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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仙路烟尘txt下载     仙路烟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漫雾飞空,借云龙以乘风

    当醒言穿起扬州庙中暂“借”来的黑魔铠便放松了心思放眼朝眼前的万里云涛看去。这回已是他第二次横空碧廖但看到那朵朵饱含冰晶的白云从身旁飘过心中那激动的心情仍不亚于初时。腾驾于碧海蓝天之上原本好动的小琼肜预先得了醒言恐吓这时也安静下来不敢乱扭乱动。现在她正转着身子趴在龙车扶手上探出脑袋专心朝下看。

    就在这一切如常之时醒言不知看到什么心中竟是忽然一惊。只不过才转过几个念头他便赶紧让灵漪停下龙车。

    见醒言如此紧张灵漪不知所以喝住龙鳞雪骥之后迷惑问他:

    “出什么事了?”

    “灵漪我糊涂了。这次我们是去混入魔洲夺回龙马怎么还能乘这龙马车驾?”

    这道理实在太明显只听他稍稍一提醒灵漪便顿时恍然。咬着嘴唇垂想了想她便更加着急:

    “醒言这样的话我们不仅不能乘龙车去还得给你找个坐骑!”

    “嗯?为什么?”

    “因为我听爹爹说过我们现在去的这魔洲大会那些赴会魔怪大多会乘禽跨兽炫耀各自魔技。若是我们四人空身前去定然十分引人注意。更何况——”

    说到这儿灵漪顿了顿略略迟疑地说道:

    “更何况如果没有飞天神骑这眼前大海茫茫你们又怎么能飞得过去!”

    “这样啊……”

    听了灵漪的话醒言顿时也犯了愁。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那位牢牢抓住扶手一动不敢动的小琼肜见哥哥遇到难题便立即扭过身子自告奋勇:

    “那就让琼肜来做哥哥的坐骑!”

    兴奋说完她却见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脸古怪神色这才记起自己当初学飞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脸上红了红琼肜只好又补充道:

    “堂主哥哥其实后来我又偷偷练了很久呢!”

    到这时候琼肜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那些暗中进行的有效练习真不应该瞒着哥哥不让他知道。

    见她一副热心肠醒言却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小丫头那副稚嫩模样他便摇摇头笑着说道:

    “琼肜妹妹谢谢你的好意;只不过你现在身量还小等以后长大再说吧。”

    见琼肜跃跃欲试醒言只好又拿出那句轻易不说的话儿来搪塞她。这时灵漪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琼肜妹子你现在还小年纪还没姐姐大;等再过了几年就……”

    “那哥哥说话可以算数哦~”

    见众口一词琼肜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像往常那样请哥哥作出郑重保证。当醒言极其熟练的赌咒誓之时在一旁的龙女瞧着小女娃那侮着脸满面晦气的模样便觉得越看越可爱。

    只是正当灵漪在一旁捂着嘴偷乐之时她却忽然觉得浑身似有些不自在;凭着灵觉转眼一瞧便看到那个甲胄俨然的少年正盯着自己。见这情形灵漪半含娇嗔的叱问道:

    “醒言你干嘛死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花儿?”

    正在这样娇羞之时冰雪聪明的龙女突然心中一动:

    “不对!这呆子从来都没这么看我……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哼哼!原来这可恶少年目灼灼似贼竟想让我这堂堂龙族公主当他坐骑!”

    猛然想通缘由这龙宫公主立即恢复娇蛮本性霍然起身两手叉住纤腰冲醒言大怒言道:

    “可不许你打我歪主意!!”

    “嗯!不行!其他事都可以就是这事说什么都不行!”

    ……

    且不说灵漪勃然大怒略去个中闲话大约半晌之后便见得这东南大海上空的苍茫云海中忽然现出一条龙形云路。在这云路之中竟有一条乌云绕体的游龙蜿蜒翱翔正推开面前层层的云雾朝东南方向破空飞去。这个不知从何处降临的尊贵生灵浑身隐藏在一团乌黑阴沉的云雾内让人看不清它本来面目。虽然不知这状似恶龙的灵物从何而来但在这寂寥的天路之上猎猎天风里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说话。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少年正在絮絮叨叨的抱怨:

    “我说灵漪呀你能不能飞得再慢点?太快了我会头晕~”

    “……!!”

    对于这样的合理请求回答却只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然后他身下游龙那黑玉般的龙尾猛然一甩在云团中扫起漫天冰雪之后便更加迅捷的朝前飞腾而去。

    在这样赌气的疾翔之中坐在龙背上的三人不久便看到那传说中的海外魔洲。透过眼前一层层不停飞过的冰寒迷雾御龙少年看到在前方那风涛万里的海波之中猛然升起一团巨大无俦的赤色云雾犹如一只巨硕的蛋壳在澎湃的海涛中沉沉浮浮。赤云之中红光迷漫在广袤无垠的碧蓝海水中映出一个红彤彤的世界。随着身下神龙的疾驰那红彤的光辉越来越大渐渐便似要充满自己整个视线。

    见到这样神幻的奇景醒言心中不自觉便响起灵漪转告的犁灵洲概述:

    “仙洲犁灵连峰杂起复嶂环围其中遍生不昼之木昼夜火燃其势恒定飓风吹之不烈暴雨浇之不灭……”

    对照着这样独特的描述当看到远处这团动荡不停的红色烟云时醒言便知道他们已经快到此行的目的地。

    “琼肜、雪宜抓牢了!”

    见快要到达目的地醒言便提醒前后两位坐客抓牢。听他提醒他怀抱的小琼肜赶紧抓牢面前一对龙犄角;他身后的女子则迟疑了一下之后紧了紧环抱的双手。

    虽然远远望见犁灵洲的轮廓但离真正抵达还有不小的距离。只不过这时候天空中已经不时可以看到奇形怪状的人物呼啸而过朝那火气熏天的魔洲冲飞而去。直到这时醒言才现那些飞空而过的魔怪异灵并不能看出多少阴森可怖之意。相反看上去还都很神圣庄严。比如刚刚冲过去的那只插翅黑狼胁下那对黑色肉翅便被主人故意弄得银辉闪闪看起来一副圣洁无瑕的模样。

    见得如此醒言便略略收了些法力将灵漪身边那些魔雾妖氛减淡了许多。

    等降落到遍地斑斓红石的洲岛那灵漪化成的龙形便和不少赴会魔灵的坐骑一样跟着地上主人的步伐在天空缓慢飞翔。为了表达对犁灵洲长老的尊敬所有的访客都下了坐骑在红光斑驳的琉璃石径上徒步而行。

    和预先了解到的一样这魔洲海滩上并没有什么侍从武士把守。所有赴会访客抵达之后都三三两两的自行朝洲岛中心方向走去。虽然不知道这“灵洲大会”为什么不需要请柬文书之类但醒言还是坦然跟在这些面目怪诞的访客后面朝前走去。

    一边走着醒言一边留意身周那些魔客的谈话。这些来自荒洲野泽的异灵语音嘈杂谲拗难懂但仔细听了半晌他还是大致听出他们说此行前往的是本次灵洲大会的会所:天火峰森红台。

    虽然在少年心中念出的这几个字儿形状未必对但听音节也就大致如此。

    一路前行看着相距不远的那些面目诡异的妖魔醒言心中也不免惕然。只不过他却不知在他心下惴惴之时其他那些前来赴会的魔怪看到他这身罕见的魔王打扮也都在心中暗自揣测猜他是哪一路魔神。

    说起来这些与凶犁长老投契的各路妖魔虽然他们一起号为“魔族”但各个都还是人神妖鬼各界生灵中崇尚力量的强横灵者。这些力量强大的妖魔鬼灵不知什么原因聚合在一起听命于某处号为“魔都”的神秘所在。正因为族类庞杂因而落在醒言眼中的这些魔客各个形状不免便千差万别。一路上遇到的既有面如冠玉、冶态横生的俊美男女也有茸毛丛生未脱兽形的妖兽魔灵。偶尔一阵阴风飘过若凝目一瞧还会现其中裹挟着一团面目全非之物。

    随着这些或沉默或喧嚷的魔怪前行过了一处只容一人通过的狭长峡谷然后便经过一处奇特的树林。这些杂布在红色山岩中的树木树干叶色仿如人肤枝头所结的果实竟五官毕具仿如人。从道边看过去这些人面果实都是面带微笑真可谓“笑靥如花”。

    见得这人面树果可爱一身玄黑裙裳的琼肜从魔王哥哥身边溜开颠颠跑过去和那些人面木果说话。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说了什么还没等醒言来得及阻止便看到她已逗得身前那几株草木之物大笑起来。哇哇长笑声中那些笑得最为剧烈的人果实先后从枝头坠落咕噜噜滚落地上。还没等醒言缓过神来便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头顷刻间已化成一滩红水。瞧那暗红模样也不知是果汁还是鲜血。

    见到这怕人情形琼肜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乖乖跑回到哥哥身边再也不敢说话。见到这人头滚落触地化血的诡异情状心无挂碍的小丫头噤若寒蝉她哥哥心中则变得更加警惕。初踏陌生之境置身叵测之群饶他再是胆大也不免有些惕然。再看着前面络绎不绝的异相魔灵于是那原以为筹划得当的少年此刻心中忽升起几分莫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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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火雨流离,恐染半生之劫

    非常抱歉VIp章节最近更新缓慢实是因为27、28号去野泽滑雪之前须准备之后腰酸背痛……本来预备今晚写一章只是今晚5:3o开始师兄博士学位答辩我必须去旁听。基本今晚也不能码字了。

    更新如此之慢我也十分惶恐也无他法只好先更新一章公众版说明一下!

    这次野泽温泉乡高山滑雪也拍了些照片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访问这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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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当醒言心中惕然之时他身边那两个女孩儿却恍若不觉。刚才莫名其妙就闯了祸现在琼肜正尽量规规矩矩的朝前走只是因为她身量相对短小在旁人看来仍不免像在蹦蹦跳跳。在她身旁雪宜则穿着一身雪亮的长裙跟在醒言身后飘然而行。

    又走了一会儿醒言开始有些纳闷起来:

    “怎么还没看到那传说中着火的树木?不是说这犁灵洲中遍生火燃的不昼之木吗?”

    只不过又走了一会儿特别是过了那片人面树林之后那道旁叶红胜火的树木便多了起来。越往前走那些树木枝叶颜色便越深直到他们终于看到一片真正着火的树林。耳边传来火焰燃烧惯常出的“轰轰”声琼肜便忍不住走上前去踮起脚儿在那片熊熊似火的树叶中伸手搅了一搅然后便回身大声报告说道那是真火。

    见琼肜亲试醒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灵漪打听到的那些消息大体都是属实。

    在这之后道旁山岩间熊熊燃烧的不昼火木便越来越多。密密匝匝的火焰枝叶交相错落释放出炽烈的火气将火树林荫中的行人浑身映得通红。在一片火影之中小琼肜的粉脸愈加变得红扑扑就像熟透的苹果;她雪宜姊俏洁的粉靥上则沁出许多细密的汗珠就如同粉荷上满布的晨露。对她这位出身冰崖的精灵来说虽然现在火气逼人但雪宜曳地的长裙之内那件南海异宝火浣甲正裹住她玲珑的身躯因此虽然火道上炎气熏天但她还能从容行走。在这两位女孩儿觉着炎热之时醒言身上罩的那层黑魔铠甲却仍然冰冷如初似乎丝毫不受那些火树炎枝影响。在火道上通过头顶的火燃之木不时簌簌落下一段燃灼的断枝让人时常要留意闪躲。

    就这样一路小心的前行当醒言和琼肜雪宜走过一处怪石嶙峋的对合山崖时他们便觉得眼前忽然一亮然后满眼满目便只看到一片耀眼的猩红。等瞬间的震惊过去双眼渐渐适应了眼前的明亮醒言才现刚才刺目的猩红原来是一片广阔的火海。在这烈焰喷吐的火海当中又有一座赤色的山峰高插入云正巍然耸立在他们面前。

    看到这片火海云峰不用旁人提醒醒言也知道他们现在终于来到一路上听说的天火绝峰。想来本次魔洲大会的冶游之所森红台应该就在这天火峰顶上。

    等真正来到天火峰脚下见到这片恣肆汪洋的火海醒言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犁灵洲的魔众聚会不需要文书请柬。眼前这片无风自燃的火焰海洋正将赤色的柱峰紧紧环抱剧烈燃烧的焰苗顺着千仞绝壁不停的向上卷动似乎其中那些火焰的精灵想要攀到这座赤石山峰的顶部。在这样凶机暗藏的滔天火海面前即使有那飞天的坐骑如果没有特定的强大灵力也休想横空飞上天火高峰。

    正因如此醒言身边原本络绎不绝的赴会魔怪来到这天火峰下的火海之前便大多停下脚步仰脸朝上观望。他们之中只有少数法力高强的魔灵到了火海前直接招来自己的坐骑唿哨一声腾空而起。只是就在醒言来到火峰前这一段时间里飞空而起的七八条黑影最终竟只有两三个成功到达峰顶。不少试图登顶的灵怪大多被那些飘卷千尺的凶猛焰苗追上瞬间便化成灰烬。而那些侥幸逃下的魔怪则个个胆战心惊除了个别顽强之徒其他都只好悻悻离去。

    见到这样情形饶是醒言已经见过几次凶猛的火场但看到这眼前宛如有自己灵性的凶猛焰苗也禁不住暗暗心惊。

    “难不成这次费了这么大力连魔洲大会啥模样都见不上一回?”

    此时在这满面尴尬的少年身旁已经有几个不远万里而来的魔人看了看眼前情势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段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见到这情形醒言便更加懊恼。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听得一阵风响然后便见一阵白茫茫的水雾在眼前弥漫开来转眼面前这一小片火场便被暂时压制住。

    “快上来吧!”

    一声甜美的声音如在心底想起醒言抬眼看去这片忽然凝聚的云团之中正游动着一个柔婉的身影。

    “真的没事吗?”

    虽然知道**从龙但醒言心底还是有些犹疑。只不过等他和琼肜雪宜一起飘身飞上龙背心中便再无杂念只管抱伏在光润的龙鳞身躯上一起朝上飞去。紧紧抱住龙躯之时醒言只觉得耳旁不停掠过呼呼的风响;灵漪飞动之时生成的甘雨与那些火灵碰到一起便不住出嗤嗤的响声蒸腾起一大片白色的云霾。混白的水汽将这飞天的三人牢牢裹住让他们觉得并不如何难受。在这白雾遮面之时醒言只记得最后一眼瞥到的是头顶那片如火如荼的暗色苍穹。

    这时候仍在原地踯躅的其他魔灵见那位威风凛凛的黑甲魔神竟驭龙飞天便个个面露惊羡神情。在他们之中有一个瘦如竹竿的黑袍老者竟在醒言驾驭神龙腾空而起时觑准时机飘身而起闪身躲在龙尾扫起的水汽漩涡中一起朝上飞腾。只不过虽见他这法子巧妙暂时似能免去火焚之灾但其他束手无策的妖魔仍不敢轻试——万一到了半空中那龙尾忽然停了摆动自己岂不是活生生当了天魔长老豢养火灵的食物?那些攀卷如索的火舌可一直不甘心的追附在神龙的尾后!

    不过让他们这些踌躇不前的魔怪后悔的是这预想中的可怕情景最终并没出现。其中视力绝佳之辈看到那团白云飞上红彤天空之后便散作几个豆大的黑点消失在高崖绝壁的顶峰之后。

    且不说他们趺足后悔再说醒言几人等飞上天火峰顶之后那化身游龙的小公主也幻回人形。此际她正是一副侍女打扮一身干净利落的青罗小裙满头的乌丝梳作两绺垂髫柔柔飘在玉靥两旁。只不过虽然灵漪梳妆娈婉但她现在的表情可并不柔和。当那个刚才跟在她身后飞上高崖的黑袍老者微一拱手飘然离去之后灵漪便伸脚偷偷去踩少年那质料相对柔软的战靴——

    “哇咧!”

    正在绝顶之巅四顾苍茫的少年被她这出其不意的一踩直踩得呲牙咧嘴!

    就在他忍痛之时他身旁那个机灵的小丫头看到这情形心中却很是想不通:

    “为什么灵漪姐姐会生气呢?琼肜还很羡慕呢……”

    “我也很想给哥哥当坐骑可哥哥还不要呜!~”

    正在惆怅之时琼肜无意中挠了挠头便忽然愣住停滞不前。

    “出什么事了?”

    觉琼肜没跟上来醒言立即停下来转身观望便看到那个小丫头正哭丧着脸只管在原地打转。

    “呃?”

    见这情形醒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正要开口细问便见琼肜跑来带着哭腔告道:

    “呜呜!我的两只火鸟簪子都不见了!”

    “啊?”

    听她这么一说醒言三人这才留意到小丫头的头上现在已是空空如也。

    “一定是刚才飞上山时落掉了!”

    见琼肜难过四人之中最擅飞纵之术的四渎龙女赶紧过来安慰:

    “琼肜别急等姐姐下去帮你去找!”

    安慰完灵漪儿便朝那山崖边缘急飘而去。只是刚等灵漪来到悬崖边在她身后的三人包括那位眼泪汪汪的失主便忽然看到在那黑赤云团不停滚动的背景苍穹上蓦然升起两只巨大的火鸟焰翅扇转如轮朝这边吹来迅猛的火风。

    这一对焰羽明亮的巨鸟出现得如此突然倒把正跑过去的灵漪给吓了一跳!

    “这是……”

    仰面望见这两只巨焰灵鸟火眸中冷冷的眼神灵漪心中一时竟也有些害怕。只不过一看见这那两只体型与以往迥异的火焰灵鸟琼肜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找到啦!”

    欢呼一声便见琼肜不顾那剧烈吹来的炎热风息一路东倒西歪的颠颠跑过去一把抓住火焰巨雀敷满明亮黄焰的锐利脚爪朝醒言这边破涕为笑道:

    “我找到了!这么快~我就知道它们很乖!”

    “哈哈当然!”

    见小琼肜这语无伦次的开心样子醒言哈哈一笑道:

    “它们当然很乖就和它们主人一样!”

    见到这两只浴火重生的朱雀神鸟原本心情有些忐忑的少年顿时精神一振盘旋在心底的一丝阴霾立时一扫而光。感受到空气中充盈跳动的烈炎之力灵觉敏锐的少年乐观想道:

    “现在加上这两大助力这回即使夺不回龙马想要全身而退那大概也不太难!”

    心情愉快之时现在横亘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流动着明亮岩浆的火河倒反而变得没什么;在那些熔浆气泡鼓胀破裂的扑扑声中醒言轻松的踩着火池中那个几个铁黑色的踏脚石一路轻盈的朝前通过。他身上那副看似沉重的狰狞魔甲没给他动作带来丝毫阻滞。

    一路轻松向前醒言还不忘回头来跟小妹妹说笑:

    “琼肜啊你看这浑身冒火的大山倒还真有点像你经常做的那个怪梦呢!”

    “真的吗?可是琼肜不记得有空来过呢!”

    就这样一路说笑前行不多久他们便见到在这已是嵯峨入云的绝顶高峰上又巍然耸立着一座黑红岩石砌成的高台。森然耸立的高台就如一个巨大的猛兽正从高处俯望着这些渺小的生灵。此时正是暮色降临于是立足在半天之上的人们便看到那满天如欲压顶的暗云中忽然有一轮鲜红的圆月现出身形;血色的月轮透过暗云的遮挡朝云梢之下这片魔疆的要垒上洒下一片妖异的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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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清神手,挥为啸虎之风

    这一回是醒言自打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血一样的月华。赤月流天之时他彷佛能闻到空气中一丝膻鼻的腥气。

    飞身上了岿然耸立的森红台仍似未到魔洲大会之所。现在他们脚下这条红石大道正腾腾冒着白色的热烟;道两边则参差不齐的排列着两列巨大的石柱。因为笼罩在血色月光中这些突兀厚重的巨石柱已看不清它们的本来颜色。昏暗的红光中这些石柱就像一个个浑身淌血的巨人在赤红的暗影中对道中的行人冷冷注目。

    第一回踏上这样的奇诡秘境看着这些血月光辉中的石柱火路醒言心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惧意。虽然有些害怕但回头看看来路望见那低沉云天上正是青霭彤云密布便想起自己正行走在万丈高崖之上身后已没有退路。念及此处醒言重又镇定下来。回回头看了看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儿醒言吸了吸气重又大踏步朝前走去。

    正大步流星的行走之时已经沉静下来的少年却冷不防脚下一滑竟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

    迅凝起心神重新稳住身形醒言心中好生诧异。因为刚才那一瞬似乎心中惘然若失自己竟是一阵眩晕。此刻虽然他对自己的法力境界不甚清楚但刚才自己分明已经调整好心绪又怎会平地走神失足?

