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节外生枝,欲尝四海水味
话说其时天地之间中土大地四围有四海分别以东西南北四方号之曰“东海”“西海”“南海”“北海”。
这四海之中东海在中土大6正东在四海中幅员最为辽阔其中波涛亿里气象万千水底奇鱼异族多如牛毛不可胜数。东海水族由东海龙神敖广领属震慑四方号为四海之祖。东海之南之西南则为南海向为南海龙神蚩刚所属现在实为蚩刚三太子孟章水侯统摄。
西海在南海之西;在南海海域最西南的神狱群岛以西又三千里其外为西海龙王比巢民所辖之地。西海之中也是烟波浩淼大小岛屿林林总总星罗棋布;无论海洋岛屿尽皆气候炎热其中珍异草木禽鳞数以万计种类繁多丰富。而西海之主比巢民性情和顺与世无争两千年前西海之域仍在南海神狱群岛以东一千里处但两千年下来几经退让直到上出现在的神狱群岛以及以西三千里海域之后西海水族疆域终于稳定下来偏居西南海隅从此便与天下他族再无争执。
在这东西南北四海之中最奇特最神秘之地当属地处极北的北海。如果说四海之中其他三海无论服饰礼仪还是语言行事大抵与中土神州无异;但北海却不同其中海民语言习俗与天下其他开化之民迵然相异。北海严寒在中土大地人力可及之处还要向北两千多里才到与北海接壤的大6边缘。接近北海边缘的6地几乎全被冰雪覆盖。终年寒风呼号雪花飞舞处处生机绝少只有极少数天生奇异地草木兽禽才能存活下来。到了北海大洋中则更是终日飞雪漫天四处冰山浮雪遍布凶险异常。
而这北海。和东西南那三海之间相互直接交界接壤不同北海海神禺疆所领的北海大洋和南边东海之间有一个缓冲向南以东西横贯的阿流申群岛为限向北以极北蛮荒之地间的一座狭窄海峡为界中间方圆千里的海域为无主之地。作为北海南界的那痤海峡因为两端6地终年都被冰雪覆盖白皑皑一片。犹如上天颁下神令令其永葆其白因此这处地处要冲地险要海峡名为“白令”;白令峡以南和阿流申群岛之间的海域则称作“白令海”。
虽然在各界之中不甚了解内情的一般都会认为阿流申群岛以北便是北海但经过多年的砥砺。几经冲突在本地互邻的东海北海灵族心目中真正的北海应在白令峡之北按北海民的语言音叫做“星波雷亚海”。
四海地理叙过。话说就在中土四渎水族玄灵妖民会盟罗浮旌麾直指南海一个多月后约在九月这末正当南海中的攻防战事如火如荼、南海水族节节败退之际极北苦寒之地那位素来和南海孟章交好的海神禺疆也终于坐不住经过数天准备这一日点起麾下最精锐的长乘军五万。出白令峡向东疾走准备绕远取道那处遍布雷云风暴的雷暴泽以避开东海耳目驰援南海。到得这日巳时接近中午那位浑身裹在一团黑色雨云中的北海龙神便跨着一头双头黑龙居在黑压压地大军之中同大军一道向东方雷暴泽疾行。
北海这些人面豹尾的长乘悍卒。天生擅走行如闪电因此前后只不过半个多时辰整支五万多人的北海大军便迅接近那片白令峡以东四千里外的雷暴泽。
这时候望着前方不远处那片乌云涌动电光闪耀的海域躲藏在黑雾中的海神默默想道:
“嗯过了这雷暴泽此后便可海阔天空了。”
根据北海龙军事前细致的打探东海放出的那些目光如炬的神鹞最北最东飞及之处只到这终日电闪雷鸣的雷暴泽;而这雷暴泽上空黑云翻滚雷光耀目那些瞬息千里的神鹞并不敢飞入其中只能在雷云之上的高天中飞行。因此按他们先前贴着蛮荒北地边缘浅海小心行走地路线只要借着雷暴泽上空的雷电黑云躲过那些东海神鹞的耳目此后便海阔天高可以任他们这支强大的北地神军自由翱游!
因此眼见着大军离那片风波诡谲的黑色海面越来越近一直有些紧张的海神反而渐渐放松下来。除非千百年从没光天化日过的雷云风暴泽一瞬间雷云消散否则那些只敢在雨云外高天中逡巡的东海鹞子不可能现他们在前面那片诡谲海泽中少被天雷急闪击中。
就在禺疆半瞑双目沉思之时他这前前后后五万之数的长乘海灵已经半飘半游向南急转进入那片黑云涌动的洋泽之中。这时候若是从他们后方的高天看去这群只善凫水的北海健卒军伍就像深海翻出的巨蛇正蜿蜒进入一只反扣在海面的黑底大锅中。
直到此刻所有状况还是一如既往分毫没有被南面那些邻居现的迹象。
“唔……”
见得眼前一派平和景象刚进入雷暴泽的禺疆大神在挥起玄黑大氅扫落几个惊天落雷之后已对此行成败毫不担忧。现在这位镇静自若的双面海神已换了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耳垂青蛇开始思考起自己大军达到南海之后的征战大计来。
只是禺疆的镇静并没持续多久。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片自古以来天象都没有多少变化的雷暴海泽当北海大军驰入之后不久却突然起了些民变;这古怪异变还是灵觉最敏锐的禺疆最先察觉出来:
“奇怪怎么今日这雷暴泽中。电光格外明亮格外多?”
刚开始时在一团团黑云之下渐觉眼前明亮禺疆还以为闪电越来越密越来越强;只是在心中如此淡然想过之后不到片刻的功夫这方圆数百里地雷暴泽上空就起了让所有北海军卒目瞪口呆的变化:
头顶上那些原先好像扣地大锅般严丝合缝的雷暴黑云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竟渐渐消淡;等众人察觉之后。那冥冥中双仿佛有着一只看不见的巨手转眼间就将那些耀武扬威的雷电雾云猛然挥散前后度之快就像一床紧捂的棉被被哪家调皮地小女孩突然掀翻竟在转眼间便全部消散。
就这样不到片刻功夫之后原来暴躁如狂的雷暴泽就好像突然变成一个温柔顺从的小姑娘深蓝海面上微风徐来波浪轻拍。
“……”
雷暴泽这样转变不要紧北海那些成千上万的军马却突如被剥了壳的煮鸡蛋立时暴露在正午的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剧变顿时就让这些本就鬼鬼祟祟一路潜行的北海军卒慌作一团;除了少数定力非常的海神灵将镇定如初大多数长乘海灵都好像忽被掐去脑袋的没头苍蝇一般。只管在原来凫水泅泳的海浪中急急打转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转眼就变得混乱不堪!
“这是……”
和其他人惊惶不同此刻禺疆仍旧镇定。虽然刚才神目圆睁极力远望看不到丝毫敌踪异状但等用鼻子一嗅他便立即从温柔吹来的东南风丝中嗅出些不同寻常地味道。虽然这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只是稍纵即逝自己只嗅到一缕风尾但也足够让他联想到很多东西。
只是到得此刻纵然他有心也已经无暇细察;刚同部下神将稍稍约束好混乱的队伍禺疆就听得在自己西南方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碎急切的呼啸初如啮食桑叶的春蚕簌簌细响。转眼之后那啸声便越宏大等变得如闷雷一般来回滚动时北海众人便见得西南海域上正有一块铺陈数十里地乌色云阵滚滚而来其下遮掩着无数身材高大的靛面水灵个个手执雪亮钢叉面目峥嵘睛目烁烁十分可怕!
对北海军众来说这些恶形恶相的神灵他们正是十分熟悉;这些携云带雨呼啸如风的恶面水灵正是东海龙族赖以傲视四方的夜叉水军。不用说正是刚才雷暴泽上空突然云开日出那些原本只在高天盘旋的东海神鹞立即就看清他们的行迹很快便把担任游弋南方地东海龙军引来。
于是只在须臾之间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夜叉军团便将北海龙军南去海路团团堵住;而当他们到来时这突然变样的雷暴泽又终于恢复本来面目转眼间在那些夜叉海军带来的乌云风雨上重新聚满雷电雨云。只是此时对北海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行踪早已完全暴露。
“惜哉……”
见得眼前东海夜叉军汹汹而来已化为身形二丈风姿优雅的风神禺疆已知事不可为便在心中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而在这时对面那蜂拥成堆气势汹汹的夜叉军团中央人群忽朝两边分开从中走出一位身形也是二丈有余的中年神帅浑身上下黄光笼罩威势非常。透过黄光萦绕的雾霾可以隐约看到这位被众星捧月般拥出的海神头顶三紫金日冠身穿银鳞金嵌海猊战甲背后一袭披风猩红鲜艳随风飘荡棤棤作响;而这海神脸上面白如玉凤目蚕眉颔下三绺乌髯长可及胸看上去正是神采飞扬。
见了这东海神将玉面长髯的相貌则即使那些从未见过此神的北海军卒也知道这人便该是声名赫赫威震四方的东海巡海大将苍璧了。
再说这东海水神苍璧从军阵中踏浪行出在漫天电光耀映中见到对面那位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北方龙神便微微一笑在金黄光影中一拱手似是十分客气地问道:
“禺疆大人外臣东海苍璧。今日幸会不知您此番厉兵秣马兵锋所指何处?”
“哼……”
在漫天轰鸣的雷暴声响中清晰听到苍璧这声问话禺疆哼了一声面上深沉似水口角不动淡淡答道:
“哦原是苍璧。此行无他只是演练军马。”
说完这话也不管对面灵将如何答话北海龙神便徐徐转过身来朝四方喝道:
“诸位急行至此可。这便全回营!”
禺疆虽然口角嘴唇仍无丝毫动静但这声有如炸雷般的声音却盖过海泽上空所有地暴雷在方圆数十里内每位海灵耳旁炸响。而听得这声呼喝所有的长乘海灵不约而同应了一声。立时声贯天地海动天摇。在这之后同那些夜叉一样也是来去如电的豹尾黑面长乘便如下山猛虎一般轰轰烈烈朝西北来处迅猛奔去。到这时候他们已无须再顾忌行踪这番全力疾走之下顿时就像在浩荡大洋中掀起一阵飓风。又如黑潮般迅朝西北漫去。
见得这样那位面目雍容温和的东海大将也紧接着一声喝令令麾下夜叉军也向西北迅移去;按他朝北传出的说辞说是要送他们这些北海友邻一程。于是转眼之间这两家面和心不和的“友军”便并驾齐驱靛色肌肤地夜叉军和黑色面目的长乘灵一南一北合在一起。就好似掀起两场蓝靛漆黑色泽迵异的海啸大潮并行着朝西北白令海峡驰去。
而这两部军马在海外灵族中一向都以脚力著称再加上各为其主内心里本就相互不服气再加上今日这番表面礼貌实则十分不客气的拦挡阻截更激起双方不少火气。因此饶是这些心神通明的海灵奔驰之时都在口中默念着主帅主公一贯的嘱托反复提醒自己跟那些“友军”打交道时绝不可以碰出真火但在眼前这并驾齐驱的情境下尽力奔驰时总不免有一争快慢赌赛之意而在那两方军阵相互靠近交接处更是免不了时不时生碰撞。
“呃……”
这样磕磕碰碰地情景落在东海统领苍璧眼中倒也让他十分担心和北海爆一场绝不必要的争斗。有了这番考量苍璧略一思索便双手一挥转眼就有两团鲜黄的光华从他手中飞出迎着海风越展越大转眼间就将北侧是数十里所有和北海龙军接邻的夜叉部众笼罩其中。只不过是须臾之后这道随军飞驰的光团边缘形成地黄色光壁便渐渐将夜叉军阵和北海军马隔了开来中间大约空出七八丈空处;于是这之后无论那些桀骜刚烈的夜叉如何想方设法偷偷朝北挤、向北靠也都被那道黄色光壁一个个弹回。
见得这样那位一样也在万军阵中向西疾移的北海龙神禺疆也不甘示弱几乎以同样的手法飞出一道青烟直冒的青色光壁也将自家军马护在其中。这样一来那些故意碰撞挑衅地海灵之间再也碰不着却反而是双方主将施出的青黄光壁相互撞击犹如两道长龙一般不断撞击飞弹磕磕碰碰纠纠缠缠向北急飞去。
到得这时局面早已偏离苍璧本意;原本为减少摩擦但现在却骑虎难下得要极力施法维持光壁否则一旦失力光壁被那个不停汹汹南撞的青色光龙击散自家儿郎便要倒霉——因为从他现在感应到的情况来看北面那个出师未捷身先退的郁闷龙神已在那青色的光气中添了许多满含险恶瘟疫的风息;这样的话要是一个不敌被他毒光一卷今日这吃哑巴亏之人就要再添一个添上他东海巡海大将军苍璧。
因而双方就这样暗自较劲大约又过了小半炷香功夫等两军驰近白令海峡眼看着那两座遥遥相望的海崖历历在目时这场青黄相接却又泾渭分明的凶险较力便告结束。这两位海神俱是神力通天之辈见到白令峡便心领神会不约而同收回那海面铺卷如龙的青黄光气各在心中暗道一声“佩服”之后便各自领兵回去。
且不说他们这番劳神费力。等一事无成的禺疆暂时缩回北洋勤心尽力的苍璧返回南侧海中继续游弋此时在这东南边某处阳光明媚水波微澜的蓝色海水中却忽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如黄莺百灵般轻盈响起。只听这女孩儿喜孜孜说道:
“皋瑶姨~我这回做得不错吧?”
灵脆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与生俱来地威严与尊贵;而在那几似本能的矜持外又流露出好几分不可抑止的调皮与得意!
第八章 纤云都净,灵心不作风波
就在北海精悍大军欲借风雨掩护潜过雷暴泽准备长驱直去南海救援的关键时刻一向雷云笼罩的雷暴泽居然在片刻间云开雾散阳光普照着实把龙神禺疆搞得措手不及;原本十分巧妙周详的暗渡陈仓计策竟然就这样半途夭折!
很显然如此难得一见的天象绝非巧合。就在东海巡海大军将禺疆军马“护送”回白令峡之后雷暴泽东南约一千多里的海水中正有个身着紫晶水甲的小姑娘在跟几个黑袍长者说话。
“皋瑶姨~”
这位如紫色华缎的妩媚少女朝西北的省察引颈遥望一会儿便轻盈地一旋转过身来跟旁边一位女子开颜说道:
“皋瑶姨呀这回我的主意不错吧?”
“嗯!”
答话的女子靥如花雪身姿颀秀俏立碧波正是西南极地魔疆中赫赫有名的第一天魔王善思天魔皋瑶。听得小魔主问话善思天魔王从容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欣喜笑颜蔼声夸赞道:
“莹惑呀这回主意确实真不错也不枉皋瑶姨跟你说了那么多。”
就如同世间所有长辈一样年寿几千岁的俏丽女天魔抓住一切机会教育还在成长的下一代:
“我们要帮你的醒言小哥还有我的爱郞都不必明白动手只须从旁暗助即可!”
魔族中声名赫赫的善思天魔说到她的那位梦牵魂绕的四渎情郎时丝毫没有羞怯反还更加容光焕坦然跟在场这几个魔疆贵族分析:
“眼前情势。四渎一直说攻打南海是他们龙族家事这一定是因为爱郎他们胜券在握划明界限免得节外生枝。那人……”
说到这儿皋瑶有点含羞带怯。声音略低:
“那人我以前对敌过……我很懂他知道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易了出去的……如是这样我们魔族便不需在明处相帮毕竟我们当年之间打过一仗如果现在贸然现身相助。反倒会落下口实害了他们!”
“是呀!”
最近不知何故变得有些心神不宁地小魔主听到皋瑶这话竟顿时变得忧心忡忡咬着嘴唇。担心说道:
“掩埋瑶姨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更加小心一点都不能让他们看到?”
“那倒不必。”
见小主公这副担忧模样。这位娇俏的魔族第一智者靥上忽然浮上几分傲然神色抬向北方庄矜一笑说道:
“这个不必太担忧。如今之日我等神魔之族行事又何须藏头缩尾?现在我们暂且隐去行迹只不过给他们些颜面。他们知道又如何?只要我们不摆明挑事他们也只敢放在心里恨着嘴上不敢声张的!”
“对对!”
听得掩埋瑶入情入理地分析其他几个魔王魔将不住点头连声附和说道:
“善思大人所言极是!”
在众人纷纭称赞声中皋瑶款款回言谢了一声。便忽然语声一变原本自信无比的语气忽变得别样的温柔娈婉跟莹惑推心置腹地教诲道:
“莹惑侄女呀还有最重要一条你定要记牢这可关系到你的情郎喜不喜欢你……”
“是什么??”
一扣皋瑶此言情窦初开的少女也顾不及掩饰赶紧竖起耳朵紧张倾听——只听这位自觉十分有心得的天魔女侃侃而谈:
“莹惑你须知道他们这些男子呀大都十分好面子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一般不喜欢让我们这些弱女子帮助地。所以我们为了他们只能在暗中默默支持否则即使努力帮了他们他们会不高兴的!~”
绝计迭出的智天魔说这些话儿时脸上神情倒仿佛比平日筹谋天下大事更加沧桑语气中满含感慨跟那位俛倾听的小魔女语重心长幽幽说道:
“唉谁叫我们生为女儿身呢……这辈子我们注定要等的要等到将来有一天他们终于知道我们地好。这样的爱情才更加长久……”
德高望重地女天魔说到最后语气中已包含无限地娇羞;虽然语气仍旧沧桑但瞧那婉转低徊的模样却只似邻家初长成的长女。见得这样情景在场的诸位魔王魔将包括那位犁灵洲的多目天魔凶犁长老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只不过这样在其他人眼中很值得商榷的恋情看法呼在莹惑耳中却有另外的感受。见皋瑶姨当着这么多人还跟自己满口情啊爱啊的说着现在反应过来这位真正情窦初开的少年顿时少女顿时霞飞满面连耳朵根子都羞红心儿怦怦直跳有如鹿撞:
“呜~皋瑶姨也真是的人家喜欢那少年现在只跟你一个人私下说说不要当这么多人面说啦!”
“咳咳!”
心中这般埋怨莹惑努力平静下怦怦加地心跳又使劲清咳两场掩饰自己的窘迫如此之后她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跟在场长辈兼下属正色解释:
“不是的其实不是的!我可和振瑶姨不同我这回给那个去南海打仗的小子帮个小忙其实只是为了以德报怨!”
说出这托词面对众人十分不解的表情内心更加尴尬的玲珑魔女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解释:
“嗯你们都知道那个叫张醒言的坏小子以前绑架过本座哼哼我现在不仅要宽恕他的无礼还要想法子帮他打胜仗。这样最后一对比他就一定羞愧得无地自容。从此彻底改邪归正走上正道!”
义正词严说到这儿莹惑内心中其实十分忐忑。这样懂乱时候她也顾不上去注意那些下属叔伯脸上极力掩饰的笑容而是一运力从海水中轻盈升起。飘摇立在海波上一双玉手别到身后双眸望天作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望天淡然说道:
“哎其实。莹惑还小不急找婆家。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儿呀对我来说就像天边地浮云……”
“……咦?”
说到浮云小魔主眼波盈盈朝天边仔细看去。却忽然现此时高天上竟没有片缕云翳浩大的东海高天中一望无际。湛蓝透碧。就如一块纯色的琉璃。
“……”
见老天爷如此不凑趣神魂飘摇的魔女终于不再做任何解释而是开始望着南边的天宇静静呆。
见得好这模样附近海面上那一直插不上话的魔主座辇紫云车自觉正是自己表现忠心的大好时机便赶忙耸身腾空而起蒸蒸腾腾牵牵缠缠化作几绺紧急造就的紫色浮云轻轻飘到少女目光所及的天上……
略过北方海域上这段插曲风波。再说那兵火连天的南海。
这些天里让所有旁观势力惊奇地是当四渎与妖族的联军一鼓作气打到南海中枢神树岛并将势力扩展到离龙域外围九井洲极近的炎洲时原本气势汹汹的讨伐联军却突然放缓脚步原本战无不胜的四渎军马在几场战役中遭到南海从后方豢龙之岗调来的大量蛟龙阻击损失了些人马之后便渐渐退防到神树群岛一带的海洲岛屿。
现在若是光从形势图上来看虽然四渎联军已打到南海中枢但真正占领地海域也只过是神树群岛、银光洲、流花洲以及伏波隐波息波三洲;先前归顺联军地炎洲火光兽已经响应四渎龙君的建议将合族撤到相对安全的后方伏波洲中去。这样一来从海图上看这支似乎一直高歌猛进的讨伐大军一两个月的浴血奋战后只不过占据了广阔南海中一片小小小的海域;自从进入到九月之后讨伐军便开始收缩防守原本流击千里占据的大小海洲已全部放弃所有的人马辎重已经全部撤回目前固守的几个海屿洲岛中。
于是原本烽火连天的南海中亿万里地海疆竟似乎一下子又回复了平和宁静;到了十月天头这几天只有少数意图骚扰连接联军驻地与后方大6水系的南海龙军才遭到联军顽强的抵抗打击。
因此对于这样戏剧性的转变不少人不约而同想到这该是四渎龙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了。毕竟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多年经营征战的南海龙族实力即使比上四海中实力最强的东海龙族也不会有太多逊色;这种实力对比下一个6地水族想去攻伐根深蒂固的强大海族即使筹划良久突起难那也是不成。在四海八荒各路势力对南海这场争战的评判考量中四渎那些临时拼凑的盟友此时早已被当成乌合之众全部忽略掉。
像这样的看法不仅仅存在于那些旁观者中;近来这几场小胜也把南海一族的信心给彻底激起来。对于这些多年趾高气扬的海外神族来说当信心被一系列失败打压到最低点时稍许打赢几场胜仗形势稍微好转那自信心反而得到十倍地反弹十分膨胀因此在这样的战争形势下南海水族的态度在各种场合的态度对比一个多月前已经悄悄起了些变化。
说过眼下南海大抛再说这一日下午正当那罗浮山上下来的少年堂主有些无所事事正在伏波洲上的龙女纱帐中看灵漪绣花、琼肜习字时忽听有人传报说四渎龙君有事请他一行。
简短截说等醒言匆匆赶到龙王大帐中只不过听得云中君数语他便明白龙君找他何意:
原来前后只不过区区一月便听说那原本几乎就要签立盟约的南海鬼方之间原本被宣传得十分美妙的友好关系便已告破裂!
“哈哈!”
说起这好消息在醒言之前那老龙君也忍不住连声大笑声若洪钟说道:
“哈醒言你看你就知道那孟章小儿沉不住气!这不才稍微跟他示弱一个月他便开始不把鬼方放在眼里!”
“哈哈!是啊!”
这些天里醒言对四渎这些大略方针也是了然于胸。现在听得云中君之方也是十分高兴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只是才跟着乐了一阵醒言想了一下却觉得也有些疑惑。便等那位开心的老龙王笑声将歇时开口跟龙君问道:
“咦奇怪啊依我看那孟章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怎么会这么快便跟鬼方翻脸?”
“呵。问得好!”
云中君听得醒言问话笑逐颜开地回答道:
“不瞒贤孙婿说。今日这结果老夫早已料到!醒言你虽然也看出那孟章野心很大气度也不小但是一点你不知道便是这烛幽的鬼灵渊南海地神之田对这位野心勃勃的水侯意义有多重大!”
“这一点现在先不跟你说。因为这事现在说出未免太骇人听闻你听了未免心浮气燥以后不好安心打仗。所以还是等我正义之师开入南海它宫之时再行相告!”
“嗯好!”
听得此言醒方心中毫无芥蒂爽快回答。他先前听过一些往事。知道这老龙王深谋远虑见识颇明现在不说自有他道理因而便不再追问。又稍停了一会儿他便终于听到云中君跟他说此行找他来的主要目的:
“醒言这番找你只是老夫对这好消息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不知道那南海小儿会不会也学我也在故意示我以弱等诱我大军轻入敌后再行猛攻。因此这消息我必然加以实证。”
原本和醒言谈笑风生地老龙王此时已换了一副庄重神色认真说道:
“醒言那鬼方仍在波母大洲之后离此地不啻有亿万里之遥中间还要绕过南海的种种战线屏障普通的斥候根本不可能到达。因此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贤孙婿是最佳人选。因此老夫便想请贤孙婿辛苦一趟前去波母大洲外的鬼灵渊一带打探一番看烛幽鬼方是不是真像传言那样和南海翻脸重新开始攻打鬼灵渊。”
“好的没问题多谢龙君看重!”
——虽然已过了这么多时但听老龙君这样口无遮拦地“贤孙婿”“贤孙婿”叫着醒言还是有些脸红;感觉脸上烫他便赶紧响亮回答好把这尴尬之情掩饰过去。
见他这样放旷通达的老龙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颔下龙须不住颤动。等笑场将歇醒言告辞准备离去时四渎龙王云中君又郑重嘱托一句:
“醒言别怪我龙老多话我还要嘱咐你一句——”
“龙君请说!”
见老龙君语气如此郑重醒言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仔细聆听。只听龙君说道:
“醒言啊那波母大洲外地鬼方即使我四渎老龙也知之不详。此去数万里正是神出鬼没风波莫测绝不可掉以轻心。嗯你此番去的话千万记得别把你手头这戒指忘在我孙女房里……”
“……是!”
