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夸街(补更)
周泰、蒋钦见他所说不似作伪。不觉目瞪口呆,半晌方才问道:“这里是严白虎的地盘,难道他是你们的大哥,可笑他也是山贼出身,居然不许我们为贼。”
许褚不屑地说道:“严白虎他算什么东西,早晚叫他吃我一刀。我家大哥乃是荆州牧刘大人,现在吴郡已经是我家大哥的治下了。”
民间对于刘欣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都传说刘欣治下少有匪患,周泰、蒋钦对这些也多有耳闻,他们手下群盗中间也有几个就是在长江中上游混不下去,而来这里相投的。周泰这才知道吴郡已经被刘欣占了,不由惨然一笑,说道:“若是能够活得下去,谁又愿意做个盗贼。我们兄弟一无田地,二无本钱,除了这身力气,能干得什么活计,你若不让我们为盗,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们。”
许褚不悦地说道:“你们既然有一身武艺,为什么不去投军报效朝廷,也好谋过出身。”
蒋钦垂首说道:“我们兄弟不过一介草寇,哪里的官军肯收留我们,弄得不好却是自投罗网。”
甘宁大笑道:“草寇又如何,想当年我甘宁也曾经称雄长江,人称‘锦帆贼’,现在还不是在主公麾下做了一名将军。我家主公不论出身,只论人品本事,你们若是愿意投效,甘某倒是愿意代为引见。”
周泰大惊道:“原来你就是锦帆贼,难怪如此了得,那么这位将军又是何人?”
黄盖在一旁说道:“这位许将军是我家主公的结义兄弟,现任飞虎亲卫右统领的便是。二位壮士若是有心投效,我等三人皆可以向主公举荐,望勿多疑。”
周泰沉吟道:“我兄弟二人本是已死之人,如果刘大人真的求贤不问出身,我等又有何疑,从此便将这副身子交与刘大人便是。”
许褚对悍不畏死的周泰甚有好感,闻言不觉大喜道:“二位壮士若肯相助,我家大哥又添贤才,汉室复兴有望矣!”
襄阳正到处锣鼓喧天,四城之上彩旗飘飘,今天是首届科举考试发榜的日子,从今天开始三科状元都将陆续揭晓,许多赶考的士子天不亮就守候在东城区的外面。榜单自然要从襄阳书院发出,而座落在戒备森严的东城区内的襄阳书院,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靠近的。
科举考试那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谁都没有经历过,刘欣和马芸也没有经历过。但是马芸从书本上、电视剧里都看到过一些场景,她自己也参加过竞争激烈的高考,多少也知道那么一点意思,所以整个科举考试名义上是由蔡邕主持,实际上所有事项都是由马芸决定的。
马芸过去关于科举考试的了解其实只限于儒生,而且是通过乡试、会试、殿试三级考试来选拔人材,不过,这一届的科举考试又增加了工科和武科。今天是揭榜的第一天,公布的却是工科的考试结果。
参加工科考试的人员比较复杂,不仅各种工匠可以参加,就连农夫、渔夫、樵夫,各行各业当中,只要自觉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参加。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马芸规定每届考试最多只有四个人可以胜出,也有可能连一个胜出的人都没有,而且同一行业胜出的人只能有一个,取宁缺勿滥之意,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工科考试胜出的标准有三个,创造性、实用性、新颖性。工科考试结果的评委团由研究院中的著名工匠组成,最终结果还要通过马芸的审定。工科考试中的胜出者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研究院,可以在研究院中担任初级技师。二是继续从事自己原来的职业,再由官府会按月发放一定数额的津贴。
这一次的工科考试胜出者只有两名,最终都选择了只领取津贴继续从事自己原来的行当,马芸自然照准。
第一名是个铁匠,姓王,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二牛,他家是祖传的手艺,能打造各种奇门兵器。为了参加这次考试,王二牛事先下了很大工夫,将祖上留下来的那些兵器图样反复研究,当场打造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铁枪,枪尖下边还带着弯钩,用来对付奔驰中的战马十分有效。马芸感觉这便是传说中的钩镰枪,于是大笔一挥便取了他一个头名。
第二名却是个普通农夫,叫做朱阿六,以种桑养蚕为生。他参加考试的过程最为简单,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只带来了一些蚕茧。但是这些蚕茧却与普通的蚕茧有很大区别,这些蚕茧本身就带有颜色,有黄、绿两种,抽出来的丝不需要染色,就可以直接织出色彩鲜艳的绸缎。
发榜以后,王二牛和朱阿六披红挂绿,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队衙役士兵的护卫下,敲锣打鼓地沿着襄阳城的几条大道夸胜游街,街道的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两个人无一例外都属于生活在底层的普通百姓,不仅不识字,甚至连大名都没有,骑在马上仍然掩不住木讷胆怯。但是他们能够在本次工科考试中胜出,却让许多有一技之长的百姓看到了希望,纷纷打定主意,也要参加下一届的工科考试。
貂婵和严蕊母女也挤在人群之中观瞧,当然了,她们身边有一队亲卫护持着。貂婵来到襄阳三年多了,直到最近才走出州牧府。而严蕊母女过去生活在并州,后来到了洛阳、长安又是**不断。这几天,貂婵除了教吕玲绮跳舞,其他时间就陪着她们母女逛街,繁华的襄阳城让她们眼接不暇。逛街大约是女人的天性,就连吕玲绮这个小女孩也流连于琳琅满目的店铺之中,丧父之痛也渐渐有些淡了。
这些天,襄阳城里议论最多的就是科举考试放榜的事情,对于科举考试的一些规矩,貂婵和严蕊母女也有所耳闻。看到王二牛和朱阿六夸街的情景,吕玲绮激动在拍着小手,对貂婵说道:“不是说工科考试只要有一技之长,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吗?姐姐,你跳舞的样子比仙女儿还好看,为什么不去参加考试呢?一定能够胜出,到时候也骑在高头大马上多神气啊。”
因为貂婵长得太漂亮,为了避免若来不必要的麻烦,每次出门她都会在脸上蒙一层薄薄的面纱,尽管如此,仍然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妩媚的姿态,走在襄阳的大街上,依然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重获自由这短短几天,貂婵的性情就恢复了轻松开朗,早将王允交代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听到吕玲绮的话,貂婵忍不住掩了口,“格格”地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方才说道:“姐姐只是个女子,将来如果有机会能够相夫教子,也就知足了,难道还想当个状元不成?”
工科考试只有胜出者,却没有状元、探花之类的称谓,只有文武二科才列出三甲,这些貂婵她们也都听说过了,所以这个状元也随口说了出来。
貂婵的声音如银玲一般,悦耳动听,刹那间便惹来许多诧异的目光。她的脸上蒙了面纱,严蕊却没有丝毫掩饰,一些纨绔子弟看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妇人,忍不住便往这边挤过来。
襄阳的律法甚严,周围又有许多或明或暗的公人,再有背景的纨绔子弟也不敢在大街上公然调戏妇女,这些人也不过是想趁机揩揩油,吃吃豆腐罢了,就像后世的公车**一样。只是,不等他们挤到近前,便一个个打消念头,知难而退,因为在那两在一小三个女子的周围有十多个彪形大汉,身上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阵阵杀气。这种杀气只有在真正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才可以感觉得到,在襄阳城里,除了飞虎亲卫谁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将满身的杀气散发出来。豆腐固然好吃,只是为此丢了性命就不划算了。
貂婵她们并不知道危险刚刚从身边一擦而过,还在那里继续瞧着热闹。吕玲绮看了半天,回味着貂婵刚才的话,突然说道:“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做状元,我就要做状元。”
严蕊幽幽地叹道:“玲绮,这个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哪有我们女人说话的份儿啊。”
吕玲绮不服气地说道:“我就不相信,我一定要为女人争口气。”
貂婵笑着摸了摸吕玲绮的小脑袋说道:“行,我们玲绮将来把舞蹈学好了,也去考个第一名回来。”
作为襄阳城的一大盛事,挤在人群中观看两名工科胜出者夸街的自然不止貂婵她们几个,伏完一家也在人群里面。刘华共为伏完生下了六子一女,两个幼子伏朗、伏典在弘农城外被杨奉的乱军所杀,长子伏德、次子伏雅都被王允带往了濮阳,只余伏均、伏尊二子和女儿伏寿跟在身边,一家五口挤在前面,几个奴仆悄悄跟随在后。
这些天来,刘华对刘欣的看法已经有所改观,一是刘协关键时刻抛弃了伏寿自己逃命,让她对刘协万分失望;二是刘欣让她们一家团聚,衣食无缺;三是这几天在襄阳城里闲逛,发现城中百姓的生活确实过得不错,百姓对于刘欣也是分外尊敬。可是,今天看到这样盛大的游街场景,刘华隐隐有些不快,说道:“刘欣也真是胡闹,这两个草民有什么本事,也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地当众夸耀,叫士族世家们将脸面往哪里搁啊。”
第323章 最早的黄牛党更)
伏完过去并不能够进入朝廷的中心。因为女儿伏寿做了刘协的皇后,他才得以受到王允、董承等人的拉拢,参与了从长安逃往洛阳的策划,现在想来真是个愚蠢的举动,差点害了全家,直到现在两个儿子还生死未卜。
有了这次的经历,伏完也开始正眼打量起刘欣来,仔细分析刘欣的言行,再加上这几天在襄阳的所见所闻,对于刘欣可不敢像过去那样轻视甚至鄙视了。听了刘华的话,伏完不以为然地说道:“公主,您可不能小瞧了这个刘欣,在我看来,他做的每件事情都有深意。他既然别出心裁地搞了这个工科考试,也一定有他的用意在里面,不是你我可以胡乱猜测的。”
刘华身为阳安公主,出身高贵,向来瞧不起这些蝼蚁百姓,不过,她与伏完夫妻之间感情极好,听到伏完话里话外对刘欣已经颇为推崇,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息道:“若不是刘欣非要讨伐董卓,给了王允潜往洛阳的机会,我的女儿还在长安城里安安稳稳地做她的皇后,那该多好啊。”
伏寿突然嘟起桃红的小嘴,恨恨地说道:“谁稀罕做那个皇后,没有半点自由不说,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论起来,伏寿比刘协还要长上一岁,应当是刘协的表姐。姐弟两人的关系一直还算不错,只不过他们都还是孩提年纪,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懵懵懂懂。但是,这次在去洛阳的路上,刘协只顾自己逃命,将伏寿抛弃在辂车之上,成了刘欣的俘虏,着实让伏寿非常生气,对刘协也渐生绝望。
伏完看到周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担心他们的对话落入有心人的耳朵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拉了伏寿一把,说道:“寿儿,你娘不喜欢看别人夸街游行,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伏寿年纪虽小,却颇明事理,听到父亲如此说,拉了两个弟弟的手,答应一声便跟在伏完、刘华的后面往回走。他们一家被马芸安置在东城区,转过一条街巷,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却见对面一名少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刘华抬头看去,只见那少女生得粉白瓜子脸儿,两弯细眉,樱桃小口,一双妙目如秋水相似,模样儿甚是俊俏。那少女看到刘华一家,闪身避过一旁,却不住地拿眼角瞄向她们,突然便转身跑了开去。刘华看到这名少女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觉有些诧异,只是她明白这里是襄阳城的东城区,向来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看这少女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的丫鬟婢女,估计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匆匆掉头,想必是记起了别的什么重要事情吧。想到这里,刘华也就释然,自顾带着儿女回家去了。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汉少帝刘辨的皇后唐娴。
当年,因为汉恒帝没有儿子,这才让刘宏继承了皇位,刘华作为汉恒帝的长女,地位便显得比较特殊,在刘辨大婚的时候,刘华是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与的。
刘华生于帝王之家,从小便见惯了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并没有将何莲毒死王美人的事放在心上,对何莲、刘辨母子也没有特别的憎恶,而且她的女儿嫁给刘协也是后来的事,所以当时刘华是欣然参加了刘辨的婚礼。
既然参加了大婚仪式,婚礼的女主角唐娴她自然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唐娴还只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如花少女,又事隔多年,刘华一眼没有认出来也属正常。
但是,刘华自己的形象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从小在深宫长大,那股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是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唐娴对这一点印象尤为深刻,第一眼觉得这个贵妇人有点面熟悉,再仔细一瞧便认了出来,于是匆匆跑回去想要告诉何莲。
何莲来到襄阳以后,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在后院侍弄她那几分菜地,种几棵瓜菜,养几只小鸡,对外界的事情都是不闻不问,好像世外高人一般。
其实,要说何莲真的看破红尘,那也不一定。至少前几天马芸来告诉她董卓、李儒均已伏诛的消息时,她整整哭了一夜,都没有入睡。想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在面前,何莲就是一阵阵心痛,若不是刘欣相救,她和唐娴早就不在人世了。从内心来说,她还是感激刘欣的。后院本来应该是种花弄草的地方,被何莲整得像个菜地,而且这些粗活应当由那些下人们去做,何莲偏要亲自动手,就是想要忘记过去。结果她越是如此,越是难以释怀,直到刘欣帮她报了大仇,何莲才觉得真的获得了解脱。
此时,何莲正抄着手,指挥几个丫鬟将后院那几垄菜地平上,撒上些草籽,栽几棵牡丹、芍药,浇地用的那个池塘也要清理了,种上荷花。突见唐娴进来,何莲笑道:“娴儿,你不是说去街上看什么状元夸街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唐娴看了看周围的丫鬟,欲言又止。
何莲见状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了下去。唐娴这才说道:“娘,您猜孩儿刚才看见谁了?”
唐娴本是何莲的儿媳妇,不过,何莲现在已经真心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她现在操心的就是唐娴的亲事。
何莲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大汉王朝存在一天,她就绝对不能改嫁。但是唐娴不同,她与刘辨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如今唐娴也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何莲可不希望她向自己一样孤独终老。前些天马芸过来看望她们,何莲还向马芸打听刘欣的几个儿子,有意将唐娴嫁与刘欣家中,可惜刘欣的儿子都太年幼,长子刘裕也才十岁,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何莲看到唐娴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打趣道:“为娘不用猜也知道,我们娴儿一定是看上了哪家的俊俏公子,你不用害羞,告诉为娘,我让夫人替你作主。”
唐娴粉脸一红,嗫嚅道:“娘,您瞎说什么呀,孩儿不嫁人,就陪着娘过一辈子。”
何莲正色道:“怎么能不嫁呢?等娘老了,有你照顾着,若是你不嫁人,将来老了,又有谁来照顾你呢?”
唐娴当年嫁给刘辨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现在长大了,却已经心灰意冷,看到何莲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娇嗔道:“娘,咱们不说这些了。孩儿刚才在街上看见阳安公主一家了。”
何莲一愣,沉吟道:“前些日子听夫人说起,阳安公主的女儿做了刘协的皇后,她们一家怎么会出现在襄阳,难道刘协已经被抓住了?你不会看错吧。”
唐娴摇了摇头,说道:“孩儿看得真切,确是阳安公主无疑。至于刘协的下落,孩儿就不清楚了,但是孩儿看到阳安公主后面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模样儿与她倒有几分相似,莫非便是她的女儿?”
