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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士子风流txt下载     士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大夫人和二夫人

    早晓得徐谦要来,京师倒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徐家自不必说,徐昌早早告了假,不接人不行啊,不过徐昌憋了一肚子的气,很是不痛快。

    想想看,本来自家儿子还算争气,如今贵为巡抚,前程自然贵不可言,在锦衣卫里,徐昌又凭借特殊的存在,位列锦衣卫中枢之一,如今也算是有了几分权势,算是亲军之中的一号人物。

    可是儿子坑了爹哪。

    你说你告假就告假,告假有个什么,谁没有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你要告就告嘛,可是偏偏这家伙非要说要生孩子了,还要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一时之间,整个亲军都将徐昌视为了笑柄。

    生孩子告假,这也算是头一遭了,更不必说,早有传闻,这徐谦惧内,现在生个孩子也心急火燎的回来,想来是将自己当成了奶妈了。

    徐昌听到诸多议论,火冒三丈,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这徐勇和徐毅二人就倒了霉。

    如今在这码头上,徐昌正在焦灼等待。

    之前徐谦到了北通州的时候,就曾让人快马传来消息,说是大致今天就到,现在日头上了三竿,炎炎夏日,天气也确实热的骇人,徐昌一身臭汗,脸色又是阴沉,吓得徐毅、徐勇几个不敢靠近他。

    这里的人流很多,尤其是客商,比之往年增了多少多少倍,浙江河道逐渐疏通,这就意味着,经过河道。许多人可以直接从浙江各处前去宁波,也意味着。大家可以直接坐船抵达南通州,通过运河直抵京师。再加上海路安抚使司似乎在寻找货源,纵是不少商贾扩大了生产规模,货物仍是供不应求,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少商贾跑来京师,希望调一些货物去。

    其实比起京师,天津那边更加热闹,每日至少上百船货物往浙江那边去,资本主义的萌芽出现。使得从商成为了许多人的目标,虽然朝廷将商贾的地位一降再降,可是潮流一旦滋生,当大家看到商贾实打实的好处,这个潮流就不可阻挡了。

    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如人家做一笔买卖,说是低贱,说是不能穿丝绸,可是现在哪个不是绫罗绸缎、左拥右抱。就算不能乘轿,可是也有舒适的马车代步,京师这边,官气较重。倒也罢了,天津那边,已是人人以商贾为荣了。

    有的商贾甚至直接在码头上寻找商机。因为一些掮客也在这里卖货,只不过在这里。大宗的买卖一般是不会交易的,毕竟客商们信不过。大宗的买卖,往往都是在如意坊里完成。

    这些人交易时,已经渐渐流行使用如意钱庄的钱钞了,如意钱庄已经在宁波、杭州、天津、京师、南京等地兴建,只要拿着钱庄的钱钞,可以随时兑换纹银,随到随取,很是方便,商贾们渐渐发觉钱钞的好处,毕竟携带方便,而且隐藏起来也方便,一包袱的银子只能背在行囊里,很难给人安全感,可是几张银票,却可以直接藏在鞋底下,又或者缝在内衣里。

    许多人已经接受钱钞,很多交易也是用钱钞完成。

    只是这种繁荣和热闹,却让徐昌显得很不高兴,毕竟人流太多,挤得这位千户大人很是不爽,早知应该穿了飞鱼服出来,把刀跨在身上。

    正在这时,徐勇大叫一声:“来了……来了……”

    徐昌眯着眼往远处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官船过来,一看就不是寻常的货船,徐昌连忙抢上去,往这官船停靠的栈桥去,徐勇徐毅二人也是兴匆匆的跟上。

    官船已是上了板子,果然是徐谦第一个从船上下来,不过他并没有穿戴乌纱和官服,只是一身常服打扮,倒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因为天气热,所以手里摇着扇子,正在指挥几个侍卫将船上的行礼搬下来。

    至于赵梦婷却还要迟一些下船,得先将行礼先搁置好。

    “爹……”看到徐昌过来,徐谦连忙迎上去,不过他感觉,爹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过徐昌的坏脸色,徐谦是见怪不怪了,倒也无所谓。

    徐昌走近一些,破口便骂:“你这混账东西,做个什么官,真是岂有此理,女人生个孩子,你告个什么价,没脸没皮的混账,翅膀长硬了吗?就算告假,为何不事先修书一封告知一下!”

    他痛骂一通,徐谦无言以对。

    倒是这时候,有人痛骂:“是啊,翅膀长硬了,你这混账,以为自己做了官就了不得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做了官还不能回来吗,倒是你,做了官,可曾回过乡,祖宗你都不要了,还耍什么威风!”

    听到有人骂自己,徐昌立即看过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却是老叔公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微微颤颤的下来,徐昌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去搀老叔公,老叔公用拐杖将他打开,徐昌道:“叔公怎么来了?”

    老叔公眼睛一瞪:“怎么,老夫就活该死在钱塘,也省的你清静吗?”

    徐昌忙道:“不是这个意思,谦儿真是该死,早晓得叔公要来,为何不早说,哎呀呀……叔公慢些走……”

    老叔公瞪他一眼:“我也是来待产的,得看着谦儿的孩子出世,怎么,你是不是连我也要骂?这么好的事儿,到了你口里,反而骂骂咧咧,你这像要抱孙子的样子吗?”

    正在这时,赵梦婷也下来了,徐昌才露出笑容,招呼道:“梦婷啊,据闻你们在杭州完了婚,咳咳……”

    老叔公在旁烦了,拄着拐杖道:“先回了家再说。”

    一行人动了身,码头外头早备好了几顶轿子,徐昌将自己的轿子让给了老叔公,随即一瞪眼,徐谦立即道:“爹,你坐我的轿子吧,我走一走无妨。”

    徐昌满意点头,道:“好吧,不过梦婷坐哪里?你和梦婷挤马车去。”

    徐谦应了。

    待回到徐家,家里头顿时热闹起来,徐谦连忙去见桂稚儿,赵梦婷自然也得跟着去,到了房里,桂稚儿正吃着参汤,抬眼见了徐谦,掠过一丝喜色,可是旋即看到徐谦身后的赵梦婷,心里自然是了然,这脸色就显得冷漠了几分。

    做人夫人的,若是见到自家丈夫带了个小的回来,就算再大度,也难堆出笑容。更何况,带来的还是个平妻。

    不过为了表现自己的贤良,面子上却又不能动气,她叫人垫了枕头,坐直起来,目光落在赵梦婷身上打量,道:“想来这位是赵夫人,赵夫人,请坐吧。”

    赵梦婷紧张的摆手:“不必,不必,我站着就好。”

    徐谦道:“夫人,我能坐吗?”

    桂稚儿道:“不能,赵夫人都没坐,你坐什么?”