听到这番嘱托之言最末那句话原本脸色已恢复正常的少年又面红耳赤吭吭哧哧应了一声便赶紧转身掀开大帐门帘飞快离去。
闲言少叙等醒言告别为老不尊的老龙五赶回他孙女宫帐后便跟那两个女孩儿说明情况。自然少不得好一阵安抚许诺费力将那位一心同去的尊贵公主稳住;当刁蛮地公证诸般撒娇耍蛮招数全都无效后便开始乖乖地替醒言收拾行囊一边收拾一边还在口中不停羡慕那小女娃可以赖着跟哥哥同去。
这样琐碎的准备几乎花了少女一炷香地时间;等醒言没奈何运力背上那只沉重而庞大地行囊包裹准备一琼肜出门时素来爽朗大气的四渎龙女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嘱咐他们二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如此话别之后龙公主便倚门而望目送那二人在夕阳烟波中渐渐行远直到最后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片泛白的连天烟水里。这之后又在晚风中出了好一会儿神她才返身回到帐篷中去。
第九章 云水淡情,明月步步清风
醒言和琼肜告别灵漪在夕阳余晖映照的海面上飞浮游数百里游过四渎占据的海岛银光洲后便开始小心行迹;在醒言的招呼下两人半潜入暗蓝的海水中向正东方瞬水而去。
在入水的那一刻醒言为留意时辰特地回头看了看西天的落日只见此时那夕阳已失了鲜亮颜色在一片海雾夕云的遮掩下变成朦胧的暗红色就像只蒙尘的柿子半浮在海波烟涛上。这时自己身前的海水已变成深邃的暗色展目望去只能看见一点点波峰浪尖反射的余光。当夕阳渐渐沉到海面之下时这前方粼粼的波光颜色便渐渐从余晖的昏黄转变成灿烂的月银。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两月过去现在东天上正是月满如盘。
在这次临行前醒言已详细察看过海图心中已为深入敌后筹划好适宜的路线。这一回他准备带琼肜先向东疾行数万里然后再折转向南找到南洋深处的那座波母之山然后沿着波母之山东侧那绵延万里的6地向东南游行便能避开南海的关卡耳目找到那个龙鬼纷争之地。
按照这样的路线一路前游不知潜过多少惊涛骇浪避过多少鲸鲨险礁大约三四个时辰之后快接过子夜时分醒言便觉着差不多已经越过南海控制的神牧诸岛。抬头望了望已经偏向天南中央的月轮醒言略松了一口气便在海中寻了个合适礁岩和琼肜一起坐上去休憩。
等坐到这块已经被海水冲刷得圆滑如卵的礁岩上醒言便把临行前灵漪儿准备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些香酥糕点拿一些细嫩的给琼肜挑一些焦黄粗糙的给自己。两人一起就着皮囊中的清水开始吃起来。
在礁岩上吃了一会儿等几片蚝油炸藕下肚醒言忽觉身边落下四五只海鸥正在月光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刚开始时乍看到这些海鸥醒言还觉得挺有趣便不住端详它们的眼神羽色;只是过不多久他却现身边的海鸥越落越多转眼之间身下这块两三亩地大的礁岩就站满了这种海中最常见的禽鸟。
奇怪!这么夜里海鸥也这么多!
海事经验不足的少年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海鸟朝这边飞来就落在海中游弋或只在头顶上空不住盘旋心中便满是惊奇。
这样的惊讶也只是稍纵即逝;当醒言看清那些趁夜而来的海鸟目光灼灼盯视之处。便立马明白这些鸥鸟的来意。很显然这些海洋深处海空两栖的精灵正是冲他怀中那包香气四溢的包裹而来。
察觉出这一点醒言略一思索便毫不犹豫的打开包裹让琼肜挑了几样最喜欢的糕点菜肴吃了下去。便将所有剩下的食物二一添作五和琼肜一起抛向海面天空给那些馋涎美味却又不敢近前的鸥鸟一顿饱餐。在这般毫不痛惜的抛洒之下转眼之间灵漪儿精心准备的庞大行囊便只剩下几袋清水一壶酒。
真好玩!!
虽然这般浪费那天真小女娃也毫不知痛惜;等抛完手中食物看着那些禽鸟在海面天空抢作一团。琼肜只觉得十分有趣便只顾在那儿拍手叫好。叫好完毕小妹妹便转过脸来眼睛一闪一闪跟少年真心道谢:
谢谢醒言哥哥给这么多好吃的!
如此诚恳的道谢。倒好像刚才醒言是给她喂食一样。
呵呵!
见她如此天真少年自是忍俊不禁;呵呵笑了一回。他便也把刚才举动的原因告诉她。也算是增长她见识:
琼肜妹妹呀——
在!
嗯是这样的刚才把所有好吃的都分光一是你也知道你哥哥从来都这么大方;二则是你看我们背这么多好吃的后面一定会跟上许多鸟这一路游去。敌人会看到我们行踪!
呀原来这样好险好险!
听得这样解说琼肜大为动容后怕之余不禁对哥哥的慷慨大方、深谋远虑十分佩服!——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有意无意这小小少女特别珍惜和自己哥哥在一起。
闲言略去等离开这群仍在消食的海鸟醒言便带着琼肜朝东南疾游大约又过了两个多时辰从开始出的地方算起醒言觉着自己二人已行过数万里——数万里之遥又要在海水中作法疾行这么久饶是他年轻力壮道法无穷也觉得有些疲惫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
唉没想到这南海这么大!
到这时醒言心中只剩下感叹。和刚开始不同那是他全副心思都在提防着会不会被南海现;等亲身投入到这茫茫大海之中游过这么遥远的距离之后他才现自己开始料错因为任他是谁无论如山巨物还是些小微尘投入到这沧海之中不过似渺小一粟。面对这样浩阔无垠无边无际的巨水大洋自己和琼肜真个是毫不起眼就是要想被觉也并不容易。
心中一番慨叹醒言再回头看看琼肜却现这个一向精力充沛的少女这时也眼波摇动双眼朦胧看样子也是颇有倦意。见得这样他便打定主意决定等碰到下个海洲海渚便要落脚休憩。
大约在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之后又横渡过数百里醒言二人便遇到一片小小的海中沙地于是他便携小妹妹破水而出踏上这片平坦的沙洲准备好好休息。
琼肜小心别乱跑!
刚踏上沙滩便响起少年无奈的提醒声音。原来那个刚才还倦意盎然的少女才一踏上脚下柔软的沙子便欢呼一声一下子挣脱开去有如出笼的小鸟一般朝眼前这片洁白如雪的沙洲颠颠跑去!
哎!
听得哥哥呼叫小琼肜痛快答应一声脚下却仍然有如一阵风般。只顾在柔软的白沙滩上快活的乱跑那双莹白如玉的光脚丫儿在松软的白沙中陷下又升起足上原先那一双小绣鞋早不知道被踢到哪边去!
呵呵~
见小女娃儿如此快活醒言也没再干涉因为反正现在大海茫茫四下里只剩烟波夜云也不愁那些远在万里之外的敌人现自己。
于是当醒言运法铺异灵觉试探远近方圆百里之内确定并无异常之后便也学琼肜样。甩开脚上两只芒鞋陪着那小丫头一道在柔软白沙上肆意奔走。
哈哈逮住你了!
和往日在罗浮山千鸟崖一样陪琼肜妹妹一阵玩耍。等抓住她胳膊换得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之后醒言便放开她让她自己去玩自己去包裹中取出灵漪特地准备的那壶暖身子的酒踱到沙洲北边那顶绿叶婆娑的梧桐树下开始倚着树干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起酒来。
品着辛辣的美酒暂且清闲下来的少年便随意赏看起眼前的景色来。眼前这片大海深处的细沙孤洲很小。大约只有十几亩大小形状如同一片南北放置的桔瓣。沙洲上除了自己背后靠着的这顶孤零零的海树还有树根旁边那少许不知名的海菜蕨草其他地方的地面上都积满白色的细沙。看上去一片洁白如堆霜雪。这些白沙刚才自己从上面走过。在他跟自己脚底板接触时感觉细腻松滑仍带着白天日晒的余温陷在其中时十分舒服惬意。
而这时候抬头看看天上那一轮银盘一样的圆月已挂在天南略略偏西的地方;苍蓝的天穹背景上月亮散着灿烂的光华将眼前这片本就莹白如雪的银色小洲照得如同一面光华四射的银镜一样看上去得都有些直晃人眼。而在这片鲜明的白沙边深夜中暗蓝的海波不断袭来一波接着一波冲上沙滩。又马不停蹄的退去留下一片灰暗的水渍和一声声哗哗的潮响。
在这样潮声入耳的明月夜晚在如此洁净安详的海渚洲头安坐梧桐树下的少年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格外沉静仿佛不再带一丝忧愁烦虑澄澈空明。这时刻虽然前路风波莫测不知是否安然但似乎只要能留处眼前片刻的宁静那原来喧嚣紧张的内心也变得格外安逸。
呵……
阵阵海风吹来月下夜凉如水看着眼前的银沙雪渚还有那个跳动不停的身影便忽然让这位许多天来一呼百应的少年只觉得似乎只有眼前的生活才真正属于自己;当眼前静谧的月光起落的海潮带走所有的轰轰烈烈荣耀浮华之后一抹前所未有的自嘲笑容便悄然浮上嘴角。被倚着传说能落凤凰的梧桐出身村野的青衫少年在心中惆怅想道:
唉也许我张醒言真不可能成为什么能做大事的大人物……
在这片难得的安静中十九岁的少年终于扪心自问开始反思……
说起来今日里虽然他生性自然习惯随遇而安并不奢求太多但他从小就是混迹于市井之中注定耳濡目染了许多机巧争竞而他又常要为衣食挣扎因为骨子里便浸透了坚韧与圆滑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情性。遇到对他而言的事大时只要他自觉的正义便也常常不拘小节不择手段。
正因为有这一点这位清和的少年偶尔也会沾沾自喜觉得说不定自己将来也能像道听途说的那些大英雄大义士一样做出什么惊动天下的侠义大事来。只是当真正幻想成真在那次罗浮雪落、梅魂香消之后自己复仇之路被各方势力带入一场真正惊天地泣鬼神的激流漩涡中时他却突然现自己好像只是被一股巨流拨转推动虽然过程中自己十分清醒但现在细细想来某种程度上也是十分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醒言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位四渎君王云中君来。
这些天里这位洒脱旷达的老龙君已把他当作自己人种种军事计谋从不瞒他。正因如此对比那种种纷纭交错万分算计的筹谋计划他才更加清晰的现在这些天下无双的人物面前自己原先那些还能算不错的智谋却只是小菜一碟一样。因为在真正接触过那位老龙王种种思谋之后醒言细细回想便骇然现原来那看似天高地广势力复杂的南海大洋种种前因后果纵横捭阖。在龙君的眼里只不过如小小一碗清水一样一目了然!
呵呵……
也不知是否跟那小妹妹在一起呆久了的缘故这样深刻的回顾和反思并没让他惭愧多久;也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当这少年自惭形秽正有些过头时眼角余光一扫。正瞥见琼肜那飘飘飞起的粉绿裙衫他便立马又快活起来脸上凝重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又是一副最惯熟的嬉笑神色。嬉皮笑脸的少年心中畅快想道:
哈哈罢了罢了我想这么多干嘛?难道我真的想过有一天变成他们那样的大人物?
没有没有!我现在已经够好了。有吃有穿能算卦会法术就是报仇也有人助拳帮忙——唉我不也是道门中人么?怎么现在连我道家第一要义都忘了?!
于是。打定主意要顺其自然的少年立马放松下来重又变得活泛跳脱:
哈~我去那边喝酒!
兴致盎然之际。斜睨一瞥正看到沙洲外那片银色的波光于是醒言便长身而起抄起那只酒葫芦一涌身跳进波涛之中!
跳入烟波之时稍运法力他便一横身侧卧在波涛之上一手支一手扬起酒葫芦把这龙公主从她嗜酒如命的爷爷那儿明抢暗夺来的昆仑酒觞高高扬起。对着自己口中大口喝起酒来。
哈……
虽然这龙宫特制的醇酒味道辛辣但其实并不醉人否则灵漪也不会让醒言带它;但此刻心情正好又身被月华随波起伏便仍是喝得十分畅意渐渐这双眼变朦胧那波涛更起伏眠月卧波里那魂灵儿似要飞起正是无比快意逍遥!
而这时那浪堆如雪的沙岸滩头忽又响起一两声滴溜圆润的清鸣。
咦此地怎有人吹笛?
展开朦胧醉眼朝银沙岸边看去却只见水月流华一片光影纷乱看不清楚。
哥哥是我啦!
见醒言满面疑惑只管猛瞧那少女便顺着海风说道:
哥哥你喝酒琼肜给你伴奏吹笛!
……吹笛?……你怎么会吹笛啊?
是叶笛呀!
哦!
少年含糊应了一声岸上少女便跪坐在梧桐树下白沙洲上将那片新折的绿叶哨笛放在唇边开始呜呜呀呀吹奏起来。
噫……可惜!
饶是在微醺之中深谙音律的少年仍是一下子便听出女娃那叶笛曲儿的问题:
这……这个不含音律吧……
原来这小妹妹没学过音律拿着这吹从玄灵妖怪大叔们那学来折叠的叶笛吹奏时随心所欲听在醒言耳中便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正当他想要出声去指点时自己却忽然哑然失笑心中忖道:
哈刚才还说要清静自然怎么这会儿听到真正随心所欲浑然天成的曲调我却要去执着纠正?
恍然之际他便住手又往口中倒了口酒便开始真正欣赏起海风中传来的这缕笛曲。现在这么静心一听倒觉得琼肜这曲调天然也如行云流水。
于是就在那单纯少女不成曲调的简单曲调里这位最近刚刚威震这片海域的少年一边手执壶觞一边手拍波涛为她击节;等听到那高兴处半醉的少年便忍不住随着叶笛的节拍学了当年那老道清河的气派对着手中的酒葫芦喝起了道歌:
此生此物当生涯。
白云清涛即为家。
对月卧潮如、野、骛
时时买酒醉、烟、霞!
这段抑扬顿挫的放旷歌唱余音在风波涛头俳徊缭绕正是说不出的清远悠长;而此时那明月当头海天如梦眠卧风潮听叶笛之清响观波涛之往来正是其乐无穷!
于是当那笛声渐歇、潮声渐长之时醒言便振衣离水凌波趟过潮涨潮落的沙滩将那星目低垂睡意盎然的少女轻轻抱起翩然飞到那梧桐树长枝上自己倚住树干让她靠在怀里;又见她兀自挣扎着不肯睡去便给她讲起催眠入梦的故事传奇: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南海里有个鬼方鬼方里有个女人叫鬼母鬼母能生育各种恶鬼每次生育百鬼是上生育晚上吃掉。每次吃之前她都要数:一个鬼两个鬼三个鬼四个鬼……六十七个鬼……
于是就在这少年呢喃如梦的数鬼声里过不多久这紧紧缩在他胸前的小妹妹便只觉得眼皮愈沉重不知不觉便滑入梦乡里……
而此时在他们相邻的树枝上也恰有两只来海洲落脚的胖海鸭儿一大一小正相互依偎着立在枝头打瞌睡……
第十章 幽靥媚颜,频催英雄之胆
单调的数鬼声中琼肜终于沉沉睡去醒言便也渐渐停了口中的催眠低语。
这时一阵海风从东边吹来吹得衣衫簌簌作响他便不自觉将怀中的女孩儿抱得更紧。又过一会儿见琼肜呼吸愈细密均匀他便抱着它如一团棉花般轻轻落地将她仰面向上小心翼翼轻放在那株高大的梧桐树根旁。当身子落地初到那细致温柔的白色细沙时睡梦中的女孩儿口中含糊不清咕哝一声摇了摇脑袋便侧转身子背过月光一双小手枕到头下复又沉沉睡去。
看着小妹妹入眠有些心事的少年便站起身来在银色的沙滩上来回轻轻踱步。
这时正浓看天边的星辰的位置大概是丑时之末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现在虽然皓月当空但四下里一片漆黑昏暗只有脚下这片银白沙滩明晃如镜仿佛漫天的星月光辉都交织笼罩到这片孤洲之上。
踱了一会儿步细听过四周黑夜中传来的波浪涛声并无异状醒言便静下心来趺足端坐在这片洁白的银沙细岸上面对着星月的辉芒凝神闭目开始按照自己领悟的炼神化虚之法粹炼期满天遍海的星月菁华来。
天道循环大化无形。经过数月前所未有的磨砺如果说往日的少年还可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此时的境界却无法言喻。此时那身外星光依旧月色也一如往常但那仿若沧海一粟的渺小身躯中却好像包含下整个海阔天空;身外一轮明月身内一轮月明。唯一区别便是那身内心头的星月更加清滢灿灿然有如水精!
如果说少年往日有心无为的太华道力肖似有形有质的悠然流水那此刻他被上古辕神浩荡神力打通玄关的身体中便隆隆轰卷着磅礴无形的巨浪惊涛浩浩潺潺瀖瀖汵汵在一个奇异的无穷无尽的浩然空间中一吞一吐。配合着悠长绵然的呼吸仿佛正对应着身外那浩阔宇宙天地间的潮起潮落日月经行!这番玄妙境界真个似“凡劫以摈骨浣仙尘而辞胎”!醒言这样凡入神的炼气存神大约只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他便争开了双眼。现在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化炼的威力在这叵测的陌生之地不敢运转太久以防惊动敌手。
“呵呵!”
等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的尘土张醒言感受了一下刚才修炼的成果。便不觉有些沾沾自喜:
“哈!~现在我应该比以前厉害很多了吧?”
“看来我说不定也是天纵奇才哇!!”
未脱少年心性的道家堂主渐次是那小妹妹睡了看不着便扮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正是洋洋得意!
只是这位趁无人处小小夸耀以下的少年却不知道他此刻真正的境界实力。若让他真个知晓又如何只会是这样小小的得意!
心中一阵窃喜过后他便又平复了心情想起此行的任务来。
望了望四下里晦暗难明的苍茫大海醒言为稳妥起见还是唤出那位沉睡在“司幽”冥戒中的鬼王仆人。请他确认一下正确方位。等宵朚从鬼戒中脱出立到身前听明白主人的意思这位鬼界的达人便抓过远方吹来的一丝风尾捏到翕动的巨鼻前使劲闻嗅。
在一番极为认真地折腾之后这宵朚鬼仆便跟主人殷勤相告说到醒言刚才所指方向不错那处正是鬼灵渊地方向。因为虽然刚才这风尾余息中鬼族气息不及万一但仍被他老宵闻到!听他这么一说醒言便放下心来。道了声晚安请他仍回鬼戒中休憩。
等身形魁伟的鬼王化作一道青烟完全归入指间冥戒之后醒言却心中忽然一动:
“咦要不要请他……”
回头看看属下那位熟睡的少女醒言心中思忖道:
“此去鬼灵渊打探消息可谓风波险恶虽然听说鬼方已又和南海交恶但毕竟未经确证此行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既然如此我何不就把琼肜留下请宵朚照看等探明情况归来时再接她?”
心中忽然升起这个念头到费了醒言一番踌躇。仔细思考之际那老龙王临行时让他带着鬼戒的提醒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如此这踌躇思忖也没持续多久他便很快打消这主意:
罢了按妹妹脾气若是此时真把她留下自己偷偷溜走那日后她还不会来跟我拼命!又要费的一番好哄!
在这样的守望与思量中不知不觉东边天空便渐渐白月色星光渐退曙光霞色渐明。等那轮鲜红的海日又从东天海面渐渐浮起之时满天青黑的夜云就变换成绚丽的锦霞金赤黄紫奇彩纷呈布满整个天空。彩云中露出的海上星空正和大海的颜色一样蔚蓝。此后等琼肜醒来趴在沙洲边用海水漱过口醒言便和她一起伫立在海洲沙滩上看那红日东升在一片乱霞中冉冉浮上天空。这时候漫天的霞彩如宝石一样绚烂斑斓再配上那明耀万里的青蓝波涛眼前便正是一路霞波浩荡说不出的壮丽恢宏。
沉浸在霞光之中面对着这样气势瑰伟的自然奇景醒言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为什么以前那些县衙大老爷身后“明镜高悬”一类的匾额下总喜欢绘一幅大大的红日出海图;原来在这样照耀万里的壮阔海景下无论什么人都会油然而生出尊崇敬畏之心。
此后醒言便在这万道霞光中同那位跟自己习过“瞬水诀”的小姑娘一路南遁按照昨晚鬼王校正过的方向一路瞬水而逝。就这样一路赶向东南不知经过多少雪崩一样的飓风大浪大概到下午申时之初。醒言和琼肜二人终于看见那传说中的地波母之山。
等他们在茫茫大海中看到远方那处绵延起伏的6地轮廓醒言拿它跟西南落日位置一对照才现尽管自己昨晚已校对过方向此刻还是生好大偏差;原本自己是想向东南疾行后绕道波母之山的东海岸然后在那海图上标明的万里堡礁群中一路潜向更东南的鬼灵渊谁知经过一整天的紧赶慢赶本以为笔直向东南的海路到最后还是偏到正南。等自己看到这方圆数万里的南海大洲时。自己和琼肜竟处在她的正西方!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样辨不清东南西北方向的茫茫大洋里现在总算看到一个在海图上标明的地方因而此后醒言便随机应变的调整了行进计划和琼肜两人沿着绵延万里的波母大洲西岸一路向东南进。
这一路上虽然他们无暇登岸去浏览波母大洲的风光但海路漫漫即使偶尔的惊鸿一瞥累积起来也足以形成对这个南海深处大洋之洲的完整印象。也许真如有些术士著书所言这天地方圆建有一条横陈南北贯穿东极西极的纬线。沿着这条纬线天地间的自然万物南北对称的分布越往两端越冷。这不现在这十月间虽然南海那片烽火纷飞的鏖战战场中仍是燠热难当不辨四季但这波母大洲上的时令显然已入深秋就和自己远在北方的家乡一样!
到了波母大洋本来南海中苍蓝的海水已变得有几份淡然粉色鲜蓝的澄碧海水摇漾身旁仿佛能让自己一眼看到海底礁滩。在这样湛蓝透碧的海水中翘朝东方望去便见那片大6中无论高原平地草木皆黄尽皆是一片黄灿灿的秋色。高渺云空下的广阔平原上遍布着深可及腰的秋草已被秋风染成金黄的颜色。当醒言琼肜看去时柔软金黄的秋草被西天橙黄的落日一照偶有长风吹过时便一阵高低起伏就好像金色的海洋中涌过一道波浪。而在这些金色草海中不太密集的地方醒言琼肜还看到不时有体型硕大样貌奇特的鸟兽飞过跑过。
在这些前所未见的海洲精灵中醒言二人最常看见的是一种兽族便是一种似麝非麝似鼠非鼠的怪兽其中许多腹前都好像带着一个肉袋。皮毛宛然其中探出一个个小脑袋看样子显然是这些怪兽的幼崽。而这些附带肉袋的怪兽皮毛黄褐常常在草原上成群结队地跳跃奔跑跃动时全身站起只有两只后足着地在夕阳衰草中向前一纵一纵十分敏捷丝毫不怕自己腹袋中的孩儿会在剧烈地纵跃中掉出来。
自然见到这样的奇兽醒言和那小女娃感想并不相同;醒言看到那金黄秋草中跃动的身影便开始搜肠刮肚寻章摘句努力回忆起自己以前在千鸟崖四海糖中看过的那些海外奇异志中有没有记载这样可爱异兽。而这时琼肜的想法却简单得多每次看到那些袋兽奔跃而过她便会歪着脑袋在想:
那些可爱怪兽的腹袋一定很温暖吧?自己真想躲进去呀……要是自己也钻进去那袋中会不会很挤呢?
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单纯的小妹妹便开始认真留意起那些袋兽来;每当她看到一只袋中空空的便记数一下脸上笑逐颜开好似遇到什么天大趣事一样。
略过这兄妹俩不同的乐趣东方那片占地广大的荒洲大岛便逐渐远去渐渐和落日夕阳一起被抛在身后。而那头顶交错飞舞的海鸥也逐渐稀少渐渐便听不到那一路跟随的“啾啾”鸣叫。当琼肜回过头再也看不清那袋兽腹袋中有无幼儿时夜色便降临了。
当此次南行的第二个夜晚降临醒言此行的任务也终于有了眉目。果然不出那英明神武的云中老龙君所料在鬼灵渊外这边鏖战数百年的海域上这夜正进行着大大小小的争斗。沉重夜色里醒言和琼肜小心潜伏没在海水下仔细观察海面上空那漫天流火幢幢的鬼影。
因为不敢离得太近开始醒言并不十分清楚那些龙鬼争战的确切情况只见得远方凄迷的夜色中一片神魔乱舞、阴风怒号。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等适应了周围这篇死寂一样的环境醒言记起了老龙君交待的任务便同琼肜一起小心翼翼潜近那些战场尽力观察着这些看似十分激烈的战斗。
等观察过几回大概也摸出些门道。他们二人便更加接近了两族的争斗。大半夜的潜伏观摩了几乎数十场战斗之后醒言便现原来这些龙族鬼族战斗也都有各自的战术。像南海龙族一方依仗着先天的清明神和之气欺鬼族受不得浩然生机便多以火攻以阳烈之炁驱退那些畏光畏火的阴灵鬼物。常常是有攻无守占尽优势。而那些阴幽鬼族在这样先天劣势下也不是全无对策;看得出它们的指挥领十分睿智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使尽计谋或声东击西或避实就虚。一旦攻破某一处火防成千上百个阴军鬼丁便一哄而入将那些水族神兵的身体与灵魂撕裂成千百只碎片——
而说来有些悲壮醒言现这些阴幽鬼物攻破龙族那些熊熊火线的办法竟是让成百上千个阴魂鬼灵用阴寒之气凝结海水。把自己漂移无形的身躯化为寒冰凝固身形然后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冲向烈焰冲天的火防将自己的魂灵与那些可恶的火舌一起湮灭。而往往几十上百个不畏魂飞魄散的阴灵冲上去最后也不一定能将对方的防线冲破!
也许幽烛鬼族千百年来就是靠着这些不顾牺牲的办法一次次向鬼灵渊外层层布防以逸待劳的南海驻军起冲击争得一个不输不赢的胶着局面!
只不过即使已经“眼见为实”地看到这些局面惨烈的战斗。心思缜密的少年也还是并不准备就此返回报告。等这一夜过去鬼灵之海中的战斗渐渐消歇他便和琼肜遁到别处找到数千里外一处僻静的礁岩处闲聊谈天准备等到太阳西落、黑夜再一次到来后再去那片海域中确认。
这样六个多时辰的干等时刻也幸亏有琼肜在一旁说说话便让醒言丝毫不觉得气闷单调。等听完娇憨的小女娃最后一个琐碎的感想时那黑色的夜幕也如期降临了。眼见夜色幽深醒言便又和琼肜启程去那片鬼灵渊外围的大海上。
和别处不一样鬼灵渊外海域的上空似乎永远没有云开月明的时候。就在那黝暗的黑夜如同恶魔一般吞没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幽烛鬼方与南海神族的战斗便又启开端。只不过这一回有一点小小的不同那便是无论着殊死拼杀的哪一方都不知道在身畔这片鬼火漫天交错的战场中又多了三个来历不明的人物。
“唔……你小心些——”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一个鬼鬼祟祟的暗影正潜伏在海水中向另一个同样有些鬼鬼祟祟的巨大暗影下达着命令:
“你这就扮成——呃你直接过去把那一小群败兵消灭!”