何莲想了想,说道:“算了,各人顾各人,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别人如何呢。当初刘大人答应过我,要留刘协一条性命,想必他不会食言吧。”
王二牛和朱阿六夸了一上午街,领了津贴,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路上看热闹的人群也一哄而散。襄阳城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大都市,城里城外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热闹发生,瞧一瞧也就算了,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于繁华的襄阳城里发生的各种热闹,唐娴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已经有免疫力了,下午便呆在府里,帮助何莲料理起后院,要将这里改建成一座花园。对于何莲的这个决定,唐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她在花园里忙上忙下,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为了理想中的美景辛勤奋斗着。
伏完一家对于襄阳城的各种景致就远没有看够,他们就像乡下人进城一样,对什么都觉得新鲜,现在,一家人正匆匆赶往襄阳北大街,想要去非常著名的襄阳幻术馆看看神乎其神的幻术表演。
几年时间了,幻术馆的生意还是异常火爆,门票往往要提前三天购买,于吉也赚了个盆满钵溢。幻术馆生意的火爆,也带来了附近其他生意的日益兴隆,卖瓜果的,卖点心的,卖各种小玩艺的,在门外叫个不停。甚至还有机灵些的,早几天就排队买好了门票,现在再转手高价卖出去,从中大赚一笔,这也许可以算作最早的黄牛党了。
伏完一家不知道情况,等他们来的时候,门票已经卖完了,只有向黄牛党购买了,但是黄牛党的要价竟然是原价的三倍。伏完已经不是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了,他的家产全没了,现在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是马芸安排的,就连身上带的零碎银子都是马芸让人送来的,看到这么高的票价难免要犯起嘀咕。
可是襄阳城内的有钱人多的是,你不买自然有别人买,他这一犹豫间,黄牛党手中的门票就被另外几个人买走了。幻术馆其实相当于官方开设的,通过幻术的普及,百姓们增加了见识,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汉们自然就没有了市场。半官方性质的幻术馆门禁自然也要严一些,没有票是绝对进不去的。
第324章 祸从口出(二更)
看不看得成表演。对于伏完和阳安公主来说倒也不甚要紧,他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逛逛。但是他的两个幼子却吵着不肯离去。伏完六个儿子死了两个,跟着王允去濮阳的两个也不知道是吉是凶,夫妇俩对跟前这两个就更加溺爱一些。
见到幼子吵闹不休,本来还在犹豫的伏完慌忙掏出三锭银子,对那个黄牛党说道:“行行行,贵就贵点,我要五张。”
那名黄牛党留了一撮短须,贼眉鼠眼,看上去就不像好人。他见伏完过来求他,故作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卖给你,你不要,现在已经让别人买走了,实在想看,只有去找他们商量商量了。”
刚才从黄牛党手上买走门票的几个人并没有急着进入幻术馆,依然在外面逗留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君子不夺人所爱,伏完本来是不应该找他们商量的,可是看到满怀期待的儿子,伏完只得厚着脸,陪了笑,对那几个人说道:“诸位大哥,犬子十分想看这场演出,你们看,能不能商量商量,将那几张票让给我们。”
被那几个人簇拥在当中的是一个健硕的大汉,半裸着胸膛,露出黝黑的皮肤,胸前纹着一条青蛇,蛇头吐着信子,面相甚是凶恶。如果不是心疼幼子,伏完是打死也不会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的。
这个大汉的浑名就叫做青蛇,是这几个人的头儿,他们和那个黄牛党本是一伙的,常在幻术馆一带混生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泼皮闲汉。这些泼皮闲汉行事最能拿捏分寸,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百姓虽然对他们心存不满,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刚才伏完询问价格,犹犹豫豫的,两个孩子又吵闹不停,这一切都落到了青蛇的眼里,便故意将黄牛党手里的门票全买了过去。
见到伏完来找他们商量,青蛇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两眼,故作为难地说道:“我们兄弟几个想看这场演出已经几天了,好不容易攒够了些钱,你说声商量商量就想让我们将门票让给你们,只怕我答应,这些兄弟们也不肯。”
伏完无奈,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大哥,只要你们肯转手相让,在下愿意多出一倍的价钱。”
青蛇假意和身边的几个人轻声商量了一会,回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再多加十两银子,咱们便将门票让出。”
幻术馆的门票本来就贵,要卖二两银子一张,五张就要十两银子,那名黄牛党卖三倍的价钱就是三十两银子。伏完算了一算,自己刚才片刻的犹豫,现在就得多掏二十两银子,虽然有些心疼,摸了摸袖子,里面恰好还有二十两银子,于是一并掏出来递到青蛇面前,说道:“那就依你。”
青蛇见到银子,两眼放光,一把便抄了过来,却不拿出门票,反而说道:“你还差我二十两银子,快快拿来。”
原来,伏完所说和多出一倍的价钱是指原价的一倍,也就是十两银子,而青蛇却坚持他说的是黄牛党售价的一倍,那就变成了三十两银子,两下便吵闹开来。青蛇一伙是什么人?他们本就是这一带的混混,“呼啦”一声便将伏完一家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骂人的脏字都冒了出来。阳安公主和伏寿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早就吓得面无人色,那两个幼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那个黄牛党也出来帮腔,转眼间,事情就演变成伏完借了青蛇二十两银子不还。
青蛇见他们几个衣着华贵,本不敢相逼过甚至,但听他们都操着外地口音,想必是来襄阳游玩的,胆子便大了起来。青蛇看到刘华虽然已经年过三旬,却保养得体,面容姣好,肌肤细腻有如年轻少妇一般,那个小女娃儿也是个美人胚子,不由动起了歪脑筋,将手一指,说道:“你这厮既不肯还钱,那就拿这两个女人抵债。老子就吃点亏,每人算十两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闲汉便要上前动手。伏完急了,大喝道:“尔等怎敢如此放肆,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突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襄阳城里是谁这么大口气,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啊。”
伏完扭头看去,却是几个巡检。襄阳城的城门昼夜不闭,安全自然要格外重视,尤其是幻术馆这样的场所,更是衙役们巡视的重点。青蛇他们和伏完一家吵闹了这么久,如何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今日当值的这些个巡检早与青蛇他们打成一片,刚才一直在远处观看,并不说话,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冒出头来,却不是来主张正义的,而是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刘欣对属下的要求一向严格,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尤其是这些衙役和地方军当中,总有那么些个害群之马。伏完一听巡检说出这话来,心头不由一凉,只得咬着牙说道:“我是州牧刘大人的亲戚,你们胆敢对我无礼,我一定要禀报州牧大人,治你们的罪!”
早在刘欣来到荆州之前,这名巡检就在襄阳做事,对各种人际关系早就摸得门儿清,不由冷笑道:“州牧大人的亲戚还有我不认识的吗?看我先治你个冒认亲眷之罪!”
青蛇放肆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要是州牧大人的亲戚,那我就是州牧大人他爹。哎哟……”
他的话没有说完,左边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青蛇在这一带称王称霸,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正有破口大骂,便见是一个彪形大汉抡起蒲扇般的大手扇了过来。青蛇虽没有练过什么功夫,但很有一把子力气,慌乱之中伸出胳膊便来格挡,却哪里挡得住。“啪”的一声,右边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一张黑脸顿时肿得像个猪头。
那几个巡检此时连大气也不敢出,想要开溜,可是两只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挪不开半步。
刚才动手打了青蛇的那个大汉已经收住了手,朝着身后轻轻一招,又上来几个人,同样是身高体壮,孔武有力。后来的几个人都提着明晃晃的钢刀,却也没有砍下去,只是拿着刀柄朝着这伙泼皮一通乱砸。他们手上的钢刀不同于普通的腰刀,刀柄要长上许多,而且也是纯钢打造。这一通砸下去,早将他们砸得头破血流,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声讨饶。
青蛇拿眼睛去瞄旁边的巡检,却见他们几个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青蛇情知今天碰到硬点子上了,可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他却看不出后来的这几个大汉与那个外乡人有什么联系。他虽然没有看出来,那几个巡检却心中有数,这几个大汉分明就是身着便衣的飞虎亲卫。
只见为首的那个飞虎亲卫抽出随身的钢刀,架在青蛇脖子上,厉声说道:“竟敢当众口出狂言,侮辱我家主公,本欲取了你的狗命,又怕吓着这里的女人和孩子,且寄下尔等的狗头。来人,先将他们押下去,严加审讯,看看还有其他作奸犯科的事没有。”
青蛇直到此时才明白这几个大汉与那个外乡人并没有联系,自己这是祸从口出啊!青蛇懊恼地低下头,一边爬起身来,一边想着如何才能躲过这场祸事。却听伏完慌忙叫道:“你这黑厮,快还我银子来。”
却听那队亲卫身后有人“啊”了一声,脱口说道:“敢问可是公主殿下?”
刘华听到有人认出自己,诧异地朝这边张望,只见亲卫分开两边,从后面走出三个人来。
原来,这些亲卫便是奉命保护貂婵和严蕊母女的。貂婵她们看了上午的夸街游行,意犹未尽,便也踱到幻术馆这里来了。有飞虎亲卫护着,她们自然不需要购买门票,另有一条贵宾通道可以直奔包间。本来这种民间争吵,飞虎亲卫是不会过问的,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貂婵等人的安全。无巧不巧,青蛇最后说的话正被为首的亲卫队长听见,顿时怒不可遏,甩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其他的亲卫几乎不要吩咐便将貂婵她们护在中央,所以伏完他们开始并没有见到这三个人。
严蕊作为温侯夫人,逢年过节,少不得要进宫给皇后见礼,不仅伏寿,就连阳安公主刘华她也见过几回,所以认得。
刘华却不认识严蕊,脱口问道:“你是?”
貂婵在洛阳的时候,常常和姐妹们一起躲在屏风后面看王允和朝中大臣们饮宴,偶尔也会听到他们议论董卓和吕布的事情。通过与貂婵这几天的交往,严蕊现在已经知道吕布是董卓的帮凶,做下了不少坏事,对自己的身份羞于启齿,只得撒了个谎,说道:“贱妾在刘大人身边做事,见过公主一面,却不敢确定,所以才会出言相询,失礼之处,望公主勿罪。”
刘华见她生得美貌,又自承在刘欣身边做事,只当她是刘欣的侍妾,不由点点头,说道:“若非你们及时赶我,本公主险些遭了这几个恶贼的毒手,那几个衙役也是帮凶。”
听说她是公主,又听她说出自己等人是青蛇的帮凶,几个巡检不等亲卫动手,已经一个个瘫倒在地,身为巡检知法犯法,可是抄家之罪!
第325章 路人皆知(补更)
很快。这些巡检就被赶了过去,和那些泼皮一起押往太守府交由蔡瑁处置,伏完的五十两银子也被夺了回来。握着那五张门票,刘华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堂堂大汉公主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被几个无赖讹诈不算,就连自己和女儿都差点叫人抢了去。
严蕊并不知道伏完一家的情况,见事态已经平息,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殿下,您出行在外,怎么不带几个护卫?”
其实,马芸不仅给他们一家安排了住所和丫鬟奴仆,也安排了一些护卫,可是伏完总觉得这些人是刘欣派过来监视他们的,于是今天出来的时候便将他们留在了家中,没想到这些人还真听他的话,居然就没有跟出来,现在想来,却是自己多心了。听到严蕊问起,刘华脸上微微一红,硬着头皮说道:“我常听人说,襄阳城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想来只不过是看一场幻术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唉,没想到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一直冷冷地站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貂婵听了这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快。这些天来,她耳闻目睹,襄阳城中,无论是士族世家,还是庶民百姓,抑或是行商坐贾,从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可看得出来,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单从这一点来看,别的地方暂且不论,至少襄阳在刘欣的治理下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比起当年的洛阳来一点也不差。
看到刘华对襄阳不屑一顾的样子,貂婵忍不住说道:“天下这么大,哪里没有几个宵小之徒,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通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刘华对襄阳的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只是今天遇到的这件事着实让她受了一番惊吓。加上她出身皇家,向来高高在上惯了,就算在做了徐晃的俘虏那段时间,她也没有肯低下高贵的头颅,说话更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刚才说的那番话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其实并不代表她对襄阳不屑一顾。
依着刘华往日的性子,若是有人这样对她冷嘲热讽的话,她是要跳出来反驳几句的。只是这段时间的遭遇多少给了她一点教训,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一直以为严蕊是刘欣的侍妾,而严蕊又对这位蒙着面纱的神秘少女颇为恭敬,只当这个女子是刘欣非常亲近的人,现在她们一家都寄于刘欣篱下,又怎么能够不忍气吞声一点呢。
严蕊这时候也知道伏完他们一家是为了看幻术表演,才惹出这场事端,不由转头说道:“貂婵姑娘,能否请公主一家也去包间观看,公主终是万金之身,与那些庶民混在一起总有些不妥。”
这座幻术馆能够设立,与刘欣有很大关系,于吉由一个江湖骗子摇身一变,成了刘欣口中的“大艺术家”,自然更是对刘欣感激涕淋。那时候没有电影、电视,更没有网络、游戏房,精神生活十分匮乏,精彩的幻术表演自然最能够吸引孩子们的眼光了。州牧府的孩子颇多,闲暇时也经常会吵着要到幻术馆来玩,所以于吉便在馆内这州牧府留了两个包间,保证府里的人随时都能够有座位。
这些情况貂婵原先也是不知道的,但是随行的亲卫队长却知道这件事,当得知貂婵她们想看幻术表演时,便决定带她们直接从贵宾通道进入包间。听了严蕊的提议,貂婵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那名亲卫队长。
那名亲卫队长事先得到过马芸的特别吩咐,只要貂婵她们没有逃跑之类的举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量满足她们,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貂婵这才对刘华说道:“既然是公主殿下,那么就请随我们一起来吧。”
今天的遭遇本来让伏完夫妇兴致全无,但是包括伏寿在内的几个孩子却满怀着期待,看到幼子泪痕未干的小脸,刘华的心头不由一酸,也点了点头。
幻术就是后世的魔术,而经过两年的发展,幻术馆又加入了杂耍等项目,得知有州牧府的人前来观看,于吉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亲自登台献艺。精彩的表演不仅让孩子们开怀大笑,也让伏完夫妇的不快一扫而空。隔壁包间的吕玲绮,一双小手更是拍得通红,立即改变了主意,不想学习跳舞了,要“改行”来幻术馆学习幻术,将来肚子饿了的时候也好变出一桌美味来。若不是严蕊厉声喝止住,她恐怕就要当场去拜于吉为师了。
当散场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伏完惊讶地发现,整个幻术馆居然座无虚席,而且有许多人看上去只是些普通百姓,并不像非常富有的样子,忍不住叫住路过自己身边的一个老汉问道:“这位大叔,幻术馆的门票需要二两银子一张,你们怎么舍得来看的?”
那老汉呵呵笑道:“您是外地来的吧。你们外地人来看自然需要二两银子一次,我们襄阳本地人每年却都有一张免费门票,我家分到的票正好是今天的,所以便带民孙子过来看看。”
伏完这才明白,难怪门票那么紧张,免费门票也要占座位的,收费门票的座位自然就少了。其实这个老汉说得并不完全正确,除了襄阳郡,其它郡县也有免费门票发放。刘欣设立幻术馆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广大百姓通过观看幻术表演而认清那些江湖骗术,如果老百姓都看不起幻术表演,那么他的目的就难以达到了,而完全免费的话,又会造成人满为患,于是便想出了这个发放免费门票的办法,还能控制每场演出的观看人数。
伏完当然想不到那么深远,刘华更想不到了,只觉得刘欣的做法有些不通情理,不由问道:“这位刘州牧真的对老百姓这么好吗?我却有些不信。”
那老汉突然涨红了脸,生气地说道:“你们这些外乡人,不许诋毁刘大人!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好官。自从刘大人到了襄阳,我们不愁吃不愁穿,日子一天好过一天。过去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肉,现在天天吃肉都没有问题。刘大人做的好事多了去了,懒得和你们这些外乡人讲。”
刘华被一个普通老汉奚落一通,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刘大人好,却也只有你们襄阳百姓受益,于天下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这番话说出口,刘华自己都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了。却见那个老汉撇了撇嘴,说道:“那是我们襄阳百姓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上天才派了刘大人来做荆州牧,要是想让天下百姓都能感受到刘大人的好处,除非刘大人当了皇上!”