    此时似乎也不宜深究醒言便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去。这时候他和他身边的女孩儿全都没现在刚才那一刹那中天空中那轮赤色月轮忽然好像有一线深红电火闪过然后他身上黑色魔甲前胸那块看似黯淡无光的护心镜一瞬间竟也有一道红色电芒迅流过然后铠甲上那些神秘花纹便隐隐流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就彷佛在和天上的魔月相呼应。

    在血色石柱林中又走了一阵不久醒言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场。

    这座如满月月轮一样的宽广石坪几乎比罗浮山上的飞云顶还要广大正微微凸在已经高出高崖一大截的森红台上。此时那巨石坪中遍布火光其中黑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在走动。在石坪上空则飞翔盘旋着许多带翼的魔禽飞兽。

    看着火光中魔影幢幢醒言想想那天火峰的火灵险阻现在现还有这么多魔怪出现在此处便不免暗暗心惊。

    “先把今晚混过去再说。”

    到得此刻他心底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又冒了上来甩了甩头昂昂然就朝那巨石场中走去。这时他已把角牙横生的魔盔摘下隐去因为看过先前遇见的那些魔怪大多衣装正经若是不摘下魔盔便会显得太过夸张。

    等到了场中醒言才觉这魔洲大会早已开始现在石场魔坛中一片嗡嗡交谈声。走入石场之时也没见什么侍从走上前来问话就好像是寻常山乡中的夏夜乘凉没谁管你能否加入。

    见到这情形原本准备好许多说辞的冒牌魔神心里倒有些失望。当然虽然无人过问但醒言明显感觉到就在自己走入石场火圈的那一刹那这里百十位密切交谈的魔众竟似乎都感应到他到来略略一滞后重又接着交谈。

    等醒言带着琼肜雪宜她们走入场中略转了转才现这广大石场中遍布着许多造型粗犷的石桌石凳。在这些天然桌凳旁边三三两两围着神怪魔众一边吃着石桌上的肥甘野味一边交流着自己的心得见闻。在这遍布石场的人群之间又燃烧着一堆堆火光明亮的篝火。等过一会儿仔细看看才现这些篝火原来就是栽植在那儿的火燃之木。

    刚开始时醒言看到这样松散的魔洲大会还有些莫名其妙。若按他以前的经历想象着这魔洲大会应该要有一个高台可以让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在上面讲话;然后后生小辈们便依序出场或提问或上台演示。至不济也得像前些天南海神宴一样主人在座主持应客安排歌舞饮食。但现在眼前这轰轰烈烈的魔洲大会却像是一盘散沙转了大半天却连起大会的魔洲长老都不知道是哪一个。

    只不过等看了一会儿醒言便现这些三五成群的神怪交谈成效极高。他们说话时不光动口同时还手足并用不停演示着法术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显然这些人都是魔力高强之辈。醒言往往看着强光急闪但那暴烈的光团仍然牢牢控制在主人手中;直到对方看完才会将那灵力强大的光球瞬间灭掉。

    见到这样娴熟自如的操控能力醒言也不禁暗暗咋舌。而这些来自四野八荒的魔灵一旦自己要说的事情讲完看对方也无话可说时便立即离群走掉加到另外一圈中继续广博自己的见闻。这样场面与那南海神宴靡丽烂漫的风格完全不同。

    就这样在灵怪群中小心逡巡了一阵他这个乔装混进来的道门堂主心情渐渐平定下来。等惧意略去醒言那少年心性又冒上来竟和琼肜灵漪几人就像逛集一样在这个魔焰滔天的石场中四处溜达起来。闲逛之时醒言在前面领头琼肜雪宜灵漪相牵着手儿紧紧跟在他身后。

    在这森红台上走了一回醒言现在魔台边缘又按八卦方位立着八块高大的黑石碑。造型天然的石碑上各自錾刻着一句大篆文字。转过一圈醒言现这八句碑文是:

    “览天地之幽奥”;“统万物之维纲”;

    “究阴阳之变化”;“显五德之精光”;

    “跃青龙于沧海”;“豢白虎于金山”;

    “凿岩石而为室”;“托高阳以养仙”。

    虽然这是灵洲魔坛但这八句碑文却说得中正精微大义凛然。只不过这八句话全都用滚热熔岩写成明亮耀眼的红黄熔浆在漆黑石质上如蛇虫般缓缓流动便让这正气凛然的铭文平白显出几分妖异之气。

    看这些碑文之时醒言忽现琼肜也和自己一样正仰着脸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火热碑文看。看见她这副认真研读的模样醒言便忍不住说道:

    “不准去摸!”

    就这样闲逛了一会儿看清魔坛石场景物醒言也渐渐开始留心起魔怪们的对答来。走了一阵他便找到一处能还算听懂话音的地方也加入其中开始倾听起魔灵的谈话来。

    一边听时他也学样拿过不斟自满的罍樽品尝了一下樽中这鲜红似血的灵洲美酒。等醇酒入口醒言才现这酒虽然颜色吓人但抿入口中却极为甘美醇和。只是虽然这酒好喝但身处险地还是浅尝辄止为宜;品过一口之后醒言便将酒樽放回原处。

    当血酒的醇味还在舌尖慢慢扩散之时醒言便听明白原来身边这几个形状怪诞的魔灵居然都在谈论何者才是天之道。听了这个话题醒言也来了兴趣便认真倾听起来。

    这时候灵漪、雪宜还有那个好动的琼肜现在见醒言加入魔灵便也自行在不远处寻得一方白石坐下静静看他们说话。跳动的火光中这几个静看少年举止的女孩儿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心无旁骛的静静旁观无意中显露出的姿态竟是无比的静婉恬娴;偶尔水眸流眄就宛如那瑶花照水不语自媚。见她们这样仙婉姿容自然有一些心性放达的魔怪上前搭话。只不过虽然语涉调笑甚至有灵怪贸然恳求雪宜与自己结为鸳侣但雪宜灵漪她们也能看出这些魔神虽然口无遮拦但并无恶意;听到胡混话儿时这几个宛若梅雪清兰的女孩儿只不过掩嘴轻笑并不动怒。

    当然灵漪雪宜她们并不知道这些随心所欲的魔神并不真是那样个个守礼。他们现在没什么出格举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正本能生出一种抗拒——不知何故一待走近这几个女孩儿特别是靠近那个乐呵呵一脸天真的小丫头自己那无所畏惧的心神竟不可抗拒的生出一股惧意。

    且不说灵漪几女闲坐再说醒言在这几个魔怪之中听了一会儿却渐渐有些不服气起来。原来他身旁这几个谈论天道的灵怪满口都是悖乱混沌之言只想着如何逆天而行。虽然醒言生性跳脱往日观读经籍思索天道时也比较旷达并不拘泥道门经典。只不过所谓道不同难相与谋他毕竟还是秉持天地正道的三清门徒;在罗浮山上听到的都是讲求如何顺应天时现在听得这几个魔人一边倒的研究着如何毁灭逆天便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又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当看到那个虎头人身的魔怪越说越起劲满口唾沫星子直飞时醒言便再也忍不住加入其中隐讳的说了几句顺天应时的话儿来。这样一来那几个本被虎头怪粗门大嗓震得要走的灵怪一时都停了下来重又耐心的听这两人开始争论。当然醒言只不过略略说了几句但那个虎头神怪正恼没人接茬一听有人说话顿时来了劲儿越起劲的吼起来。

    见自己不小心说了两句便闹出这么大动静醒言心下顿时便有些惴惴。正要朝四下观望风声之时却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声音响亮中带着幽沉正如从铁瓮闷罐中传来:

    “这位魔兄其实赤虎山神说得也没错。”

    “呃?”

    “须知这天道之理本来就如一体之两面。常人皆说顺天为道岂不知正如阴阳二仪顺天为道那逆天、灭天亦为天地正道。”

    听得这话一下子切中肯綮醒言急忙回身望去——原来在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一身宽大黑袍上绣银色云雷之纹。看他脸上虽然双眸晶润有光但脸色犹如淡金箔纸虽然嘴型犹动但淡金面颊却丝毫不动。除了这处特异之外这老者乍一看好像是满头红但若仔细观瞧便会现这些火红头本来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等这位火黑袍的老者到来醒言惊讶的现眼前这几个原本大大咧咧的魔怪竟不约而同的脸现恭敬神色。原本叉着腰气势凌人的虎头神怪现在一下子低垂两手满脸敬畏之情。

    “这老头是何人?”

    看到这情形醒言心下暗自惊奇。

    只不过虽然面前老者似乎来头不小但他此时也毫不畏惧仍是不卑不亢的重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说是这世间的生灵只有顺天应时才能更长久的生存下去;也只有顺天修行才可能达到魔道力量的终极。

    见得醒言抗声辩解时气度从容那金面老者不仅不恼怒反而还暗暗惊奇。略思索一下他便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小兄弟似乎不相信混沌逆天之力可以让我们魔技强大?那我们不妨来试上一试。”

    说完这话这老者朝那赤色皮毛的虎头山神努了努嘴说道:

    “请借赤虎老弟开山铉斧一用。”

    听黑袍老者这话说完醒言诧异的现身前那个赤虎山神忽然面如土色魁伟的身形都似立马矮了半截。正奇怪时醒言便看到这一脸晦气的神怪下意识的想去拔出腰间斧头呈上但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跟这黑袍老头低声求道:

    “长老在上其实小神这小小铁斧实是个不祥之物……每次拔出它都要饮血三斗否则便不吉利……”

    听他这么一说醒言才注意他那巨硕腰围间狮蛮带上插着的那把大斧幽暗斧面上血光隐隐显见是百汇杀气嗜血无数。正待细细观瞧却听旁边那黑袍长老一声大笑:

    “此易行!”

    话音未落便见赤虎腰间紧紧插住的开山斧倏然飞出带着诡异的啸音直朝赤色云空中飞去。须臾之后还在那斧头主人一脸茫然之时这把魔斧便又重新飞回“唰”一声恰好握入黑袍长老手中。等这时再看醒言现斧头那原本黝黑的斧面上已经浸满了鲜红的血水正滴滴答答往下流个不住。

    见醒言看着神色不解那黑袍长老便解释道:

    “此是人木林中血。这些草木已接近修成血肉人身。”

    听得此言再看那鲜血淋漓醒言心中悸然颇为不忍。

    这时候外面渐渐围来许多魔怪观看。在大家热切目光中那黑袍长老也不顾那虎头山神心疼得虎须直抖便嘿然一声握斧的左手中立即腾空飞出一些琐碎火星。这些细微的火星一出现醒言立时感觉得这脚下站立的石场蓦然颤动起来。

    “难道它们之间有关联?”

    看着那些有如流萤的星火醒言心中暗暗惊奇。正转念时便见那黑袍老者对自己微微一笑说道:

    “请看好这就是混沌火乱之力!”

    话音刚落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整个魔坛云空一阵纷乱然后瞬间眼前景物便又恢复清明。等这些灵力心志都很强大的魔怪回过神来才现长老手中那把著名的嗜血魔兵已销熔成一团毫无生机的铁快。

    见到这样情景围观魔众尽皆心惊。因为他们都有耳闻赤虎山神那把开山铉斧其中寄生的魔灵特别强大;如非有消弭九幽玄冥的乱魔之力决不可能在瞬间就抹去这嗜血魔灵的所有生机。在众人嗡嗡惊叹之时那心爱兵器被毁的倒霉山神却是满脸沮丧如丧考妣。

    当然醒言并不知这许多内情。见这黑袍长老谈笑间斩取人木之血片刻之后又毁去别人宝贝兵器他心中便忽然升起些愤然之意。又想起这虎头魔怪的无妄之灾是因自己而起醒言便分外歉然。

    看了看那黑袍长老仍托着那铁块微笑看着自己似是等着自己认输;见此情形他想了想便按捺住心中不忿也是一脸微笑。只不过此时他手中暗运太华道力顿时一股清力喷薄而出“唰”一声便把黑袍老者手中那块废铁隔空吸入自己手中。

    见他如此那老者不禁也有些讶然。不过此时他倒来了些兴趣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醒言。这时他们身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上许多人。见这少年竟敢在黑袍老者手中夺物这些魔众惊心之余全都在伸延颈看这少年如何表演。

    见到这样热闹情景原本乖乖呆在姐姐身旁的小琼肜也赶紧跑过来气咻咻从人堆中挤进来跑到人堆前看哥哥变戏法。

    就在众人瞩目之时醒言手中忽然也缭绕起几点银光围着那块废铁萦绕飞舞。在暗色的夜空中七点寒星一样的银芒正按照一定的轨道杂而不乱的盘桓飞舞。

    略停了一会儿众人便听这面生的少年清声说道:

    “告长老人间俗语有云‘千年古木毁于一旦’这世间器物总是毁之易立之难。”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便觉银光闪华然后就看到少年手中那块无知顽铁突然间就像吹气般膨大生长起来。和刚才那长老毁斧时只觉眼前一花一样这回少年将顽铁还原为斧又只是在须臾之间。

    于是等星光落定眼前重又回复魔坛赤红光影之时那位一直痛不欲生的赤虎山神忽然便张大嘴巴:

    “这、这……”

    惊怔之时他丝毫没觉自己这两声已是虎嚎。

    原来此刻这位长飘扬的黑铠少年手中所持之物已还原成自己熟悉的铉斧形状;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斧面隐隐的血色现在已代之以流转无定的神异清光。见得这样情形这赤虎魔神就好像看到一个老朋友在眼前死而复生直喜得口中“哇哇”嗥叫!

    在这样欢乐团圆之时众人忽听到有个稚嫩的嗓音正甜甜的说道:

    “老爷爷~能不能帮我把斧头再变回去?刚才哥哥变得太快我还没看清楚呢!”

    “……”

    听到这可怕建议斧头真正的主人赶紧一个箭步蹿上去从少年手中拔回重生的爱斧两手紧紧抱在怀中再也不肯放松。

    见他这副模样再看看那把宛然如旧的铉斧黑袍长老哈哈一笑朝少年挑指赞道:

    “好一个毁之易、立之难!”

    “其实小老儿方才也并非存心损人器物。刚才所为一来为与你辩理二来、则是这位赤虎老兄的血斧已残害生灵数以千计大坏我魔族名声。今日长老我正要顺势将它毁去。”

    魔域长老一口一个魔族原来这真正魔族中人向来都是将神魔仙鬼并提以魔为荣毫不讳言。他们倒不像民间传闻的那样说是若有谁跟魔人提了个“魔”字便立即小命不保。

    再说这黑袍老人瞧了瞧满面羞惧的虎怪山神忽然放低了声音低头喃喃自语道:

    “也好也好一腔正气如此一来它便不再是禁物……”

    低语说到这里一头火焰头的魔族长老低垂着头颅良久不动然后忽然抬头朝醒言呲牙一笑说道:

    “小兄弟你今得北斗之力本是可喜可贺。只不过——”

    顿了顿他便说出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来:

    “你可知道在那浩浩天垣之上南斗主生机北斗主死气;你今日既然蒙受北斗七星神华只恐天杀星动离那伏尸千里、血流成海之日已是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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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斗转天摇,险中偶得烂漫

    “伏尸千里?血流成海?”

    听着黑袍长老的话刚开始醒言还没反应过来。等长老说完停了片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听到什么。在心中略略咀嚼了一下这两个词神态清俊不羁的少年便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说道:

    “长老之言晚辈自当聆听。只不过您刚才也该听到我平日修心炼道依的是顺天应时又怎会去大肆屠戮生灵?”

    “何况晚辈虽然法术略有小成但在各位前辈高人面前法力还不值一提。既便有时动怒最多也不过流血百步何尝能伏尸千里?”

    听了他这辩解的话魔族长老一时也不回答。这时候他那双晶润有光的眸子忽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彷佛洞明一切的眼神盯着醒言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便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

    “唔……也许也许。我也只不过随口说说。”

    轻轻揭过这话醒言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便语气诚恳的问道:

    “长老您见多识广我忽然想起一事还想请长老解惑。”

    “但说无妨。”

    “不知长老可曾听说有哪处山间神灵会使一种法术能让方圆数十丈之内其他所有的法术失效只有她自己的法技能运用自如。”

    原来醒言看到长老对那赤虎山神知之甚详便从“山神”二字联想起那回琼肜突然化身为高强神女的事儿来。虽然这小丫头平日坚持认为那美貌女子就是她长大的样子但在醒言内心里仍然认为那该是某位山神附身。说起来那一回真得感谢那山神否则琼肜已然遭了毒手。怀了这感恩之心醒言便不管旁边那聪明的小丫头正撅起小嘴仍然决定要打听清楚。

    只是当醒言正准备进一步描述那日情景之时却奇怪的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谈笑自若的魔族长老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刚才小老儿是否听错?真的是所有法术失效?呃、就连你的也不行?”

    “正是!”

    “这样啊……”

    稍停了一下原本看不太出真实喜怒的黑袍老者却忽然现出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自言自语般悠悠说道:

    “唉那便是传说中的‘神之域’啊……神域之内唯吾独生这才是真正的神技啊……”

    陶醉在悠远回忆中的魔族长老没看到眼前少年一脸懵懂的神色;又悠然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跟眼前一脸茫然的少年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遇见的绝不可能是山泽寻常神怪。能让其他所有高强术者法术全部失效这样强横霸道之术只有那远古的上仙大神才能使出。”

    说到这儿这位魔力渊深的天魔长老有些自嘲的说道:

    “咳咳我们这些人平日也号称天魔神仙但比起那些仙圣古神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仙圣古神?!”

    听了长老这席话原本为了解惑的少年却变得更加迷惑。瞥了一眼小琼肜看见她正斜过小脸皱眉缩鼻努力装出平日苦练的生气神色表达自己对哥哥的不满。见到她这模样醒言便有些忍俊不禁心中忖道:

    “哈~这天真懵懂的小丫头还真走运危难时候竟能得到上仙古神的眷顾。”

    “那个神幻绮丽的女子究竟是哪位过路的神圣?”

    回想起那个旷绝人世的姿容他不禁又加快了心跳的度。

    到了这时这一老一少、一魔一道的对答就算结束。宽袍大袖的魔族长老朝醒言微一拱手便一笑而去。而那些围观的看客此时也都渐渐散去只有那个形貌魁巨的赤虎山神还跟醒言继续絮絮叨叨一阵然后才千恩万谢的离去。和虎头山神一番对答醒言知道刚才那位魔技高、态度从容的黑袍老者正是此地魔洲的主人凶犁长老。

    在此之后醒言便回到雪宜灵漪倚坐着的那几块青石旁坐在她们身边随口说话。闲坐之时便顺便调匀自己有些动荡的气息心神。刚才那番铸物化形丝毫讨不了巧委实耗去他许多灵力。

    在他休息之时那本来心高气傲的龙族公主又好心替他护法凤眼圆睁瞪走不少前来搭讪调笑的妖女魔娃。灵漪认为此举非常正常现在乔装而来的少年不宜太过惹人注意。灵漪这样的护法丝毫不敢懈怠因为此刻身旁这位随意闲坐的饶州少年原本些许市井之气早起消弭殆尽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清徐不俗的气度。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正当醒言要起身去四下闲逛时却看到周围的人群忽然起了些变化。原本嘈杂无章的交谈忽然渐渐平息;巨大石场中处处燃烧的火树也突然晦暗了颜色。整个森红台场一下子变得黑暗静寂起来。

    “生何事?”

    见此情景心怀鬼胎的少年顿时便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遭情况来。

    正在这时他忽看到台场上空忽有人飘飞而起浑身红光笼罩荡荡悠悠的停留在众人头顶的半空中。醒言凝目一瞧看到那人正是凶犁长老。此时凶犁长老正笼罩在一团淡红光影中飘在暗赤夜空中口里欧欧作声正在用奇特的语言向地上的魔众沉声说话。

    见到这样情形醒言顿时放下心来。虽然魔族长老语言难明但显然不是要跟他难。

    又过了片刻那庄重宣讲的黑袍天魔忽然面色一松然后猛的提高声音朝四下高呼了几声。随着这几声大喝一直静静听讲的魔怪妖灵突然也迸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欢呼声中一直留心左右的少年堂主也跟着胡乱喊了两声。

    “天魔长老刚才说了啥?”

    正在醒言琢磨之时就见那停留半空的黑袍长老横空飞过一段距离飘然立到石场边缘的一块高大黑石碑上背对着魔众风鼓袍袖两手伸向天空仰面长啸了数声。在这犹如虎吼松涛的高啸声中原本遮天蔽月的赤色夜云竟霎时间朝四面飞开;被魔洲云霾遮住的海岛夜空重又显现出本来的幽暗黑色。在乱云四散中却有一片乌云飞来恰好遮住被魔火染成血色的夜月。这样前后只不过眨眼功夫原本火光明亮的魔神聚会之所顿时便像被凭空罩下一口密不透光的铁锅满目光明的世界顿成了黑暗之所。

    “是不是要举行什么暗黑的仪式?”

    在对天魔长老力操纵云空的莫大神力咋舌之余醒言也开始揣测起他这么做的含意来。苦思之时他不免便有些感慨想着如果自己也能听懂魔语那该多好!

    正在思索之时却现已是风云突变。原本漆黑一片的苍穹忽然间流光闪耀火雨纷纷竟开始绽放起无数五色绚烂的花火。

    “哦原来只是赏玩娱乐。”

    放下心来他便和几个女孩儿一起站在高台之中仰头赏看这些璀璨的魔花焰火。

    头顶上这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明丽彩焰正在纯净如黑水晶的苍穹中幻成形态各异的图案似花团似火雨或者什么都不似只是在黑色云空中自由的翱翔流击相互碰撞激荡起漫天璀璨流丽的五彩光雨。

    “绮丽哉!”

    见到这满天奇幻倏忽、往来莫测的神彩霞焰一直心神紧张的少年全然放松下来直看得目眩神驰不停赞叹这光影的神奇。立在他身旁的女孩儿见到这样神丽的美景自然也看得如痴如迷。

    又过了一阵在一阵宛如电流霆击的强烈明焰之后漫天奔流的光雨忽又变得无比的温柔鲜亮赩然的彩光转变成柔和的粉色淡红。遥远的高天忽变成一条透明的河流深窈的河床上缓慢流动着柔丽的霞波。淡彩如雾的光影中又冉冉飘摇着千百朵迷离轻盈的粉红水泡不停的诞生、上浮然后又幻灭无踪。

    仰看着这样烂漫飞天的花火不知不觉醒言便已沉溺其中;心醉神迷之时众声寂寂万籁俱默彷佛身边只剩下轻风吹衣的女孩儿和自己一起在空旷无人的高台中同看那花光的明灭。看得入神的少年只觉得天旋地转渺渺冥冥整个人都彷佛要离地而起去飞到天上与那些焰灵一起流幻、生灭……在这样飘飘渺渺之时正是不知此地何地今夕何夕……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天上的花火渐渐熄灭整个流光溢彩的夜空重又变得平淡冷清。

    当整个天空重归寂静之时又有长风从海面吹来将沉迷于魔焰花光的道门少年吹得神思俱清重又清醒。

    与他相似当魔洲大会的焰光观赏结束那些来自荒山野泽的魔怪妖灵大多还沉浸在方才那番动人心魄的绚烂之中。而琼肜雪宜还有那四渎公主更是一齐伫立在少年身边任夜风拂动裙裳如痴如醉久久无语。

    等这样如梦如幻的火花表演过去这夜的魔洲大会便接近尾声。刚才隐于暗中操纵魔焰的天魔长老这时又现身出来在森红石台东南侧的上空双掌相击一声大喝然后那高台边迷离的夜空中便轰然出现数百个纺锤形的巨石如一串珍珠般悬停在森红台边的高空中。

    在虚空之中召唤出这样奇特的巨石天路那事必躬亲的魔洲长老便和所有好客的主人一样满面带笑在悬空石路的起步处谦恭的请各位客人前往各自的宿处。

    当轮到醒言几人走到巨石天路时那笑意盎然的魔族长老便听到走到近前的少年低声说道:

    “凶犁前辈见谅了。”

    “唔?”

    “凶犁前辈请勿见怪晚辈其实只是寻常修仙慕道之客实非魔族中人。”

    “哦?”