    这……

    闻到了火药味,徐谦一时无言以对,小心翼翼看了赵梦婷,赵梦婷也是短暂的局促之后,旋即道:“大夫人,梦婷在浙江的时候,就时常听到夫君提起你,说你平时操持这个家,很是不容易,对你赞不绝口来着。现在你即将待产,他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生怕将你一人孤零零的留在京师,所以连忙上书告假回来,我来之前,心里还有些不安呢,生怕大夫人不喜欢我,可是夫君说,大夫人为人敦厚,最是宽宏大量,不会和我为难。现在见了,果然和夫君说的一样,任何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是后来人,自然也晓得规矩,大夫人现在即将临盆,下人们未必能照顾周到,从此以后,你我便都是姐妹了,往后,我便来照顾你吧,你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跟我打一声招呼就是。”

    她毕竟是在明报中见多了世面,说起话来也是得体,先是告诉桂稚儿,夫君还是偏向你的,并没有因为娶了我而将你忘了,这告假回京就是明证,又说徐谦夸奖桂稚儿敦厚得体,最后直接开诚布公,规矩我知道,你仍是大夫人,我这二夫人,也应该以你马首是瞻,好好照料你。

    桂稚儿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其实杭州那边传来消息的时候,她确实是几夜都没有睡好,心里难受的很,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天,该气的也都气了,木已成舟,还能再说什么?赵梦婷看上去,也是和善,现在这时候,赵梦婷已是接过了一边丫头手里的参汤,坐在了床榻上,拿了银勺子要一副要喂服参汤的姿态。

    桂稚儿现在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不接受这个好意,只是这样做,就等于彻底的反目,传出去也肯定是说她这大夫人不能容人。而另一个选择,就是立即配合,从此以后和睦相处。

    她不禁又恨又爱的瞪了徐谦一眼,最后吁了口气,笑道:“如此,倒是要辛苦妹妹了,其实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你也是夫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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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门生故吏

    徐谦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面,旋即深吸一口气,最后幽幽一叹。

    他不得不咳嗽一声:“那个,不知夫人身子可好吗?若是哪里不适,要及早跟大夫说……”

    桂稚儿却是不去理他,反而和赵梦婷说着话,赵梦婷看了徐谦一眼,自然是捡好听的说,无非是说在杭州的时候,徐谦对京师如何挂念云云。

    徐谦晓得,桂稚儿只是还有一口气没有理顺而已,最后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一旁发呆。

    桂稚儿终于还是心软,道:“你也不必坐在这里了,我和赵夫人说说话,你随意转转吧,是了,前些时日,陛下命黄公公请了御医来诊视,你什么时候入宫谢恩?”

    徐谦立即来了精神,道:“今日才回家,已经命人去礼部报备了,想来明日宫中就有召见。”

    桂稚儿道:“黄公公来的时候,还带来了陛下钦赐的仙药……”

    徐谦愣住了,他本以为以自己的智商,肯定不会吃嘉靖的所谓仙药,但是万万想不到,嘉靖坑自己倒也罢了,居然还坑到桂稚儿头上,甚至于,坑到了自己的孩子。

    见徐谦脸色骤变,桂稚儿接过赵梦婷递来的面巾擦了擦嘴唇,道:“你也不要急,这仙药已经丢了,只是这些话,不要说出去,黄公公亲自嘱咐过的,往后再有仙药来,都不要吃,这东西……吃了伤身。”

    徐谦这才松了口气,不由道:“这次倒是幸赖了黄公公,若非是他放水。当真要你当面服下去,怕是要出大事。这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不可吃。”

    想到这里。徐谦道:“我去找找徐福,有些事要交代。”

    从桂稚儿房里出来,叫了徐福来,徐福本来事忙,只是徐谦回京,还是告了半日的假,听到徐谦叫他,连忙来了,徐谦问他道:“今年黄公公的那一份银子送了没有?”

    所谓的那一份银子。是如意坊专门用来打点的一笔银子,如意坊再如何靠山牢靠,一些必要的打点依旧必不可少,比如黄锦,每年至少要送上两万两纹银。

    徐福道:“帐还没有算出来,不是说了到年尾再送的吗?”

    徐谦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知会你一声,今年送五万两,往后也按这个数目打点。”

    徐福有些心疼。道:“是不是太多了些?”

    徐谦道:“我就是人傻钱多速来,五万两送什么,好了,你也不用在家里转悠了。知道你忙,去如意坊吧。”

    徐福立即来了精神,道:“你刚回来。我不着家的话是不是……”

    “是个屁,去吧。”

    回到家里。整个人轻松不少,徐谦说话也没了遮拦。再加上徐昌围着老叔公转悠去了,也不担心来训斥自己,徐谦舒舒服服的在书房里小坐片刻,心里还有点担惊受怕,怕桂稚儿和赵梦婷二人闹翻,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后院着火,那就真真要沦为笑柄了。

    心里这样想,却是有人来报,说是工部主事吴志求见。

    刚刚到家,就有人求见,而且天色已是黑了,这个时候求见,不晓得是什么事,徐谦点点头,道:“叫进来说话。”

    吴志是个干瘦的老头子,工部主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京师,也算是半号人物,至少廷议的时候,十之五六还是有他的份。

    他一见了徐谦,便郑重行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徐谦连忙让座,交谈几句,才明白人家的意图了。

    最大的关键就是,这位吴大人,乃是苏州人。

    苏州人为什么要来拜谒自己呢?因为吴家在淞沪苏浙一带也算是大族,新政之后,在浙江和淞沪一带的利益不少,可以说,这厮绝对是新政的既得利益者,而且,既是苏浙人,同乡之中研习王学的不少,耳濡目染,这家伙也在悄悄琢磨王学,既是拥护新政,又是王学子弟,现在徐抚台回京,若是不来拜谒一下,不免不近人情。

    他和徐谦说起一些京师的近况,不由道:“大人,据闻朝廷打算对鞑靼用兵,这件事,大人知道吗?”

    徐谦愕然:“之前有些耳闻,说是鞑靼洗掠宣大、辽东数个重镇,陛下有意报复,不过想来,也不会大动干戈,朝廷诸公,是必定不会同意的。”

    吴志笑了笑,道:“问题就在这里,诸公们似乎已经改了主意,已有人上陈了鞑靼欺人太甚的奏书上去,还有土木堡之变这笔帐也翻了出来,说是蒙人辱汉之甚,已是忍无可忍,若不效文皇帝奋起扫寇,异日贼势只会越加猖獗。”

    徐谦眯着眼,满是不信的道:“且不说这土木堡是瓦刺人的关系,虽说现在瓦刺势微了,这瓦刺和鞑靼也是同宗同源,可是连土木堡都拿出来说事,而且内阁还放纵大臣讨论,看来,是真有出兵的意思了。只不过……内阁是一向反对大动干戈的,这又是为何?”

    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吴志却是笑呵呵的道:“下官听说,很多商贾在摩拳擦掌呢。尤其是天津制造局那里。”

    徐谦哂然一笑:“这些人,稍有点风吹草动便是如此。”

    只是现在,倒还不好断言内阁到底打什么主意,大家不过是将此事当作趣闻来活络气氛,闲聊片刻,不免谈及王学,好在徐谦做足功课,作为王学之中的孟子、荀子,若是连知行合一都不能参透,这就不太好混了,毕竟徐谦是打着王学的幌子折腾新政,肚子里没有一些货色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年轻,又是两世为人,一番见解倒是独到,总比吴志这般鹦鹉学舌的半吊子酱油瓶要厉害的多,吴志自然是称赞不已。

    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吴大人送了出去。

    而紧接着,顺天府的府丞刘翔又递了名刺。

    这位刘府丞不过从四品,不过前途倒是颇多人看好,此人乃是江西人,亦是王学门人,只是平时不敢声张,徐谦既然回京,还是趁夜来了,来了之后,也是一番寒暄,虽然没有谈到什么实质内容,不过意思却很明显,他也是新政拥护者。