紧跟在老汉身后退场的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慌忙说道:“王老头,快走,快走,莫要说这些疯话。”
又有一人说道:“王老头,你今天又没有喝酒,怎的竟说起酒话来了,可不要惹出祸事来。”
这些人说话的语气虽然呈着紧张,却也听不出有几分害怕,显然没有外人的时候也是经常这样议论。
王老汉不屑地说道:“说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其实大家心里还不是都这样想的,要是刘大人真做了皇上,我老汉就算死了也心安。”
周围几个人见到伏完一行都是生面孔,担心王老汉惹出麻烦,连拖带拽地将他祖孙二人拉向幻术馆外面去了。
伏完和刘华对望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严氏过来招呼他们,才渐渐回过神来。有了今天下午的经历,刘华倒是很愿意与她们一起走,毕竟她们带着的那些护卫个个五大三粗,有这些人在身边,安全感陡然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只是那个蒙着面纱的神秘姑娘,自始至终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懒得理他们一家似的。
其实,貂婵并不是一个生性高傲的女子,相反由于从小受的训练,她待人非常随和,嘴巴也很甜。过去在州牧府里,那些丫鬟们不待见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妒嫉心使然。现在,貂婵突然重获自由,府里的丫鬟们并不知道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老爷的意思,自然不敢再对她有所轻视。
经过半年多的孤独生活,貂婵已经不再像当初刚到州牧府的那段时间,将王允交代的使命牢牢记在心上。没有了那件使命的羁绊,貂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得更加轻松,见人三分笑,在州牧府里渐渐便有了人缘。
但是面对刘华这位尊贵的大汉公主,貂婵却非常吝啬地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刘华刚才说了襄阳的坏话。大概是越得不到的就越觉得珍贵,来到这里三年了,不管她如何努力,都难以讨得刘欣的欢心。就连貂婵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牵挂起刘欣来了,有时候在夜里还会梦见他那张英俊坚毅的脸庞,甚至她都不能容忍别人说刘欣哪怕一句坏话,就算那个人是大汉的公主也不行。
刘华只将貂婵当作是州牧府的小姐,所以对她这样的表现也没放在心上,作为在荆州说一不二的最高长官,家里的女孩子高傲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刘华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两个幼子自有丫鬟们领去后面玩耍,伏寿好歹也做过一年多的皇后,喜欢安安静静地坐着,便在前厅陪着父母闲话。想起今天在幻术馆里,那些普通百姓说的话,伏寿忍不住说道:“爹,娘,孩儿觉得刘欣很可能不久就会称帝,他的野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第326章 大局将定更)
伏完沉吟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希望他称帝的只是襄阳的老百姓,刘欣自己并没有表示过什么,只是这些襄阳百姓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伏寿小嘴微微一撇,说道:“爹,您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没有刘欣的纵容,这些百姓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议论皇家的事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刘华突然说道:“寿儿,刘欣这个人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他比刘协如何?”
伏寿觉得母亲的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说道:“刘协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刘欣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两个人如何比较。”
自从被刘协抛弃在辂车之上,伏寿就对刘协心灰意冷,使起小女儿性子,再也不肯称呼他为皇上,而是直呼其名起来。刘华对自己的女儿最是了解,知道她如果不是失望至极,是不会有这样表现的,不由笑了笑,说道:“寿儿,你本是大汉的皇后,母仪天下,现在跟随爹娘流落到了这里,心里面就没有一丝难过吗?”
伏寿嫣然一笑,说道:“娘,如今不做那个皇后了,孩儿反觉得一身轻松。当年孩儿和刘协一起坐在大殿之上,还不是两只牵线木偶,任人摆布吗?尤其是那个恶贼董卓,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总在孩儿的身上转来转去,看得孩儿浑身起疙瘩。只要董卓一瞪眼,刘协就吓得直哆嗦。孩儿估摸着,要是董老贼发一句话,刘协就得将孩儿送到太师府去。这样的皇后,不做也罢。”
伏完称赞道:“还是我家寿儿有志气,哼,那个刘协,枉我对他忠心耿耿,危机当头,他却抛弃了寿儿,这种人也配君临天下?我呸!”
刘华叹息道:“要说刘协也不容易,这么小的孩子,你让他如何去左右大局?算了,不提他了。寿儿,你觉得刘欣与那些朝臣相比,人品如何?”
那时候所说的人品便不是指人的品性德行,而是指人的外貌。伏寿被徐晃俘虏送往长安城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刘欣一面,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朝廷上的那些大臣,见到董卓都是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就是有几个年轻些的,也是老态尽显。刘欣此人倒是生得一表人材,英武不凡,只可惜野心太大,想要篡夺大汉江山。”
刘华摇了摇头,说道:“寿儿,你这就说错了,刘欣也是汉室宗亲,是我们刘家的人,这大汉的万里江山交到他手里,总好过被那些外姓人夺了去。”
伏完不解地问道:“公主,你和寿儿说这些做什么?”
刘华看了伏寿一眼,淡淡地说道:“咱们寿儿年纪还小,将来总有嫁人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试想谁敢娶一个曾经的大汉皇后回家?如果刘欣真想当皇帝,那我们就将寿儿献给他。有我阳安长公主的支持,他这皇帝一定能够当得顺利些,也可以免得寿儿孤老终生。”
伏寿小脸吓得煞白,连声说道:“娘,那个刘欣的年纪比爹爹也小不了几岁,孩儿怎么可以嫁给他。”
伏完也为刘华这个大胆的想法吃了一惊,说道:“在长安时,刘欣就曾经称我是姐丈,而且叫得十分亲热,不似作伪。按族谱记载,刘欣确实是你的同族兄弟,论辈份,他应该是寿儿的娘舅。哪有外甥女嫁给舅舅的道理!”
刘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何太后与唐妃的事情吗?听说她们都被刘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府里的下人匆匆进来说道:“启禀老爷、夫人,门外来了两个人,自称是老爷、夫人的故人,前来拜见,叫小的通报一声。”
伏完微感诧异,他们一家被安置在这里,真实身份对外是保密的,除了今天被刘欣的那个“侍妾”认出来以外,还真没碰到过什么熟人,忍不住问道:“他们可有名贴?”
那个下人垂首说道:“回老爷,是两个女子,她们不肯说出自己姓名,其中一人蒙着面纱,另一个是位年轻少女。”
刘华暗想,这个蒙着面纱的莫非正是下午见到的州牧府里那个神秘姑娘,可这个少女又是什么人呢?伏寿已经在一旁说道:“爹、娘,你们不要在这里猜想了,请她们进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伏完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寿儿说的是,快快有请。”
刘华看着缓缓走在前面的那名少女,似曾相识,突然记起正是今天上午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孩子。
那少女朝着刘华深深一福,展颜说道:“民女唐娴见过公主殿下。”
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纤手一伸,将蒙在脸上的面纱轻轻揭开,笑着说道:“公主久违了,还认得何莲吗?”
伏完大吃一惊,跪倒在地,叩首道:“臣伏完拜见太后。”
刘华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两个人赫然正是她刚才还提到的何太后与唐妃,慌忙拉着伏寿一起跪倒。
何莲抢上前一步,将他们三人扶了起来,说道:“公主殿下,何莲现在只是一介民妇,早不是什么太后了,今天过来只为看看故人,别无他意。你我今后便是紧邻,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了,咱们坐下慢慢说话吧。”
这还是几年来,何莲第一次走出府门,两个最大的仇人被刘欣解决掉,何莲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今天听唐娴说起见到了公主,竟然前所未有的主动提出要来看望看望他们。
刘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太后,您不是被……”
何莲不以为意,一边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是不是听人说我们娘俩都被刘大人凌辱之后吃掉了?呵呵,这些鬼话你们也肯信。刘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都是那些政客们将他形容成了魔鬼。如果真如他们所讲,敢问公主一家现在还能生活得逍遥自在吗?”
刘华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被何莲接着说了下去,脸上不觉一热,讪讪地道:“太后,臣妾……”
何莲素手一抬,说道:“你我本是至亲,以后不必再称我为太后。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叫我一声弟妹,咱们便如普通百姓亲戚间相处,岂不更好。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便是辨儿的媳妇唐娴,我已经认下她做了干女儿。娴儿,还不快见过姑姑、姑丈。”
说到“辨儿”的时候,何莲的眼圈不由得一红,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唐娴见状,赶紧答应一声,款款走上前来,朝着刘华、伏完深深施了一礼,吸引了他们二人的注意,帮何莲掩饰过去。
在刘华眼里,何莲既然下手毒死了王美人,应该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只是从古至今,帝王之家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刘华也见怪不怪。只是让刘华没有想到的是,何莲竟然认下唐娴做了干女儿。刘华知道,唐娴现在的处境和她的女儿伏寿相似,甚至还不如伏寿。本来以唐娴的身份也是不便改嫁的,但现在何莲认下她做了干女儿,将来天下平定,不管谁做了皇上,封她做个公主总是免不了的,那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嫁了。想到这里,刘华忍不住扭头看了伏寿一眼。
她这些动作自然躲不过何莲的眼睛,何莲笑着朝伏寿一指,说道:“姐姐,这就是你的女儿,刘协的皇后吧,果然生得俊俏。”
伏寿冷哼一声道:“谁是他的皇后!”
刘华却是心头一凉,她清楚何莲与王美人之间的恩怨,而刘协却是王美人的儿子,自己的女儿又是刘协的皇后,也不知道何莲在襄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有多大势力,可不要对女儿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才是。
何莲看到刘华脸上神色变幻,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过去的事情就如一场云烟,让它们都散去吧。刘协再怎么说也是先帝的骨肉,终归是要叫我一声娘亲的。刘大人已经答应过我,一旦找到刘协,绝对不会伤害于他,你们就放心吧。”
刘华现在可不会去关心刘协的安危,她甚至希望刘协死去,也好给女儿再嫁找个由头,听了何莲的话,当下不以为然地说道:“弟妹,你太天真了。照现在的趋势,总有一天刘欣要登基做皇帝的,到时候他能饶过刘协?我可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何莲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刘华想像中的惊色,只见她轻启朱唇,淡淡地说道:“刘欣做了皇帝有什么不好,总好过像刘协这样当了人家的傀儡。姐姐,你想想看,无论是在董卓手里,还是在王允、曹操手里,又有哪一件事是刘协可以作主的?虽然说刘协现在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可是这些人要是哪天不高兴了,说废也就将他废了,不要说皇位,只怕性命都难保,就像我的辨儿一样……呜……”
说到伤心事,何莲终于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听了何莲的话,刘华倒是吃了一惊。何莲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要是她也支持刘欣做皇帝的话,恐怕大局将定了。
第327章 文科状元(二更)
刘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弟妹,难道您准备颁下诏书,拥护刘欣做皇帝?”
何莲笑道:“姐姐,我说过很多倍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后了,我也不想再当什么太后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谁来当皇帝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呢?其实,益州的几个郡以及颖川、长安、洛阳,都是刘欣带着他的部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那些文臣武将的心向着他,士族商贾的心向着他,庶民百姓的心也向着他,你说,如果刘欣自己要当皇帝,还用得着我来拥护、支持吗?我们只要开心过好每一天就行了,何须操心那些事情。姐姐,我的小院就在你的隔壁,以后得空就相互串串门,说说话儿,也省得胡思乱想。”
刘华不由一呆,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刘欣为什么会对她们一家这么好,难道是为了让自己以恒帝长公主的身份支持他称帝?现在想来不觉好笑,他如果要称帝,连何太后的支持都是可有可无,哪里还会在乎她这点力量。由此看来,刘欣并非在利用她们一家,而是在真心帮助她们了。想到这里,刘华的心情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是武科开榜的日子,闲着无聊的伏完一家又来到街上看热闹,这一回他们不敢大意,带了十多个护卫跟在身边。对于这种事情,何莲是没有兴趣的,她宁可呆在后院侍弄那些花草。但是唐娴昨天没有能够看到工科发榜,今天自然不想再错过了,便和伏完他们一起出门。
然而,今天大街上的气氛有点紧张,细心的伏寿发现多了很多手持刀枪的士兵。这些士兵穿着崭新的黑衣黑甲,出没在大街小巷,不时有些袒胸露臂,纹身刺青的汉子被他们从人群中揪出来,五花大绑,不知道押去了哪里。
经过昨天一声虚惊,伏完一家都知道这些闲散汉子都是些泼皮无赖,就连官府的衙役平日里对他们也头疼三分。但是,这些当兵的可不惧怕他们,一个个杀气腾腾,稍有反抗便会格杀勿论,一路上已经看到六七具死尸被拖出城去。剩下的闲汉们都胆战心惊,全无了往日的嚣张。
其实,襄阳城中的百姓也好,商贾也罢,都受够了这帮泼皮的窝囊气,只是告官又告不着,和他们争闹又没有那个精力,往往都选择忍气吞声,以致这些泼皮们越发地胆大妄为起来,竟然将地盘弄到了幻术馆门口,甚至买通巡检。现在,看到这些泼皮全被抓了起来,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拍手称快,甚至有人在大街上点燃了爆竹。
整个抓捕行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就连那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纨绔子弟今天也收敛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被当作闲汉给抓了起来,襄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朗。
但是,大家翘首以待的武科三甲游街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只有一队士兵从东城区走了出现,敲锣打鼓地宣读着告示,今年的武科三甲全部空缺,只取十二名武士,充入军中担任校尉一职。
在荆州军中,校尉属于低级军官序列,将来如果能够累积下战功,也有机会可以升为将军,作为一个普通平民百姓来讲,能够通过考试当上校尉也算不错了,只是对于围观者来说,难免有些失望。
这些都是由于马芸坚持宁缺勿滥的政策,进榜的这十二名武士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都曾经和典韦或者许褚交过手,结果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们手下坚持上十个回合,而且是在他们两人没有出全力的情况下。为了首次武科考试,到底要不要公布三甲的问题,蔡邕、沮授、田丰他们商量了几天,意见都不能统一,最后还是马芸拍板,本次武科考试没有三甲胜出。开玩笑,要是大汉的首届武科状元上了战场,被人家三个回合斩于马下,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
虽然马芸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想想却也正常。像张飞、典韦这些顶尖高手,只要能够记得起名字的,不是已经被刘欣网罗,就是已经被其他诸侯招纳。而士族、官宦和世家子弟想要参军的话,如果没有意外,一般都可以直接担任官职,是不会来参加这种科举考试的。并且首届科举考试的名声还没有打出来,来参加考试的士子来源还比较局限。
见到没有热闹可瞧,围观在东城区外面的士子百姓一哄而散,各自忙着自己的营生去了,伏完一家也只得打道回府。
第三天,襄阳城再次热闹起来。今天是文科发榜的日子,这也是本次科举考试的重头戏,最终入围的十二名读书人直接就有机会担任郡县的长官。
由于前两天的发榜都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所以在昨天晚上,有些赌场已经悄悄开出盘口,赌一赌今天到底有没有三甲,或者三甲中会出现几个人,一些有关系的人也开始到处打探消息。可是,直到今天清晨,还是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赌场、妓馆在当时都是合法的营生,但是以科举结果为博彩的对象却是头一遭。
等到发榜的时候,果然见一匹骏马驮着个书生,在一众士子的前护后拥下,走上了街头。听说这个人便是今年的文科状元,人们纷纷拥向前来,只见此人三旬左右年纪,脸色微黄,身材瘦小,貌不惊人,都不觉有些失望。却有更多的人想到,连这样的人都能高中状元,那我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呢?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暗下决心,准备苦读三年,参加下一届的科举考试。
原来,经过蔡邕、沮授、田丰、蒯良四个人的连番审议,最终呈报到马芸面前入围三甲的一共有两个人,一是南阳人岑晊,写了一篇华文,二是武威人贾诩,写的是一篇策论。马芸想都没想,就在贾诩的名字上面画了个圈,将他点为今科状元,这才拿起岑晊的那篇文章,大略读了一下,便扔在一边,淡淡地说道:“满篇皆是华丽的词藻,却无一丝独特见地,全无用处,这种人不取也罢。”
蔡邕等人都对岑晊的文章大加赞赏,却没想到竟然被马芸一撸到底,连十二名都取不了。至于贾诩的策论,文章虽然也不错,但是书法却不怎样,而且里面还有几个错别字,本来在可取可不取之列,居然被马芸点为了状元。
蒯良想为岑晊说句话,强撑着病休,拱手说道:“启禀夫人,岑晊乃是南阳名士,本来不必参加考试,但可获得荐举,他能够前来,实属难得,对于主公定下的量才取士的策略也是大有益处,纵然不能名列榜首,二甲、三甲也应当得。”
马芸沉声说道:“科举的目的,是选拔郡县的长官,甚至内阁和六部的官吏。岑晊的文章写得好,可以入书院,也可以任主薄,这都没有关系,但他却没有鲜明的观点,于治国何益。”
蔡邕不解地问道:“可是夫人并没有看过贾诩的文章,怎么就取他做了状元呢?”