    听他忽然说出这样诚实话儿那魔洲长老倒是一愣。已经打定主意的少年并不管长老神色继续告说:

    “这次我只因得了一件魔甲又久闻犁灵魔洲大会之名心中好奇便也赶来赴会实是冒昧得紧……”

    ——忽听到“魔甲”二字一直不动声色的犁灵长老忽然眼眉微微一动但仍是保持着原来的神态并不向醒言上下打量。

    又沉吟了片刻这位魔疆第四天魔忽然面露一丝狡黠的笑容同样也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其实我也正要告诉你该如何去自己的宿处。因为我想你也应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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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乘桴浮海,浪里且伴闲鸥

    听凶犁长老此言显见他早知醒言并非魔道之人。不过这点醒言早已判明否则他刚才也不会跟长老坦诚相告。

    现在只见天魔长老面含笑意的跟少年低声说道:

    “先前看阁下对本长老取人木之血颇含不忍之意那时我便知你并不是我等轻生绝决之辈。”

    说到此处凶犁并没继续追问醒言来历只是话音一转指点他如何去自己的宿处:

    “你们顺此而行沿着光的道路一直走到尽头便能见到自己的宿处。”

    接下来醒言他们便依着长老之言踏上悬空的巨石小心的走向前边无尽的天路。行走之中又有猛烈的天风打横吹来直吹得他们衣裙猎猎有声。

    在这样行走天路之时青罗小裙的龙女又悄悄质问醒言问他为什么要透露自己并非魔族。听她相询看了看前后正有魔人鱼贯而行醒言便只说了一句:

    “这不过是‘小让而大争’。”

    小声说完他便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行。

    大约走过半盏茶凉的功夫这依次降低的悬空巨石便到了尽头。尽头处巨石天路接到坚实的土地上。

    从最后一块巨石上跳下脚踏实地之后醒言看到眼前又分开百十条岔路。也不知那凶犁长老施了什么法术在这百来条岔路之中看在醒言、灵漪这几人眼里却只有一条道路正泛着明亮的红光。

    想起长老的话醒言几人踏上这条红色的光路一路向前走出百十步后又看到分出三四条细路;细路之中也只有一条道路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顺着这条蜿蜒曲折的红光道路行走大约过了小半炷香功夫醒言便看到在陌路的尽头座落着一座红泥小屋其中许是点着明烛正从窗中透出温暖的光亮。看来这便是他们今晚的落脚之处。

    走到这红泥小屋近前看了看觉与其说这屋子是座房宇还不如说它是一座突出地表的洞穴。丹赭色的屋顶与墙壁圆团连在一起就像只半圆的猫耳。

    在这猫耳丹穴的前面红石小路的两旁都用紫贝铺地中间随意散落着浅黄淡红的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等进了这间小屋醒言便看到里面家具的造型都很粗犷简单无非是石桌石凳还有一张红泥烧成的硬床。看这床榻的宽度差不多能并排睡下两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醒言心说这海外灵洲的风格果然与中土凡间大为不同。

    与中土大地迥异的民情风俗倒让他们在睡前费了一番商量。因为那张床榻只能大约容下两人雪宜和琼肜便异口同声的表意见说灵漪儿是她们敬重的客人理应睡到那张床上。而她们四海堂中又以堂主为尊——因而最后的结论是醒言应该和灵漪同床共枕而眠!

    这样的建议当然不可能施行最后三个女孩儿勉强挤到床上睡下而醒言则趴在石桌上和衣而眠。之后这一行四个小儿女便在阵阵海浪风涛声中渐渐入眠。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当他们正在房前紫庭中四下打量时便有一个面容古怪、浑身只着一件豹皮裙的精壮汉子走来垂打了个千儿请醒言他们去“洗漱用膳”。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在离丹屋紫庭不远的海滩上随手撩起些海水抹在脸上当是洗脸;又捧了一口含在嘴里囫囵咽得几下便算是漱口。接下来醒言几人就和其他那些赴会魔人一样在海滩上就近烧烤起海贝紫苔来。这时候赴会的灵怪们大都醒来于是这海滩上青烟四起到处热闹非凡。

    虽然这魔洲的早宴稀奇古怪满是腥膻但身处于海岛滩涂满面吹拂着清凉海风沐浴在清晨万道霞光之中一边翻转烧烤一边看旭日东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而这海边的烧烤对琼肜来说又格外的有趣于是醒言便满眼只见这小丫头跑上跑下递这递那正忙得不亦乐乎。

    用完早膳之后醒言便和琼肜雪宜灵漪回到自己宿处准备稍事休息之后开始他们的打探大计。

    本来昨日晚间灵漪也曾提议趁着夜色四处探察但醒言想了一下还是否定了这个主意。在他看来这夜幕对于那些海洲魔众来说根本与白昼无异;到了夜里说不定还巡查得更严。反而在白天即使自己四处探察被现还可辨说自己只不过是想看看海岛风光无心闲逛而已。因此灵漪儿最后还是同意了少年的建议定在白天开始探访龙马的藏匿之处。

    只是就在醒言他们正要出门之时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人正“嗵嗵嗵”重步跑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阵阵低沉的咆哮。

    一听这声音也不等从门边朝外观看醒言立即一挥手和雪宜灵漪几人迅疾冲了出去——因为这屋子狭小一旦动手不免有瓮中捉鳖之虞。

    不过等他们冲出屋外醒言看清楚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只不过是两人而已。其中一位他还认识正是昨晚那个悲喜交集的虎头山神。急吼吼跑在他旁边的则是个独角牛鼻的壮硕怪物精赤着上身一身青色皮甲腰间束着宽大的黑色狮蛮带一看便是头莽莽撞撞的牛精。

    看见是这两人醒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虽然这俩牛头虎怪身形巨硕但看他俩这步履沉重、心浮气躁的模样便立知他们不是自己这几人合击的对手。

    放下心来醒言示意身后几女收起武器然后自己陪着笑脸迎上前去一抱拳和声说道:

    “呀!不知是山神大哥前来小弟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见他客气那感恩戴德的赤虎山神赶紧立住身形便要抱拳还礼。正在这时和他同来的那位青兕(s-)野牛怪却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双手忽的向前只管将自己捧着的物事硬塞到醒言手中然后瓮声瓮气的说道:

    “给你!”

    “……虎兄这是何意?”

    饶是少年力大突然入手一大陀死沉死沉的铁块也顿时把他闹个大趔趄一时都差点摔趴下!心中不解便侧脸问这位相识的虎头山神。

    看见这情形赤虎山神也甚是尴尬赶紧跟他解释:

    “小恩公莫怪我兄弟就是这牛脾气不晓得说话。”

    “其实是这样青兕老弟今日过来也正是想请你帮忙。”

    听虎头山神解说了一阵醒言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犀牛怪也是南荒中某处草泽的神怪。现在手中这把被他强塞过来的重铁半个时辰前还是这青牛怪的兵器一支极为沉重的狼牙棒。

    这狼牙棒和虎头山神先前那把嗜血铉斧一样也是出必饮血的禁物戾气极重。而且这沼泽牛神和其他灵犀一样天性又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影子每次到河溪边饮水都要拿狼牙棒把静水搅乱后才去吸水喝。只是这狼牙棒乃染血禁物每次把它放入水中都会把甘甜清水变得和鲜血一样满是腥气。因此自从昨晚看到这黑甲少年将虎神大哥的嗜血魔斧变得清光流动仿若神兵一样这犀牛泽怪也动了心思一大早便去凶犁长老那儿好说歹说也请他将自己的魔兵熔成本来顽铁的模样然后拉上赤虎山神一路急赶跑到这好请这位妙手无双的小哥将它变成神气内蕴的兵器。

    听过虎头山神这番解说醒言面上倒露出些难色似是好生迟疑。一见他面色作难那赤虎山神着了忙以为醒言要推托便赶紧给自己的兄弟解说:

    “咳咳这位正道恩公莫怪其实这兄弟和我一样虽是魔族中人但向来偏安于荒山野泽和正道人士从来没什么冲突。有一次他还和一位正教中人不打不相识呢!”

    这虎头山神果然比他那位笨嘴拙舌的兄弟强得多自从早上从长老那儿得知他的恩公并非魔道中人他这时就留了心眼。一见醒言神色犹疑便猜他是因门户之见不肯援手。若真是这样那他这蠢笨兄弟可就亏大了。那兵器中的魔灵可是这样容易练得?多年的心血很可能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因此平时说话也不怎么利索的虎头山神心中一急这解说之辞居然说得流畅无比末尾那一句更是神来之笔。事实上这一百多年来这位青兕老弟对那位唯一交过手的正教中人一直都是念念不忘;因为他现在真变成独角牛头就是拜那位高人所赐。当然这话此时不便明说为了能和醒言这正道中人套近乎也只好粉饰借用了。

    费着好大心思好不容易说出这番话赤虎却见那少年忽然笑了起来跟自己蔼声说道:

    “虎大哥切莫相疑;既然你们好言相请我又怎会因魔道之别而推托?我现在只是在为难——”

    “为难什么?”

    赤虎与青牛一齐紧张。却听少年说道:

    “我为难是因为我还没见过这位牛大哥铁棒的确切模样!”

    “……原来如此!”

    于是接下来这两位山泽神怪便手舞足蹈吼吼闹闹的跟醒言比划起来。等被当作铸造师傅的少年帮青兕牛怪恢复了兵器原样时间已是将近中午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精怪这上午已剩不下多少空闲让他们打探。不过从刚才和赤虎青牛的闲谈中醒言也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赤虎他们早上听天魔长老说今日整天都不召集大会空出时间来让各位远来的宾朋贵客好好游览一下犁灵海岛的风物。当然那长老也说了本岛上有些禁地还是请大家轻易不要涉足。

    听顺便传话的虎头山神说到这里醒言嘴上“嗯嗯啊啊”的搪塞过去心中却大喜道:

    “哈~真是天助我也!这样我们也不必留神应付。至于什么禁地今日咱却正要大探特探——万一被觉就推说这位赤虎老兄口音太重我一时没听懂!”

    心里打着这样如意算盘他们一时倒也不急出门。等用过午饭又养精蓄锐一阵他们这一行四人便轻装简从在这海外灵洲上闲逛起来。

    “唔打探出龙马的确切藏身之处至少也得费得一两天时间吧?”

    来之前醒言就把这打探任务的困难程度估计得很充分。那魔洲长老并非常人隐匿龙马之处定然机关重重伪装无数怎会让外人轻易探得?出之时醒言便跟几个女孩儿认真交待过让她们不要轻易气馁。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让人出乎意外。原本想得极为复杂的事情竟似乎变得非常的简单。出没多久只靠着琼肜和灵漪对水草鸟兽分外敏锐的灵觉一路探寻竟让他们轻易就现天魔隐藏四渎龙驹的场所!

    话说他们一路半飘半走掠过一连串婉转相连的海屿不多久他们便看到一处绿树葱茏的海岛。这处海岛和先前犁灵洲主岛红岩火树的风格不同岛上到处都是大片的阔叶绿树;放眼望去葱葱茏茏树木间许多小虫子飞舞处处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按照二女的灵觉四渎那些被盗走的龙马就应该藏在这座绿色海岛之中。

    虽然一路上并没碰到什么守卫但快要到达目的地醒言几人还是不敢怠慢。按着灵觉预先测好隐藏龙马的大致方位醒言便和灵漪她们一起施术潜入水底在碧绿海水中潜行了大半晌特意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敢渐渐潜近这座绿岛的东南部。那处正是有可能关押龙马的地方。

    靠到近处他们仍不敢冒头只立在近岛海底的礁岩上透过清澈澄净的海水朝上看去。

    透过微微晃荡的水波醒言看到在前面岛屿近海的边缘正有一片广大的滩涂。银白的沙滩泥涂上生长着无数肥大的水藻。这些深绿水草之间正徜徉着许多毛光似雪的龙马。这些雪白的神骏龙驹鬃鬣飞扬四蹄生雾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形成一副鲜明的画图。

    看着这些悠闲的龙马若不是滩涂边还有一圈若有若无的淡紫火墙还以为这是一处宁静安详的马场。

    在水面下仔细观察了一阵醒言便轻轻抬起手指指了指滩涂上方那片白云悠悠的蓝天对灵漪努了努嘴。见他指示灵漪会意仰起俏靥稍稍看了看便拉过少年的手掌在掌心划写道:

    “有顶”

    感觉到手中的字儿醒言点了点然后又看了看那圈淡若无物的火墙再向灵漪示意。这回灵漪认真看了看让后在他手心划道:

    “易破”

    划完“易破”二字心急的龙女便要动手。近在咫尺的少年只听“呼”的一声便是一道银光闪过然后周围水波一阵动荡灵漪儿已是兵刃在手。

    说起来这还是醒言头一回看到这位四渎公主的兵器。这时在澄碧海水中看去灵漪手中拿的正是一只线条宛转、华光灿然的月形银弓。

    见她急着便要破水而出醒言赶紧将她的裙衫拉住摆摆手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然后这几人就在他带领下从清碧海水中悄悄离去。

    等到了先前出的地方才一出水满腹狐疑的灵漪儿便着急问道:

    “醒言刚才为什么拦我?我看那禁制火墙很简单只要我银月神弓射去瞬间便可将它破去。然后我们便可从水路驱走龙马不到半晌功夫便可返回我四渎龙域。”

    听她相询醒言认真答她:

    “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先前听你陈述流云牧丢马情状再从我昨晚那一番对答中细细观察此地的天魔长老智谋绝非常人可及。这守护禁制看起来越简单我们便越要小心提防其中陷阱。”

    “千辛万苦夺来的龙马守卫怎么会这么马虎?”

    听得他这一番解释灵漪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再没什么异议。当下生怕夜长梦多的四海堂主探出手去将那位还在海水里吐泡泡玩的小琼肜一把从浅滩中捞起然后各自施术烘干身上衣物一路东张西望、摇摇摆摆作出一副专心观赏海岛风光的模样来。

    这样的观光赏景开始时还只是做做样子;只是慢慢的这几个少年人便被吸引到海岛风情万种的旖旎风光中去。徘徊于蓝天白云之下流连于碧海银沙之上便让这几个神清气隽的小男女一时忘了归途。

    不知不觉便已到了黄昏时候。沉到海面风波之中的落日夕阳在澄碧的波涛中拖曳出逶迤万里的红色霞光;红彤的夕日在霞涛中载沉载浮彷佛对这浩淼的碧海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去。而那熠熠荧荧的霞波飘飘荡荡涌到眼前的海滩上便彷佛推来许多流动的丹朱将银白的海沙染得一片嫣红于是那远远传来的几声缥缈钟音也洒入这流金耀彩的落霞斑斓。

    面对这难得一见的海岛落日奇观醒言和几个女孩儿全都在海边礁屿上看得入神一时竟忘了说话。远远望去夕阳下这几个沐浴在霞光中的小儿女就彷佛水畔几只交颈偎依的幸福水鸟。

    在夕阳中这样脉脉无语浑不觉时间从身边悄悄溜去。又过得良久才是醒言最先清醒过来。

    回想起那几缕钟声也不知有何寓意他便赶紧起身站起然后拉了拉身旁蜷足在礁岩上的灵漪雪宜示意她们现在应该回返。于是就这样从海边恋恋不舍的离去一步一回头的朝先前的来路行去。

    一路徜徉走过一处海岛那个好动的琼肜又惹出些小小麻烦。这小妹妹为了扑一只好看的瓢虫不知怎么就忽然从树旁的树丛中消失不见。于是醒言便让雪宜灵漪等在原处自己去灌木丛中寻找。

    在暮色笼罩的树丛中穿行片刻却总是看不见琼肜的踪影醒言便有些焦急起来。正要开口大声喊她他却现有一片圆澄如镜的水湖忽然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片偶然遇到的圆湖在周围绿树的环抱中正是波平如镜。天空中已变成深紫的云翳在波心投下紫色的光华将静静的清湖染成一只巨大的紫玉圆盘。湖中偶尔泛起一点涟漪便朝这边投过来点点光亮就彷佛闪亮的紫色玉片一样。而在那岚烟暮霭染成紫色的烟湖中央又依稀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时候正是暮色渐起这岛心圆湖的水面又氤氲着一层白白的热汽便让醒言一时也没能看得清晰。

    “难不成是琼肜那小丫头没玩够又去湖里耍玩?”

    于是少年赶紧运起他那好得出奇的精准目力朝湖中央那一点人影凝神看去——

    这一瞧却让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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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天神魔鬼,一剑归去来

    不知是否偶然归途中偶然一次寻人竟让醒言看到一副香艳的图画。

    等他看清湖心朦胧水汽中那一抹人影醒言倒吃了一惊:

    “谁家女孩儿竟敢在湖心洗澡?也不怕湖中水深淹溺!”

    惊讶之余他倒也有些奇怪:

    “怎么这些天来总能碰到女孩儿在水边洗浴?”

    原来就在一片青色的暮烟之中被晚霞映照得如同紫玉圆盘的湖中央有一个女子正在水中洗澡。仗着过人的目力醒言看出那湖中少女露在水上的大半个身子正是不着寸缕!

    此时暮烟渐起青紫的暮色渐渐笼罩在眼前这片林木湖山上。从这个角度望去天上夕霞的返影正好全部投射在那少女身边的湖面上恰巧在朦胧的夜色里辟出一面天然的明镜。于是这少女娇挺的身姿就在这明亮水镜中投下一抹动人的剪影。看得出这湖中少女肌肤滑腻长绕身似乎不像是中土女子。看那丝颜色似乎并不是寻常的乌黑。不过此时紫光耀眼醒言一时也看不清具体色。

    这样美景当前醒言本来目力便佳此刻那夕霞返影又明亮非常于是那湖中佳人侧身撩水的动人姿态便纤毫不漏的落在他眼中。放眼看时醒言只觉得光影之中那两弯圆弧的曲线彷佛就在自己近前微微颤动对比着明晃晃的背景真是有说不出的娇柔暧昧。于是这位自制力极强的道门堂主不自觉便看得全神贯注浑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就在这心神俱与、眼花缭乱之时醒言忽听到身旁有个声音说道:

    “真的好大哦~”

    看得入神的少年听得这话便很自然的接茬说道:

    “是啊不过还好还算恰到好处……呃?!”

    等回过神来醒言朝旁边望去骇然现身边这位突然冒出的评论者正是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小丫头!现在见他看来琼肜弯眉一笑拿手指儿在唇边轻轻一触——那姿态神情分明是在提醒自己的堂主:

    “嘘别出声我们一起偷看!”

    ……愣神片刻这位终于找到正主的四海堂主立即把这不情愿的小丫头半拖半曳拉出丛林重新回到路中灵漪雪宜身畔!

    此时以他功力已能举重若轻刚才这番举动只不过微微带出一些林叶轻响。但即便如此湖中那位神态自若的裸浴少女仍是停了停撩水动作朝醒言琼肜消失的地方投来惊鸿一瞥。

    等拖着琼肜回到大路上醒言倒也据实相告说自己刚才在树林那边的湖畔找到琼肜顺便也看到一个魔族女子在湖中洗澡。听他这话说得诚实灵漪也没取笑只是抿嘴一笑:

    “难怪找得这么久。”

    此后返回宿处的归途中琼肜被她雪宜姊牵着手再也离队不得。有些无聊之时她便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练习起哥哥教过的古文句法来:

    “嗯嗯观其形也与雪宜姊相彷佛不分伯仲。却似乎胜于琼肜……”

    听她这番不太地道的古语作文队中除了那位少年面色红其他人都是不明所以。

    等回到住处醒言才知道先前传来的钟声含意。原来此时正到了晚饭时候虽然这些三山五岳的魔灵已有些修到不食烟火的地步;但这回难得聚会大家便都聚集到潮汐退去的海滩上燃起熊熊篝火开始烧烤食物起来。现在这整个海滩上都洋溢着各式各样的欢声大笑。

    为免魔人起疑醒言不待回到房中便带着灵漪几人也加入到这场风格粗豪的篝火晚宴中。今晚这时候他们已不愁没人搭茬。才一踏上海滩那赤虎山神、青兕泽怪便呼朋唤友而来和醒言几人吼吼着攀谈起来。

    就在这海滩晚宴热火朝天的进行之时醒言并不知道脚下这处魔岛一处状似牛角魔盔的暗红巨堡中有两人正在一间偏厅中议事。如果此刻醒言能在一旁窥伺听到这段对话内容定然会吃惊不小。只见凶犁长老身前一位灰袍老者正略略弯腰跟凶犁恭敬的问道:

    “天魔大人不知那少年现在怎样了?他们有没有将龙马盗走?”

    “唔这个我也不知。”

    听到属下这句问话天魔长老并未能解答。面对属下兼老友露出来的惊讶神色凶犁一笑伸出右掌朝空中轻轻一拍便让虚无一物的空中飘起一个暗红的火影;看上去这只在空旷偏厅中悠悠荡荡飘舞的淡影依稀是只眼睛的形状。

    “荒挽我并未在他们身后附上‘天目’。那四渎少年非比寻常若有丝毫风吹草动定然瞒他不过。”

    “哦原来这样。”

    那名为荒挽的灰袍老者一想也有道理便不再作声。作为魔族身份较高的天魔侍者荒挽知道他随侍的这位第四天魔王还有一个称号名叫“多目天魔”。如果他暗附目影在那少年身后则他们一举一动皆逃不过长老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夜宴魔怪们喧闹的声影。听得这些魔族特有的叫嚣凶犁打破沉默:

    “荒挽我想那少年应该已探到龙马所在即使当时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也该动手了吧?”

    “长老所言极是。”

    年老魔侍听了凶犁之言答道:

    “为让四渎早些把龙马取回现在那些防护形同虚设;现在大多魔众又聚会海滩正是动手良机那少年极为机敏又怎会轻易放过。”

    “哈哈正是如此!”

    凶犁长老听得此言极合他的心意便哈哈大笑起来——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前后筹画两三年不惜触犯四渎逆鳞的魔族长老得手之后竟一心想让四渎龙族再把龙马取回去!

    原来他先前那番盗马辛苦与其说是为魔族增添战骑还不如说是因为自家小魔主与四渎龙女交恶逼着他去四渎盗马好让那龙族小丫头难受。只是这位见多识广的多目天魔知道那个看似老朽的四渎老龙云中君其老谋深算程度并不在自己之下。即使以自己魔族势力之盛最好也不要轻易忤犯他。而昨天那位懂得驱动天星之力的少年英杰显然便是那位老龙派来。见识过那少年实力尤其是他惊人胆识凶犁更加认定这回要顺水推舟就此把龙马送回。反正龙马已经盗来一次那小魔主也该消消气了。

    而他这番息事宁人的想法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却不免会觉得不可思议。想他前后经营数年从虎穴龙潭之中盗走大量他族生灵那前前后后是何等艰辛。而现在只不过一个念头就要把这成果轻易拱手让人若是一般人见了不免会惊叹这魔族行事果然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等对答完这议事偏厅中重又恢复安静。两位魔洲的脑俱都沉默只等着有现龙马失踪的手下前来回报。

    只是这样的静待沉默并没持续多久两位状似瞑目入睡的魔灵便突然睁眼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讶声说道:

    “不对!那龙族少年心思机敏过人见了形同虚设的守护又怎么会不心生怀疑?”

