还不是指日可待、手到擒来?呃!鹰老弟你怎么了?!”

    “哼!”

    出乎坤象意料饶是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大义凛然可那位耿直的天鹰之王仍然勃然变色。

    “好你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虽然觉得你说得有理。可我就是不服!真是羞与你为伍!”

    “哈……”

    虽然话说得不客气但这时坤象已看出怒气勃的鹰王嘴角那丝忍不住的笑意便顿时宽下心来一时也是佯装大怒吼道:

    “好好那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打就打也很久没帮你松松这把老骨头了!”

    “哈哈……且别说大话也不知道谁最后骨头散架!”

    说话间这两个刚才还正常说话的妖族长老便各自现了身形一个是翅展数丈长的金目乌翼雕一只是浑身雪白的吊睛乌额虎各自毛爪飞扬转眼就斗在一处。他们刚才友好谈话之处现已是尘土飞扬乌烟弥漫沉重的“怦怦”搏击声连续不绝。

    见族中两位德高望重的脑突然打起来附近那些山精兽怪却见怪不怪反听得“呼啦”一声数百名妖灵立即在坤象殷铁崖周围围起一个大圈来。不用一会儿这鹰虎搏击的战场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禽怪兽灵。看样子这两位长老浩瀚搏击较劲也不是头一回现场这些兽灵观看秩序井井有条虽没人维持却毫不慌乱还记得在场外推波助澜叫好助威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而在这震天响的鼓劲声中还有许多兽妖禽灵不甘只是袖手旁观又在场边拿两人的胜负打起赌来!

    此间*详情不便细表;反正这赌斗之事有输有赢等场中尘埃落定场外赌友便命运迥异。于是不多久这隐波洲中央阔大的林边石场中便奔跑起许多一脸晦气的虎豹熊罴有些还是头顶大石哼哧哼哧绕着石场转起圈来。

    而空中此时也不轻闲那些赌输的禽灵们便展翅飞到高空然后束拢双翼如石头般落下在自己债主面前表演高空落体;然后一直到离地只剩一两丈时才“唰”一声展开翅翼极力飞腾开去。总之这些不重钱财的猛兽禽怪们偿付赌债的手段五花八门迥然而已。

    “嗬嗬嗬~~”

    “咦……”

    就在这当中正当整座石场中乌烟瘴气、嘈杂不堪时有位刚绕场跑了两圈中途偷懒停下来歇脚的黑熊精忽见场边一个树桩上正坐着个粉状玉镯的小女娃在那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咧着小嘴呲着小虎牙只在那儿一个人呵呵傻笑。

    见得这样这头刚跑得头昏脑涨的黑熊一时也没认出她是谁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便好奇的凑上去问她:

    “这是谁家小妹妹干吗在这儿笑啊?”

    “嗬……”

    好不容易那小妹妹才把注意力从场中拉回放到眼前这位一脸好奇的黑熊大叔身上。

    “大叔我是张家小妹妹。”

    琼肜一丝不苟的回答:

    “我笑是因为开心啊!”

    小丫头正是笑靥如花燕语莺歌般高声说道:

    “嘻~杂耍马戏琼肜从小最爱看了!”

    “……”

    “咕咚!”

    小琼肜话音刚落附近不远处一个刚从高空坠下的鹰隼展翼不及咕咚一声摔了个嘴啃泥!而这混乱还没完结——

    “大叔请问这马戏表演还有晚场么?我哥哥病还没好可能只能晚上来了!”

    “……”

    随着这小丫头天真而诚恳的问话附近又有几头猛虎恶狼忘了头上还顶着巨石一不小心就让它们滚下砸了脚掌!

    闲言少叙;等琼肜将冰刀神器交给鹰灵又看了场免费“马戏”等回到灵漪姐姐闺帐时已过了正午。等到日头中移又渐渐偏西半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堂主便觉得浑身气力慢慢恢复;原本一动便剧痛的筋骨现在也渐渐平复稍微挣动了几下不用人扶持竟也能自己坐起。

    “哈到底年纪不老我这身体恢复的很快!——再来看看我经脉咋样!”

    从昨晚醒来开始醒言就一直在惦记这问题:

    虽然心中隐隐担忧但现在看来似乎自己身体也没什么大碍;那些巨量的冰猿寒灵应该已经全部炼化吸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想着醒言便按着那炼神化虚、有心无为的法门开始试图运转起自己身体里那股太华流水来——

    谁知这一运行却把醒言惊的魂飞魄散如堕冰窟!

第十四章 星光结旆,备朱旗以南指

    原来正当醒言收敛心神进入有心无为的无上太华之境却惊恐的现原本自己体内浩荡沛然的太华流水此刻却踪迹全无丝缕不见!

    整个身体已是宛如空竹原本道力充盈的四筋八骸竟是如人去楼空片物也无!

    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往日不觉如何今日在这样戎马军旅之中现自己功力尽失立时让醒言冷汗直下魂不附体!

    “没有了也挺好啊!”

    这是灵漪已出去帮醒言探听军中消息莲帐中只有琼肜在一旁相陪;听震骇中的堂主哥哥结结巴巴说明缘由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好心安慰道:

    “醒言哥哥不要紧!反正琼肜现在打仗很厉害以后哥哥想打谁琼肜帮你去打就是了!”

    “……谢谢了。”

    看着小女娃拍着胸脯保证醒言却高兴不起来这声礼貌的道谢也是有气无力。转念又一想在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少女面前这般如丧考妣的模样不太妥当于是醒言大恸之时仍努力挤出一丝笑颜符合琼肜刚才的话:

    “是啊那道力没有了也好。反正哥哥年纪还小以后可以再学别的道术……呃?!”

    正强作笑颜跟琼肜说话醒言却突然没来由一惊心中想到:

    “咦?!”

    “奇怪怎么总觉得刚才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宛如鬼使神差一般脑海中犹如一道电光闪过正怏怏不乐的少年突然一把攥住眼前小女娃的如玉手腕失声大叫道:

    “琼肜!快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呜!”

    小琼肜手一下子被攥的生疼只不过哥哥正难过不好喊疼她便只是低低叫了一下便专心给堂主哥哥复述刚才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直到那句:

    “没有了也挺好啊!”

    “没有了也挺好没有了也挺好!”

    犹如鬼神附体醒言口中反复嘟喃着这句简单的话重复了几乎都有二三十遍最后这四海堂主才醒过神来突然欣喜若狂使劲摇着女娃小手大叫道:

    “琼肜!哥哥笨哥哥笨!白读了几百遍的《道德经》!无即是有有即是无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又那岩壁不凿空何以住人?我这无了就是有啊!”

    “是的是的哥哥!无就是有!”

    见哥哥突然开颜小琼肜已忘了手上疼痛也不管自己听不听得懂只管使劲附和;而这时忽狂态的少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牢箍琼肜的手又在她那白嫩小手中被自己箍出的那道红印上抚了抚才挣了挣筋骨。一把掀开身上锦被弹身跳到地上。在地上立定。他便平心静气双目瞑阖。开始用炼神化虚之术重新审视起自己身体经脉来。

    这时候在冥冥中那只“第三只眼”的注视下醒言现如果自己原来四筋八骸中太华流水所经之处只是沟渠小河那现在空空如也的筋脉中就仿佛开辟出另一个奇异的空间犹如空谷大壑。又似宇宙星河极天极地无边无涯一时竟看不到尽头!

    “罢了……”

    原来刚刚死去的灵将大神那蕴育数千年的灵力神机并不是为他添加几条宏大的太华道力而是一下子打通瓶颈打破玄关将原来只能驻流小川小河的身体经脉改变成无穷无涯的洪荒大壑。无即是有有即是无有无相生相克;在天地中几乎无穷无尽的元灵菁华面前修道之人最紧要的其实并不是能多炼几道灵力神机而是贮藏这万法之源的灵力神机上限容积。

    想通这一点微一凝神醒言正是灵台澄澈空明顿觉身周空间中元灵之气浩然漫来有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冲入体内经脉之中。到得这时他终于敢确定自己这回吸纳了无支祁得大部分灵力对自己无害有益。这时候再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得仇人神灵醒言倒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徘徊一阵他便取过案头一只白玉酒杯将它双手举过头顶望空祝道:

    “无将军无论生前如何只愿死后化为英魂他日转世再为善神……”

    一言祝罢他便将白玉杯中得美酒在地上遍撒一圈以为飨食。

    这之后龙女寝帐中便安闲无事。又在白玉床上躺了一会儿醒言闲来无事忽又想起眼前小女孩先前话语便咳了一声一脸威严旧事重提:

    “琼肜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你看这两天打仗多危险!你一个小女骇家冲锋陷阵刀光剑影多让哥担心——”

    “这样吧从今往后打仗时你就呆在后面阵里只看哥哥在前面打吧!”

    “……不要啊哥哥!”

    听得醒言这席话琼肜大惊道:

    “哥哥你这么快就要琼肜解甲归田?”

    小女娃应用了一句刚学到得成语眸子中已是眼泪汪汪:

    “呜呜!哥哥啊琼肜除了打架比较好之外写字又时灵时不灵如果不打仗其他就什么都不会了!呜~”

    琼肜眼泪说来就来话音未落眼眸中迅疾蓄满得泪水便如断了线得珍珠般扑簌簌直落任谁看了都要心疼。见得这样醒言一如既往得无计可施手忙脚乱之余只好安慰道:

    “唉妹妹别哭哇!你不看哥哥只是跟你商量嘛!——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先来猜猜你灵漪姐晚上会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

    “呜呜……可能会带琼肜喜欢吃得甜年糕吧?呜呜!”

    就在小帐中这忙乱但温馨得插曲快到尾声时天色也渐渐晚了。就在纳透射进莲花纱帐得日光渐转昏黄时出去半天多得四渎公主也再度归来。随她而来得还有四名力士抬着得一座七宝沉香辇;宝辇香车在落日余晖中正是珠光耀映灼灼其华。

    听灵漪说原来今晚四渎龙君将在伏波岛外犒赏三军特地命人来请昨日大战得大功臣。“妖王”张醒言。见到宝辇其实此时这位“妖王”体力已恢复大半但在灵漪琼肜极力撺掇下又看那七彩纷华得座辇似乎极为神奇醒言也就老实不客气一脚踏在放低得沉香辇中朝后一靠。稳稳得坐牢然后便在四位龙宫力士得抬举下朝伏波岛如飞而去。

    数百里得距离似乎转瞬就到还没等他闻够宝辇中馥郁清幽得香气伏波洲便在力士们恭敬得提示声中到了。这时候正是夕霞抱月清风逐浪千里海疆中涛平浪静晚风习习。

    等醒言乘坐得宝辇到达人头济济得伏波洲外那些服光耀彩得神人们顿时一阵欢呼雷动个个都向这位杀败古神巨灵得勇士致敬。到这时醒言才知原本他想了一下午得说辞全是白搭。到这时才现半点无用;听那些震天动地得欢呼声似乎因为自己被人拥为“妖王”宣成“龙婿”之后。所有的战绩便都自然而然没什么值得惊奇值得解释的了。

    “好小子。无支祁那厮也死在你手!”

    宏亮的话语传来这是豪爽的四渎龙王云中君。一天多没见云中君阳父再看到这位少年时只简短说得一句便大笑离去去别处张罗了。

    “呵……”

    被力士抬着转去别处接受欢呼已有些晕晕乎乎的少年并不知道在人群背后。那老谋深算的老龙王正盯着他背影心中暗乐:“哈臭小子别以为赚到我一个宝贝孙女儿就在那儿得意。其实你这身智慧本事对我四渎来说才更加重要!”

    自认为划算之极的老龙在心中得意之余也不免有积分莫名的惆怅:

    “唉我老了真要老朽了……不服老不行啊这才打了几天仗就有点腰酸背痛了……唉以后这四渎都要靠他们年轻人了……”

    且不提老龙王心中怅然再说这伏波洲外的海天之中大约在酉时之中四渎龙军与妖族一道庆祝初战连捷的宴会便正式开始。这一刻火光烛夜万众欢腾灵鱼戏于清波玄鸟鼓翼高云万肴浮于水千盅共逐流天为庐海为席鱼精与兽灵齐戏蛟妖共禽怪同游场面浩大宏阔之极!

    这样声震四海、光耀九幽的三军庆宴不为别的正是四渎要向南海龙域炫耀军威。

    千百年来一直被轻视的6地水族这一回终于能扬眉吐气;从今往后等他们再对上南海龙军海族之时便再不会畏畏脚士气上没开仗便先输一筹!

    这样的宴席大约进行到一半正当那夜风渐起、海波动荡之时随在四渎龙神身边的五大侍臣庚辰狂帐虞育罔象沖翳又一齐立起峨冠博带风马云衣飘飘飞到半空一齐昂声吟唱:

    “旌麾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夷*不维兮谁能理!”

    其声磅礴宏大无匹。

    当此时也所有海天中的四渎龙众水精妖灵全都高声唱和向天而鸣;伴随着呼喝又是火烈俱举鼓角并震真个是千人唱亿灵和声动轰天光耀白夜!

    置身于这样的宏大场面中沉香辇里的少年也受感染情不自禁随众神众灵一起唱和啸吟心情激动异常!

    而在这炫赫军威的海宴尾声远征而来的军士又忽然齐熄了火具停下了杯盅莫大海天中一片静寂。这时候便由那琼珮藻蕤、玄裳雾结的四渎公主引领数十名衣装肃穆的女仙水姬鱼贯而出凌波微步双手合捧一盏盏莲灯到那已被龙神平息了风浪的海波中去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将一盏盏洁白的莲灯轻轻放到海流中去。

    神灯点点海波悠悠寄托着对战殁者沉痛思念的柔白灯火就这样随波逐流在三军将士的注目中渐渐远去一直到那望不见的尽头……

第十五章 翼展鳞集,信巨海之可横

    波涛浩瀚的南海大洋中星罗棋布的岛屿不计其数。其中最大的有群岛四座海洲十三合称为“四岛十三洲”。这南海四岛是:

    神怒群岛神狱群岛神牧群岛神树群岛。

    十三洲是:

    惊澜洲乱流洲九井洲炎洲桑榆洲南灞洲中山洲银光洲伏波隐波息波三洲还有流花洲、云阳洲。

    这四岛十三洲从南海龙域开始向西、向北、向东北排布居住着强力神人灵怪筑寨守林阻波兴浪一共拱卫域中的神龙居所。若再加上龙域东南的波母之山波母山东南的龙族新辟之疆“神之田”整个南海龙域所辖的岛屿合起来就像只头在东南、尾在西北的大钟钟的提纽为最东南端的波母山与神之田钟顶为南海龙域其下沿西南、东北方向环列着神怒群礁;神怒群礁再往西北八百里则为惊澜、乱流二洲再其下八百里则是九井洲。九井洲西北偏西五百里则是盛产火光鼠火浣布的南海仙岛炎洲。

    从炎洲而下约两千里则沿西南、西、西北、北、东北、东六个方向万里海疆上犹如大钟下摆边沿从东向西排布着神牧群岛、中山洲、南灞洲、桑榆洲、银光洲、神树群岛、息波洲、伏波洲、隐波洲、流花洲、云阳洲等二岛九洲。这二岛九洲沿钟摆方向排列虽然上下略有参差基本都在一条光滑的钟摆弧线左右。四岛十三洲中唯一在整个钟形之外的则是南海流放神将神怪之所神狱群岛。神狱群岛在龙域向西南三千里、诸洲钟形下摆最西端云阳洲向南四千里处孤悬海外自成一体。

    而在这其中四岛之中的神怒群岛紧邻南海龙域乃龙宫近畿重地一向由南海龙神宠爱信任的二公主汐影镇守屯以重兵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又由于汐影公主也是南海风暴女神故神怒诸岛海域又名“风暴海”或称为“风暴洋”。

    从风暴洋向西南约三千里则为神狱群岛外海。此处海域与南海其他海疆大不相同。一般碧蓝的海水到了这儿却是鲜艳如血其中又开满血红的巨莲花从空中望去一望无际就好像整个海洋燃烧了起来红光耀日血流飘杵十分可怖。这片血一样地红莲花之海据说是神狱岛中关押地神囚被鞭打千年后流出地鲜血流出海岛浇灌酝酿而成。因此这神狱群岛所在海域也被称为“血莲花之海”。

    除了这流血千里地血莲花之海四岛十三洲中还有一处十分奇异所在便是号称“翠树云关”的神树群岛。

    这神树群岛虽名岛屿但其实全部是由南海神木构成。其中主岛为诸木之母号为“云神树”其躯干方圆上百里。上通云天下达海底躯干树冠枝叶繁茂叶色苍碧。又因其高大无比白云雾岚多出其间蒸腾缭绕宛如仙境“翠树云关”之号便从此而来。

    这样碧树云枝组成的神树群岛也被共推为南海最美之地。其中锦崖绣浪灵禽慧木碧秀青幽缭绕无际。而在哪遮天蔽日的青碧枝叶下群岛中各处树岛间漂浮着大小不一的青萍洲渚大者方圆数十里小者圆径只有几丈一块块一团团上栖着羽色洁白的珍异水鸟有如滚动着露珠的碧玉圆盘。这些青萍组成的圆盘小洲同顶上神木苍翠枝叶一道将这方圆数百里的海域映照得碧透空明。澄翠无涯就好似巨型得上等明碧翡翠。正因如此这神树海域也有别名叫做“翡翠之海”一般直接唤成“翡翠海”。

    这云神木翡翠海中并无特定种族常住;它乃是南海各族休憩休闲之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分隔在神树岛两边的银光、流花二洲上的灵族。

    十三洲中的银光洲银沙遍地世代栖息着南海特有的巨峰战士;而那四季长春、鸟语花香的流花洲里则居住着姿容娇美的蝴蝶仙女。在南海这些形态各异的种族中流花蝶女与银光蜂兵世代通婚生子则为蜂生女则为蝶千年以来和睦通婚。又因为中间隔着云神树还有伏波隐波息波诸岛两个姻亲洲之间相隔不啻数千里往来不便因而他们相会相交便选在云关神树他们的子女叶都产在神树岛上。

    因为这样的缘故灵碧如幻的翠树云关上便多了一道风景;那些蝶女产下的雪白圆卵挂在葱翠欲滴的神树枝叶间清风一来则随风轻轻摇摆望过去也是赏心悦目。在此之外那些已经破壳而出的蜂子蝶女刚生下来便知和兄弟姐妹们在翠叶碧枝间追逐嬉戏蜂翅疾扇蝶翼飞展纤细的身形不时在枝叶间弥漫的白云中隐入淡出飘逸轻盈仰望去正是仙境中最美丽的精灵。

    如此宁静安详的神树群岛翡翠海和那风波诡谲的风暴洋、血气冲天的血莲花之海一起又合称为南海大洋中的“三神海”。

    南海四岛中除去这三个剩下的那个神牧群岛在所有的洲岛中最为神秘。神牧群岛的主人从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只有从他们辖下的桑榆、南灞、中山三洲上那些能征善战的灵怪口中才能隐约得知他们的主人乃是远古天神的遗族据说是伏羲太阳神一脉号为“旭日重光神”。

    神牧岛中这些旭日重光神数目并不多两三千年来也从没在南海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出手过;但从他们血脉传承来看应该是神力如海深不可测。如果不是那样那威加南海的水候孟章也不会对他们如此看重默认他们节制自己境内的桑榆三洲。再者如果不是神力通天这三洲中许多桀骜不驯的强力神怪也不会如此顺从地臣服在他们麾下。