马芸这才醒起,自己刚才确实没有看过贾诩的文章,但是总不能告诉他们,贾诩是三国时代有名的“毒士”吧。沉默了一下,马芸随口扯了个谎,说道:“前几天刘欣送回来的信中,提到过贾诩这个人,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让我通知各郡县留意,没想到他自己竟然主动跑了过来,理应点他做个状元。”
贾诩既然是刘欣嘱咐留意的,众人也不便再说什么。最终,马芸也做出了让步,任命岑晊为襄阳书院的首席教习,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投注者都没有想到的,倒让那些赌场狠狠地赚了一笔。不过,襄阳虽然不禁止赌博,却对投注的金额有严格的规定,如果同一个人一段时间内在同一个赌场输掉的钱超过一定数额,赌场老板不将他请出去的话,需要承担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也没有人因为这次事件倾家荡产,寻死觅活。
忙忙碌碌了大半年的科举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真正收获的只有一个贾诩而已,但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制度却已经确立下来,而且通过大汉快报的广泛传扬,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才俊之士前来参与到这场选拔之中。
整个科举考试,刘欣并没有过问,拿到襄阳送过来的结果,他还是眼前一亮,能够收获贾诩,可不是差强人意那么简单。刘欣印象中,贾诩也曾经在西凉军中效力,先后辅佐李傕、张济、张绣,所出计谋无不中的。如今,他逗留在长安,就是为了等候凉州的消息,如果有贾诩来帮忙参详,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刘欣这次从襄阳一共调来了两个人,分别是向朗和贾诩。长安、洛阳都需要进行大规模重建,自然少不了身兼工部尚书和研究院院正二职的向朗。
按照刘欣的规划,将来的长安城要作为大汉王朝的都城,整座城市将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城市不同区域的功能将更加分明。另外,董卓征集了二十万民夫筑成的郿邬城,刘欣也没有像历史上的吕布那样付之一炬,而是予以保留,作为大汉研究院关中分院的所在地。至于洛阳,由于两年前刘欣的及时赶到,城池并没有遭到焚毁,只需要适当加以修缮便可以了。
第328章 特别的含义更)
数百名骑兵从久已破败不堪的关中大道上飞驰而过,队伍中间裹挟着几辆囚车,所过之处腾起一大片的烟尘。两边的路人匆忙躲避,弄得灰头土脑,却也要待烟尘远去,才敢朝着那个方向悄悄咒骂几句。
关中本来土地肥沃,只是自从董卓挟持着刘协迁都长安以后,大兴宫室,将关中的树木几乎砍伐一空,以致变成现在这样,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这样的情景在董卓占据关中的那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无数次,如今已经十分罕见了。有那见过些世面的乡农,看着骑兵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囔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又不知道是哪个大族世家要遭殃了。”
囚车里押着的确实是有名的世家——河东卫家的家主卫廉和他的几个兄弟子侄。
卫廉是从河东被一路押解过来的,不要说吃饭了,就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头脸沾满灰尘,还散发出阵阵的尿臊味。卫廉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吃过这个苦头,只这大半天的功夫,但面色憔悴,不成人形。但是,他一进太师府的前厅,突然便来了精神,双目圆睁,怒视刘欣,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套用一句老话,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刘欣现在已经死了上千遍了。
刘欣丝毫不以为意,在他眼中,卫廉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有什么必要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呢?刘欣不紧不慢地处理完手中的公文,这才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说道:“卫廉,你可知道为什么会有今天?”
卫廉大骂道:“刘欣,你这个恶贼!你霸占我儿的未婚妻,逼死我儿,今天又要公报私仇,将我卫家抄家灭门,我与你不共戴天,就算做鬼也饶不过你!”
“啪!”,站在卫廉身侧的士兵甩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用的劲道甚大,卫廉的半张脸刹时便肿了起来,他嘴一张,“呸”的吐出一口血沫,里面还夹杂着两颗断齿。押解他的士兵却不依不饶,又是一掌扇了过去。
刘欣轻轻挥了挥手,让士兵退开两边,这才说道:“卫廉,你想做鬼,我自然会成全你。不过,我要让你死得明白。你在外面散布我的谣言,这个我不怪你。只是你们卫家资助反贼曹操,以致生灵涂炭,犯下弥天大罪,我却饶你们不得!不过,卫家曾经有功于朝廷,资助曹操的只是河东卫家和陈留卫家,卫家的其余分支可以不罪。”
听了刘欣的话,卫廉显然想要反驳几句,只是士兵刚才那两记耳光,将卫廉的脑袋打得成了猪头,声音也变得呜呜咽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刘欣也不想弄明白他说什么,试想,这样一个人还能说出什么好话吗?刘欣的脸色突然一沉,说道:“来人,将河东卫家成年男子全部以叛逆罪论处,妇女孩童充为官奴。”
叛逆是死罪,而那些妇孺的结局却不比他们好多少,普通的奴婢还有赎身的可能,如果没有特赦,官奴是要世代为奴的。刚才还极度嚣张的卫廉,听到这个结果,眼前一黑,当场昏厥,早有士兵上前,将他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刚刚自襄阳赶过来的向朗和贾诩,正巧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个情景都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向朗知道刘欣是不会滥用刑罚的,刚才被拖出去的这个人既然被打成这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摇头是叹息此人罪有应得。贾诩对刘欣的印象还止于传闻,但是通过他对大势的分析,刘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上位只是时间问题,他摇头是叹息这个人不识时务。
刘欣对于他二人的动作视若不见,笑着说道:“巨达,和你同来的这位便是新科状元贾文和先生吧。你们如何弄得这般狼狈?”
向朗和贾诩互望了一眼,只见对方头上脸上全是灰尘,长袍上也沾满了泥浆,不由都笑了起来。
贾诩已经一躬到地:“属下凉州武威人贾诩拜见主公。”
向朗知道刘欣在部下面前向来不讲究这些虚礼,笑着说道:“回主公,属下与文和先生蒙主公相召,急于赶路,所以不曾坐车,只是乘马而来。没想到关中之地,黄沙漫天,路上又趟过了几条小溪,便成了这番模样,叫主公见笑了。”
刘欣点点头,说道:“巨达,这就是我叫你亲自来关中的原因。你此次前来,不仅要重建长安、洛阳,还要恢复关中的生机。除了道路、沟渠、桥梁,被破坏的森林、草地也要修复,原有的田地暂时保留,但是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开垦荒地,要想方设法保持水土。长安作为大汉的都城,总不能老是这样笼罩在一片尘埃之中吧。”
向朗的脸色凝重起来,从刘欣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他是要将权力的中心从襄阳迁移到长安了。
襄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繁华已经远胜当年的洛阳,但是地理位置太过偏向南方,而现在的大汉王朝,经济、文化、人口等各个方面,仍然是以北方为中心的。而洛阳乃是四战之地,如果在太平盛世,那里确实是京城的不二之选。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长安被四座雄关拱卫其中,进可攻,退可守,对于志在天下的刘欣来说,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向朗作为工部尚书,又长期掌管研究院和各项工程的建设,对于地理环境自然要有相当的了解,他很快便相通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拱手说道:“属下定然不负主公所托,半年之类,定然要造出一个新的关中来。”
其实他还没有完全看透刘欣的目的,刘欣是要将中心迁移到长安来,他这样做并不只是着眼于争夺天下,而是考虑到今后整个国家的统治。刘欣看到向朗踌躇满志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巨达,不用这么着急,你要仔细勘察规划,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到后年春天,我会将襄阳的大部分机构都迁入长安。到时候,书院、研究院、医学院都会迁到这里来,官员府邸也要重新修建。”
向朗脑海中浮现出刘欣勾画的蓝图,这才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当下呆不住了,欠身说道:“事不宜迟,属下这就亲往各处勘察地形,匡算土木费用,尽早开工。”
看到贾诩仍然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刘欣朝左边招了招手,说道:“文和,坐到这里来,不要拘束。”
听到刘欣的招唤,贾诩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微微欠身,说道:“主公面前怎么有属下的座位,属下站着回话就好。”
贾诩原是凉州辖下的一介寒生,穷困潦倒之际投效李傕,谋了一个军中书吏的差事,平生出的第一条计谋,就是让李傕轻骑奔袭阳平关。这本是一着好棋,可惜千算万算,他都没有算到荆州军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抢在他们前面拿下了阳平关,以致李傕一败涂地。就从那一次起,他对荆州军开始正眼相看,于是便悄悄离开李傕军中,间道来到襄阳。
由于手头拮据,在襄阳的那些日子,贾诩靠着帮人代写书信为生,过得颇为艰难。后来听说了科举考试的消息,贾诩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前去一试,竟然高中状元,倒让他有些意外。与他同时被取中的十人已经派到各郡担任县令一职,独独他被调往了长安,贾诩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在刘欣面前始终谦恭有礼,想要给刘欣留下一个好印象。
刘欣看到他局促的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可有很大差别,不觉笑道:“文和,外面经常传说刘某残暴成性,好色如命,莫非你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惧怕刘某不成?”
贾诩慌忙说道:“主公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乎那些小人的流言。再说了,哪个男儿不好色,属下若是有机会,也想着要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呢。至于残暴,更是不值一提,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怎可生妇人之仁?”
刘欣知道当时的大多数人持的正是贾诩这样的观点,自己对于这些观点虽然并不认同,却也不想和他们争论,于是淡淡一笑,说道:“你既然不惧怕于我,那就且请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贾诩知道如果再行推托就有些矫情了,即使如此,他也不肯大马金刀在坐在椅子,而是在椅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支起半个屁股。
刘欣看到他这副谨慎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文和,你本是西凉人氏,又在西凉军中多年,应该明白我请你到长安来的用意了吧。”
贾诩心头一惊,他是西凉武威人氏,这一点是无须隐瞒的,在报名参加科举的时候已经登记明白。但在西凉军中的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而看刘欣的表情,对这一点却似乎十分笃定,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惊讶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贾诩并不担心刘欣会对自己不利,毕竟双方地位悬殊,刘欣如果真要弄死自己,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在贾诩看来,刘欣提到他的过去,无非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死心塌地的为刘欣效劳,不要有任何异念。其实,贾诩想错了,刘欣只不过根据后世的记忆随口说出来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第329章 紧急公文(二更)
贾诩虽然被刘欣随口点出他曾经在西凉军中任职一事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乱了分寸。要说刘欣召他来长安的用意,在路上他就猜出了大概,然而,面对刘欣直截了当的询问,老谋深算的贾诩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故作沉思,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主公手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属下与诸位大人相比,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属下思之再三,主公之所以召属下前来,定是因为属下乃是西凉人氏,主公此举必是为了收服凉州。”
刘欣知道以贾诩的机智,这么简单的问题绝对不用思考这么久,却也不点破他的做作,抚掌笑道:“文和果然大才!刘某初到长安之时,便欲对凉州用兵,然奉孝对刘某言之,只要刘某坐镇长安,不出月余,凉州诸豪强必来相投。刘某不大放心,又派了董卓手下的降将樊稠前往凉州各郡游说。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凉州方面却不见一丝动静,刘某正为此事担忧。”
贾诩在襄阳待了半年时间,对于刘欣手下的这些文臣武将多有耳闻,也知道郭嘉的大名,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条计策的用意何在,却一脸谦逊地说道:“主公谬赞了,属下实在汗颜。郭大人此计甚妙,西凉群豪皆是好勇斗狠之辈,若是主公立即用兵,他们必定结伙与主公相抗。但是主公一味守候却也不是好办法。”
刘欣知道贾诩心中一定有所计较,连忙问道:“文和既出此言,当以良策教我。”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天下的读书人又有谁不想谋个出身呢?那些所谓的高人隐士,或者怀才不遇,以致蹉跎岁月,心灰意冷,或者华而不实,只会纸上谈兵,全无用处。贾诩寒窗苦读,当然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立于庙堂之上,他既已认准了刘欣是个明主,第一次献策肯定想留下个好印象,自然格外慎重。
尽管关于如何平定西凉,贾诩已经仔细考虑了两天时间,听到刘欣相询,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又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这才说道:“回主公,郭大人所料并无差错,但是却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这些西凉豪强迫于形势而来相投,是为口服心不服,久后心反。要想使凉州永定,只有恩威并施、剿抚并用!”
“恩威并施、剿抚并用?”刘欣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错!恩威并施、剿抚并用!”这番话说出来,贾诩反而不再拘谨,充满自信地说道,“就算董卓任西凉刺史的时候,那里就不是铁板一块。西凉多羌人,羌人与汉人之间矛盾重重,诸豪强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主公要想彻底平定凉州,必须打一部分人,拉一部分人。”
刘欣点点头说道:“文和,你这是叫我杀鸡儆猴啊!那么,我该拉谁,又谁打谁呢?”
贾诩胸有成竹地说道:“主公可以利用羌汉之间的矛盾,打击羌人,拉拢诸郡的汉族豪强。”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羌族百姓也是我大汉的子民,等刘某拿下凉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缓和羌汉矛盾,让羌民和汉民真正成为一家人,就像刘某在荆、益二州对蛮族实行的政策一样。还有一件事不妨让你知道,前些日子羌族首领北宫伯玉在郿邬城外被我大军俘获,我已经放他归去,他也答应终身不叛,并愿说服羌族各部遵我号令。”
贾诩喜道:“羌人悍勇,若得羌人相助,凉州平定指日可待。既然北宫伯玉愿意投效,主公当拉羌人,打豪强!”