    这两位魔洲脑几乎是同时想到自己先前撤去几乎全部守卫很可能是弄巧成拙了!只不过这点小小失误又怎会难倒智识过人的魔族长老?略微一想凶犁便说道:

    “荒挽你留在此处看守我现在就去东南绿岛重新布置一番。”

    说着话他便要抬脚往门口迈。正在这时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咚声然后就见到原本黯淡暝晦的石厅门口突然间霞光大盛。见声影传来凶犁与荒挽往门口望去见到在一片亮紫霞光中一位霓锦绚烂、水佩风鬟的女子正威仪无比的立在厅门旁。两条流光溢彩的虹色绫带浮动飘摇在她身侧两旁正散射着缤纷耀眼的毫光瑞气。

    见得这位神光绮丽的盛装女子原本从容不迫的魔洲长老却猛然一怔然后心下暗暗叫苦道:

    “罢了!怎么这节骨眼儿上她却来了?”

    心中叫苦动作却不敢怠慢凶犁当即赶紧和荒挽一齐躬身施礼:

    “魔洲凶犁、荒挽恭迎魔主云驾!”

    见他们毕恭毕敬那位紫垂腰的美貌魔女脸上却似笑非笑双目直逼凶犁问道:

    “凶犁叔叔怎么今日我来您都缩在这屋子里不去接我?现在您这又是要去哪儿重新布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说到最后这口鼻娟挺的紫魔女口气已变得十分严厉。见她这么说话那位原本从容淡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第四天魔忽然间面如土色只顾在那儿吭吭哧哧连一句完整话语都说不上来!

    且不说他冷汗涔涔;再说醒言灵漪几人和魔族中人应付一番便回到丹苑紫庭中休息。

    约摸等到寅时之末瞅着夜色最浓重的时候即将过去黎明就快到来之时醒言便和灵漪等人悄悄起来在黑暗夜色中朝藏匿龙马的东南绿岛悄悄潜去。

    这一回也不等到绿岛附近醒言便和灵漪几人施法早早潜入海水中朝那绿岛所在的大致方位悄悄潜去。

    大约费了半柱香功夫绕过海底好几座礁岩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这行盗取龙马之人才终于靠近绿岛跟前。

    潜隐在微微寒凉的深碧海水中醒言朝昨日探察的那堵淡紫火墙看去打量了良久便与灵漪在水中相视一笑全都在心中忖道:

    “果然不出所料!”

    原来昨天看到的这堵淡紫火墙似乎平淡无奇但现在从夜幕中看去却见到那层淡紫的光焰中隐隐流动着无数条鲜红的光芒互相交错盘缠结成一朵朵奇丽斑斓的光之花朵。

    见到这样情形醒言反倒疑心尽去。又在水中潜伏一阵见四处确无动静那龙女便破水而出俏立在浅滩海水之中取出龙族异宝“神月银弓”纤腰微拧玉臂轻舒将那圆莹清激的银弓拉到尽处就好像一团银光灿然的月轮;然后灵漪儿一运龙族神力那根清冷如冰的弓弦上便在手捻之处凭空凝出一支晶莹的光箭。

    “飕……”

    几乎听不出任何风声这支光箭便倏然飞向那堵奇花暗藏的火墙。

    “嘭!”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然后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魔族护墙便霍然裂开一个大洞;那些纠结缠绕的火焰之花遇到灵漪这支灿烂晶莹的光箭就彷佛雪遇沸汤如同潮水般朝四下退卷开去。等光箭的辉芒消散那淡紫护墙已和寻常土墙一样从中裂开一个大洞。

    见此情景醒言不再迟疑赶紧招呼一声和雪宜琼肜飞身出水和灵漪汇集到一处一起朝那空洞中飞去。

    “难道这事就这么成了?”

    这晚他已筹谋一夜认定只要破了这堵火墙余下之事对灵漪来说便已是轻而易举。

    “惭愧没想这魔洲竟是如此疏于防备。”

    见事情如此简单醒言倒忽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太过谨慎。

    只是这想法刚一冒出前方却已是异变陡生!

    “醒言快回!”

    正落落穿过火墙光洞醒言却忽听到前面灵漪一声惊叫;听到示警几乎是同一时刻醒言便感觉到一阵赤红炎热的火光正铺天盖地的罩来。

    “不好!中了圈套也!”

    一见情形有异醒言立即知道生何事。只不过虽然事出突然这陷阱又来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快但醒言仍在一瞬间做出最准确有利的判断。

    “不必先逃。”

    看着冲在前面的灵漪雪宜离自己并不太远醒言立即运转太华道力准备施术将她们卷回。

    只是一等他拼力作法相救他却忽然觉得身上原本轻便的护身魔甲突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就好像冥冥中接到某种神秘的召唤这黑魔盔甲一下子活了起来。于是刹那之间他那浑身流转的太华清光突然就好像被拉进一个巨大的黑窟充沛的道力瞬间便被吸噬得一干二净。于是这原本要飞身救人的道门少年一下子就变得像一尊石像再也动弹不得!

    “……逃不了了吗?”

    就在这时正当他被一股怪力相吸无可避免的朝前方深不可测的陷阱中坠去之时他却忽然感到两道巨力从前方击来。

    “快走!”

    被魔甲吞噬得几乎要失去全副神志的少年在堕入火热深渊的前一刻忽看到两个女孩儿露出几乎同出一辙的焦急神色然后她们的身形便以更加快疾的度朝前方坠去。

    这几个转折虽然惊心动魄前后却只如雷霆一瞬;等醒言被击落到冰凉海水中现那道淡紫火墙上的大洞已轰然关闭。

    在魔甲的吞噬下侥幸逃出的少年半瘫海水之中不仅浑身无力头脑中也万念俱灰。

    “不如死了吧?”

    不知是否魔甲的作用原本心性坚韧的少年此刻竟只想着随波逐流想着自己不如就这样被起落的潮水卷到大海深处了却了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样危急时刻已经神志恍惚的少年却忽然只觉身上一松然后便看到那挂紧缚身心的黑色盔甲瞬时间从他身上片片解体打横向外飞出七零八落的飞散在海滩上。这时他指间那枚幽冥鬼戒突然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何处无知之徒?敢来和老宵争食!”

    等醒言清醒过来重新弹身站起再听到宵朚鬼王彷佛从心底传来的话语虽然声音粗豪但听在醒言耳中却觉得动听无比!这时候又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我们去把两位姐姐救回!”

    醒言低头一瞧看到正是小琼肜正满脸愤色的立在自己面前。原来这乖巧的小女娃儿见醒言被灵漪雪宜合力推出火墙她便也立即如影随形般飞了出来逃过一劫。

    这时候她这位堂主哥哥也差不多是一脸悲愤:

    “自然要将她们救回!”

    抖了抖手中瑶光神剑醒言飞空而起准备觑个机会杀进火墙里。只是就在这时他眼前那堵淡淡如初的紫焰火墙突然间熄灭无踪显露出原先被遮掩扭曲的真实内景。等看清火墙消失后的场景醒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呀!原来他们早就如临大敌!”

    原来在火影消散之后那些让醒言影绰看到的龙马影像全都消失不见;盘踞在绿岛滩涂上空的却是盔甲宛然的魔族兵士成群结队密密匝匝的排列在海岛上空向这边严阵以待。

    而在这无数面色冷峻的魔兵上方则漂浮着两只火焰栅栏的牢笼;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女子现在正被囚禁在其中。从这里看去映照着煟煟熊熊的火笼光芒灵漪与雪宜脸上神色凄婉焦急正不停的朝这边注目示意似是在说自己没事让他和琼肜快快逃离。

    见得这情形醒言更是心如刀绞。

    等情绪略略平静他才注意到在灵漪雪宜囚笼旁边正漂浮着那位黑袍长老。任谁也想不到前天他还和自己谈笑风生似乎丝毫不知自己来意。

    此刻这位魔洲长老见醒言望去便朝这边嘿然一笑大声喝道:

    “好个胆大妄为之徒竟敢来犁灵骚扰!”

    一言喝罢天魔长老回身一揖恭声说道:

    “禀魔主凶犁幸不辱命!”

    直到这时醒言才现在凶犁身后还裙带飘飞着一位神采宛然的锦裙女子。一看到她那四下飞舞的亮紫丝还有脸上那两颗紫水晶一样的眼眸醒言便忍不住勃然大怒:

    “原来又是你!”

    原来那个连凶犁也要恭敬相对的女子正是几个月前在瑶阳镇上莫名其妙便在梦中戏弄他的暴躁女子。今日一见看她满脸坏笑显然又是刚才这个陷阱的主谋。

    只不过虽然心中怒气勃但形势逼人醒言也只好暂时忍住。平息了一下动荡的心神醒言竟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恳求道:

    “魔族长老在上今夜是小子无知冒犯威仪;还请长老能看在我等后生小辈的份上就此放过我那两位朋友今后我们保证不敢再来蒿扰!”

    听得他这话大军之上黑袍飘飘的多目天魔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不防身旁那个小魔主一下子冲到自己前面冲那少年得意洋洋的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毫不留情的喝叱道:

    “你这无耻淫贼还敢帮小龙说话?!今日本宫抓了就抓了就要一直把她们关到死你能把我怎样?”

    说到最后也不知想起什么这魔女忽然一脸怒容呲着一排玉牙就像要冲过来把醒言一口吃掉。

    见得如此再看看面前潮水般的魔兵醒言也知事不可为。又听魔女那话说得可恶醒言往后退了退也忍不住回骂道:

    “说我淫贼?也不知是谁不知羞耻竟来夜奔就我?!”

    “哼!若是你敢动了她俩一根毫毛今后我就会将这岛扰得天天鸡犬不宁!”

    说着话他便祭起封神剑朝远方一处林木山石轰然击去——尘烟散尽远处那个临海的峻岸山崖已被他削去大半个山体。见哥哥出剑眼泪汪汪但一脸怒容的小琼肜也将手中朱雀刃召唤成两只火焰纷纷的巨鸟准备向眼前敌阵扑去。只不过刚要出手她便被堂主一把拉住。

    “琼肜我们走。明日再来!”

    说着话他便一道清光击在琼肜身上扯着她一起从海路迅遁走。身后那位似能洞明未来的魔洲长老看了看身旁那个被少年刚才喝骂气得七窍生烟的小魔主也只好凑趣冲着醒言遁去的方向胡乱叫骂:

    “哈!两只长离鸟一树短命花何敢大言不惭?”

    ——不知是否因听到这话海中那道微微一线的水路竟是突然一乱然后便隐匿无形。

    这句骂完凶犁便好说歹说把那位满面通红、拳头乱舞的小魔主劝住着魔兵护送她回岛上火离宫休息去了。

    “什么明日再来?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

    想想少年刚才的威胁话语凶犁哑然失笑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只不过大约几天之后他便要面对滚滚而来的四渎大军吧?到那时他才要真正头疼了。瞅瞅那两只被魔军护在中央的火笼天魔长老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袍袖一甩卷起海滩上那几片零落的黑色魔甲自回岛上魔堡去了。

    经过这一番喧嚣不知不觉已经是天光大亮。此时那些才从梦中醒来的赴会魔灵都还不知道岛上已生这一场大变故。那位赤虎山神看着窗外透进的日光还在琢磨着今天要不要再叫上老兕一起去拜访那位言谈风趣的少年恩主。

    这天就这样匆匆过去海外魔岛上的气氛依旧热闹而祥和。那些明知变故的灵洲魔人都认为至少要等到几天之后才可能面对那整装而来的大队敌手。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按部就班把这场为期三天的魔洲大会给办好。

    等这日傍晚目送着三山五泽的魔友各个飞空而去凶犁长老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久负盛名的灵洲大会终于安然完毕接下来就可以考虑该怎么面对四渎龙族的军力。

    是战?是和?这一切还要看小魔主的心意。

    就在这晚落日没入海隅暮色笼罩四下洲岛之时凶犁长老正在魔堡之中来回踱步心中苦思着各种对策。空旷的石筑魔堡中回荡着一声声沉静的脚步。

    正在这时他却忽听一阵咚咚脚步声由远而近似有人正从外面急急奔入。

    “荒挽?”

    等看清来人面目凶犁好生诧异。因为他座下这位魔侍向来心思沉稳步履从容从没像今天这样慌不择路。否则他又怎会听不出是他的脚步声音?

    “出了何事?”

    见荒挽这样惊慌凶犁心知不妙赶紧出言相问。听他相询荒挽也来不及平心静气便带着喘声急急说道:

    “不好了小魔主不见了!”

    “啊?”

    乍听此言天魔长老也是吃了一惊。只不过略略愣了片刻他却觉得座下魔侍不必如此着急:

    “我说荒挽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神出鬼没不见了才算正常!”

    “咳咳!”

    听他这么说荒挽神色却仍是焦急无比喘了两口气颤声禀道:

    “长老不是的!这回连她的座驾都说找不到她丝毫气息踪迹!”

    话音未落便有一团紫色云霾从外飞来凶犁一看正是小魔主莹惑座下的紫云车。现在紫云车那张有些混沌不清的面目上正是一副哭丧相跟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禀报道:

    “长老魔主她是真的不见了!”

    “哦?”

    一向知道那位小宫主事迹的凶犁长老直到此时仍有些将信将疑:

    “即使那少年胆大包天又怎能轻易把莹惑劫走?要知我族秘技天魔力善能操纵天地间混沌本源之力听说小魔主近来已有小成;自己若不出全力光凭火乱之力一时半刻也仍是胜她不得那个龙族少年又怎会……呀!”

    不知怎么想到此处凶犁忽然记起少年前晚那番顺天应时的言论来。他那手似蕴至纯至顺之力的清色光气现在栩栩如生如在眼前;这一下凶犁也不禁有些惊慌起来。

    正在这时忽又有一魔兵奔来相告说是魔主住宿的火离宫附近海滩上有浪涌如墙经久不散。这节骨眼上听得这异状凶犁不敢怠慢赶紧和荒挽、紫云车一起前去观看。

    等到了那处海滩他们果见浅滩海水中立着一片水幕如镜如墙任旁边潮水怎么冲刷都屹立不散。

    “东海龙族的‘圆灵水镜’?”

    此刻所有能感知的一切魔族长老都往龙族身上想。

    “施出这样法术应该是来传话。”

    心里这般想着凶犁便凝目仔细朝那水镜中看去。这一看果然在其中现两行隐约的文字。等他把这段话读完饶他是坐镇一方的魔族天魔王也禁不住立时大惊失色心中所想立即脱口说出:

    “没想到这少年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他竟连明天也等不及!”

    读完这段文字名号凶犁的多目天魔趺足大叹;又想起这少年出其不意的狠辣手段他便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袍袖一扬拂散那片矗立如墙的水镜然后便叫上那团紫色云霾一道云光径往西南飞去。海滩上留得荒挽等一众魔人面面相觑。正是:

    紫云漠漠照水青

    纤腰相对斗娉婷。

    潮头试问灵洲老

    渠是参商第几星?

    『仙路烟尘』第十三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下一卷:

    “晓来剑气催春事”

    ※※※

    注:文中提及“长离鸟”因朱雀又称“长离”、“长丽”;此际魔族长老提及似有寓意。又文末诗中所述“参商”为天空两个星座就好像牛郎、织女一样。民谚有云:

    “参商二星出没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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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词 画堂秋

    べへ画堂秋ぺへ

    一觞一剑一钓钩

    海雨天风任去留。

    昨夜有心寻旧梦

    一寸相思一寸愁

    管平潮.圝

    ※※※

    注:每一卷都设一卷词此是应景旧制恳请书友不要反感不喜请忽视。公众版已更新到第十一卷结束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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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室欺心,观我当头棒喝

    按风物志记载说是“东南海中有烜洲洲有温湖鳐鱼生焉。”其实这颇负盛名的烜洲温湖正在犁灵诸岛中。只不过烜洲中露天的温湖现在已经被围在魔族筑起的火离宫中成了小魔主莹惑的离宫内湖。离宫中这湖富含矿质的汤泉之水一年四季都骨嘟嘟冒着巨大的水泡呈现出浓烈的赤红之色。和四周宫殿晶润的白玉石料一对照便营造出一种鲜艳迷离的情调。

    而那位已告失踪的小魔女莹惑半个多时辰前还在这离宫温湖中洗沐悠游。

    半个多时辰前在这热气腾腾的天然温汤中莹惑将雪花一样的肌肤浸成嫣红的颜色又俛顾影自怜一番才心满意足的飞出温泉将身子泡到湖边一方注满清水的白玉池中。

    这方专为莹惑准备的白玉池安置在地表之上;池缸的边沿搭着根青竹管正从别处引来甘碧的凉泉永不停歇的流入玉池中。在白玉浴池底部的侧壁上现在又开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小孔与今日竹管引来的清泉流量相对应将多余的池水从中汩汩排出。这样白玉池中的一缸活水便始终保持着将满未满的情状。

    从热气滚滚的温湖中出来再浸到清凉的泉水中紫眸小魔女正是惬意非常。白玉池缸边四旁又高低掩映着颜色鲜活的黄花绿叶;洗净身上的尘霾再看着满眼的浅翠娇黄莹惑便觉着无比的舒爽快意。舒服的叹了口气再想起今天做过的得意事这位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女莹惑便乐得忍不住哼起歌来。

    感受着清泉滑过粉嫩肌肤的凉意莹惑咬着嘴唇在心中愉快的计划道:

    “嗯今天早些洗完赶紧去羞辱那条黄角小龙!”

    这一回靠着魔力高强的凶犁叔叔终于将那可恶的小龙女逮住莹惑心中正是得意非常。如果说此刻还有些遗憾那便是、绝想不到那个可恨的淫贼少年好色之余身法竟还如此滑溜还没等自己催凶犁叔叔出手便像条泥鳅一样“呲溜”一下逃得无影无形。不过……

    “哼哼过会儿我倒要好好问问小龙问问她这小情郎除了脚底抹油、奋不顾身的逃跑之外还对她怎么个有情有意!”

    一想到这莹惑似乎浑身都兴奋起来再也耐不住性子这样慢慢悠悠的洗浴。只听“哗啦”一声她便从白玉池中立起想去旁边梨花架上取过自己的穿戴衣物。

    只是正当她就要破水而出之时却冷不丁“哎呀”一声惊呼那探出缸沿的半边身子猛然又缩回到池缸清水中去!

    “什么人?!”

    就在刚才一瞬灵觉过人的小魔女忽然感觉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莫不是错觉?在我汤沐浴之时谁又敢靠近离宫半步?”

    心中将信将疑莹惑便拿眼眸朝四下乱看。正在这样惊疑不定之时她却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正从浴池旁边的绿树花架中响起:

    “别找了是我。”

    随着这声沉静的回答一个神光清俊的面庞便在莹惑眼前不远处的玉缸边冉冉升起。

    “又是你?!”

    一看到这熟悉无比的可气面容莹惑又惊又怒立即咬牙切齿的从玉缸中跳起想要将他捉住。只不过才一站起身子那份凉意就突然提醒了她:

    “不能冲动!现在自己还一丝不挂正在沐浴中!”

    于是无比生气的重新缩回水中心神安定了一些莹惑这时才突然想起这少年的另一个称谓:

    “淫贼!”

    想起这茬莹惑赶紧朝少年看去却现他正冷冷的朝这边打量眼光上下游移扫动也不知道是在打量哪。

    见此情景疑神疑鬼的小魔女赶紧低头一看却现颈下泉水清澈见底自己身上可谓春光一览无余!

    搞清楚眼前形势莹惑顿时羞怒交加心中大骂少年无赖无耻。当然在这样紧急关头先倒不急生气而是要保住自己魔族宫主无上尊贵的千金娇躯不能被这些不守规矩的闲杂人等随便看去——

    这等小事自然难不倒威名远扬的魔族宫主。只不过眼珠稍稍一转莹惑便长一甩一阵紫光乱射马上就把她身前的这池清水染成深紫的颜色再也不像先前那样浑若无物。

    “这一下应该看不着了吧?”

    心灵手巧的小魔女洋洋得意。只不过……

    “咦?!”

    奇怪啊!这缸原本保持平衡的泉水怎么水位会突然间飞快下降?正当莹惑迷惑万分还没怎么想清楚时她身旁这缸遮住她金贵娇躯的一池紫水便迅流失转眼间就露出錾满浅细花纹的玉石池底。等水落石出莹惑才现池缸中另有其人:

    “这小孩是……?”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小魔女忽然现眼前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丫头正在池底不知疲倦的忙活着。这小女孩儿正拿着那些规格大小不一的池孔布塞去塞那些不住漏水的泄水空洞。只不过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手忙脚乱之际总是拿错布塞的尺寸。于是最后这个奉命悄悄潜近莹惑的小少女终于现自己身边的一缸池水都已经流干净只好如飞鸟般从池中逃出嘻笑着奔到哥哥身边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嘻嘻!又闯祸了……”

    而此时被她道歉的那个少女却猛的一个激灵捂着胸前缩到玉池一角;而她口中那声预备喊人的高呼一时又憋了回去。

    于是这位刚强促狭、从来没受过真正委屈的娇贵魔女那双紫水晶般的清澈眼眸中终于破天荒头一回蕴起满满的泪水颤着声音说道:

    “你们、你……你个好色淫贼!”

    现在她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对少年的评价除了“好色”“淫贼”这俩词儿已经想不起还有其他什么词儿能形容。

    她这样指责于醒言来说实在冤枉;其实以莹惑过人的灵觉他又何尝能潜伏很久?刚才看似上下打量只不过是他抓紧时间确认莹惑面庞看是不是那个可恶魔女。听了莹惑这样责骂醒言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之后也是怒声喝回:

    “什么好色淫贼?!上次又不是没看过稀罕么!”