在他说话时另外那个巨影也正极力效仿主人模样掩藏身形但却不知并不太成功。等先前那个暗影说完这个巨影便如释重负突然覆身冰凉的海水神不知鬼不觉如一道幻影般朝那群刚刚惨胜的南海龙军袭去。而这时那群侥幸得胜的残军已在自己军阵周围升起一道旺盛的火圈正从容地朝后方次第移去。显然他们已和刚才被鬼物偷袭的手忙脚乱不同现在已经把烈焰火防烧得极旺再也不怕那些鬼物突袭。
只是……
“你是——”
猛然惊叫的话语还来不及突出个“谁”字便紧接着一声凄惨的嚎叫那神卒便顿时殒命!
“施、施——”
又和刚才一样猛然惊觉的龙军统领还来不及把“施法结阵”的命令说完便忽然离水而起仿佛被冥冥中一只无形巨掌提起转瞬间便魂飞魄散而亡。
就这样过不多久这一伍大约三四十个散落的南海军卒便在一瞬间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三个幸存者极力奔逃跑回鬼灵渊外的龙族大本营。
“很好!”
等那巨影归来快要没入那只闪烁着幽光的骨戒中时另外那个暗影便跟他一声真心道谢——
原来刚才这番杀戮正是醒言请鬼王宵朚所为。经过两个多月的战火洗礼醒言早非昔日可比。此次来鬼灵渊潭听消息醒言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因为这鬼方和孟章的真实关系十分重要一旦判断失误便会给四渎讨伐联军带来覆顶之灾!而这征战时不必寻常正是兵不厌诈即使眼前让自己亲见几场像模像样的厮杀也完全不可相信。和整个战局相比如果鬼方和南海已暗中结盟那他们完全会以这样较小的代价来给四渎造成错误的情报信息。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果决的少年便请鬼王出手以此试探双方的反应。
在这样的考虑之下这一夜里便辛苦了那位隐居冥戒的鬼王一路东颠西跑那处有战火燃起他便去那处捣乱总之就是要让整个胶着的战局生些异常——如果原来的战况都是在双方合谋控制之下那这样的异常一定会引起双方一些不一样的反应。自然在这样的捣乱搅局之中想到那鬼方实际上很可能和四渎联军同仇敌忾因此这扰搅的对象便着落在那些龙军身上。到了后来当鬼王冲在前面之时醒言琼肜二人也忍不住在暗地中出力帮忙或飞刀或飞剑全往那些镇守鬼灵渊的龙卒身上招呼。
这样的搅局持续到第五夜经过细细观察醒言现就在自己这番搅扰之下对战双方并没有丝毫异样反应依旧是烽烟四起殊死搏斗。这么一来看来那鬼方与孟章重新交恶的传言便得到基本验证确实了。因此醒言便准备在看完前方那场几乎是几天来见过的最大一场战斗后便和琼肜一起打道回府去。
“呵那鬼母确实不简单!”
乐呵呵观战之时醒言心中倒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鬼母十分佩服起来。要知道眼前这样的神鬼交战和一般种族的交战还不同双方先天迥异的体质决定两军泾渭分明决不可能像四渎南海开战时还可以相互渗透。这样情形下它们之间所有战斗都只能在两眼一摸黑的情况下进行;再考虑到鬼族先天的劣势回想起这几天中井井有条的鬼族战斗醒言便觉得那幽烛鬼方中的万鬼之母真是非同小可!
“嗯这次回去一定要跟龙君好好说说要是能和鬼母结盟恐怕这南海战事便能早些结束”
心中这般想着醒言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悄悄调转身形准备就此回转南海四渎而去而若只是这样那他此次之行便无惊无险波澜不惊。
只是就在此时那个被放出来一起观看战斗的鬼仆恰在此刻看到前方那场神鬼争战中鬼族竟节节败退也不知何故虽然那些耀眼的火墙火壁今晚看起来也没什么高明之处但那些原本悍烈无比的鬼族勇士却畏畏缩缩挨挨蹭蹭只是不敢上前。
于是见得海外同族这样一筹莫展鬼王正是憋闷非常;现在一见醒言打手势说要就此回返顿时就把这性情暴烈的鬼王急得如风车般在原地团团转。只见他一阵抓耳挠腮之后终于心急火燎地跟醒言恳求说是请主人再给他一小会儿时间等他上去帮那些落败的同族冲击火圈撞开一个缺口后再行回返!
第十一章 行云可托,沾来几许啼痕
黑暗大海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壁垒分外鲜明四丈多高的冲腾火墙将凄迷的夜色一分两半划成南北两个阵营。在火界的北方虽然鬼霾笼罩阴灵无数但它们始终都不敢向火焰壁墙起真正的冲刺。
眼见这样胶着憋屈情状疾恶如仇的宵朚鬼王便挺身而出准备给这些畏缩不前的同族打开僵局。于是烛幽一方那些正在原处徘徊的幽魂校尉无头将军便忽觉眼前一暗转眼就见那通明如昼的火壁前忽然如多出一座小山。
“吼——”
还未待细看便听得那浴火披光的黑红小山出一长声凄厉的嚎叫霎时那气焰熏天的火壁也似乎暗了一暗摇上一摇。
虽然这样的嚎叫粗犷恐怖但隐埋黑暗之中的鬼众却从其中觉出一种亲切熟悉的气息;随着这声震动海波的吼啸几乎所有阴灵鬼怪都在一瞬间用各自的方式“看到”那个辉辉煌煌鬼气磅礴的恶灵鬼王。
“……”
于是就在鬼朚摧肝震胆的吼啸声中原本唏唏嗦嗦私语不断的烛幽鬼军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整个海面上一片死寂只听见风吹浪起火焰燃灼的呼呼响动。
在这样气氛紧张的战场上那山丘一样的黑甲巨灵也顾不上多话只冲着北方惊愕的同族点了点头便转过庞大的身形。开始盯着眼前那耀武扬威的火焰光壁一动不动细细打量。这时那些火壁火墙猛烈灼燃火舌吞吐间不见一丝烟气却仿佛带着一种傲视一切的神圣金芒。金红耀眼的芒焰在鬼王幽潭一样的深邃巨眼中映照出熊熊的火光。明如烈阳的火焰光色在照亮巨鬼狰狞凶狠的面容同时也将一股湮灭万物的肃杀之意汹涌传来仿佛那灿烈逼人的火气马上就会将这藐视神明的阴幽之物彻底焚殛。
只是在熏天光壁前这阴风飒飒幽霾阵阵的宵朚在这样阴幽鬼物本应忙不迭的回避地汹涌火潮前。却仍是态度悠然不慌不忙。在一阵气定神闲的打量之后面貌凶狠的恶灵鬼王才轰然咆哮一声施然举步竟毫不犹豫的踱入火墙之中!
在身后一阵惊叹声中宛如闲庭信步的宵朚鬼灵静静立在火焰的垓心又转头朝四下看看。仿佛欣赏过火界中的景色才闷头低吼一声手脚铺张身形暴涨转眼就在密不透风的火壁中撑出一片黝暗清凉的巨大门洞。
“哗……”
这时离这火墙还有数十丈远的鬼军大阵中忽然好像掀起一轮风涛波浪原本凝神关注一片寂然的鬼族大军全都挨挨挤挤熙熙攘攘全在向前努力挤动。所有鬼众都想好好看清那不惧火焰的本族英雄。这些阴幽灵出的拥挤叫好声听在远处躲藏在暗陬中的醒言琼肜耳中便仿佛静谧的海夜中刚漫过一阵低沉咆哮的海潮。
而在这样不同人巨的喝彩声中那些蓄势已久的鬼族大军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便各自在鬼巫长老的引领下朝前冲突如黑云般漫过海面从那宵朚用身躯撑成的幽暗缺口中蜂拥而来。向火界内那些目瞪口呆的水族神军潮水暴风般迅猛冲击。
于是过不多久就在醒言这今非昔比的鬼仆帮助下原本一筹莫展的烛幽鬼军竟将占尽优势的南海神军一举击退!
闲话略去就在海面一阵风起云涌神鬼之战分出胜负之时趁着风波中这阵天大的纷扰那牢记主人此行任务的鬼王也神不知鬼不觉脱身回来重新潜回主人身旁。回到主人身旁性情暴躁憨实的鬼王还不忘询问一句:
“主人这回咱打胜了。要不要宣扬一下咱师门的名号?”
原来是往日闲时听醒言说起那回下山寻访水精的来龙去脉这记性不好的鬼王别的没怎么记住他主人师门掌门的吩咐却记得一清二楚。那便是灵虚子所说他们上清门人在下山历练当中如果事儿做得尴尬便不妨态度低调而大获全胜时则一定要报上师门上清名号已彰显道门惩奸除恶之心!现在这问话正是自甘仆从的鬼王跟主人确认现在要不要也遵从师门的规条。
“不必了!”
在这当口这样提议当然否决。只不过否决之余少年对这一举成功的鬼族前辈还是满口嘉许;不仅如此那个以前最喜欢挖苦宵朚的小女娃出一反前态现在两眼中满是闪烁不住的崇拜目光口中更是真心的赞美直听得看得这鬼王大叔浑身上下无一之处不向外冒喜气!
“过奖了过奖了!~”
“我先回我先回哈哈!!”
眼见自己主人堂中所有人都在夸赞自己一脸喜气的鬼仆还不忘满口谦虚抱着醋砵大的拳头嘿嘿谢了一声便准备赶紧回到冥戒中去好一个人慢慢回味一下这份难得的战功荣耀!
只是就在这四海堂徒众充满温馨祥和的时刻正准备化作青烟一道回返冥戒的鬼王却忽见身前两位刚刚还在赞赏不已的主人兄妹却忽如约好一般蓦然张口结舌一动不动只管从自己宽敞的两足间朝后盯看仿佛看得什么万般震惊的场面正是一脸愕然神色!
“呀!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战局又有反复?”
心中念及此处。宵朚顿时吃了一惊赶紧转身朝后观看——这一看不要紧目光所及之处也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王给唬了一大跳!
“怪事他们在搞什么鬼门道!”
也难怪宵朚犯嘀咕。原来就在自己刚刚鏖战过的战场上那些片刻前还在嘶喊驱敌的千万鬼军这时却忽然安静下来;数以千万计的鬼卒排得整整齐齐。白骨兵将一处黑幽鬼灵一处灰衣巫老一处这颜色分明情状直如棋盘般纵横交错十分整齐鲜明。让宵朚觉得诧异的是眼前这黑白分明的鬼军大阵鸦雀无声。肃然整齐和先前那番慌乱无术或是混乱杀敌实在是有霄壤之别;而那些原本拥挤不堪、看似总数也不是很多的阴兵鬼卒此刻竟一望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这些还不是最奇怪之处。让宵朚最觉得奇怪的还是那一望无边的鬼族大军阵列锋头所指之处正是他们主仆三人!
“坏了!”
宵朚虽然记性差。但绝不是傻瓜;一见这情景这鬼王当即大惊失色心道这回还是被主人说中那些烛幽鬼族还是跟南海勾结一处布下这陷阱只想坑自己主人!
念及此处宵朚又悔又怒悔的是自己不该什么劳什么善心存心帮这些不长进的同族;怒的是他自己堂堂的罗浮山上清宫四海堂堂主唯一奴仆竟然被这些可恶后生小辈哄骗!说不得这样情况下自己自然该死战不退。一来弥补自己过错掩护主人兄妹俩安然返回。二来也是教训教训这些不开眼的后辈!
只是……
正当宵朚转身、怀着义愤填膺而又羞愧难当的复杂感情准备跟醒言请罪请战时却忽见这少年主人此时脸上惊异之色更浓听自己低唤一声后只是抬头跟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朝后看——
“咦?她是……”
于是在主人目光指示之处。巨硕如山的鬼仆便看到那惨淡无光的阴云下原本肃穆死寂的鬼军巨阵中央忽然现出一名白色长裙的女子姿态幽静正从奇形怪貌的鬼卒丛中冉冉升起也许隔得太远那女子具体容貌宵朚还看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身姿苗条颇是好看;再等她完全升起到鬼阵上空时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宵朚便估摸她约有两三丈高可能也只比自己矮上一两头。
“哼。正主总算出来了!”
见那女子出场的派头排场不用想定是这群鬼军的脑。鼻中重哼一声宵朚心中暗道:
“吓别以为自己是女人有几分模样俺老宵就不跟你算帐!”
原来那女子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具体长得如何好看但就瞧那一身白裙飘飘在惨淡黑空阴暗鬼阵衬托下直如黑水白莲风华飘逸长风横过时飘飘吹衣正是说不出的出尘清妙!
在这样观瞻之中就在宵朚心中酝酿、口里嘀咕琢磨着该怎样开口跟这坏心肠的婆娘叫阵时那个在飘摇海风中停伫不动的白衣女子也隔着这段遥远的距离在朝这边静静的观看。
“喝!——”
正当宵朚想好措辞吼的一声准备开口喝骂时却见那原本静浮半空的女子忽然莲步轻移朝这边慢慢飘来。
“好好倒送上门来!”
宵朚见状大喜手提着斩魂巨斧朝旁边海涛中吐了口唾沫回头跟主人禀告:
“主人你和琼肜先退这里有我老宵顶着!就那婆娘不是我对手!我……”
正说到此处宵朚嘎然止住因为他忽见自己那英明睿智的堂主主人已放回刚刚紧攥手中的剑器脸上神态并不如何紧张;不仅不听自己建议先逃还又跟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朝后好好观看。
“……还是主人厉害!”
见得这样宵朚心中无比佩服赶紧又掉转头学得主人从容模样要看看那婆娘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于是就在对面这三人凝神注目之中那白衣女鬼终于快飘到巨大鬼阵的阵头;这时候她本就不徐不急的虚空漫步已变得更加缓慢而且高度越降越低终于快碰到鬼卒的帽头。看到这时候那阴兵鬼卒也如潮水般朝两边分开给自己敬重的族母让出一条路。此后这姿容清逸的白衣女子便落步海涛凌波微步朝宵朚这边慢慢走来。
“哦……原来今晚遇着的是个青面女鬼!”
就在那鬼女靠近之时宵朚此时看清容貌见那容貌端正的女子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容治如同青玉雕就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而在宵朚看清她容貌时这玉面女鬼脚步轻移也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呼……邪门!”
也不知怎么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从不害怕的恶灵鬼王现在面对这不管不顾、只是款款走来的白衣女鬼却不知为何心里直毛。这样压抑的气氛中似是为了缓解心头焦躁宵朚扬了扬手中巨斧劈了劈虚空便朝对面大声恫吓:
“呔!兀那婆娘还不快快停住!”
说来也怪宵朚此言一出对面那妆容静穆的青面鬼女立即停步。
“哈还算听话!”
宵朚见状大乐心中喜道:
“呵!再怎么说也是一女娃儿被俺老宵一吓就吓住!我……”
刚想到这儿洋洋得意的鬼王却忽又张口结舌———
“噼、啪……”
虽然还隔了四五丈远但此刻万籁俱寂鬼王还是能听见这清晰可闻的细碎破裂声;就在他目瞪口呆中对面那身姿飘逸的白衣鬼女脸上面容竟似乎真和宵朚猜想一样是那青色玉石雕成此刻那上面竟正蔓延起灰白的裂纹一道两道……
“……”
掩盖千年的硬薄玉片在海风中如同一朵朵凋零的秋叶片片飘落;而那妙丽无双的姿容终于浮现时一声压抑许久的哽咽便在***夜色中静静散漫。百万鬼卒之前滔天鬼氛之下漫步而来的矜持女子已嘤嘤哭泣得如同一株带雨梨花;只稍停一下她便越过这段期待已久的距离扑入那呆若木鸡的鬼王怀中泪如雨下转眼就把全身戒备的鬼仆黑甲前襟湿透!
谁曾想严阵以待的敌方主脑竟会有如此变故?佳人纵体入怀的消魂时刻被扑得个措手不及的久战鬼王头脑里只是一片空白只觉得有千万只蜂子在脑袋里嗡嗡响一瞬间好像自己跟了主人之后好不容易恢复的记忆又全部失去。束手无策之际直等到片刻之后稍稍安定了心神鬼王才能记起在口中唉唉叫:
“诶诶!”
“你是谁家女可不带这般混赖!你再……”
后贯的恐吓之言还没说出却冷不防那怀中女子抬起头于一片泪眼朦胧中跟他哭闹:
“宵朚不信你这次还会忍心把我丢下!呜呜!”
听得此言茫然不知的鬼仆大吃一惊心中只道这婆娘好生厉害为了耍泼放赖竟晓得预先打听好他名姓!
心中震惊正待问话他却只觉胸前一痛;赶紧低头一瞧却原来是这女子粉拳正如雨点般落下!
“……”
“谁信这婆娘看似不济事下手力道竟不小!”
胸口吃痛的鬼王心中正胡思乱想却又听得赖在怀中只顾擂锤女子哀哀哭诉:
“呜呜宵朚你好狠心竟把人家丢下……让人家这样一个弱女子被他们南海的坏蛋合伙欺负!”
———此言一出不惟这飞来横祸的吃痛鬼朴满面茫然那旁观已久的少年主人更是大吃一惊!
正是:
斜看两泪垂俨似行云嫁!
第十二章 千年魂梦,回眸恰倚东风
谁能想到这样端方庄严的鬼女横海而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这位无根无绊的宵朚鬼灵撒起娇来!
见得这飘然耸立的鬼女哭得如梨花带雨甭说这脑筋本就不大清楚的鬼王就连那素来机变百出的少年也看不出这烛幽鬼女唱的是哪一出。这时四海堂三人中惟有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见这陌生的大姐姐哭得伤心不知不觉竟受了感染只觉得自己心中也十分难过那双仰视的眼眸中逐渐泛起闪闪的水光竟陪这从不认识的鬼女一起伤起心来。
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到最后还是醒言打破了沉默:
“咳!”
清咳了一声醒言便从海波中飘然升到半空立到与两位身形高大的鬼灵差不多的高度跟那鬼王怀中只顾啼哭的女子抱拳行了个礼客气的问道:
“请问这位大姐是否以从前就跟宵朚认识?”
“……”
听醒言出言相问那白衣鬼女又嘤嘤哭了几声才从呆若木鸡的鬼王怀中挣起举起长袖抹了抹朦胧泪眼又用袖摆遮住颜面似是在其后略略补妆如此之后才微微侧身跟醒言福了一福轻柔答话:
“回小哥哥话是呀奴家与宵朚大哥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哦!”
“那恕在下无礼不知姐姐可否告知您是……”
这样询问之时醒言也被那女子的轻款温柔给感染了不知不觉这问话口气就变得斯文起来。只听那女子软语答他:
“告小哥奴家姓名毋须掩讳;如若小哥不嫌弃就唤奴家一声‘婴罗’。”
“婴罗……”
婴罗这名醒言倒委实从未听过;口中将这名字咀嚼一阵实在不得要领他便转向宵朚想问他这婴罗到底是谁。
只是。等醒言转脸望向自己这位刚刚他乡遇故知的高强鬼仆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虽然眼光沉定似是若有所思但瞧那副不得要领的模样显然他也并没有想起眼前这女子故人是谁。
而这时那婴罗女鬼醒言二人听到自己名字后仍然懵懂无觉。也不惊奇。只是又轻轻说了一句话:
“告小哥还有宵朚大哥小妹化名近千百年来倒不常听人唤起。大多时候他们都叫我‘烛幽鬼母’。”
“……”
婴罗此言一出醒言、宵朚大吃一惊连那只顾伤心的琼肜也吓了一跳!
“你……您就是烛幽鬼母?!”
虽然先前心中已经隐约想到但此刻亲耳听闻。醒言仍是十分震惊忍不住又吃吃追问一声。
“嗯!”
报出自己名号的鬼母婴罗此时不觉已一扫刚才的婉娈情态举手抬足间不自觉便流露出一股睥睨万豪的傲人神气——目睹她这番自然流露的情状再看看她身后浩阔海面上群鬼慑服的气象醒言心中已对他的话信了十分。
只是尽管这样醒言对这万鬼之雄的鬼母如何同自己偶然收来的鬼仆扯上关系还是一头雾水满心茫然。就在这时恰听那宵朚也终于开口说和衣而卧。这位同样一头雾水的鬼王跟向前这一脸期待的鬼母瓮声瓮气的问话:
“这位鬼母夫人我老宵认识你么?怎么从来不记得!”
“嗯!我们认识很早就认识。”
见鬼王丝毫记不起和自己的关系此时恢复常态的鬼母毫无仓惶之色只是抬袖在空中一拂。转眼那修长如玉管的手指间便多了一物。将指间此物恭谨呈递给宵朚她说道:
“宵朚大哥等你看了这封书信所有事情便全都知晓!”
“好!”
宵朚这时也急着知道自己来历身世赶紧将婴罗递来的那封书物抢到手中瞪起铜铃般大眼开始颠来倒去仔细翻看起来。而当他将这七八页阔大的灰暗书而翻得风生水起之时醒言固然一脸期待那琼肜更是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宵朚大叔那信里写的什么?能跟琼肜说说吗?”
“这个这个……别急。别急!”
在小女娃问话之时那位将信看得热火朝天的宵朚鬼王终于翻到最后一页。等将这最终一页凑到眼前几乎挨着鼻尖蹭着眼皮上下扫描一阵宵朚便合上整本书信递给醒言说道:
“你帮我念念我不认字。”
“……好!”
接过宵朚递来的信札醒言从封皮开始帮他读信。
“宵朚敬启——”
“对对!”
刚读完封皮上那几个笔力雄浑的大字那宵朚就大叫道:‘
“我知道这信写给我!除了其他话我认识自己这俩名字!”
“嗯。”
念完信札封皮抬头醒言便翻开这封鬼气森森的巨大书札将这七八张纸上书写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念给宵朚听。
略去闲言等将这封写给宵朚的书札堪堪念完醒言这才知道这位跟随自己一两年的仆从详细的来历身世。原来自己这个不经意收来的幽冥鬼仆千百年前竟然是南海割据一方的烛幽鬼方雄主、号称“烛幽照海”的烛幽鬼主宵朚!
在这封笔力雄奇的信札中娓娓述道说是这宵朚鬼王领天地万鬼居于世间最阴幽昏暗之地千万年来偏安一方与世无争本欲与天地同寿万灵同欢;谁知一日那毗邻的南海龙族心生歹意不仅举隙挑衅屡屡侵袭鬼方安息之地还在屠戮数万英灵之后侵占鬼方圣域鬼灵渊变名“神之田”。其侮辱之意溢于言辞。在这样步步紧逼之前鬼王宵朚与鬼母婴罗并肩作战带领烛幽鬼众奋勇抗敌终于让那南海龙军在烛幽鬼域前止步。
只是尽管如此这数百年争战之中鬼方兵众囿于先天体质。在那龙鬼争斗之时屡失先机。往往敌军只需一小族明烈之火便可抵挡数百烈鬼雄兵。对于这样先天劣局鬼方中有识之士很清楚如果不从根本上扭转局面则千百年下来此消彼长总有一天鬼族会遭遇族灭之劫!
正因如此。为了从根本不扭转不利局面经烛幽鬼方中所有德高望重的巫老一致认定鬼族必须派一位法力强大的族人前往四海神州寻找破局之方学习逆转阴阳的奇术从而让先天阴冥的鬼灵在战斗中不再惧怕阳烈火物。主意已定接下来便是议定外出寻探这样奇术的人选;经过鬼域脑们仔细研究商讨之后最后裁定还是得由鬼方中第一法力高强之人也就是烛幽鬼主宵朚才能成行。因为按各位鬼巫多方了解出得烛幽鬼方这样聚集阴冥之气的先天鬼地。到得光天化日之下的人世间只有鬼力强横者才能抗得住那阳和之气的日磨月侵。而那样逆转阴阳的奇术又是何等的宝贵神奇?即使机缘凑巧没有一个几百年的时间恐怕也不能成功。因此考虑到这寻访任务如此漫长放眼整个鬼域。也只有法力最为强大的司幽鬼王才能胜任。就这样经过一番仔细的磋商筹划这司幽鬼王便将整个鬼域的事务交给义妹烛幽鬼母自己则轻装简从出得那永远昏天黑地的烛幽鬼方去往神州荒外寻访扭合阴阳出幽入明的乾坤奇术。
“哦!”
读到此处醒言恍然大悟:
“原来这婴罗鬼母不是宵朚恋人而是他义妹!”
念到此处醒言和宵朚一齐恍然不约而同朝婴罗看去直瞧得这鬼王义妹羞意上颊垂赧然。
且不说婴罗羞赧。再说醒言接着给宵朚读信念到这书信接近末尾其中又写到说是司幽鬼主临行时族中最能卜算的巫祝用了多种鬼族秘传之术占卜无一例外都得到同一个结论那就是当鬼王宵朚归来之日便是他奇术修成之时!
“呃……”
读到这里刚才从开始读信时就一直为自己不小心僭越成鬼主之主而惶惶不已的少年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心说:
“难道……难道我那炼神化虚的太华道术竟是烛幽他们要寻访的奇术?”
想到这里醒言眼角余光察觉到那烛幽鬼母还有她身后那些光怪6离的鬼怪们全都洋溢着一股欢欣鼓舞之意——见得此情他心下更是虚心道万一自己那道法术不能真正管用岂不坏了他们鬼族的千年大计?惶惑之时又想到信中所述果然不虚那世间阴和之气对烛幽鬼灵的侵害果然无比之巨竟让这身旁当年英明神武的鬼王认得的字儿只剩下两个一想到这点醒言心中便更加惶然。
到这时候他手中这信也读到尽头。在信笺的最末醒言现落款处的署名竟是无比的熟悉写的是:
“宵朚”
原来这手中的书信还是这鬼王宵朚当年写给自己!将此情告知宵朚这鬼王正是大为懊恼跺脚悔道:
“晦气!如今大字只识两个以后又要跟主人重新读书写字了!”