刘欣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刘某既不许汉人欺压羌民,当然也不会利用羌人来屠杀汉族百姓,此事无须再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点在当时大有市场,包括贾诩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一上来就劝刘欣拉豪强打羌民。见到自己想了很久才制定出的,利用汉族与羌族之间的矛盾来树恩立威的策略,被刘欣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贾诩不觉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渐渐渗出些许汗水。
刘欣看到贾诩的脸色突然间就有些发白,不由笑了笑,说道:“文和,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碍事的。”
贾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拱手说道:“回主公,如果不能利用汉羌矛盾,那就只有利用凉州诸豪强之间的关系,拉一部分人,打一部分人了。”
刘欣沉吟道:“刘某并不崇尚武力,但是凉州临近司隶,如果不能够早日平定,将会影响到我大汉王朝的复兴,万般无奈,也只有刀兵相向了。文和,你本是西凉人氏,对于凉州豪强的情况应当比较清楚吧,你帮我分析分析。”
关于凉州的情形,贾诩着实下了番功夫,做了许多准备,于是欠身说道:“回主公,凉州豪强大大小小有十多个,实力较强的有韩遂、马腾、杨阜、裴茂等人,其中尤以韩遂势力最大。属下以为,若要在西凉立威,对付那些其他豪强不能展示实力,当在此四人中择其弱者而击之。”
刘欣颔首道:“我听说韩遂与马腾是结义兄弟,可有此事?”
贾诩笑道:“韩、马二人确实曾经结为兄弟,但都是利益使然,时分时合,作不得数的。”
刘欣沉思片刻,说道:“文和,你刚才说过,这些豪强之中以韩遂的势力最大。”
贾诩点点头,说道:“回主公,韩遂手下有八部兵马,领军主将都有万夫莫当之勇,诸豪强皆难望其项背。”
刘欣一拍桌子,说道:“那好,就拿韩遂开刀立威。”
贾诩没想到刘欣会选一个最强的下手,迟疑道:“主公,若是攻打韩遂,恐怕士卒会多有损伤,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刘欣不以为然地说道:“既是立威,当择其强者击之。只要打败了韩遂,其他豪强谁还敢说个‘不’字!”
其实刘欣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在他的印象中,杨阜一直是心向朝廷的,裴茂这个人不太清楚,估计也没有什么大作为,要花力气对付的应该就是马腾、韩遂二人了。韩遂兵力虽多,手下却没有什么厉害的战将,倒是马腾,他的儿子马超,侄子马岱,大将庞德都是勇冠三军。所以刘欣并不将韩遂的那八部军马放在心上,反而对马腾倒有几分拉拢之心。
贾诩不禁被刘欣的非凡气魄所折服,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属下愿往军前效力!”
刘欣笑道:“文和,你且坐下说话。你是凉州人氏,对那里的人文地理都比较熟悉,如今用兵自然少不了你。”
贾诩并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帛来,在刘欣面前的桌子上轻轻展开,说道:“主公请看,这幅凉州地形图乃是属下亲手所绘,哪里宜设伏,哪里适野战,哪里需强攻,属下皆标未明白。”
那个年代的地图大都制作比较粗糙,何况这幅还是贾诩手绘的,刘欣也没有太过在意,随手拿起来瞧了两眼,突然便被吸引住了,指着地图的左上角问道:“文和,原来这里便是玉门关和阳关,从此往西应当就是西域了。”
贾诩拱手说道:“主公所言不差,关外便是西域。我大汉曾在那里设置都护府管理西域,如今已经废弃久矣。”
刘欣对于西域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是记得古代的丝绸之路就是通过西域来实现东西方交流的。听说西域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都是大汉领土的一部分,不由来了兴致,拿着那幅地图看了半天,方才说道:“文和,你说我们可不可重设西域都护府?”
贾诩没想到凉州还没有平定,刘欣就将眼光放到了西域,不禁一愣,旋即更为刘欣能有这样的雄图大略而激动不已,说道:“大汉初年,西域都护府统管三十六国,几经变幻,到了后来,西域都护府管辖范围已经限于葱岭以东,乌孙、大宛不复为大汉所有了。直到现在,大汉式微,葱岭以西虽然名为大汉所有,西域都护一职却已经空缺多年。如果主公能够恢复大汉在西域的管辖,实乃不世之功!”
刘欣强按住心头的喜悦,说道:“要想稳固西域,必行平定凉州!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
正说话间,门外士兵突然来报:“启禀主公,襄阳送来紧急文书!”
贾诩从那士兵手上接过文书,恭恭敬敬地递到刘欣手上。文书用火漆封着,里面的内容贾诩无从得知,但封皮上用火红的印记戳着“紧急”二字,格外地刺眼,显然发生了什么极其重大的事件。
刘欣的眉头微微一蹙,自己不在襄阳的这段时间,那些宵小之徒还真是胆大,难道又有什么人在打襄阳的主意?拿着那封紧急文书,刘欣并没有急于打开,他在心中默默回味着当前的局势,袁术主动提出罢兵,曹操败归濮阳,江东有甘宁和许褚当无大碍,莫非是中南那边的战事不利?
贾诩一直注视着刘欣的动作,只见他缓缓撕开封皮,抽出里面的公文,匆匆看了一眼,突然神色大变。
第330章 大度的马芸更)
贾诩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出了什么事?”
刘欣长叹一声,说道:“子柔先生病危,最多还有三天时光了!”
子柔是蒯良表字,刘欣初到襄阳的时候,蒯家出力最多,蒯良兄弟为他出谋划策不算,还将三千家奴交给刘欣,以解他兵力不足之困境。从去年冬天开始,蒯良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虽经张机、华佗二人联手医治,拖了大半年时间,始终不见好转,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
刘欣心里清楚,张机、华佗虽称神医,并不能包治百病,就算后世医学再怎么发达,人的寿数也有尽时,对于蒯良的状况,其实刘欣早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放下那封紧急文书,刘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文和,我现在就委任你为凉州总管,全权负责平定西凉的战事,翼德、汉升手下的军队皆归你调遣。”
贾诩绝对想不到刘欣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慌忙说道:“主公如此厚爱,属下实不敢当。属下只是尽力辅佐二位将军就好,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刘欣正色道:“西凉的情况你最清楚,居中调度的事情只有你最为胜任,上阵杀敌有翼德、汉升他们去做,公台也在萧关,遇事你可以多和他商量。长安、洛阳一带有公明镇守,粮草辎重的事情我自会交代他妥为调运。你只管一门心思地帮我将凉州拿下来。”
贾诩听到刘欣交代得这样清楚,赶紧拱手说道:“主公有令,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听主公的意思,您似乎要回襄阳?”
刘欣脸色凝重地说道:“子柔曾经立下大功,我想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好好送他一送,也不枉他追随我这一场。再说了,我过去坐镇长安,是为了给凉州诸豪强施加压力,现在既然已经决定用兵,我在与不在便没有分别了。”
看到贾诩面露难色,刘欣明白他的意思,解下腰间的佩剑,说道:“文和,你是不是担心翼德、汉升不肯听从号令?这柄佩剑乃是当年刘某在河间时所铸,兄弟七人各持一柄,见剑如见人。你持了我的剑去,如我亲临,谁敢不从!”
确实如刘欣所料,贾诩有心在此次平定凉州的战役中露一手,却又担心自己威望资历都镇不住那些骁勇的将士,没想到心思已经被刘欣一眼看穿。贾诩不敢怠慢,双手恭恭敬敬地从刘欣手上接过佩剑,朝着刘欣深深一揖,说道:“属下多谢主公!”
刘欣挥了挥手,说道:“文和,你抓紧时间去准备吧,顺便将异度先生请过来,我和他一起回襄阳去。”
为了能够赶上见蒯良最后一面,刘欣和蒯越日夜兼程,幸好从襄阳到长安一路上的驿站都已经恢复,他们每到一处,便稍作休息,喝点水,吃些干粮,再换匹马儿继续赶路,第三天的清晨,他们便出现在久违的襄阳城下。
沐浴地清晨阳光下的襄阳城依然那样雄伟壮丽,护城河里的水已经置换过了,在战斗中损毁的便桥栏杆也修缮一新,曾经有无数生命从这里消失的河岸已经重新栽种了花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蒯越在马上朝刘欣施了一礼,说道:“主公,属下先去探望家兄,就不送主公回府了,请主公勿罪。”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异度,我不忙回府,先和你一起去见子柔先生。”
蒯越也知道刘欣离家半年有余了,还想再劝,可是看到刘欣眼中坚定的神情,他的嘴巴嚅了嚅,终于没有说出口。
襄阳城的城门和往常一样昼夜不闭,不过,清晨这段时间却是襄阳最冷清的时候。刘欣看了一眼,见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也顾不得自己定下的规矩,策马穿城而过。
蒯良躺在病榻上,脸色蜡黄,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张机、华佗再次诊断过后,已经放弃了进一步的治疗。刘欣进来的时候,正碰上他们两个拎了药箱准备离开。
张机看到刘欣吃惊地说道:“主公,您怎么回来了?”
华佗却是满脸羞愧,摇头叹息道:“属下无能。”
刘欣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你们已经努力过了,这个怪不着你们,好好下去休息吧。”
蒯良听出是刘欣的声音,突然来了精神,挣扎着坐起半个身子,说道:“主公……”
这两个字喊出来,蒯良已经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刘欣上前扶着他,让他重新躺下,说道:“子柔,你我之间无须多礼,我这次从长安赶回来,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再将你的身体调养一番。”
蒯良看了看刘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蒯越,哽咽道:“主公,属下的身体属下自己知道,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属下能够跟随主公一场,此生也知足了,只是……”
刘欣以为蒯良是担心他的家族以后的生计,赶紧抓住蒯良的手说道:“子柔,你不要说了,只要有我刘欣在一天,保证让蒯家子弟尽享荣华富贵,刑部尚书一职以后就由你的儿子蒯均暂代吧。”
蒯良摇了摇头,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属下现在操心不了他们的事了。均儿虽然自幼饱读诗书,但是以他的才能做一郡太守已经顶了天,哪里能够担此重任。属下只求主公今后能够善待天下百姓。”
说到这里,蒯良喘了口气,朝着蒯越等人用力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主公讲。”
刘欣看看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握紧蒯良的手说道:“子柔,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你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蒯良怔怔地看着刘欣,说道:“如果说属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就是不能够亲眼看到主公荣登大宝。属下求主公一件事,待属下走后,可将属下的头朝着京城方向。等到主公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属下也可以瞑目了。”
刘欣怎么也想不到蒯良的遗言竟然是这个,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蒯良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等到蒯越、蒯均他们再次进来,蒯良已经不能再开口了,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依着蒯良的意思,自己病重的事情是不要惊动刘欣的,但是马芸还是坚持给长安发了一封紧急公文。刘欣到了襄阳,不先回府,而是直接来探望蒯良,对于整个蒯家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就冲着这两点,蒯良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蒯良走了,却走得十分安详,他临走前到底和刘欣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去打听,但是大家都认为他提了什么特殊的要求。刘欣也没有说破,而是亲手操持起蒯良的后事,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才返回州牧府。
刘欣回到襄阳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回了府里,只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蒯良过世的事情,对他至今没有回家也十分理解。虽然与家人久别重逢,但是因为蒯良的事,刘欣还是提不起精神,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直到蒯良下葬的那一天,他才走了出来。
蒯良的葬礼十分隆重,在襄阳的文武官吏悉数到场,还有许多士族世家的代表也来给他送行。当刘欣和马芸夫妇联袂出现的时候,那些以为蒯良的去世会动摇蒯家在襄阳地位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想法,毕竟蒯越还在,毕竟刘欣对蒯家还很重视。按照刘欣的吩咐,蒯良棺木的一头朝着长安方向。这也是刘欣花了三天时间,下的最后决定,他要将未来的都城定在长安,再不犹豫。
马芸知道刘欣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而蒯良兢兢业业地跟随他一干就是七年,所以在得知蒯良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才会用紧急公文的形式,将这件事送往长安。在回州牧府的路上,她看到刘欣还没有从蒯良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不由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总是这个样子,蒯良要是在天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刘欣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不单单是因为蒯良的去世而伤心,他毕竟是染病身故,也算寿终正寝了。但是,这些跟随我的将士,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魂断战场之上。”
马芸笑了笑,说道:“行了,你也不要继续伤感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回来三天了,也不和姐妹们见个面,是不是在长安别有新欢了?难怪没有这封紧急公文,你都舍不得回襄阳。”
刘欣知道她是故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也笑了起来,将马芸揽进怀里,说道:“你还别说,这半年我可忍得好苦啊,好几次都差点憋不住,想要放纵一下了。”
马芸斜着看了他一眼,嘴角浮出一丝浅笑,说道:“人家可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将你看得死死的,男人嘛,偶尔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要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只要不忘记我们姐妹和孩子们,我也不会怪你。”
刘欣认真地看了马芸一眼,发现她说话的样子不似作伪,暗自想道,难道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呆得久了,入乡随欲,在这件事情上马芸也变得大度了起来?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一不留神便染上风寒,乱石生病了,头疼得厉害,最近两天争取不出现断更吧,反正欠下的章节我都记在那里,等到身体恢复了一定会补上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331章 进展挺快
刘欣不由得大为感动,搂着马芸的那条胳膊也下意识地紧了一紧,说道:“老婆,你真是太好了,下次如果离家太久,我一定不这样苦着自己,该放纵时就放纵一下,啊……”
马芸昂起头,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得意洋洋地说道:“给根鸡毛你就以为是令箭啊!哼哼,我看你敢不敢放纵。”
刘欣刚才猝不及防,被马芸在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痛得呲牙咧嘴,可以想到周围还跟着一大堆的亲卫,只得强忍着不敢发出声来,苦笑着说道:“老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也下这样的狠手,我这小腰都快要让你给掐断了。”
马芸冷哼一声,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点刘欣的额头说道:“我只是试试你而已,谁知道你是个经不起考验的家伙。以后,在家里偶尔放纵一下也可以,在外面坚决不行,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经过这么一出,刘欣也从蒯良去世的悲痛中彻底解脱出来,笑着说道:“行行行,都听你的,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可要好好放纵一下。”
马芸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纤手往前一指道:“想得美,你先把她安置好了再说吧。”
“安置谁?”刘欣不觉有些莫名其妙,顺着马芸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便是州牧府的大门,门外一个红衣少女正在那里翘首以盼,“她?她是祝融?”
马芸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这个阿妹等了你三年,可以说是痴心一片,你可不要负了人家。”
如何安置祝融确实是件比较麻烦的事,而且祝定受了重伤,一直住在医学院,刘欣回到襄阳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去看过他,这也有些说不过去了。让刘欣稍感欣慰的是,祝融并不是他想像中五大三粗的样子,虽然隔得比较远,还是能够看出来身材是比较窈窕的。
看到刘欣的脸上阴晴不定,马芸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这就挪不开眼睛了,你们这些男人,总是见一个爱一个,今天晚上不许进我房里。”
刘欣看到马芸那副酸酸的样子,笑道:“哈哈,老婆,你吃醋了。”
马芸嘴角一撇,“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这家里的老大。”
刘欣忍不住在马芸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好好,你是家里的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马芸没有想到刘欣如此大胆,一张粉脸顿时羞得通红,嗔怪道:“你要死啊,这么多人在这里。”
虽说汉朝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少有人会做出亲昵的举动,也就是马芸来自后世,才会让刘欣这样搂着一起走路,要是换了卞玉、蔡琰她们,那是万万不肯的。
“全体都有了!向后转,目标军营,跑步前进!”刘欣把头一扬,朝着那些亲卫大声喊起口令。州牧府就在眼前,亲卫们又都知道刘欣一身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何况这里本来就是戒备森严的东城区,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于是齐刷刷地转过身去,随着“啪啪啪”的整齐脚步声响起,渐渐走远了。
刘欣这才低下头,凑到马芸脸上,说道:“你看,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来,亲热一下。”
马芸伸手挡在前面,小声说道:“别这样,快放手,她过来了。”
刘欣正才想起祝融还候在州牧府的大门外,慌忙站直身子,却见一团火迎面扑了过来,再定睛一看,方才知道是个人影。
祝融眼尖,一眼就看到人群里那个个子高高的英俊汉子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阿哥,哪里肯再在门口等下去,早就三步并着两步奔了过去,突见亲卫们一齐转身离去,只剩下刘欣和马芸两个还抱在一起。蛮族女子虽然开放大胆,祝融对男女情爱也并非一窍不通,但是看到他们亲热的举动,还是禁不住脸颊发热,一颗心也是“怦怦”的跳个不停,好半天方才轻咬着嘴唇喊了一声:“阿哥!”