    很快,徐谦就意识到自己在浙江率先新政的后果了。

    浙江新政的成功,相当于立下了一面旗帜,在这个旗帜之下,不知多少人受益,并且为之摇旗呐喊,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官场利益之争,更确切的说,这是阶级利益之争,你处在哪个阶级,你从中受了多大好处,将来新政派假若有幸能上台,自己又能获得多大好处。

    这些官员或许在京师默默无闻,可他们并不是木偶,他们和他们的族人,和他们的同乡都很深的联系,正是这些联系,让他们开始摒弃旧学,摒弃了自身的立场。

    其中有一个,竟是身居户部右侍郎的高位,右侍郎和徐谦品级差不多,这位老兄台和徐谦也算同乡,乃是仁和县人,姓梁名藤,梁藤是在午时的时候才来拜访的,他的身份过于敏感,自然不能来的太早,若是这事传出去,肯定要引起哗然,毕竟京师这里,终究还是旧学当道,对新政,带着一种莫名的仇恨。

    徐谦已是疲倦无比,连续接了七八拨批客人,换谁都提不起精神,不过介于这位大人的身份特殊,却不得不出面。

    寒暄一番,梁藤直接奔入主题:“内阁诸公欲出兵鞑靼,此事大人可曾听闻吗?”

    徐谦颌首点头:“略知一二。”

    梁藤叹口气:“那么大人是否知道,内阁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徐谦警惕起来:“此话何解?”

    梁藤倒也不隐瞒,身为户部侍郎,许多庙堂上的秘闻自然知晓,一五一十将浙江缴粮的事说了,道:“若是平时,浙江缴纳的粮食不足,至多也就是吏部那边,给浙江上下官员一个差一些的功考,可是只要陛下依旧支持新政,吏部功考,终究还是不痛不痒。可一旦大动干戈,所耗的粮饷无以数计,朝廷必定缺粮,在这个紧要关节上,若是浙江不能如期运粮入京,依旧还是漕粮一年不如一年,大人想想看,这个后果是什么?到时必定是宫中和内阁俱都大怒,此时若是再有言官蜂拥而起,言说新政之害,那么到时,纵然大人可以保全,可是新政必定也要被罢黜,至于浙江其他官员,怕都无一幸免,都要遭殃。毕竟……这是要动摇到社稷的。”

    徐谦不由冷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内阁诸公为了罢黜新政,居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方才还在嘀咕,怎么内阁突然就希望出兵了呢。”

    “所以当务之急,应当立即阻止出兵,今年,断然不能起战事,一旦起了兵祸,则新政必定不保。”梁藤斩钉截铁的道:“只是不知,大人能说动陛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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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徐抚台的幸福生活

    徐谦的脸色变动了一下,想来也开始权衡起来。

    新政的阻力其实一直存在,这一点徐谦已经遭遇了太多太多。

    不过现在内阁决定动手,却让他觉得有些始料不及,他不是对内阁抱有幻想,而是不相信,内阁会如此的心急火燎。

    莫非是新政的进程过快,让内阁下定了决心?

    不过既然下定了决心,是福不是祸,这个时候,想要做缩头乌龟也不成了。

    梁藤希望徐谦改变天子的心意,绝不能让辽东、宣府出兵,不过对徐谦看来,这个主意,只怕很难改变。

    通过嘉靖和徐谦的一些书信往来,徐谦已经越来越感觉到,天子在追求长生的同时,也越来越好大喜功起来,登基数年,好不容易搞了个新政,结果差点成了笑话,最后最后让那总兵背了黑锅,不过显然,嘉靖是很不满足的。

    他需要一个实打实的功绩,需要一个所有人肉眼都可见的功绩,来凸显自己的文治武功。

    正如寻常人家追求钱物,士子们追求名望一样,文治武功,对皇帝来说,极具诱惑。

    也正因为如此,历朝历代稍稍想有些作为的皇帝,无论是明主还是昏君,往往都以发动战争为资本,只不过有的成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为有数的明君,而有的败了,被人嬉笑,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对天子来说,他们要的是成功,而非是失败。人往往是最容易膨胀的,尤其是天子。他手握生杀大权,自信心早已爆满。一个自信心极强的人,自然相信自己的领导之下,任何战争都能胜利,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其实也只是个笑话,一个极度膨胀的人,一个在深宫之中,被吹嘘为连秦皇汉武都过犹不及的人,会相信自己失败吗?

    不会!

    既然不会,为什么不动兵呢?反正内阁都那边都没有反对的意见。

    这个时候。徐谦若是跑去,说什么若是出兵,如何如何,这简直就和怀疑天子阳痿一样,是绝不能容忍的事。

    徐谦想到这里,喝了口茶,随即摇头:“不必。”

    “不必?不必什么?”梁藤愣了一下。

    徐谦微笑道:“不必让陛下改主意,该如何就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无妨。这件事,我自会处置,话说起来,出兵也没什么不好的。还不知道多少人要从中受益呢。”

    梁藤忧心的道:“只是现在浙江免征了粮税,这粮从何来?”

    徐谦道:“总会有办法,大人。你在户部,想来也知道各处谷仓仓储的数据。届时出兵,朝廷要动用粮草多少。能否事先,给出一个数据?”

    梁藤见徐谦自信满满,倒也不再多问,道:“这个好说,不过朝廷到底出兵多少,分为几路,却还是未定之数,等朝廷那边有了明确的方略,才能有具体的数字。”

    徐谦点点头:“这个好说。”

    好不容易将梁藤送走,徐谦连忙叫来门子,就说人已睡下,再有外客来,统统挡驾,旋即回到桂稚儿房里,见桂稚儿已经熟睡,不由哂然一笑,要掩门而出,桂稚儿似乎察觉了什么,假意低声咳嗽两声。

    徐谦便上前,道:“怎么掌着灯睡觉?”

    桂稚儿脸色俏红,道:“我就晓得你会来,怎么,客人都会过了?你也是,本来是告假,却比衙门里的老爷们都要忙,这是何苦来着?今天夜里,你可不要到这里睡,去梦婷的房里吧,不过你不要起什么歪心思,她照料我到子时,怕已是乏了。”

    徐谦有些心虚,道:“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桂稚儿美眸盯着他,似笑非笑:“你猜。”

    徐谦只得摇摇头:“我才不猜,你们女人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

    桂稚儿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道:“赵夫人我是见了,性子还好,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说什么,只是有些话,总要有言在先,往后你若是再做这样昏了头的事,就算你不为我想想,也该先告知一声,省的你在那边结了亲,才修书一封回来,你让别人怎样想,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为孩子想想。过去的事,且就不说了,姓陆的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徐谦忙道:“哦,陆小姐找上门来了吗?”