    说着话这位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心只想绑架掳人的道门少年便一挥衣袖从旁边花架上卷起少女的衣裙“飕”一声裹到她片缕不着的娇躯上然后双手挥舞挥腾起一阵阴惨惨的黑雾朝那位忘了抵抗的少女漫卷而去。原来此刻醒言正以他清醇无比的太华道力全力施展鬼王宵朚所教的那些魇人法术。

    见到他施法而且还是这样看似不入流的小法术瑟缩的小魔女反而镇定下来。甚至在黑霾漫来将自己吞没之前这位胆大出格的小魔主莹惑还来得及在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

    “……我是该施法化解、还是索性装着让他魇住?然后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像倒蛮好玩的呢……”

    本能的羞惧过去现在这位惟恐日子平淡的无聊魔女竟琢磨着是不是要配合一下假装晕过去让这个可恶的少年抓走。

    “好吧就让他抓走吧。看他卷来衣服给自己裹上似乎还不是那么好色。”

    一番转念打定主意莹惑便准备暂时放过嘲笑那小龙女的宝贵机会决定自己暗地里悄悄化解少年的三流法术表面上则装出一副被迷倒魇住的样子。

    只是等莹惑真运起那魔域皇者才能拥有的混沌天魔之力对抗时却在那黑雾临身之际只觉眼前一黑“嘤咛”一声软软倒下再也不省人事。

    见自己法术奏效醒言心中暗叫一声“侥幸”然后便袍袖一卷将那昏迷少女卷来不顾轻重的夹到自己胁下便准备逃掉。这时候一直配合默契的小琼肜又乖巧的跑到温泉离宫的侧门边小脑袋朝四下探了几下用心观察了一阵才回头打着手势让堂主放心的通过。

    “呼~真厉害终于偷到了!”

    在一声真心的赞美声中这俩机智勇猛的兄妹便借着四渎神术“瞬水诀”迅朝茫茫大洋的海阔天空处逃遁而去。

    醒言这一番出其不意的举动自然让魔洲岛上一片大乱。原本按这些魔族中人的想法那些正道中人自然应该堂堂正正的前来对阵;先前这个应是龙族后起之秀的少年借着魔洲大会的机会想来趁乱取回龙马就已经应该是他们的极限。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言辞清雅的神道少年竟然会施出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不少知情的灵洲魔灵全都有些苦笑不得:

    “这样不按常规的卑鄙手段不应该只是我们魔族才喜欢用么?”

    不管怎么说醒言当天傍晚这一番大胆的偷袭无论从时间、地点还是对象上都极其出其不意;这样的出人意料不仅让他轻易得手也让其后魔洲上一片人慌马乱。而在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凶犁、荒挽等人便看到醒言施法涌到海滩上的那片水幕浪墙;被猜作东海“圆灵水镜”的浪墙上正用法术显示着短短几行字迹:

    “长老见字如晤:

    失却之人今在我手请善待吾友。

    五日后再约交换之所。

    ——无知小辈字。”

    这番话语表面客气但却暗藏威胁当下便让老成持重的魔洲长老不待吩咐只言片语便急急驾起一道云光直往西南飞去。在他走后那荒挽便赶紧去将擒获的龙族二女放出火笼好生看管在两间净室之中。

    再说凶犁因事关重大此刻正急着赶往魔都要将此事报告魔君。

    凶犁云光所向的魔族祥之地魔都正处在八荒之外。当时的天下地理人烟稠密的中土之外又有广袤的荒芜之野名之为“八荒”;八荒之外又有八纮。八纮西南又称作“焦侥炎土”。刚才被醒言胡乱掳掠的魔女莹惑便来自焦侥炎土的魔都。

    在这遍地熔岩晶石的黑红绝域魔都又有一处地方永远被宛如夜色的黑霾笼布。现在这第四天魔凶犁便拖着紫云车一起来到阴霾笼罩下的魔都宫殿中。进入魔君所在的黑暗宫阙站在巨大的穹隆下身形高大的凶犁长老一时显得极为渺小。

    这位急急赶来的天魔长老等到了空无一人的殿堂中却一语不也不四下张望只管神色恭敬的等待。而他头顶上那片魔殿高穹则彷佛是从天空截来一片星空其中深邃幽窈星光烂然。又等了许久这片宛如冥夜黑渊的穹隆中才响起一声宏大而低沉的话语:

    “唔此事我已知道。”

    这声似乎贯穿八荒八极的威严话语响起后却彷佛只在凶犁长老一人耳边响起。听过后躬身一礼静默了片刻长老耳边又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

    “那、我的君王你可知惑儿何时归来?”

    这声柔媚悠长的话语正是莹惑母亲魔后的声音。听她问起魔君威严的声音变得稍微和缓静谧片刻后才有些惊奇的说道:

    “呃?这世上也有事情我预测不到么?”

    “唔……这样也好;若是什么事情都预先知道也太无趣了……”

    令人惊奇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魔族王者千百年来不为所动这一回却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兴趣。

    虽然丢失小宫主的事情十分严重但听魔君淡然处之凶犁也就不再多说。稍后倒是等他呈上少年丢弃的那套黑魔铠甲时隐身于星空暗影里的虚无之君才似乎真有些动容。

    拿冥冥中的幽冥之目盯着那挂黑魔甲胄看着它在空旷殿堂的半空中缓缓翻滚转动过了良久之后那魔君低沉的声音才从天空中慢慢传来:

    “我的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不提魔都中这番禀告斟酌再说醒言;现在他正和那个同样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小丫头急穿行在冰冷幽暗的海水中。正行间琼肜在气团中忽然一声大叫:

    “哥哥她动了!”

    原来一直留意魔女动静的小琼肜忽看到莹惑的嘴唇动了动就像要醒来。

    “哦?”

    听到琼肜的报告醒言只是低头略略一瞥便抬手重重一记击在莹惑额头将这人质敲晕过去。

    见魔女再没了动静醒言便同琼肜一道如箭矢般朝预定方向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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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藏娇草堂,收拾秋水春云

    醒言掳走莹惑从水路逃遁时天已经快黑了。当西天的红日终于落入海水之下巨大的黑幕便笼罩了茫茫的海洋。这时候醒言头顶上的海水还残留着白天的热度但潜在海面浅层以下的少年只觉得身边的海水寒凉透骨。

    这时候夜幕笼罩大海无边无际咸涩的海水中漆黑一片宛如幽冥甚是可怖。只是逃亡中置身于湮没一切的黑暗夜色倒让醒言觉得格外亲切。在水中急穿行偶尔转头往身边看看便见到琼肜神色肃穆的紧紧相随。看到她柔和的面庞上一脸坚定原本一腔悲愤肃杀之意的少年忽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不知不觉中喉头竟有些哽咽。

    心情略有动荡醒言便下意识的夹了夹手臂将横陈自己胁下的魔女挟得更牢。

    就这样在冰冷漆黑的海水中疾前行直到头顶的水色渐渐明亮起来这两位掳掠逃亡之人才逐渐接近他们的目的地。原来此行醒言预计要去隐匿躲藏的地方正是西南海口附近大荒之中的一处浩大水泽——灌泽。从灵漪雪宜失陷魔族到傍晚断然掳走魔族宫主这期间只不过六七个时辰。但就在这短短半天之间醒言已筹划好所有的趋退之策。这处灌泽的地理正是前日闲聊时从赤虎、青兕两个山泽野神口中得知。

    自从起意掳掠一个重要魔族作为人质醒言就一直在琢磨劫人之后如何才能躲过那位神通广大的天魔耳目。既然虎口拔牙那之后的逃跑事宜自然要格外重视。琢磨半天的结果便是决定要躲藏到一处沼泽湿地中靠着瘴雾水气躲过那个火属法力无比高强的天魔耳目。

    打着这样算盘当醒言见眼前的海水逐渐由蓝转青然后又渐渐变得赭红之时便知道自己已快接近目的地。一路水遁从南海绕道行至6上红河的入海口再沿赭红的河水逆流而上不多久他们便来到西南大荒中这处方圆广大的沼泽湿地灌泽。

    万里迢迢而来等接近这处水气弥漫、草木蔓生的沼泽醒言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可以略微松弛下来。

    “哗”一声破水而出从一处水草稀疏的地方跳上岸醒言便看到眼前低沉的雨云之下一大片阔叶绿林遮天蔽日其中有浩大的水气如狂风般扑面而来恍惚间倒似乎要把人冲个趔趄。

    刚才醒言琼肜溯流而上的红河只是在灌泽的边缘经过带走些水气红沙便拐了个弯朝上游蜿蜒而去。到了灌泽醒言便夹着人质踩踏着半浸水中的青草地和琼肜匆匆往沼泽深处行去。

    初次在沼泽中行走尽管醒言和琼肜身法都敏捷非常但仍是高一脚低一脚走得颇为狼狈。当然偶尔有些暗藏凶险的沼泽陷窝对醒言琼肜来说也绝不会造成致命的危险;最多陷一下踩一脚烂泥稍一提气便又纵了出来。

    这时大约是上午辰时之末正是这处荒芜沼泽中最富生机的时候。湿地中到处蔓生的葳蕤水木肥大的绿叶正贪婪的吸入充满泥腥的水气;绿得淌得出水来的葱茏草木间飞舞着无数的虫蛾寻觅着自己的食物。在它们之下暗绿色的沼泽水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度缓缓回转流动浸泡着水底腐根烂草不时冒出扑扑的气泡。

    第一次置身于大泽对醒言琼肜二人来说最奇特的还是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鸟兽。在这样人迹罕至的沼泽草路中行走一路上他们竟没惊动起草泽中出没的鸟兽。也许是往常很少见到人迹这些鸟兽见到醒言他们并不害怕。有一段路程甚至有一大群雪白的鹭鸶水鸟跟着他们边走边舞回望过去白花花一大片煞是壮观好看。

    与以前的饶州、罗浮的山野湖泽不一样眼前灌泽中的这些水鸟除了这群雪白的鹭鸶其他都是色彩绚烂毛羽亮丽为这满眼浓翠淡绿的沼泽添上别样的色彩。当然在这生机勃勃草木蒸腾的沼泽中也有些凶猛的野兽出没。只不过这些蛮荒之地的畜类似乎也很有灵觉;远远闻到这几个生人的气息便都耷拉下脑袋悄悄往远处退避。

    这处青兕泽怪提到的南荒灌泽果然十分广大;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醒言才看到一个适宜藏身之处。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段水草包围的林地;林地之中在绿叶掩映下露出一角茅屋。再走近些大致看到这茅屋的全貌现屋顶成陡峭三角的模样想是为了让雨水能够顺利流下。而茅屋所在的这片水中林地就彷佛一处孤岛清澈的溪水包围四周从一段横倒的树干上缓缓流过带起一蓬蓬柔绿的水草。

    看来这处灌泽雨林也不是全无人迹。那座尖顶茅屋应该是当地土著猎户来沼泽雨林中的狩猎歇脚之地。

    瞧见现在溪水涨起淹没那段很可能当作路桥的断木醒言便猜测茅屋内应该暂时无人居住。这么想着他便招呼一声如大鹏般掠起在四下漫流的溪水上点水而过挟着莹惑和琼肜一起来到林间屋中查看。不出他所料这草庐中有些粗陋的器具全都沾满尘灰蛛网看来屋主人已经很久没来居住过。于是在满耳水鸟林雀啼叫声中醒言便将莹惑放在屋中空地上把这草庐当作今后几天的落脚之处。

    闲言略过;等那位昏昏沉沉的魔族宫主醒来便现自己手足酸软浑身都展动不得。

    “我这是在……”

    悠悠吐了口气莹惑望了望四周尤其看到那个郑重盯着她看的少年便一下子清醒过来。等想起之前所有事莹惑却有些迷惑起来:

    “……奇怪为什么我刚才就像睡着?”

    “这小贼迷我之前我不是施法抗拒了吗?怎么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恢复记忆的魔女大感不解原本她运起天魔之力抗拒想暗地保持清醒;但现在很显然刚才她一直昏沉不醒。现在醒来不仅觉得浑身乏力额头上还隐隐作痛。

    歪着头又思忖了一会儿莹惑这才突然醒悟:现在哪是呆的时候!

    于是努力挣动一下蜷腿斜跪在地的魔女便拿出往日威风冲那紧紧盯她的少年威风凛凛的娇声叱道:

    “好妖道!你都对本宫做了什么?”

    听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醒言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原来没死。”

    说完这句也不管莹惑听了什么感想醒言便老实的告诉她:

    “你问我做了什么?咳咳既然我是妖道自然就要下符下咒!”

    一听此言莹惑赶紧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两腿脚踝上各贴着一块薄树皮。那浅黄若纸的薄树皮上似乎用紫色果汁画着一道道稀奇古怪的图案一看便知是人间道门善用的符箓。此时这树皮如绢少女玉足晶莹搭配起来倒也蛮好看。不过这时候莹惑才没什么兴趣欣赏;看了这两张材质粗糙的符箓小魔主冷笑一声撇着嘴一脸不屑的哂道:

    “嗬!这样破烂符咒还想困住本宫主?!”

    说着话还没等好心的琼肜来得及提醒这位已觉得完全恢复过来的小魔主便努力一挣想像往常一样飞身而起去作法击打那个没礼貌的少年。只是等她才一挣动足上那两张牢牢贴附的树符便清光大盛霎时就像烈阳照雪刹那间就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天魔乱力消融得一干二净!于是吧嗒一声才挣起来一点的小魔主一下子又跌回地上去。

    见到她这样狼狈模样醒言顿时也放下心来大笑一声道:

    “哈!还是乖乖的呆着。甭管是破符还是烂咒只要能困得住你就行!”

    说罢他就不管不顾自和琼肜收拾屋中器具去了。于是此后这恼怒交加的魔女便“淫贼”“无赖”骂声不断在这总共一间的草庐中缭绕不绝。只不过这些对醒言毫无用处;当年在饶州市井间也不知见过多少更恶劣的无赖泼皮;现在莹惑这怒骂用词重复、毫无新意听多了他也只当她在念牙疼咒毫不在意。

    就这样吵闹一会儿怒冲冲的任性魔女终于现自己这辱骂毫无效果。无论自己怎么说那家伙只装耳聋毫不生气;反倒是自己直吵得口干舌燥虚火上升实在不值。威镇魔域的小魔主也是果决之辈一想到这口里骂声立时嘎然而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转变之快倒让那两个忙碌的身影停下来奇怪的看了她这边一眼。

    等安静下来后再看着醒言不为所动的样子莹惑倒也在心底暗暗称奇:

    “瞧他这装聋作哑的功夫娴熟之极恐怕凡间这些清修之派倒还真有些稀奇!”

    闭着嘴想了一会儿原本来寻新鲜的小魔主便觉得有些无聊;原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儿谁知现在弄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眼珠一转娇娜蜷卧的小魔女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衫不整的狼狈样便冲醒言喊了一声准备引起话题:

    “喂!”

    “我说那人你是不是君子啊?”

    听她一问醒言便回头看了她一眼迅疾回答:

    “当然不是。你不是叫我淫贼嘛。”

    说罢他接过琼肜递来的一块浸水布团继续奋力擦拭灶间还能用的炊具。

    听醒言这么一答正有无数后话的莹惑却顿时一滞只觉得憋闷非常。曾受万人畏惧珍重的小魔主就这样撅着嘴巴无限委屈的坐在一旁生闷气。闲坐无聊之时不免便想到自己为何会被这个少年轻易困住。与凶犁长老不同莹惑注意灵漪已久顺带知道这少年只不过是一家道门的小道士。知道这一点莹惑便格外迷惑;须知即使是人间最杰出的少年英杰若与她交手却还是不堪一击。

    “难道他上次被我戏弄之后便去修习了什么邪术故意想来克我?”

    被事主冷落的人质便在一隅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南荒中的白昼湿热而短暂这样喧闹的一天不知不觉就快结束。当烘烤沼泽的白日坠落西边那头顶似乎永远低沉的雨云也悄悄散去。等四下蛩虫与水蛙的鸣唱交织到一起那星光闪烁的夜色也就降临在雨林。

    从闷热的屋中出来醒言便和琼肜就着青瓢中的泉水啃食从林中采来的木实。这时候他们的重要人质自然也被从屋中卷出倚靠在一株巨树气根的底部方便他二人监视。

    喧嚣的一天终于过去似乎一切事情都按自己的预想顺利进行。望了望旁边那个满目怒火的魔女醒言就彷佛看见一股清泉让自己原本焦急的心趋于平静。

    只是就在这样宁和时刻他却突然在四下虫蛙混杂而和谐的鸣唱声中听到一个清晰的“滴答”声音。

    “嗯?”

    等诧异的少年转头看去便看见那个整天一直跟着自己忙碌的小少女此刻却变得安静正捧着那只盛水的青瓢怔怔的出神。满天星光下他看得分明小琼肜双手捧着的水瓢中正轻轻摇漾着几圈细细的涟漪。

    “哦原是琼肜哭了。”

    等醒言看来之时心思纯净的小姑娘忽然泪流满面晶莹的泪水夺眶而流在两边面颊上无声的滑下。

    “我、我想雪宜姊……”

    星光夜影中听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抽抽噎噎说完这句话一直坚忍应对的四海堂主这时也终于忍不住愀然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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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剑气初沉,魂已消于云浦

    满天星华下晶莹的泪水并没让魔女感同身受。

    从昨晚到现在莹惑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见醒言琼肜黯然相对莹惑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准备出言奚落。只不过等她才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醒言便突然抬手头也不回的朝这边一甩袖将手中啃剩的半只木瓜脱手飞出无巧不巧的飞入莹惑檀口将她小嘴塞得满满立时把那满腹冷言冷语堵回肚里。

    醒言飞来的这只木瓜着实不小倒费得小魔主好一阵嚼咬才勉强吃完。等莹惑重能开口醒言早就安抚好琼肜两人重又默默吃起木实来。

    见得这样情景莹惑只觉得憋闷之极;唯一有些宽慰的便是白天叱骂得喉咙生烟这半空飞来的木瓜正好解渴。只是稍停了一阵莹惑猛然想起刚才落肚的木瓜上面定然沾着少年不少口水;刹那间小魔主顿觉迷茫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即运功吐出。正在犹豫之时那个似乎背后长眼的少年又走过来挥手在自己脸上一拂然后她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倚在巨树气根上沉沉睡去……

    略过这丛林沼泽中的夜晚;再说失陷魔洲的灵漪雪宜。当初被抓时她俩都被禁锢在火焰牢笼中受那烈火百般煎熬很是难过。而对于灵漪来说这火气熏烘还是小事她还有另外的担心。这一回自己不小心中了圈套落入莹惑之手自然免不得要被她冷嘲热讽。这点对于同样骄傲的四渎公主来说更加难以忍受。

    只不过这样的担心并没变成现实;直到当日傍晚那个伶牙利嘴的骄横小魔女还没过来。在火栅中煎熬之时倒是等来几个黑袍魔灵小心翼翼的将她们移入两间相邻的水晶净舍内。让灵漪觉着奇怪的是到了这两间水晶为墙的清凉囚室中不仅禁锢她们的烈火牢笼被撤掉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魔人还在两间囚室中各放了几本花鸟虫鱼的画册供她们赏看观摩。唯一显得有些禁锢之意的便是两位女孩儿雪白的足踝之间都“滋滋”闪动着两圈青绿色的火环。这是魔族囚人特制的魔环可以将人法力禁住。饶是如此前后一比较这魔人态度已经是迥然而异。

    见他们前倨后恭灵漪雪宜全都迷惑不解不知道这些狡猾的魔人打的什么主意。

    “是不是害怕我家四渎龙族的威名?……也不太像啊。”

    想起这事的前因后果灵漪便觉得这些魔界之人胆大妄为并不像寻常瞻前顾后之徒。

    迷惑之时灵漪便又开始暗暗祈祷希望醒言能带着琼肜逃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一时糊涂竟想折回来救她。这样情势下醒言再回来无异于飞蛾扑火。毕竟她灵漪乃是四渎龙族的公主那些魔族一时也不敢对她太过冒犯。要不然今晚他们也不会这样前倨后恭。至于自己如何脱困自然会有本族的龙兵龙将死命来救。

    想通这些灵漪儿现在最担心的反而倒是怕醒言想不到这点不管不顾的重来魔洲自投罗网。

    “醒言虽然有时候有些傻傻的但也该不会这么笨吧?”

    囚于斗室之中心中惶恐的龙女现在也只能这样不停的安慰自己。

    与灵漪愁肠百转不同和她一壁之隔的那位梅花仙灵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幽娴恬静。静静的蜷跪在囚室之中雪宜涓洁的俏靥上静穆从容彷佛是生是死是安是危全都不放在她心上。在她的心目中始终都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堂主的一个异类仆婢。无论往日他对自己有多敬重但到了这样时刻自家堂主最合理最自然的应对方法便是和琼肜继续前行完成师门的任务。而她自己这样的卑微存在自然应该自生自灭不该费得堂主宝贵的功夫。至于隔壁那位尊贵的龙族公主日后自会有族人将她救走。

    如果说宛若冰雪的女子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便是顾虑着以后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妹妹会不会自己梳洗打扮;炊煮有些笨拙的堂主会不会照顾好自己的食饮。

    两位女孩儿就这样在囚室中蜷跪俛渐渐陷入各自的思绪一动不动。囚室外矗立的山峰则通体红光艳艳将迷离的光影映入水晶墙壁内让这两位仙灵神女的四周永远耀动着光怪6离的红光焰影。

    略过不分昼夜的魔洲囚地再说万里之外那几个隐遁逃逸之人。

    现在已是醒言他们来到灌泽的第二个早晨。这天早上被掳的紫魔女从幽幽睡梦中醒来现自己仍然斜倚在大树根上。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到眼前阳光明亮。想不到昨晚少年那随手一抚竟让她酣睡许久。等重新睁眼时不知不觉已到了日上三竿时候。

    见自己又被那少年邪术迷住莹惑很是恼怒便要再找那少年吵闹;只不过抬眼朝四周望去却没现那个可恶之人的踪迹。现在这雨林小屋前十分幽静断续的空林鸟语声中只有那个名叫琼肜的小姑娘一个人在那儿蹦蹦跳跳的玩耍。

    等莹惑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琼肜恰好追逐着两三只蜂子看它们嗡嗡嗡的逃进小屋土墙上的小洞内。见它们躲起来再也看不到不甘心的小女娃便从旁边地上折了根硬草梗开始趴在土墙上专心致志的拨拉起那几个土蜂巢穴来。

    见她只顾玩耍莹惑又侧耳倾听一阵确定周遭再无人迹她心中便有些疑惑:

    “奇怪那恶贼居然不见。也不怕我逃跑?”

    正这么琢磨着不远处那个专心捣鼓蜂穴的小女娃却忽然回过头来说道:

    “别想逃喔~这儿还有琼肜呢!”

    “……”

    听她这口气很像是顺着自己话说莹惑顿时吃了一惊:

    “难不成这小丫头能看穿我的心思?”