    就在这四岛十三洲之外龙域东南地波母之山则是方圆数千里地大洲;只不过虽然占地广大。上面却荒芜不堪人迹罕至荒漠野草间猛兽恶禽出没无度。这座荒洲唯一出奇之处便是在云间偶尔路过地神人看到荒洲上生长一种怪兽形似鼠而两足头似鹿而无角跃似羚却又尾长;那母兽腹间还似有皮肉口袋其中似有物蠢动。十分奇特。当然南海广大这样的怪兽虽然奇异比起其他异类种族来说还是大大不如。

    在这荒芜的波母之山东南南海大洋的深处则是一处更为奇特的所在那便是南海少主孟章五百年前新辟的疆域“神之田”。这神之田其实是一处海渊本不叫神之田在南海龙族从烛幽鬼方手中夺过来前叫做“圣灵渊”。乃是烛幽鬼族的圣地。当然这圣灵湖的叫法即使在当时也只是鬼方一家之言其他龙域辖内的生灵都称这鬼族圣地为“鬼灵渊”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一般而言那些不在仙神人兽之内的鬼物阴灵极为诡秘难缠其他各界灵族都不会轻易招惹。

    只不过不知是为立威还是其他原因就在八百年前那位年轻气盛的南海水候却在一统南海诸岛灵族之后不久还未等休养生息缓过劲来便挟着新胜之师和那些刚被征服的各洲勇士一道十分坚决地攻打烛幽鬼方。这一打就是八百余年。虽然大概在两百年后南海联军终于攻下鬼族圣地鬼灵渊并取了一个颇带羞辱意味的名称“神之田”。但在那之后南海联军就再没前进一步只能在鬼灵渊外不远处的海疆中和烛幽鬼族不停拉锯争夺。数百年间各有胜负。而由于波母大洲处在鬼灵渊和南海大本营之间这新辟之地神之田和烛幽鬼族盘踞的地盘中间便再也无险可守于是孟章便将威震南海的八大浮城尽数安排在神之田之外位相衔抵挡鬼方无休止的扰袭。

    对于这样的守势水候辖下各族中那些有识之士倒还有些其他看法。因为纵观整个对鬼族的作战。花了那么大力气攻杀到最后也只打下一座鬼灵之海不能吃不能住实在不划算。说到底这连绵数百年的战争除了一座死渊还有在战争中掠来一些鬼灵贩卖各处充当鬼差鬼役其他真个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也难怪这些出了力气的人长期腹诽。对他们而言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却和那些极其难缠的鬼灵做上对头从此觉都睡不安稳实在有些不值。

    而这些倒还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些见识高明之士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其实根源还在他们现在实际的主公水候孟章身上。他们的水候一贯英名神武勇猛精进但不知何故却在这鬼方战略上畏畏尾极为保守;打下一座死城之后就故步自封光安排着几座浮城死守却不思进取再无有效方略彻底消灭鬼族。而每次他们向水候踊跃进言直谏不如倾南海所有人力物力突飞猛进奔袭万里彻底攻下鬼母老巢却都只是被水候嘉勉一番到最后还是啥实质行动都没有。

    这样看起来虽然他们的主公还有那些谋臣们嘴上口号喊得震天响说什么阴邪鬼界是南海和平安宁得最大威胁南海诸族和它们不共戴天云云但这样浮华昂扬背后却只是无心再战只想守成!

    为何胸怀大志神勇无俦得孟章水候会这样一反常态得松懈怠慢鼠两端?这个一问盘桓在南海许多人心头数百年却始终不得要领。

    只不过到了今天当几千年来南海头一回生外地主动来袭之后胸中这横亘了数百年得疑问好像终于有了解答得希望。所有心思敏锐得神怪长老们都从案头上四渎龙军刚送来得宣战檄文中似乎嗅出些与众不同得味道……

    撇去这丝令人惊喜得启这些南海中真正有力量得诸侯到这时才猛然现原来自己一方与敌人打了三天轰轰烈烈的大仗对方竟一直是战而不宣;直到己方大败龙域主力折损严重那对方主帅才送来义正词严、文情并茂的华彩檄文来。

    “唔……看来这位远房祖龙绝不简单。”

    看着檄文中自称南海水候“远房祖父”的四渎龙君字样不少人都是若有所思。

    等大略浏览完手边这张藻文锦质的檄文战书这些海族领再看看那个正转身离去的信使背影——一只自己连杀都兴不起的烂鱼弱蟹大多数人心里便都明白自己这势单力薄的南海灵族又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抉择时刻。于是不管有没有动心所有人都重新拿起自己这份刚收到的檄文对着光亮认认真真的研读起来。

    就在他们郑重揣摩檄文之时此时却有一人脸色铁青带着三四个亲卫左手捏着锦檄右手提着宝剑风风火火的闯进一处优雅洁净的轩房中。

    “呀!原来是三弟——”

    正在书轩中读书的温谦公子见那人进来刚想站起身来打个招呼却忽然看清他的面容还有跟着闯进的那几个神将的脸色便一下子惊的跌回身后玉椅中去脸上“唰”一下变得苍白!

第十六章 寒来帝苑,雪浪若阻征帆

    雅洁小轩中奔入的神人不是别人正是新近大败的南海水候孟章;而在轩房中诵书的温和男子则是他的大哥、南海龙神蚩刚的长子伯玉。

    这三弟一向对自己不闻不问现在突然提剑闯入自己书房“涌玉斋”伯玉顿时唬的面如土色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呆愣了一下一头雾水的读书公子便在心中小心措辞准备跟自己这个威名远震的三弟试探询问。这时候刚刚汹汹闯入的南海水候也稍微平静下来两眼炯炯的盯着自己兄长一言不。过了一会儿正当伯玉终于想好措辞想开口问话时他那脸色凝重的水候弟弟却先叹了口气回身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几个神将应声鱼贯退出一时间这幽雅小轩中只剩下兄弟两人。又静了一会儿伯玉开口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三弟到此所为何事?”

    “嗯你自己看吧。”

    到得这时盛气而来得水候已完全平复下来;听得伯玉之言脸色平静得应答一声他便将手中那轴已被捏作一团得锦书一把撂在兄长眼前书案上。等看见这明黄得檄文锦书在眼前舒展开孟章便带些嘲讽得说道:

    “伯玉大哥啊你看看你那位远方老祖父正跟你撑腰呐!”

    “啊?”

    听得弟弟之言伯玉吃了一惊。不知何意赶紧拾起锦书从头到尾逐字逐句得观看起来。这锦书文字并不算长但这位饱读诗书几乎能一目十行得龙公子。却读了将近小半炷香功夫才终于读完。当他观看锦书时脸上神色也是变幻无常本就苍白得面容现在更是一片惨白正是愁云密布。

    伯玉此时阅读得玉轴锦书正是四渎云中君刚传达四海得征讨檄文;这檄文才开始读不就文采过人得南海大太子心中便蹦出一个念头:

    执笔这讨伐檄文得四渎文臣绝对是个高人!

    原来他手中这张作为讨伐南海得讨逆战书前半部分自然是历数南海罪恶其中主要便是指责南海实际之主水候孟章种种倒行逆施之事。

    比如这檄文极为直白**得攻击孟章本人说他生性残暴行事悖逆;虽然生为神圣龙族却十分乖戾用战书原话就是“有类獠狈”。正因有这样邪恶禀性千年前他才妄动刀兵烽火连天以屠城灭族得残暴手段强逼南海各族臣服龙域。在这样血泪俱下极为骟情得离间南海君臣诸侯关系之后檄文又细细列数孟章新近之恶归纳起来大略有一下六大条:

    一、收容四渎叛臣无支祁。收留之后不惟不教化向善反纵其行凶。肆虐海族;(檄文注:“此逆已伏诛。”)

    二、近一百年中暗遣使者谋臣包藏祸心游说四渎水系诸神妄图分裂四渎神族。置神州千万子民于孟章一人淫威之下;(檄文略附曾受蒙蔽、现已“幡然醒悟”得肄水翁等一十二名河神证言。)

    三、妄图兵燹屠戮“神鬼之会”、“万物之灵”得人间道徒;

    四、神糜性淫垂涎四渎公主多年求亲不成反图抢劫;

    五、蓄意谋害龙婿张醒言并杀害其爱婢一名;

    六、秉性悖乱妄扰亡灵褫夺烛幽鬼方圣地欲行不轨私念。称霸六界轮回。

    如此血泪斑斑、言之凿凿得历数过种种旧恨新仇之后四渎檄文又重点提到那南海龙贼孟章做下种种倒行逆施之事大背天道轮回已无龙主之相而作为南海龙族蚩刚以下孟章这一代龙神得远方祖父四渎龙君阳父不仅有必要和其他苦主一同讨回公道还必须承担长辈教育之责矫枉入正替识人不明得南海祖龙挑选真正得南海共主。檄文郑重提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海龙太子伯玉。

    称赞过伯玉种种美得品质号召南海各族弃暗投明重效明主之后这诏文后半部分还特别指出:

    此番举大义之旗、兴正义之师讨伐南海逆贼之旅只是他们这些受孟章荼毒得苦主;其他不相干人等切莫卷入否则不免玉石俱焚!

    这般威胁之后这篇诏文便到了它最华彩得部分。诏书写道:

    “……(义师行处)雷震万里电曜天阙金光镜野武旗耀日。凭皇穹之灵祐挥朱旗以南指横大洋而莫御。蒲海浪惊夷山未平;星光结旆剑气舒精。云开万里日丽川明。鼓完山应诏毕水惊。”

    如此华丽结尾之后末了便是几十受南海戕害的“苦主”签名;在主事人四渎龙君阳父之后赫然缀着以下名号:

    罗浮上清;玄灵妖灵;四渎龙婿张醒言!

    当然最末众志成城的署名也好词藻绚烂的诏文也罢全都是格式套辞徒壮声势最多也有伯玉这样的文人才会细细品评。涉及到自家利益的诸侯真正关心的还是这檄文前面的核心内容。而这遍传四海的檄文立意站在高处文辞又写的通情达理恰到好处读完后就连这全篇攻击对象孟章水候鄙视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诏文十分鼓舞人心!

    如果谁只看到这份诏书和他水候孟章又没什么厉害关系掩卷之余免不得也要骂一声“狗贼”正因如此当孟章第一眼看到这诏书时他这沉静威严千年的神主水候也忍不住暴跳如雷拔剑敲碎案头海玉明琛两枚。

    当然这时候他已经平静下来。虽然因自己看到那个推伯玉为主的敏感倡议十分恼怒但此刻真站到自己大哥这恬谧幽静、尘声可听的“涌玉”书斋时。孟章终于觉得也许真是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没炼到家;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中了那执笔檄文之人的圈套“妄怒”了。

    等想通这点孟章便不由凝神看了看眼前自己这位大哥:

    “呵……就他可能吗?”

    对眼前这位还在反复盘缠檄文文句的兄长他孟章是再了解不过了按纲常秩序来说继承南海的第一人选当是这位伯玉兄长。只是天不凑巧他这大哥一生下来。便真像他名字一样温润如玉生性怯懦完全没有龙主之风。刚开始时还能勉强被祖龙逼着要继承家业各个场合装模作样应付一下倒也似模似样;但到了千年以前那时候当龙域开始大规模征讨海域中那些不服王化的灵族时他大哥的劣性便暴露无遗:

    兵火连天之时南海少主全忘了父王教诲。在战争最紧要之时不勤加磨练反而偷溜到神州中土毗邻南海的村人市集中去。搜罗竹简玩物玩的不亦乐乎。这样玩忽战事自然没有好下场差点就被尾随而至的凶悍灵族杀害;要不是他三弟孟章冒死来救。以一挡百他这龙族大太子早就死于非命。如果那样的话伯玉便会成为四海龙族千万年来第一个被“低劣”种族杀死的王子恐怕从此就要遗为各界笑柄。

    很显然这次事故的后果是虽然三心二意的龙太子逃过一劫但从此就被剥夺了继承父业的权力还赢得一个不太光彩的诨名。“懒龙”!

    就这样一个无用的大哥、能取代自己成为南海共主?

    忽然之间心中忖念的水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于是还没等自己长兄开口孟章便已和悦了颜色先行说道:

    “大哥此番是我鲁莽了。这檄文用心险恶又是那狡猾老贼的奸计。”

    “是极是极!”

    听弟弟开口虽然道歉并无多少诚意但伯玉这做大哥的却如蒙大赦擦了擦额角一片冷汗也不顾手中粘湿赶紧点头附和:

    “还是三弟英明!大哥我是自家知自家事一向烂泥扶不上墙!唉——”

    急急说到这儿伯玉却叹了口气:

    “说真的这诏书如果不是这儿有点白璧微瑕恐怕也该是我迄今见过的文理最好的一篇檄文——”

    话至此处嘎然而止伯玉醒悟过来不禁大为惶恐赶紧自责道:

    “三弟你看我这嘴——又是痴性作了!”

    “哈哈!不妨不妨。”

    “兄长又何必和我这般客气!”

    看着自己大哥这样子孟章却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到现在气也消了他便准备离去。

    只是不知怎么一仰刚准备开口告辞海日斜晖中孟章看到自己兄长那副唯唯诺诺的谦懦样子忽又是没来由的厌烦;那刚到了嘴边的告辞话儿也咽了回去。

    环顾四周一圈看见西墙壁那一排葵竹书架孟章稍一打量便袍袖一扬“呼”一声过后便有几册竹简图书摔落在伯玉面前书案上;竹册摔落之处日光影里一时间尘灰飞扬。

    “兄长!”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水候瞪着这几册灰尘满面的兵书战册突然提高声音很不客气的说道:

    “我龙神子孙书斋中的兵书战册可不是光拿来装门面的!”

    不知想到什么事孟章又有些怒火中烧厉声说道:

    “兄长可知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生死存亡之刻;我等龙族子弟自当全力备战奋勇御敌没谁能置身事外!”

    原来孟章忽想到那位远道攻来的四渎龙君大得亲族之助上下齐心;尤其是最近那个刚被宣称成“龙婿”的无名小子更是杀死自己一名得力爱将。而再看看自己这边。亲族中除了自己父亲还有二姐之外便再没什么勇猛多智之人;想想若不是自己积威压着那些好不容易收服的异类灵族恐怕早就分崩离析。投敌而去——孟章怒正是忽然想起这句俗语: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可眼前自己这兄弟……于是此刻孟章那点疑忌之心早就被恨铁不成钢的怒火给代替。

    见三弟又生气还说到自己痛处伯玉一时也讷讷嗫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到他这副窝囊模样文武双全的神勇水候反而平静下来沉默一阵。忽言道:

    “伯玉兄长你可曾听说过昆吾刀?”

    “昆吾刀?”

    “知道知道!我曾经在书中看到!”

    虽不知弟弟是何用意但伯玉此刻正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听得孟章岔开话哪还不赶紧接茬奋勇答话。只听他开始滔滔不绝背诵到:

    “西海之外大洋之中有流洲上多积石名为昆吾。冶是成铁作剑光明洞照如水精。割玉物如切泥土焉——”

    伯玉正摇头晃脑朗朗背诵却忽被弟弟打断:

    “兄长原来你知道这般清楚那你可曾着人、或自行前去探察求剑?”

    “呃……没……”

    龙兄言词讪讪神色颇为狼狈。

    “嗯知道了。”

    到这时孟章也再没说别的只淡淡应了一声便道:

    “伯玉兄长小弟之处正有一口上好的昆吾刀;既然兄长知道那我明日就着人将刀何那册《乱玉披风刀谱》送来以供兄长赏玩!”

    一言说罢孟章便抛下面色尴尬的兄长卷起檄文转身离去出门后袍袖一扬“砰”一声在身后关上书房门柙。

    且不说门内伯玉太子一脸苦笑。如何计较再说水候孟章等他昂然来到门外忽见到水晶假山边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亲卫旁边正肃立着一位龙殿传令官。见到传令官龙候心中一动便问:

    “何事禀报?是不是又有紧急军情?”

    听他问话那候立已久的传令报事官赶紧趋步向前恭敬回答:

    “见过水候!”

    “水候容禀军情也是有的不过龙灵大人遣小的来是想问问君候大人事情完未;若家事完毕便想请水候去镇海殿中主持一起商议形势。龙灵大人正和诸位将军在镇海殿中等候。”

    听得这样禀报自出房门便面沉入水的水候脸上颜色稍霁;正要答话他那手掌却恰好触到那张收在自己袖中的锦书檄文——这样一来原本已经和颜悦色的龙候脸色突然一下子沉了下来喝道:

    “此事不急!你且回去请诸位大人好好候着本君候还有些私事要办!”

    放完报事官孟章又扭转雄躯跟那几个亲卫属臣说道:

    “你们几个也先回去各司职守切勿懈怠!”

    一脸严厉的说完孟章便抛下面面相觑的亲卫随臣脚下一跺玉石甬路腾身而起径往远方疾飘而去。

    等他去的远了仍愣在原地的龙将中那几个眼力好的便可以隐约看到自己的主公掠过一片琼光四射的珊瑚林穿过数亩柔带飘摆的海藻田正向极远处一处布满冰晶的洞窟奔去。对于这些龙域中品阶较高的龙将而言这处水候急冲赶去的目的地再是熟悉不过——那正是南海大洋中一处奇寒所在冰晶洞又名为“冷寒窟”。

    “莫非龙候……”

    这些水候近卫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往日只用来制冰避暑的冷寒洞窟里此刻正收藏着一个奇异的躯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日他们面对的这场来着不善的战争还有那位刚刚陨命的寒冰神将之死都与这窈窕柔弱的躯体有莫大关系。

    想到此处再看看主公汹汹而去的身影不知何故这些也算天不怕地不怕的龙族勇士却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而就在这时候当那个高大的身影迅接近那座白茫茫洞口入口之时数千里外那位面容清和的少年却是懵然无觉还跨在一头金鬣雪鬃的海兽神驹上专心带领着身后成千上万的妖神大军依着龙王的筹划纵横驰骋在碧涛万里的海疆上!