只不过正当鬼王懊悔却忽听醒言讶异一声说是请他别急——
原来醒言现在那信末落款之后一页还有附言说的是当年宵朚已料到“他自己”有今日之局便在此页留了一道符印只要千年后自己再将拇指按在这符印上那千百年前的所有记忆便全部都能想起!
“倒霉!”
听得醒言将自己当年留言相告憨直的鬼王仍是一声埋怨:
“这宵朚真是脑筋不灵光这样好用的符印竟藏在最后一页!”
一边埋怨宵朚一边依言将右手大拇指按在书札末页那道符印上——正当他的拇指一触到那枚黯淡如水、流转如漩的印记便蓦然只觉眼前幽光一闪一道灵光自书间跃起一闪没入双眉——
刹那间仿佛那束笼往往昔记忆之河的神秘堤岸在这一瞬轰然决口各样欢乐的忧伤的快意的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漫过全身转眼间就将他洗刷一新!
“原来……”
“你是婴妹?”
恢复过往记忆的鬼王脸上已换了凝重的神色;记起所有前尘往事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转身形紧紧握住那婴罗的手——
当千年后两人再度相对凝眸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些从不知道的东西;静静相望的目光仿佛变得能够说话。一个人似乎在说。“当年你的心思难猜透……”另一个在说“那时我不知如何能挽留……”
……
就这样注目凝眸过得许久。那司幽鬼主才先回过神给眼波如水的女子介绍醒言和琼肜。在说到这二人时也不待醒言谦逊反驳恢复记忆的鬼五仍是执仆从礼举谨无比。给婴罗说过他们几人相识的经过之后宵朚便称醒言兄妹二人都是鬼方的恩主。
乖乖的呼宵朚说到这里琼肜却忽然有些糊涂因为从刚才那番读信对答中。整个事情她也大致听清楚所以现在听鬼五大叔称她和哥哥一样也是鬼族也恩人便有些迷糊——自己以前对鬼王大叔最多是一两回因为不小心说和衣而卧便让他暴跳如雷其他也没做什么好事;难道这也和哥哥教他厉害法术一样。也算恩德?
想到这些琼肜便是满腹狐疑。和以往一样心直口快的小妹妹心里从来藏不住话便仰起小脸开口问他:
“宵朚大叔为什么我也是你的恩人呀?”
听她相问面容狰狞的鬼王和以往一样弯下腰低下头对顽皮的小妹妹努力挤出一丝和蔼的微笑;只不过笑过之后这回他却并未立即答话而是又直起腰。转过脸去跟另一个人庄重说道:
“婴妹……”
“嗯?”
“嫁给我吧!”
“啊?”
——巨大的幸福总是这样突如其来降临时让人脑海中一片空白;一阵仿佛要让人飘起来的眩晕之后那种种惊喜的甜蜜的欢欣的甚至是委屈的情感才如酸甜苦辣的味道般汇成一团在心底里搅成一股幸福的涡漩;其中到底是甘是苦恐怖就连当事人一时也说不清楚!
又过得片时等这样让人无比快意的眩晕过去刚被那简单话语差点冲倒的女子才微微缓过神来;此刻再看她已是两颊娇羞一靥羞赧的轻唤之后又迟疑了片刻婴罗才吃吃的问话只是此时盈盈的眼波已不敢再直面看他:
“宵朚大哥为什么你……突然说起这个?”
“哈!”
面对以往义妹的问询司幽鬼王哈哈一笑说道:
“说起这只是为回答那小女娃儿的问话啊!”
“咦?”
听他这话说得有些古怪婴罗心下一阵如小鹿撞顾不得再害羞两眼只管紧盯着自己爱慕已久的义兄面容紧张的听他说出下文:
“婴妹这正是我要跟琼肜谢恩的地方。”
“我宵朚在尘世间跟随主人这两年看着这小囡种种举动便让我将许多事情看得更清楚——”
说到这儿鬼王停顿了一下于是那同样也在认真聆听的小女娃毫无心机的接口问他:
“看得清楚什么呀?”
“嘻!”
宵朚又是努力一笑做出个鬼脸对等待答案的小妹妹说道:
“琼肜呀你不是整天想嫁给你哥哥么?”
“啊……!”
——只见得宵朚话音刚落琼肜两腮的粉靥顿时便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往日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竟慌慌张张的藏到哥哥身后手指绞着自己的裙衫边摆实羞的想道:
“呜!这恶鬼大叔也真是……虽然说得没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且不提几人间这一番羞怯情意;在这之后千万鬼众便用鬼族特有的方式对刚刚归来的王者欢舞雀跃表达拥戴之意。一番宏大的欢庆之后鬼母婴罗的军令便如流水般颁下去成千上万的魑魅魍魉鬼灵战将有条不紊的回归到各自冥暗洞窟中去。而恢复本来面目的烛幽鬼王仍记着旧主此行的目的便请这兄妹二人前往鬼族幽都议事。
闲言少叙;就在前往鬼域圣城九冥幽都的路途里穿过几片漆黑如墨的冰冷海泽又走过一条漫长的白骨甬道之后那个已沉默好久的小妹妹忍不住又开口说话。这一次琼肜问话的对象是那个刚刚认识的大姐姐。
“鬼母姐姐……”
等她开声之后让醒言和宵朚有些惊奇的是此时这憨直少女的问话竟带着好几分瞻前顾后的迟疑声色。
“嗯?琼肜妹妹?”
听小妹妹喊自己那靥白如玉的鬼母便停下轻飘的脚步回身伫立满面含笑的望着她专心等她说话。
“是这样……”
也许是美貌的鬼母姐姐和蔼的面容温柔的语调鼓励了她小琼肜在一阵踌躇之后终于怯生生说出那个一直盘桓在她心头的重大疑问:
“鬼母姐姐……你每天吃一百只小鬼之后还、还会吃小妖怪吗?”
第十三章 落日金熔,涉云梦之无陂
此后醒言与琼肜随鬼王兄妹二人前往九冥幽都的路途中竟几乎都是在黑暗中行走。不知是否鬼域习俗还是鬼母为了显示诚意这一路前行时除了鬼王鬼母二人并无其他随扈。这样静默的路途里醒言看得出来虽然那前面引路的鬼母久别后应是积了满腹的相思之语但她似乎十分守礼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努力压抑住自己并不对近在咫尺的爱人涉及这样的私语。见得这样醒言一路也是默不作声只在心中考虑眼前这始料未及的变局。
一路无语就在这样的黑暗中大约穿行了两三刻工夫这周围的景象渐渐不同。冰冷海水下原本眼前一抹黑的墨色里渐渐有了亮色;就在琼肜一声讶异的叫声里醒言现身旁渐渐飘起一朵朵幽冷的光团颜色或紫或蓝好似春天里那些吹在半空的蒲公英在自己身后隐隐现现荡荡悠悠一抹抹淡淡的幽光给暗黑的水路涂上些朦胧的亮采。
见这样奇异的光团出现听婴罗介绍醒言才知这些飘荡如云的冷色光团正是鬼方水域中特有的“阴魂水母”;这些鬼物中难得光的生灵平时必要时鬼域中就拿它们来照明。
就在这些鬼域特有的水母灯笼照明下醒言渐渐看清两边的路途只见得身边两侧尽是弯曲如弓的长巨白骨犹如巨鲸的骸骨整齐地排列在两边在头顶相对合成一条白骨皑皑的巨骨长廊。在这样的海底长廊中行走偶尔朝头顶看看便见到那些高高飘飞的光水母在这样一根根白骨的顶端旁缓慢飞行不时照亮一簇簇闪耀着雪白寒光的锐利骨尖。接着水母的光辉醒言还可以看到着近在咫尺的白骨根侧海沙中会不时闪现出一两个半埋的骸骨常常是面目狰狞空洞的眼窝中幽光闪烁如若活物。
就这样又行走了一时醒言见过不少可怕的骷髅骸骨之后心中忽然想到好在自己身边这些照明水母光亮细微才没让他和琼肜看到更多可怕事物。
当这样阴森可怖的白骨长廊终于走到了尽头。醒言琼肜便在女主人与四周景物风格截然不同的温柔提示声中来到这座外人几乎从不知晓的鬼域核心九冥幽都中。
等走进这座九冥幽都醒言留意打量一方现与其说它是座鬼族都城还不如称它为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巨塔。对应着“九冥”之名这座幽都巨城从下至上高有九重;坠入塔底在一路幢幢鬼影中醒言琼肜随在鬼王鬼母身后一路飞升朝鬼母惯来视事之所幽都九重之上飞升而去。重重鬼影中的旅途对于从未经历过的少年来说仿佛是一场梦魇;一路小心飘飞之时除了要避开那些奇形怪状的森然鬼物。还要紧紧捂住还有些怕鬼的琼肜的双眼免得她被吓哭。
就这样一路飘升渐渐地醒言也熟悉了宿处乱舞的鬼物。慢慢定下悚然的心神朝四周环顾他便现越往幽都顶处升去身外四周那些形形色色的鬼怪便越来越少;随着数目的减少先前不似人样的外貌也逐渐变得正常越来越端庄完整。
一路观察等过了七重八重之时醒言见身边剩下的鬼影一时寥寥无几少有的几个已都是身形高大面貌庄矜浑身上下袍甲俨然或被明丽铠甲或披柔滑长袍如一座座悬空的塑像般浮在鬼都塔城高处巨大的空间里面无表情庄严肃穆。一片死气沉沉之中只有当鬼母这行人经过时他们才一个个低头行礼;等行人过后。又很快恢复先前的死寂神气。这样的一路行经在醒言看来到好似着鬼方的核心似一潭死水经过时就似在潭中投下一颗石子惊起几圈难得的涟漪后便又很快恢复沉寂。
略去这一路闲言琐语。如果说此时的路途多少还都让醒言觉得有些心惊胆战毛骨悚然那等他终于和鬼母他们一道升上九重之上的幽烛鬼殿时心中一时却只剩下“壮丽”二字!
原来当醒言终于从八重城池顶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悬空石梯拾阶螺旋而上踏上这占地广大的烛幽殿顶。便只觉周围一片苍茫四处云蒸雾绕天风浩荡显见现在立足之处已是在半如云间的高穹之上。透过身侧依稀的云雾凝目四望醒言现这九重之上的殿阁占地广大广场一样的宫殿中几无建筑整个云雾缭绕的幽都顶上只有极东处高耸着五根巨大的玉石岩柱如一只手掌般拥着一个座东朝西的黑玉石座高高在上面对着黑夜降临的方向巍然坐落;其他各个方向望过去都是一览无遗!
可以想象当往日带着青玉面具的鬼母安然坐在那云岚缭绕的黑玉宝座上面对如云鬼众的顶礼膜拜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浩大。
在这样已是高天之上的幽都云顶再朝顶上望去醒言便见那更高的天穹中漆黑如墨其中云縠皴皱光泽荡漾若偶有阴云飘过那黑墨云天便一阵光影缭乱仿佛一阵轻风拂水而过推起一道道迷离的纹翳。如此深邃幽暗的天空若是抬头看得久了便觉得那魂灵儿也仿佛要被吸起从心底飘起如一缕水气般漂浮到那无尽的黑空中和那些流离的云气天波在一起。
“吁……”
面对这摄人魂魄的深邃虚空当好不容易将目光收回时醒言竟不知不觉地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平定了一下心气问过鬼王鬼母才知头顶这样奇异的云天正是庇护一方鬼域的“黑暗天幕”。这幽烛鬼方的上空永远遮盖着幽邃的阴云天幕;黝暗的仿佛能吸没一切神魂目光的神秘虚空就如一层永不消损的巨大穹隆保护着下方千千万万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
在这样空廓的云天上天幕下当一阵天风吹来时醒言望着前面那位飘摇风中的颀秀女子一时竟有些出神……拂去一缕缠绕腰间的冰冷烟云少年在心中淡淡想到:
“唉也许这样空旷的殿堂、幽远的天空更让人觉得孤单吧……”
到得此时醒言对婴罗鬼母初见时那声自称的“弱女子”终于不再觉得可笑。也许那副已经破碎的青玉面具只能遮住娇弱的容颜却挡不住内心的孤苦无助。
正当醒言立于这样庄严壮观的鬼域奇境中默默出神时忽然听得有人唤他:
“老爷!”
“呃?”
正自漠然的的少年闻声一抬头却见正是前面那个娇柔的鬼女此刻正立定回眸轻轻呼他。
“……老爷?!”
入耳的称呼如此陌生直等醒言愣了片刻醒过神来才知道婴罗鬼母正是在称呼自己。
“咳咳!”
听得婴罗这声称呼醒言正是哭笑不得!
不用说这应是婴罗知道自己爱戴之人已认了这少年做了主人。便也按着世间习惯忽然叫出这个“老爷”的称呼!
自然这样在婴罗看来十分正常的称呼醒言却是万万不敢当。刚才这一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处理与宵朚的主仆关系。很明显宵朚现在已是归宗认祖。恢复本来身份重为一方之主;现在如果自己还将他“宵朚来宵朚去”地随便使唤那实在是僭越之极。本就觉得不妥现在既然婴罗唤出这声在自己听来十分别扭的“老爷”之后醒言便正式跟他二人提出说是既然那鬼仆之说是在宵朚惘然不忆时定下那现在恢复记忆后这主仆名分便该自动撤销!
这一番本就合理的说辞在醒言自小锻炼的口才之下说出来真个是入木三分;这样情形下醒言本想着宵朚该欣然接受谁知听自己说过之后已经恢复记忆神思变得无比睿智的司幽鬼王偏偏却在这事上仍是固执无比坚持认为既然已经许下承诺便绝不能因身份转换便就此推翻。于是这样一来原本一件十分理所当然之事到最后竟变得夹缠不清;当婴罗也加入进来热烈辩说之时只有琼肜一人清闲一会儿看看他们争论一会儿扭头瞧瞧四下风景正显得十分悠闲。
这样礼貌而激烈的辩论到最后还是那位“老爷”主人灵机一动。想起当年那些市井街坊之间的习惯郑重宣布说是既然宵朚仍认自己为主那现在他就正式将其解雇;从此以后二人半师半友醒言闲时可来跟鬼王修习鬼术鬼王有空时依旧可来跟醒言一起究研太华之术。而那司幽鬼戒一来上清弟子魂魄仍在其中修炼二来也留作纪念便仍留在少年手里。
闲言少叙;在这一番颇有些夹缠的商讨之后几人又说了几句当前的战局婴罗便招来幽都下面几重的鬼将部众来九幽穹顶上一起欢庆鬼王的回归。但庆典结束重为鬼方之主的宵朚鬼王便宣布了回归后的第一道谕旨称烛幽鬼方将与四渎水族、玄灵妖族结盟以期讨伐背信弃义的南海龙族。不用说这样的结盟决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水到渠成;等这样互利之事宣布之后数百年来倍受欺凌的鬼族部众全都欢欣鼓舞刹那间静穆肃然的九冥幽都云顶好似沸腾起来鬼族部众舞舞爪爪嘶嘶吼吼全都在用鬼族独特的方式欢呼庆祝。
再说醒言望着这些喜气洋洋的异类友族高兴之余想起种种往事心中便突然有种预感只觉得那穷兵黩武的孟章水侯做惯那雷公打豆腐的便宜勾当这回恐怕是一脚踢到铁板最后难得个善局。
想起那跋扈水侯便忆起那苦命女子;一时间种种音容笑貌轻言细语宛到眼前于是醒言心底便不免一声叹息。
闲言少叙;过得这天醒言便觉得此行斩获颇巨任务更是顺利完成便跟鬼王鬼母表示要尽早回去;见他辞行虑其重任在身宵朚婴罗也不便挽留便亲自殷勤相送。就这样在第二日下午他们便陪醒言琼肜二人一起到域中边缘的一处奇地准备和他二人殷殷话别。
鬼王口中这一处幽烛鬼方惯来送别贵客的奇境名为“净土之滨”。从九幽冥都向西南行走约上百里越过平静如镜的“不垢之川”便可走到此地。
等醒言随鬼王一行到了这不垢之川外的净土之滨便见头顶那庇护鬼方的黑暗天幕已变得颇为淡薄整个净土之域中充满了青白的光色氤氲弥漫之际就仿佛整个狭长的净土滨崎是一座奇特的渡桥一头连着黑暗一头连着光明。而听鬼王鬼母说这净土滨崎确实连接着阴阳。在净土滨通往外界清明海域的尽头立着一座白光辉映得高大拱门名为“净土之门”;这样鬼域中少见的圣洁光门正是南海得道鬼灵的转生之所。以前所有符合往生条件的鬼灵都是从这道光门中转出如莹洁流星般穿越无尽虚空直至到达传说中的神域圣境西昆仑山;只有到达那处传说中的存在并接受过掌管永生的西王母、掌管轮回的长公主考验通过这一路辛苦修行的南海鬼灵才算真正到达无上大道的彼岸。
当然据婴罗补充宵朚话语说自从他出走的上千年中虽然幽烛鬼方中也出了不少可以转生成圣的鬼族尊者但他们都愿意共赴族难于是这转生之门自鬼族圣地鬼灵渊陷落之后便再无一灵从中转出那原本就知之不详的西昆仑之事便更加模糊。以至于当那位好奇的小妹妹兴致勃勃地出言问询准备听西昆仑故事时这两位鬼族脑也只得言语含糊略略说了一些几乎众所周知的梗概之后便再无话可说。
且不提这其中略显遥远的故事;再说醒言等骑着浑身黑气缭绕的鬼马在这样的往生之地中行走一刻。等接近那座光辉灿洁的转生之门时便抱着小琼肜跳下马来将鬼马丝缰交给鬼王身边的随从后便牵起琼肜的小手一起走过那道破负传奇色彩的光门走上这方鬼域净土延展到清明海疆中的白石坝头。
“鬼王兄!”
等几乎走到石坝尽头呼吸了几口似已睽违很久的清凉海风气息醒言便放开琼肜手儿回头一抱拳用着新的称呼跟鬼王鬼母恭谨告别:
“鬼王兄婴罗姐。送至此地已算十分感情二位这便请回吧!”
“哈好!”
听他告别宵朚也不多言爽快答应一声便和婴罗一道在净土门外含笑并立跟这兄妹二人挥手告别。
只不过等醒言和琼肜转过身去又走了几步快要跃入海波中时那鬼王却又忽然大喊一声:
“旧主人请留步!”
“嗯?”
醒言闻声止步回头待他下文。
“是这样也无甚大事——只是此行去后可别忘了今日承诺!”
“承诺?”
醒言闻言一愣稍微一想便恍然大悟大笑接言:
“哈鬼王兄放心此事自然忘不了!等此间战事克日功成我自然当来替二位佳客主婚!”
“好哈哈那就多谢了!”
宵朚闻言高声言谢全然不顾身边那娇娜女子含羞带怯地俛下头去。而在她赧然垂面之时黄昏清凉的海风中又传来一声出谷黄莺般脆嫩的话语:
“婴罗姐鬼王大叔记得还有我喔;我要做伴娘的!”
“嗯!”
——豪爽的鬼王重重应承之时西边那夕阳缓缓而下清凉的海风徐徐吹来于是这落日光影中几位男女晏晏的笑语正显得无比的融洽温馨。
“只是在这样的依依惜别中这几个含笑话别之人并没能注意到就在身边那起伏如常的海浪风波中本是橘红鲜黄的夕照返影里不知何时已悄悄镶上几丝异样之色!
第十四章 劫生歧路,转瞬天外金猊
“鬼王兄——”
殷殷话别时正当醒言面对着青黑的海水就将涉波而入不知何故心中却忽觉有些异样便转过头来问鬼王鬼母:
“莫非这鬼方的黑暗天幕到了这儿真是个阴气消散、阳气大涨吗?”
“嗯?”
听到醒言这么问宵朚婴罗对望一眼心中忽生警兆;抓住远方飘来的一丝风尾嗅嗅宵朚几乎与婴罗同时感应到似乎周围那波动的气息中忽然掺杂了些奇怪的味道。
“这是……”
就在鬼王兄妹面面相觑时周围本来明亮的天光却突然黯淡下去;原本一波一波冲刷着海滨黑石的雪浪烟涛这时忽然息了浪头安静下来。于是周围一时好像黄昏入夜忽显得十分静谧。这时醒言立在岸头眺目远望只觉得远方的海空中乱云飞动好像有一团巨大的暗云正在朝这边飞快移来。
“嗯?”
感觉到那飞移动的乌云中几分仓惶之意醒言心里颇有些惊奇:“奇怪这里是鬼方大后方怎么那片鬼云竟好像奔逃而来?”
“奇怪这里是鬼方大后方怎么那片鬼云竟好像奔逃而来?”
心里这念头还没想完那片慌乱的鬼云就飘到了近前;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醒言面前这片原来清净平和的大海上已是黑云密布千千万万个鬼影狂奔乱舞四处的黑暗中鬼影幢幢十分怕人。当然现在醒言和这些鬼怪算是一伙见它们慌慌张张挨挨挤挤地涌来第一念头不是害怕。而是想搞清楚它们为什么一副溃败奔逃的模样。
这样疑问很怪就有了结果。在一片喁喁嘈嘈的鬼语声纷乱鬼群中终于有一鬼越众而出跳跑步飘飘地来到近前跟醒言行了个礼便开始跟宵朚婴罗激动地报告起这场变乱的原因来。虽然。现在就在醒言近旁的这位鬼将并无实体巨大地黑风袍盔下除了盔帽中飘动着两点荧荧闪烁的通红鬼眼外其他都空无一物但醒言还是可以从这副盔甲在空中乱颤乱抖的情形判断出。正在禀告敌情的鬼将正是激动非常。
“好个不开眼的南海邪神!”
听完部下禀报宵朚筋肉虬结地雄武面容上浮上一丝怒色转脸跟醒言说道:“可恶竟连我跟旧主人道个别。都要搅得不安生!”
原来刚才听这无身鬼将报告说是那南海龙族镇守鬼灵渊的浮城大军在多年的鏖战试探后终于弄清它们烛幽西南方这处狭小的净土之滨正是烛幽黑暗天幕鬼阴之气最弱之处。而烛幽鬼域这巨大无朋地黑暗天幕一直是众鬼灵的天然保护物;每当先天气质吃亏的鬼族兵众不敌南海神兵时。只要退到暗无天日的车载斗量天幕附近。便鬼力大涨。常常能反败为胜将追兵打退。对于这点。南海自然十分棘手一直以来都在竭力探寻破解之术。在蹉跎多年、付出许多代价之后最近他们终于探察到原来就在鬼方后方大洋深处地西南方鬼域边缘那处充满青白之气的狭小所在阴气减弱阳息最易侵入。在南海龙神部将的眼里这处充满柔和洁净之光的净土就好像给这个密不透风的鬼幕开了一个小小的罅隙缺口让他们有机会大举侵入。
除此之外凭着他们当中神力高强地部将放出灵觉他细探察他们还现似乎这处难得地缺口天生有一道阴幽之气十分薄弱地通道通向幽暗深沉的鬼方内部。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样阳和通道正是因为净土这滨是鬼方中得道地圣灵转生飞举之所为了这些差不多已经脱离鬼胎的族灵顺利到达净土之滨便炎烛幽鬼方深处的九冥幽都开始一直到醒言脚下的净土之域有一条压抑鬼气灵机的通道。
正因如此此时相对于那些误打误撞之下还有些懵懂的南海神兵来说醒言身周这些熟知内情的鬼族上下比他们更知道事态的严重。而有些凑巧的是在这件事之中当孜孜探索的南海神灵们百十年后终于找出一点破绽大举来攻时却恰好也堵住了醒言琼彤这俩偶尔到访的访客回返之路。
因此当鬼王鬼母指挥若定重新集合起溃败而来的鬼族残兵在净土之滨前稳住阵脚时醒言责无旁贷也和琼彤一道跟一众鬼方领同到面向西南的两军阵前和那些处心积虑席卷而来的南海大军对峙。而当少年真个来到鬼方阵前立到与南海战阵交界的海面上看到对面那南海大军时竟一时被眼前扑面而来的壮丽气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就在前面那海阔天高的云天下从东到西从同到北铺陈了不计其数的神人兵将个个都是神焰腾腾金光辉耀成千上万个闪耀着金红之色的神灵汇聚到一处光影交错金光灿烂铺陈在眼前就好像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那些在真正的海水波涛上飘摇上下神焰纷飞的海神灵将便像是流光溢金的海洋中动荡不停的涛浪。
立在这样刺眼的金色海洋面前已在黑无天日的鬼方中呆了几天几夜的少年刹那间似乎已经眼盲;等过得一时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醒言再看看身后身前便忽然现此时自己正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变界边缘;光与暗纵横交错之际饶是他极力镇定心神也仍然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似乎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倒在眼前这仿佛滚热熔浆般煊耀奔腾的金色海洋上。这时候正当他努力稳定住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形时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那小女娃正挨过来双手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袖——原来这样情景中即使那胆大包天的小女娃此时在这样宏阔壮大的景象前也有些害怕。
也难怪她害怕;在这样生与死的神鬼战场上一切温良谦恭都是无用废话。一线千里地光与暗边缘轮廓稳定前。光影模糊的交界上如开了锅般沸腾了数十眨眼间便是上百场剧烈的斗法完结。在千百个神鬼魂飞魄散之后这光与暗的阵线才稳定下来在醒言身前身后划下颜色鲜明的界限。战线甫一稳定鬼怪们看到处涌起阴冷地白冰壁障南海的神灵们则肆意燃起光***的火焰垒壁。直到这时。双方主将才有机会说话。
于是就在这两军僵持之时醒言对面那金色海洋中已奔出一将骑着一头浑身披金戴焰的狻猊狮子来到阵前。无比威严地朝这边叫喊。和鬼方那些咿呀难明地鬼语不同此时那神将正气凛然的话语醒言听得十分明白稍听了向句便觉即使这样光辉璀璨的神兵灵将。到这样两军叫阵时也是满口老调重弹。那浑身吞吐着金白之气的神将话语里翻来覆去也只是劝喻对些妖魔鬼怪们尽快束手就擒这样便可获得他们龙侯大人地宽大。
在这位神将不遗余力的喊话之时方啦着听着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次雪降罗浮之时那南海的神灵也用着这样居高临下的神气。说着些自以为十二分宽厚仁慈的话。一时间。本来等着看鬼王鬼母如何处置的四海堂主。心里忽然怒火蒸腾;愤怒之时回头看看。只见那豪迈地鬼王满脸鄙夷一言不似是不屑跟敌手作口舌之辩;那烛幽鬼母此时也是沉默如水一脸柔婉地立在鬼五身旁似乎只将他认作主心骨不再露面抛头。
见得这样醒言便回身一礼道:“鬼五兄婴罗姐便让我去会会那南海地神将!”