    不过这样念头有些荒唐也许那丫头只不过凑巧罢了。略停了一阵见那琼肜一派天真实在是有机可乘莹惑便又忍不住琢磨起来:

    “唉这绑架一点都不好玩。不如就趁这机会逃了吧。反正眼前这小丫头也不是很有本事。”

    谁知道她这念头才一升起那个只顾玩耍的女童却蓦然又一回头朝这边认真的说道:

    “这位姐姐虽然琼肜没什么本事但我哥哥的符咒却很厉害哦!”

    说罢她便放下手中活计颠颠跑过来朝莹惑所在之处前前后后指点了一阵。

    直到琼肜提醒莹惑这才现在自己背后身前那些漂浮的树木气根上全都画着古怪的符纹其中隐隐有如水清光流动显见正是那小贼专克自己的邪术法力。

    见到这些宛如囚笼栅栏的符纹须根本就被禁足的魔女顿时泄气。莹惑的直觉十分敏锐本能的知道自己绝闯不出这座貌似不起眼的符阵。直到这时候骄横的小魔主才终于真正重视起掳掠自己的少年来。在斑驳的树影日光中紫少女的水眸中一阵波动疑惑不解的想道:

    “难道人间也有这样的道门?竟能传授出这样年轻厉害的门徒来。”

    直到这时莹惑才认真回忆起所有有关这少年的信息来:

    “……这小贼所在的门派叫什么来着?是上元还是三清?”

    琢磨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她便准备从眼前这个一脸警惕的小女娃口中套话。顺着刚才琼肜的话儿莹惑问起那恶贼、也就是她哥哥的符箓到底有多厉害。

    听她问起这个琼肜却忽然羞红了小脸吞吞吐吐的说起自己当年被醒言哥哥用符箓显出原形的糗事来。

    听她说起这样往事正感无聊的魔女顿时来了兴趣更加努力的套起这天真小少女的话儿来。见这位姐姐有兴趣琼肜也就知无不言把醒言平日和她在一起的事情娓娓诉来。只是也不知是这小丫头故意留了心眼还是本来就懵懂她这一番絮絮叨叨的诉说基本只是说些平日的生活琐事;这些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小丫头却都觉得十分重大一五一十的跟莹惑全盘道来证明她哥哥平日是多么疼爱她和雪宜姊。

    自然琼肜这不分主次缺少重点的倾诉让小魔主莹惑给这兄妹俩作出这样评语:

    “两个傻瓜。”

    只是这句真心的评语刚刚脱口而出却让一直和蔼的小丫头十分生气大声抗议道:

    “不许骂我哥哥!”

    莹惑闻言很是奇怪:

    “咦?为什么只是不准骂你哥哥却不怪我骂你呢?”

    听她这么问琼肜却又羞红了脸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因为我本来就很笨啊~”

    小丫头害羞的说道:

    “其实琼肜一直都傻傻的但还没让哥哥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一个笨笨傻傻的妹妹好不好醒言哥哥会不会喜欢……”

    “哦?”

    看着小丫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莹惑出奇的没出言讽刺反倒顺着她继续听她说话。这时候琼肜又换了一副深思熟虑的神色认真的告诉莹惑说她自己已经试了好些次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很笨想看看哥哥到底喜欢哪一个。

    “那结果如何?”

    听着这样纯净真挚的诉说一瞬间这位冰雪聪明智谋过人的小魔主竟然也受了感染居然无比认真的接着问了一句。听她相问琼肜却有些沮丧的说道:

    “结果还没看出来。因为每次哥哥都喜欢!”

    “哦!”

    莹惑应了一声直到小半晌后才突然清醒过来:

    “咦?!这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那不就是不管这丫头笨不笨那哥哥——呃那小贼都不介意?”

    这般想着再看看眼前小女娃侮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莹惑便在心中暗暗偷笑:

    “嘻嘻‘有时候聪明’——真不知道她聪明时是啥模样!”

    不过虽然想通但莹惑并不准备指出来。因为莹惑认为虽然自己长得十分美貌但还是很记仇。先前这小丫头胡乱捣乱将满缸的遮羞池水流个一干二净让自己在少年面前再次出丑——这仇她可一直没忘!

    而对于琼肜来说很不幸这一回她却没能注意到莹惑心中的想法。

    就这样和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又看着她玩耍偶尔替她助威加油不知不觉这辰光就到了午后。

    当头顶树叶枝桠中漏下的日影渐渐往东边移去时那半日未见的少年也终于归来。而当归来之人飞身跃上林屋所在的小洲时莹惑清楚的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正不停往下滴水。

    “他去何处忙碌?怎么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

    “是不是失足落水了?”

    正当莹惑有些快意的揣测时醒言将手中提着的一些粮蔬交给琼肜走过来稍一施法便将她这宝贵人质摄入屋中。

    等大家都到了屋内醒言便生起灶火准备和琼肜一起煮出些晚食。只是等他刚要拉起灶旁新修好的风筒助火他却听到那一直不作声的魔女忽然娇声低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醒言闻听有异赶紧回头一瞧——这一瞧却让他呆若木鸡!

    原来蜷侧屋中一隅的紫小魔主现在正是裙衫凌乱罗襦半散。昏黄的光影中恍恍忽忽似有两物颤动隐约瞧过去宛若凝脂堆雪正是圆润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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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魔疆芳草,误绊梦里仙郎

    醒言闻声看去第一眼就看到屋角夕阳窗影中有两只圆柔之物宛然相对正在光影中微微耀动彷佛向四周荡漾出一圈圈柔白的光晕。当此时也一直暗藏警惕的四海堂主时刻将目力运至最佳这一下回头一看真可谓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当即醒言便只觉得热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

    正在他呆若木鸡之时那屋角的魔女却有些害羞的朝这边低声求恳:

    “琼肜小妹来帮姐姐衣裙系上!”

    原来自从莹惑被醒言从火离宫浴池中囫囵裹来她这身上衣物便穿得不甚牢靠。这两天里她又被醒言卷进卷出身上单薄裙衫早已松动不堪。到了刚才被醒言从屋外挪回屋内时她身上一直松垮胸扣终于完全松开让她只觉得胸前一片清凉。这样一来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女却要羞得满面通红心上似有虫爬。浑身不自在之时她又疑神疑鬼总觉着那少年时不时要朝这边瞄上一眼。如此疑忌之下她那刁蛮脾气作再也忍耐不下便不管不顾的出声求恳小琼肜。

    听她这么一说面红耳赤的四海堂主才明白怎么回事。刚将目光极力移开身旁那好心的小妹妹就欢快的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想跑去帮忙。只是她才迈了几步便立即被醒言拉回。

    “咦?”

    被哥哥拽到身后琼肜大为不解;不过和往常一样她并没问为什么而是乖乖的躲在醒言身后。和琼肜一样见醒言这举动莹惑也是迷惑不解。

    就在这俩女孩儿疑惑的目光中醒言双手徐徐挥动空中顿时便飞起两道无形劲气如两道游龙一样缠卷着朝蜷坐在地的莹惑曲折飞去。

    等到了莹惑近前这两道无形劲气就像两只隐形的手掌撮起莹惑胸前裙衣上的丝罗小扣慢慢、慢慢的搭扣到一起。显然此事要求非常精细饶是上清堂主法术道力了得前后也费得他好大一阵功夫。

    等一切大功告成莹惑重又衣冠齐整醒言额角鬓头却冒出点点汗珠来。见他平白费得这一番辛劳莹惑却好生不解奇怪的思忖道:

    “咦?他什么时候变成正人君子?竟不自己过来动手?”

    而琼肜此时心中却恍然大悟:

    “知道了!原来哥哥是要跟琼肜示范法术!”

    当即她便在心里认真推演起堂主哥哥刚才的一举一动来。

    只是她俩却都猜错。莹惑并不知道醒言倒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只是刚才他心中想的却是这小魔头诡计多端那胸前敞开的小衣还不知是不是自己施法解开。如果这样再让琼肜过去那已经聚起一些法力的魔女定然难挟持着琼肜让他揭去符咒、解开禁制。到了那时不管怎样都要大费一番周折。这般想法醒言正是以己度人。因为如果换成他自己那是一定要暴起难的……

    这番小小风波过去之后这雨林小屋中重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难得的祥和静谧一直维持到琼肜忽然开口吟诵课文为止。

    一直在醒言旁边搭手帮忙的小琼肜在忙碌的间隙空闲时候忽然回想起刚才魔女姐姐那两团饱满之物来。睹物思情琼肜忽想起前几天和哥哥一起在湖边偷看之事。似乎那之后她还有感而做了一小段古文作文。现在想来那四五句文字凑得很不容易她自然印象鲜明。于是现在触景生情琼肜自然要把这段咏物言志小文拿出来重新吟诵温习。

    而她身旁的醒言哥哥听了她这口齿不清的吟诵自然又回想起前几日那湖边旖旎风光来。

    “这丫头!”

    正想着如何让琼肜忘掉这段词儿醒言却现这小妹妹正对着魔女的方向吟诵。看到这情形他心下不觉一动回身朝莹惑问道:

    “喂那晚湖中洗浴之人是不是你?”

    听他这时问起正闲得无聊的魔女赶紧回答:

    “是啊是啊就是本宫!”

    憋了许久莹惑好像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喜欢说话一见先前如闷葫芦一样的少年开口便赶紧接茬:

    “哼哼要不是那晚你这好色之徒偷窥本宫洗浴我还不知道你和那小龙已混到我魔族犁灵岛上。”

    当下她又把那晚事情洋洋得意的说了一遍末了还顺带数落了几句天魔长老埋怨他竟敢阳奉阴违暗地还想助醒言他们偷走龙马。她这番剖白将整个事情说得极其清楚详明连琼肜都马上明白了整个前因后果。只是这一番清楚的说辞对醒言来说却好似平地一声雷鸣顿时被震得愣在当场。

    “怎么样?本宫主是不是绝世聪明?”

    瞧见醒言脸色苍白的模样莹惑大为受用忍不住笑吟吟跟他炫耀说话。

    只不过此时醒言却未理她。呆愣片刻后他才缓过劲儿来缓缓问道:

    “你是说、这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只不过是因为你和四渎龙女一点记不起来由的小仇便让凶犁长老前后筹划数年去四渎流云牧中盗取龙马、然后前日又设下陷阱捕我?”

    “正是!”

    看着这油盐不进的厚颜小恶贼现在脸上终于露出半是惶惑半是吃惊的表情莹惑只觉得大为快慰。现在这个行事无忌的魔族小宫主甚至还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情说出来。只是正在她快意之时却听那少年又冷冷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还没听出少年话语中森冷之意的魔女大咧咧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

    ——此言一出已经蓄满怒火的少年这一刻终于像火山一样爆破口大骂道:

    “好个无理无行无知的无良恶女!竟敢以一己之快一时喜怒就不顾许多人安危搅起这样天大风波来!”

    贫苦小民出身的上清堂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事这等人;这小魔女凭着自己上位身份竟只为图一己之快便儿戏般搅动得几方不得安宁。这样事情醒言最是深恶痛绝。当即他便怒气勃抬手招来封神剑提着便冲墙角的魔女逼去。

    “你想做什么?!”

    见毫不起眼的少年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赤红着双目提剑朝自己逼来一向横行无忌的魔疆尊主忽然只觉得从自己脚底心起腾的一下向上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而她这魔族君王的子裔往日无论面对多么凶狠的妖兽神魔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无有一处不欲战战抖!

    恐怖的死亡阴影如山一样逼来;此刻魔女心中竟是一片空白。

    “哥哥……”

    就在这样紧要关头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呃?”

    ——这个怯生生的嗓音就如同一股清泉瞬即冲散这弥漫一屋的暴戾之气。

    盈满杀气的少年听到这声呼唤回了回头现正是琼肜在喊自己。此刻这小女娃正用力攥住他的衣襟仰着脸儿使劲摇头。

    等对上小琼肜这双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澄眼眸满腔杀机的少年顿时重复清明。长叹一声醒言将手一扬手中那瑶光神剑便一声龙吟重又飞回到背后剑匣。

    直到这时如一座大山般压得莹惑喘不过气来的凶猛气机才如烟消云散销匿无形。任谁也想不到现在在小屋中央负手而立的清和少年刚才竟爆出那样强大的气机。

    只是虽然威逼压迫已经逝去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已经深深印在魔女的心底——这恐惧如此强烈以至于当醒言走近她面前从不害怕屈服的小魔女眼中竟不自觉泛起盈盈的泪水。

    “哼!”

    见她这可怜模样醒言却只当她装样。走到她近前撤去她足上一符醒言便喝令她赶快去帮忙洒扫炊洗。可怜养尊处优的少女这辈子何尝受过这苦;只不过现在胆战心惊犹有余悸又如何敢摆出往日的威仪?听得醒言吩咐她也只好勉强做起这些粗活。

    等动起手来莹惑才现平日这些看似简单的活计现在亲手来做时却只觉得无比艰难;容貌高贵出尘的紫魔女现在却要在琼肜小妹妹的指点下才能手忙脚乱的完成那个凶狠少年编派的事体。

    就这样做过一阵苦役还没完成多少活计莹惑便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累得半死。

    “是不是因为足上还有一符?”

    基本已能行动自如的魔女把眼前自己这尴尬情景归结到少年的恶符上去。只不过正安慰自己之时稍不留神她又洒泼一瓢预备来煮粥的清水。于是小屋中顿时便响起小丫头的惊呼:

    “魔女姐姐!想不到你比琼肜还笨喔~”

    童言无忌莹惑听来不觉一阵憋气;回眸望去恰见那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一瞧见他这副半含嘲讽半含促狭的神情憋闷半天的莹惑不禁气往上撞带着哭腔责问道: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听她相问醒言咧嘴一笑模仿着莹惑先前的语调飞快答道:

    “因为我喜欢!”

    这一晚虽然有了莹惑参与这三人忙得热火朝天;但到最后其实也只不过煮出些清淡米粥又烙了几张薄饼。但饶是这样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魔女莹惑见到自己亲自帮忙炊成的小粥面饼却觉得非常想吃。偷偷咽过了几次口水她才在那善解人意的小妹妹说情下拿过一张薄饼来就着一小碗清汤米粥吃。

    南荒雨林中悲喜交加的一天就这样匆匆过去。等莹惑无比香甜的咀嚼完最后一口面饼醒言便去屋后清溪边取来一瓢凉水让她和琼肜漱口。也不知怎么往日便是别人做得再多也从不知感激的小魔主此刻面对少年这样微小的善意却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于是当夜色降临醒言走到自己跟前又要施法时莹惑便真心的说道:

    “我、我自己睡吧。放心我不会逃。”

    孰料自己这样诚挚的话儿说出那少年竟沉吟了一下然后朝自己一笑斩钉截铁的答道:

    “不行。”

    “为什么?”

    莹惑觉得很是生气。

    “因为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趁我睡着便偷偷跑来卧到我身上……”

    “你!”

    一句怒语还未说完便是一阵浓重黑雾扫来让意犹未尽的小魔女就此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等莹惑再次醒来时却现眼前又只有那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一个人玩耍;而那个可恨的人儿还是和昨天一样踪迹全无。

    “这可恶家伙!怎么总是神出鬼没?”

    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草泽听着身畔寂寞的鸟语莹惑一时竟有些茫然。

    莫名失落的魔女并不知道此刻被她想起的少年此刻正风驰电掣在万里海疆的碧水白浪之间。今天已是他和魔族立下五日换人之约的第三天。与毫无心机的小琼肜不同表面一直淡定从容的少年内心里其实心急如焚。眼见着相约之期就要到来在这之前他必须找到一处合适的换人场所。因为他面对的是整个武力强大、智计过人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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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溪垂钓,暂偷闲于清流

    再过两天就要与魔族交换人质了。

    这位名门正派的一堂之主毫不怀疑自己这次就是一次绑架。在那种情势下光靠从上清派中学来的法术经文救人完全不可能。想不到最后起作用的竟是当年自己伙同居盈一起在鄱阳湖上打闷棍掳人的经验。现在他正在东南海疆中寻找合适的交换人质地点。

    “这处岛屿还是不行。虽然那个瀑布下面的深潭中有暗流通向岛外但这通道又怎会瞒过那些魔人的眼睛。”

    打定注意要瞬水而逃的四海堂主又否定了一个看起来很合适的海屿继续往目力所及的下一个海屿飘飞而去。

    这时候原本隐在云层中的红日已从东天的云霞中跳了出来向醒言头顶的方向渐渐移去。逐渐中移的海日此刻已变成金色的模样在醒言被晒得黑红的臂膀上泛起一片片亮光。

    易守难攻还要有不易察觉的水道可供逃跑这样的海岛实在太难寻了。花了两个上午看过成百个岛屿却无一合适醒言也不禁有些焦急起来。立在风波之上见太阳渐往中天移去心里又放心不下琼肜看守的那个人质醒言一个失神竟咕咚一声陷入水中喝了一大口海水。

    “晦气!”

    这入口的海水涩倒不涩但实在太咸着实不爽口。正暗叫倒霉之时醒言却忽然觉察出一些异状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

    吞了一口海水之后醒言却现自己浸入海水的身躯竟自行往西北方向快漂移而去。

    “莫不是浪头打的?”

    回头看看却现恰恰相反;自己身处的这处海水虽然流动迅但只有细小波纹。反倒是这处海流之外波涛汹涌呈现出大洋中海波的常态。

    “还是有妖异?”

    茫茫大洋中风波诡谲头一回处在这样异象之中醒言又怎敢怠慢赶紧施出法术定住身形不再随波逐流。只不过随着一番详查醒言现这处席卷而过的海流水径宽大海水温暖浩浩荡荡朝西北不住奔流。而它的尽头也并不是什么吸食鱼虾的海鲸巨口而是邈远非常一时探不到尽头。

    见此情景醒言也好生好奇便施展瞬水诀顺流而下要一探究竟。只是前后大概花了小半个时辰行经成千上万里他却始终探不到这温暖海流的尽头。而在这暖流中施展灵漪所授的遁水之术又要比平常快捷上三四倍。于是等他返回之时醒言心里充满惊奇:

    “怪啊!想不到这茫茫大海中还有这样水流就像6地中有那些浩荡江河渎泽一样。”

    只不过虽然增长了见识但此行任务还是没能完成。

    “唉合适的海屿究竟在哪儿呢……”

    在温暖的海流中溯流而上心中忧虑的道门堂主只觉得自己若有所悟但认真去想时却又始终抓不住。就这样逆水而行直到快回到初始的地方若有所思的张堂主心中才豁然开朗:

    “呀笨啊!换人之所我又何必一定要寻海岛?刚才这来去自如的暗流难道不是换人逃逸的最佳场所?”

    虽然自嘲但此刻醒言心中畅快无比;又前前后后仔细巡查了一番他才满意而回。此刻太阳只不过刚到头顶正是日中时候。

    “琼肜琼肜!”

    一路疾行等靠近灌泽中那间水中林屋时醒言便忍不住大声呼叫想把这好消息早些告诉琼肜。听他呼唤那小丫头便应声而出从树荫中蹦蹦跳跳的奔出满心欢喜的叫道:

    “是哥哥回来了!”

    只是一见到她的模样醒言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琼肜你怎么打扮成这模样?”

    原来此刻雀跃而来的小琼肜头上缠绕着一片翠绿蕉叶前后盘缠裹住一头乌做成一只遮阳的巾帽。这本来倒没什么但琼肜这一番蹦跳而来本就松动的焦叶巾帽便罩了下来遮住她白玉般的额头;等她奔到近前时蕉帽便完全罩了下来将她双目囫囵遮住。

    只不过这小妹妹也好生了得一时顾不及端正遮目帽冠便细心听风辨位仍是十分准确的扑入自己醒言哥哥的怀中。

    等醒言替她戴好这自制的叶冠琼肜便仰起脸儿报告:

    “哥哥紫眼姐姐病了!”

    “噢?”

    等醒言闻言赶到屋前那棵大榕树下时亲眼一瞧才知自己掠来的魔族蛮女竟真个生病了。

    绿树荫中原本不可一世的魔疆宫主此刻却无力的躺靠在榕树根底双目无神神色恹恹竟是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看到这情形醒言也知不是作假便奇道:

    “怪哉!她也会生病?”

    “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的嘛……”

    虽然口中低声嘀咕但醒言还是不敢怠慢赶紧奔到近前仔细察看。靠近看得分明此刻莹惑的额头已烧得滚烫。原本白璧般的两腮上已漫起两片赭色的红云。若仔细看两片红云中还有些细小的疹粒宛如出痘一样。

    见他靠到近前又拿手在自己脸上乱探病秧秧的紫少女挣扎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最终还是没能出声来。

    “咦?这儿怎么有些水迹?”

    醒言看到莹惑烧得滚烫的脸上还有些水渍便觉得有些奇怪。听他问起琼肜便告诉他在他回来之前见这姐姐脸上烫得厉害便拿葫瓢往她脸上不停浇水。

    “哦这样啊。”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通些五行医术的四海堂主便看出莹惑的病因:

    “看来她是中了瘴气水毒了。”

    看样子这位出身火炎之地的魔女应该是受不住灌泽丛林中浓重的水气中了水瘴之毒。

    百疾不侵的魔族皇女这番生病也不知是受了少年惊吓还是她本来应有的劫数。

    看着眼前病重的人质醒言自是要思索应对之策;如果让她死掉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又过了一阵见他不出声琼肜便请示道:

    “哥哥我还要继续浇水吗?”

    “不用了。”

    醒言恰在这时也想出主意笑了笑说道:

    “我们带她去一个好地方吧。”

    说着话他便将软绵绵的魔女小心抱起脚底生云与琼肜一起飞凌到雨林树梢之上朝西面飞掠而去。

    飘飞片刻越过了波涛滚滚的红水河他们便来到一处色彩鲜明的草泽。

    “这儿有能治病的鲋鱼。”

    落地之后醒言见琼肜一脸懵懂便告诉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先前在魔洲岛上闲聊中那位青兕泽怪提及灌泽之时也顺便说起在这灌泽草沼中还盛产一种银白色的鲋鱼不仅肉质鲜嫩可口还可以褪解草泽水瘴引起的虚火——好心的青兕泽神当时提醒他如果不小心染上南荒瘴气便可以寻这鲋鱼解毒。

    而在这两天中醒言出海之余也在这灌泽四处巡游打探了一下这处炎热之地雨林草泽的地形以免魔族寻来时措手不及。这两天的巡察醒言早已探明那些青兕泽神一边说一边流口水的银白鲋鱼正是生长在脚下这片草溪沼泽之中。

    到得草泽中寻了一处生长树木的草洲醒言便将病秧秧的莹惑放在树荫中自己去附近开始制作起取鱼的渔具来。

    出身乡野的少年这样上树摘果、下河捞鱼的勾当正是熟练无比。两年多的清修游历并没让他搁下这身看家本领。这阔大的草海溪泽中各样材料又是极为丰富醒言重操旧业正是熟练无比:

    信手拈来一条细长坚韧的巨树气须便当成放之四海皆准的鱼线;系在一支箭竹竹干的竿头就成了一支钓竿。然后又请出瑶光封神剑拿她当刻刀运刀成风须臾间又将一块干木雕成一只像模像样的钓钩。制作钓钩之时身旁又“咣”一声砸下一只巨大的椰壳碎成两半流了一地椰水;心有余悸之余又老实不客气的拿过半爿椰果于是这鱼篓也有了。至于诱鱼的鱼饵……

    “琼肜妹妹这只野果你喜欢吃吗?”