第十七章 灵木贞香,看她拈时微笑

    等孟章来到龙宫奇境冷寒窟前沿冰晶梯盘旋而下便来到冰窟正洞中。

    苍茫南海之下的龙域中多有与世隔绝之处这座冰晶洞冷寒窟便是一处。虽然冷寒窟幽深冥窖入洞玉石晶梯盘旋曲折将海日明曦隔绝在外但等到了正洞之中便看到洞窟内到处都是冰雪堆叠晶玉如从只要一点微弱的光亮几经折射之后便仿佛成了一盏光华四射的明灯。因此现在孟章置身的这座偌大的冰晶洞中只不过洞顶冰穹上镶着一颗鸡卵大小的清柔明珠便将整个洞窟照得明白如昼;若不是孟章神人眼目恐怕刚一下来还会被白晃晃的光芒刺盲双目。

    当然虽然冰晶洞中处处寒光闪烁冷气袭人但四周洞壁冰雪缝隙间仍然顽强生长着不少奇异的藤蔓。翠绿的枝条在冰雪柱丛间伸展蜿蜒看上去就像雪玉版上翡翠雕成的碧龙。在这些绿蔓缠绕的雪柱冰岩间又分布着五六个洞口幽幽窈窈风雪萧萧也不知其中通到何处去。原来这冷寒窟也和世间大多数溶洞一样主洞之外又有洞窟大洞套小洞连环交通地形十分复杂难懂。

    再说孟章等来到寒气飕飕的冰洞中略一停步稍稍适应了一下洞中逼人的寒气便大步直奔冰洞中央那座万年寒冰凝固成的冰石床前。此时这冰石床上厚厚冰雪中正躺卧着一名女子。面容恬静宛如睡着。

    这冰雪之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雪宜。自从她上回救主遇难被孟章掳来便安置在冰雪洞窟的这张冰石床上。这几天里。南海中大仗小仗接连不断孟章作为一方主帅正是焦头烂额早将这事忘在脑后;直到今天他接到檄文看到那行“戕害龙婿爱婢”的指控才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这茬来。

    此刻立在冰玉床前看着白雪中宛然如生的恬淡容颜一向自负称雄的南海少主孟章水候胸中却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绸缪那么久的雄图大计才刚迈出一两步这么快便遭到重大的打击挫折?一直到今天收到这份能把任何一个神灵气昏的战书细细一琢磨。到今日他孟章不用说把那些宏图伟业推向整个广袤的6地川泽今时今日却被别人打上门来固若金汤的南海防御一夜之间就被人打破形势严峻非常。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从开战后第三天那场出乎意料的大败起孟章就在不停的问自己。只是反复扪心自问。推演运筹直到今天他还坚持认为这事从头到尾自己都完全没有错;局势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是那些世人目光短浅不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二便是整个事情中出了几个意外的差错——

    是啊真是意外;当自己的神思在北方那片广阔无垠的山川大泽间纵横穿行时竟出了意外!自己一片苦心竭尽雄才伟略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为南海子民打下一片大大的基业谁曾想就在这群人当中竟出了无耻的叛徒!固若金汤的大洋岛链。一夜间就被敌人撕开一个大口。谁能想象伏波洲那个一贯忠厚贤良、满口仁义的孔涂不武竟会叛变?这是他孟章的第一个意外。

    “唉看来这些灵族毕竟非我龙域其心必异不可深信!”

    忖及此念时孟章正是满嘴苦涩。

    第二个意外则是自己经营多年费了无数奇珍异宝喂饱的那些四渎神灵。这些无耻小人又是一夜之间和自己翻脸。他们中特别是那个肄水翁成原本已经完全倒戈还对自己多有帮助最后却被那一老一少两个奸贼一唱一和只不过稍微一吓便又反正回去十分没骨气。不仅如此这位软骨河神据称还在近几场海战中英勇奋战伤了不少大将更是让人生气。

    若只是如此倒还没什么只怪自己识人不明那些人狼心狗肺喂不熟;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鄱阳湖中那条老奸巨猾的老龙暗中获知自己在他麾下灵讲之中活动时表面装着不知还悠哉游哉常去长江口酒棚喝酒;谁能想到他暗地里竟叮嘱那些手下虚与委蛇每次交接口头如同抹蜜南海送上的物产宝贝照收不误;然后到了开战便都充了军费!

    “呸!阳父你这老不死真够厚颜无耻的!”

    一想到这事向来修养很好的南海少主便忍不住在破口大骂一时间震的四壁冰雪簌簌直落。幸好此时周围无人也不怕损了他水候形象。

    除了这个让人气愤的意外最后一个便是那凡人小子张醒言。一想到他孟章只觉口中更加苦涩:

    说起来相比那个暗算他无数回的厚颜老龙孟章反而对张醒言这个人更不能原谅。这位尊贵高傲的龙族水候有个奇怪的情结那就是无论鄱阳湖那条老龙如何狡猾卑鄙说到底他也是神龙一族和自己一样都是天地中最高贵的物种存在;夸张一点说即使到最后四渎龙君将自己彻底击败那也是他们整个高贵龙族的胜利。只是现在那个突然冒出头的凡人少年竟然也敢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龙神之战中上窜下跳带着一群更为卑贱的妖物跑到神族领域中来跟他挑战。

    “哼……他算什么东西?”

    “区区手段只合哄骗无知少女;巧言令色。只能唬住鬼迷心窍的老龙。得了几件厉害宝贝就敢来跟本候交战?”

    想到这儿再回想先前海马细作来报说是那少年还打着为遇害同门复仇的旗号来南海孟章想着就忍不住笑:

    “吓!这样鬼话骗谁?”

    也许就和桑此南海阅军时自己跟龙灵子说的那样这个张醒言。和自己一样都是个骄傲之人;从后续种种情形来看自己和他除这点相同之外其他还有诸多相似之处唯一的区别只是高下性质不同。从这点出推断很可能自己意图称霸三界八方一样他也不甘只当个普通的人间道徒。

    “为遇难同门、遇难女伴报仇?”

    这点他孟章再清楚不过比如他孟章表面虽然对那个四渎龙女倾心相许。一往情深;但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想把那个灵漪当作跳板看婚事成功与否决定对四渎时强攻还是智取。而现在这个张醒言心里又何尝不是差不多的心思?

    伫立沉思良久想到此处时孟章忍不住把思绪拉回到眼前这个躺卧的清丽女子身上。

    这时候身旁洞里的冰光缤纷缭乱光怪6离但仰卧冰雪中的女子却依然一脸清婉恬淡幽雅宁和。雪宜身上那身素白的裙衫宛如一朵覆雪白云;秀曼清宁的全身上下只有额上如云法丝中那只枯萎的绿木钗。如一片秋叶落在鬓上稍显得有些不协调。除此之外这殁去的女子的身上静默中却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姿气度。看久了竟让人目光不自觉的深陷万念俱息久久不能复回。

    当然水候非是常人此时仍能够心有旁骛。望着眼前宛如画中仙子的殁去之人留意到她嘴角旁那抹安详的微笑铁石心肠的水候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想到:

    “唉。傻姑娘你怕是错付芳心了……罢了!”

    念及此处孟章便抬手向前似要向女子拂去——就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一阵风声乱响有人高声大呼道:

    “君候不可!”

    “嗯?”

    孟章不用回头听声音便知来人正是自己手下头号谋臣龙灵。听他赶来孟章住了手转身面带不悦的问道:

    “龙灵为何不可?”

    “这……请君候明鉴!”

    听龙将禀报后匆匆赶来的龙灵子顾不上喘息便急急说道:

    “君候您这是要毁掉这女子肉身想替无将军出一口气?这万万不可!”

    忠心耿耿的老臣十分激动:

    “君候!您或许神威远著也恐怕一时不能察觉秋毫之末!您想想那凡人少年张醒言打着为这女子报仇的旗号靠四渎宝物对无将军遽下毒手可见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样君候若是为一时之气毁了这女子恐怕那少年更有了借口——损毁遗体尤其是一个弱女子的遗体传出去恐怕更有损君候的威名!现在四渎这蛊惑人心的诏书一出四方已是人心浮动对我南海多有不满。再者——”

    说到这儿偷眼观察一下自己的君候见他并没动怒反而还在神情凝重的认真倾听龙灵胆气顿时又壮了几分将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报告给主公听:

    “老臣刚刚听神影校尉回报说那四渎龙军将无将军遗体会同那座寒冰浮城一同送往后方。寒冰城据称已移去鄱阳湖四渎龙宫协同防守无将军的遗体则送往淮河水底厚厚安葬据说不管无将军生前如何作恶叛乱现在为主英勇战死理应得到尊重。无将军原本是淮河水神现在也让他回归故泽。如此种种所以君候你看……”

    “嗯龙灵你说得很好!”

    当龙灵说完孟章便不再沉默接言和颜悦色的说道:

    “龙灵前辈不愧是我族老臣果然思虑周详!”

    不等属臣受宠若惊想要称谢水候已接着说道:

    “龙灵你放心那四渎假仁假义收买人心本候早已洞之若火了然于胸。刚才你误会了本候只是看到有支冰棱掉在这女子身上甚是碍眼便想拂去。”

    “呃……原来如此倒是老臣大惊小怪了!”

    “嗯不过你一片忠心可鉴。”

    夸奖一句孟章便转身将那支碍眼冰棱拂成一阵雪粉。等高大的身躯转回来他又跟自己这位老臣子说道:

    “龙灵啊其实此事你还是少想了一层。”

    “嗯?恕老臣愚钝请主公明示!”

    “哈……”

    孟章傲然一笑说道:

    “这倒不是你愚钝而是对有些恶人来说你龙灵还是太过忠厚!”

    “啊?此言何解?”

    听得孟章这话原本弯腰弓背说话的龙灵直起腰来望着自己主公一脸的茫然。

    “是这样”

    只听孟章沉声说道:

    “于今之际我们不仅不能毁去此女反而还得多加保护!”

    “……你是说要提防四渎?”

    果然不愧是南海头号谋臣龙灵一点就透。

    “对!”

    孟章点头赞许说道:

    “正是如此。区区一个躯壳本不算什么;但就如你所说那个张醒言出身卑贱难保他六亲不认食亲财黑很可能会派人潜入我龙域中设法将这姑娘遗体毁掉然后四处宣扬栽赃到我南海身上!”

    “是是!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也不知怎的龙灵子满口赞扬之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竟好似松了好大一口气。

    且不提龙灵谀词如涌又或是之后这君臣二人如何小人之心在这一隅洞窟中继续对那些可恶的敌人作各种凶险卑劣的揣测总之当他们二人离开冰洞之时那神力高深的水候便随手挥舞让那白茫茫的洞口忽然冰玉丛生密密层层转眼就将冰洞入口封的密不透风。

    于是这之后冰洞中那朵空谷幽兰般寂静的容颜便隔绝在一片更加寂静的死寂之中;冰光幻影里那朵恬淡的娇靥也变得更加宁静彷佛冰雪中低徊的灵魂已从刚才的话语中得到某种启示正安然入梦……

    正是:

    离魂附木为萤火

    幽恨如冰化水晶。

    劫后情丝连复断

    雨边残月死还生!

第十八章 视我草和芥,报之血与火

    等孟章、龙灵二人出了冰晶洞将洞口封上后便一同赶往镇海殿。

    要在平常这两位在南海之中最位高权重的两人走路时自然要讲究威风八面、仪态万方绝对不能轻易言笑;只不过现在不同情势正是紧迫孟章龙灵一边走路一边抓紧商量时局对策等到达镇海殿晶莹宽阔的白玉阶时这主臣二人已琢磨出两条重要策略。

    这两条策略要一条便是鉴于张醒言曾经召唤出无数骸骨亡灵难保四渎一方没跟烛幽鬼族私相勾结。这样的话他们便不能对东南鬼方掉以轻心。一席简短对答中孟章已经决定在今后日子里即使前线战事再吃紧也不能轻易将防守鬼域的镇海浮城调离以免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也难怪孟章如临大敌;现在他这状态真可以说是心里有“鬼”了。这鬼便是那现在的神之田当年的鬼灵渊。从他刚到手的四渎檄文来看鬼灵渊中那个瞒的很紧的秘密很可能四渎龙王已经洞悉;四渎这回兵征讨南海除去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提最根本的一个原因便是云中君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试图阻止孟章破解鬼灵渊中那个沉寂数千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重见天日眼前朗朗乾坤定然天翻地覆。

    对于这一点此时南北对峙的双方统率可谓心知肚明。别看现在大家打的轰轰烈烈四渎似乎也维持着不小的优势;但一旦孟章破解了鬼灵渊中那个秘密则不仅整个战局会瞬间颠覆整个广袤无垠的北方大6从此也将会完全置于南海统治之下。正因这一点孟章现在下定决心不仅自己手头剩下的七大浮城不能轻易调离。镇守神之田的那“吞鬼十二兽神”也绝对不能轻移。

    除去这点关键南海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赶紧抛出一份反击的檄文并尽快找来强援。虽然说打仗最终还是靠手底下见真章但口头这些扯皮的事情仍不可轻忽。在遍传战书檄文的同时也得跟那些友好力量说明唇寒齿亡的关系许下丰厚承诺争取他们尽快兵驰援。不可否认经过前些天那两场硬碰硬的大战。特别是无支祁的战死寒冰城的被俘南海龙域的实力士气都已经大大损伤如果没有强援光凭一己之力覆亡很可能只是迟早间事。

    在这种形式下素来傲慢自负的南海水候立即体现出极为出色的决断能力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判明形势。决定求援。

    一旦放下身段孟章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统领北方大洋的龙神“禺疆”。

    说起这禺疆和其他几位水族龙神不同这位北海龙神不光是行云布雨、翻江倒海;除了这些龙神必备神技之外他还兼具其他数种异能同为海神、风神、瘟神。正因这一点。在四海龙神中禺疆便成为最神秘莫测的神灵。传说中禺疆不仅身具三能同时还变化无穷;当他巡游海疆时。人面鱼形手足具备乘骑双头黑龙;这时候他性情极为狂暴所到之处必然掀起一场海啸惊涛骇浪。犹如身崩。而当禺疆化身为风神瘟神之时则又现人面鸟身之形两耳各悬青蛇足下又踏两条青蛇遨游御风相貌温和。此时这样风度翩翩的北海之神还起了一个优雅的表字叫“玄冥”。

    当然作为四海龙族中最著名的凶神即便化身风度翩翩的风神之时禺疆所到之处仍是祸害无穷。当他化身人面鸟身鼓起的大风便能传播瘟疫;如果他刮起西北风即便是身具法力的神灵若是神力低微些的被风一吹仍然会神气大伤。因此禺疆挂起的西北风又称“厉风”;厉风一出真个是诸神退让。

    只不过虽然北海之神禺疆性情孤僻行为邪恶但他和南海那位子侄辈的孟章水候却是极为投缘;因此当孟章考虑起求援对象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位风神叔伯禺疆。

    且不说这些南海君臣们如何绞尽脑汁商议对策再说那位少年此时这心思单纯的少年郎还不知自己在南海神灵眼中已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当这晚明月东升之时醒言正率领着千军万马驰骋在南海大洋的万顷碧波之上。

    这时节距上回和无支祁那场凶险大战已有七八天。在这些天里醒言不仅自身太华道力迅疾恢复还受到四渎龙君的重用;老龙军不仅让他统领原来玄灵妖族各部还将阳澄、曲阿、巴陵、彭泽四湖的湖兵拨给醒言调度。因此现在跟在醒言身后一同征战的各部领不仅有原来的妖族长老坤象等人还加上阳澄湖令应劭、曲阿湖主伯奇、巴陵湖神莱公、以及彭泽少主楚怀玉等四位战力卓著的水神。

    “惭愧!倒不曾想我也有今日!!”

    虽然距离杀死无支祁已有七八天在这七八天里醒言已统领着这些新部下在万里海疆上纵横捭阖扫荡着南海外围的残余势力但一直到今天每次想到自己正跨在一头世间罕有的神兽战骑上纵横四方一呼百应他还是觉得自己宛在梦中。

    是啊这一切前后都宛如梦幻;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从自己杀死无支祁那一刻完全不同。就如那个骄傲的彭泽少主当初和自己是如何的针锋相对虽然道不同不相与谋;谁知等自己为了给雪宜报仇拼力杀死那个恶神无支祁两天后这位骄傲的水神少主便找上门来在自己面前不顾仪容的一场痛哭还誓以后要鞍前马后听他调度。原来自己杀死的那个恶神还是当年在四渎神主争夺战中杀死彭泽老湖主叔度的凶手;这回彭泽倾尽全力帮助四渎征伐南海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老湖主报仇。

    现在见那个神力渊深如海的远古恶神已被醒言亲手击败杀死楚怀玉震惊之余不免敬服的五体投地。为了报答醒言为他爷爷报仇这位彭泽少主还将自己领地中那匹最神骏的龙驹献给醒言当坐骑。这匹龙驹便是醒言现在乘骑着在海浪上奔飘如风的神驹号为“风神”。

    原来楚怀玉所领的彭泽湖盛产龙马其中大多鬃毛雪白四蹄如雪。这些优良龙马大约每逢百年。每千头之中或可出品三两头极为神骏者目若黄金颈下生一圈朱红鬃毛。这样百年一遇的神驹其名为“吉量”据说乘骑者可得长寿。

    而在这些已经十分难得的吉量神马中大约每过千年。又可出一两头更为神骏的龙马这便是“骕骦”。一般只存在在传说中的骕骦马金鬎银鬃目如紫电肋下更生一对雪白羽翅名为“浮天之翼”。往来无际穿梭如风。这样的骕骦龙驹业已通神。出神入化已与得道仙神无异;而现在醒言胯下的这匹龙驹真是彭泽三百年前新出的一头骕骦小马驹取其骨骼清秀势如飘风之意名之为“风神”。

    醒言胯下这种传说中神出鬼没的龙马有幸见到的仙士曾赋辞赞叹曰:

    “……(骕骦)养雄神于绮纹寻之不见其终;蓄奔容于惟烛迎之莫知其来。蕴腾云之锐影戢追电之逸足。灵蹄雷踏四方为之易位;巨翼空横八维为之轮回。游聚则天地为一消散则洞开1iu合!”

    跨着这样神异的骕骦风神驹。醒言这几天在南海的海阔天空中真可谓纵横千里来去如风实是万夫莫当!

    当然说起来有些尴尬的是如此百战百捷无往不胜的战果却基本不是靠着醒言神勇或良驹神异得来。这一切却是全拜对面那个敌对的南海所赐。

    原来自从醒言狠将无支祁打的魂飞魄散南海一方为了稳定军心同时中伤敌军便散出谣言说无将军一向神勇卓异那日被张醒言打败全是因为中了这黄口小儿的奸计。暗地里施展某种上不得台面的邪异妖术才侥幸将无将军大败。

    本来传播出这样谣言是为了诋毁敌军勇将形象;谁知这些天里这样传的纷纷扬扬的谣言却适得其反给南海诸部水灵起了相反作用。这些天南海中那些还有一战之力的散兵游勇一见到醒言旗号不管他身后兵力如何带了多少人神他们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哇咧!~原来对面那人、就是用邪术杀死无支祁之人。”

    也不用如何多想稍一对比下自己和无将军的实力即使是最愚蠢的水族战将也顿时拔腿便逃;基本上醒言一般只来得及望见对方的阵头还没等奋勇上前对面那些好不容易碰上的南海敌众便消失无形。

    面对这种局面醒言没法只好绞尽脑汁在外貌装备上打主意准备示敌以弱他身上原本穿戴整齐的四灵神甲奥现在全部收起放在后方大营中请灵漪保养;醒言身上只穿着寻常的青衿布衣上面还打着几个雪宜亲手缝补的补丁期望让对手见了觉得有可乘之机上来跟他打一仗。只是不知何故越是这样那些对手还是望风而逃;奔逃之时那些南海兵将苍白的脸上还添了一丝恼怒似是责怪敌手小觑他们的智力。

    鉴于这种情形不仅醒言苦恼对手那方也意识到这种宣传的不当之处;于是南海中又开始散布新的消息说是那天无将军身死其实不过是应了天数——

    因为是天数所以肯定在劫难逃;那天哪怕不是碰上那个恶少随便换个别人也能随便挥根木棒将无将军轻易杀死。

    只是虽然这样努力补救开头那错误的谣言还是如长了翅膀般四处传播以至于醒言所到之处有如铁锤砸在棉花上浑然着不了力道。鉴于这种情况云中君审时度势。今日下午下令醒言汇集大队军马傍晚出向西驰援那支正攻打云阳洲的旋龟水族。

    原来自四渎前些日打败孟章大军出宣战檄文之后对南海之中的水族都采取怀柔策略准备攻心为上;只是南海十三洲最西端的云阳洲洲上盘踞的云阳树精十分死硬撕毁示好文书说是要誓死跟四渎龙军周旋。鉴于这情况为了解除攻打龙域的后顾之忧大约就在三天前。云中君命新近赶赴南海战场的旋龟水族进攻云阳洲。出这样命令老龙君正是因才施用;这鸟头鳖尾的旋龟族一向喜欢劈柴砍木头正是木类精灵克星。只不过饶是如此那云阳洲上的老树精根深蒂固又受四周散居的南海水族救援一时竟没能攻的下来。因此今晚醒言出征。正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

    略去闲言且说醒言统领大军出战军阵左翼为玄灵教各兽族战骑右翼为彭泽、曲阿两部水军战骑水下则是阳澄、巴陵两部的深水鱼灵战卒。醒言自己则会同云中君派来辅佐的谋臣罔象、还有那七位上清宫道子在当中策应。这回征战殷铁崖诸部禽灵另有其他任务并没一同前来。

    经过最近五六天的磨练本就聪颖博学的少年不知不觉便有了几分统率气象。诸般行军指令井井有条;大军一路行时担当斥候的海鹞鱼灵如流水般放出去海空两路侦察有无敌情。而醒言本部军阵每隔百里便停下来等待这些斥候回报;只有当听到前方丝毫没有异象时大军才重新开拔。在深沉的夜色中朝西方无穷无尽的大洋次第进。这样小心行军步步为营正是醒言听得龙君言明说那旋龟一部已将云阳洲团团围住只是急切间难以攻下;等醒言所在大军一到敌洲自然瓦解称降。因此醒言此番便决定小心行军凡是以不出差错为上。

    一边端坐马上踏波而行醒言一边还在心中默默忖念:

    “嗯不管如何既然我为报仇而来又蒙龙君看重现在又知那南海水候为何要占据鬼族圣地无论是为了私仇还是公仇我也得勉力施为充当好这个角色!”