一言说罢他便拔剑在手脚下生风飘然向前越过数十丈来到两方冰炎壁垒之间大约数里方圆地缓冲地带上。
等到了光闇交错的中央离得近了醒言看得分明原来这位在阵前跨狮叫喝地南海神将身形健硕凤目蚕眉生得十分端正凛然;看他面相大抵似是凡人三十岁左右模样。在他全身上下则都是金袍金甲光色鲜明灿烂;明光烁烁的甲胄鳞片中又有许多股细小的金焰吞吐不定将整个人衬托得金光灿烂。现在离得近了仔细观看之下醒言才现原来那神将俊朗面容上煟然闪烁的金色浑芒并不是因为身上金焰盔甲的映照而是脸颊上确实流淌着一层稀薄的金色汁浆如金汗般在脸上反复漫流。而他手上紧握的那柄流金巨鎲半月形刃口上雪光锃亮整个鎲柄上金焰纷流十分绚烂。
就当醒言正留神打量时对面那金面神将见有人奔来也停了劝降之辞愣了一下才高声喝道:“来者何人?——看你面相当为人道为何跟那些鬼怪妖魔混在一处?”
听他问话醒言也不多说只简单回答一句:“在下张醒言。你是?”
“张醒言?!”
醒言话音未落那先前一脸傲然的南海神将忽的悚然动容收起先前倨傲神色又上下仔细打量了醒言几眼便不觉微微点了点头暗道:
“果然没说谎。此人与祸斗城主所述那杀害无支祁将军之人相貌倒是十分相像!”
原来这跨狮横鎲的神将正是南海龙域八大浮城之一焱霞关的副城主名为胡焰陀;这回前来征伐烛幽鬼方拥有数万号称“妖火神兵”的焱霞关军众正是主力。说起这焱霞关部众其实他们自成一族都是城主祸斗神麾下的子民;传说中祸斗神族天生属火一向以烈火为食十分勇悍。
再说焱霞关副城主须焰陀听醒言报完姓名也依礼报上自己姓名。于是这两军阵前只因双主僵持倒真个头一回出现少年以前常在茶馆评书中听过的场景:双方将领在两军阵前悠闲地互答。而这正气凛然的焱霞关副城主须焰陀还似乎谈兴甚浓只因见着眼前这传说中凶很邪恶的少年一副清静平和的模样便存了期望开始不厌其烦地跟对手讲起道理来。期望少年有成地张醒言能够迷途知返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已任不再和鬼方恶鬼、四渎恶龙混在一起为祸四方——
听得这威武神将这样絮絮叨叨醒言倒觉得十分可笑;不过可笑之余。他倒还真有些感激因为从须焰陀这些话语里醒言至少觉着这神将禀着他自己认定的正义公理在设身处地地帮他张醒言考虑。
只是。这样用心良苦的话语听在自小机灵活脱的饶州少年心中却觉得有好几分迂腐。依着礼貌忍不住打断须焰陀的劝喻坚决说道:“胡焰陀将军谢谢你好意——可是你曾否想过我身后这些你口中“沆瀣一气”、“含沙射影”地“阴毒”鬼灵你可曾亲见过他们如何为祸南海生灵?倒是你闪这些南海大神为了一已之私为祸鬼方!”
激烈言语说到此处。不待须焰陀辩解。醒言便一口气说完:“须将军。我看你应是不曾想过那鬼灵渊对你们南海来说。只是区区一新辟之疆最多只为你们所谓的主公英雄功劳簿上添上小小一笔;但这鬼灵渊对烛幽鬼方来说却是他们维系族中精神传继的圣所;将别族圣地侵占改名为可以任意割刈的”神之田“只此一件你们南海便可算为祸鬼方!”
“……”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虽然这常自谦抑地少年自己不知晓经过近年来这些大事的磨砺他那气度早与往年不同。此刻他将这心中所想娓娓说出正是义正词严颇有好几分威严气象。虽然他现在外貌仍是年轻但这番驳斥话语说出眼前聆听之人也只得揣摩其中有无道理而根本不及去想这些话经这乳臭未干的少年之口说出不束可笑无当。
可是在醒言这番早已考虑多时的质问之前那位本也颇为雄辩地焱霞关副城主却是哑口无言口角嗫嚅一番最终还能反驳。就这样满面尴尬地沉默小片刻须焰陀将眼前少年重新打量一番便知道今日这事万难善了。他在习中叹息一声。忖道:“唉以我数百年阅人经验现下看这少年气度虽然貌温和却实是百折不挠不为言语所动我还是勿庸置言了。”
这般想罢须焰陀便准备开始和这少年在武力法术上一较高下——于是只见他忽然一笑好像漫不经心般说道:“呵对了张堂主鄙将听说几月前你在那师门罗浮山上心爱女人为了救你便被我南海杀死——怎么现在见了我南海天兵你却丝毫不记报仇之事反倒费力劳神去替鬼方外人说项?”
“……”
听得胡焰陀之言醒言胸膛中忽然剧烈跳动几下稍稍停了片刻才跟眼前问话之人答道:“此刻骨分不必多话。”
谈谈答罢他便振袖横剑于前对须焰陀严阵以待。
“好!”
见少年这副神气这焱霞关副城主不禁在暗地挑大拇指心中赞道:
“罢了!这少年果然不凡;我这般挑动他却仍然心不浮气不躁倒似是积年老手一般!”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也不敢怠慢猛然举起手中神鎲朝上一格奋力迎上那个已如流星赶月般执剑砍来的少年——
“……”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虽然这常自谦抑地少年自己活晓经过近年来这些大事的磨砺他那气度早与往年不同。此刻他将这心中所想娓娓说出正是义正词严颇有好几分威严气象。虽然他现在外貌仍是年轻但这番驳斥话语说出眼前聆听之人也只得揣摩其中有无道理而根本不及去想这些话经这乳臭未干的少年之口说出是否可笑无当。
于是在醒言这番早已考虑多时的质问之前那位本也颇为雄辩地焱霞关副城主却是哑口无言口角嗫嚅一番最终还能反驳。就这样满面尴尬地沉默小片刻须焰陀将眼前少年重新打量一番便知道今日这事万难善了。他在心中叹息一声忖道:
“唉以我数百年阅人经验现下看这少年气度虽然貌似温和却实是百折不挠不为言语所动我还是勿庸置言了。”
这般想罢须焰陀便准备开始和这少年在武力法术上一较高下——于是只见他忽然一笑好像漫不经心般说道:
“呵对了张堂主鄙将听说几月前你在那师门罗浮山上心爱女人为了救你便被我南海杀死——怎么现在见了我南海天兵你却丝毫不记报仇之事反倒费力劳神去替鬼方外说项?”
“……”
听得胡焰陀之言醒言胸膛中忽然剧烈跳动几下稍稍停了片刻才跟眼前问话之人答道:
“此刻骨分不必多话。”
淡淡答罢他便振袖横剑于前对须焰陀严阵以待。
“好!”
见少年这副神气这焱霞关副城主不禁在暗地挑了挑大拇指心中赞道:
“罢了!这少年果然不凡;我这般挑动他却仍然心不浮气不躁倒似是积年老手一般!”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也不敢怠慢猛然举起手中神鎲朝上一格奋力迎上那个已如流星赶月般执剑砍来的少年——
只听得“镗”地一声巨响鎲剑相接时电芒四溅火焰纷飞顿时这方圆数十丈之内罩上一层金黄的烟尘倒好像忽然下起金色的雨雾来。
再说胡焰陀等奋力接下醒言看似寻常地一击之后却只觉得双臂麻手中大鎲竟似是越来越沉重。
见得这样须焰陀更加骇然极力驱动胯下神猊朝东南急退以避开那少年锋芒——此刻那少年一击而中翛然远逝正踞在数十丈开外的烟波中虎视眈眈似是正瞅准机会再行攻来。
见得这样。须焰陀心中突地一跳骇然想道:
“吓这少年果是邪门!我等神人交战不斗法术却来近身拼搏!”
想到此处。这位南海数得着的悍将立即脑筋急转心道不管那少年玩什么花样他也不能落入圈套真个和他如凡夫莽汉般搏斗;心中念及此处。他便催动胯下神狮又朝后退得数丈才将手中那柄两三丈长地神鎲“呼”一声抛到空中——
只见这流金溢火地长鎲飞到半空之时一迎那扑面吹来地狂风便突然化作一头巨大的金色雄狮。肋生黑羽双翼正是威风凛凛!
这插翼神狮化成之后仰天长吼一声便从空中滑翔扑下朝数十丈开外那少年啃噬而去。
“哈!”
见得自己神兵这样煊赫声势须焰陀心中大为安定心道今日这几乎从不失手地神兵灵器“幻象流金鎲”出手。无论这少年再用什么邪术。也只是不敌!
只是……
正当须焰陀坐镇后方。紧盯着自己那头飞扑而去的幻象雄师准备看它如何将那少年撕成碎片吃掉以增长神兵功力。却骇然现自己那只刚刚纵放出去的幻象神狮不知何故竟突然返身朝自己扑来!
“呃……”
见得这样异常外经战阵地龙神悍将心中警兆忽生几乎不用思索便双腿一夹胯下狮骑瞬间便硬生生闪到一旁!
于是几乎就在电光石火一瞬间须焰陀懵懵懂懂之中只听得一声啐浪裂石般的巨响紧接着就在自己刚才站立之处一道光化灿烂的剑光有如闪电般裂空而过原来风波涌荡的海面仿佛被天雷击中顿时就硬生生裂开一个方圆数丈大洞;而自己那把神鎲化成的黑翼神狮的一个反应不及转眼就窜入那大洞消失不见!
前后这一系列变故生如此之快几乎就在须焰陀眼帘中映入这海水中分的画面之时水洞旁边的海浪波涛中已“砉”地蹿出一人!几乎不待反应这从海涛中跳出之人已又是人剑合一如烛幽鬼魅般朝自己蹿来!
“恁地快!”
心中惊骇一声须焰陀还是不及思索仍似本能反应般将那柄没入海水深处地兵器迅召回又幻成一头摇头摆尾的巨大幻影毒蝎朝那个飞蹿来的少年扑去希图即使不能伤敌也能挡上一个回合。只是就在目不及交睫之间刚才那一幕又迅重演;反应迅疾的幻象巨蝎竟及不上那狠拼杀的少年还同来得及将他从中拦截便已在他身后海空中倏然扑过;紧接之后一贯追逐既定目标的神鎲幻象便再一次敏捷地折回朝须焰陀站立之地努力咬来——
于是神鎲自己再次下水主人重新没命逃窜正是双双狼狈不堪!
“罢了!”
见得这情形根本摸不透那少年打斗路数地焱霞大将心中已是战意渐去惧意渐生。
又这样手忙脚乱地勉力乱斗了几个回合那须焰陀心中忽然想到一事便忽如堕入三九冰窟从头寒到脚。百忙中须焰陀想道:
“这番真是念头想差!我还是先逃回大阵否则又要重蹈无将军覆辙!”
心中这退念一生须焰陀便再无丝毫战意;又奋力躲过那舍命少年两次三番险恶攻击须焰陀便默念咒语在自己身后退身之处忽然凭空立起一道红光流动地月洞圆门。
“赫……”
事态紧急须焰陀也来不及说什么场面话便驱动胯下神骑和它心思一同忙不迭地朝自己用秘术辟开的“烈光漩”中逃去。
于是还没等醒言来得及反应那原来看似神勇非常地南海神将便连人带骑消失不见原地唯留一道红光流动的漩圆门;而这时不幸的是实因那须焰陀逃命之心太过急切便不免显得事出突然;当他逃入烈火漩涡瞬间传送到后方大阵中去时那一力进攻追身而去的少年竟也一时收势不住连人带剑一起撞入那细波如漩的神秘光门中去。
片刻之后当专心打斗的少年醒过神来便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金色的海洋。
第十五章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坏了!!”
穿过那个神秘叵测的漩光之门醒言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不用四下东张西望现在已经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那些神气逼人杀气凛凛的南海精锐神兵就快碰到自己鼻子尖了!
“晦气啊!”
深陷重围之际醒言真是悔恨交加:
“轻率啊!还是自己最近疏了战阵放松警惕;那万军丛中第一个出阵的敌将可是这般易与?自己却只顾一味狂攻猛打这不中敌人圈套了吧?”
话说万军重围里这少年一边把大将须焰陀逃命的奇术当陷阱悔恨不已一边手底却毫不含糊使尽浑身解数短兵相接只想拼命杀出重围去。这时候真个已是挨上敌人鼻子尖了这些南海神兵的模样尽收醒言眼底。等御剑厮杀一会儿把这些火焰奇兵的样貌看完全他便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了这次八成是回不去了!”
原来这些近在咫尺的南海兵士个个生得一别神人皮相身形丈有余整个身躯好像都由烈火组成以熔岩为铠甲火焰为披风大块裸露的健硕肌肤上焰光锃亮随着身躯上下动荡向四处散着一圈圈的火焰光晕。若只是这样还罢了偏偏那火焰纷飞的神兵脸面个个如鹰脸一般眼目深陷算弯如钩除去下巴上那撮金红闪耀的火焰胡须活脱脱就和民间传说中的雷公一模一样。这样说不出诡异神异的鹰隼脸面正是不怒自威和两边披肩朝上腾耀飞扬的火焰一配简直就是一尊穷凶极恶择人而噬的杀神!而所有这些中最晦气的是。这样凶神恶煞的诡异神灵在醒言身边何止千万!
不过刚开始时当醒言被须焰陀那毫无章法地列光漩传到万军丛中时在他附近的妖火神兵也是一脸茫然不知自己旁边怎么突然出现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作为在阵中严阵以待的中军部卒他们并没瞧清刚才远在十数里开外两军阵前的详细情形。这些一直好整以暇的中军神兵直等到醒言挥剑乱舞似一头凶猛的困兽般左冲右突没命砍杀起来他们才终于明白过来:
哦。原来这少年是误入军阵的敌人啊!
等搞明白这一点这些一直憋着劲要和那些鬼怪厮杀的妖火神兵终于一窝蜂挥出两手间蓄势已久的烈火光团朝那倒霉地敌人轰去。
不过。这样的猛击一时并不能伤了醒言;这时他已经运起“旭耀煊华诀”全身布满一层中土闻名的上清大光明盾。遇上这些祸斗族的士兵扔来的烈光团他一时还是不痒不疼。烈火光团打到身上时最多在那层明清如水地护身盾上激起一阵明亮的电芒并不能伤他分毫。
因此虽然深陷重围醒言却没马上束手就擒;一阵狼奔豕突之下竟被他在密密麻麻的军阵中撕出一小条缝口神剑飞舞流光闪耀。在浩荡如海地焱霞大军中暂时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时候过了开始那一阵不要命的胡吹乱劈已经给自己生生开辟出一小片运转冲杀的空间后。张堂主也稳定住心神。开始真正把所有学过的看家底本事从容使出意图绝处逢生。说什么也不想把小命扔在此处。
要说以醒言现在的法术功力即使是在万军丛中如果不求进取只求脱身还是不难。朝上便是无穷无尽的天空他可以御剑飞出;朝下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他可以遁水游走。只是看起来简单之事在一阵前后左右冲杀之后醒言却突然现甚难。
原来这些看似成千上万到处都是地普通士卒一交手之后却现他们实际力量无穷竟好似随便一人都能挡他几回合;无论他是想朝水底蹿琮是往天上逃总有这样火焰雷公冲杀上前堵住自己去路。对于这些附骨之蛆一样的神兵以醒言现在功力要将他们逼退不难但要是真想在这样铺天盖地不计其数的神军深处打开一条通路却是千难万难!
就这样狠命拼杀过不多久之后醒言便现自己已经好似被裹进两层棉被中央上不着天下不着水前后左右上方下方都有烈炎光团朝自己猛烈轰来。这样情形下虽然自己暂时伤不着但长此以往总有力量耗尽时候到那时这样轰轰烈烈如奔雷地光团不说挨上十个八个就只一个也足有将他炸粉身碎骨不复人形!
当然此时这深陷重围地少年也非轻易束手就擒之人。无论醒言自己有没有意识得到经过这些天来血与火的洗礼他已是今非昔比。即便身在重围攻击自四面八方而来自己也有些慌张但那手底下行事却毫不慌乱;一路搏命冲杀之时瑶光神剑飞舞如龙斩尽任何敢欺身向前地火灵;飞月流光斩有如月落星陨月白光轮一片片一团团如雪片般飞出扫荡远近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妖火神兵。于是这样奋勇搏杀时候那些随便拉出去一位便能独当一面的祸斗神兵手中绚丽非常的红光也是不民闪华将那些勾魂夺魄雨点般飞来的月华光轮死命挡住;在那红白光团磁撞时不仅出夺目光华还出只有激烈碰撞时才有轰隆隆巨响有若惊雷。
于是神兵与少年斗法之际此刻对那些能高高在上观察战场全局的鬼神来说就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奇景:
那个从红光漩门中追杀而去的少年在一片浩无边际的金色海洋中冲突纵横身前身后一条被包裹在绚烂红光里月白色光龙滚滚向前挟雷带电正似九天的舞凤搅海的蛟龙所向披靡
一时间那个南海**给鬼灵圣渊起的傲慢新名。倒好像应在这少年身上;那***海的妖火神灵正如田禾一样被那少年任意芟割。
而这时突然在那鬼方军阵一线鼓声响起转眼就如洪流般滚滚而来瞬间传遍整个战场。这阵雨占般的沉闷鼓音和龙族那些鼍鼓之声相比声音并不算洪大;但就是在这样低闷浓郁地鼓音里每一个鼓占都好像轰轰敲在人心头惊心动魄好像每一次都想将那听鼓之人三魂六魄都带到九冥幽渊里。
这样勾魂夺魄的鼓音正是烛幽鬼方振军之鼓。在这样幽沉如闷雷的鼓声里。那亲自带头击鼓的鬼神正放声大笑:
“哈哈!”
“原来我还以为旧主不小心误入敌阵原来却只是故意杀敌!婴罗妹——”意气风的鬼王转脸看看也在跟着一起专心击鼓的烛幽鬼母兴高采烈说道:
“今日就让妹妹好好看看昨天我跟你说的旧主人事迹是不是吹牛!”
原来。现在这一门心思击鼓助威的司幽鬼王刚才见醒言突然从阵前消失不见转眼竟在敌军大阵深处冲杀起来。他还大惊失色不仅催动麾下鬼军奋力向前还身先士卒起一阵猛烈冲锋期图冲进去将少年救出。只是那有备而来的万千神军何等之强他们或许一时对那困兽扰斗的奇异少年没多少办法。但对这些势均力敌地鬼灵还是毫不惧怕。一阵猛烈冲击纠缠后没占到什么便宜的鬼王只好又束拢部众撤回固守在临时铸成的寒冰壁垒后。看看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于是。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之后宵朚再看对面军阵中那少年情况。却现他竟在万军丛中奔走如龙竟是来去自如所向披靡!这样情形下宵朚便把一颗心放下只招呼着婴罗妹妹还有族中鬼灵力士一起捶起幽冥之鼓专心给那位神勇无敌“故意”深入帮阵的旧主助起威来。
且不提鬼王母专心等待少年凯旋归来再说那些陈兵百里的焱霞神兵。到这时候醒言冲入己方大阵地消息已如一片风波般传遍整个阵营。所有现在肉眼可见、或者灵觉灵思能及的祸斗族神将神兵都在密切关注那冲入军阵的少年状况。而这时和那鬼王宵朚判断一样这些焱霞关地兵将见到那少年看似好整以暇、不管前后左右冲突自如的情状再联想到刚才须焰陀将军传来的有关这少年的来历情况便几乎全都以为此时这深入大军的少年有备而来准备大肆劫掠一番再呼啸出阵。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位在别人眼中逍遥自如的神勇少年此时心底却在暗暗叫苦:
“坏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出路没找着这眼睛却要瞎掉!”
原来此刻虽然醒言身内潜力澎湃一时不虞力竭;但总在这样强光闪耀有如太阳直射的汪洋敌军中冲突过不得多久他便觉得头晕眼花双眼渐渐模糊看样子要是再耽搁上一会儿他就要和往日饶州西街口地李铁口一样有机会成为瞽目神算了。
不过好在就在这时正当醒言努力辨别方向只想赶快逃跑之时却忽觉眼前一暗光线变得稍微舒服起来。这时候四周本来逼迫甚急的火焰神灵也渐渐停了向来各各朝后稍退竟似在给他让出无比宝贵的空间来。
“……会有这等好事?”
碰上这等异常醒言暗暗警觉丝毫不敢停下流光飞剑只是略略凝神眯起眼前往前面光暗之处一瞧---这一看只见得对面那神兵金焰环绕之处众星捧月般立着一位面目奇异地神怪身长约有二丈头如青羊额上生角面目上似笑非笑诡异非常。在他身上则是不着一鳞一甲只是穿着一件柔顺地华贵黑袍配合着羊脸上的表情颇让人觉得一阵阴气森森。
等万军丛里见到这羊头怪人之后醒言心中顿时明了:
“哦原来这是这黑袍神怪帮我挡了光亮。”
当即他也不等那羊头怪人说话便突然脸色惊奇朝那怪人身后上方看去也不知道突然瞧见啥奇异之事。
“嗯?”
见得醒言这样那个被祸斗族灵簇拥在中央地羊头神人。心中也甚狐疑便顺着他目光朝自己斜后上方看去——
“喝!”
说时迟那时快刚等这强力神人一转头目光还没等看到什么奇异却突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本还在自己下方一些的神兵烈焰转眼竟然燃在了自己上方!
“呼~”
这却是一地击得手的少年吐了口气羊头神怪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回一拳将身异处的敌人尸体打躺醒言看到那跌落尘埃列不瞑目的青羊头心中便忽然一动:
“呵。瞧它死后这模样也很吓人便把它带着看能不能把这些火灵唬住!”
一念想罢他便又本能般顾布疑阵。收起所有飞月流光和那把瑶光全身大开空门。丝毫不顾强敌环顾只顾自顾自弯腰抓住那只青羊头颅的旋角将这二目圆睁的狰狞面目提起系在腰间玄黑腰带上。这样激烈打斗间修然时刻四下竟真个鸦雀无声果然无一人上前趁机偷袭。
南海赫赫有名地妖火神兵已经被惊呆了。
“……”
“~!”
“……”难道吞鬼十二兽神之四的青羊大人就这样死去?!”
周围的火灵神兵懵懵懂懂满面茫然。似乎没一人清醒。
“实在……”
“太快了!!!”
还有神祇在心底努力加快刚才神力强大的青羊兽神如何被杀却现无论如何细细回想也只记得那少年朝他一望。青羊大人便鬼使神差般头一转。于是就在那么占功夫一道剑光急闪而过。那位声名赫赫战功无数的兽神大人就此脑袋搬家。
那是什么样的邪术?
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那诡异的一幕附近所有祸斗族灵心中不约而同盘桓着同一个疑问。在这战不久之后这疑问便成了南海中一个久久不决的疑案。
当然这个日后成为南海悬案的”邪术”若是有哪位亲切的神灵有机会碰到一个市井中地混混泼皮并能耐心向他请教便可以知道张神主那样一望便能蛊惑兽神心灵的奇术其实这混赖泼皮也经常使用。
闲言少叙这时且不说那些神祇个个愣怔再说醒言;到这时候这位真个使出这辈子所有看家本领的少年也终于看到了一线光——一线黑暗:
杀掉一个挡路的羊头怪人之后顺着那些呆愣的火灵后方地天空方向他终于看见远方那一片阴森诡异的黑暗。
这一刻目睹黑暗的少年简直要热泪盈眶。这一刻就和所有劫后余生地年轻后生一样少年只觉得这次如果真能全身而退那回去一定要赶快找房媳妇娶下早生贵子早些孝敬赡养老人。
这之后说来也怪不知不否那腰间悬挂的巨大羊头真个吓人此后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四海堂主倒真没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所有途经之处的火灵全都呆呆怔怔虽然光怪6离的火焰中看不清脸上面容看他们一个个朝后默默退让的情状显然颇为害怕。
于是几乎只在片刻之后醒言便带着一身烟火之气左手提剑左手拎着那只羊头威风凛凛般从人群中蹿出朝玄冰寒垒后地鬼族大阵如闪电样奔去。
“嗷~~”
当得那鬼王旧主人凯旋归来时那幽冰壁垒后成千上万的烈鬼悍灵一齐欢呼各样奇怪的鬼哭魂啸汇聚在一处正如凶猛兽鸣。
“哈哈哈!”
欢呼声中宵朚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
“看看婴妹看看这就是我地旧主人!”
一阵大乐等醒言上前接过他手中那只腔子中还冒着黑气地青面羊头宵朚端详一番便欣喜若狂大叫道:
“这是青羊!这是青羊!!”
原来饶是离开鬼方这么久宵朚还是认得手中这只毫无生气的头颅。正是吞杀过族中无数鬼灵地南海十二兽神之四。真没想到这恶贯江盈的恶神今日竟被醒言于万军丛中手到擒来一时之间直让宵朚心思浮动心道是不是还该放下眼前俗务再去跟那旧主人学艺一时!
正自大喜过望却听醒言说道:
“宵朚兄且先别乐——”
“噢?”
宵朚闻言顿时褪去笑容脸色凝重抛下羊头垂手而立立在醒言面前低着头紧张问道:
“敢问是不是现敌方有什么大阴谋?”
“呃……”
“不是。”
“能不能给我先寻条腰带来?”
说话的少年有些尴尬:
“刚才没想这羊头沉重。最后奔得太快一路颠簸竟把我腰带扯断!”