刘欣见到祝融出现在面前,只得将马芸放开,干咳了两声说道:“祝融姑娘,你一向可好?”
祝融平时看上去好像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是等到她等候了三年的刘欣真的出现在面前,心中又不免忐忑起来。祝融从刘欣的脸上看不出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想到阿爹为了表示对他的忠心,亲上战场,现在成了废人,忍不住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起转来。
刘欣见此情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搓了搓手说道:“祝融姑娘,刘某回来已经三天,因为子柔先生的事,一直还没有抽出时间来去看看你爹。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你爹也需要静养,等明天上午我一定去看望他。”
马芸突然笑了笑,说道:“老公,今天一早就出来了,府里还有许多事都没有处理,你在这里和祝融妹妹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刘欣闻言一愣,“哎”了一声,想要叫住马芸,动作慢了一慢,马芸已经闪到前面去了。
马芸匆匆离去,是不想让刘欣和祝融看到她尴尬的表情。马芸的心里十分纠结,试想有几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何况马芸还是来自后世。但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到了刘欣这样的身份地位,别人都是妻妾成群,他如果只娶一个老婆,就显得有些异类了,也不利于他下一步的发展。马芸只能通过和他约法三章,免得他将什么样的女人都领回家来,但是对于祝融,马芸还是有几分认可的。祝融性情爽直,待人和善,确实是个靠谱的好姑娘。
祝融听刘欣提到她阿爹,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阿哥,祝融有一事相求。”
刘欣不觉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才刚刚见面,就提出要嫁给我了?想到这里,刘欣不由上下打量起祝融来,一晃三年,当年的豆蔻少女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都说姑娘十八一朵花,祝融正是花一般的年华,浑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青春气息,天使的脸庞,魔鬼的身材,再加上充满野性的异族风情,就算石头人儿看到了也会动心。
“憋”了许久的刘欣看了也禁不住心神一荡,差点便要说出择日迎娶她进门的话来,慌乱中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这才说道:“姑娘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只要刘某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祝融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朝着刘欣深深施了一礼,说道:“请允许祝融回牂柯替阿爹报仇!”
刘欣老脸一热,暗暗自嘲道,今天真是精虫上脑了,都想到哪里去了,不由讪讪地说道:“请姑娘放心,祝太守不仅是你的阿爹,也是我大汉的命官,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你一个姑娘家,打打杀杀的终是不便,等刘某处理完手边的事,亲自去为祝太守报了此仇。”
其实祝融思想单纯,根本没有刘欣想得那么复杂。在祝融看来,既然有三年前的那场约定,她嫁给刘欣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哪里还需要特别提出来呢?祝融自由自在惯了,她之所以坚持留到现在,而没有径直回到牂柯去替父报仇,一是担心汉人的规矩大,没有事先禀明刘欣,恐怕惹起他的不快,二是马芸也曾经警告过她。
现在突然听说刘欣要亲自帮她阿爹报仇,祝融不由喜出望外,破涕为笑道:“阿哥,那你赶紧去处理手上的事情,咱们也好尽早启程。”
刘欣看着祝融一会哭一会笑的,不禁有些怜惜起来,说道:“行了,我的傻丫头,出兵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轻率而为呢,等牂柯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我自有安排。”
从长安回来整整三天,除了马芸,刘欣还没有见过府里的其他人,包括他的孩子们。现在,一家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团圆饭了。祝融和貂婵也参加了这场丰盛的晚宴,貂婵很自觉地坐到了旁边一张桌子上,而祝融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刘欣身边,那里本该是卞玉的座位。不过,卞玉是不会和她计较的,于是桌子上的人都自动在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今夜注定是刘欣和马芸两个人的世界,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一夜缠绵之后,刘欣自然是神清气爽,马芸却懒懒地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肯起床。马芸终于证实了一件事情,刘欣没有撒谎,他将攒了半年的公粮一下子交了出来,叫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马芸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时分,起床以后,脸上淡淡的红晕犹未退去。卞玉看到马芸慵懒的模样,忍不住掩嘴偷笑。马芸没好气地说道:“笑什么笑,今天晚上轮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马芸自己都笑了起来,要是没有这些姐妹们分担着,她的身子骨早就散了架了。马芸看了看周围,不由问道:“老爷哪里去了?”
卞玉想了想,说道:“好像吃过午饭就和祝姑娘一起出去了。”
马芸诧异地说道:“哦,进展倒挺快的嘛。”
蔡琰打趣道:“姐姐,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些酸溜溜的。”
第332章 水土不服更)
马芸的身子仍然懒散得很,纵使想要生气,却哪里发得出火来,只得佯装嗔怒道:“你们几个着实讨打,竟敢笑话起我来,我倒要看看过两天你们是个怎生模样。”
蔡琰掩嘴笑道:“妹妹还在月子里,想必老爷不会拿怎么样吧。”
卞玉也笑道:“有姐姐顶了这一夜,妹妹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这句话,卞玉自己的脸先羞红了起来,久未经过雨露浇灌的身子阵阵燥热,她甚至有些期待夜幕早些降临。
蔡珏抚了抚高高隆起的小腹,笑着说道:“姐姐休听她们胡说,老爷是陪着祝姑娘去看望她阿爹了。”
刘欣原打算上午便去探望一下祝定,如果不是他占了牂柯郡,又任命祝定做了太守,祝定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就冲这一点来说,刘欣的心里也有些许内疚。
但是到了他这个位置,有许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的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时间自然也不再属于他自己了。前几天都知道刘欣在为蒯良的丧事操劳,沮授他们也比较识趣,并不曾过来打扰他。现在,蒯良安葬已毕,沮授、田丰一大早便守候在了州牧府的前厅里,他们可不是为了来找刘欣叙叙旧,而是都有要事禀报。
蒯良去世以后,刑部尚书的位置便空缺了下来,田丰身为吏部尚书,自然要提出继任者的人选以供刘欣决定。设立六部可是说是刘欣的“首创”,田丰还没有真正理解六部的意义所在,所以他对于挑选刑部尚书的人选也只是从个人能力和名望这两个角度出发,圈定了韩嵩、贾诩、满宠三个人。
刘欣扫了一眼名单,并不是十分满意。刘欣知道,在这个年代虽然也颁布了一些例律,但是离法治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现在主要依靠的还是人治。他当初之所以任命蒯良为刑部尚书,是因为蒯良性情温和,仁义爱民,由他担任刑部尚书,可以避免出现一批喜欢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酷吏来。
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刘欣也不着急,将那份名单轻轻放下,淡淡地说道:“元皓,这事不忙,待各地的局势渐渐稳定,地方官吏、军中将领都需要做一些调整,到时候一起定吧。”
在田丰、沮授的眼里,刘欣便是未来的大汉正统,刘欣的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便如圣旨一般。刘欣此话一出,田丰应了声“诺”,便起身告退。田丰是个非常懂得分寸的人,他虽然是与沮授联袂而来,但是各有职司,何况沮授还掌管着幻影秘谍,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其实,沮授今天来说的事情并不需要瞒着田丰,是他自己多想了。沮授要禀报的是关于牂柯和江南这两地的战事,而这些事情田丰也已经知道了。
自从赵云和典韦到了牂柯,接连与孟获率领的中南联军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已经将孟获的军队全部赶出了牂柯境内,但是没有刘欣的进一步命令,他们也不敢深入中南四郡,双方只在边境上扎下营寨,相互对峙。
江东的形势却是一片大好,有了许褚那两万生力军的相助,豫章、会稽、吴郡辖下各县皆是望风而降。
刘欣听沮授说到这里,沉声问道:“王朗和严白虎的下落查到了没有?”
沮授拱手说道:“王朗、严白虎盘踞江东多年,一经逃脱,追捕着实困难。但是据潜伏在江南一带的幻影秘谍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已经逃往海外去了。请问主公,是不是要组织人手出海追查他们的去处?”
刘欣沉吟道:“茫茫大海,想要查缉几个人的下落谈何容易。算了,不过是两个无能之辈,想掀不起什么大Lang,就由他们去吧。”
其实,沮授也担心刘欣一时脑热,下令追捕王朗、严白虎二人,因为当时的人对***的认知有限,多少还存在着一些畏惧之心。听到刘欣不打算继续在这两个人身上纠缠,沮授松了一口气,说道:“主公英明!这次能够平定江东,甘将军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刘欣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功是功,过是过,甘宁未得号令,擅自用兵,却不能不予处罚。如今江东已定,我打算将许褚和那两万将士调往牂柯,这一次对于中南四郡,绝不姑息!至于甘宁嘛,就让他继续坐镇吴郡,许他戴罪立功。”
沮授欠身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许将军的人马还不宜轻动。如今,江东诸县虽平,以周泰、蒋钦为首的最大一股水寇也已经愿意投效,但那里仍有许多山贼水寇,对于这些盗匪是剿是抚,还请主公示下。”
刘欣诧异道:“当年你我初到荆州,也是匪患猖獗,如果不施展铁腕手段,哪里会有今天的朗朗乾坤。对于这些贼寇悍匪有什么好客气的,只要敢于露头,就坚决打掉!”
沮授拱手说道:“回主公,属下原来也主动以剿为主,后来许将军送来一位先生,前往求见夫人,劝夫人对于江东群盗应当网开一面。这位先生姓虞名翻,字仲翔,乃是会稽余姚人氏,为人耿直,又颇具才华,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所有大家都拿不定主意,还是请主公亲自定夺为是。”
“虞翻?”刘欣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两遍,似乎有些印象,却又不记得他有过什么重大的功绩,不由说道,“此人现在何处,我想见一见他。”
沮授起身说道:“这位虞先生一早便候在府门外面,因为没有得到主公的召唤,所以未敢进来。属下这就去唤他。”
刘欣将手轻轻一抬,说道:“公与,我和你一同去相请。”
既然是求贤若渴,那就要有求贤若渴的样子,刘欣明白,这个年代的许多文人都好面子,即使自己只是做做样子,也会让他们感激涕零。
果然,看到刘欣亲自迎出州牧府的大门,虞翻双手抱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蒯良去世以后,刘欣将自己封闭在书房内接连三日,这件事早已在襄阳流传开来,而且几经演变,最终成了刘欣因为蒯良的去世,不食荤腥,不近女色,斋戒三日,为蒯良焚香祈祷。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到这样一位主公的赏识,做下属的还有什么苛求呢?见到刘欣亲自迎了出来,虞翻已经暗下决心,誓死为他效忠了。
大家回到前厅重新坐定,刘欣说道:“仲翔先生,听公与说,对于江东群盗,你主张以抚代剿,愿闻其详。”
虞翻朝刘欣施了一礼,说道:“回主公,江东之所以多盗匪,皆因百姓生活艰难,若是百姓们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谁又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出来做强盗呢?”
刘欣想了想,说道:“先生来到襄阳也有几天了,你也看到了,襄阳的百姓都是丰衣足食。我想,只要将襄阳这边施行的政策搬到江东去,百姓的温饱应当不成问题。难道单单这样,就可以解决江东的盗匪问题了?”
虞翻面露难色,说道:“荆州一带自古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百姓生活富足。但是江东多河流湖泊,气候潮湿,只怕主公的政策施行起来会水土不服。”
刘欣笑了起来,说道:“呵呵,好个水土不服。我听说江东乃是鱼米之乡,我想,只要这些政策能够真正贯彻下去,不敢保证百姓们都能够富裕起来,但是生计应当不成问题。”
虞翻苦笑道:“主公说的不错,江东确实出产鱼和稻米。只是鱼这东西不宜久存,也不能当饭吃。那里的环境又不适合种植高产的小麦,单靠每年收获的那点稻米却养活不了多少人口。而且潮湿的气候常常致人生病,家中的劳力一旦病倒了,那么这一家子也就完了。”
刘欣突然就明白了,难怪江东一带会出现地广人稀的情况,后世人们眼中江南小桥流水的诗情画意,在当时却给人们的生存带来极大的困扰。
对于习惯席地而坐的人们来说,潮湿的气候往往会引发多种疾病,而在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汉代,一场小小的风寒往往就会夺去人们的性命。
江南的土地多为水田,比较适合种植水稻,但当时水稻的产量很低,尚不及小麦的一半,农民们辛辛苦苦忙碌一年,除去租税,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养活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人口大多数集中于适合栽种小麦的北方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又导致土地开垦起来十分困难,而且很难形成大片相连的农田。而且,江南除了平原,还有很多丘陵山地,既不适宜种植水稻,也不适宜种植小麦。除此之外,洪水、台风等自然灾害的不时侵袭,也给江南百姓的生存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再加上官府、豪强对百姓们施以苛捐杂税,横征暴敛,老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还是轻的,如果有人站起来振臂一呼,恐怕就要揭竿而起了。
刘欣想明白了这些深层次的原因,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仲翔啊,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有办法来予以解决,假以时日,江东诸郡的百姓不仅衣食无忧,还会慢慢富裕起来。”
第333章 稻种(二更)
虞翻听说刘欣有办法解决江东的难题,连忙问道:“不知主公有何妙法,可令江东百姓从此能够安居乐业?”
刘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沮授招了招手,让他来到近前,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沮授面露微笑,匆忙走了出去。刘欣这才转头对虞翻说道:“仲翔,想要让百姓富裕起来,那就必须增加他们的收入。而想要增加收入,光靠种植粮食肯定是不够的,要想方设法将那些丘陵山地全部利用起来。”
“将丘陵山地利用起来?”虞翻有些不太理解。
刘欣肯定地说道:“不错,要将丘陵山地利用起来。江东气候潮湿,除了适宜培育茶树,还可以大量种桑养蚕。”
茶叶早在上古时代就被人们发现并加以利用,传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叶虽然很早就被人发现和利用,但当时主要还是将茶叶作为一种草药,尽管也有人开始饮用,却只局限于南方少数地区。而种桑养蚕在江南也是十分普遍的事情。
听说刘欣想出来让百姓致富的办法就是发展茶叶和蚕桑,虞翻不觉大失所望,说道:“茶叶虽有解毒的功效,但日常所需不多。蚕桑虽然可以织成丝绸,却不能填饱肚子。单靠这两件事情想让百姓富裕起来,属下以为,有点难。”
刘欣哈哈笑道:“仲翔,关于茶叶和蚕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不相瞒,我已任命贾诩为凉州总管,负责平定西凉。等到西凉安定下来,下一步,我就要恢复西域都护府,重建丝绸之路。到了那时候,蚕桑还用担心没有出路吗?”