    象这样为自己打气鼓劲的念头这些天里一直都在醒言脑海里盘旋从没断绝。毕竟说到底他还是个刚刚脱出市井不久的少年这辈子从来没象今天这样独当一面主持大事。

    且说醒言统领众部卒就这样谨慎行军一路行来当那个跟在他身旁充作护卫小兵的小妹妹闲的都开始打哈欠时对面海域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兆。大约就在酉时之末醒言恰听得身旁琼肜一声哈欠便偶尔朝前眺望;这一望前方大约二百里出那块横亘数十里方圆的海堡礁岩便映入眼帘。

    “停!”

    虽然之前接到的斥候回报说是平安无事丝毫没有杀气;但等醒言见到远处那些犬牙交错般露出海面的峭壁礁岩几乎有种本能的反应醒言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一股凉气从后背腾起立即便让他勒住战马举手喝停大军。

    随着他一声令下滚滚向前的大军遽然停止;一霎间军阵中所有战卒几乎不约而同攥紧手中兵刃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候几乎所有阵列在前的前锋战士都在朝前方那块堡礁仔细眺望。此时天边的明月正从身后照来洁白月辉遍撒在无垠海疆上;月光之中众人看的分明前面那片堡礁群晦暗嶙峋在海面上投下错落的阴影将所在之处的海水遮掩的黝暗深沉明显比周围海域暗上一大截。

    看来英明神武的少年主帅喝令停止进军一定是那个看上去就神秘诡异的暗礁中潜伏着万般险恶的敌人;一想到那些伏兵连最机敏的斥候也都骗过本就紧张的战卒不知不觉又使劲攥了攥手中兵器。一时之间这莫大的军阵中万籁俱寂只听得耳边海风依旧呼啸将头顶上金钺黑旄的玄色战旗撕扯的哗哗猎猎有如乌云。

    就在这几乎要将人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得静默之中大约小半晌之后他们主帅预料中的敌踪终于显现。

    “咿……呜……”

    敌踪出现却几乎出乎所有人意外;在那些暗流涌动的堡礁群中并没有窜出三头六臂的凶恶神灵。反倒是悠然响起一阵柔美的歌音逆着夜晚海洋的烈风传到耳中十分动人。

    “嗬!”

    娇柔的女声妖媚无俦只不过是刚一传到自己耳中几乎所有的水族妖族哪怕是最稳重自持的积年老怪一瞬间全都咧嘴无声大笑;原本紧张的心神刹那后便放松下来恍恍然若不能自持。

    就在部下妖兵水灵全都神魂颠倒之时这缕突然响起的魅惑歌音也传到醒言耳中。

    “唔。唱得不错声音好听也没走调……”

    乐工出身的大军主帅脑海里头一个蹦出的却是这念头;只不过转瞬之间他便觉察出古怪:

    “咦?!”

    醒言放眼望去原本纪律严明的军卒。此刻不等自己命令竟自行移动;无论左翼右翼竟几乎同时朝前方那片诡异莫测的海礁群中行去。等人群涌动之后再留意打量一下他们脸上便现那些原本骁勇善战的战士脸上这时候全都是如痴如醉。就如同刚喝了几缸烈酒一样。

    乍睹异状只不过这样极为自然的一愣怔间己方军阵中已有不少精通水性的前锋战士。懵懵然踏入那片幽暗晦明的水域之中就在醒言错愕的目光中毫无反抗的被数百个突然旋起的漩涡拉入其中齐顶而没然后在海面上留下几抹暗淡的血色。

    “呀!原来是专以歌音惑人的人鱼海妖!”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些龙君先前告知自己的南海异类精灵人鱼海妖便在醒言惊异的目光中从月光照不到的海礁背面冉冉升起将她们绝美的人鱼身姿盘曲在礁岩之上带着刚出水的朦胧水华银辉在清幽的月华中放声歌唱;逆风传播的海妖歌音彷佛是那人间天上最美妙最神圣的音乐逆风传到这些远征的战士耳中霎时间有如搅动一池春水。将他们心底里最美好的感觉瞬间挠起铺天盖地如浪潮涌;前后只不过刹那功夫那高低错落的礁岩上约有上百头的人鱼美女就用自己与生俱来的魅惑魔音齐声合唱让这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大军魂不守舍心神俱丧心甘情愿的朝那片坟墓般的漩涡暗礁进一直到在甜美的幻觉中沉入冰冷的海水被那些急的漩涡锋锐的暗礁撕扯的粉碎!

    而即使这样那些魅惑人心神心的海妖还嫌度不够;转眼之后那片银辉氤氲的人鱼之中为那个彩晖缭绕的人鱼皇女又用着世间最美妙的姿态冉冉站起;身下鱼尾化作玉足两条翩跹婉转在海钺光华中迎风起舞——

    在现场此时除了少数清醒的几个人心中即使除去他们此生听过的最诱惑的歌音除去他们此生见过的最撩拨心意的歌舞仅仅就是那仿佛鬼斧神工雕成的人鱼女皇身上不着寸缕的曼妙风姿便足以让世间最铁石心肠的硬汉瞬间失去所有理智!

    而这些还不够;随着海妖女皇的翩翩起舞更多的海妖此起彼伏施施然站起鳍尾俱化手足边唱边舞在清冷的月光中跳起最蛊惑人心的裸舞。一时间原本冰凉皎洁的月华也忽然变得有些迷离起来;那些呼号咆哮的海浪风涛也仿佛急酿成一潭春水在这样月色迷离的大海上充溢流淌。

    “哼!”

    这样腐糜的氛围中醒言却是一声努哼;此时这样的仗阵已难不倒智识过人的少年。只不过略一思忖醒言心中立时便有了主意。于是几乎在那些人鱼刚一起舞他便立即回头跟琼肜叫道:

    “蝙蝠长老何在?”

    “在……喔!~”

    正看那些大姐姐唱歌跳舞看得入神的小少女随口应答一声便立即醒悟;接下来琼肜虽然并没出声但她那宛如朱粉的小嘴却或圆或扁似乎正在朝军阵后方说话。

    原来醒言见得眼前情景立即想起玄灵妖族中那位不靠声音便能辨识方位的蝙蝠长老;念头一起立即就请自己这位同样身具古怪异能的小妹妹传话请那位蝙蝠长老赶紧带领族中勇士升空向前方杀敌——

    此令一下几乎只在片刻之后随着破空杀去的黑翼铁甲蝙蝠飞临那些手无寸铁的柔弱海妖霎时便香消玉陨血肉横飞;对比前后情景真个是玉弯雪股转眼破碎;好音媚颜刹那成空;几乎不到片时这百多个拦路的人鱼妖族便全军覆灭。

    目睹眼前惨烈的情状醒言虽然心中颇有触动但嘴上却冷冷喝道:

    “吓!小小伎俩就想阻止大军?真是不自量力!”

    口出此言原来醒言心中不忍之余记起老龙君最近几天叮嘱最多的一句话:

    “慈不掌兵义不行辜。统军之帅遇敌千万不可心软否则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而现在他眼前生的这一切便是老龙王这句话最恰当的明证。于是看着那些从魔音中解救出来的战士在海涛中悲痛的呼唤刚才罹难同伴的名字醒言便按捺下心底存留的那份不忍神色刚毅面无表情的传令:

    “所有军马不得停留绕过前面暗礁向云阳洲急行!”

    一声喝令轰声雷动转眼间所有人神妖灵重新集结将那片尸体狼藉的海堡暗礁抛在身后继续朝远方那寥廓无际的大洋行去。

    经过刚才这场小小的战役醒言此时神思俱肃。心无旁骛只想着早些会同大军赶到云阳洲去。只是这一晚注定不寻常。刚等他们绕过海妖暗礁行出只不过四五十里地醒言便听得左翼军阵一阵骚动转眼间就有几个狼兵熊将提着一人来到眼前闹闹嚷嚷道:

    “抓到义闯阵奸细!”

    醒言闻声看去只见那被称作奸细的生灵。浑身浴血面容褐黄身后残存的一只翅翼歪斜搭挂状极惨烈。而这生灵被抛在主帅马前还没等马上之人问话他便拼尽全身气力断续嘶声鸣道:

    “喔……不是奸细……我是银光岛的蜂人……水候”

    “水候他要烧神树……逼我们一起退守风暴洋……”

    “我们没长成的子女……还有那些蝶卵……咳咳!”

    说到子女蝶卵这个本已神志涣散的蜂灵突然间回光返照般振作起来在海涛中努力支起身子昂起头对他眼中那个银色骏马上的神灵一迭声求恳道:

    “求求你、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他们还小离了神树活不了!只要再多几天再多几天!再多几天他们就可以了他们巨灵火光兽一齐火烧我们打不过我们打不过!”

    说到最后这垂死的蜂灵已是声嘶力竭极力嘶叫言语间也糊涂错乱跳跃难懂。只不过越是这样附近众人越听得惊心动魄。而随着这几声竭尽全力的喊叫这位为了子女性命奋死突围的蜂灵父亲也竭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嗡然一声颓倒死在海涛之上。

    “唉……”

    当他亡去那圆睁的双目中倒映着大军统帅此刻却黯淡了原本紧绷的面容叹息一声跳下马来足踏烟波对着他深深一揖口中念了好几句道门之中的往生符咒。不知是否离体的魂灵尚未远去就在少年那肃穆神圣的往生符咒念完后这始终不肯沉没的躯体也终于被卷进冰冷幽暗的海水中去。

    等目送遗体葬入大海醒言才抬头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那位长眉拂足、清羸佝偻的四渎谋臣说道:

    “罔象前辈请问此事或有几分真实?”

    “唔……”

    听得醒言问话那位一直宛如睡着的罔象老神眉毛动了一动沉默片刻后才拿双手分开自己遮目的长眉睁眼看了看少年说道:

    “八分。”

    “好!”

    听得这回答醒言再无迟疑立即扬剑上马向四方如雷喝道:

    “银光流花二洲反了!我们这就折转东南!”

    一言说罢他便一马当先催动胯下神驹长舒羽翼霍霍浮空正对着东南天边明月的方向跃空飞去;飞天之时还不忘回头跟海涛上空那只朱雀火鸟背上的少女说道:

    “琼肜我们来比一比看谁飞的快!”

    “嗯好呀~”

    被迎面扑来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眉的小女娃就这样半闭着眼眸应答一声然后便“唏”的一声清吟请身下火鸟紧紧随哥哥破空飞去。

    这时候在醒言琼肜身后那些正在周转阵列的人神妖灵眼中圆月光影里这一对逆风飞翔的兄妹就像两只搏击长空苍穹的神鹰——

    也许此刻就连那位仗剑浮空的少年自己也不知道正是他这一跃从此便揭开了波澜壮阔的南海神之战血与火的雄丽诗篇!

    正是:

    古往今来谁见布衣曾拜将?

    天长地久人传沧海几扬尘!

卷首词 南沙怀古

    南沙怀古

    寂寂斜阳照古沙

    海天渐夜剩残霞

    浮舟醉谈千古事

    笑看鸥波逐浪花

    管平潮圝

第一章 蛇影杯弓,惊巨澜如逝鸟

    月华自天心洒落罡风自海面吹来当胯下神骏的白马逆风飞翔马背上的少年便只觉耳旁忽然“嘶拉”一声烈响那迎面的海风好似突然狂将身边夜空遽然撕裂让他这一人一骑从中通过。

    看来这胯下的神驹果然通灵;当醒言刚说要和那个乘坐火鸟的小妹妹比赛谁更快这骕骦风神马便铆足了劲“唏溜溜”一声清吟还不待背上的新手骑士如何反应便省略了惯有的加过程忽如平地刮起一道风飚呼一声飞蹿出去似一道闪电裂空而过几乎再眨眼之后便消失在海天之中。

    这时对醒言来说感觉十分奇异;自己刚转过头跟琼肜说完那句话还没等自己脑袋再转回来便已觉得一阵天地剧变原本近在眼前的黑压压军阵转眼不见保持向后的目光只在那海雾中依稀看到两只红点想来那便是琼肜。见得这样醒言只好赶紧又约束胯下坐骑向回反复盘旋保持不和大队人马脱离。

    就在这样盘桓往转的飞翔中醒言远不像他身后千万妖神仰望中形象那般潇洒;在骕骦马出乎想象的度下他内里其实苦不堪言!一路上少年始终在神马巨翼扇成的无数个旋风漩涡里苦苦挣扎被扑面的狂风吹得紧闭嘴巴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这时候那个骑乘火鸟的女娃已经赶上来一直在他鞍前马后忽前忽后;嘻笑自若的小妹妹。还常常跟她敬爱的哥哥问话而这时她那雄辩博学的堂主哥哥偏偏张嘴不得只好无论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一概以点头眨眼代为回答。

    略去种种微不足道的细节不管怎样就在这晚海月清光的映照下醒言一马当先带领着身后庞大的妖神军团滚滚向前有如浮云向虢急接近东南方的神树群岛。

    当他们快接近神树岛所在的翡翠海域时这支急行军的救援队伍又放缓了前进的步伐一直等他们的少年领跨着那匹闪电般的白马瞬间接近神树岛。在惊鸿一瞥中看清那处真是战火连天整支大军才重又开动海上水下齐头并进。如一团酝酿已久的黑重雨云向前碾进蔓延——在这时对那些誓死保卫家园的精灵们来说醒言当机立断带来的这支救援大军就真如及时雨一般!

    当这些水灵妖军赶到翠树云关神树岛时已到了亥时之末接近子夜的时候;这时天边的圆月已从中天渐渐西沉。本就波涛如墨的大海上空越的黑暗。到这时候熊熊燃烧的神树岛上那些为子孙家园不被毁灭的叛乱者们起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对于那些奉水候之命驱驰炎洲火光兽前来纵火的惊澜洲巨灵来说即使变起突然他们夜丝毫不落下风。且不说惊澜巨灵们那数一数二的战斗力即便只有那些火光兽纵起的冲天大火也足以歼灭这些叛乱的蝶女蜂兵;因为这些能与海水同燃的炎洲大火。本就是这些海蜂妖蝶的克星。

    可以说这场战斗从一开始起便是个毫无悬念的一边倒之局;等醒言到来时那些残存的蜂蝶精灵已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上前便是送死却还是固执的相互依靠着向前方火海冲锋相对健壮的蜂兵在蝶女们撒播的毒粉迷雾掩护下朝那些毁灭家园的往日盟友们奋力掷出毒刺蜂枪。如此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便耗尽了所有灵根。在水火蒸腾的迷雾中颓然陨落摔在海波中眼睁睁看着那些毒舌般的火焰凶猛舔近。

    在这样情形下也不用醒言多解释死伤大半的精灵很快弄清眼前局势无论蝶女还是蜂灵立即在援军的掩护下迅脱离战场朝西北四渎龙军的大后方撤去。

    等醒言带来的妖神大军投入战场原本一边倒的战局立即扭转。相对于千来个石丘一样的惊澜洲巨灵还有那些只懂一味纵火的炎洲兽灵成千上万个妖神战士冲入烟火纷飞的战局后立即就排山倒海一般将他们淹没。只不过是转眼之后巨灵、火兽联军便被醒言一方从巨大的神树树荫中赶出驱逐到辽阔无际的大海上。

    这时那南海异树交错而成的神树岛中烟火熏天火势弥漫若不及时救火这南海有名的胜地便会毁于一炬;因此等赶跑那些不停纵火的火兽巨灵后与醒言同来的上清宫灵虚清溟等人见战局笃定自己加入也帮不上多少忙便留在树影交错的树岛萍洲中施放上清宫特有的“倒海致雨符”、“倒海翻江符”和那些水族一道兴风作浪召云布雨着紧浇灭树岛萍洲中愈演愈烈的火势。

    按下他们救火不提再说醒言等妖神战卒将那些惊澜巨灵炎洲火兽驱逐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他心中便知大事已定。看着几乎十数头豺狼虎豹围着攻击一个石丘一样的巨人醒言便知此时对他来说最该做的不是轻身上前一同厮杀而是该老老实实呆在一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意观察有没有异常。因此到了这时候对这位初出茅庐便被付与重任的少年来说现在反而最是惬意轻松。此时在那微朦的月光下和贪玩孩童也只隔层壁的少年甚至还有闲暇仔细观察那些巨灵们裸露在胸膛臂膀上肌肤的光泽心中暗想那些有如石苔色泽的皮肤之下这些南海异人的筋肉是不是真由石头生成!

    相比他这样的闲暇此时战场中有一人的感受却截然相反此人便是这番战斗中南海的领主将惊澜洲的巨灵族族长乌号。这位身高六丈肌肤泛着古铜色的巨人。刚刚还琢磨是不是该催促那些火光兽们加紧放完最后一把火大伙儿好早点收队回去复命谁知这念头还没生多久。就突然生变故地方的千军万马就好似从天而降眨眼间便救走南海的叛族还将他们赶回无遮无拦的大海上。

    “不是说今晚方圆五百里都没敌踪出现嘛?!呸——”

    扭过脸朝海涛中狠狠啐了一口高大威猛的惊澜猛将便在心中悻悻想到:

    “吓还说什么‘神影’海马;依老子看连鬼影都不如!”

    骂归骂眼前的战局却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好转;成批的巨灵倒下不停有火光兽灵投降看起来用不着多会儿。这战事便会彻底崩坏。

    而在这样急如星火的时刻乌号偶尔翘一望却看到让他更加生气的情景:

    敌阵之后那个显见是此次援军主帅的少年现在竟远远躲在一旁不管鏖战激烈异常。却只管自己一个人坐在高头大马上闲看。瞧他那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倒好像此时他不是在督战而是在乘凉!

    “可恶!——别以为自己杀过无支祁大人就得意碰上我乌号……还是应该讨不了好去!”