    桂稚儿嗔怒道:“她倒是没上门,就是听说陆家气死了,本来宫里下了旨,都已经赐了婚,且不说你我,结果你到了杭州,又过门了一个,那陆侯爷很是不高兴呢。”

    徐谦舒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桂稚儿最后苦笑:“罢了,由着你了,是了,家兄来了书信,说是你在江南办什么新政是吗?据说朝中的许多人不高兴呢,你可要小心一些,家兄说了,新政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人,绝不能胡闹,一不小心,就要出大事的。”

    徐谦立即道:“那是他危言耸听,你不必听他添油加醋,其实无妨的,是了,你身子好吗?大半夜的还陪我说话,就怕你坏了身子。”

    桂稚儿嗔怒道:“倒不怕熬坏身子,就怕气坏身子,哎呀……我肚子疼,你给我揉揉,小家伙在踢我呢,你摸摸看。”

    徐谦将手探入被窝,又觉得自己手有些冰冷,于是忙将手捂着,在口里呵呵气,才探入被中,抚摸桂稚儿圆润的肚子,蹑手蹑脚的摸了摸,旋即摇头道:“哪里有脚,我怎么一点都摸不到。”

    桂稚儿白了他一眼,道:“他知道自己的爹来了,所以又安生了,这便是你的不是,九个多月,也没见过自己的爹一面,自然会怕生了。”

    徐谦目瞪口呆,这个理论果然好强大,莫非这拳头大的孩子,眼睛都不晓得长开没长开,还能穿破肚皮透视来着吗?

    见徐谦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桂稚儿咬唇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徐谦只得投降:“服,下官服气,下官不但服气,还高兴的很,不想天子吃了这么多仙药都未成仙,我家孩子还未出世,就已经开始修真了,了不得啊了不得,徐家有福了。”

    说了几句闲话,徐谦给她掖了被子,道:“你早些睡,我也去睡了。”

    桂稚儿道:“不成,我想到你去梦婷那里心里终究是不舒服,梦婷再好,可是我就是难受,你要亲我一口再走。”

    徐谦尴尬的道:“让肚子里的孩子看到恐怕不好吧,自不教父之过也。”

    桂稚儿嗔怒道:“她又瞧不见。”

    徐谦道:“你方才还说他能瞧见的。”

    桂稚儿只得甩赖,道:“谁要听你胡搅蛮缠,快来。”

    徐谦连忙俯下身去,轻吻桂稚儿一口,旋即蹑手蹑脚的去了赵梦婷的房间。

    赵梦婷屋里的灯也是亮着的,徐谦推门进去,见她还在做女红,徐谦忍不住道:“这么迟了,为何还不睡?”一个问题问两遍,果然娶了两个妻子压力很大。

    赵梦婷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待会儿就睡,有些睡不着,这里太干燥了,喉咙有些不适。”

    徐谦道:“我从前刚来京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多喝茶润润喉咙就好。”

    赵梦婷笑道:“就是吃多了茶所以睡不着。”

    “呃……”徐谦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笑道:“睡不着我们就聊天吧,不过掌着灯不好。”

    旋即脱衣上榻熄灯,在黑暗中道:“怎么样,她没有气你吧?”

    赵梦婷道:“其实大夫人的性子还是很随和,开始有些生气,慢慢的也就好了,还说我刚来这里,许多饮食可能吃不惯,专门吩咐了别人,往后府上多做一些江南的菜色呢。”

    徐谦终于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这样我心里就放心了。你来了这里,好好歇一歇,陪着她多说说话,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说罢,手不自觉的朝赵梦婷伸去,赵梦婷扭捏了几下,任其为自己宽衣解带,呼吸略带粗重,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先好生照料着大夫人,等孩子出生了,到时就有得忙了,得让徐福帮衬着把明报的架子搭起来,再过一个月,几个编撰也会到,至于招募工匠和选定印刷工坊的事,还得请徐福费费心。”

    徐谦笑道:“现在不要想这么多,迟一些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心急火燎的事,咦……你的肚兜绳子怎么绑的,怎么解不开?”

    赵梦婷嗔羞的道:“绑的好好的,是你自己毛手毛脚,把它绑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徐谦心急火燎的又尝试了几下。

    赵梦婷道:“我累了,想睡了,我们先睡了好不好。”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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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天子心术

    次日一大清早,宫里就来了消息,果然如徐谦所料,天子昨夜接到奏报之后,卯时未到,在如此修仙的大好时辰之下,今日竟是没有去大高玄殿这继续修他的仙,而是命人立即召徐谦入宫,圣驾也已经移至暖阁。

    这阔别已久的暖阁,对嘉靖有些陌生,而且这里没有蒲团,只有椅子,坐着也让他有些不适。

    不过他终究还是耐住了性子。

    手里拿着一本道经,心不在焉的看了几眼,似乎又觉得无趣,修仙,必须需要心境,想来这和玄幻小说里的主角没什么区别,连心都静不下来,看再多道经也是白搭。

    说起来也是奇怪,徐谦滚去了浙江,嘉靖倒是能定神,现在徐谦一回京,嘉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使命,自己是该再做点劳民伤财的事了,不做一点,似乎难显文治武功。

    其实,这也和嘉靖和徐谦的关系有关。

    嘉靖这个人,虽然野心勃勃,可是目光,却往往都放在朝堂上,外头的事,他不关心,他要的是自己发出一个个指令,然后那些像狗一样温顺的官员不得不俯首帖耳,乖乖去办。这是嘉靖的理想。

    所以嘉靖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方面不断和百官们勾心斗角,另一方面就是修仙,和百官钩心斗角是为了更好的修仙,修仙活的更长,就能更好的钩心斗角,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可是徐谦不同,徐谦就像一副望远镜,让嘉靖看的更远。因此,嘉靖总有那么几分雄心。

    浙江新政的事。毕竟距离嘉靖过于遥远,可是徐谦回来之后就全然不同。

    于是嘉靖努了努嘴。朝黄锦道:“拿明报来,最新的。”

    最新的明报,也在几天之前,不过宫里头都有备存,毕竟影响力大,指不定什么时候陛下来了兴致,黄锦连忙取了最新的明报来,呈上御前。

    嘉靖摊开来看了几眼,随即抬头。道:“新政就非要王学吗?若是各省都行行政,岂不是将来,连科举都需王学?”

    这虽然是嘉靖的一个疑惑,不过嘉靖的脸色并不太显得很好看,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政治问题,从南宋伊始,再到大明朝这一百多年来,理学一直都是正宗,若是将理学改为王学。肯定会闹出大事来。

    其实是王学还是理学,对嘉靖这皇帝还有黄锦这太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人的本性之中。不愿意为自己无关的事去做出天翻地覆的改变。

    而且王学对嘉靖来说,毕竟是属于未知,他不懂理学。但是理学已经有数百年的经验可循,自然晓得倡导理学不是坏事。可是他不懂王学。却不知道这王学,会将他的天下引导到什么方向去。

    这才是嘉靖最关心的问题。

    黄锦现在也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的不少亲戚,都被徐谦引去了浙江,在浙江据说还办了工坊,大发横财,对他来说,王学和理学都没有意义,新政对他却有实打实的好处,现在天子如此口气问出这么一句话,显然是对王学有了疑虑,而王学和新政被徐谦绑在一起,今日对新政有疑虑,难保明天不会对新政怀有疑虑。

    黄锦迟疑一下,旋即回答道:“陛下问的是,二位杨阁老也是这样说的,说是王学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奴婢去内阁里宣读陛下的口谕,两位阁老就说,这王学之害甚大,断不能让王学成事,一定要小心提防,尤其是一些王学大儒,很是让人不讨喜。奴婢就在想,连二位阁老都这样说,显然这王学,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嘉靖淡淡一笑,道:“是吗?”说罢居然不再追问下去,继续低头看报去了。