顿了一顿,刘欣继续说道:“茶叶如果只是作为药用,自然所需不多。但是,如果将茶叶的地位上升到与粮食等同,那情形就会大不一样了。”
自从看到贾诩手绘的那幅凉州地形图,刘欣就动开了脑筋。要想让国家和老百姓都富裕起来,单单着眼于国内是很难实现的,发展对外贸易却是一条捷径。要想在对外贸易中赚大钱,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如果能够做到人无我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欣虽然来自后世,见惯了许多高科技产品,但是他并不好高骛远。因为他明白,在这个以手工业为主的时代,再高深的科学理论也难以转化为生产力。就拿火炮来说,从成立研究院的那一天起,他和马芸就将开发火药和火器作为一项重点工程交代了下去,马芸甚至还提供了“一硝二磺三木炭”的火药配比,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进展依然十分缓慢。所以,在选择什么产品用于对外贸易这个问题上,刘欣毫不犹豫地将目光瞄在了老祖宗身上。
中国历朝历代,在对外贸易方面有三个产品长期处于垄断地位,那就是丝绸、茶叶和瓷器。刘欣印象中,养蚕缫丝的技术要在几百年后才会传入欧洲,而深受欧洲贵族喜爱的丝绸织物,只能通过贸易从中国获取,所以经过西域的商路才会被称为丝绸之路。至于种茶和制瓷的技术传入欧洲,更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这三件东西,最后都成了欧洲贵族和上流社会必备的奢侈品,只要操纵得当,将为大汉王朝带来无尽的财富。
虞翻也明白,只要丝绸之路一开,种桑养蚕自然可以带来更多的财富,但是如何才能够让茶叶上升到与粮食几乎同等的地位,他绞尽脑汁也想像不出来。而且,虞翻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忍不住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即使这两件事情做好了,可以给江东百姓带来大量的财富,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刘欣抚掌笑道:“不错!先生考虑得果然周全,这也是我下面要提到的。无论发展茶叶还蚕桑,都只能利用丘陵山地和一些低产的田地,必须保证粮食的种植。正好,公与回来了,看看他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虞翻闻言扭头看去,只见沮授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布包。布包轻轻打开,里面却是黄澄澄的稻谷。虞翻随手拈起一粒稻谷,忍不住“咦”的发出一声惊叹。
布包里的稻谷比起虞翻寻常见到的那些稻谷来,明显要饱满得多,抓起一把攥在手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沮授笑着说道:“仲翔,你可曾见过这样的稻谷?这种稻谷的产量比北方的小麦还要高出许多,如果在江东大量推广种植这样的水稻,粮食问题还用发愁吗?”
虞翻脸上兴奋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担忧地说道:“启禀主公,如果能有这种水稻当然好了。只是这种水稻如此珍贵,要去哪里才能弄那许多稻种?百姓们又如何能够买得起这些稻种?”
刘欣站起身,拍了拍虞翻的肩膀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所有的稻种全部由官府免费提供,到时候老百姓只要多交一成的粮食就可以了。我还会让人在江东一带开垦一些种田,对这些稻种加以改良,以适应当地的气候环境,获得更高的产量。”
这些稻种是研究院历经多年培育出来的,亩产已经能够达到三百多斤,如果再精耕细作一些,产量还可以继续提高。亩产三百多斤的水稻,在现在看来可能少得可怜,但是在当时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进步。那时候水稻的产量比小麦还要少,而北方的小麦亩产也只有一百斤多一点。不要小瞧亩产一百斤出头的小麦,正是由于小麦的产量比粟米高,才带来了汉景帝时期人口的大幅增长。
其实,当时人口与土地之间的矛盾还没有突出,完全可以通过大量开垦荒地来满足需要。但是,刘欣自从执掌了荆州以来,就一直致力于提高粮食单产,让同样的土地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因为来自后世的刘欣比谁都明白,过度开垦带来的后果就是引起水土流失、生态破坏,反过来又会使大量的土地变得不适宜人类居住。
当然了,刘欣还知道有几种作物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而且产量高得出奇,那就是土豆和红薯,但是它们和玉米、辣椒一样在,都远在大洋彼岸的南美,刘欣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再也吃不到了,自然指望不上它们,只有努力提高现有作物的单产才是正道。
在提高粮食单产方面,研究院确实下了一番苦功,除了改良稻种,在改进农具和耕作方式方面也进行了许多试验。要知道,当时人们种地还是采用一种比较粗放的方式,产量总是无法提高也就不奇怪了。至于施肥,顶多撒几把草木灰就算不错了,不要说化学肥料,就是农家肥也很少使用。而在荆州,由于大量饲养猪、鸡等家禽家畜,也为农田提高了大量非常好的肥料。所以,在南阳、南乡二郡,小麦的单产也远高于更加适宜小麦生长的北方各州。
虞翻听说刘欣能够免费提供这种高产的稻种给百姓,当即一揖到地,说道:“主公此举定能造福江东万民。百姓们能够吃个饱饭,又能够赚到钱,就算生个小病小灾的,也有能力求医问药了。”
刘欣笑着将虞翻扶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等生了病再去求医问药?为什么不能防患于未然呢?江东的百姓之所以容易生病,皆由于潮湿的天气里席地而坐,导致湿气入侵。仲翔,你刚才坐的那东西叫做椅子,还有一种简单些的叫做凳子。使用这种东西作为坐具,就不用再席地而坐了,也就远离了地上的湿气,自然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虞翻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道:“哎呀,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
沮授“呵呵”笑道:“这些家具可不是谁都想得到的,那可是我家主公苦思冥想才发明出来的。”
被他这样一说,就连刘欣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谦虚道:“这也没有什么,只是灵光一现而已,算不得什么。江东百姓的健康不用太过担心,仲翔,你可听说过襄阳的医学院?”
虞翻现在对刘欣佩服得无以复加,听到刘欣发问,慌忙拱手说道:“襄阳医学院的大名,属下在会稽时就有所耳闻,而且神医华佗与属下也算是旧相识。”
刘欣点点头,说道:“仲翔,你既然认识华神医术,当知道他医术精湛。医学院不仅有华神医,还有张神医,但是两位神医的医术再高明,却也只有两个人,即使不眠不休,终其一身又能治得多少病人?刘某设立襄阳医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位神医的医术后继有人。这些年来,襄阳医学院陆续培养出了许多医士郎中,现在荆州、益州大部分的郡县都有官府建立的医院,要不了多久,这些医院也将开遍江东各郡县。有了这些神医弟子治病救人,江东的百姓再有个小病小痛的,还需要担心吗?”
其实,医学院除了培养出一大批的医学高手外,还为军队培训了不少应急救护方面的人材。这次祝定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就是由蛮族军团里的郎中先行救治,再转往牂柯郡的医院,经过一番包扎处理后送到襄阳的。否则,祝定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在这样炎热的季节,不要说失血过多,单单一次小小的感染,就能够要了他的性命。
而现在,经过华佗、张机的悉心救治,祝定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看到女儿听到房外的脚步声,又忍不住跑过去张望时,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第334章 另一条规矩
祝定已经记不清女儿是第几次跑出去了。他住的这里是医学院的特等病房,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会被安排进来,环境优雅而宁静,非常适合病人休养。但是这一溜五间小院都是这样的病房,除了别的病人家属,医学院的弟子们也会经常从这里路过。果然,祝融又失望地走了回来。
刚才听祝融说起,刘欣今天要来看望他时,祝定就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当年刘欣任命他做牂柯太守时,刘欣还只控制着荆州和牂柯、巴郡两地,如今益州大部、豫州的颍川以及整个司隶都已经在刘欣的掌控之下。刘欣的官职虽然还是荆州牧,但实际权力与当年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还会在乎自己这个已经成为废人的蛮族太守吗?
看到女儿那副痴情的模样,祝定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是过来人,看问题要现实得多。在祝定看来,如果刘欣还记住三年前的承诺的话,就不会让祝融在襄阳等候这么长时间,而蒯良一个病危的公文就能让他巴巴地从长安赶了回来。祝定虽然对于女儿的婚事已经不大看好,但并不代表他反对女儿嫁给刘欣,祝定甚至还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成亲,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刘欣志在天下。
祝定受了这样重的伤,在崇尚武力的蛮族各部中间威望一定会大大降低,而他的长子祝英实在有些扶不起来,次子祝杰又太年幼,从此祝家很有可能渐渐没落下去。但是,如果祝融能够嫁给刘欣,事情便会有所转机。毕竟能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蛮族各部谁敢不给他们祝家面子。
当然了,祝定也明白自己的女儿现在有点一厢情愿。刘欣守不守承诺他不敢肯定,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刘欣做了皇帝,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他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个蛮族女子呢?
时近正午,刘欣还是没有过来。看着满脸失落的女儿,祝定有些心疼,安慰道:“主公大概有什么要事耽搁住了。阿融,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和阿爹一起吃过饭了?不如今天就在这里陪阿爹一起吃吧。”
祝融看到祝定空荡荡的右臂,鼻子一酸,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阿爹,女儿喂你吃吧。”
祝定想要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倒没有拒绝,笑着说道:“是啊,小时候阿爹喂你吃饭,现在也该你喂喂阿爹了。”
祝融拿起一只精美的白瓷小汤勺儿,一勺一勺地喂着父亲,病房里洋溢着温馨的气氛。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祝融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刘欣怎么可能这时候过来呢?
她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门外有人说道:“祝大人,正吃饭啦,看来刘某来得不巧啊。”
祝融闻言又惊又喜,连忙转回头去,却听祝定“哎哟”一声,呲牙咧嘴地说道:“丫头,你倒是慢点啊,烫你死老子了。”
“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刘欣缓步踱进了病房,双手抱拳,连声说道,“刘某来得突兀,打扰你们用午餐了,勿怪,勿怪。”
“不怪,不怪。我还没有吃,正在喂阿爹。”不等祝定开口,祝融已经抢先说道,“阿哥,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呢。”
刘欣不好意思地说道:“答应好的事怎可失信?只是上午公务缠身,一时耽搁。祝太守,最近感觉如何?”
“主公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看望属下,属下……”祝定下意识地想要一抱拳,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只手,脸上神色为之黯然,摇头苦笑道,“只是属下从此已经是一个废人,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
刘欣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说道:“祝太守这说得哪里话,想那司马迁以残疾之身,仍然写出《史记》这部巨著。祝太守不过少了一条胳膊,虽不能上阵杀敌,处理政务有什么妨碍。”
那时候选拔官员不仅要看出身,还要看人的相貌,长得差点尚且难以担任要职,何况残疾之身呢。听刘欣这话的意思,自己还可以继续担任太守一职,祝定心头一阵暗喜。
蛮族汉子性情豪迈,祝定用他那只健全的左手一拍大腿,高声说道:“主公说得是,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阿融,把饭放下,阿爹自己吃。要是连吃饭都靠人喂,那就真的没有什么用处了。”
刘欣的思想已经渐渐被这个时代所改变,他明白“人人平等”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现实却往往很无奈,在社会的各个层面,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享有特权。这几间特等病房就是蒯良生病以后,为了方便针对他的治疗、休养而专门设立的,也可以算着是为这些特权阶层服务的产物。
见到祝定一脸豪气,刘欣也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在祝定的床头坐了下来,抬头向四处看了看。病房宽敞明亮,里面的陈设虽然说不上豪华,但简洁实用,还有两个俏丽的小丫鬟侍立一旁。
刘欣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张机简单介绍过了,特等病房里的丫鬟主要从事护理病人的工作,都是从官奴里面挑选出来的,面容俏丽、性情温和是必备条件。护理病人虽说是个苦活、脏活,但这些丫鬟一旦被挑中,便脱了奴籍,今后便是个良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嫁人了。不仅如此,她们还可以在这里学到一些医学知识,尤其在妇科、产科方面还有针对她们的专门培训,将来做个接生婆之类的绝无问题。
这两个丫鬟除了专门照顾祝定饮食起居的,还要根据华佗的交代帮助他做一些康复训练,尤其是左手的使用。这种训练已经进行了两天了,所以祝定用左手吃饭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只是还不太适应,难免会泼泼洒洒。祝融看到父亲这个样子,眼圈不由一红。
“今天来得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看祝姑娘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吃吧,不如今天的午饭咱们就一起在这里将就将就吧。”刘欣知道祝融是为了父亲的伤势而难过,一边说,一边冲那两个丫鬟招了招手,说道,“去厨房说一声,叫他们送些饭菜过来。”
想到昨天晚上,祝融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模样,刘欣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多备些饭菜,我的食量颇大。”
祝融不觉有些愕然,她记得昨天晚上刘欣的饭量很有限,甚至还不如一个平常的蛮族汉子。旋即便明白过来,刘欣这样,显然是为了让她能够吃饱,又怕别人笑话她是个大肚王,这才故意揽在自己身上。
想清楚了这一点,祝融心里暖洋洋的,刚要道一声谢,却听祝定说道:“主公,刚才您也说过,答应好的事情不可失信。不知道主公三年之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阿爹!你……”祝融朝着祝定嗔怪了一声,满面羞红,赶紧低下了头。其实,她的心里却对祝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欢喜得不行呢。
祝融再放得开,终归是个女子,但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自己启口,没想到刘欣居然也会装傻充愣,从昨天见到她之后,只字不提三年前的事情。祝融好几次想主动提起,终于还是开不了口,现在祝定把话挑明了,她如何能够不高兴。
刘欣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支吾道:“祝大人,你身负重伤,我与祝姑娘商量过了,等过几天便出兵牂柯,为你报仇,这件事还是等大仇得报以后再商议吧。”
祝定却故意抬了抬身子,让刘欣看到自己那条空荡荡的右臂,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主公,属下以为这件事还是早点商议个结果出来的好。”
祝融见他这番话说得有些生硬,担心惹起刘欣的不快,慌忙推了祝定一把,娇声说道:“阿爹,这么着急做什……”
祝定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沉声说道:“阿融,你难道忘了咱们祝家的规矩了?”
听到“祝家的规矩”,祝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扭头看向刘欣,期待着他能够点一点头。
刘欣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三年前与祝融打的那个赌,与祝家的规矩有什么关联,这些蛮族人还真是奇怪,早知到会是这样,自己当年就该果断拒绝才是,或许孟获也就不会听信刘诞的话,起来造反了。
祝定看到刘欣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主公你也看到了,阿融对你一片痴心。本来祝家的规矩是不应该说给外人听的,可是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祝家能够成为蛮族各部中的第一大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蛮族人崇拜火神,而祝家据传就是火神的嫡传后裔,这是因为有了这个特殊的身份,祝家在蛮族中间才会拥有极高的声望。为了保证祝家族长在蛮族各部中间的威望的地位,祝家自古以来就订立了一个严苛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可以做出伤害祝家族长的举动,否则便要被处以火刑。
这个规矩当然只能在祝家内部发生的效力,并不能阻止外人对祝家族长的伤害,所以,祝家在此基础上还订立了另外一条规矩。
(昨天睡了一天,晚上起来感觉好多了,连续更了两章。因为生病,所以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不用上班。现在感觉好多了,反倒有时间继续码字了,今天先保证四更,将前两天欠下的章节补上,力争五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35章 底气不足(补更二)
祝定虽然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终究是受了重伤的人,说了这一长串的话,喘息已经有些急促起来。
祝融突然昂起头,涨得通红的脸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之下,真得有如一团烈火。她伸出手来,在祝定背脊上轻轻拍了两下,这才说道:“阿爹,还是让我来说吧。我们祝家的规矩,如果谁帮族长报了仇,不论是祝家的人还是外人,祝家的族长都要将自己未出嫁的亲生女儿许配给他!”