    恼怒之余这挑战想法却不十分坚定;在龙域过火的负面宣扬之下这位勇冠南海的巨灵怒气冲冲的想过之后又踌躇了一番。直等到眼见着己方战士十去其四不停倒下才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冲着远处那个一直袖手旁观的少年奋勇喝道:

    “呔!那方主将可敢与我乌号一战?”

    “呃?”

    巨灵暴喝之时醒言刚把琼肜从混乱不堪的战团中唤出来请她还是去北面那些树岛萍洲中协助大家灭火才好;刚把这好战的小妹妹打走乌号这声响雷般的挑战声便在半空炸响倒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等缓了缓神辨清楚声音来源醒言抬眼望去便现在眼前乱作一团的战场之后偏东方向海面上一个身子比北面树岛巨木矮不了多少的巨人正两脚分踏在两座相距有半里多的海礁上怒容满面看着自己的如盘巨眼中倒映着北边树岛燃烧的火光仿佛其中也着起火来。也许是因为太生气巨灵满脸丘陵般堆积的横肉不住抖动正带动着两耳上吊着的铜耳环不住晃动犹如两只挂在半空中的车轱辘正不住摇晃。

    若是放在往日看到这样凶神恶煞的奇人异相醒言不免会吓一大跳只是经过这些天战火的锤炼现在他已是见怪不怪。

    见对面巨灵怒醒言惟一思忖只是嘻嘻一笑脸上又现出往年混迹市井的惫赖模样同样也是高声回喝道:

    “呔!对面巨神也听了凭什么我要与你对战?现在可是我们人多!”

    话语声响如雷音量倒是和乌号差不多只是内容十分无赖——醒言这话刚说完便差点没把对面战阵后的巨灵族长鼻子气歪!

    “好好好!”

    没想到对方堂堂一个法力高强的主帅说话竟如此不堂堂正正摆明就是只想仗势欺人!这样一来便把这性格刚猛的乌号给气的七窍生烟一时手脚剧颤恨不得马上就冲到那少年面前饱以老拳!这样情形下刚才心中那一点忌惮早抛到九霄云外气急败坏之际乌号连道数声好便“吼”的一声脚下转眼便有两座庞然大物破水而出被他举在空中——

    “对面小儿听好——凭什么?就凭这!”

    说话间这巨灵族长便举起手中两座黑糊糊的巨物奋力朝北面树岛萍洲冲去刹那之后只听的“轰!哗!”几声巨响顿时便有几块碧玉盘般的青萍洲渚被他手中物事砸的粉碎转眼便沉没不见!

    而这乌号冲砸之时威势有若猛虎仓促间那些正在洲岛间灭火的水族战士竟无人敢上前阻拦;直等到乌号砸沉四五块洲渚吼避让树岛中的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先前这位巨灵站立之处并不是两座天然海礁而是两座怪事嶙峋的大山!

    这样情形下醒言也只好把那以逸待劳的心思放下驱马绕过绵延数十里的战场靠近哪位巨灵所在的水面勒马高叫道:

    “好那就与你一战!”

    “……”

    听得醒言回话乌号赶紧停了手中破坏活动一弹身飘出五六里确信已离醒言很远之后才停住巨大的身形在海涛中立定力量无穷的海灵又将手中两座高山堆放眼前小心翼翼护住全身提防对面那少年故伎重施再象上次杀死无将军那样施展邪术。

    忽见这以山为武器的巨硕海灵突然灵活无比的飘然远逝。又拿这两座山峰屏立身前将自己死死护住醒言一时倒有些愕然。见外表粗豪的巨灵竟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醒言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无比紧张的思考起攻敌方略来——

    用飞剑击他?不行那两座山并立如屏一时也寻不到运转飞剑的间隙;

    用飞月流光轰他?同样也不行对方防守的如此严密小心也只有把那两座巍巍高山完全轰掉才可能伤到他身形。

    第一回面对这以山为兵器并且只顾防守的奇异敌手向来脑筋灵活的少年一时犯难。

    “有了!”

    毕竟此时对方只等自己来攻这样轻松情势下醒言脑筋也似乎特别灵转眼后就想到一个主意。这主意要是用的好不仅能迅击倒对方说不定整个巨灵族的殊死抵抗也就因此土崩瓦解!

    于是正当乌号躲在严丝合缝的大山背后万分紧张的感应对方攻势时只听对面那少年一缕话音传到:

    “好吧许久未曾见这样对手那小爷今天便以山对山和你来较量力道!”

    听得此言乌号心中诧异赶紧略略分开眼前大山从那仿佛一线天般的缝隙中向前查看——只见一缕残月清光中那少年刚刚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竟已凝聚起两座巨大的冰山寒光闪烁大小倒和自己手中这两座宝山差不多!等他分开山缝观看时那两座冰山正缓缓朝这边移来显见是那少年正勉力持在手中准备来和自己一拼力量。

    “哈!这法子倒不错!”

    见到这情形乌号哑然失笑心想到:

    “若是我老乌也学会这冰冻法术也不用满世界去寻什么合手名山早就随打随造了!不过啊——”

    乌号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笑容颇有些感慨的想到:

    “要说和我乌号拼力气……嗬~到底是初出道没几年的少年后生哇!”

    原来正所谓“见猎心喜”若是醒言使出其他招术这巨灵乌号恐怕还疑神疑鬼不敢向前;现在一见他竟想挑战自己最拿手的力气乌号心中顿时一阵狂喜心道要是拼力气整个南海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力大之人;看来这少年还是年少气盛念头想差。呵!如此一来若是就此将他击跨恐怕这回不仅能救回自己那些被围在阵中的部属说不定还能顺手把无支祁将军的大仇给报了到那时……

    一边想的流口水乌号一边挪动眼前大山准备将二山高高举起摆好山形便于一下子将那少年击跨打趴。于是这两座原本几乎密不透风的大山间便出现了好宽一道峡谷——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乌号脸上得意笑容消散他对面那两座寒光明烁的冰山后便蓦然闪出一条身影;几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鬼魅般的身影便如一道清烟般窜到近前紧接着便是一缕奇寒袭到:

    “哇呀!”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号叫本就心存敬畏的巨灵族长被这异样奇寒一激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先前种种得意想法转眼烟消云散手中宝山抛下脚下急催波浪眨眼后就以他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度朝东南急逃窜!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还勉力抵抗的巨灵族人瞬间崩溃顿时溃不成军一溃千里作鸟兽散!

    “哈哈!”

    见自己疑兵之法奏效醒言大乐:

    “还多亏南海替我多方宣扬!我这‘邪法’真管用刚一出手就吓得他逃出千里远!”

    一边将抓过冰山冻得通红的手掌放在嘴边直哈气醒言一边乐呵呵忖道:

    “呵~还真别说灵漪儿教我得这招‘冰心结’乍碰上还真有点像邪术……不过这可不敢跟她说!”

    等到本方主帅胡思乱想的时刻这场临阵决定、奇兵突出的救援就此结束。这一场战役以银光洲、流花洲归顺四渎炎洲投降惊澜洲主力大半被俘损失名贵山丘两座而告结束。从此这座地理上为南海四岛十三洲中央枢纽的神树群岛便完全置于四渎玄灵的控制之下。

    只不过此时对醒言来说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场战斗的全部意义;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结阵守住刚刚夺取的神树云关等待后方大军的到来。这时只不过子夜刚过月光已被乌云隐去整个神树洲岛黑黑黝黝传说中的碧气云光没看到涌入口鼻的只有树木被烧焦的味道除此之外四下里海天如墨风涛如泣。诡异情状一如先前那片风波险恶的人鱼海妖礁岛。

    置身于这样风波莫测的战场中醒言也是心中惕然浑没有多少心思听那刚刚归降的炎洲兽灵脑诚惶诚恐的剖白。表面上保持着充分的礼貌醒言暗地里却竖起耳朵留神倾听从远方吹来的海风中夹带的声音因为近来他那愈加敏锐的灵觉告诉自己今晚很可能还会有一场极不寻常的事情生——

    也许只有等许多日或者许多年之后他才会知道这一晚这一件不寻常之事其实和这一场讨逆伐恶的战事本身并没有多大关联;真正关联的却是他或他亲近之人的切身命运!

第二章 吉光片羽,琼心半沉梦痕

    “好像有人来了。”

    就在神树岛葱茏树木中的烈火渐渐平息之时那个一直上奔下跳忙着泼水火的小妹妹却忽从海面飞掠到醒言近前突然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谁?什么人?”

    还没等疑惑的少年话音落地南边海水中一个两肋生鳍尾带甲壳的水族斥候就破水飞游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他禀报:“报!东南方计有火海一片正朝这边烧来——”

    几乎伴随着斥候话语原本漆黑黯淡的东南天空忽如失火一般先是隐约现出些暗红满天都是被映得能红的大团夜云。一刹那就好像沉深沉的子夜忽然变成艳霞满天的黄昏!

    见这情形不用斥候多解释醒言也知道生什么事望了东南满天的彤云一眼他便简短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知火势太快。”

    “很好你去一旁休息。”

    看了一眼斥候尾巴上已经烤得有些红的壳甲醒言心道:“好快的火势!”

    这里那有如夕霞火烧的半边天空不用任何人提醒几乎所有的军士都知道有了新的敌情。一时间原本各司其职的妖神军卒全都放下手头事情重新向神树岛南边主将身后迅集结。

    只是饶是他们动作已足够迅捷东南方那把火烧到神树岛时仍有许多士兵还在嚷嚷闹闹的从各个树岛萍洲中朝外奔跑。当那些辟水苍狼骑拼命向南边开阔海面奔窜时大火已经烧到眼前。

    大约就在这夜子夜时分一把醒言这辈子从没见过的大火从东南海面上烧来。转瞬便到了面前。此时浩大无涯的南方海域上左右铺开有数十里地的火潮明亮炽烈汹涌燃烧的烈焰如同山崩海啸般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摧枯拉朽不可一世。若不是颜色赤艳红脸上肌肤又感到几分迫在眉睫的炽热见到眼前这吞天灭地汹涌澎湃的火海醒言一时还会有种错觉以为眼前面临的只是上回在浈际城外那次海灵催起的巨潮那立起有数人高的浪潮正如千军万马般并排奔来!这时那动荡无涯的海水仿佛不再是能浇灭烈火的克星却像是成了助燃的火油!

    当火潮涌到近前只不过一错愕间醒言已经迅反应过来。

    “呀!难不成只是……”

    离得近了。看清对面滔天火场中的情势醒言忍不住顿时满面愕然!

    “是的那只是一人!”

    当横铺数十里的灶潮涌到近前时那个一贯只像睡着的龙君谋臣罔象终于又睁目开口:“这人下是南海八大浮城之烈凰城城主凤凰女。凤凰神女单名一个‘绚’字;《烈凤凰城数百年来也只有她一人。”

    “啊?”

    听清老神话语醒言朝那对面那声刚刚暂停的火潮看去只见那千万焰火潮头当中一人下是焰火羽宛如凤形!明耀火光中看得分明这凤凰神绚女只有齐腰以上才为人形窈窕婀娜的腰脐下全是烈火虚影其中有数条璀璨流丽的尾羽在火中飘舞。再看她上身则泛着艳光的肌肤被千万点熠熠闪耀的金色火星掩住。婉转圆润的**被数条光丽流华的翎羽包住粉颈之上庄穆嫣丽的面容外则是千万缕赤艳艳的丝朝四外辐射飞舞被周围火焰一映正是绚丽不可方物!

    凤凰神女“绚”所处之处明绚灿耀有如骄阳如不是醒言运转太华道力又是目力极佳恐怕即使两眼看盲也看不清那凤凰神将的真实面目。

    此时此刻虽然四下里烈焰如潮那凤凰女绚的脸上却是冰冷生硬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攻到神树岛前只不过略略停留下下看清对面阵列样式她便一言不重新带起身后漫天火潮直直朝醒言这边迅猛攻来!

    ……烈焰凤凰催成的神火灿丽夺目动人心魄只是此刻铺天盖水而来却成了洪水猛兽只要被它稍一接触沉浸在它无限美丽中的人们便要灰飞烟灭。

    “退!散!”

    当对面凤凰神女才一展动身形醒言便立时气贯丹田极力呼喝。只不过一瞬间他便判明形势:此刻对面火势如潮迅如闪电他们绝不可硬拼只有等四散避过锋头保存实力之后再徐图缓计设法将这万火之源的凤凰神女打倒才可能真正熄灭这场焚天燹海的大火。

    只是当他刚挥手喝令才想转身却忽听身旁一个声音脆生生叫道:“好大火!不过哥哥别怕等琼彤去跟那大姐姐打过!”

    ——这声音才一响起醒言心中便知不妙只不过虽然伸手急捞那小女娃身形却极为滑溜稍微一慢便一个学捞着小丫头已像道红色闪电般飞蹿出去转眼就扑入那片火海中;等醒言反应过来急急朝那边看去却只见那气焰熏天的大火已将娇小玲珑的身影吞没。

    “!”

    只不过一瞬间醒言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转眼便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只逼得自己面色通红双目尽赤。情急之时足下一踏已经热气蒸腾的海水他便也想朝那片大火中冲去。这样时候这位一时刻牢记自己主帅身份从不轻易踏入险地的少年主将已经什么都顾不得满脑子只想向前救人——

    要这样危急关头火海与军阵间似乎已生许多变故但从头到尾实际上也只不过电光石火般一瞬而过。

    这时候满天烟火如故迷人眼目但其中却忽然付出一连串脆响叮叮当当不绝于耳!而这好似兵刃击打之声的脆响密集得就像爆豆还没等醒言反应过来便忽又戛然而止全没了声响。

    “琼彤!”

    听得如此本就一颗心不住往下沉的少年心里顿时变行更加冰凉脱口一声惊呼后便身形急射顶着炙热的火浪热风朝对面扑去!

    只是就在这时却是异变陡生!原本气势汹汹攻来的铺天火潮竟在那脆响停止时突然停住就好像一个人迟疑了一下驻足片刻便朝后悄悄退却。

    “呀!”

    异变陡生之际还没等揉身急进的少年讶异之怀溢于言表却中途忽觉一物撞入怀内一惊之下本能伸手一推却只觉得触处温腽柔若无骨。

    “哥哥是我啦!”

    一听这抱怨声音便知刚从火海中蹿出之人正是琼彤。刚被推开的小丫头重又努力挤过来挨近哥哥胸前仰着脸儿兴奋表功:“我打赢了!”

    “瞧还捡了战利品!”

    兴奋得满面通红的小妹妹早已收那两支朱雀神刃此刻两只小手中抓着的正是五六支光辉绚丽的羽毛在那儿挥舞着大声问道:“好看吧?”

    “……好看!”

    抬头望望那凶猛的火海已像潮水般退去那即使此刻少女手中挥舞的只是几根稻草醒言也会大赞漂亮。

    称赞空琼彤战利品醒言便赶紧问起一件最要紧之事:“琼彤你没受伤吧?”

    “没!”

    粉妆玉琢的小少女上嘴唇下嘴唇轻快一碰毫不迟疑的回答。

    “……”

    真没想到琼彤居然打赢了!

    不仅是赢了还赢得如此之快自己身形已算迅捷却在自己还没赶到之前打赢了。一想到这醒言心中震惊之情便不亚来刚才乍见那些横卷一切的火潮。和那些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整只南海椰瓜的妖兵神将一样即便到得此时醒言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少年心乱如麻的想道:“这这琼彤她……是。这小丫头往日是很离奇可是再怎么离奇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再怎么努力也打不过那个凤凰神将啊!——还赢得这么快!要知道打败的可是一人一城的南海神灵啊!”

    想到此处醒言再抬眼朝南边望去现那滔天火浪已渐渐退去依旧绚亮的火影中那名绮丽神将离去的身影若隐若现正面相对时隐藏在大火中的一对煌列羽翼已显露出来正有节奏的一扬一落。分开四周重新合拢的凄迷*夜色*(**请删除)留下一中栩栩如生的鲜丽残影。虽然去时从容依旧但此刻那凤凰神女的背影落在醒言眼中却感觉出有几分落寞。

    “堂主哥哥!”

    正看得有些出神时却忽听向前琼彤叫他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小少女丝毫没注意到别人的惊异只管扬着手中那几支凤羽毛啧啧夸赞着跟醒言一心一意地说道:“瞧这回捡来的东西漂亮吧?回去就请灵漪姐姐拿它们帮哥哥缝一顶帽子!”

    “……”

    “呵还是不用了!”

    看了一眼那金红耀眼丽气流动的凤凰翎羽缓过神来的堂主哥哥逊谢道:“琼彤妹妹这羽毛是你打来的还是给你做顶羽冠颜色大小正合适。”

    “啊?谢谢哥哥!”

    小琼彤本就十分喜欢这几支华丽辉煌的凤羽现在听醒言说让给她做羽帽了心里正是十分高兴。高兴之余便又信誓旦旦的跟疼爱她的哥哥保证道:“堂主哥哥请放心下次再碰到那个凤凰姐姐琼彤一定帮你拔来更多毛给哥哥做件过冬的棉袍!”

    “呵呵呵……”

    当少年一如既往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妹妹天真话语时这场突如其来又忽然而去的变故就此结束。若不是有几个勇猛的妖兵冲上去想乘胜追击结果被凤凰神女身后那恍如虚无的残影撕得粉碎这声铺天盖地势若焚城的凤凰烈火便几乎伤不到四渎玄灵兵众分毫。

    不过也正因看到那十数个腿快的军兵被那些凤凰残影撕成碎片众人才终于确定那凤凰神将并不是浪得虚名;而如此一来那个主将小妹妹的本领……

    “呀!”

    前有寒冰城现有凤凰女这对少年兄妹竟似战无不胜!

    一想到这节四渎玄灵一方的部卒固然更加敬服而那些新降的炎洲火光兽还有少数归降的惊澜洲巨灵此刻全都死心塌地再也不敢有什么二心!于是一时间无论是妖兵水卒还是掌军神将离醒言兄妹近些的全都踊跃上前七嘴八舌纷纷赞叹。

    就这样喧喧嚷嚷又过了几个时辰就在那晨光熹微之时云中君从四处征集的大批援军终于赶来。而在大军交接之前那两个坐镇新得之地神树岛的小兄妹间却生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怪事。

    原来就在月色西沉、东方渐白之时琼彤正伴在醒言身边四处巡视;巡游之时小琼彤就好像得了新玩具的孩童一直将那几片凤凰羽毛在手中耍玩摆出各种角度颠来倒去观察羽片的纹泽光芒正是乐此不疲。

    只是正当这样爱不释手之时本来专心致志的小妹妹却忽然没头没脑的脱口问道:“咦哥哥你刚才教我读诗了吗?”

    “嗯?没有啊?”

    见琼彤突然问出这话醒言心中十分奇怪便问道:“是什么诗啊?”

    “是‘仙子教炊灵芝饭瑶台亲剪凤凰毛’!”

    往日断文识字并十分在行的小妹妹此刻念出这句诗时却是脱口而出毫无阻滞。

    “仙子教炊灵芝饭……”

    听琼彤念出诗句醒言口中又重复念了几遍仔细想了半天最后却还是摇头答道:“没有琼彤这句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是你刚才新写的吗?”

    “……”

    这时琼彤想要摇头却好像又觉得好生不对竟一时愣在原处表情十分困惑。

    “呵~”

    见她这般为难醒言只是温蔼一笑说道:“琼彤小妹没什么奇怪的别多想了。说起来妹妹你还不完全算是大人这些天跟着我四处奔波打仗应该也不倦了;这时候偶尔有些幻觉也在所难免啊。刚才这句突然想到的诗很可能是你以前读过的经书当时没记住现在又突然想起来啦——其实你哥哥我也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啦!”