    而黄锦却是不由松了口气,方才实在是危险,若是当时自己回答的不好,以天子多疑的性子,怕是留上了心,没事儿都会看出有事儿来。

    他方才的回答,很是巧妙,作为一个太监,他显然并不懂王学和理学有什么分别,因此,他若是拿这王学和理学来对比,不但会错漏百出,而且还很容易说错话。既然如此,那就从另一个角度,把内阁的两位阁老搬出来,道出两位阁老对王学的憎恨,如此一来,以嘉靖和杨廷和他们的关系,怕是要激起逆反之心,你们不是恨不得除掉王学而后快吗?不是要看着王学不讨喜吗?那好,就让你们不舒服,就让你们如鲠在喉。当然,天子此时怕还有一个用意,就是拿这王学,掣肘内阁,毕竟天子对内阁,一向不甚放心,这当然也来源于天子多疑的性子,既然不放心,给内阁多搬几块绊脚石,岂不是正好。

    黄锦用的,是太监心术,太监者,奴颜婢膝,专以讨巧为能事,凡事都是峰回路转,旁敲侧击,用各种潜移默化的方法,无形中改变天子好恶。

    而嘉靖,用的则是帝王心术,帝王者,虽是九五之尊,却偏偏偏居于宫城,欲制衡臣下,往往借力打力,以臣治臣,以人制人,当然,这以学制学,也算嘉靖现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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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徐谦已经入宫了,过了午门,已有太监领着他,徐谦问这太监:“陛下近来都在哪个宫?”

    太监道:“大多时候都在大高玄殿。”

    徐谦听这殿名,就晓得和那扯淡的修仙有关,心里略有不喜,便问:“陛下现在在哪里?”

    “回大人的话,在暖阁。”

    听到这里,徐谦才舒服一些,他就怕被拉去所谓的玄殿陪着嘉靖装神弄鬼,虽然他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大臣,可好歹现在也算是标志性的大员之一,不晓得多少人在自己树下乘凉呢,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要注意影响,注意和谐。

    顺着路随着太监一路到了暖阁,近一年没有回来,对这里的记忆倒还犹新,太监进去通报之后,便听到里头嘉靖的声音:“进来说话。”

    徐谦进阁,拜道:“微臣徐谦,见过陛下。”

    嘉靖比一年前显得更加成熟,不过他的气质有点儿奇怪,总是带着那么点儿与众不同,或许是宅男做久了,又玩修仙上了瘾,所以才一副如此模样。

    这是病,得治!徐谦心里得出结论。

    嘉靖的脸上明显露出笑容,道:“起来吧,赐坐。”

    徐谦坐下,道:“陛下,微臣此次告假回来,一来呢,是夫人待产,这其二,便是想回来见一见陛下。”

    “是吗?”嘉靖也显得很是精神,道:“回来一趟也好,自从你上次不告而别,已有一年了吧,这一年朕听说你在浙江做得很好,很涨朕的脸面,虽然也有人有非议,可是朕不是聋子瞎子,浙江的事,朕心里清楚。”

    一开口就提到了浙江,徐谦不得不小心应对了,道:“陛下,不知这些人都非议了什么?”

    徐谦当然知道他们非议了什么,不过人嘛,总要摆出一副受害者被人坑的形象出来,更要强化天子在这方面的认知,这样才能更好的把这些背后攻讦之人更好的坑了。

    嘉靖微微一笑:“无非是说你在浙江办新政误国误民之类,朕先前也有新政,你也有个新政,朕的新政他们抨击,你的新政他们也是抨击,朕早就厌烦了。”

    徐谦不由松了口气,其实他未必很聪明,可是他的对手,实在有点儿蠢,本来徐谦此趟回京,还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这么久没有回来,天知道有人会如此恶意中伤。可是当徐谦知道这些言官既不留余地的抨击嘉靖新政的同时,顺道儿再抨击一下浙江的新政,徐谦彻底放心了。

    浙江新政是徐谦自己搞起来的这没有错,若是言官专门攻这一点,难保天子不会改变新意,毕竟国家还没到非变不可的地步,谁都希望稳妥。可是这些人把嘉靖的帐一道算上,来了个天子、徐谦打包叫骂,这显然就是故意的拉嘲讽,故意要惹得嘉靖火冒三丈,天子不接受别人对他的新政批判,自然而然,也就不接受别人攻讦浙江新政了。

    这个道理,肯定会有人明白,可是言官十个就有六七个都是猪,跟这些猪做队友,你除非日夜盯着他,拿绳子绑着他,拿蜡去滴他,否则他一时兴起,冷不丁就上一道莫名其妙的奏书上去,将大家一起坑了。

    内阁大臣,不容易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单打独斗,他们在行,而且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绝对能将你玩弄于鼓掌,可是另一方面,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单打独斗,总会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凑到你身边来,为你摇旗呐喊,嗷嗷叫着要为你冲锋陷阵,显然,这种事不是武夫们上阵搏杀,这是技术活,而事情,往往也都坏在这群猪一样的队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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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升官发财要看自己

    嘉靖看了徐谦一眼,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道:“徐卿先前似乎有些紧张,这是何故?”

    徐谦忙道:“陛下,微臣在想事。”

    嘉靖笑道:“什么事?”

    徐谦道:“微臣在想,陛下对新政怎么看?”

    “新政?”嘉靖没有多少概念,显然对浙江新政的兴趣,并嘉靖修仙来的多,他道:“怎么?新政遇到了难处?”

    徐谦道:“正是如此,这一年来,微臣殚精竭力,在浙江确实有了些模样,只不过新政毕竟也有百密一疏。总有不如意的地方,现在有人攻讦甚急,微臣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朕一时顶不住这些压力?”嘉靖冷冷一笑,自信满满的道:“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你放心去办你的新政就是,朕不点头,谁也不能否了你的新政。”

    徐谦彻底的心安了,笑道:“陛下英明。”

    嘉靖慢悠悠的道:“朕有两件事,想和你商议一下,这其一嘛,是出兵鞑靼的事,想来你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吧,鞑靼欺朕太甚,朕登基之初,他们趁着国丧期间,就叩关而击,此后数年,屡犯边疆,现在南方倭寇已除,国家承平无事,可是鞑靼人今年又犯边疆,他这是不打算让朕过好这个年了,事到如今,朕已忍无可忍,内阁那边,朕已经疏通过了,杨廷和和杨一清,也同意出兵,借此敲打鞑靼。壮我国威。”

    徐谦心里想,所谓出兵。不过是人家的攘外安内之策而已,借攘外为名。铲除异己,所谓敲打鞑靼,壮我国威,不过是借此裁撤新政的借口。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嘉靖这嗑药磕疯了的家伙还处在亢奋之中,没必要给嘉靖浇一盆冷水,他不由道:“陛下既然已经打算出兵,只是不知出兵多少?”

    这才是徐谦最关切的问题。

    嘉靖挑挑眉。道:“朕原本是稍事惩戒,不过内阁那边既然有所松动,朕打算效仿文皇帝,横扫大漠,因此已下旨边镇调度军马,汇聚马步兵十五万,各从大同、宣府、辽东三路出击。”

    十五万……

    徐谦倒吸口凉气,如此说来,这显然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一般出动十五万军马,对外宣称至少三十万以上,届时几乎所有勋贵,都要征用。更重要的是,十五万人马,所需的民夫至少五十万以上。要支持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五十万民夫要运送草料、粮食、军械。这就等于,整个大明。至少要动员超过六十多万人,六十多万人什么事都不做,专门负责砍人,这在大明朝的历史上,怕也是很不鲜见的事,除了太祖和文皇帝,谁有这样的魄力。

    当然,还有个英宗皇帝,只不过英宗他老人家玩脱了,结果闹出了个国耻出来。

    其实之所以英宗之后无战事,很多一部分原因,是在于皇权的削弱,也就是说,大明的天下,不再由天子做主了,而权柄越来越大的内阁和士大夫阶层,是极力反对战争的,因而,天子们固然想效仿太祖和文皇帝,首先内阁这一关就过不了。

    难得这一次内阁松口,嘉靖自然巴不得势头越大越好,不彰显出一点九五之尊的架子出来,仿佛自己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徐谦道:“陛下已经下旨了?”