祝定只有一个亲生女儿,那就是祝融,按照这个规矩,谁要是杀了孟获,无论他是谁,祝融都要嫁给他,除非祝融现在已经嫁人,所以祝定才想将她和刘欣的婚事早点办了。
刘欣不由得一愣,随口嘟囔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三年间他不答应纳祝融为妾,是因为祝融的年纪太小,让他有一种负罪感。而现在祝融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他还是没有松口,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顾及马芸的感受。都是在马芸的逼迫和鞭策之下,他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而这中间,马芸也付出了许多辛勤的汗水,甚至好几次处于危险当中。作为一名现代女性,能够容忍他同时和几个女人保持关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怎么可以得陇望蜀呢。所以,在面对祝融的时候,他确实有些难以取舍。
刘欣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知道三国不仅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还是一个盛产美女的年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婵、被称为“洛神”的甄宓、让曹操难以忘怀的江东二乔,都是刘欣的梦中情人。既然有机会来到了这里,“好色”的刘欣当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美梦成真。可是现在有了马芸的约法三章,刘欣再想纳妾的时候就得反复思量了,名额是越用越少,总得给上面的美人儿留下两个吧。
其实,貂婵就在州牧府中,只要刘欣开个口,她立即就能投怀送抱。但是,刘欣却不敢这样做,在他的眼里,貂婵实在是个危险人物,他不能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一把。
祝融不知道刘欣心里想的什么,见到他对这条规矩不屑一顾的样子,自然是满心欢喜。
祝定却一脸严肃地说道:“祖宗定下这条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祝家虽然比不上主公位高权重,但在蛮族各部向来执其牛耳,且不说我家祝融美若天仙,单单是做了祝家的女婿这份荣耀,就是极大的诱惑。只是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人敢动伤害祝家族长的心思,于是这条规矩便渐渐被人淡忘了,否则,恐怕孟获身边的人就要对他下手,提着他的头来求见我了。别人虽然不记得这条规矩了,但是,作为祝家的族长,却不敢忘记祖先的训示。”
听了这番话,祝融的脸色黯淡下来。刘欣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暗自懊恼,早知道他们家有这条规矩,那就让赵云、典韦他们大举进攻,不管谁杀了孟获都好,也省得自己在这里纠结了。
祝定看到刘欣一时没了言语,继续说道:“所以,属下才敢斗胆请求主公早日纳了阿融为妾。”
刘欣脑筋转得飞快,大手一挥,断然说道:“不行!我如果不知道这条规矩,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一条规矩,而在这个时候娶了祝姑娘,岂不是趁人之危!这种事情刘某万万做不出来。”
祝定本想将这条几乎人人都忘记了的规矩说出来,就是想逼刘欣早日答应这门亲事,他也就心安了。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祝定脸色尴尬地说道:“其实,主公若是现在娶了阿融,也算不得趁人之危,毕竟主公与阿融是有三年之约的。”
刘欣却已经将这条规矩当作了救命稻草,哪里肯依,不容置疑地说道:“此事无须再议,一切等取了孟获的首级再说。”
祝融当然不明白刘欣为什么会这样坚定,只道他顾及自己的声誉,反过来劝着祝定道:“阿爹,你放心。阿哥已经说过要亲自征讨孟获,女儿也要一起去,亲手斩下孟获的头颅,为阿爹报仇雪耻!”
刘欣确实想去讨伐孟获,因为前段时间的征战,他也是实力大损,暂时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曹操、袁绍这些诸侯,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解决中南四郡的问题。但是,刘欣并没有考虑过带祝融同行,他不想给祝融更多的误会。
只是现在出了这么一条规矩,如果不带祝融同去,让她亲眼看见是谁杀死了孟获,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刘欣是不会亲自动手杀人了,也就是说,杀死孟获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刘欣他自己了。
刘欣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题说道:“祝大人,总之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饶过孟获的。只是我有些不解,当年三姓会盟的时候,祝大人与孟丹、封源情同手足,如今孟获怎敢对你下如此毒手?”
祝定见到刘欣没有明确答应这门亲事,终归有些不放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刘欣已经问起正事来了,只得说道:“孟获的父亲孟丹两个月之前因病去世了,孟获现在是孟家的族长,他打阿融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
刘欣听到他又扯到祝融身上来了,慌忙一摆手,说道:“这些我已经有所耳闻,只是还不知道孟族长已经过世了,难怪孟获敢于举旗造反,这一下我就全明白了。祝大人,你就好好在这里将养身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祝定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刘欣,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埋头继续用左手艰难地吃着那碗饭。
祝融性情爽直,没有刘欣那么多弯弯肠子,只当刘欣要亲手杀了孟获,名正言顺地将她娶进门,在她眼中,刘欣的形象更加地高大起来。祝融心情好,胃口也好了起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丫鬟们送来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只给刘欣留下一小碟豆腐羹。
从医学院出来,刚刚回到州牧府,就见虞翻守在门外,他是来向刘欣辞行的。有了刘欣描绘的美好前景,虞翻早已经迫不及待了,还有什么比让家乡的百姓富裕起来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吗?虽然今年的农地已过,但是虞翻仍然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比如宣讲新的租税政策,让百姓们能够看到希望。比如劝降各地的山贼水寇,使他们安心务农。再比如组织人手兴修水利,为来年的生产做好准备。
刘欣本来还想让虞翻在襄阳再多呆几天,好向他打听打听江东的风土人情,如果能够顺便探听到江东二乔的消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看到虞翻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刘欣也只好放过他,说道:“仲翔,你有这些想法,我很高兴。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江东三郡总管,全权负责这三郡的政务,必要时也可以请甘宁调兵相助。现在已经入秋了,这段时间甘宁在江东的征战,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百姓今年的收成。你回去以后,首先要想方设法安抚百姓,让他们不要为衣食担忧,我这里马上就会调运大批粮食、布匹前往江东,要确保今年冬天不会饿死一个人,不会冻死一个人!”
有了刘欣这番承诺,虞翻自是感激涕零,连声称谢而去。
既然对付江东群盗的策略已经定为了以抚代剿,许褚的军队再留在那里就显得多余了,刘欣打算等这两万人马一回到襄阳,再启程前往牂柯,去彻底解决中南的后患。
暂时无法成行,刘欣也正好利用这段难得的空闲,好好与家人团聚一番,他知道这样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少了。整个下午,刘欣都呆在州牧府的后院,陪着他的女人们聊聊天,看着大一点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逗弄逗弄怀抱中的婴儿,尽享天伦之乐。恍惚之中,刘欣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让生性懒散的他能够重新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看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刘欣突然发起呆来,卞玉塞了一粒杨梅到他的嘴里,笑着说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着我们这些姐妹不太满意,在想外头的人儿了?”
刘欣故意板起脸来,说道:“好啊,连你的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看我晚上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卞玉头一昂,身子微微一挺,丰满的酥胸还轻轻颤动了两下,满脸不屑地说道:“哼,谁怕谁啊,看看到底是谁先认输。”
她嘴上虽然说得厉害,转头看到没精打采的马芸,顿时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刘欣一直想和她们来个大被同眠,这几个女人却谁也不肯答应。上次从牂柯回来以后,大概是被蔡琰斥训过了,就连灵儿姐妹也不肯和他一起胡闹。这次憋了足足半年,刘欣并想借着这股劲好好“欺负欺负”她们,等她们实在吃不消的时候,也好让自己的奸计得逞。
这一夜自然又是好一场大战,那惊心动魄的声音直传到院墙外面,让人听得耳热心跳,甚至怀疑床榻都要被他们弄坏了。
这一回,就连刘欣都被往常要晚起了半个时辰,等他抖擞精神,从卞玉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正碰到来莺儿腆着个大肚子在小院里散步。
第336章 活不下去了(补更三)
刘欣认识莺儿也有许多年了,一直没有问过她的姓氏,因为他知道这些沦落为奴婢的人,往往都有过痛苦的经历,并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可是自从那一晚在床塌之上,得知了莺儿姓来以后,刘欣再见到她就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说不准哪一天,自己的头发也会变得绿油油的。
这个年代的女人也讲贞节,但远没有到宋代那种近乎变态的程度。当时,女子改嫁是很平常的事情,尤其在乱世之中,漂亮的女人往往会被胜利者随意分配和占有,那种情况也算不上不忠。但是,刘欣清楚地记得,历史上来莺儿给曹操弄了一顶绿帽子时,似乎没有被人逼迫,反而是主动出轨的成分居多一些。
在看到野史中记载的这个故事时,刘欣曾经想过大概是因为曹操的女人太多了,以致冷落了来莺儿,她才会红杏出墙。现在想想自己的女人也已经不少了,而花在来莺儿身上的力气却不可能太多,作为男人,刘欣同样担心自己会成为他人的笑柄,于是便考虑找个机会让来莺儿另嫁良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那一晚的风流,来莺儿珠胎暗结,如今都临盆待产了。刘欣暗暗自嘲这一枪也打得也太准了,现在来莺儿即将成为孩子他妈,有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作为牵绊,刘欣更不可能将她甩掉了。
在本来的历史进程中,由于没有刘欣的出现,而卫仲道又付不起替她赎身的黄金,卞玉终于没能逃脱当众拍卖自己初夜的屈辱命运,从那一天开始便过起了生张熟李的生活,直到两年以后嫁给了曹操。卞玉确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她虽然出身娼家,从良以后却能洁身自好。即使在曹操行刺董卓失败逃亡,生死不明的那些日子里,周围的很多人都劝她要及时行乐,但她面对各种威逼利诱,却始终不为所动。后来更为曹操生下几个儿子,而且皆抚养成人。
卞玉能够出污泥而不染,却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作为洛阳城中鼎鼎大名的醉红尘头牌,在那两年中,卞玉的恩客排成了长龙。作为卞玉的贴身丫鬟,来莺儿自然也面临着许多诱惑,有金钱有俊男。来莺儿当时年幼无知,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是懵懵懂懂,一个把持不住便失身于人,从此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后来,她跟随着卞玉嫁入曹府,而曹操长年征战在外,与她聚少离多,难耐寂寞的来莺儿终于给曹操找来了一顶绿帽子。
这些东西只可能见于野史,而且记载不详,刘欣也是在一次行窃中顺手牵羊从失主家中拿了本闲书,这才看到的,就连马芸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刘欣当然也没有告诉她。作为故事的主角,来莺儿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由于刘欣的出现,她和主子卞玉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没有了“污泥”,自然也就“不染”了。
来莺儿的心思现在只放在三个人身上,刘欣、她的主子卞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看到刘欣从房里出来,来莺儿赶紧迎了上去,喜笑颜开,道了个万福:“老爷,您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刘欣放下心里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伸手扶起来莺儿,仔细端详起来。来莺儿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细眉,一双本来就算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儿,更显妩媚。
虽然已经做了刘欣的女人,可是被他这样看着,来莺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说道:“老爷,是不是莺儿怀了孩子,身材臃肿,有些难看了。”
刘欣笑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话,怀孕的女人是最漂亮的,那代表着生命的延续,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事情。只是现在已经入秋,早晚常有凉气,你该多睡一会才是。”
来莺儿感受着刘欣体贴入微的柔情,心里泛起丝丝甜意,轻轻答应一声,说道:“是夫人说的,这时候早起多运动运动有好处的。”
其实哪里是她想起这么早来散步,分明是刘欣和卞玉两个这一夜闹得动静太大了,睡在隔壁厢房的来莺儿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而已。
正说话间,突见院门处有个小丫鬟在那里探头探脑。刘欣一眼便认出来是他从长安带回来的四个小丫头之一,不由问道:“侍书,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欣对这四个小丫头的表现非常满意,便将她们都带到了襄阳,暂时没有什么安排,便让她们先在书房打杂。
侍书还没有弄清楚州牧府的规矩,所以不敢跨进小院,只得站在门口说道:“老爷,沮大人在外求见。”
刘欣的眉头忍不住一皱,这个沮授还真是不识趣,怎么来得这样早,他却忘记了自己今天晚起了半个多时辰。
来莺儿看到刘欣脸色不虞,在一旁说道:“老爷,公务要紧,奴婢自己再走一走就回房里,您还是赶紧看看去吧。”
她能够说出这番话,倒让刘欣既意外又高兴,笑着说道:“恩,那你注意受些暖,不要着凉了,另外,让下人们做事动作轻点,别吵醒了二夫人。”
沮授其实已经在书房等候了有一阵子了,看见刘欣进来,慌忙起身,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刘范有下落了。”
刘欣诧异地说道:“哦,终于有消息了,他在哪里?”
沮授仍然难掩兴奋之色,说道:“回主公,刘范昨天夜里已经押到了襄阳,这一次成都的刘焉旧部算是立了一件大功,他们能够主动交出刘范,说明他们已经坚定地与主公站在一起了。”
对于刘范这类“小虾米”,刘欣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喜悦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平静下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来,坐下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沮授等刘欣坐定,这才在他对面坐下,捋了捋颔下那三缕长须,慢悠悠地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刘范辗转到了成都,投托于刘焉旧部庞羲家中。庞羲虚与委蛇,近日趁其不备,将其一举擒获,亲自将他押到了襄阳。论起来,这刘范的妻子庞氏本是庞羲的族妹,庞羲这么做倒也算是大义灭亲,可见主公在益州已经深得人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欣知道沮授和田丰一样,心地都太善良了,虽然执掌了幻影秘谍这么久,见多了阴暗的东西,却还是本性难移,所以才会对庞羲大加赞赏。可是刘欣从小生活地社会的底层,接触过许多不一样的事情,对人性的看法另有一套自己的角度。
轻轻摆了摆手,刘欣笑着说道:“我看庞羲不是大义灭亲,而是首鼠两端。公与,你想一想,刘范、刘诞兄弟二人离了长安也有月余时间了吧,刘诞已经说动了雍闿、高定以及中南的蛮众,刘范却怎么可能刚刚到达成都?”
沮授并不笨,只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而已,经过刘欣这一提醒,他恍然大悟道:“主公言之有理,庞羲一定有所隐瞒,要知详情,将刘范提来一审便知。”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审问,我也知道个大概。刘范既然与庞羲沾亲带故,他到了成都之后一定先去投奔庞羲,但是庞羲并不一定会见他,很可能让家奴先将刘范安置在一个隐密的所在。庞羲一直在成都观望,得知我在长安大获全胜,见机不妙,这才上演一出大义灭亲。”
沮授越想越觉得刘欣言之有理,气愤地说道:“想不到这个庞羲竟然怀有异心,属下这就命人将他抓起来,严惩不怠!”
“且慢!”刘欣知道沮授是因为受了庞羲的欺骗,心怀不忿,所以才会乱了方寸,抬手止住他说道,“公与,庞羲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会有所私心,庞羲自然也不例外。他也要为自己的家人和前程着想,在形势还不明朗的时候,脚踩两只船再正常不过了,何必与他计较。刘焉这些旧部的手上没有了兵权,单靠几个家奴能够掀起什么大Lang,由他们去吧,随着咱们实力的增强,这些人会变得死心塌地起来。”
沮授面露惭色,欠身说道:“主公教训得是,属下的目光有些短了,只是刘范兄弟二人的所作所为,太令属下气愤了。”
刘欣脸色一沉,说道:“不错!尤其那个刘诞,竟然允诺诸蛮自成一国,想要分裂我大汉王朝,实在叫人忍无可忍,我是一定不会放过这兄弟二人的。先将刘范收押大牢,让庞羲先住在驿馆之中,待刘范的家眷从长安押到,我会亲自处理。”
刘欣攻占长安以后,包括刘范的家眷在内,许多朝臣的家眷都被禁足家中,等候处置。刘欣本来的意思是罪不及妻儿,但是以杨彪为首的一众朝臣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刘欣一边,多次提出要求严惩那些追随董卓或者王允的官员家眷,刘欣一直都没有答应。
后来,贾诩献策对凉州群豪要拉一部分打一部分,给了刘欣启发,对这些朝臣也要拉一部分打一部分,就算只是做做样子,那也不能饶过那些家眷了。何况,就算刘欣不处置那些家眷,那些家眷也快要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