    “喜欢!~”

    “好就是它了!”

    万事俱备醒言就耐下性子开始一动不动的端坐在草洲上在面前泽溪中垂下钓钩只等那些治病救人的灵鱼来上钩。

    在他垂钓之时那活泼好动的小琼肜也懂事的安静下来看护在莹惑的身旁不时将几滴清凉的椰汁淋入她的口中。

    得了椰水浸润再被草泽中的清风一吹病入沉疴的魔女莹惑竟能勉强睁开沉重的眼帘转着头朝四周这陌生的环境看去。

    这时节正是草泽一天中最明亮的时候。占地广阔的青草水泽将茂密的雨林树木推挤到四旁在拥挤的灌泽中辟出一片开阔的草湖。与其说这是一处沼泽不如说成是一片漂浮着青草芳洲的溪湖。被草洲分割的清澈溪水倒映着蓝天的颜色就宛如一片片微凸的蓝宝石。而水中那一块块翠碧的草洲并不固定在水底而是漂浮在碧蓝水泽之上形状各异翠绿如画在水面上缓缓滑动就好像一只只徐徐漂浮的草排。这样青碧的草排中又点缀着各色的花朵;花瓣映着水色阳光几若透明彷佛在闪耀着七彩的光环。而这些草洲的草花丛中又常常会落下羽色洁白的水鸟姿态悠闲的在莹惑眼前走过。

    与那些淡若水墨的云影远丘不同展示在莹惑眼前的这片草泽一切都是那么鲜明蓝的是水绿的是草白的是云绚丽的是花一切都是那么热烈奔放色彩分明。

    身处蓝天白云之下欹枕大地溪流之中这样前所未见的美景竟让奄奄一息的魔女又恢复了好几分生气竟能挣扎起身子斜倚在身后那株椰树上。

    见她坐起琼肜便停下手中椰瓢关心的问道:

    “好些了吗?”

    “好些了。”

    心性无忌的魔族宫主经过这两天的磨难竟破天荒的对这个笨笨的小丫头有了些好感。停了一阵望了望远处阳光中那个停滞不动的身影莹惑便问琼肜:

    “你哥哥在做什么呢?”

    “哥哥在钓鱼给你治病吃的!”

    “是吗?”

    半信半疑的观察了一阵确认那少年姿态确实像在钓鱼莹惑便有些奇怪的问道:

    “琼肜小妹我看你哥哥也懂些小法术会些旁门左道。要他捉鱼甭说几条就是想将这片草海中所有鱼都逼出来恐怕也不是难事。为什么他还要慢腾腾的钓鱼?”

    “对啊!”

    听她一提醒琼肜顿时也有些奇怪起来。不过对她来说给自己哥哥所有奇怪的行为找到正常的解释已成了她最擅长的本事。于是莹惑只听小丫头一本正经的答道:

    “不是的紫眼姐姐。我哥哥说过我们不能、不能竭……”

    说到这儿琼肜却突然卡了壳始终想不起哥哥教过的那句成语来。正在额角冒汗之时莹惑却已经猜出来:

    “是竭泽而渔吧?”

    “对对!就是竭泽而渔!紫眼姐姐还是蛮厉害的。”

    “呵~你叫我莹惑就好了。”

    听着琼肜的叫法莹惑总觉得有些别扭。待小妹妹应允之后莹惑又想到另外的问题。静了一会儿重新养足精神这位小魔主就有些委屈的问道:

    “琼肜你说你哥哥对鱼儿都这么好心懂得适可而止可是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坏?——这可恶的坏人居然、居然趁我洗澡时把我绑来!”

    一想起这莹惑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脸愤然倒好似完全没病一样。

    听她抱怨琼肜这回倒没马上附和。低头咬着指头想了想她便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告诉这位生气的小姐姐:

    “莹惑姐姐如果你是哥哥的朋友也被坏人抓走他也会为你做这些事的。”

    “我哥哥不是坏人!”

    “哦……”

    听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这么一说魔族宫主出奇的没反驳而是嗯了一声然后便默然无语在树荫中静静出神。

    又过了一阵莹惑才又开口跟眼前天真无瑕的小女娃问道:

    “你说你哥哥不是坏人那姐姐呢?”

    听她这么一问琼肜倒有些迟疑起来;忸怩了一阵她才开口回答:

    “可能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不是!”

    “……”

    等这天傍晚夕阳西下时暂当了半天渔夫的四海堂主便满载而归。

    回到落脚小屋将鲜嫩无刺的银白鲋鱼洗净加上琼肜摘来的兰蕊榆芽醒言便将它们和着面一起烙成一张张薄饼。肉质甘纯的溪地鲋鱼被火一烘便化成鲜美的汁液浸入薄薄的面饼之中将白皙的面饼浸润成油黄模样和着火一烤便变成焦脆的颜色。而那些碧嫩的蕊芽则被洒在脆饼之中为鲜脆的鱼面薄饼增添些柔软的味道。

    谁说良药苦口?这样制成的药饼着实好吃不仅治病的魔女多吃了几张便连那毫不相干的小琼肜一吃起来也停不住口。等大家吃了一阵基本都停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醒言见琼肜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鲋鱼饼便好心的提醒她:

    “琼肜不要吃太多小心撑着了。你可以留到明天再吃。”

    “唔唔!”

    贪嘴的小女娃口里应承着却奇怪的现自己的手口竟不听使唤仍是不听哥哥的话只顾埋头猛吃。

    见得如此知道这灌泽鲋鱼乃是大鲜之物的少年怕琼肜这样吃下去会出问题便也只好出言吓唬她说按她这样吃法一定会长胖然后便会被魔人抓过去吃肉——

    “你知道她们魔族最喜欢吃小孩肉!”

    说话时醒言朝一旁的魔女努努嘴示意这儿就有一个吃小孩肉的魔人。听他这么一说琼肜也禁不住停了下来朝莹惑仔细打量一番。只是看过她娇美的容貌之后小丫头又开始往嘴里塞起食物来。

    见得如此醒言只好更加恐怖的吓唬她:

    “琼肜你再这样吃会变成虎背熊腰的!”

    这一回恐吓起了效果;听哥哥说过小琼肜歪着脑袋想了想回忆了一下罗浮山中那些走兽的模样便立即一个哆嗦赶紧放下手中的面饼乖乖的到一旁洗手去了。

    吃过鲋鱼肉后莹惑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只是就在她快要安然入睡之前却又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正扑面而来。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正见那少年拿了一团绿糊糊的东西伸过来要朝自己面上涂抹。

    “我不要!”

    闻着那腥臭无比的药味莹惑直欲呕吐;一想到这样腥臭之物竟要涂到自己嫩脸之上莹惑不禁万般恐惧拼尽全身气力使劲挣扎起来。

    “琼肜帮我把她按牢!”

    毫不怜香惜玉的少年不客气的拿膝盖一把压住小魔主的胸部又请琼肜将她的螓按住然后便心安理得的涂抹起来。从容涂抹之际又气又急的魔女还听得他正自说自话:

    “啧啧!我说姑娘你别不识好人心胡扭乱动。你瞧你这眼珠头都已生成这样古怪模样要是腮帮子上再有两块红斑那这辈子都别想再嫁出去!”

    听到这里眸如紫水晶如紫华缎的小魔女便再也支持不住嘤咛一声彻底昏了过去。已如昏沉之乡的魔族皇女没能听到少年后面半句话:

    “咳咳万一因为你脸上出了这毛病那魔洲长老有了说辞只肯换回一位怎么办……”

    雨林中的一天就这样紧张而充实的过去。只要再耐心等上一天便可将这位麻烦的人质交换出去将灵漪雪宜换回自己的身边。

    “唔度过这场风波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早日把那水精找到争取能早些回到千鸟崖好好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吧……”

    带着这样想法一身疲惫的四海堂主也在雨林夜晚的虫唱蛙鸣声中几天来第一次真正合眼安睡。

    只是恬静入睡的少年并不知道在那万里之外的江河湖海中有一场规模庞大的调兵遣将正在紧张无比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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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黄鸟多情,常向梦中呼客

    吃过醒言自制的鲋鱼薄饼莹惑的水瘴之毒竟真的完全消解。

    就着清溪水吃完雨林中特别的晚餐再美美睡上一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莹惑觉自己先前的病痛已爽然若失。等琼肜端过一盆水来帮她洗去脸上的青绿药泥莹惑对着水盆照了照又现自己昨晚脸上的红斑现在也差不多全都消失不见。

    “原来那人还真有些歪门邪道。”

    亲身得了好处莹惑也不得不对那个绑架恶徒提高了些评价。

    平生第一次得病刁蛮的魔主这才知道原来昏昏沉沉恹恹欲睡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气爽神清之时又想起昨天那少年专心致志端坐钓鱼的情景不知怎么一贯趾高气扬的魔女心底里竟有些感激起来。

    只是当莹惑好不容易放低了身段正准备向醒言真诚道谢时却被他要求站起让自己从榕树下一直走到土墙木屋前然后来回走了好几回。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现在她心中正是感激便依言在屋前空地上袅袅娜娜的走了几趟。等醒言叫她立定小魔女便轻盈的一旋将华美的长迎风一撒然后脸儿微微向下摆出一副恬静的模样立在醒言面前。

    “哼这回该赞我模样好看了吧?”

    尊贵的魔女昨晚入睡前得了少年的恶评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现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醒言正在上上下下打量她莹惑心中不免便有了些期待。

    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听得醒言终于开口:

    “唔不错!”

    “是吗?”

    莹惑闻言又羞又喜。

    “是啊!这样原样奉还明天换人时那老头就不得刁难了!”

    “!!!”

    灌泽雨林中的第四个整天就这样悄然逝去。在这期间醒言又往莹惑脸上涂了几次草药务必要让她脸蛋还回复当初莹洁无瑕的模样。抹药之时也不知那魔女打着什么主意竟不再赌气躲闪而是闭着眼睛颤动着睫毛静静的等他来涂。

    见她忽变得这样乖巧醒言心中倒反而有些惊疑不定举手投足间便倍加小心手中暗拈法诀提防她忽然难。幸好整个白天过去直到夜晚来临两人都一直相安无事。

    南荒雨林的夜晚似乎总是很快的降临。才在莹惑洗去一天中第四次护颜草药时西坠的太阳就变成橙红的一团将细长的光影投射在她的面前。这时候天边的白云也被火红的夕阳染成满天的火烧云在雨林树梢的上空熊熊燃灼。

    当火团一样的云霞充满头顶的天空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女便来请莹惑一起观看火烧云。看着琼肜对那些形状各异的火烧云指指点点将它们解释成各种各样的山川动物莹惑不知不觉也沉浸进去和她一起讨论某块火烧云最像什么来。

    这样简单而快乐的讨论并没能持续多久;两位投契的少女才就第五块云霞达成一致意见时这些绚丽多姿的彩霞便逐渐黯淡最终消散。似乎只在须臾之间头顶的天空便完全黑暗然后星与月的光辉便占据了整个苍穹。

    当云霞消散月牙从东边升起无数星星开始在天穹中一亮一熄之时久处魔疆上界统领万魔的魔君宫主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惯在天际云霞间倏忽往来的少女似乎头一回现原来自己经常穿梭的云彩立足地上仰望过去竟是这么的美。

    见莹惑仰脸只管呆呆的看着天边正准备晚炊的少年堂主赶紧又奔过来施出太华清力又在她周身上下扫拂一遍保证她浑身酥软不能逃走。

    如此这般忙活完毕醒言抬起头便要警告一番;正在这时他却见这刁蛮小魔头不仅没出言詈骂嘲讽倒反而在昏暗夜色中对他展颜一笑。

    “怎么如此古怪?”

    见她笑得还甚甜醒言反倒心惊肉跳当下也不敢叫她搭手帮忙拾掇晚饭只将她一把拂倒让她整个人软软斜靠在榕树须根上。

    等用过晚饭月亮也就渐渐移到中天上。此时虽然已是夜晚但灌泽林木中仍是少了风息木屋中更是燠热于是醒言便和琼肜一起飞上莹惑倚靠的高大榕树坐在一枝粗大的树枝上乘凉。与魔族交换人质的前一夜这处栖身的雨林似乎比前几天安静了不少无论是夜鸟还是虫蛙的鸣叫入耳都变得格外轻柔。举目朝夜空眺望便见得行云如水银洁的月牙就像一只静止的小船在流云中一晃一摇。

    经历过灌泽雨林白天的喧嚣再看看眼前的宁静月夜就会觉得白天与黑夜竟是迥若仙凡。

    这时候坐在醒言身边的琼肜洁白的裙裾随着脚儿一荡一荡就好像静栖枝头的林鸟正飘动着尾羽。醒言偶尔朝她看看便见在朦胧夜色中得了月光映照琼肜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又开始闪现出几分奇异的淡金神采。见得这样醒言又有些神思悠然:

    “也许她的来历并不止一只圣洁小兽那样简单吧……”

    不知怎么最近这个问题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隐隐淡淡却总不得排解。认真算起来与琼肜在一起前后也只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年多却让醒言觉得好像自己从小就有这样一个妹妹整天在自己身旁跟前跟后蹦蹦笑笑。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就好像呼吸般自然。

    可是就是在这样自然的相处中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娃身上却又有许多解释不通的怪象。想到这里醒言又转头看了身边的小妹妹一眼忍不住想道:

    “琼肜她、真的就应该一直呆在我的身边么?”

    原本只来乘凉的四海堂主想到这问题时却禁不住有些展转悱恻起来。只不过他身边这位自认“张琼肜”的小丫头却丝毫没察觉他心中这份怅然。琼肜刚刚得过醒言的再三保证说她明天就可以看到灵漪姐姐雪宜姊;一想到这小女娃就满心欢喜忍不住咿呀唱起听不清歌词的开心歌谣来。

    月夜中就这样相依静坐不知不觉便有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襟袖。此时倚在树底下的那个紫女孩儿靠着树根一动不动彷佛已经睡着。

    到得夜露浓重之时正在哼唱的小少女忽停下自己甜糯的歌喉朝身边自己依赖之人好奇问道:

    “哥哥这些天你为什么对那个紫眼姐姐一直那么凶呢?她好像已经知错了。”

    听她这么问起醒言心道琼肜还真是个善良。既然她相问醒言也就认认真真的回答:

    “琼肜你不知道有些错不是一时服软就行的。咱们脚底下这个小恶女蛮横无礼虽然自己是魔族的一个魔头却不知事理远远不如琼肜懂事。”

    听到这里认真聆听的小少女便在月光中甜甜一笑充满自豪然后更加用心的听哥哥说道:

    “这几天我对她恶言恶语只不过是为了消磨她的傲气。须知为人不可仗着强力便任意欺凌他人。尤其像她这样有地位的手下统领许多法力高强者;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许多人的生死性命。既是这样又如何能像她这样轻举妄动肆意妄为?”

    说到这儿醒言忽现树底那个静静侧蜷的少女忽然微微一动有几下鼻息变得稍有些沉重。这样小小动静自然逃不过醒言的眼睛。

    “哈原来她没睡着。”

    见莹惑装睡醒言心中忽的一动也不点破口中却放缓了语气继续跟琼肜说道:

    “其实这两天哥哥对她怒颜怒色倒不是对她本身有太多恶感。这两天相处觉得这女孩儿本质还不坏只是以前少了拘束行事才有些乖张起来。说起来你这紫眼姐姐就像块浑金璞玉若是细心琢磨未免就不是美玉良材。”

    “喔!这样啊。反正就是只要听哥哥的话就对了。是不是呀?”

    “……是啊。”

    对琼肜这样简单的总结归纳醒言也不费力多作解释。刚才这番缓颊的话儿其实一大半倒是说给脚底下那位装睡的人听。毕竟这魔女虽然可恶但毕竟势力广大若是一味结仇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师门友朋都不是桩美事。

    又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听得小女娃儿忍不住打了第一个哈欠;转眼一看琼肜已是两眼朦胧睡意盎然。于是醒言便把她轻轻抱起飘然下树放置到木屋中安顿她睡下然后便一转身迅捷出门来到屋前榕树下对着那装睡的少女开始做法:

    或如魔洲长老凶犁所言醒言那晚真得了天星之力;所谓一窍通百窍通本就是博览经书谙熟义理的上清堂主面对着暗淡月华中的蜷侧少女双手举在空中缓缓划动立时便有细碎如银的光点随手而出在优雅划动的手指后面拖迤成一条灿烂的光带凝滞空中久不消散。

    就这样袍袖拂舞不多久这蜷伏魔女的四周便布满纵横交错的光带星星点点璀璀璨璨就好像一条条明烂星河从天而降纵横飞贯在她的四周。

    “这少年法术果真有些古怪!”

    一直装睡的少女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一股股沛然之力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强大无俦生机勃勃。用着天生的灵觉一探竟好像这些汩汩奔涌的束缚之力似乎与四周的天地树木浑然一体在其间圆转流动奔腾不绝彷佛永远不会有枯竭的时候。

    感觉到身边这股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沛然之力莹惑心中不禁骇然。

    “这小恶贼到底是何来历?似是随手划出的法术竟晓得借用天地之力!”

    正在心中惊疑那少年已施法完毕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便听得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哈~这样你总该逃不掉了吧?”

    说罢这少年竟踏前几步丝毫不管那些凶机暗藏的星华之力竟施施然走到莹惑近前微微颔说道:

    “抱歉明日就要拿你换人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走掉。所以今晚我也只好吃些亏就与你同睡。”

    说罢道了声“失礼”他便紧挨着莹惑盘腿而坐开始瞑目炼气存神起来。

    见他这样饶是魔女往日狡计百出此刻也有些哭笑不得。于是这一坐一卧二人便在身畔迷离的流光中相继睡去。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半瞑半睡的少年朦朦胧胧的醒来只觉得黝暗的黑夜即将过去东边天上似乎已渐渐泛起鱼肚白。

    “惭愧我竟然睡熟过去。”

    头脑略有些清醒醒言便感觉到四周隐约的晨光。

    “嗯虽然现在还早但过不了多少时候天就要大亮了吧?”

    心中迷迷糊糊的想着却忽然觉有些不对头。努力凝神感觉一下才知是自己的手掌似乎正按在一处温软的地方。头脑不甚清晰的四海堂主还顺势轻轻按了按只觉得柔韧盈手应该是按在一圆凸之处;再稍稍感觉一下还有缕缕的热力正透手传来。

    “呀!”

    又这样停留一阵两眼惺忪的少年才隐约知道生何事。不自觉轻呼一声他便赶紧要撤回手掌——直到这时他才现原来自己手背上还按着另一只宛如白玉的纤纤素手。

    “……”

    ——等少年展眼瞧去正现那少女两眼睁开静静看他;那两只流波的水眸此时已灿若天上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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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迎旧路,抚今昔以神伤

    “在做梦?”

    清晨初醒时睡眼朦胧看周围一切都恍恍惚惚好像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纱幔。这时又有几绺乳白的早雾飘来飘飘荡荡横亘在自己眼前氤氲酝酿起一股暧昧的颜色。

    “应该是在做梦。”

    醒言又闭上自己的眼睛。

    只是虽然双眼阖上再也看不到那匪夷所思的荒唐场面但那满手传来的圆润充盈还有那股火苗一样不停跳动蓬勃的热力却始终在提醒着他:

    恐怕这不大像是个梦。

    这样恍惚的神思并没持续多久;正当自己心下开始突突突猛跳个不停时又感觉到自己那只手背忽被人按了按于是那鼓鼓囊囊的柔韧丰盈便伴随着那鼓烫手的热度迅猛袭来——到得这时醒言再也耐不住双眼猛地一张:

    这一下他确定自己并非做梦。

    那个被掳来刁蛮小恶魔现在正满脸通红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对亮紫明眸中柔光荡漾彷佛就要滴出水来。

    “……”

    过人的灵觉让醒言大体知道生何事;仓促间想不起其他只感觉自己脸面已不受自己控制突然间热血腾涌“腾”一下烧得通红。不知是否气血旺盛过人此刻颜面上那几滴睡梦中凝聚的晨露立即就化作白烟一缕飞飞腾腾加入到弥漫的晨雾中去。

    绮丽时刻来得这样突然少年却丝毫不敢将目光下移。往日非礼勿视的少女丽颜此刻却成了眼前看过去最守礼的部位醒言只敢紧紧盯着胆大魔女娇美的容颜一动不动。

    就这样对视片刻过得一阵醒言才突然醒悟过来“呀”的一声将手一按一缩猛地就跳到一旁;借力跃起之时仓促间倒把那毫无防备的女孩儿揿得“啊”一声轻呼。

    跳到一旁努力平心静气一阵醒言才转头直视蜷卧树底的女孩儿有些结结巴巴的质问道:

    “你……你要做什么?”

    见他这样原本娇憨不堪一时动情的小魔女倒反而收回悠悠的神思脸上又照耀起动人的神光笑吟吟说道:

    “不做什么。”

    “嗯就是夜晚风凉有点冷本宫主征用你的手掌挡挡风寒。”

    “呃……”

    醒言闻言下意识望望四周却见这南荒沼泽雨林的夜晚凌晨虽非闷热难当却也绝说不上有什么冷风寒凉。

    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却见那鬼灵精怪的小魔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一缕微笑从嘴角浮现很快就在俏靥上绽放成一朵盛开的花儿。正在醒言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时便听到这小恶魔得意洋洋的说道:

    “哟~这几天还以为我们的‘堂主哥哥’真是个不近女色的大君子大好人。谁知道原来也会见色起意。”

    “那好色小贼的称呼我原先也没叫错!”

    一贯正确的魔疆宫主在被前所未有的欺压数天之后终于又扳回一局脸上正笑得极为欢畅。

    见她这样原本尴尬万分的张堂主却有些哭笑不得。定神想一想记起今天就是拿这魔女交换灵漪雪宜的日子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想到此处醒言便再也顾不上跟她计较斗口按下翻涌的血气静一静神朝着蜷坐树底的莹惑低头垂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到底。

    见他忽然转性态度如此恭谨倒把莹惑给弄糊涂。

    “莫不是又有来捉弄我?”