    嘉靖点头:“不错,山东、京畿、宣府、辽东各地已经传令,征伐徭役,聚集军马,待朕檄文一下,便三路出击。”

    徐谦心里叹了口气,战争的机器一旦转动,就不可能停止了,现在各府各县,怕已经开始征调民夫,粮饷也在筹措,若是这个时候,突然说不打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徐谦对出兵的事,一向保持中立,固然是希望汉军出关,横扫**,不过心里也明白,一旦出关,不知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更不知多少人要被官府征用去输送粮饷,无论是胜是败,都弥补不了这个巨大损失,毕竟大明朝面对的,是一群穷得叮当响的穷鬼,穷鬼们来抢掠你,干上一票,就能大发横财,可是你去抢掠穷鬼,人家连一个城池都没有,锅碗瓢盆都欠缺,抢了又有什么用?动用朝廷如此大的资源,让如此多的人背井离乡,战死这么多人,最后的结果却一丝经济利益都没有,所为的,也不过是青史之中,留下一个允文允武的美名而已。

    嘉靖看了徐谦一眼,道:“爱卿以为如何?”

    徐谦只是点点头:“微臣以为,征伐不是小事,陛下既已经下定决心,自该小心审慎。”

    嘉靖颌首点头:“朕会审慎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亲军。亲军锦衣卫佥事张承病死,正好多了一个空缺,而锦衣卫都指挥使朱宸建议让千户吴佩顶替,吴佩此人,也算是安陆王府的旧人,为人还算恭谨,对朕也算忠心耿耿,不过锦衣卫佥事陆松等人,却是举荐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亦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此时也在权衡,可若是让你父亲顶替,不免寒了吴佩的心,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徐谦一下子激动了,老爷子的事是大事,现在老爷子位列千户,虽然权柄在锦衣卫之中,已算是不小,不过千户跨越佥事,毕竟十分紧要,老爷子年纪大了,若是这一次再不高升一步,若是继续等着前头人病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以说,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只要有机会,取得了佥事的资历,就算将来不在锦衣卫中任职,调到其他亲军卫里,到时也至少是个指挥使了,至不济,也能混个同知。

    官场就是如此,亲军也不可避免沾上官场的规矩,这就好像徐谦的翰林学士一样,你不跨出这一步,成为巡抚,那么就得乖乖的继续等机会,只是机会这东西,谁晓得什么时候来,都知道你将来前途大好,可以没有高升,没有跃出这一步,就永远都是个空话。

    不过嘉靖的意思也很明白,本来嘉靖是属意老爷子的,问题就出在朱宸身上,朱宸推荐了吴佩。既然人家已经举荐了,如果嘉靖断然否决,这就等于是完全不给吴佩的脸面。

    而作为天子,本来也不该给任何人脸面,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吴佩的身份,吴佩毕竟是安陆王府的旧人,若是嘉靖直接否了吴佩,而直接让徐昌顶上,不免让人寒心。所以嘉靖不能做这个坏人,因为一旦做了,许多安陆王府的旧人们不免想,陛下现在是有了新欢忘了旧人,而这一群人,大多都在亲军的中枢位置任职,一旦起了这个心思,对天子来说,是很不利的。

    毕竟在天子和内阁拔河的过程之中,亲军的作用非同小可,身为天子,可以冷了别人的心,但是绝不能冷了自己心腹的心。

    理由!嘉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看上去公平的理由,让那吴佩知难而退,到时候,可就不是嘉靖对不住吴佩,只是因为诸多缘故,使得天子不得不对不住你。

    嘉靖和徐谦说起这件事,自然也是让徐谦去找理由,反正这是你爹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谦不由道:“陛下,其实微臣觉得,臣父就任佥事,绰绰有余,至于吴千户,固然也无不可,可是陛下选官,便是选才,臣父之才,胜过吴千户十倍。”

    这就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扭捏的时候,客气个什么,当然是能吹多少是多少。

    嘉靖却是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吗?不过你说了不算数,还得锦衣卫,得亲军里头的人说了算,若是你父亲果真有才,为何只有陆松举荐?”

    这等于是把皮球又踢到了徐谦脚下,意思是,有没有才,你搞出点动静出来,我们两个凑在一起说有个什么用?

    徐谦明白了嘉靖的意思,道:“是,是,微臣明白了。”

    嘉靖慵懒的道:“你能明白就好,朕就怕你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朕该进服仙药了,你若是无事,不妨和朕一起去大高玄殿,听一听张天师……”

    “啊呀……”徐谦惊讶的道:“时候居然不早了,微臣忘了,这个时候夫人是到了在后园走动几步的时候,微臣告假回来,就是按时陪她走动几下的,想不到和陛下一别多日,说话竟是忘了时候,该死,该死,陛下,这张天师想必是非常人,能听他谈玄,必定大有益处,只是微臣……那个……那个……”

    见徐谦面如土色的样子,嘉靖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哂然一笑:“传闻果真如此,都说你惧内,想不到惧到这个地步,罢了,朕也不为难你,改日朕再命你到大高玄殿去吧,你应当学学朕,朕后宫佳丽三千,若是惧内,这日子还能活吗?”

    徐谦心里想笑,想不到惧内,也能当作借口,这样也好,省的拉去陪你修仙,于是故作惭愧的道:“微臣愧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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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佛挡杀佛

    从宫中出来,徐谦没有直接去拜谒陆松人等,方才对嘉靖撒了个小小的谎,还是先乖乖回家为妙,难保不会有厂卫盯着自己。

    回到家中,陪着桂稚儿闲坐了一会儿,徐谦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叫人给老爷子捎了口信,让他回家,说是有大事相商,后面免不了加一句十万火急四字。

    小半时辰之后,徐昌才赶回来。

    显然他对徐谦的所谓十万火急并不太认同,想想看,生孩子都能告假的儿子,口里所谓的十万火急想必要大打折扣。

    不过对徐谦来说,人回来了就好。他神神秘秘的扯着徐昌到了书房,将今日入宫的事实言相告。

    徐昌托着下巴,满脸沉重的道:“佥事的事,确实有点眉目,朱宸如今对我越来越忌惮,所以这一次才抛出了这位吴佩吴千户出来,其实吴佩和朱宸平时关系并不算好,可为了阻止为父晋升佥事,因此他才推出了这个人选。”

    “也就是说,这个吴佩,并不是朱宸的人?”