“原来如此。”
听得醒言这番抱怨宵朚婴罗等鬼族领却都全部放下心来;等醒言说完之后婴罗赶紧命身边鬼女取来一条骨玉玄丝制成的腰带亲自奉上让少年穿戴。
只是。就在这时重新系好青衫玄服地少年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现在两腿软?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似乎不是。
是不是……如此这般检点踌躇一阵又举目四望一下。醒言才猛然惊悟脱口叫道:
“咦琼彤呢?!”
原来一番苦战后正是头晕眼花的四海堂主猛然现自己安全归来那小妹妹竟没颠颠跑来跟自己磨蹭恭贺。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醒言这声脱口而出的大叫之后旁边宵朚婴罗等鬼族脑。也才突然意识到那位原本一直在旁边手搅裙角担心不已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等惊觉后朝四处望望。才有鬼目炯然的将指给额角冒汗的少年看:
原来不知何时。那位鬼王的贵客小妹妹已和她哥哥一样乘着火羽翂翍的大鸟。跃过敌方高耸的火焰屏障只身闯入到敌军之中建功立业去了!
等鬼灵这么一指点醒言再朝那西南方向凝目一看顿时那一向平和的脸色就有些青。不用说此刻远方那个缭乱火影中正拼力冲杀地少女一定是琼彤了。这小琼彤一定是刚才为了救自己就冒冒失失冲到敌军深处了。
将这冒失的小丫头在心中怪责一句这位原本想着一辈子再也不会闯入那样浩荡军阵的四海堂主只跟鬼王鬼母略略打了个招呼便重又御剑上前如飞蛾扑火般投入到那汪洋军海中去。
且不提醒言极力朝那只火争巨鸟扑腾的方向冲杀再说琼彤和醒言猜想的一样这救兄心切地小丫头号冒冒失失冲入敌阵之中开始时还好渐渐就被这交错纷乱的光争照得两眼花不仅看不到哥哥的去处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太出。而那些围困她地妖火神卒虽然看着这小女娃也是声势惊人骑着朱雀舞着焰刀声势煊赫但和刚才面对醒言不同这些妖火神兵对她如何畏惧正成群结队地蜂拥上来各施奇术想将这看***未干的少女擒下。
也许如果要深究眼前情景个中原因那便是虽然自打随哥哥前来南海征战以来琼彤这玲珑可爱的小女娃上得战场也是武勇无比一对朱誉神刃下也斩杀过不少进海灵卒。只是那些寻常海兵灵将斩得再多也不及她醒言哥哥杀死一位声名远播的远古巨神。
因此现在见琼彤凶根冲来那些妖火灵将也只当她是个小女娃胡乱诈唬当然个个奋勇向前只想将她抓住立功。
这样情形下正是“双拳难敌四手”四面敌军如林下难免左支右绌;更何况小妹妹现在足下神鸟手中神兵和那些祸斗灵兵一样都是火属可能就在醒言脱险奔回鬼方大阵那功夫小琼彤莹白如玉的手臂上就已经添了许多焦黑的伤痕鲜血淋漓;受伤之时也不知是不是映了周围敌兵身上金色的火焰琼彤此刻伤处汩汩长漓之血。也闪着一抹亮金地光芒。
俗话说“屋漏却遭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正当琼彤受伤、已快到了穷途末路之时面前那纷乱如麻的敌丛中却忽然中分飞出一人翩然立在她面前。、
等现对面兵将异常琼彤便抬手努力揉了揉眼极力一瞧却现原来这敌将自己认识:
“凤凰姐姐?”
原来这挡住琼彤去咱的主将正是上回跟她斗过一加载地凤凰神女。此时这位单字名为“绚”地凤凰女依旧神丽不可方物;一片金光灿燿中的绚烂神光之中依旧向外散出千万条璀璨光丽地羽焰。将整个人衬托得壮丽无比。
不过这时琼彤却无暇细看;见这大姐姐分开敌群来到自己面前琼彤便叫道:
“凤凰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打不过我喔!”
奶声奶气的威慑话儿说出。琼彤便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反应——这时她看得分明当自己这厉害话儿说出对面那流丽灿燿的凤凰姐姐。便真个有些迟疑鲜丽的嘴唇口角竟有些嗫嚅似是欲言又止。
见她这样琼彤倒有些莫铭其妙;难道自己这恫吓话儿真能生效?要知道自己现在手臂上一阵阵疼痛传来疼得直想吸气要是真跟对面那漂亮姊姊打起来她也只好努力逃命。
只是。正在琼彤心中忐忑害怕之时却忽然看到对面那若有所思的凤凰神女忽然俛着转身。宛转升空。竟真个就此离去。在她身后一如上回那样留下一道道翩翩残影。似晚霞般璀丽。
“……”
见得如此不光那些正等着凤凰神女出手的祸斗神兵吃了一惊就连琼彤也吓了一跳。此时她正是又惊又喜庆幸道:
“嘻~这就吓跑啦果然只是女流之辈呀!”
且不提琼彤心中庆幸感慨再说醒言。
这一回他再入敌群毕竟比刚才更有些经验;一路拼杀时于那纷乱萦绕的焰光中仍能觑到那艰难搏杀地少女大略方位。而此时一路杀伐那势头倒比刚才一心逃生更盛更猛一路神剑月斩闪耀纷华直如下山的猛虎入海的蛟龙迅疾凶猛的气势一时竟无人能敌!
这时候拦截醒言的南海神兵已没了先前那一回地气势;不知是否都知道他刚才斩将而出他们一路阻挡时便有些迟疑。在踌躇的神兵之间奋勇向前的少年脸面上正是濺满金红血液在周围明暗交错地光影中正显得凌厉无俦。
就这样狰狞着面目奋勇前行转眼这雪色光龙般轰然奔行的杀伐轨迹就延展到那位深陷敌丛就快表疲力竭的琼彤面前。
“走!”
一看见紧咬牙关苦头号的小少女醒言便一声暴喝从后砍翻几个敌人蹿到战团中一剑挡住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砍来的火焰神刃叫了声“是哥哥”便把乖乖不手的少女挟起一把横在胁下脚下云气催生转眼就朝一路没命逃去。而在这归途中不知是否那敌阵并无常势明明直直奔着来路而去不知怎么竟绕到一个未经之处。一路竭力冲杀忽然一杆大旗阻住醒言去路。
“呔!难道你也要阻我?”
突围心切地少年此刻正是杀红了眼突见一杆旗纛高高耸立面前竿顶那绚烂的旗帜随风卷动光华流动宛若活物便一心以为这旗纛就和刚才那个羊头神怪一样也是要挡住自己归路。当即也不及怎么思考反应醒言便一咬牙张嘴衔住几缕已经披散到面前的梢提剑蹿上那根粗大地旗杆一溜烟跑到七八丈高地竿顶打起所有精神如临大敌一声大喝之后提剑就朝那面猎猎卷动的大旗底部旗杆砍去。
“嗯这大概便是旗怪地咽喉要害吧?”
心中忖念那把积聚所有精神力量的瑶光便有如一道闪电朝那大纛旗杆扫去;手起剑落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旗怪”便身异外铺卷开约有两丈见方的神丽大旗便此飘落。
“好看!”
脱口说话的正是琼彤;大纛飘堕之际丽光晃目那个被打横挟在哥哥胁下的小女娃正是见猎心喜赶忙挣动一下伸出手去。一下便把旗角抓住然后双后并用三下五除二便把一面五光十色的纛旗卷成一卷像宝贝般竭力挟在自己胳肢窝下。
且不提小女娃熬痒再说醒言;这时他也顾不得细细计较许多自蹿上这高耸旗杆后他便猛然现原来此处登高望远竟能一眼看到对面那幽光闪烁的鬼灵大阵。
“好运气!”
百尺竿头地少年暗叫一声惭愧心道刚才自己一路冲杀本以为离两军交界越来越近。谁知现在一看倒似乎到了敌阵更深处。而这时那些神色莫名激动的敌军正如潮水般涌来显是想将自己就此围困擒住。
“琼彤抓牢!”
见得如此醒言也是毫气大作蓦地大叫一声。便准备奋尺自己所有磅礴道力杀出一条血路去。
“嗯!!!”
听到哥哥吩咐乖巧的小女娃便将玉藕般的小臂紧了又紧真个将那卷略有些滑溜的旗纛牢牢夹住。在此之后。听到琼彤回答醒言便再无顾虑左臂仍将少女夹住右臂掌端太华道力如洪波决口般光涌而出一时间附近方圆数丈的空间中光华大盛那团护身的大光明盾挥到极至直如一轮落地的炽热白日一路裹挟着朝东北方向的出路闪电般飞去。
这一路上。原本就不停飞旋而出的飞月流光斩更如暴雨般激射而出配合着神出鬼没地瑶光神剑正是横扫千军势不可阻!
在这样成夫莫当时刻。阵中所有有些头脑的祸斗族灵心目中。看到这情形便忍不住想道:
“罢了原来这少年两回深入军中都是故意。一回斩杀吞青羊。二番夺取大纛真不愧杀死无支祁将军的悍神!”
一时间这些头脑灵活的妖火神灵个个只在原地踊跃渐渐无人敢再上前。这样情势下一心逃命的少年竟很快又冲出一个缺口眨眼间便踩着鬼族鬼王鬼母替他亲自擂捶地冥鼓鼓点重新奔回寒冰壁垒之上的鬼方军阵前。
当劫后余生回归鬼阵阵前醒言便将琼彤胁下裹挟的旗卷抽出随手丢在地上便开始板起脸教育起这个冲动冒失地小妹妹来。谁知正在苦口婆心之时他却忽听得鬼王鬼母再次激动无比的惊叫声:
“啊!这不是焱霞关的镇军大旗?!”
“镇军大旗?”
醒言闻言回观瞧只见地上那面被他砍翻的“旗怪头颅”正在冰尘中艳艳放光金红为主的五色艳光有如熊熊火燃其中一条凶猛龙纹云遮火绕正是栩栩如生。
“镇军大旗……”
风从绝境中逃生的少年喘了口气定下神一之后也是惊喜若狂——这镇军旗纛乃是一军士气所在;要是丢失了这仗无论结果如何也差不多就算败了。看来今日自己这运气真够好!
想明这一点两腿依旧抖的少年便努力安定下心神笑嘻嘻对惊喜交加地鬼王兄妹说道:
“宵朚婴罗这面旗帜……想起来你们不久之后便要成婚暂时我也没什么其他相送便先把这敌军大纛当作贺礼!”
“好好!谢谢谢谢!”
鬼王闻言正是笑得合不拢嘴代满面娇羞的幽柔女子没口子称谢。
且略过他们欢天喜地不提再说对面那刚被两次冲击的焱霞大军。此时就在他们军阵之后在一个隐在半空霞雾中地城池城楼上一个形象雄大威猛地神灵正目瞪口呆地回味着刚才所有目睹的一切。
这一位宛如大号妖火神兵地威猛灵将正是祸斗族族长、焱霞关城主祸斗神。
此刻这吞烟吐火的祸斗神正在仔细琢磨刚才那几乎转瞬即逝的纷乱中生的三件事:
青羊神一照面被斩;凤凰神女遇敌一言不离去;号为镇军之魂的中军大纛被人一剑砍夺。
心中揣摩着这三件绝不寻常的大事便不由这位智计非常的祸斗族长不深思:
“今日我方这场预谋已久地迂回攻杀真个就是那么出其不意?”
猛然想到这问题高大凶猛的祸斗神心中便沸腾开来开始急筹算起战事前后的经过来。
说起来这位擅操火属神力的焱霞关主。虽然模样生得和那些族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副刚猛非常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却是智谋过人。说起这这位高权重的祸斗神不为人所知的是平生他竟有两件遗憾。
这遗憾之一便是他自负雄才自认谋略天下无双却因置身于龙神八部将中便被人一眼认作只是神勇过人的一介武夫。而在最近几百年中。他这实际智计绝伦的焱霞城主又被主公安排到新辟之疆鬼灵渊中在外围镇守南海这外偏僻之处——这样妖魔鬼怪曾经占据的海渊有何可守?这样安排简直就如同流入!因此自此之后本就被人误解地祸斗智神便更加郁郁不得志。整天借酒食火消愁!
当然这个遗憾最近似乎已经略略缓解。不再怎么放在心头。因为不知是否最近战局不利在诸多将领谋臣疑惑战局不利时为何仍把主力重兵放在远在南海后方的神之田那一直守口如瓶的南海共主孟章便终于透了口风将自己心目中的宏图伟略略略透露给自己的属下部从;一直郁郁寡欢地祸斗神自从参加过那次南海密殿中只有少数将领谋臣才能参加的会议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镇守的那冻起眼地鬼灵海渊中。竟隐藏着眼前这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听水侯说这秘密如果谁能破解。便可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之后只要他挥一挥手。无论世间邪恶势力如何强大包括现在那咄咄逼人的四渎玄灵。都只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当是时听到这样秘事再看看水侯脸灼灼的神采所有与会之人激动之余也不免有人在心底怀了另样心思。只不过这样有此想法的很快便被水侯接下来的话语打消。水侯说这天地间的力量自然只有上天选定之人才能获得;而他孟章早已是这上天选定之人。从那时开始只要他能得到这鬼灵深渊中深藏的秘密便可一展宏图拯救那些即将大祸临头却不自知的愚蠢人民!
当时此言一出众人感佩之余也有老谋深算地谋臣出言提醒主公要慎重但那时孟章却不以为然耐心解释给大家听说是他被上天选定得到那秘辛也是经过重重艰难险阻费得九龙二虎之力才得到那物承认——如此大费周章如此可歌可泣地历险奇遇如何不证明他就是那世间独一无二的幸运雄主?
神采飞扬之时孟章便告诫在场诸臣说是他现在所做地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苍生正义;那个蛮横打来的可恶老龙就和那些愚昧不化的愚民一样不懂得天地大势。在这样正气浩然的宣诫之后顾盼自雄的孟章又特地跟镇守焱霞关的祸斗神提起请他务必要和十二吞鬼兽神同仇敌忾一起将那南海重中之重镇守好。
因此这样一来祸斗神便不再为蜗居一隅苦恼反倒开始为自己被委以如此重任而自豪!
当然这第一点遗憾算是部分消除但他那平生另外一个遗憾却显得颇有些难以释怀:
“为什么上天要生给我这番样貌?为什么我不能长得像龙灵老儿那样仙风道骨的睿智模样?”
略去其中委曲闲言再说这位自认锦绣心肠的威猛火灵正就眼前战局紧张筹划希望能判断出下一步正确的统军决案。在此之中就和他自认为的那样他这样的智将凡事只管大体只不过需从战略上纵观整个战局。只不过是稍微一忖念智计过人的祸斗神便决定此战再拖下去对已方毫无益处。现在他心中想道:
“且不提眼前这战场中些许就从这千百年来龙鬼交战的历史来看千百多年过去即使敌我各尽全力打到今天也只是个纠缠之局。由此看来既然那么长时间都这样那这样的情形就还将延续下去不会因为一场局部的战事便改变战局。”
傲立城头霞光中思呼一经打开这祸斗各样深富哲理的奇思妙想便如泉涌:
“再说那烛幽鬼方说是已婚被我们探知弱点但这真个就是他们薄弱之处?要知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这是他们弱处那他们没理由不知道没理由不细加防护;这样一来这破绽弱点反倒成了对方强外!”
在这样竭力思索之时英明的祸斗城主并不光纸上谈兵还紧密联系了眼前战况事实——为何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迂回到对方后方却不仅鬼方脑全在此处那个曾经斩杀无支祁大人的四渎少年竟也在此地?这简直就是像事先约好在此地等他!
一想到此处再联想起那个死鬼无支祁生前法力还远远在自己之上于是这一身火气的祸斗竟有些冷汗涔涔。
“可恶!”
思维踊跃的聪明神灵转眼想到:
“嗬那只凤凰倒滑头一见形势不对一仗不打便开溜!”
到得此时这位焱霞关城主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阵前落败的副城主恰走过来禀告:
“禀大人此事有些不对!”
“哦?有什么不对你且说来。”
听得须焰陀这么说祸斗神也是饶有趣味地等他下文。
“是这样我刚才细细聆听竟现那看似无意误入的少年杀入我军之后鬼方那冥鼓便一顺响起;而等他杀掠一番再返回鬼方阵营后那鼓点便嘎然而止——显见他们早有默契实非无意!”
“哈!正是如此我也早就想到了!”
且略过他们对答再说鬼方这一边。等醒言斩将夺旗归来毫米些本来溃败而回的鬼灵便士气大阵现在真算得上是气焰熏天。而撑得这一时那成千上万的鬼族兵将也从后方涌来顿时这净土滨前鬼氛弥漫也和对面一样延展成一片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
在这样势均力故的情势下察看过琼彤伤口无碍后此刻那正是余勇可贾的四海堂主背靠着身后百万军阵在一片霾气霞光交错间执剑而立静静直面对方军阵往来睥睨之际正是渊停岳峙宛若天神。
这时节也不知是否巧合正当醒言无事闲立悠然观瞧时不知何物看不清楚那脚下便不知不觉朝前迈进一步——
就是他这样抬脚一步便仿佛约好一般对面那无边无际的金色杀阵却突然朝后退却。只不过转眼之后原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焱霞大军便在举步迈前的按剑少年身前退出几百里地去。
这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饶是醒言正亲眼目睹却还是显得很不真实。只是虽然他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还在继续。就在一段如若梦幻的纷乱之后那原本汹汹而来的金火兵阵已退得一干二净;净土之滨前的海面上转眼竟已是万籁俱寂重复清明。
“……”
就在那漫天神火退尽之时在旁人心目中傲立风波浪尖、正是风姿态绰绝的翩翩少年也醒悟过来便忽觉有清辉一缕映入眼帘。于是他便还剑入鞘回头望望正见得一钩清月自东方缓缓升起。正是:
玉兔金乌二气精灵为日月。
阴幽阳烈五行生克在殊途。
仙路烟尘第十八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下一卷:“鸿图江海逝无痕”
卷首词 往生劫
往生劫
纵欲怀情
如梦如迷
生来死去
循环万劫
张醒言.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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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地思冷,醉后诗语犹颠
自从那少年在万军丛中杀进杀出、如闲庭信步般斩将夺旗之后所有耳闻目睹的烛幽鬼灵便都心悦诚服;自此之后烛幽鬼方上下便全都以鬼王游历蒙尘时得遇如此明主而自豪了。
告别时撞上那场大战醒言几番杀进杀出当时不太觉得过后毕竟有些脱力便和琼肜一道又在烛幽鬼域中多呆了几日休养生息。在这些天里醒言想起当时琼肜孤身陷入敌后的鲁莽举动便跟少有的疾言厉色跟琼肜直说到她眼泪汪汪为止。此后便又带她在烛幽鬼域中四处游荡寻幽访胜打这几天休养的无聊时光。
在黑暗天幕笼罩的鬼海灵域中这般悠闲的行走倒也让他俩现了一些新奇的去处。原来这阴气森森的鬼方之中倒也不乏景物清幽之地比如在九冥幽都东北方大约二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一片洁白如雪的森林其中白骨林立各样浅灰淡白的骨玉枝头上开绽着五色的花朵其中魂影淡淡如孕新鬼;而林间又有许多翎羽拖迤的鬼鸟影影绰绰跳跃其中其鸣如箫正是不同凡响。
在这许多鬼方风物中细细点数起来最祥和安静之处还得数那净土滨前的不垢之川。
不垢川这处波平如镜的鬼川中水色幽深若在川上盯着流水看久了竟会现眼前缓缓流动的平滑川水竟是深不可测深邃的渊底幽若苍穹川面偶尔跃动的波光投射到不见尽头的幽明河底就仿佛点点星光配合着深邃的幽河之底便与往日在凡尘俗世中的夏夜星辰一样动人。而在这幽邃若星空的河川之上。又氤氲着青白的水烟雾气缓缓游移在暗黑之川上方好像轻指在黑玉砚池之上的名贵轻纱。
这一日就在鬼方击退南海神军奇袭之后的第三天醒言便在这不垢之川的河岸上坐赏河景。当他眼观逝者如川神思悠悠想着这河中能否钓鱼时他那位刚被呵责的小妹妹就在附近一路颠颠跑跳明如玉粉的脸蛋上嘻嘻笑笑也不知为何高兴。
这样一阵玩闹之后。琼肜偷眼瞧瞧醒言见哥哥正端坐川上瞑目凝神脸色庄重显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一时肯定顾不上她她便小心眼儿一动。顺着这条不垢之川的源流一路雀跃向东跑去想要看看这条墨汁一样的大河到底源何处。
自然琼肜这般宏愿和往日她那些小打小闹一样并没有持续多久;溯流而上跑出去四五十公里地才看见一条蜿蜒向北的红色支流她便忽然觉得神思困倦。十分想睡。一觉自己迷糊琼肜便赶紧在红河之衅找到一块宛如垫椅的圆滑石头靠在上面一头睡下。
倚在河衅圆石上不多久琼肜便知道自己睡着了。
“又做梦了啊!”
确认自己睡着的少女环顾着自己眼前的梦境觉得十分欣喜在梦里拍手欢呼道:
“真好啊这次不是噩梦了!”
原来此刻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火山大河的可恶景物也没有什么瑶花琪草一类的讨厌物事;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位六丈多高的血色魔怪。面目狰狞两条巨腿横跨在一条一丈多宽的溪流上。全身上下到处鲜血直冒将脚下小溪染得如同一条血河。
乍见到这面目可怖、全身鼓鼓胀胀好像都由血包组成的可怕巨人琼肜却毫不害怕反倒十分开心;虽然明知是在梦里小少女仍是彬彬有礼仰着脸儿礼貌的问他:
“血人叔叔你是专门来陪我玩的吗?你会不会很忙?”
“……”
琼肜问过那位在梦里有些模糊的血色巨人却并未答话。低着头怔怔的望着脚前妖小玲珑的小女孩这少女梦中的怪物呆愣一阵后却忽然轰然跪下在这血流成河的溪水上朝琼肜笨拙的叩拜起来。
血色怪人这般举动倒把耐心等他回话的小少女吓了一跳。努力在血巨人叩拜扇起的大风中努力站稳脚步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妹妹想了想便放心的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位十分有礼貌的血人叔叔并问他叫什么名字。在这样寻常的招呼对答中那血色巨人开始时却置若罔闻直等又叩拜了十几下他才重又直起身来半跪着将一物递到琼肜面前——即使在梦中琼肜也看得分明只见得这淌血巨人递来之物正是一枝鲜红的血莲其中鲜血流淌腥气扑鼻!
等血人递来这朵脸盆大小的血色巨莲还没等琼肜举起双手去接这朵血莲的茎梗便从中折断花朵颓然坠地触地之后便化作一滩血水飞蜿蜒流入到巨人脚底的血溪中去……在这之后那梦中血人也忽然支离破碎如一团飞散的雀群般散碎成千百个鼓鼓囊囊口眼俱全的血色怪物转眼就散落到一路奔流的血水溪流中挨挨挤挤着朝下游流去。
当莲花化血、巨人散入血河之后琼肜这偶然酣睡的幻梦便也告结束。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水色深红的鬼川怒流奔波如故除了波浪间点点的水色有些像刚才幻梦中怪物的目光其他便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也没生过。
在这段有些匪夷所思的小小梦境之后琼肜便和她堂主哥哥正式告别烛幽鬼方的叔叔姐姐重新踏入浩淼无际的渊源烟波中。顺利完成任务的兄妹俩按着比来时更远的路径向四渎玄灵所在的伏波岛大营绕去。
大约就在三天之后这日傍晚小心潜行的醒言兄妹便重又回到伏波洲。略去其中种种交接琐事等醒言把这些天来在鬼方生的一切告诉给四渎龙君这四渎老龙王便啧啧称奇:
“呀原来你那鬼仆宵朚真是那鬼方之王啊!”
一阵挤眉弄眼之后老龙君便忽似想起什么。跌足大叹:
“罢罢罢原想这几天本座亲率大军攻克神牧群岛下神牧、桑榆、南灞、中山一岛三洲应该能记个功;可是一跟你斩将夺旗、结盟鬼方这样大功相比只能屈居二等了!”
老龙君懊悔声中那其他四渎玄灵文臣武将的恭贺便铺天盖地而来;等这番喧扰纷乱之后已有些头晕眼花的少年又被一位好不容易挤进来的龙宫侍女拉过说是她家公主正在岛畔东边的礁石上等他想听他说说此行任务完成的情况。
……夜晚的海边艳冠四海的妖女正是盛装而待;再次见到她时。醒言只觉得她明艳如故。朦胧**夜色*(**请删除)*(**请删除)里一对柔白灯笼光影中幻丽宫装拥簇下的妖媚容颜喜逐颜开也只有等醒言言谈之后细心的体会才觉眼前尊贵妖娜的龙女盈盈眉眼里已添几抹雨烟般的憔悴。
见得这样。体恤的少年在龙女不由自主的追问中便把那数天前海上惊魂的故事尽力轻描淡写叙述得就好像自己只是刚去海外游玩几天一样。
只不过饶是这样那心窍玲珑的龙女还是从少年简略得不能再简略的言语中听出些蹊跷;再结合乖巧的小妹妹在一旁不时的补充的只言片语便让一直牵挂的少女惊心不已。
在这海涛不住涌击冲来的礁岩上依偎在少年身旁的龙女正是患得患失。喜忧参半。她喜的是自己眼光果然不错当年看似那样惫赖的人物居然还旧卓出群省得本公主今后费神盼他上进;担忧的则是身旁这少年本事越来越大以后便一定会多涉险的万一哪回……
每想到此处。便吓得胆大无忌的龙公主再也不敢想下去。
说起来这一回灵漪和醒言分别半个多月。现在重新见了。倒好似别离几年一样;除去开始略略说过的那些军族大事接下来的琐碎话儿却似乎永远也说不完。色授魂与。引颈交眉绵绵细语直到大半夜两人却还是兴趣盎然满腹的知心话儿便似眼前这不断涌上沙滩永无断绝的潮水怎么也说这无。于是等过了中夜之后灵漪问过醒言便命那两位一直替他们打着灯笼的龙宫侍女送走那个早已呼呼大睡的小女娃然后他俩便索性呆在这海石礁岩上在满耳的潮声中相互依偎着等待海上日出的到来。
话说就在便言回到伏波海域同灵漪一同观看沧海日出这天傍晚四渎之主云中君便在伏波洲四渎大帐中大摆宴席为凯旋归来的少年堂主接风洗尘。略去席间琐事金壁辉煌的龙帐里一番觥筹交错声中醒言也终于渐渐明白这些天中南海生的大事。原来几天前就在云中君亲率四渎玄灵水族妖军大举围攻下此际孤悬南海龙域外围的神牧群岛一岛三洲迫于大军压力最后终于在为的神牧岛灵族“旭日重光神”带领下向云中君投降宣布弃暗投明效忠南海龙神蚩刚大太子伯玉而不再承认三龙子孟章为南海共主。
就在酒席间醒言也看到特地前来给自己道贺的神牧群岛居民便觉那桑榆、南灞、中山三洲的土著精灵全都长得精明强悍嘴尖鼻长貌略类犬;他们事实上的领主旭日重光族长老则个个都是一副神人体相峨冠博带衣袖飘飘行动时黑袍边银雾缭绕有如仙云果然不愧是南海中远近闻名的神人族裔。
醒言听说四渎老龙君不到十天内便攻克神牧三洲一岛正是因为神牧岛上这些神仙一样的人物深明大义为免岛上生灵涂炭便不待战火烧上岛屿当四渎玄灵大军还在外围布阵之时便倾巢出动直心降服。
对于他们这样不战而降醒言倒毫无轻蔑之意。反觉得他们无为而为倒真似自己上清门中一贯追随的教义。这般想着酒酣耳热的道门堂主便执起酒杯走到几位旭日重光长老近前搭讪起道家修行之事看看是否同道。在他一问之下也不知是否这些新降之人竭力讨好这位刚刚崛起的少年神豪。只被稍一询问竟个个都说自己对清静道家甚是仰慕和醒言对答时竟还能引经据典说得极为投缘。
且不提仙风道骨的南海灵族竭力奉承这位道家少年再说大帐中的饮宴。酒过三巡之后那大帐正中的歌舞场前竟突然起了些风波!