    排解到此处看着小少女脸上还有些疑惑醒言便说道:“好吧既然这样等今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吧你回去灵漪姐那儿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嗯……”

    和往常一亲心思单纯的小女娃对少年的提议仍是言听计从点头称是。只是和往日有些不同这一父从她口中蹦出的话语竟有些迟疑好似这个从无多少心事的小女娃此时竟有些神思不属。

    略去这些细枝末节不提大约就在卯时之初随着后方四渎的大队人马到来那枚在东方海面下浮沉了许久的朝阳也终于挣脱大海的束缚从浩荡波涛中使劲蹦出将千万缕温暖和煦的旭日光晖撒播在浩淼无涯的海波上。

    当第一继明灿的阳光从东方照来为神树岛辛苦了一夜的四海堂主才终于看清自己所处之处的真实面目。这一次他才终于明白原来》碧海青萍云关翠木真个是南海最美之处!

第三章 涵光凝碧,树欲静风不止

    当海日的光芒穿透云霞朝神树岛照来烟熏火燎了一夜的通海神树岛便在刹那间苏醒。

    旭日的光辉灿烂明亮将万顷波涛中的巨大神木照得通明翠碧在那些遨游天际巡视四方的四渎战士眼里整个群岛便像是大意的天神将一串碧玉雕成的明珠遗落在风波万里的海洋里。

    而这样的旭日光辉又彷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当其中一缕最先照在诸木之母“云神树”高耸入云的树冠上正在洲岛翠木间忙着浇灭余火的征伐大军便突然感觉到脚下树干一阵震动然便听到天空中传来一个响彻云天的声音:

    “谢——”

    这一声恢弘的谢字悠远浑厚余音绵长;声音虽大听入耳中却觉得无比舒坦自已附近神树枝叶中隐藏的那几点顽强的余火忽然间无风自灭;许多枝被烧去一大半的焦黑枝干迅伸展如走马灯般转眼在眼前生出浓茂的枝叶。看着这些新枝嫩叶翠绿欲滴的模样就好像它们从来没经历过大火焚烤一样。

    在这之后巨大神木荫蔽下的援兵们又忽然感到脸上数点清凉转眼便从云霭缭绕的树顶间降下一场绵绵的细雨。等口中尝过这仙露般甘醇的雨水再去问那位见多识广的罔象老神仙众军丁才知周围淅淅簌簌下着的清碧甘露。正是南海云神树百年难得一下地灵浆仙雨名为“碧霖”。

    不用说这样于修炼大有益处的碧霖甘雨正是南海神木对这些救护洲岛之人的感恩谢礼。潺潺细雨中接过雀跃的小琼肜用树叶小心翼翼接来的碧霖在口中吮吸品评着这样造化自然的清甜甘霖时醒言便满心欢喜地看到在这样既好喝又清凉的仙露雨中。刚才神情恹恹的小少女已经一扫先前地茫然似乎重又变回到原先单纯快乐的样子。

    在霡霂的碧雨中欢然畅饮等到雨散云收日光分明之时醒言朝四下一番瞻望。这才知道为何这南海巨木构成的树岛海域会被称为“翡翠海”。

    携着那个已恢复了常态地少女醒言站立到云神树高入云端的树冠枝叶间朝四处观看只见脚下那离到近处看不出多大分别的海水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离奇的颜色分布:

    举目远眺在目力可及的大多数范围内动荡不安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暗蓝色地色彩;一个个涌起的波峰在视野在投下许多深蓝的暗影。仿佛有无数条黑鳞的巨鱼在大海中游弋。掠过深公地海婆向元方极目眺望在那海与天相接之处天和水的界限逐渐模糊深邃的海水逐渐转淡。仿佛在那大海的深处正氤氧起淡淡的薄雾掩去海涛几分幽重之色让它逐渐与天空的色彩相混合。

    此时东边的天空依旧被霞光照耀得璀璨明透但整个浩大无穷光蛋海天中所有的璀丽云霞却似乎都在朝东天汇聚;更加浩阔无垠地天空中正留下一大片湛蓝的空处。于是便像在与下方的海波相应和整个天空中碧蓝的颜色也都朝上方汇聚越接近下方海波处天空越转明透湛蓝鲜蓝碧蓝粉蓝直到那天水相接处几乎分不太清的淡青色。

    如果说这一切气势磅礴的海天色泽与别处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得等醒言将目光收到近前回到自已身边这刚刚为之奋战一夜的通灵神树岛时已是见多识广地少看仍是眼前一亮。那一刻就好似俗世凡人见到倾城公主、海国波臣见到四渎龙女一样忍不住惊心动魄、神荡魂摇:

    ……一般而言明快清幽的绿色总给人以宁静安详的感觉但不知道何故这眼前浅绿深青的神树岛却显现出一种浓烈的翠色仿佛一坛酝酿千年的碧酒在这一刻倾倒溢流将四旁海水的暗色瞬间排斥代之一种明丽轻灵的颜色。纯粹鲜明的色彩就好像鬼斧神工的造化之神行至此处忽觉得这烟涛万里的大洋深处颇有些寂寞单调便撒下几块通明澄碧的翡翠精心摆放成月弧一样的形着。这样只有自然神灵才能调和出的澄明翠色此刻落在醒言眼里竟忽觉得鲜明得有些剌眼仿佛感觉到这样娇艳的翠绿只有在自己的梦境中才能见到;此时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真真切切地奉到眼前一时不禁让他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如此鲜丽的色彩每多看一眼便是种豪奢的挥霍;何况那梦幻般的澄翠背影上还点缀着优雅如仙的雪色禽鸟!

    总之在这样登高远观、踏树附瞰之时眼前这明湖沧海的万千气象落在醒言眼中真个是“流沫千里万流来同含三河而纳四渎朝五湖而夕九江涌云天这苍茫邈浩浩以汤汤”!一时间醒言只觉得自已胸襟俱阔意动神驰仿佛整个人都要随扑面而来的长风飘摇需用起御风飞翔。

    而在这目眩神迷之外也直到自已身临其境后才会体会到对于须臾百里的灵族大军来说这风影如画的神树群岛不仅是南海的地理中枢还是东南龙域的屏障门户。

    此刻登高望远脚下这神树青萍组成有大小洲岛正沿着东北西南的方向均匀排布。优美如月的岛链正向西北弯成垂挂在项链的形状;翡翠缀成的项链底端镶着一块最大的翠玉便是自已所立的云神树岛。

    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去整上神树群岛就像以自已脚下云神树为中心展开的两条臂膀正向东南龙域遥遥抱去。这般看来这神树岛承前启后。位置果然十分重要。

    只是即使这样昨晚那些海族神灵就忍心对这样夺天地造化的美景胜地放火焚烧?心中忽想到这样问题向来往事不拘地道门堂门思索再三最后还是觉得若是换成自已即使也是在眼前一抹黑的暗夜里还是应该下不了手去。

    就这样出神观看醒言和她身边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妹二人。在云蒸雾绕的树冠上并肩伫立于侧重咸的海风中怀着各自的心事朝远近静静地观看一任海风扑面。飘飘吹裳。

    就在这时候大约当东边的海日升到离海面有一竹竿距离时由黄河水神冰夷、淮河水神湕邪、汶川水神奇相率领的四渎大军便从西北方浩浩荡荡地开来。等大军到来醒言这次自揽地任务便告完成;翠树云关神树岛的防守职责就此全盘交给冰夷湕邪等人。

    而在交接之时一向冷眼冷面的水伯冰夷也缓下神色。跟这位又立新功的少年传达了四渎龙君地嘉奖之情。老龙君夸奖说醒言能临阵随机应变当机立断勇于担当。颇有他当年之风。这样夸过自已内定的孙婿四渎龙王又通过冰夷之口正式为醒言记下一功嘉奖他为内6水族攻打南海夺下一块宝贵驻一————

    直到这时醉言才知道原来刚才看到的那些明如翡翠的碧绿水泊还是些淡水湖。这些水湖和四周那些泾渭分明的海水不同翡翠海中之水都是淡水这对内6出身的四渎水族战士来说极为重要。因为虽然它们炼化成*人形后咸水淡水对他们没多大分别;但若是在咸涩海水中时间呆得太长身体还是有些不适。这种情况下。能在海洋深处夺下这么一大片淡水港湾对这些水士不服的讨伐军来说真是天大之功!

    再说冰夷为的内6水神等跟醒言罔象几人一番叙话后便和他们一起去海洲主岛云神树阔大的枝干上跟这样南海诸木之母郑重转达四渎神龙云中君的问候之情。

    略去这些闲话不提这一回随冰夷主力大军前来地还有位重要人物这便是四渎中那个尊贵的公主灵漪。说起来醒言这几天四处征战那位多情龙女并未随行只是因为现在战事正如火如荼灵漪儿身份特殊若是不小心被敌方捉走恐怕会扰动整个战局因此前几天不管这老龙王一向娇惯的孙女儿使出多少手段最后却还是被老龙君约束在后方大本营不准她和醒言一起出征;当时到最后那龙公主还待耍蛮若不是醒言出手请她给予自已缝个能抵挡湿咸海风的鲛皮剑囊那位被闹得焦头烂额的老龙王差点就要心软。

    而这雄才伟略的老龙王擦试额头冷汗时看到只不过醒言一句话便让自已这刁蛮公主安静下来转而去忙着女红事宜看到这样饱经沧桑的老龙王便不禁有些感慨。

    略去闲言;话说等那些一本正经的繁琐公事完成那位在一旁早就耐不住的龙公主便一把拉住醒言唤过琼肜一起兴冲冲去往树岛各处游览。此番游玩有娇美女孩儿一路相陪对醒言来说这其中风光旖旎处自然又有不同。看起来这龙女灵漪儿以前常来此地对各处胜景轻车熟路一路寻幽访胜细心讲解让醒言大开眼界。

    就这样一路悠然闲行过了大约半晌功夫这三人也有些累了便在灵漪提议下去了一处树屋休憩。

    在一株仰望看不到尺头地巨木前停下沿着交错的树藤挽成的阶梯盘旋而上大约升得百寻醒言三人便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巨大枝桠上。

    攀上阔枝醒言才现这根向南的巨枝上掩映的绿叶中有一座小小木屋听灵漪说应是蝶女蜂人修成。从木屋圆窗洞看进去其中床椅宛然诸般用具皆全。而在树屋前又横着一道水槽槽旁一座水车轮转不绝从高树底下那些明碧水泊中汲出水来升空倒在这巨竹劈成的半爿pan(2声)水槽中。

    再说灵漪琼肜一到树屋前这俩女孩儿一眼就瞥见屋哪能些蝶女蜂人做给未出世子女玩耍的玩具顿时便欢呼一声雀跃进去。拿起来查看玩耍格格格笑个不停。见人前高贵矜持地龙女灵漪章心和琼肜一般强撼醒言倒有些哭笑不得便不再进屋只站在外面这道流水潺潺的高空水槽前闲看其中原理。

    这座依附于南海千寻神木之上的高空水车原理并不繁难醒言观看一阵便现原来是一根粗木藤圈上均匀系着许多空竹筒;当藤圈带着竹筒转到底下澄碧湖水中时竹筒中便贮满清水随着藤圈转动逐渐吊起升到脚前这道木槽边在横过木槽前本来垂直端正的竹筒便被槽端一根凸起的横木绊住;当掠过横木之时竹筒便向水槽中倾倒将整筒清水倒入水槽中然后又朝水槽侧面转动向树下再一次轮回汲水。

    水车这样的道理十分简单醒言很快便看明白;一时不得知晓的只是这巨大藤圈究竟靠什么动力驱驰居然能在树屋主人人去楼空后还能自行运转。

    正当这位好学的少年站在悬空树屋前用心观察水车结构时却忽然听到身后木屋传来一声惊呼:

    “唉呀!”

    “琼肜你居然受伤啦!”

    “啊?”

    一听灵漪之言醒言大吃一惊赶紧抛下眼前水车飞身进入身后树屋对那两位慌作一团地少女叫道:

    “哪儿受伤了?!琼肜你快过来给哥看看!”

    一听醒言召唤琼肜赶紧低头送到近前俯着小小哽咽说道:“刚、刚才灵漪姐姐刚说了我、我……”

    “怎么啦?”少年万般焦急

    “我头毛被那个凤凰姐姐烧掉一片!呜~~”

    “……”

    “这样啊……”

    虽然琼肜语声悲戚但醒言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忍不住脱口说道:“还好还好也不是甚大事……”

    “啊!~~”

    语音未落却听龙女又是一声惊呼:“怎么不是大事呀?”

    那位常常很有主见的龙女郑重反驳:“醒言你可别小看这事喔~~”

    “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少了好几十根好看的头那还不是大事?何况琼肜妹妹烧焦地头正在额前毁容哦!——琼肜你说是吧?”

    “嗯~~~”

    听完这耸听危言小丫头在醒言灵漪之间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是。

    于是接下来碰到大事件的两个女孩子就在一旁唧唧喳喳不停察看伤情商量对策忙个不停一时间那个刚刚在驱策万军的四海堂主倒被冷落在一旁束手无策无所事事。

    不过这样袖手旁观的清闲并没有持续多少时;这一桩突如其来的纷扰在这两位神通广大的少女面前很快便告解决当灵漪正给小琼肜悉心检查那片指甲般大小地焦黄头时低着头配合的小妹妹忽然记起一事便小手望空一抓将昨晚那几支一直不知藏在何处的凤凰羽毛拿出来献宝一样递给灵漪姐姐看。灵漪儿一看之下当即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将这桩大事件圆满解决——有些闲得花慌的少年只见龙公主喜上眉梢地说道:“琼肜妹妹这几支凤羽很漂亮戴上一定很好看!姐姐就帮你缀起来做顶羽冠正好挡住那片头等它慢慢长起来!”

    最近沉浸于女红针织中地龙女说这话时正是容光焕十分自信。听了她这话小琼肜自然非常开心当即破涕为笑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又过了一会儿这高树阁楼外又下起淅沥沥的细雨窗外一时间迷蒙一片雨丝斜过时青枝绿叶间郁律如烟。而在这满窗烟雨声中小屋里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仿佛这时那整个乾坤只剩这静室一间……

    且不提这边升平乐事烟雨树屋;再说此刻那数千里外那片南海龙域之中巍峨空廓的议事之所镇海殿里却回荡着一个愤怒的声音:“绚将军!”说话之人叱喝如雷:“谁允你擅离职守?谁准你轻举妄动?难道本侯的话你们都当耳边风?!”

    甚少怒的南海水侯此刻却咆哮如雷暴怒的声音在高大空旷的神殿中回荡不绝。

    见龙侯震怒站立在白玉阶下地神将水臣们全都垂手低头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此时能站在镇海殿中的文武神灵没谁是傻瓜;虽然表面噤口不言但内心里其实大家都明白此刻白玉阶头黄金宝座前那个威武的水侯暴跳如雷其实别有原因:

    原本应是顺利撤退的已方阵营临事却分裂对战最后不惟银光、流花二部叛逃连本应毁去的南海中枢神树岛也被敌人占去;不用说前后只来得及放火烧了半夜以云神树和她那些子子孙孙的恢复能力整个翡翠海域的生灵不到半天就能恢复。

    水侯真正恼怒的正是这个只是有关南海颜面在当前连吃败战地情势下自然不能明言。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昨晚好心救援的凤凰女神将便当了替死鬼被主公一顿劈头盖脸地责怪下来却丝豪不能反驳。

    这样倒霉情形也幸好是常年神色不变的凤凰神女摊上;要是换了另一位神将那一张脸早不知臊到哪儿去!

    不管怎样此刻无论下面那些默不作声的神将还是上面那位呵斥正欢的主公其实内心里谁都非常尴尬不知此事该如何完满收场。

    正当这样进退两难的时刻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朗宏亮的声音:“孟君侯此言差矣——”

    此人未曾入殿头一句便反驳水侯殿中众人脸上全都一时动容。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孟君侯这一回凤凰铩羽而归账应该记在他人头上!”

    “哦?!”

    随着水侯孟章这一声仍带着怒气的沉声反诘殿内所有毕恭毕敬之人全都转脸朝殿门望去要看清这胆大包天说真话的高人是谁。而那带着门外光辉昂然入殿的神灵丝毫不顾众人目光只顾扬声答言:“禀侯依本座看凤凰她一招落败丢失数羽只斩落对手一缕毛对手这战力委实惊人。恐怕这女童神力更在那狡黠少年之上!”

    此人一边飘然行时一边侃侃而谈:“我再听诸位大人先前之言那少年本就智力双全再加上这位形影不离的强援正是如虎添翼。而据说此人又狡计多端恐怕我等是一时治他不着。因此为今之计还得——”

    说到此处这负手昂扬而行的神灵顿下话头环顾四方一眼才又继续面向神侯胸有成竹地说道:“因此这为今之计还得着落在那女娃儿身上!”

第四章 飞鸿戏海,翳华盖以逍遥

    “孟君侯此言差矣!”

    浩瀚南海大洋中有几个人敢这样跟龙侯说话?对镇海神殿中大多数水臣神将而言也不过就知道惟有龙侯之父南海老龙神一人而己。偌大的镇海殿中此刻只有龙灵子等寥寥数人才能从这放旷不羁的语气中猜出来人是谁。

    这个敢直言反驳水侯之人正是南海龙神八部将之一、位列八大浮城上三城城主的冥雨公子名号“骏台”。

    原来作为南海龙域最强大最神秘的战力龙神八部将驱驰的南海八大浮城也分等级。战力稍低的三城也称作三大关分别是风灵关、焱霞关、巨雷关;这三关合起来称为“风火雷三城”。战力稍强的寒冰城、烈凰城合称为“冷焰双城”。余下的三座浮城则名号稍显古怪并不以城关为号而唤作“豢龙之冈”“红泉丹丘”、“冥雨之乡”。这三城合在一起号为南海龙域“上三城”。

    这八大南海浮城除了已被四渎俘虏的寒冰城、刚被琼肜击退的烈凰城其他六城的镇守神将依次是:

    风灵关驱策五百风生兽的飞廉神;焱霞关吞霞吐焰的祸斗神;巨雷关擅能落雷的獦雷神;豢龙冈驯养千万残暴蛟龙的斗狲灵将;红泉丘烈焰沸海的毕方灵将;冥雨乡呼风唤雨的骏台灵将。

    而在八城中战力最强的上三城城守中除了孟章近臣斗狲众人常见另外两城城主则极为神秘无论是红泉丹丘传说中的火灾神灵毕方还是冥雨之乡中能操云雾风雨的冥雨公子骏台除了他们自己的部属整个南海龙域中见过他们之人寥寥无几。

    因此等这位冥雨城主携风带雨飘摇入殿时众神灵全部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是谁。

    而这时孟章正是焦躁一听冥雨公子到来。正是眼前一亮急忙停住口中怨言大步跨下几级殿阶大笑迎接道:

    “哈骏台老弟许久不见!”

    “怎么。难道现在我方战局如此不利竟能引得雨师公子离了雨乡福地亲来镇海殿?”

    “哈哈君侯说笑了!”

    听君侯打趣风度翩翩的冥雨公子同样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便在龙宫宫娥依命搬来的一只珊瑚绣墩上坐下。

    “哦!”