    徐昌点头:“不错,吴佩和其他几个同知走的很近,比如骆安、王佐、陈寅这几个人,都和吴佩有不错的交情。所以这一次,为父才觉得为难,你也知道,锦衣卫亲军里头,几乎就是五个人说了算,除了朱宸,就是骆安,然后是王佐、陈寅、陆松,这五人不是指挥使,就是同知和佥事,而且他们都是兴王府的旧人,早在兴王府的时候。他们就是老相识了。其中朱宸自成体系,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地位超然。至于骆安、王佐还有陈寅三人,交从很是过密。他们三人自成一派,和朱宸也很不对付,平时免不了勾心斗角。再有就是陆松,陆松呢,和朱宸一向关系不好,可是和王佐三人,关系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陆松的关系主要在亲军其他各卫,比如金吾卫的指挥使陆征就是他的族兄。还有旗手卫的佥事陆相、武骧右卫的指挥使同知陆健,羽林卫的同知陆昌等等。”

    徐谦从父亲口中大致了解了整个锦衣卫内部的构成,一下子就明白了,朱宸这一次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必对他来说,这个所谓的吴佩,并不是什么最好的人选,而他之所以选择吴佩,并非是因为他希望吴佩进入锦衣卫中枢。而是阻止徐昌进入锦衣卫中枢。

    朱宸选择了这个人,等于是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想想看,这个吴佩也是兴王旧人。属于天子信重的人之一,现在有了空缺,朱宸既然保举了吴佩。天子会随意否决吗?

    而另一方面,吴佩和王佐、陈寅、骆安关系匪浅。现在有了他们的关系,相比徐昌。这三人显然更支持吴佩。

    也就是说,在整个锦衣卫中枢里头,支持老爷子也只有陆松,其余四人,都极力支持的是吴佩,众望所归,天子那边,显然又不得不表面上做出公允的决定,老爷子落选,几乎成了定局。

    徐昌不无感叹:“说到底,还是资历不够,脚跟不稳的缘故,若是多给老夫几年时间,怎么可能轮到吴佩踩在老夫头上,可惜,可惜了。”

    徐谦也颇为遗憾,只是看到老爷子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显是也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机不可失,好不容易死了个佥事,而现在锦衣卫中枢之中几个指挥使、同知和佥事现在都属壮年,年纪并不比徐昌要轻,等到他们死了,怕是没有十几二十年是不成的。

    徐谦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这样的机会断然不能放弃,对!绝不能放弃!

    徐谦不由道:“爹,事到如今,错过了机会实在可惜,爹当真是想高升一步?”

    徐昌瞪了眼睛,道:“什么叫想和不想,成了佥事,将来的余地可就大了,就如这锦衣卫里头,佥事只有两三个缺额,可是千户却是多如牛毛,跨过了这一步,将来无论是高升还是平调,都有很大的余地,资历摆在这里,谁也动不了。”

    徐谦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定要争取,咱们徐家什么事没有遭遇过,再大的难关也都过来了,没有理由就这样放弃,吴佩算什么东西,若是让他做了佥事,爹还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头。”

    “争取?”徐昌也变得野心勃勃起来:“可是如何争取呢?”

    徐谦冷笑道:“这个时候,比的就是人脉,可是人脉靠什么来?这其一嘛,自然是靠关系,这其二,就是靠实力,最后一样,就是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事办不成?咱们徐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将爹这佥事弄到手,要是弄不来,不但你这做爹的抬不起头,怕是儿子也要被人取笑。”

    徐昌豪情万丈:“说的也有道理,姓吴的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不就是个兴王府的旧人吗?他想踩着为父的肩膀上位,为父还想踩着他的肩膀上去,不过,这事儿不能从长计议,应当极快拿个主意出来,否则迟早夜长梦多。”

    一对父子商议之后,顿时有了当年在钱塘阴人的感觉,此时两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这一对父子做事,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惊天动地,此时的他们,比起在钱塘时,本钱不知多了多少,自信心也足了许多。

    二人分头行动,徐昌先是去联络锦衣卫中一些交从过密的人了,而徐谦则是直接去了如意坊,寻了徐福来,让徐福去召集各大股东来商量。

    无论做什么事,靠的就是关系,这些如意坊的股东,就是徐谦在京师能够动用的关系之一。

    过不了多久,大家纷纷来了,十几个人济济一堂,寿宁侯和建昌伯还有王成此时也都回了京师,徐谦倒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如意坊能有今天,和路政局不无关系,家父现在掌着路政局,不过嘛,诸位可曾听说过锦衣卫指挥佥事一职有了空缺?”

    王成为了表现自己消息灵通,忙道:“早就晓得了,怎么,令尊对指挥佥事一职有意思?”

    徐谦道:“自然,如意坊到了今天这地步,锦衣卫里一定要有自己人,虽说其他人也都有些交情,可是交情归交情,交情有自己人可靠吗?我打算全力支持家父晋升指挥佥事,诸位可肯帮忙吗?”

    在座之人,如今和徐谦几乎是利益共同体,说到支持,自然无话可说,张鹤龄表态道:“你直说,要如何帮忙,闲话就少赘了。”

    “好!”徐谦道:“这一方面,我要调动大笔银子,数目在几十万上下。”

    “这么多?”众人面面相觑。

    徐谦微微一笑:“若只是几万的现银,徐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了,正因为数目大,所以才来如意坊提调,说到底,是现银不足,大多数银子,都投资去了工坊和钱庄,而且事情紧急,真要抽调银子入京,恐怕事情早就黄了,徐家在如意坊还有明报以及其他的一些买卖和分红,一年岁入高达一百七十余万两纹银,诸位放心,只是借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数奉还。”

    王成道:“这个好说。大家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银子的事,如意坊有多少存银,随你调用。”

    徐谦道:“除此之外,就是借用诸位的关系了,凡事在亲军有关系的,从现在起,大家开始走动,该送什么礼送什么礼,别人送银如意,咱们送金如意,总而言之,得让他们晓得,这是家父的意思。上到各卫指挥使,下到寻常的百户千户,该送的就送,不要怕花银子,尤其是锦衣卫里头,千户、百户、总旗,还有东厂那边,总而言之,但凡是和锦衣卫有一点关系的,人手一份,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佥事那便,礼也要送到,这个事得交给永丰伯来办。”

    永丰伯,自然指的是王成,王成也是安陆的人,和那些兴往旧人也都是老相识,就算关系有亲疏之分,可是照了面至少还会客套一下,更何况他的身份特殊,乃是国舅,别人想不买账都不成。

    王成苦笑道:“回回都是我,罢了,我索性丢了这张老脸,至于朱宸、骆安、陈寅、王佐这些家伙,到时候若是不买我的帐,那也没办法。”

    徐谦微微一笑:“不必让他们买你的帐,只要让他们掂量掂量我们的份量就足够了。”

    “至于寿宁侯这边,那些个皇亲就交给你了。”

    所谓的皇亲,说的是弘治和正德朝的皇亲,也就是那时候太后和皇后的娘家人,寿宁侯乃是张太后的弟弟,这事儿倒也好办。

    “还有其他朋友,就专门负责其他世袭公侯吧,总而言之,徐某人今日做一回散财童子,让大家晓得,我徐某人对诸位公侯和指挥、同知、佥事大人是素来敬仰的,大家交个朋友,将来都好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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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指挥使佥事

    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师都活动开了,一桌桌的流水席,宴请的都是亲军的百户、总旗,这些人倒也赏光,哪里有饭吃人就在哪里,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自然一个个为徐昌叫好。

    而那些个千户级别的武官,自然会有人帮忙去游说,其实一旦动员起来,徐家的力量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毕竟徐家掌握着皇家学堂,而亲军中的显要人物,不知多少子弟都在皇家学堂里历练,这些人某种意义来说,和徐家天然就有利益关系,此时又是皇亲国戚们四处出没,打着徐千户的幌子到处游说,无非是告诉大家,徐千户想做指挥佥事,这事儿得有劳大家都费费心思。