当时醒言正和南海中的前辈谦谦对答正说得入巷却忽听左近一阵杯盏乱响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虎背蜂腰的男子正怒目相对手中酒盏俱空身上汁水淋漓显是刚刚互泼过。
说起来醒言也是刚刚从风波险地中归来正是十分警惕;一见出了乱子也不管其他赶紧第一个冲过去认真询问这两人为何冲突。等到了近前他酒也清醒了几分这才看清这两个身着银色轻装的争斗之人正是自己先前纳降的银光洲巨蜂族人。
再说那两个怒目对峙蜂灵。一见醒言过来全都认出这位本族的恩主;见他过来问起赶忙都放下手中顺手拈来的武器垂手恭立敬待恩主之言。
等这俩闹事之人冷静醒言便问明原委突然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两位银光蜂灵大起争执的原因。却是为了争辩帐前堂下正为众人歌舞助兴的流花洲蝶女哪个更美。因为他们银光流花二洲的精灵向来有崇美之心;而这帐前歌舞的两闰蝶女不是别人。恰分别是他俩的妻子。自然各个都说自己妻子漂亮而且同往日寻常论美不同。因为事关自己妻子说着说着便很快借着酒劲生了气。
再说醒言刚一听到这事觉得有趣之余却也觉得只是鸡毛蒜皮小事便准备跟那两位蜂灵宽慰几句就回返自己席中;毕竟如此良辰美景又逢了知音谁知虽然醒言兴趣缺缺那两个蜂灵却奉他为恩主本就视若神明现在见他过来直如民间苦主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样哪肯放他就此走掉。
因此顺着醒言话尾这俩南海银光洲英俊豪爽的汉子便一齐躬身恳请醒言大人评判断言。为他们辨出自己婆娘哪位更美。
“……”
见他俩一番信任又一副非得将此事闹个水落石出的架势醒言便也只好管了这闲事跟那几位还在静等自己的神牧长老遥遥打了个招呼便耐心停住细细打量席前这两位蝶女来。这时候这两位流花洲的蝶女精灵也知道了自己丈夫的争执便都赫然垂立专心等待这位少年恩公的评判。
说起来。自从那次夜间在神树群岛救下这些蝶女蜂灵的子女醒言这还是头一回细细打量她们的样貌。现在立于堂前的两位流花蝶女容貌尽皆娟美体态轻盈精致背后一对透明的翅翼流光闪耀轻巧阔大几人与人齐。借着蝶翼扇起的清风两位流花精灵正轻轻浮在堂前妖躯流转飘摇仿佛一有惊动便可马上逃掉。当然此际虽然被人直目注视生性羞赧的蝶女并不准备飞掉因为这毕竟事关自己夫君的荣誉。
再说醒言就这样看过一阵却真个只觉得这两位蝶女容貌只在伯仲之间。再者即使他真能在心目中判出她们之间容颜的些许参差若真说出来却总有一位蜂灵蝶女会被他下了面子。
“大人!”
正当醒言左右为难后悔刚才为何积极向前之际旁边一位一直引延颈的蜂灵忽然凑前告道:
“大人您瞧左边翅膀带着绿光的那位正是贱内小名‘香草’!”
“大人!”
见他上前指点另一位蜂灵也不甘落后赶紧也趋前说道:
“大人香草弟妹右边的正是内子小名‘蕊奴’请大人明鉴!”
“呃……”
忽听最后这“蕊奴”之名也不知触动醒言什么心事原来还算从容的脸色一时竟好生讶然。
“蕊奴、蕊奴……”
将名字在心中反复掂量几回醒言便觉得这名字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唉罢了!”
就在这时正当醒言恍恍惚惚盯着那位叫蕊奴的蝶女多看了一小会儿时却听得旁边有人颓然说道:
“逐风兄还是我输了。”
“你家蕊奴小娘子确实比我家香草还美上几分;只是我还是很喜欢香草!”
忽听此言还没给出评判的少年脸上更是愕然;转脸看看却见身旁两位赌气蜂灵已重新回到席中去一起划酒猜拳竟已是重归于好了。
如此一来这段风波就此平息只是醒言不知为何却思潮起伏再也平静不下来。此后余下的宴席里眼前依旧灯红酒绿珍馐交陈他却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一边落寞饮酒之际不知怎么他竟突然想起当年在镇阴庄外和那位西山鬼族彭蒙宿夜论战中自己提起的咏鬼诗来。
“旧埋香处草离离今时夕阳听乌啼……”
借着酒力将这句低低吟哦醒言一时竟魄动神摇只觉在这一刻忽觉心中好生怆然似是一时遇着什么神秘感应又或被打开记忆之门刹那间竟有无限的悲伤涌上心头。神情苦涩之时想要去想明缘由却只是神思朦胧脑袋疼;满腔莫名的悲怀到最后只和着满腹酒气化作诗情一道涌上心头让他忽生感怀执着击杯酣唱道:
“饶城烟柳鄱阳湖问讯花溪第几桥?
仙子鬓眉夫黛染美人衫袖落花娇。
曾期月水霞长映何事春山雪易消?
惆怅罡风吹太急一株玉蕊陨今朝!”
第二章 教剑娥眉,不殊三千健甲
昨晚的夜宴等醒言再次清醒时已是在第二天的上午。睁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略转了转身先映入醒言眼帘的便是那个穿着素黄小衫的少女。这时候天光应该不早从帐门名斜斜透入的阳光明亮而热烈形成光柱一道恰好笼罩在那趴在朱红梳妆台前的少女身上将她明黄的小衫照得熠熠亮仿佛整个人都融化到明灿的阳光里。
“呵~琼肜这么专心的在看什么?”
阳光刺眼醒言也看不清那小丫头到底在趴着看啥。又努力甩了甩脑袋想起昨晚一些事来他心中便有些奇怪:
“呃昨晚我咋会醉成那样?”
醒言自忖着还颇有酒力现在清醒了一些不免对自己昨晚居然一夜醉眠颇有些惊奇。
“呵难不成是刚从鬼地归来神气虚弱才如此易醉?”
昏沉沉想着宿醉才醒的四海堂主便努力摇摇脑袋从轻覆在身上的薄被中挣扎着坐起半倚在玉床枕后的明玉板上。
等稳住身形醒言便转脸看看帐内的陈设只见得帐中风格温馨素雅身前的轻纱薄被内雪白玉棉隐约可见镂空被面纱绢上藻纹离离——不用说看这帐内脂粉气十足的陈设便知此地该是那龙女灵漪的寝帐。
“哥你醒了?”
正当醒言四下打量那位一直趴在梳妆台的少女也转过脸来从腰鼓状的珊瑚凳上滑下轻快的跑到醒言近前。说道:
“哥哥灵漪姊让我见你醒了便把这个端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琼肜便把手中捧着的一只琉璃盏子小心翼翼递过来认真说道:
“灵漪姐姐告诉琼肜。这碗里装的是寒玉雪哈膏就着空青玉泉石研磨酿制而成可以明神利目安定魂魄正是最宜解酒!”
“嗯知道谢谢琼肜!”
从琼肜口中言词醒言确知她定是转述龙女吩咐无疑因此便放心接过那只浅碧色的六角琉璃药盏端详了盏中有如水晶的脂膏一眼。便拿起盏中那支长圆形的青竹片开始挖着吃起来。
“呀!真是妙品!”
修长青竹片挖起一小块水晶般透明的雪蛤膏。还没等放到嘴边醒言便已觉一股清凉寒气扑面而来。在这燠热的南海天气中显得十分舒爽凉快;等将它小心放入口中还没等细细嚼咽。这凝脂状的药膏便已化作甘凉水气一道。翛然流下喉咙去。
“妙哉妙哉!好吃好吃!”
吃着这入口即化的醒酒异宝醒言在心中赞不绝口。对那细心安排的龙女万分感激:
“没想灵漪这般细心!其实我酒早已醒了。不过能趁机吃到这样甜美珍药不错不错!”
“呃……”
“琼肜?”
正当醒言吃得兴高采烈之时却忽然注意到眼前少女似有些异常。
不知是否这龙宫秘药太过可口醒言连吃了几口之后才注意到琼肜的异状。这小丫头现在正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瞧着自己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哥哥吃药的每一个举动;再听她紧闭的嘴巴中细微出声显是正在直咽口水。
“呵呵……”
廉得此情醒言略品了品口中残留下的膏味断定这可口的良药即使给小孩子食用也无妨碍便停下手中动作冲努力掩饰自己咽口水的小妹妹笑呵呵问道:
“琼肜你也想吃?”
“想!”
羡慕已久的小女娃听醒言一问话音没落便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轻快回答。一言答罢她便忽觉不妥琢磨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话:
“哥哥琼肜是想如果哥哥够吃的话能剩一点给琼肜吗?”
“哈!”
见琼肜这般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请求醒言哈哈一笑说道:
“这药我正吃不下。喏都给你!”
说完当即他便将手中琉璃盏递给琼肜属她吃完。等琼肜风卷残云般将盏中膏汁食尽醒言才又问她:
“琼肜这药好吃吗?”
“好吃!”
琼肜清脆答完又捧起杯盏将盏底舔得干干净净。
“嘻!”
咂了咂嘴琼肜正要感谢哥哥慷慨时只听门帘一响那四渎公主已移步进来。
“醒言你醒了?”
媞媞缓步而前的龙女望向醒言的目光十分关切。
“嗯!”
见灵漪儿进来原本懒懒闲坐的少年便要坐正却被她伸手按住让他不要乱动。
“呵又不是生病。”
见少女如临大敌醒言低低咕喃一句也就不再挣扎只是心中忽然柔情满溢。半倚在珊瑚玉床上醒言忽然觉这娇娜的龙女已又近在眼前于是在这样平凡的清晨上午少年看见龙女的娇颜沐浴在床前明柔的光线中正有种说不出的风情;那张宛如粉莲的娇靥上微微潮红其间仿佛还泛着点点的汗光;启齿笑语时便见那齿如含贝唇若丹霞。
“醒言~”
正当醒言看得有些出神时只听得灵漪又在唤他:
“醒言刚才琼肜妹妹端给你的寒玉雪蛤膏你觉得怎么样呀?”
“雪蛤膏?”
“是呀!”
一听这话醒言便来了精神高兴说道:
“灵漪我正要谢谢你那雪蛤膏真的很好吃!”
“啊?”
“好吃?”
“嗯!”
这是小琼肜从旁插言帮哥哥说话:
“灵漪姐。那‘寒玉雪蛤膏’真的很好吃喔!就是有点淡了下次可以再放甜些!”
“你们……”
听这兄妹两说完灵漪儿一时却有些哭笑不得。
“琼肜!”
仰着略想了想龙公主便对那意犹未尽的小女娃说道:
“唉妹妹你一定是忘了告诉你哥哥。那些雪蛤膏是外敷额头的……”
“外……敷?”
醒言闻言正是大惊失色。
“是啊!”
“唉你们这兄妹俩真是……”
灵漪嗔得一句也不及多怪便赶紧出门去准备跟那些安排午餐的婢女厨子说一声嘱她们中午给这兄妹俩多加几道菜。而在她身后的那对兄妹则正是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琼肜——”
等到帐外脚步声消失这帐中的沉默才被打破;只听那少年正十分自信的给小妹妹分析:
“我就说呢你灵漪姐姐现在这么细心。怎么会不放汤匙只放竹片!”
且不提伏波洲上这些平常琐事。再说那东南海疆的南海龙域中。
大约就在张醒言那一晚莫名醉酒后的十来天到了十一月初五这天。就在南海龙域那座白玉砌成的灵漪宫中有人正在犯愁。大气磅礴的白玉宫殿一角。南海广袤水疆实际的主人孟章水侯。正坐在宽大的紫玉椅中呆呆望着书房水晶窗外的景色。神色一派颓然。
这时候虽然时令已到了一年年底但四时如一的龙域海底却仍是风光秀丽幻美非常。水侯书房外又正是临漪宫附近这片海底最美之地;微泛毫光的白玉小筑外珊林掩映碧藻扶疏如碧如蓝的海色水光在这些错落有致的藻丛珊林中几经折射映到书房中已是光辉璀璨如梦如迷。
只不过虽然书房前依旧是这样百看不厌的梦幻景色。现在房内之人却丝毫没心思观赏。
“没想这战局、竟糜烂至此啊……”
一想到眼前战事水侯孟章便头疼不已。
特别的昨日他还听斥侯传来檄报说是幽鬼方已正式与四渎水族、玄灵妖族结盟一想到这孟章便愤怒非常;都气充塞之时让他真想在这僻静书房中大喊大叫宣泄情由。当然这一会儿功夫中他最多也只是几次张了张口并没有真正喊出声来。
“唉!”
想到愤激之时孟章不知不觉重重叹息一声忖道:
“这些不知天道的愚人!天神为何不降下雷电所他们统统劈死?”
正在郁闷狠之时孟章忽听门外脚步轻响不多久便有一人走到自己近前:
“侯爷婢子给你送茶来了。”
“嗯。”
孟章闻声抬头见奉茶之人正是自己最喜爱的丫鬟月娘。
“你放这儿吧。”
这种时候孟章也没什么心情多说话只淡淡吩咐了一声便重又陷入到自己那个忧愁与狂暴交相错乱的世界中去。
“……”
见孟章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容俏丽的婢女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多话便执着茶盘转身走出门去把房门轻轻带上。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半晌时候心中有如风暴作的水侯终于真正平静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便准备思索一下如何应对鬼方四渎两相夹击的困局。
只是正在这时孟章却忽然感觉到书房静静荡漾的水气中突然传来一丝细不可察的波动。
“嗯?”
“有人舞械?”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波动极其细微但又如何逃得过南海水侯的灵觉?
“哼!”
此际异常敏感的水侯闷哼一声当即霍然起身一阵光影纷乱后他那雄硕的身躯已穿过书房玉筑水晶花窗转瞬就来到那异常波动的起源处。
“呃……”
当孟章倏然激射到书房那片珊瑚密林的深处到了波动了源头见了眼前情景却突然一时愣住——
原来气势汹汹的水侯看得分明就在前面不远处那株开满淡黄小花的海树琼枝下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吃力的舞着一口剑器。
“月娘……”
让孟章错愕的是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练剑之人正是自己那个平日弱不禁风的娇美婢女。
而这是那个正专心练剑的婢女听得有人叫她突然吃了一惊“啊”的一声手腕一软掌中握着的那口铁剑差点滑出手去。
“嗯?月娘你怎么也要舞剑?”
见月娘练剑孟章正是十分诧异;因为他知道在自己那八位贴身侍女中这个和自己颇有私情的月娘最为文弱平时也只让她干些端茶送水的轻巧活。谁知这位柔弱婢女今日竟忽然一个人来林中练剑还练得如此勤力便不由不让孟章大为惊奇。
就在孟章愣之时那侍女月娘听主人相问赶紧垂下剑器慌张回答:
“禀侯爷月娘不合私自跑开伺候不周请侯爷责罚!”
“哼!”
孟章心情正有些不好这时听她这样答非所问似顾左右而言他不免生气便疾言厉色又问了一句:
“月娘我是问你为何练剑!”
忽见主公雷霆之怒只听得“当啷”一声月娘吓得剑器落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声告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见着侯爷心烦战事不利便也想练武为侯爷分忧!鸣~”
这话说到最后自觉犯了大罪的慧丽侍婢已是泣不成声。
“……”
听得月娘之言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龙侯却是忽然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唉!”
“已到了要让自己女人上阵打仗的时候吗?”
忽然之间千百年来最多只会愤懑愤怒的南海水侯心中忽然大恸只觉得双目湿润鼻子酸一时竟似有眼泪要夺眶而出。
“唉……”
走前几步在那位匍匐在地的女子面前停住高大的水侯又叹息一声便轰然跪地将那个惊恐的婢女揽到怀中。
“月娘你放心。”
虽然这时候只似是寻常的安慰但水侯盯着怀中之人的视线却仿佛已经穿过了那张布满泪痕的柔静面容一直望到了遥远的北方。
“月娘你放心。”
水侯的承诺又重复了一遍对着月娘也仿佛对着自己喃喃的说话:
“呵……那成心作对的贼子运数也快倒头了吧?”
说完这句诅咒般的话语孟章语调忽又温柔无比:
“月娘嗯你这铁剑太重待会儿我便去宝库中给你取那把‘逆吹雪’。”
“这‘逆吹雪’还是雨师公子骏台五百年前献来锋芒雪利轻盈若羽真可杀人于无形!”
第三章 丽日光风,须防射影之虫
“以前真是瞎眼了……”
近些天来曾经威震南海的水侯孟章性情越来越像一个凡人。在这样大敌压境节节进逼的时刻孟章却突然在琼珊树林的深处审视起自己的私人感情来。
揽着怀中泪痕依稀的婢女宛如一道灵光闪过孟章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从前孜孜不倦追寻的东西他其实早已经得到了。
“雪身灵漪”?“艳绝四海”?
这些往日每一想起便似在孟章神魂中闪耀过一道璀丽光环的字眼此刻与眼前百依百顺的月娘可人一比却都成了不值一提的毒草。此刻这月娘柔美的面庞便好像一剂灵丹妙药让这位沉沦已久的南海霸主猛然又找回真正的方向。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南海水侯!”
只不过刹那之间多少天来在孟章头脑中一直隐约徘徊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无比清晰;他终于明白自己落到今天田地都因为北面那些贼子步步相逼;谁能理解他孟章的苦心?他都是为了普天下的生灵!而那老奸巨猾的云中君饶是自己这事做得如此保密却仍似听得些风声猜出些端倪竟依着自己愚知浅见想来阻止他孟章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直可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的丰功伟绩——
哈!好!既然那些愚民蠢神不能明白他孟章良苦用心。那到自己事成之日哪怕是血浪盈海、天地倒转、日月逆行他孟章也要让所有与他为敌之人形神俱灭魄散魂飞!
……就在骄傲的南海神侯暗自下这样凶狠决绝的诅咒时那些被他诅咒之人控制的南海北部海疆中却正是一片阳光灿烂。在龙域九井洲外的西北海疆。西到流花洲东到神牧岛在醒言从鬼方回来的这几天里。显得十分平静;除了从后方运来的物械资源依旧络绎不绝其他都不见什么动静。
就在醒方醉酒那天的四五天后这一日南海中正是阳光明媚。和风细细;本来无风也三尺浪的南海大洋中呈现出一派难得的平静风景。虽然海面风轻。但此刻天边的日头却颇为毒辣白亮亮的光芒从正南天空云间射下就如炉火般烧烤着下方大洋中几个弹丸一样的洲岛。
这天里到了中午。等吃过午饭好动的小琼肜便跟醒言招呼一声。自己跑去伏波洲西边的海滩上坐到一处表面平滑的礁岩上荡着脚儿兴致盎然的看那些从后方络绎而来的运输队伍。看到高兴处这小丫头还会出一两声真心的惊叹:
“好蠢的大猪啊!”
琼肜口中的大猪其实是遍体银白的细嘴巨兽正在眼前的风波浪涛里尾相衔移动如山。这些渊源中巍然前行的异兽一个个身形庞硕差不多都有两三间民房那么大;看形状这些异兽就像一只只被放得巨大的穿山甲唯一的不同就是身上的鳞甲尽皆银白如雪在午后的阳光中有如明镜闪闪光。这些灿烂莹白的巨兽当然不是琼肜信口称呼的猪豕而名啊“巨蝜蝂”。
巨蝜蝂乃是四渎水域彭泽湖中特产的怪兽生性奇特遇物辄负;每在水中捞起沉般巨物背上便昂而游也不管自己背不背得动。更有甚者即使背上重量已经难以背负只要遇着可以挪动的物事却还会忍不住伸爪捞起放到背上。而巨蝜蝂背上的鳞片又出奇的生涩只要物品放上去都很难滑落。因此依着巨蝜蝂这习性饶是它身躯庞大力量无穷也会不出百里便很容易就被背上的重物压垮整个身躯倾侧踣跌沉入湖中狼狈无比。正因为这天生负物的习性这巨蝜蝂便整日疲敝不堪以致每头蝜蝂最多只能活上四五十年——对于它们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四五十年的寿命实在算得很短。
当然现在琼肜看到的银色巨蝜蝂早已被彭泽水族训练过替龙族运物之时它们不再见物就抓而是老老实实背负着适当的物资长途跋涉成为四渎水族最好的运输灵物。不过所谓“本性难移”即使这些彭泽巨蝜蝂千百年前便被驯服过此刻用它们向南海运送物资之时仍需专门武士一路随行看管否则说不定转眼它们便捞上一艘沉船几块浮洲放到那些宝贵的物资之上。
说过水族这样奇物再说琼肜虽然那些银色“大猪”如此可爱但一天之中也总有看腻的时候。因此在海风中跷着脚儿专心看了半个多时辰琼肜便对波涛中那些载沉载浮的巨兽失去兴趣。到这时候她终于现头顶的日光是如此强烈照到自己脸上只觉得热烘烘的十分难受。
“好热啊!”
“会不会晒黑?”
捏了捏自己那张从来都粉洁嫩白的脸琼肜忧心冲冲的想道:
“嗯不如去睡个午觉!”
心中忽然转过这样跳跃颇大的念头琼肜便“咻”一声滑下高高的礁石落入眼前风波起伏的大海中略略辨了辨方向便闷着头朝西南方飞快游去。这日琼肜穿的正是一件雪白的小裙衫此刻在海中飞快游弋正像一道雪箭般力挽狂澜碧蓝的波涛朝西南的隐波洲飞射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伏波岛西南几百里外的隐波洲;到了隐波洲的边缘她也没有在此地停留便又马不停蹄般朝西南边一处绿洲游去。
等到了这处她前几天现的海岛琼肜便破水而出蹦跳到绿洲外洁白的沙滩上。在热烈的细白沙上来回雀跃了好几圈后便一头扎入岛上浓密的雨林中。
入得雨林虽然那枝藤交错有如蛛网但琼肜那看似随意的奔跑穿行却犹如穿花蛱蝶般轻松自如。只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个一向与林野自然亲密无间的小少女便找到几天前刚现的一处午睡良所——一片林间空地旱莲丛中的一块天然青石板。
到了这块被她认作小床的天然青石板前。琼肜并没着急卧下而是又坐在青石板边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雨林深处悠闲的哼起歌儿来。
这样和着林溪鸟鸣的歌调。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嗯嗯呀呀不成曲调。随心哼唱之时。那歌词也还是脱不出儿歌的风格依旧是“蓝天啊大海啊鸟儿呀。哥哥啊”。诸如此类。十分简单。
小琼肜就这样东张西望兴致十足的歌唱了一回不多久便在这青石上和衣卧倒仰面朝天睡下。这时雨林上方透下来的阳光依旧强烈琼肜便从旁边顺手拉过一枝旱莲将它碧玉盘般的巨叶遮在自己上方挡住头顶直直射来的明烈光线。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琼肜几经辗转反侧却还是觉得自己睡不着便举起手指在顶上那片莲叶上捅出两个小洞透过它们观察起头顶的云空来。
透过莲叶上这俩孔洞想象力丰富的小琼肜很快就看出头顶那片圆圆的天空中那两片长圆形的云彩其实是两只乌龟一只白壳一只灰壳正攒着劲头朝东边那片绿油油的树叶慢慢爬去。
“快跑快跑~”
无事可做的小妹妹便这样为蓝天中那两只乌龟鼓劲加油。只是渐渐的这样的加油声便小了下去;还没等琼肜看到是哪知“乌龟”先吃到那片绿叶这自得其乐的小女娃便慢慢滑入梦乡转眼就沉沉睡去。
琼肜酣睡的这片热地雨林茂密的藤树枝蔓隔绝了外面大洋的风涛海浪正显得无比的神秘安详。在别处很少见的参天巨木在这不大的海岛上却十分寻常。巨大的雨林树干上又附生着许多花草灌木悬在半空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空中花园。这些高低错落的空中花圃中最常见的则是浅蓝色的风梨花。这些热地雨林中的常见寄生花草巴掌大的叶子回旋如螺中间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池塘”;盛着上次雨林中降下的雨水这些常常四无依靠的空中叶塘便成了一只只体态精致的浅绿树蛙最好的休憩之所。而这样空悬的叶轮小塘中若是观察仔细还能现一些在沙滩边常见的纤小海螺在叶塘浅水中慢慢蜒爬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大海中得到这样的空中楼阁。
除此之外在这些比比皆是的雨林花木间又缠蔓飘荡着许多树藤弯弯曲曲扁扁长长和那些星星点点斑斑斓斓的寄生花朵一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盘踞蜿蜒在树干之上。而这些貌似毒蛇的花藤中现在也确实隐藏着不少花纹绚烂的蛇虺一个个半星火计划着冷酷的蛇目咝咝吐着鲜红的蛇信耐心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当然这些毒性剧烈、性情阴狠的雨林毒蛇虽然和旱莲叶下那个酣睡的小少女近在咫尺却没有一条敢去打她的主意;甚至偶尔有路过的猛虺毒蛇不小心路过琼肜酣睡的青石板闻到冥冥中那丝奇异的气息也一个个如遭雄黄猛药尽皆半僵着身子赶快从她身边迅溜走。
这时候远处密林绿叶间溪流涛声依旧只有在溪声偶尔平息的间隔能听出雨林水鸟“关关”鸣叫将这午后的密林衬托得更加宁静平和。
也许如果仅仅就是这样那一个人跑来这个十分安全的近邻小洲午睡的小少女再守一时半晌就会如期醒来瞬水回到伏波岛跟那位忙着跟云中老爷爷商量大事的堂主哥哥报告她这半天中的所见所闻。也许如果幸运的话还能让堂主哥哥抽出些空来陪她去洲岛的礁岩上一起看落日夕阳补上她总是贪睡不能和哥哥一起看日出的遗憾。如果这样也许这一天也就这样寻常的过去。不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波折。
只是或许这一天注定不会这样平凡。就在琼肜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刻她头顶那片狭小的蓝天中先前那两只龟鳖形状的云彩早已不知飘散到哪儿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那片明晃晃的蓝天已被一朵暗灰色的雨云弥满。
暗无声息悄悄飘近的雨云就这样在琼肜熟睡的雨林上空悄悄停住过不多久便弥满整个海岛雨林的上空在原本明丽的碧绿海岛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
第四章 饰语费猜,谁带春星踏苔
这样弥漫雨林上空的乌云在气候多变的南海中倒不算少。
只是这片乌云凝聚已久却迟迟不见雨下;蒸腾涌动的灰暗云气中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雾气在慢慢朝下方延展小心弥布正在慢慢探入绿叶婆娑的雨林之中。漫布之时云阵雾霾遮住了海岛上空所有的阳光让浓密的雨林显得更加闷热。
过了大约半晌功夫雨林上空云阵依旧只是那缕白雾已全部没入绿林之中;一缕余榖刚消失在树林雾气蒸腾的落地云霾便倏然化作一位白袍男子等落地现形这位化雾而来的奇异男子便东张西望神色凝重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奇怪!”