    正满心警惕时便见少年直起身来一脸温柔用前所未有的和缓语气跟自己说道:

    “宫主在上这几天在下多有得罪实在是逼不得已。有什么鲁莽唐突还请宫主好生担待。”

    “今日已满五日之约我这就要将宫主恭送回府。还望宫主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好生回辇移驾!”

    原来经着刚才这一出虽然醒言现在还没来得及理出头绪弄清是怎么回事但今日甚为关键还是要想办法将这位行为古怪出奇的小恶魔安稳住省得她再闹出什么花样。

    只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脸上还余着些笑意的莹惑却顿时怔住。

    愣了半天正当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那一直静候的少年恰见她半天无语便道无事于是恭恭敬敬又是一揖说了句“宫主殿下稍安勿躁我这就给你准备早膳去”便一振青衫态度从容的飘然入屋而去。这时晨光已亮头顶的天空渐渐转白。莹惑有些落寞的朝天上看去见到那原本灿耀的群星正一颗接一颗的熄掉和那坠落西天的淡白月牙一起在火红朝阳升上天空前一齐隐退。和着天上的月淡星稀自己四周那些飞舞的银色流光也在慢慢变亮的晨光中渐渐变淡。一时间夜色退却的榕树下竟显得有些冷清。

    这时候只有那些在夜风中坚持了许久的轻绿叶绒终于被林间的雾气打湿了身躯不情愿的从叶底飘离悠悠忽忽的飞下枝头在自己面前铺起一层淡绿的地毯。

    又过了良久莹惑便见对面小木屋中飘出一阵白色的炊烟。过了一阵当烟雾中带来一丝香味时那炊烟突然转为浓烈然后便有个小丫头被呛得咳嗽着跑出来。逃出烟雾熏天的小屋琼肜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莹惑看了一眼便去一旁清溪边梳妆洗漱。

    等梳理完毕小少女便去屋中取来一只瓦盆到溪边打来一盆清凉的溪水然后央醒言撤去莹惑周围的禁制将水摆在莹惑面前看着她梳妆洗漱。

    “不要逃哦~”

    琼肜提醒她。回头又看看木屋中飘出的袅袅余烟警惕的小女孩儿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琼肜太心急了;等今天雪宜姊回来就好了!”

    当莹惑在琼肜监视下心不在焉的梳洗完毕醒言也从屋内端来煮好的清粥和烙好的薄饼。将饮食就放在树荫底下的空地上几人便盘膝而坐在晨光开始吃起早饭来。

    现在被掳魔女面前这对兄妹今天表现和前几天截然相反。今天自打起来琼肜便满脸警惕唯恐一不小心莹惑逃了便换不回自己的两位姐姐。而前几日粗暴无礼、恶声恶形的少年现在却变得客客气气:

    “宫主请用粥!”

    “宫主请食饼!”

    “哼!”

    见着他这样殷勤莹惑却白了他一眼不怎么理他。

    就着清淡的米粥咬了几口薄饼莹惑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展颜一笑跟那位不时警惕瞄她的小丫头说道:

    “琼肜好妹妹以后我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哇!”

    琼肜脱口回答然后想想又补充一句:

    “不过今天要帮我把姐姐换回来喔!”

    “好啊!”

    莹惑爽快回答然后看了看旁边那位少年见他表面装着若无其事内里却正在紧张的聆听。见得这样这位魔疆炎域的王者不由得抿嘴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

    “那琼肜妹妹以后我来可要和你争薄饼吃哦!原来你吃一张那时你就只能吃半张了!”

    “啊?!”

    被莹惑一说正拿烙饼咬得香甜的小琼肜一时也犯了难住了嘴愣在了那儿眨巴着眼。只不过也就是眨眼功夫聪明的小妹妹便想到了解决方法:

    “魔女姐姐不怕!以后就让哥哥给我们烙两张饼!这样我们就都能吃一只了!”

    “……”

    “妹妹想得真周到!”

    等用过早膳红通通的朝霞就遍布整个东边天空。这时醒言在一旁盯着莹惑琼肜便去溪边把三人的碗筷溪净又到木屋中给原来的主人摆好。等她再出来时醒言便对俏立树下的女子说道:

    “我们该走了。”

    说着伸出手来张张舞舞就要像上次那样做法将莹惑迷倒。

    “等等!”

    “什么事?”

    醒言一脸警惕。莹惑却露齿盈盈一笑说道:

    “你确定是五日之期?不是十天半月?”

    “是的是五天我记得很清楚。”

    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答完愣了一下他又看了看莹惑一眼竟在她眼中意外的现几分留恋的神色。见得这样醒言也只好语气干脆的说道:

    “宫主殿下今日约期已至我不愿失信于人。”

    说罢双手一挥便是一阵黑雾涌出眼前这位咕嘟着嘴的小魔主立即就被这混杂太华道力的鬼王雾霾给迷倒。

    和上回不同等这次再将魔女的身躯挟在自己胁下醒言清楚感觉到少女凹凸有致的蓬勃身姿。双脚点地掠上林梢之时血气方刚的少年堂主忍不住想道:

    “罢了那一番迷乱倒忘了今早到底是……”

    抱揽着莹惑身躯感觉到手触处处处香绵柔软醒言脑子里一片迷糊竟弄不清今早自己那手究竟按在了何处。唉看来这已成一段悬案也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解开了。

    脑海中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便掠出灌泽的雨林草泽。之后他们又借道红水河在混浊奔涌的河水中瞬水而逝片刻功夫之后便置身于波涛万顷的碧蓝海水中。在汹涌波涛中斩浪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功夫醒言与琼肜已来到前天预先勘察好的暗涌洋流处。

    将阖目若瞑的魔女交给琼肜看管醒言便全力施展开“瞬水诀”顺着茫茫大洋中这股特异的温暖暗流上下潜探往来溯流前后飘飞约有上千里确认四下并无魔族踪迹醒言这才放下心来。这之后他便在靠近洋流的海域中寻得一处水势地形独特的地方记好特征吩咐了琼肜几句后便飞身入海潜近犁灵魔洲作法给魔人传话。

    而这时那犁灵洲上的一众魔族也是紧张万分生怕此事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依着凶犁长老之命这些天他们并没分出人手四下寻查魔主下落而是依约老老实实的在犁灵洲静静等候。

    “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到了这第五天上几乎所有的魔族兵将都在心中虔诚祈祷。今日之事实在重大即使有长老智珠在握跟大家信誓旦旦的保证过那少年绝对会守约而来但众人心中仍是忐忑焦急。因为虽然按道理那少年没理由不遵守约定但万一他年幼不知事又或是控制不住古怪法力真的让宫主出了什么差错那魔君震怒下来不用说这魔洲岛上上千之众包括那凶犁长老在内都免不得要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正因如此到了这第五天上几乎所有犁灵诸岛的魔兵都被撤了回来缩回到犁灵主岛固守。这样举措是怕哪位不开眼的族兵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那少年不敢来传话那可就糟糕了!

    这时节双方没照面前真个是各个小心丝毫不敢有什么差错。

    闲言少叙;等醒言一沾即走放出那传话的“圆灵水镜”不多久便有隐藏极深的魔岛斥候现然后赶紧飞报凶犁长老知晓。这回传话只有简单一句:

    “东南偏南一千四百里赤红潮水钟形岛屿中。”

    “这处我知道!”

    等魔兵才说完黑袍长老的附近便有几位魔将不约而同的喊道。

    “好我等行。”

    当即凶犁便命手下族兵严守本岛然后点选荒挽等几个得力手下去岛上火山水晶囚室中提出那两位被抓获的龙族女子然后便朝对方所告方向破空而去。

    在途中就像是和那位上清少年堂主约好一样今天凶犁也格外和蔼可亲。他告诉灵漪雪宜说是过会儿就会把她们送还那位小友请她俩在这之前暂且忍耐一下不要另生枝节。

    忽听他这么一说正满腹疑惑的二女自然大为惊奇。

    “是醒言来救我们么?”

    一直以为都应该是父亲洞庭君率众来救现在听说是醒言灵漪儿自然大为诧异。

    闻言感动之余灵漪却又担心起来想到醒言势单力孤应该没什么办法能惊动这势力庞大的魔族。这回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里四渎龙女便忧心忡忡起来。这时候忍不住转眼看去恰见到那位冰雪一样的女子眼中也满是忧虑于是灵漪便更加忧愁起来。现在她只想着若是过会儿见苗头不对便还要像上次那样奋力示警让醒言琼肜逃走。

    只是满腹愁绪的四渎公主没猜出眼前情势也没猜对身边那位神色忧愁的女子真实的心意。此时这位被魔人误认为龙族女将的清冷女孩儿正在心中想道:

    “嗯灵漪妹妹有龙族兵马来解救堂主自不会用这么担心。他这番来可能是被那琼肜妹妹吵不过便强来救我……”

    忖及此处望了望身边人数不多但灵力强大的魔人雪宜不禁神色凄楚在心中凄怆想道:

    “堂主这回却是想岔了。我这样草木微贱之躯又如何值得他再次涉险?嗯过一会儿等这些魔人要对他下手时我便先自行了断了这样堂主和琼肜便都没了牵挂再也不会回来被魔人捉到。”

    “而我只要能再看到他们一眼就足够了……”

    想至此处下定决心的香雪梅灵便重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容光再也没有丝毫惧意。

    正是:

    弱水到今如有力浮花一片海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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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慧舌如莺,啼催万里风雷

    “东南偏南一千四百里赤红潮水钟形岛屿中。”

    按着先前那消息魔洲这行人没花多少力气很快就找到东南海域中这处钟形海岛。在东南偏南一千四百里左右这石岛呈一钟形模样四下里海水赤红如染在石岛外不住洄转。若按少年传话交换之所定是此地无疑。

    只是等到了这处海岛上四处察访一番凶犁这行人却始终没看到那少年和小魔主的身影。按理说这钟形海岛长宽后狭方圆并不大甭说他们这些魔族高手放出灵力略微一查就是一般人前后来回走几趟也费不得许多功夫。但就是这样巴掌大的岛屿凶犁长老他们却始终没现任何人迹。

    “莫非那少年诓我?”

    也是关心则乱见情形稍有不对连沉稳多谋的天魔长老也有些怀疑起来。现在在他心目中那位胆敢劫持魔界之尊的少年简直是啥事都干得出来。正在怀疑却忽听身边有魔将大呼道:

    “长老您看那东南海波中似乎有人!”

    “真的?!”

    一听部下之言多目天魔赶紧放出目光朝东南方放眼望去——这一瞧果然现那方极远烟波中似有人影晃动。

    “哈!也来跟我玩这样小花招!”

    终于现对方踪迹虽然口中不屑一顾但凶犁心情大快赶紧招呼一声带着部下魔将小心押着灵漪二女箭一般朝那人影绰约处飞射而去。

    而此刻那两位被押解的女子一边感受着罗裙被涛浪溅湿的清凉一边却是满腔疑惑:

    “奇怪看样子这些狡猾的魔人并不像预先安排了什么陷阱。”

    见他们这一番手忙脚乱灵漪雪宜心中俱疑也不知那位少年究竟做了什么手脚竟把这群魔头支使得团团转。到了这时看清眼前状况雪宜必死之心渐去现在满心中只想能早些看见自己堂主的模样。

    这样一路风驰电掣过不多久凶犁一行便在醒言三人十数丈开外小心停住。

    “来晚了来晚了!”

    见着醒言面天魔长老好像已忘了片刻之前的不快立定潮头隔着汹涌烟涛跟远处那位少年抱拳打招呼:

    “果然不出老朽所料张老弟果是信人原来早已到了。”

    瞧他这满脸笑容的殷勤模样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他今天刚碰到失散多年的好友。见他这么客气醒言也赶紧拱手回礼:

    “好说好说!其实我也刚来不久只是见那小岛狭窄逼仄才来这开阔处闲逛倒让老哥久找了。”

    亲热招呼打过双方俱在心底暗赞一声对方之后立马便切入正题:

    “对了老弟今天我已把你那两位朋友带来不知能否让老哥也把我那位客人请回?来我岛上作客她爹爹甚是想念。”

    和这边不同灵漪雪宜二人足踝上戴着束缚法力的魔环不虞逃走因此就立在魔将垓心的海风浪涛中醒言也看得分明。但醒言这边也没啥合适法宝只好将莹惑迷晕让琼肜努力扶着;又怕对方看出虚实便让琼肜召唤出那两只硕大的朱雀火鸟翼展如轮轰轰扇动将莹惑隐在一片明晦交替的火幕之后。

    现在听凶犁提起换人醒言看了看对面情形立即换去嘻嘻哈哈的语气跟对面天魔一众直截了当的说道:

    “诸位魔尊、还有犁灵长老在上请恕晚辈直言:今日你方势大我还请你们先放人。等我那两位朋友快到我这边我自会将莹惑放回。”

    这句话说得十分直白又直接提及魔女名讳。此言一出凶犁身后的魔将立即一阵骚动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只是此时众魔之的凶犁一听醒言之言却想也不想便立即作答:

    “好!”

    话音未落这火黑袍的第四天魔便长袖一拂身后那两个女孩儿立即飘出在阵阵海涛中朝醒言这边缓缓漂来。而当她们凌波而来时她们雪白足踝上那两圈青绿的魔环焰色也跟着渐渐黯淡。每接近醒言一分那魔环光焰也就黯淡一分。

    见得如此醒言再无迟疑朝对面魔族长老躬身一揖作为谢礼然后便回身施法将施在那魔女身上的鬼王迷咒化解。几乎与此同时小琼肜也将朱雀火鸟幻回两只红波流动的神异短刃将莹惑展示在众人面前。此时这魔女仍有些恍恍惚惚但已能勉强迎风立在烟波中。

    “去吧。”

    对着眼前的凌波少女醒言的口气已经温柔了许多。

    听了他这话莹惑却出奇的没有回答只是随着海波一沉一浮任凭自己宛若暮烟霞紫的长飘散在风里樱唇紧闭不一语。只不过她这样静默端正不要紧却顿时急坏了她身边那位少年堂主。此时灵漪和雪宜已渐渐接近那边魔族神将见自家魔主这么一副模样不仅不往这边走竟还显露出一副端庄娴淑的模样——

    “太反常了!”

    见到这情形不用说那些本就怒火中烧的魔将就连一直沉稳的凶犁长老都有些躁动起来和部下一起拿两眼狠盯这边脚下也不自觉的朝这边缓慢移动起来。

    见得如此醒言顿时鬓角冒汗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此时正是间不容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在此紧要关头醒言迅判断了一下眼前局势:此刻正是一触即自己若想一掌击在魔女身上将她硬生生赶过去那绝对是最蠢的做法;那样的话只怕自己掌风刚刚挥出那边魔人便应声攻来。

    迅判明当前局势心念电转之后醒言立即朝向魔女低声下气准备卑言向她诚心求恳。只是就在这时还没等他开口那位拿腔捏调的端庄魔女却忽然“嗤”一声笑出声来。

    “?!”

    局势紧绷之时忽听得这一声轻笑反倒把近在咫尺的少年给吓了一跳。

    正心惊肉跳时便见这端丽魔女已露出一副顽皮模样双目闪瞬一脸明黠的跟自己说道:

    “嘻~吓坏了吧?”

    “哼哼谁叫你这几天老是打我骂我吓我欺负我!”

    一口气说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少年有什么反应莹惑便一摆水红裙朝对面身姿曼妩的翩然飘去。而这时灵漪和雪宜也恰好来到醒言近前。

    “呼~总算顺利!”

    见一切都与预想的相彷佛前后苦心筹谋数日的四海堂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事终于完满了!”

    这时候又见归来二女脸上均是惊喜交加醒言心情也大为舒畅。当然此地风波险恶绝非互诉别情之时。当即醒言便跟对面魔众一拱手道了声“打扰”便赶紧要与琼肜几女一同遁入烟波往那海阔天空处急离去。只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张醒言!”

    隔着海浪风波掀起的水雾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张醒言我喜欢你!”

    这声突如其来的娇叫荡水传来甚为响亮传入这几位正要离去之人的耳中霎时就如同惊雷一样!——当此时也不惟醒言几人惊诧那话魔女身边那几位身份尊隆的魔洲脑闻言也顿时如遭雷打个个呆若木鸡!

    “……”

    最后还是四海堂主最先反应过来;稍一愣怔醒言便觉身边这几个俏丽玲珑的女孩儿都在拿眼望他便有些尴尬的说道:

    “咳咳!那狡黠魔女出此怪言一定有甚阴谋。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说罢异常警惕的四海堂主便挥手扬起两道清光迅将瞬水诀的法术施展在琼肜雪宜身上然后拉上灵漪一齐按水而入顺着这道温暖的暗流直往北方而去转眼间就离开这风波诡异的是非之地。

    且不提醒言救人得逞遁水而去再说犁灵诸位魔灵。对他们来说今日还有另一番纷扰。这些魔洲脑按着**方位从东南西北水下空中用心护送着嘟着嘴的魔主摆驾回鸾。

    才刚走到半道便忽有魔兵慌张而来气喘吁吁跟他们报告说是几乎就在他们诸位大人前脚刚走许多四渎龙兵就和南海龙域的军将一起杀来大军席卷如云不惟悉数夺回放养绿岛的龙鳞战马还轻易攻破那些几乎无人把手的外岛。就当留守犁灵的魔族上下按着长老吩咐紧守本岛避不出战时那些南海龙神水侯麾下的骄兵悍将又在犁灵洲四外的海面上往来奔驰耀武扬威大声鼓噪警告他们这些“恶魔”别再冒渎龙族威仪否则定要族灭而还——

    这禀报魔兵刚说到这儿一直小心翼翼护送魔主回驾的魔洲脑顿时就一片哗然尽皆气得哇哇大叫起来。在这派乱纷纷的怒叫中连一直表情端正的荒挽侍者也忍不住大为愤慨:

    “好个狡猾的龙族竟在交换人质时乘虚而入真个是卑鄙无耻之极!”

    激愤之时他也忘了注意措辞直截了当就把喜怒无常的小魔主说成*人质。听他此言一直不动声色的天魔长老神色一紧小心的朝魔主看了一眼见她仍是只顾嘟着嘴朝北方张望便安下心来。于是只听天魔长老一声咳嗽将身旁这些魔将的鼓噪喝住然后便半笑不笑的跟手下众人说道:

    “诸位族友且勿动怒。前日我已拜见过魔神君王今日之事早已在魔君预料之中。诸位大人请放心不必等得多久也不用我等劳神今日这番羞辱之仇也就自然报了!”

    虽然他这番话说得云遮雾罩神乎其神但诸位骄横的魔将一听是魔君之言立即个个噤口不言神情肃然转眼间就好像没生这回事一样。

    等他们回转魔洲之时那些龙族兵马早已顺海撤去真个来如激雨去若雷霆连个照面都没碰上。而那位小魔主莹惑不知是不是气恼自己竟被人用法术将克制刚回到犁灵洲岛她便气鼓鼓的大打出手在几处荒岛上大肆施放混沌天魔之力直毁去十数座礁屿峰丘后才肯罢手。

    暂按下魔族这边善后事宜不提再说醒言一行人。

    顺着奔涌的暗流遁水而逝过不多久他们便抛开茫茫大洋来到天下四渎之一的长江入海口。到了水势浩荡的长江大渎醒言与灵漪紧绷的心便放了下来。到了这儿便是四渎龙神的辖域了。

    刚才一路急驰现在到了自家地头灵漪与醒言几人便在这海水江水交汇处的一个沙洲上停下来略事休息。

    喘了口气灵漪儿便开始嗔怪起醒言来怪责他这回太冒险。芳洲之上萋萋秋草中只听这四渎龙女生气的数落道:

    “醒言你可真冒失哦!你该知道我们龙族在海域内耳目众多我和雪宜一块儿失陷魔洲我家立会知道马上就会来救。又如何要你来冒这个天大的险!”

    刚刚脱离险境的四渎龙女现在姣丽的面容上正是一脸怒容——灵漪这回是真生气了!

    见她这样原本机灵的少年却一时没弄清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便在那儿望天叫屈道:

    “灵漪呀其实我这回一点都不冒失也不冒险。你们俩都是我必救之人;而那魔女又是他们必救之人。我这回是攻其必救救我必救之人一点也不危险啊!”

    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那位一直紧绷着俏脸作出一副生气模样的小龙女便再也坚持不住忽然间整个娇娆的颜容瞬时便笑成一朵花儿!

    “就知道你有本事我的张大堂主!~~”

    ——听着灵漪故意拖长的话尾再看看这宛若春花般盛开的笑容饶是四海堂主机变百出此刻也不禁一阵迷糊不知这些女孩儿内心中究竟是何心思。

    心中忖测之时回头看看那位静立芳洲的冰雪女子却见她一贯清恬静穆的面容上现在已荡漾着满脸欢欣的笑颜——见惯雪宜清冷的模样再看看她这样欢畅淋漓的融融笑靥醒言一时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小心又把那她瞧得羞低了颜面。

    就在这时琼肜又跟两位姐姐略略说了这几天来的情况。虽然从她的口中得知这几天还算风平浪静;但等听完琼肜的一些话灵漪还是大为惊奇。与雪宜不同龙女灵漪儿深知那魔界小魔头的狡黠骄横现在听说眼前这少年和她相处几天竟安然无事不禁大为惊奇。又想起那魔族鬼丫头往日种种灵漪儿便告诉洋洋自得的少年:

    “其实你还是冒险了……”

    这时先前魔女那声“我喜欢你”灵漪倒反而没放在心上。在她心目中不用想那露骨话儿定是那无聊魔女故意说来离间用;作为驰名龙魔两界的老对手她才不会上当!

    就这样歇得一时正待醒言要起身继续送灵漪回返四渎洞府时灵漪却有另外的计较。只听她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

    “醒言这回多谢你救了我。不过往下就不用你送了因为这一回是我瞒着家里偷偷出来去夺龙马。要是让我爹爹撞见你恐怕就要把这罪怪在你身上。”

    “噢!有道理这样也好。”

    醒言一想灵漪说得有理因此又说了一阵话儿便与这龙族公主依依惜别准备各奔前程。

    只是就在这当儿正待醒言要转身离去时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有人大呼道:

    “好小子哪儿跑!闯下这么大祸这就想逃?”

    醒言闻言一惊本能便想奔逃;就在拔足之前回头一望却见那浩渺云天下正有一人踏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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