    “原来此人便是冥雨之乡的城主。”

    听过殿上主臣二人这番简短对话玉阶下大殿中站立的神将水臣们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位不卑不亢地高傲神人正是南海中最神秘的神灵之一冥雨乡主。也直到这时候大殿中文武神灵们才突然意识到。当那位长裳华服、貌极俊朗地冥雨公子坐下时。那一缕一直在自己耳边萦绕的钟磬丝竹之声也悄然停下。原来那位飘然入殿的佳公子华服上缀着不少碧玉雕成的铃铛空管;当他入殿一路前行风过玉管铃佩相击便好像奏起一曲浑然天成的乐曲。

    见得冥雨乡主这番气象大多数消息灵通地殿中神灵便不约而同想起一个说法来。传说中这个貌类青年的冥雨乡主虽然神力渊不可测属下又有三千雨师呼风唤雨所向披靡。但本人却极好美乐华服。根据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说他虽然在南海中几乎不怎么现身但却耽于人间礼乐诗书品性高雅不太愿与南海中其他神灵为伍。因为在他眼中大部分所谓的神灵只不过是妖灵而巳。

    心里想着这些念头海神们再朝殿上望去便现虽然现在还看不出这冥雨公子是否真个眼高于顶、倨傲无俦只看他今日打扮那嗜好华服、耽于礼乐的传闻便大抵差不离。原来此时殿上那长身颀伟地丰俊神灵一身雪白鲛绸织银大袖罩袍上绣着青翠修竹金灿葵花;腰间束一条紫玉镶珠獬蛮带头顶黑玉束金蝉冠足下一双踏海分波逍遥履再佩上全身多处玉琛玉佩玉管真个是霞彩交辉华丽无比!

    就在白玉殿阶下这些海水臣打量殿上神人时孟章也正跟骏台询问:

    “骏台老弟刚才听你说当下战局须着落在那小女娃身上不知能否给本侯详细解说一番?”

    孟章对眼前这位永葆青春的海神十分敬重语气颇为客气。

    “呵是这样——”

    虽然骏台公子不拘小节回答时脸上仍带着一脸微笑但因为提到眼前战事语气却变得也严肃起来。只听他不急不徐地说道:

    “禀君侯这些天虽然我冥雨泽军并无征战任务但骏台仍忧心战局便在一旁暗暗留心;数天下来倒也颇有心得。”

    “哦?是何心得?快快说来!”

    “主公莫急;臣心得便是若观双方具体战力我南海本不应败如此;究其本源问题便出在那杀死无支祁将军的少年身上——那突然崛起的少年神将正是此战最大的变数!”

    “嗯这个本侯也大抵明白。只是这和那小女童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

    冥雨乡主斩钉截铁断言道:

    “那少年能影响战局这个小女娃又能影响少年!”

    一言说罢见眼前主公神色仍不是十分明白冥雨乡主便耐心解释道:

    “是这样依据为臣所学思得知这天地万物皆有关联。无论是云山土石还是草木生灵都不可独立存在;它们之间总是要相互依存。换言之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物哪怕相互远隔万里只要其间有所关联便只要其中一方轻微变化另外一方就一定会受它影响。至于影响大小则要看具体地机缘。”

    看来骏台这番言论甚是新奇此刻无论殿上殿下众神出鬼没尽皆寂静无语只听他一人侃侃而谈:

    “而这世间万物。或毁或立是成是败。又皆有运数;这运数本身也在万物之属便也和其他万物关联。而在这关联运数地万物之间其中又有一二最为关健往往它们的存在消亡便决定运数的存亡臧否。孟君侯——”

    一番极为抽象的议论说到这儿。冥雨乡主忽然语调一转跟那位正听得入神的南海神侯问道:

    “请问君侯难道君侯不觉得奇怪?——一个确确实实山野中出身的乡村少年前后不过几年功夫就入名山、访名师、修至玄、理至道。不过是三四年功夫便跻身我等神人争战还没如何出手就在战局开端打死一名上古神将——孟君侯难道从不曾想过其中古怪?”

    “呃难道你是说”

    孟章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虽然刚才冥雨公子说话和他法术一样云遮雾罩但孟章很快想清楚其中关节。

    “不错!“

    骏台张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接言说道:

    “想必君侯也猜到。那个力量广大地女童琼肜正是那张姓少年一生气运的关键!”

    “哦?那我们岂不是只要将那女童降服那张姓恶贼便不战自灭再不能影响眼前战局?”

    冥雨神将只不过片言数语一席话就好似拨云见日般给孟章解开困扰十数天地心结于是这龙侯便用着极少有地激动语气连声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战事怎么会一边倒。想一想敌我双方战备那四渎老贼固然处心积虑我南海也是经营良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一开战我南海就节节败退!”

    一口气说到这儿高高在上的龙侯也察觉到说话太快有失威仪便放缓了语调威严说道:

    “骏台之意吾已知之。那张姓小贼奸猾非常一时不易擒拿;那琼肜女娃虽然神通广大但心智只及幼童倒不妨设法将她捉拿——呃如何将她擒拿骏台老弟你可有良策?”

    此时此刻突然造访的冥雨神将已好像成了南海救星孟章对他正是言听计从。

    听主公相问正是志得意满的骏台公子露齿一笑毫不谦逊地说道:

    “君侯无需苦恼臣心中早有谋划。依我这些天所见所闻知道那张琼肜心智不高又有一天大弱点便是不知曾被那少年用了什么法儿洗脑竟是不论何事都惟他是从!据几个从她手下逃生地军兵说那女娃操控神雀力量非常战力看起来似乎更胜那少年一筹;但不知何故她却总喜欢夸耀她那少年义兄本领还特别喜欢强调他们兄长妹间的亲密关系——告诉我这些消息的海灵正因为当时不惜附和了那女娃观点几句才能从她手下死里逃生!”

    “好既然如此——”

    即便此刻孟章也不想太多提和南海战败有关事宜便截住冥雨公子话头直接问道:“那你有何建议?”

    “呵……”

    听得主公相问一直口若悬河的翩翩神将忽然间容光焕在一脸明灿自信的笑颜中从容说道:

    “水侯大人此事症结正在那女娃她义兄十分依恋上;因此这一回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了……”

    俊雅非凡地冥雨公子脸上正浮动着高贵优雅的笑容梦呓一般的话语回荡在整座高大的白玉神殿中。“唔……海乡寂寞风雨如愁;看来我也要找一个义妹了……”

    且不说冥雨公子骏台在南海议事神殿中的自言自语再说数千里之外那座神树岛

    此刻在那株百寻神木树屋中休憩的兄妹二人还不知有人正将主意打到他们头上。在树屋中静坐休憩闲聊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窗外那如烟如雾的细雨才渐渐止住。云开日出眨眼间明亮地阳光便从树屋顶上地枝叶中透下来将几片低低探在窗前的绿叶照得通体透明就好像是非曲直翡翠琉璃雕成。

    在树屋中静坐了这么长时间此时醒言几个都有些静极思动便在灵漪提议下一起离开树屋准备去树底下那些翠岛萍洲中闲游。

    从木屋中出来。醒言和灵漪二人老老实实地从那个环绕树干的藤梯攀援而下片刻功夫后便重回到神木脚下的树岛上。只是。等醒言脚踏实地后一回头却只瞧见灵漪立在身后那小女娃却踪影杳然不见分毫。

    “奇怪!去哪儿了?”

    醒言心中嘀咕一抬头恰好看见那小丫头正在天上跟他挤眉弄眼使劲招手:“醒言哥哥、灵漪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

    “危险!”

    原来此刻琼肜正踏在醒言先前仔细研究的那个水车上。两脚并齐踏在一只竹筒上看样子是想随着不停旋转的水车一起转下来。

    “唉真是贪玩!”

    见得如此醒言只好赶紧跑到水车正下方一侧地湖岸上仰着脸紧紧盯着琼肜下降的身形。脚下随着她地位置不断来回移动脚步随时准备她摔来时将她接住。

    ……

    大约又过了半刻功夫那胆大贪玩地小女娃终于随着水车缓缓降落到醒言眼前。胆大的小丫头在脚下竹筒几乎快全部浸到湖水中时才“啾”一声蹦到湖岸上扑到醒言怀中。

    “琼肜!”

    看着身前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小妹妹。醒言尽力板起脸。严肃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贪玩!”

    “为什么?”小琼肜迷惑不解仰脸问话。

    “唉你不晓得要不是你身止不痴重恐怕早把人家水车踩坏到时候哥哥又要去赔!”

    醒言说这话本意只是觉得如果直接告诉琼肜刚才她这样子很可能摔坏自已这样的警告对这个胆大包天地小少女毫不管用说不定还会激起她好胜之心。下次再来证明给他看。因此还不如扯上自已;一提自已会跟着倒霉她便立即不敢了——

    这一番良苦用心果然奏效;话音刚落小琼肜便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嘻……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嗯知错就好——嗯?”

    虽然教育有效但醒言高兴得还是太早;刚要转身招呼灵漪一起离去却忽见这龙公主双目灼灼望他神情无比凝重:“醒言琼肜可以我也行哦!”

    “呃?!”

    少年闻言便知不秒才要阴拦却见这龙族公主早已一跺脚翩然而起裙带飘飘飞入半空然后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在水车藤绳吊着的一只竹筒边缘上在醒言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中随水车冉冉而下;半空缓缓下降时纤腰微颤那衣裙下摆又随横自而过的清风翩翩飞舞姿态极其飘逸袅娜。

    “嘻!”

    等半按着裙裾的女孩儿也终于安全到达湖岸便抿嘴一笑郑重问少年:“怎么样?我身子也不重吧?”

    “唉……”

    听灵漪问询醒言却一脸苦笑道:

    “灵漪啊我还是看得提心吊胆!”

    “哼……”

    灵漪闻言正待生气却见那少年忽然扬眉哈哈大笑:

    “哈我提心吊胆自然是怕你会被风吹走又要费得我和琼肜一番好寻找啊!”

    “嘻……算你眼光准会说话!”

    听醒言如此加答这位对自已身姿轻盈程度十分在意的龙公主不禁听得芳心暗喜只觉得这少年口头如抹蜜糖惫赖之形一如既往。

    就在灵漪和醒言这番打趣对答之时小琼肜也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嘀嘀咕咕说道:

    “幸好幸好灵漪姐姐也没踩坏醒言哥哥便不用去赔了。”

    自言自语说着琼肜便蹦蹦跳跳朝前跑紧紧跟在醒言灵漪二人身后一起朝翠木荫蔽地树岛深处行去——听龙女姐姐说前面再往里走走就会有一处风景好看的水湖湖里面盛开了很多好看的白莲花;现在刚从树屋出来觉得有些热了也有些饿了龙女姐姐便叫了些好吃的准备放在木盘中浮在花湖里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洗澡正是一举两得!

    “灵漪姐姐真聪明啊!”

    一路蹦蹦跳跳着前行琼肜心眼里对她龙女姐姐正是十分佩服决定以后要向她好好学习。

    这时候正到了中午南海大洋中的正午阳光明亮而炽烈即使穿过重重的枝叶照到人面前也觉得十分晃眼。就这样一路行走明烈地日光在那位颠颠赶路的小妹妹身后筛下一路金色的碎影此时耳中再听着湖草树丛中短一声长一声的蝉虫鸣叫便让这专心赶路的三人一时全忘却那迷离树影外浩瀚大洋中的巨浪风涛……

第五章 寄情鱼鸟,惊魄三生蝶梦

    醒言这一行人在日影斑驳的树荫里停停走走一路朝灵漪推荐的那汪碧湖行去。

    神树生成的海岛道路也与别处不同。带着繁茂绿叶的枝条从高高的树干上低垂到地面交错堆叠在他们脚下铺成一条绿色的通道踩上去时一路沙沙沙响个不停。在他们头顶高大树冠下面千百条大拇指粗的树藤在空中纠结成各样的图案藤上攀援跳荡着许多毛色奇异的猕猴。

    这些海外仙洲的灵猕体态玲珑毛色大多洁白如雪;一路行时偶然才看见一两只金色的异种遍体金黄茸毛只有两眼和嘴边各围着一圈黑色的绒毛像是通宵将眼圈熬得黑然后又吃下琼肜亲自下厨烙的大饼满嘴沾满黑黑的焦皮。

    眼中观赏着这样前所未见的异兽耳里听着啁啾悦耳的鸟鸣不知不觉就接近了那处深林秘境。走过一条横躺在地表上的巨树根筋又穿过许多树藤挽成的天然走廊那汪人迹罕至的碧湖便呈现现在他们面前。

    等走出林中小径来到这开满野花的湖岸醒言只觉得一股清爽水气迎面扑来顿时就把自已身上的暑气一扫而空!

    “好清的湖水!”

    饶是先前已对全岛水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等自已亲身站到这密林深处的碧湖跟前醒言还是忍不住脱口赞叹!

    此时他眼前这片神树环绕中的湖泊洁净清澈宛如明镜。以他上佳的眼力凝目看去时在湖水中仍找不到一丝杂质。就是这样清澄到底的湖水在周围结意盎然的海树围绕下却折射出一种明翠的丽光;若不是偶尔清风徐来将宁静的湖面吹出潋滟地波光。醒言还会以为在自已眼前的正是一块巨大碧色琉璃。在这块碧光凝滞的琉璃上又生着小半片白色的莲荷;田田的荷花阵中莲叶青碧莲花粉白绿深白浅间花气缤纷正是宜人。

    正当醒言沉浸于眼前美景中时那见怪不怪的四渎龙女已在一蓬亭亭莲叶间找到先前吩咐侍女备下地食盘。刚才他们一路悠然慢行也正是让那些随侍她的龙宫仙女有时间从容准备。等找到食盘灵漪儿便按先前商议请大家脱去外裳只留衬衣入水饮食。

    宽衣之事十分简单本应无事谁知那琼肜不谙世情。对她堂主哥哥也没什么男女之别的防备一听说要脱衣还没等灵漪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探手于怀又要捋裤于地幸好还是灵漪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小手按住。将她半拉半拽到岸边另一处绿苇丛中背过醒言之后才来一起解带宽衣——

    原来这娇俏龙公主看似爽直大气内里却也是十分细心本来建议醒言琼肜来这湖中饮食赏景也是觉得他们已经东征西讨一整夜劳累疲惫正好就着这清凉湖水中洗涤征尘。只是到宽衣之时即便三人关系亲密毕竟男女有别不好当面进行。再者。对神树岛十分熟悉的灵漪选择此地便是看中这片湖泊中水质明澈却又凝滞如琉璃迷离水中一眼并不能看清水底光景这样一来正好免去大家尴尬。而其中这一番委婉曲折便不是那懵懂地小少女能理解了。

    略去闲言过不多会儿醒言便和灵漪琼肜沉浸在一湖碧水中。在他们面前则微微浮沉着几只白玉食盘其中摆满花汁露酒美味珍馐每当醒言或是琼肜从盘中取食这几只雕成荷叶形状的白玉食盘便在清碧湖水中上下晃漾向四周散同一圈圈涟纹。

    在醒言和琼肜用食时灵漪只在一旁静静相陪;偶尔她才从盘中取出一两中果眯或是陪醒言喝几口百花露酒。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早上来神树岛前她已经吃过早餐为了身体康健现在就不用吃太多了。

    再说醒言此刻在清凉的湖水中饮食又对着面前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真是秀色和盘中美味一样可餐。只不过他已和这两位美貌少女相处日久和琼肜更是朝夕相对因此醒言也只是开始时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那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到近前地美食和远处的美景中去。

    说起来从昨天下午开始醒言便一直戎马倥偬率领妖神大军一路西进然后又折转东南与人对敌真个是风尘仆仆不得空闲等此刻置身明湖才忽然觉自已这腹中真个是饥馁难熬。因此等正式开始用餐醒言真个是狼吞虎咽也顾不得在小琼肜面前保持兄长风度只顾和她一块儿忙不迭地挟菜吃菜一时间那旁观的灵漪儿面前箸筷翻飞身前水波激荡只看得她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如此暴饮暴食直等灵漪儿提醒过好几遍再加上肚中也填充过充足食物之后醒言才略略停下手来从颔下湖中撩起一捧清水抹了抹嘴他才接过灵漪斟满递来的一杯清露百花酒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味起来。

    “琼肜慢些吃”这时候这四海堂主终于记起自已的教化职责来便提醒眼前专心进食的少女。听得哥哥提醒琼肜也开始减缓一只只甘甜莲子放入小嘴中的度。见得这样醒言十分满意:“嗯这样从容进食才是好习惯!”

    “嘻!”

    这时候那灵漪公主见醒言这会儿一本正经便一旁捂嘴偷笑;莞尔嘻笑时白玉般的粉颈一颤一颤又向四外分散出许多涟漪连续不断——

    面对这样宜笑宜颦的如花美眷享受着生活费外神湖彻骨地清凉此情此景如何不教职工人心旷神怡?一时间醒言仿佛忘却所有地烦恼忧愁视野中只有这样的佳人莲湖。

    这时候绿荫环绕的莲湖中又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风漫过微漪地湖面向举杯闲饮的少年轻轻拂来;这藕丝一样的清风从远处层叠的荷阵中生起。将几丝清甜的荷香酝酿在风里吹到少年跟前时已变得清醇无比。这一缕清醇甘凉地风息恰似那扫愁的帚钓诗地钩当它沁入肌理心脾之时连日来被许多沉重忙碌压抑得没真正快乐起来的风雅少年忽然只觉得心胸俱畅块垒全消;这样时候当年饶州季家私塾的学生已是诗情作对眼前两位女孩儿欢然说道:“灵漪琼肜许多没听过我念诗了吧?”

    “唔唔。是啊!”

    “有兴趣听吗?”

    “有有!”

    听得醒言之言嘴里还塞着食物的小琼肜忙不迭地含混回答而灵漪则欣喜问道:“醒言你是要为眼前湖景赋诗么?”

    “哈~~”

    听了灵漪之言醒言却是哈哈一笑快活说道:“不是。却不是为景色赋诗。我眼前那两女孩儿宛若画中仙更比美景胜十分;因此这诗歌只得赋她们了!”

    “好啊好啊!”

    听到这里琼肜赶忙彻底停下手中饮食给堂主哥哥鼓掌叫好。

    “嗯好了听着这第一词儿就写给你灵漪姐——”

    醒言此刻面对琼肜却是说给两人听:“灵漪。你是:

    不屑人间胭脂粉翩翩别有风姿。

    相携一笑浑无语秋水如神冰玉肌。

    等闲一笑万人痴!

    ——如何?”

    醒言慨然诵完便问灵漪。

    “……”

    只见豪爽公主晕生双颊满面霞飞檀口中如蚊吟般低低回道:“诗是好诗只是赞得太过……”

    “好诗!”

    这却是小少女拍手欢叫:

    “好诗好诗!——可是哥哥说有两个女孩儿像仙子灵漪姐姐一个别一个在哪儿呢?”

    “……真是个可爱地傻丫头!”

    见琼肜如此娇憨可爱醒言心中刚才还拿不太准的一两句。已有了定稿。只听他清声说道:

    “琼肜另一个画中仙就是你啊!——琼肜你听好这诗儿是哥哥专门送给你的:

    靥浣丹霞最鲜颜似妖花更妍。

    更余一种憨憨态柔云何敢压双肩?

    消尽人魂实可怜!

    ——这诗如何?喜欢吗?”

    一遍诵完醒言也和刚才一样问这位娇憨小妹感觉如何。而等他刚刚问罢小琼肜已拍手欢欣说道:

    “喜欢很喜欢!”