忙活了一阵风度翩翩秀眉明目的俊美神人便一脸讶色怪道:
“那琼肜姑娘明明就该在这里怎么此际气息全无?”
在这样东张西望、环顾四方之时容貌优美的冥雨乡主还不时望望遍布身边的奇花风梨因为那其中螺旋绿叶蓄的水潭有如一块块明亮的水镜正可对它们左顾右盼留意自己地服饰型有没有走形。
就这样又寻找一时。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几乎都快要放下身段去拨草寻人却还是始终一无所得。
就这样行行走走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到得这时这位深入敌后的南海龙将也不免有些焦躁只觉得自己身边闷热的雨林变得更加燠热憋闷颇为难熬;原本林间飘移的一丝风息此刻却踪迹全无四周变得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炉。郁闷憋气之时脚下身畔那些花花草草也像和自己作对不时有粗大的枝桠突然出现在眼前好几次都险些撞头脚下也绊到许多林木根筋一跟磕磕绊绊十分狼狈。
盛气而来没想现在却是这样境地骏台此时正是有些哭笑不得。又踉跄走了一时。在一片稍微稀疏些的林木间停下来骏台忽然觉自己此刻竟然汗水湿衣。精心挑选出来的魄云袍已不时粘住自己后背;廉得此情出师不利的雨师神将便有些笑自己作茧自缚自己生的雨前闷热天气到最后还得他自己承受。
“罢了。”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骏台忽觉身上汗气盈鼻便再也忍耐不住走到林间空地中伸出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就在自己身畔方圆两丈内下起一场阵雨。于是眨眼之后骏台周围雨如瓢泼身畔净是雨打枝叶之声。
“哈痛快!”
淋在大雨之中雨师神将仰天无声而笑正是快意非常!
只是就在这时正当汗湿重衣地骏台淋在自己顺手招来的大雨中有些忘乎所以忽然有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这位大叔是你吗?”
“呃?”
忽听有人说话机警非常的雨师神将猛一转身正见到一片风雨飘摇的早莲巨叶中有张粉玉一般地小脸正冉冉升起。须臾之后便见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少女立在田田的荷叶中微仰着俏靥朝着骏台嫩气地问道:
“这位大叔刚才之水是你泼的吗?”
——是啊“粉妆玉琢”这个词形容得多好!说什么“颜最媚、齿最稚“?说什么”翠眉未画自生愁。玉脸含啼还似笑“?一个“粉妆玉琢”便道尽这女孩儿所有的容冶神髓!面对这翠叶碧荷中的玉粉娇儿风雅非凡的雨师神将暗暗誓誓言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将这“粉妆玉琢”四字形容任何其他人!
“……”
“这位大叔真的好奇怪……”
骏台神魂颠倒之时那壁厢被他赞美之人却是一脸迷惑;看看骏台一脸的痴迷傻笑琼肜更加后悔:
“呜!刚才应该继续藏的……”
原来自从雨师公子潜进雨林从他刚一落地就被酣睡中地琼肜觉察。当时她猛然醒来伸鼻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这人气味总觉得有些古怪便立马屏住呼吸不让这陌生男子现、
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忍了好久这位大叔一样的访客竟然跑过来伸手在她头顶浇出好大雨水粹不及防之时她尽让那些黄豆大地雨水从头项莲叶那两个眼洞中灌进来直浇得她满脸是水。这样一来琼肜再也按捺不住。立马从莲叶掩盖的青石上跳起来想质问这人干嘛这般无礼竟无缘无故泼水。
因此虽然见之人此刻如同呆傻琼肜暗悔了一回还是仰小脸好奇地问他:
“这位大叔刚才是你泼水吗?浇得人家满头都是!”
“……”
等琼肜再次出声那位肩负重任而来地冥雨公子才如梦初醒;听明白琼肜问语俊郎的神人却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此这般一阵口角嗫嚅之后骏台权衡一下也只得支吾回答:
“这位小姑娘刚才并非是我泼水——应该是下雨了吧?”
一边答话之时骏台赶紧暗中施法把那已经转小的阵雨赶紧停掉。
“哼……”
听得此言小琼肜心中想道:
“这个大叔不老实!”
琼肜正自腹诽。却听那白袍男子叫他:
“小妹妹啊如果可以地话你叫我声大哥哥就行。哥哥我虽然年纪不小但看起来也不很显老!”
说这话时一向以容貌自诩的千年神将正是一脸郁闷。
“好吧。”
琼肜闻言勉强答应一声便道:
“那大哥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琼肜就想——”
“琼肜妹妹!”
正当琼肜想要告辞赶紧回去之时却忽见眼前这奇怪的大哥哥整了整衣袍飞快地转过身去两只手别在身后昂仰天唤了声她的名字。
“……”
见得这样琼肜一时没反应过来赶忙也顺他目光方向朝天看去却并不见自己在那里。
“我在这里啊!”
低头看着自己琼肜立时恍然赶紧提醒骏台看仔细。谁知正在此时她却蓦然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身周响起:
“小妹妹你先别忙且听我骏台一言——”
骏台地脸色凝重语调飘渺而深沉已如换了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春天花会开为什么冬天会有雪你知道为什么云后会有雨雨后又有虹霓;你知道为什么日月从东方升起又在西边落下为什么中土大地春去秋来四季轮换……你知道为什么……你知道……”
一时间一脸愕然的琼肜身边忽然轰轰隆隆都是低沉恢弘的话语;刚才她眼中那位不说实话的大哥哥这时候也忽然变得高大圣明起来。
“……”
“我都知道啊!”
好不容易等到她轰然的话语间终于有了个间隙琼肜便赶紧插话欢然说道:
“大哥哥啊你说的这些都是因为自然啊;自然而然就是那样呀!”
“自然而然——嗯这话对而不对。”
已按预定谋划旅行的冥雨公子转身俯下回答时语调依然浑厚隆重:
“自然自然而然其实见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小妹妹你是否知道这世上的所有包括我们自己都有内在的道理和存在的理由。”
“是么……”
小少女似懂非懂;雨师神耐心解释:
“是的这天地中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比如你曾否想过为什么天空闪电之后会有雷?天有雷电是因为电闪之后阴阳相激感而成——”
骏台口中那个“雷”字还没出口却忽见小妹妹又是雀跃插话快活说道:
“闪电之后为什么会打雷我知道呀!”
“呃?你知道?”
“是啊那是因为闪电能把旁边的空气烧得很热一下子炸开来就像爆竹一样!”
“呵……是嘛……”
听得琼肜这解释一向只会“阴阳相激感而成雷”这样大而化之道理的冥雨公子倒也觉得颇为新奇心念微动之下他便偷偷在身后手中朝后遽然施法劈出一道火焰焰苗极-(看不清)极炽想看看是不是真和琼肜说地一样——才一施法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闷响轰然响起度如此之快倒把骏台给吓了一跳!
被自己吓了一跳等定了定神骏台才问道:
“这是谁教你的?”
看着眼前琼肜一副童稚天真的模样骏台心想这样新鲜确凿的物理肯定不会是她自己琢磨。果不其然自己问毕便听琼肜应声答道:
“这是醒言哥哥教我的!他——”
“呃……”
见她喜形于色说着那个少年骏台神情窒赶忙转移话题说道:是啊小妹妹你看但凡世上事情都有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凡事细细想来全党十分有趣——其实你骏台哥哥我还知道很多更有趣的义理故事不如你这就跟我回去到哥哥南边的家中作客一起慢慢研究!”
白衣胜雪的骏台此时说这话正是一副******(看不清)温文尔雅之时再配上他那副丰神俊美地容颜正显得无比温厚宽和率直真诚。
就在骏台信心十足地等待琼肜答应时却听她忽然开口问道:
“骏台哥哥你家住哪儿呀?”
“在……”
“冥雨之乡听说过吗?
忽听琼肜相问骏台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因为他想着本来这回就是准备用他有口皆碑的风采博识诱导这少女弃暗投明追随自己而去实在不须瞒哄于她。
“坏了遇坏人了!”
“冥雨之乡不就是南海那个坏水侯手下占的地方?哼哼这些堂主哥哥都告诉过我不要把我当白痴!”
正当琼肜立在碧荷之间暗地愤然却听那冥雨乡主又是开口说道:
“好吧既然琼肜妹妹一时没想好那我们接着再聊!”
这样缓颊之辞自然是骏台察言观色见琼肜默然无语便猜她应该还是举棋不定。见得这样骏台便准备跟她继续畅谈务必今日将她诱引回去。
想来以他冥雨乡主平日坐搅云涛在冥雨乡中面对千百仙友坐而论道地气派今日单独面对这涉世未深的少女只要耐点心再多聊上几句想叫她追随自己而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他现在也打定主意今日不管如何也必须将女孩儿带回。因为一来现在南海战事已经吃紧几日前听得战报说是那个突然崛起地少年又在万军丛中斩杀一名兽神据说前后只费举手之劳——虽然他从来都知道那次统军主帅祸斗神志大才疏不知出于什么念头轻率撤军后不免在水侯面前夸大其词但无论如何那名列吞鬼十二兽神之四的青羊确实被斩身亡头颅也被鬼方得去这样一来自然又再次证明那张姓小子鸿运当头如果再不将那位和他命理运数紧密相连的小少女尽快解决则必然会造成日后更大恶果。
而除了这个军族大事的理由之后今日让他如此接近地看到这琼肜小少女的琼肜玉貌仙颜真个是冰华玉仪宛若仙藻灵葩一样如此一来早让他这多情的雨师之神喜爱入骨只想将她带回去朝夕相处!
于是此时这片雨后的绿林碧荷间这位颀身长立丰神如玉的神客依旧谆谆诱导侃侃论道一边说服;而他对面那个怔然站立的雏颜少女明如春水亮若天星的眸目一闪一闪也不知是否渐渐被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雨师神将打动还是在想什么其他主意。
而这时不知是否被刚才骏台那个随手出的闷雷动附近也有林鸟正一路年簌簌朝远方飞去避入远处的海阔天空中。
第五章 情趣自然,怜仰不可方思
“遇到这样事儿姐姐们会怎么做呢?”
就在骏台一脸和善继续耐心劝导时表面不动声色的小琼肜却赶紧飞开动脑筋开始努力想起对策来。这个女娃儿想道:
“要是遇到坏人的话雪宜姐一定会先禀告她家堂主然后毫不留情施法术将那坏人冻成冰棍!说不准还会先打那人一巴掌~”
骏台一边喋喋不休琼肜一边歪着脑袋自个儿想象着各种可能的场景:
“如果是灵漪姐姐一定会手儿叉腰大声命令坏蛋不许那么坏;如果不听灵漪姐就会暗地跟踪他看他怎么使坏!”
“魔女姐姐呢?她……嘻~大概也会一样做坏事吧?如果学不来会叫她手下叔叔伯伯们帮她一起陷害坏蛋吧?”
“如果换了居盈姐姐……咦?”
想到那位轻盈淑婉的仙丽姐姐琼肜忽觉脑筋一时有些卡壳努力想了几遍却只记得居盈姐姐跃到坏人时似乎会请坏人扯坏腰带――可是解腰带和打坏蛋有什么关系?这其中关联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悄悄晃了晃脑袋略去记不清的居盈姐姐琼肜又将这几位她习惯模仿参照的女姐姐们挨个想了一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小心眼儿里却总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绞尽脑汁静静想了一时琼肜才恍然大悟吃了一惊:
“唉呀!除了记不清居盈姐姐怎样其他人最后可是都喜欢了那坏蛋!”
原来小琼肜刚才回忆雪宜灵漪莹惑那些御敌之事大都是往日听来看来;她心目中这些典故事例。无一例外却都和她醒言哥哥大有干系。
“要喜欢上他啊……”
念及此处。琼肜忍不住抬眼偷偷瞧瞧那位正说得起劲的”骏台哥哥”认真打量了一番却觉得他虽然穿的好看模样也不丑却总是直觉着不想喜欢他。
“呜!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午睡了!”
半天理不出头绪小妹妹心下正是十分后悔。觉得自己今天十分倒霉!
不提琼肜。再说骏台;正当琼肜郁闷之时。他却仍是精神抖擞不厌其烦大谈人生哲理;虽有先前小挫他却毫不介意。反还在心中责怪自己:
“吓也是我心急。这小妹妹岂是等闲之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
于是现在骏台正是愈挫愈勇施尽浑身解数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务必要符晾肜打动说回!
闲言少提;虽然骏台立惫不惜时间不惜精力。但前后只不过一刻外夫这游说之事便有了变故。话说这时。满心郁闷一脸晦气的小晾肜刚集中精神想听听这位南海来的公子到底在说啥;刚把悠悠种思束拢回。恰听到骏台一脸温柔地问她:
“妹妹――”
这时骏台已变了称呼一口一个”妹妹”:
“妹妹啊就和你骏台哥哥州才说的那些自然物理一个样我们这些神种灵人物来到这世上也都有各自的来历和目地。
骏台又回到刚开始的话题:
“就拿哥哥来说我这海天之南的冥雨神将前身则是这南海大洋中的风**浪古往今来历经千万年日月变化渐凝魂魄渐聚精灵最后才在两于多年前成就神形。妹妹你别看哥哥我现在只像个白面书全其实却是这南海风潮中最受人景仰的**造化之种――”
“妹妹啊哥哥把自己身世说拾你听你能否也告诉哥哥你的来历?
有此一问正是骏台想捋清来龙去脉从晾肜身世入手打动她追随自己而去。因为骏台先前已知道这清莹可人的小妹妹跟那张性少年时间并不长前后拢共才不过两三年。对于他们这些呼风唤雨地神人来说两三年间事只不过弹指一挥间。念了这因由骏台心底里便打好算盘想问明这小女姑娘来历弄清本源才好伺机化解她那份不可理理喻地死心塌地。
只是虽然雨师神将这念头想得不差但此刻问话时杯却有些尴尬。千查万算有一点他却算漏那就是这无心机地纯真女孩这些天里却是常有噩梦总好像自己还有什么其他来历让她十分害怕;这种威觉就像冥冥中不知触动什么说不请道不眀的神秘机窍现在琼肜对自己和醒言哥哥的关系正是十分敏感总害怕哪一天两人就要永远分离――因此娇憨少女这会儿一听骏台问自己来历正如触动心病霎时变得更加不高兴。于是等骏台问过天真地少女并没和往常一样跟人兴高来烈说起自己小时候在罗阳山野中的经历而是侮了小脸晦了颜面简单回答一句:
“不知道!”
“……”
骏台正正兴致勃勃被琼肜一呛除了略有吃惊之外也不气馁依旧一脸灿笑,和蔼搭话:
“好好妹妹不知道自己来历不要紧一一可是我们来到这世上
总该知道自己的去处吧?”
望着眼前似乎正侧耳用心聆听的小妹妹骏台十分诚恳地袒露心迹:
“妹妹比如我自当年脱了混沌离了懵懂见识到这世上五色缤纷许多繁华乐事便暗下决心决心在跟随我主呼风唤雨之余潜心礼乐之事立志要穷究宫商研出五音之后蕴涵的天地至理玄机。你看连哥哥都有这样志向那琼肜妹妹你也该知道自己将来要做啥。”
一言说罢望了一眼琼肜见她依旧沉默不语骏台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妹妹啊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跟在那位粗鄙无文的堂主身边随着他出生入死担惊受怕就这样了此一生?你这样大好青春天生地养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为何要来到这世间?”
“我……“
听到这问语原本一腔怨气的小女娃却忽然愣住。
刚才问句里晾肜并没听懂那句”粗鄙无文”地含义;口角微微嗫嚅。静静呆了一阵之后。她那对晶亮的眸子中己蒙上一层烟雨般柔淡地水雾。瞧去正是一片朦胧。
就这样恍恍惚惚晕晕乎乎出了好一阵子神后小妹妹才突然出声。一派茫然她喃喃自语:
“晾肜……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茫然自语后又沉默了半晌正待骏台想要打破眼前地静寂时却忽
见小妹妹迷蒙双眸中已是雾散重明忽然开口坚定说道:
“晾肜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当醒言哥哥地好妹妹啊!”
“!!!”
听得这样真切话语饶是骏台公子再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如同吃了一口苦瓜一样。一时皱了整个颜面!
“小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短暂见面后已被小少女深深吸引的雨师公子。闻言后正是又惊又怒:
“晾肜!什么醒言哥哥?什么只是为了当好妹妹?!晾肜你这一辈子怎么会只为别人而活?我们来到这世上。自己先是自己绝无其他任何一人对你来说缺不得!”
急切之时这绕口令般的话语骏台说得如同爆豆般劈劈啪啪一说到底毫无阻滞;不知是否被晾肜那个不可思认的想法刺激这原本温而文稚的雨师公子说到激动之处不知忽然想到何事竟一时完全抛却礼仪猛地踏前一步俯身探臂一把抓住晾肜双肩双目直视如高声叫道:
“是不是张醒言?是不是张醒言给你下了邪术?!“
此刻骏台俊美面目倒变得有几分狰狞:
“好妹妹你不要怕!等哥哥帮你来检查;哥哥我精通术法哪怕就是费上千年万年也要帮你驱除那惑人的阴术邪法!”
说话之时不知不觉这激动地雨师公子便摇动双臂将晾肜柔嫩双肩使劲摇晃;也难怪这雨师公子激助所谓关心则乱开始没听到晾肜这些疯话还还太没想到这茬;现在亲耳听这小囡说出如此奇怪费解地话机敏睿智地雨师神立即便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事实:
她口中的那”醒言哥哥”啊智谋如渊、种力如海地上古神猿被他杀害心性狠厉、噬鬼如豆的兽神青羊被他杀害桀骜不驯、四分五裂的岭南奴族被他收纳名驰四海、目无余子的四渎龙女为他逃婚出走――如此的”醒言哥哥”啊!
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这一连串”事迹”雨师公子便忽然如若癫狂。只是看似失态之余这骏台却在心底一丝苦笑笑自己平素空言智慧之名却直到这时才想通其中关窍。只听他如同连珠般急问道:
“你说快说他平时对你做过什么?争天喂你吃什么食物?有没有逼你练什么奇怪功法?你快说!”
一边竹筒倒豆报连声质问骏台一边将晾肜双肩晃得更加厉害;此时他双臂中的少女已如风波中小舟一叶看着这原本温文的公子目瞪口呆。而骏台急切地话语还没结束:
“小妹妹你听我说!你那个哥哥绝不是好人!张醒言他阴险狡诈凶狠毒辣卑鄙无耻下流狡猾!晾肜你一定要相信我咳!”
骏台咬牙切齿一连串骂语出口之后忽然望见小女娃怔忡的眼神也猛然惊悟赶紧又和缓了语调重新;
“妹妹啊你年纪还小恐怕没听过这么一句话那就是‘试玉要烧三日满
识人须待十年期’;你现在和他才认识多一一”
一个”久”字还没出口却已听得面前一声大叫:
“坏蛋!”
到这时小晾肜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在骂哥哥!”——一直暗暗提醒自己要礼貌地小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小脸气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心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开来!
“坏蛋!!
从无这般气愤的小妹妹除了这句简单地话语此刻已想不起其他骂人的话;再次大叫一声愤怒的小丫头便猛然爆从骏台手中挣脱出来一个虎跳跳到身后那块午睡她青石上圆睁眸目小手乱舞眨眼间便出十道炽烈火焰。挟风带雷如同怒龙一般那兀自愕然的热心公子迅猛飞扑!
“唉呀!”
这贬眼前后变故如此之快。饶是以雨师骏台南海众神中数一数二的身手。却仍是大多没躲得过;只听唉呀呀一连串惨叫转眼这素以洁净出名的俊美公子就被数十条火龙击中洁白如雪的袍服转瞬烧焦。正是十分狼狈!
当然晾肜这愤然出手的攻击并没造成多少真正伤害;那骏台身为南海龙神八部将名列前三的雨师神将水术通天最能克制地便是火属攻击。刚才挨了这十几下他也只不过如被重拳击打除了朝后踉跄几步、模样有些狼狈之外其他并无损伤。只是……
“小妹妹你一一哎呀!”
正当骏台稍稍缓过点神愕然相问时却只听他口中又是一声凄惨叫喊!这第二次惨叫声真是惊天动地。就连他对面她小女娃也猛吃了一吓赶紧跳后几步藏到早莲叶下严防他死命进攻。
只是这回身经百战她晾肜却多虑;立在早莲叶下定神观看。却只见雨师坏蛋如同刚吃了滚烫包子般不停丝丝吸气同时还不停甩动双臂一一抹抹眼晴仔细一看。晾肜这才看明白原来不知何时那人不停甩动的手掌上已钉了两只大蛇一手一条弯转蛇身上鳞纹斑斓如锦高昂的蛇头正都呲着雪亮毒牙死死钉在骏台虎口上!
“呀!谢谢你们!”
见此情景晾肜立时反应过来谢了一声赶紧转身就逃。只见如小身子往上一纵”咻”一声就此逃出林去!
“别走!”
在她身后那雨师神将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把那两条雨林毒蛇甩掉也不顾找它们算帐便急忙也纵身出林想追上那处境危险地小女娃说清楚状况。
只是等骏台出得林来才朝晾肜慌不择路逃窜的方向没追出去多久就在他前路之上只听得风声如鼓涛立如丘转眼就有于军万马摧波诵浪奋勇而来刹那间就将他团团围住!
“哥哥!”
大军阵列如林那原本如小乌般展翅飞逃的小少女见得阵前当中一人顿时叫了一声飞奔过去一头撞入他怀中仰脸抽泣说得一句:”哥他欺负!”
“啊?!“
听得这话急急赶来的少年大惊夫色急急问道:
“妹妹他怎么欺负你?”
“他、他说你坏话!呜呜!”
“哦。”
听得才是这样醒言顿时把心放下心说道对方乃是南海之人要是说他好话那还怪了。心中这般付念口中却大叫一声喝问道:”咄!对面哪来贼人竟敢在小女孩儿面前污蔑她兄长!”说完这枯醒言一扬手中神剑高声恐吓:
“对面之人听了你快瞧瞧眼前形势若是个知机识趣的赶快束手就擒还可饶你一条性命!”
说这话时四海堂生正是理直气壮有恃无恐!
原来醒言他先前正是听闻传报说是西南小洲中忽有异动一一这被四渎巡逻探马侦知的异动正是骏台那会儿为晾肜雷电理论试脸而出的雷声;当时一听传报醒言再想起那小妹妹这几天常去岛外午睡消暑立即有些慌神赶快集合起一支人马来救晾肜。而这隐波洲外地小岛离四渎玄灵大本营距离很近虽然少年匆匆聚起的兵马仗势仍然不小;基本上玄灵妖族地主力全部到齐另外还有曲阿、巴陵两湖湖兵正一起列阵如云将骇台逃跑的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天空霍霍飞着翅转如轮地她]巨鹰大阵海面咆哮着一望无边的兽人战卒海底则是干百名凶猛水灵不停奔游涌动这样情形正叫这轻身而来的水师公子上天无无如海无门!
只是虽然陷入这样绝晚骏台却毫不慌乱。万军丛中说话之前犹记得理一理刚被烈火击歪的袍服弹去上面几片焦黑的烟灰然后又俯身看看脚下的海面勉强对着动荡的波光正了正头上的髻如此这般做派之后才环顾四方。不慌不忙说道:
“呵张醒言你在说笑么?区区才这几个兵将就想留住我雨师骏台?”
话音未落雨师神将信手一弹四外的天地间已是陡生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