    “琼肜数了一下哥哥送的诗儿字数跟灵漪姐姐一样喜欢~~”

    “呵……”

    望着小丫头那兴奋得通红的脸蛋醒言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忖道:

    “这懵懂小妹妹数目字倒是学得不错!”

    这番风雅过后这三个小男女便在这离湖岸不远地开阔湖面中呆。醒言吃饱喝足仍旧端着玉瓷酒杯一边朝远近闲看风景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酒正是怡然自得。灵漪此时则依旧双眸盈盈如漾秋风颊边红晕还未褪尽显然还在回味醒言刚才诗句。琼肜这时则望着远处西南那片田田的荷叶呆也不知道看到什么竟难得地呆出神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琼肜最先耐不住忽然开口跟醒言说道:

    “哥哥你看得见那朵莲花苞吗?”

    “嗯?哪朵?”

    醒言顺着琼肜指点的方向进朝西南边看去只见远处那片粉白的莲花大都开了其中还没绽放的莲苞并不多。饶是如此隔得这么远琼肜这样大略一指醒言一时也不知道她是在说哪朵。见他迷惑琼肜便更加明确地指示:

    “哥就是那朵——它真有本事居然能叫蜻蜓立在尖儿上!”

    “……原来是那朵!”

    这位今后将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妖王”温言搭话耐心地陪小妹妹聊天:

    “是啊它真的很有本事。厉害呀~~~~”

    只不过虽然醒言态度认真这答话也就是随口一答。谁知听醒言这么一说那小妹妹却认了真和先前她灵漪姐多此一举去踩踏水车一样琼肜当即双眸烁烁睫毛一闪一闪地跟堂主哥哥认真承诺:

    “琼肜也能让蜻蜓立在鼻头!”

    说罢。不待她哥哥答话琼肜便已经一划一划浮在水面上的小脑筋快地朝那片荷光丝移去。

    “呵呵呵呵!”

    无语傻笑中。醒言望着那小女娃儿游到远处荷花畔闭上眼睛翻过身子只留一只小脸仰露在水面上。这时候她那粉玉一般的玲珑面容便随着涟漪微微浮动。樱唇微绽粉靥微涡倒也真像中含苞待放地花骨朵一样。

    “说不定她真能成功呢……”

    没等他来不及更多感想身畔另一个女孩儿也忽然出声:

    “哎呀醒言!”

    只听灵漪一声惊呼:

    “我、我光顾着出神这边耳上坠子却不见了!”

    “啊?!”

    醒言一听顿时大急;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赶紧接茬说道:

    “灵漪别急等我潜水帮你找一定找到!!!”

    “嘻不用了。”

    见醒言着急。刚刚惊呼地少女却反变得泰然自若:

    “嗯?!”

    醒言见状十分诧异:

    “为什么不用。那个该值——”

    “该值得你去全力打捞么?”

    只听得一半灵漪儿便满心欢畅喜孜孜说道:

    “谢谢醒言!不过你小看我了喔我可是堂堂的龙宫公主水里的事情我很行。”

    一言说罢四渎龙女便粉颈微垂在荡漾的水光中俛轻轻念了几句复杂难明的咒语;细碎的咒语刚刚停住醒言便忽听近处湖面哗剌一响转脸看去一尾锦鱼鲤已破开水面。朝这边摇头摆尾游来。

    “谢谢你!”

    龙公主取下锦鲤口中衔着的那只银色水滴状地耳坠笑着跟它道了声谢然后便低叱一声又放它回去。

    “……”

    虽然这些天来醒言已努力适应身边这诸多仙幻神人之事但今天直等看到这条点了点头然后沉入湖底地鲤鱼醒言才突然意识到此时在自已面前温婉相陪之人不是凡人却是位神通广大的龙宫神女。

    如此又过了一些时候当那正午的阳光渐渐西移之时醒言拿眼瞧了瞧那株待兔地小妹妹却现她的耐心早有了成果:

    一只翅翼淡绿透明的蜻蜓正静静停在那小女娃宛如雪玉的粉鼻上黄橙色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两对翅膀向两边铺开不时微微扇动几下保持身体地平衡。看得出那只闲停琼肜鼻尖的蜻蜓正是悠然自得。

    见得这样醒言心中也是十分佩服心道这琼肜也算有毅力竟然真能平心静气坚为持等到引来蜻蜓。只是佩服之余他还有一点凝问因为他对这小丫头性情再熟悉不过按理说到了这时候无论是鼻尖被立得痒还是见到可爱小虫子到了近前她总是要忍不住伸手去抓。为何今日这蜻蜓都立到鼻头了这么久还不见琼肜有动静?醒言心中嘀咕凝目仔细一看却现那丫头原来竟已是睡着!望着她那平静安详的面容醒言心中便对她更加佩服——佩服她居然能在睡着后还能保持着原先姿态半浮在水面并不下沉!

    正在他对着琼肜的方向沉思之时他身边明净的湖面上不知不觉升腾起淡白的薄雾。当朦胧的轻烟薄雾弥满身际时那多情的龙女已渐渐靠到近前口中喃喃诉说起体已的知心地崇敬地牵挂的话语;喁喁低言之时那一双半垂的星眸中早已似水一般的温柔……这一刻婆娑树影外那滔天的大浪都似已经远去存留在二人眼底心间的只有这温暖话语中浓浓的情意……

    略去这其中种种儿女情长不提却说这一晚灵漪儿按着情郎吩咐特地在伏波洲自已莲花鸾帐旁设下一顶幽静雅洁的轻罗小帐给那位据说是连日争战有些精神恍惚的小妹妹安住。

    “嗒嗒”“嗒嗒”……

    当疼爱自已地哥哥姐姐脚步声终于远去消失之时那刚刚依言闭眼的小小少女却忽然偷偷睁开双眼纯净的目光穿过粉罗帐顶那一片几乎透明的水晶纱怔怔望向那一方无穷无尽的海夜星空。这时候她粉颈之下枕的是龙宫怀梦枕珊瑚床畔金炉中燃的是菩提定魂香再配上头顶这只几乎能隔去所有海浪声息的东海龙鲛纱帐这样地悉心安排下按理说她应该很快能入睡安眠。

    只是如果灵漪或者醒言此时还是身畔便会现这个一向心无挂碍的小小少女眼中竟已添了几丝忧愁。在那幽幽杳杳怀梦安神的香烟中这小女娃却似乎一直努力地睁大双眼竟似是害怕入梦睡着!

    这时候她头顶那一片小小的夜空中依旧繁星灿烂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就像是在跟她不停地眨眼。就这样呆呆地仰望那片神秘的星空挨得许久不知不觉里她那星月清光中的皎洁面容上却已是忽然满面泪流……

第六章 暗潮汹涌,藏沧海之奇势

    入夜的海岛静谧安静群星闪烁的夜空下静静的卧着一角小小惆怅。

    如果说当初的罗阳竹野还有竹叶遮眼往日的罗孚山崖还有山岚萦绕那现在的这四望无际的海岛夜空便显得格外寂寞。黑暗深邃的夜空中清亮的星光一泻如水缓缓流淌在静卧女孩的身上。

    流泻的星光颇有些冷清但冷辉中眠卧的小少女却是心潮澎湃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难道以前的那些梦都是真的么?”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向无忧无虑的小琼肜却不可抑止的想起那个自己最害怕的问题。那高耸入云的喷火高山那片羽不浮的怪水在最近的梦境中越来越清晰仿佛他这个醒言哥哥的笨小妹真的曾长出过完整的翅膀在一座火焰熊熊的大山中自由翱翔;当翱翔疲惫后有好像真的去过那落羽即沉的怪河中凌波微渡临留照影。

    也许这些离奇的梦境对于这个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小女娃来说其实算不得如何恐怖;但此刻她却害怕得紧紧缩成一团紧张的躲在被褥下只敢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被外望着那高天中那一点点亲切温暖的光华——琼肜这越来越清晰的怪梦正好像一位藏在暗陬的坏人向自己一步步逼来;这样的怪梦反复出现一直在努力动摇她一向信以为真的事实那就是:

    她。张琼肜多年前出生在罗阳山野中存在这世上许多年。只是为最后等到那个最疼爱她的哥哥到来等着当这个世上最可亲最可敬的少年最懂事最可爱的妹妹。

    这样纯洁而又深刻地念头自从琼肜脱离了那风吹日晒的罗阳郊野起便一直支配支撑着她的全部生活。在琼肜的小小心眼里已将这个外人看来幼稚可笑的想法上升成一种信念自始至终坚信不移。正式这样简单的有些盲目的信念让她无论是在清淡单调的千鸟崖上还是那些和少年一起走过的艰险旅途中都能自始至终的保持着真心的快乐。

    只是到了现在这支撑起她全部天空的坚定信念却如她曾经不小打破的茶碗般出现了一丝裂痕特别是她今天早晨突然脱口说出的那句怪话儿:

    “仙子教炊灵芝饭瑶台亲剪凤凰毛。”

    这句万分古怪的话儿第一次让琼肜感觉到也许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是那样。也许她张琼肜在那个翠竹如海的罗阳山野出现前真有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经历;而这种种以往未知的经历越来越让她那颗本来洋溢幸福的心儿一天天的往下沉——也许有一天。她这个出生火山怪水的卑微“小妖怪”真要离开自己无比爱戴的哥哥身边。

    一想到这心底晶莹若雪的小小少女就变得格外忧伤陷在种种自己想象出来的悲苦离别中不能自拔泪水带着星光夺眶而出。漫溢流淌在悲伤的小脸上。泪湿沾襟时小琼肜的眼睛始终不敢合上只是努力睁着仰望着帐顶的星空苍穹生怕一闭眼又进入那栩栩如生的梦境中去。

    只是绕是如此抗拒但她从昨天下午起就一直劳碌奔波虽然在中间偶尔休息了半晌到此刻却还是深思困倦;对着那汹涌而来的睡意抵抗了小半晌她最终还是不知不觉昏昏沉沉沉入梦想中去。

    暂按下这些悲伤难明的少女心思不提再说这眼前的战局。

    话说南海之中有一处奇岛名为“炎洲”;炎洲之中有火山林山中有火光兽形如巨鼠毛长三四寸或赤或白取之织纺号为火浣布乃是南海异宝。“南海有火浣布东海有不灰木。”便是对这两样异宝的赞誉。

    只是这样享誉海外的声明对生活在炎洲的火光兽来说却只是意味着灾难与不幸。在归顺南海水侯之前炎洲火光兽族便面临着多方捕杀;等归顺了南海水侯之后灾难却并未如期结束。虽然在孟张命令下南海中那些力量强大的神怪不再捕杀修成*人形的火光兽灵但暗地里对火光兽的捕杀却从未停过。

    面对这样的局面火光兽灵力量弱小虽然痛彻入骨却拿不出什么实际办法只好几次去龙域中哀求哀求主事的神灵对这样的滥杀严令禁止。只是那个雄心勃勃的水侯那些年里一直心系天下这等疥藓小事如何顾的及;每次对炎洲中使者前来哀求他便总是温言劝慰偶尔也详怒一番但却总是没有实际行动。于是这炎洲的仙灵眼看这族人日渐减少也只是无可奈何。

    只不过南海龙宫这样的轻忽到了今日终于酿成严重后果炎洲火光兽族在协同惊澜洲巨灵火烧神树岛时只不过被玄灵四渎妖神联军稍一冲击便立即弃械投降;此后当四渎龙军完全控制树神岛他们又和流花洲、银光洲的蝶女蜂灵一起顺着四渎心意向南海各方宣告不承认孟章统领南海的权威而是转去拥戴那个四渎檄文中所支持的龙神大太子伯玉。

    这样宣告一出立即四海震动。因为只要大略知道南海地理的灵族都知道在南海龙族驭下的四岛十三洲里至此以神树岛为中心东边的银光洲西边的息波洲、伏波洲、隐波洲、流花洲还有南边的炎洲都已落入讨伐的联军之手。而居于南海的正中神树岛失陷四渎妖神领导的联军便可坐镇中央虎视四方;流花洲的归顺则基本宣告了孤悬南海钟摆岛链最西端云阳洲的失陷;在等到炎洲火光兽族投敌则又把屯兵神树岛联军战线向东南龙域推进两千里。兵锋直指龙域外围九井、惊澜、乱流三洲威势直逼风暴女神镇守的神怒群岛。

    对比这样的战局这些海外灵族中的有识之士到有些唏嘘。曾几何时那方布满险恶复杂阵法的九井海州还是南海十分靠内的驻军补养基地谁曾想到四渎征战爆短短十几二十天便已被大军压境成了前线。

    而这些还只是表面;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还可能被归结为南海的策略在气势汹汹的敌人面前收缩防线积蓄力量等合适时在给这些远到而来的讨伐军致命一击。只是现在这情况已经不能简单的归结为南海不在乎一洲一岛的得失;前后不过二十多天内却先后有伏波、银光、流花、炎洲、神树等南海主要海州真心归顺。便不得不让各方势力开始重新审视这场战事调整对战局最终胜负的预期。

    到这时候几乎所有用心旁观的势力领都在心中嘀咕:

    恐怕南海上千年东征西讨、威压鬼方积下的赫赫声名未必就不是言过其实;而那些自水侯孟章主导南海后似乎十分团结的南海诸族也并不一定像表面那样铁板一块。

    这样出乎意料的战局对许多利益相关的水族神灵来说必须直面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是赶紧出力出兵帮那个绝不老朽的四渎老龙痛打落水狗还是在忍耐一段时间。看看四渎是不是中了南海计谋会不会转眼就成为深陷敌后的强弩之末?

    此时对这些与大战双方有千丝万缕利益关联的水族而言仿佛忽然走到一个岔路口;走对了方向那以后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中便可平安无事的大享其福;而若是一不小心压错了宝。那以后恐怕便遭人打压出处倒霉!

    为了切身利益此刻对他们大多数而言那个最终决定支持哪一方的判断标准绝对不是双方檄文战书中的那些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华丽字眼而是实实在在地的胜负消长败寇成王。

    而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里。对南海四渎而言接踵而来有生了几件绝不可轻忽的重大事件那便是:

    先那个号称为龙婿的张姓少年率众占领神树岛后那个一直对这件震动三界大事一直保持沉默的东海龙族终于打破沉默给战斗双方来正式文函告知他们对这场战斗的看法。号称为四海龙祖的东海龙宫说他们对本族生内生这样的战斗表示痛心希望双方能平心静气。早日罢了干戈。

    在这封东海龙王亲致的不痛不痒的诏函中老龙王对双方都有所指责称南海后辈孟章行事不妥不该暗中结交四渎帐下诸部水神更不改心急逼婚轻动刀兵冰冻罗浮。而四渎龙王云中君作为南海长辈也不必跟孙侄辈儿郎过于计较;因为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对可以平心静气的谈判或赔礼或惩罚凡是都好商量。

    这样措辞方正平淡的文牒看似立论中庸四平八稳谁都不得罪但是当交战双方文牒最末一行的时感受却忽然大是不同原来最末几句话说的是:

    鉴于东海龙域北部近来妖类横行打扰凡间渔民正常打渔因此在接到各地东海龙王庙七八起镇妖护航央告后为了保证东海龙神信义彰显天地正气东海龙宫决定派巡海大将军苍壁帅十万夜叉军陈兵北疆为勤奋香火的东海渔民剿除妖类保证他们渔业安宁。

    “只为几个区区渔民就出动号称四海最强战力的十万夜叉军?”

    看到诏文这话不用说心思玲珑的神灵便连傻子都知道东海龙宫这回摆明要偏袒本系龙族出身的四渎龙君找个借口摆下阵势虎视眈眈威慑北方不让那个和南海交好的北方龙神插手兴兵。

    如果说东海陈兵只是还情有可原毕竟身为四渎共主的云中君据说当年是一名龙宫的太子小龙王但接下来传到众人耳目中的这件事便有些匪夷所思。

    据一些消息灵通的传出消息说。说是那千年来视同水火的南海、鬼方两族竟有意划干戈为玉帛互相接下友好联盟;结盟之后南海择日归还鬼族圣地鬼灵渊。而烛幽鬼方也保证从此在也不骚扰南海的龙域的安全。

    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虽然刚刚听着觉得有些荒诞怪异但只要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会为南海此举拍案叫绝!因为现在大敌当前南海节节败退这样窘迫战局很大以部分原因便要归结于他们一心二用一边要抵抗西北方强力侵袭一边还要分出南海浮城吞鬼十二兽神抵御无孔不入的烛幽鬼军。而现在只要双方结盟南海归还了双方结症之所在鬼灵渊神之田便再也不比担心东南一线的安危从而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来自西北的最大威胁——到那时鹿死谁手还真个未为可知。

    而这样的安排对于烛幽鬼方也十分有利因为往日南海八大浮城十分强大其中大部分浮城雷光震震烈焰滔天恰好克制鬼族的阴灵体质。因而他们鬼方在交战一直处于下风。现在既然南海愿意结盟则对他们而言不管对手处于何种原因只要先把他们的圣地鬼灵渊归还回来。让他们有时间参透其中的秘密获得撼动天地的强大力量则以后南海即使和他们翻脸烛幽鬼族也可全然不惧。

    而这样再明显不过的如意算盘说起来还要拜四渎所赐。因为当年的鬼灵渊现在的神之田。虽然一直是鬼族的灵渊圣地但一直以来它们族中也只知道对这出朝觐膜拜渊中其他内情并不十分清楚。最多他们之中年长的归将还知道就在三千年前现在的四海龙族曾为了这片南海之南的鬼灵渊去和现在退居西南焦绕之地的神秘魔族打了一仗之后这片深渊海域中便阴风乱豪鬼哭阵阵两三千年下来便成了他们烛幽鬼方的朝拜圣地。而这回因为龙族内部开战那个三千年前便是龙魔之战主力的四渎龙王传出消息说是鬼灵渊中潜伏着太古恶魔南海恶侯妄图释放出它的邪恶力量归为己用镇压四方。

    若不是四渎为了贬低对手鼓舞己方传出这样的消息烛幽鬼方还要被蒙在鼓里。

    虽然若是在外人的眼里这样的消息近似乎有打击对手的谣言但在知道一些内情鬼族长老眼中综合三千年前三千年后地状况看来这个消息未必是空穴来风;说不定那四渎如此奋力攻打南海实际便是要取代南海占居那片一旦破解便能号令四方的灵渊圣地。

    于是存了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原本誓死争斗的烛幽鬼方也真个开始和孟章这老对头开始接触了;这从以前水火不容的两方成为盟友似乎是指日可待了!

    且不提这种种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缠因为他们达成也许旷日持久暂时还起不到多少实际作用但此刻有一方势力却是蠢蠢欲动欲图马上加入到这场腥风血雨的妖神大战中

    这位果断决绝的好战神灵正是那位东海龙宫重兵威慑意图使之不敢轻举妄动的北海龙神禺疆。

    从后续战事展来看也许那老谋深算的东海龙宫千思万虑有一点却没考虑那便是忘了这位一直在自己北方呼风唤雨的海神脾气。这位集瘟神、风神、海神于一体的北海龙神恰恰是看到东海横兵北海之后才决定立即出兵!

    只不过即使东海好心变成激将这位性格孤僻的海神要决定出兵帮助远方的后辈小友还是要小心翼翼毕竟自己南方那十万东海夜叉军个个翻江倒海、来去如电;而除了这些虎视眈眈的东海悍卒之外那几座更在东海东南的海州也不的不考虑因为那上面盘踞着比他们还神秘的魔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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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仙尘半世缘
满腹幽情对君宣
浮沉几度烟霞梦
水在天心月在船仙路烟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路烟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路烟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