    如意坊那边,大笔大笔的银子搬了出来,据说要在天津制造局那边,新建一个工坊,专售武器,亲军的官员,按照品级,都有股份,有的大股,有的小股,只要是个官,人手有份。

    徐家牵头做买卖,收益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大家平白分红,自然都是高兴无比。

    而此时,锦衣卫指挥使朱宸和几个同知、佥事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先是有人来说情,金吾卫、武骧卫、羽林卫……总而言之,但凡大家打些交道的,都不免登门,说此次这空缺出来的指挥佥事,该让徐昌来最合适,大家做官不就是求财吗?徐家那可是财神爷,让他出来,大家跟着一起挣银子,岂不是好?至于那位吴千户。可以再等等嘛,将来有的是机会。

    朱宸可不是傻子。一见这些人游说,就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他之所以不希望徐昌升任佥事,是因为徐昌的威胁太大,这个家伙现在颇得帝心,更可怕的是,近来还风生水起,不知多少北镇府司的人,巴不得去路政局里办差,他一个千户,竟然比朱宸这指挥使才吃香了。

    再加上徐昌的升迁速度实在太快。若是不在佥事这里卡住他,再过几年,岂不是要将自己一脚踹下去,取而代之?

    所以,他宁可容忍吴佩,也绝容不下徐昌,想让徐昌升任佥事,除非他这个指挥使是摆设。

    抱着这个心思,对于所有游说之人。自然统统是打起官腔,可别人也不是傻子,人家来求情,这是客气。是希望你给个面子,结果你打起官腔,这就是完全不给脸面了。

    亲军系统的这些高官。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一看自己说的话不顶事。自己的笑脸被人回敬了冷屁股,脸上自然就都不好看了。

    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兴王府的旧人吗?你他娘的还窝在湖北的时候,老子祖上三代就已在开国和靖难之役中建功立业了!

    朱宸的心情,自然是越来越坏,得罪了一个两个不打紧,可是上门游说的人太多,他死不松口,等于是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更让朱宸郁闷的是,紧接着,一个重要人物上了门。

    来人乃是王成,王成是个很干脆的人,直接叫人抬了个箱子来,说是送礼,当着朱宸的面,箱子打开,霎时银光闪耀,却是满满一箱子的锭银。

    “朱指挥使,我这个人最讨厌弯弯绕绕,这些银子,不是我送你的,而是徐昌徐千户送你的,他在卫中办事,多承你的照顾,所以让我将这点不值一提的东西送来,你要不要清点一下,总计是纹银一万两。省的到时候,缺斤少两了,向我讨要。”

    朱宸目瞪口呆,他自然第一个念头是断然拒绝,可是直接拒绝,显然也不成,得罪别人倒也罢了,反正债多不愁,好歹他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得罪了王成,就等于得罪了太后,连太后都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将来有好果子吃吗?

    他正想着各种理由和借口。

    而王成显然也没有兴趣听他胡扯,随即一摇扇子,道:“好啦,我的事也办完了,不辱使命,现在也算是如释重负,这箱子就留在这里了,再会。”

    头也不回,转身就走,拦都拦不住。

    朱宸目瞪口呆的看着箱子,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儿有点大了,现在的问题不是阻止徐昌晋升,而是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混的问题。

    其实和朱宸一样,王佐、陈寅等人,所面临的也是同样的烦恼,他们确实希望拉吴佩一把,可问题就在于,总不能因为拉一把吴佩,就得罪了所有人吧,他们毕竟不是朱宸,他们现在可是和朱宸对着干的,假若这个时候朱宸见风使舵,跟这些人搅在一起,一拍即合,却把自己等人推到了王成为首的这批人对立面,他们几个同知和佥事,莫说扳倒朱宸,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保住眼下的东西都是两说的事。

    事到如今,显然只有丢卒保车一途,可是真要丢卒保车,面子又有些抹不开。

    那吴佩现在也是心都凉了,急的团团转,许多人找上门来,先是旁敲侧击,说吴千户啊,你很有前途吧,又年轻,将来定能平步青云,话锋一转,旋即就说,不过眼下这佥事,你就不要凑热闹了,没意思,徐昌徐千户已经放出来了话,你想想看,你圣眷有徐昌高,你能有个封疆大吏的儿子,你挥挥手,能挥霍几十万银钱吗?人家毕竟年纪大,时间不等人,可是你的时间却都有的是,若是你肯成人之美,这个面子,徐家那边算是欠你的,将来有什么好处,自然好说。

    紧接着那位南镇府司的掌司佥事陆松也上门,冷着脸看他,道:“你在外南城任千户的时候,有些事,老夫是知道的,大家都是兴王府出来的,没必要自家人相互残杀。还有,你儿子打死的那个秀才,东厂那边已经帮你摆平了,这事儿,以后大家都当作没有发生,好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思量。”

    吴佩真是欲哭无泪,本以为这佥事要到手,谁知道最后,竟是来了这么个事,他现在也变得纠结谨慎起来,那点破事捅出去其实不可怕,毕竟他是兴王府的旧人,可问题在于,现在这么多人都如虎狼一样看着自己,一旦捅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借机踩自己一脚呢,到时候,佥事肯定是没指望了,现在这千户,保得住保不住还不知道。

    当然,宫里头自然也得打点。

    大高玄殿里,黄锦像往常一样,会将平时的一些消息报到嘉靖这边。

    嘉靖一身道服,盘膝坐在蒲团上,便听黄锦道:“陛下,永丰伯这边,近来四处都在为徐家奔走,倒是拉拢了不少亲军武官,为他摇旗呐喊,那千户吴佩,似乎也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至于指挥使朱宸,现在也不吭声了。”

    “是吗?”嘉靖淡淡一笑,张开眸来,道:“徐家父子呢?”

    黄锦道:“他们父子则是四处摆宴席,请人吃酒,有事不来的,还亲自登门去拉,就怕别人不来,这几日京师里头到处都是流水席,亲军的武官们想躲都躲不掉,许多人近几日当值,都是醉醺醺的。”

    嘉靖不由失笑起来:“怎么,以为一顿酒菜,就能把人收买了,这一对父子,有时候是真聪明,有时候却是真傻。”

    黄锦尴尬的道:“陛下圣明。”

    其实圣明的不是嘉靖,而是黄锦,黄锦这边,徐谦也早就打点好了,外头闹这么大的阵仗,四处拉拢亲军武官,传到了嘉靖耳朵里,毕竟不太好听,就算陛下不起疑心,可难保不会心生反感,在天子脚下搞串联,四处拉人头,你有几个脑袋?

    不过黄锦很巧妙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最先说到的是王成,说王成出去拉的人头,王成是什么人?王成乃是太后的弟弟,是嘉靖的亲舅舅,他出去拉人头,出去四处串联,自然不会让嘉靖有什么疑心,毕竟王成的今日,靠的都是太后,他出面办事,就相当于太后出去办事,大家未必看的是王成的面子,而是太后,是自己这天子的面子。

    而徐家父子,只说他们大摆宴席,掩去了一些细枝末节,这叫嘉靖眼里,非但没有觉得警惕,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和可笑。

    “如此说来,这徐昌升任佥事是成定局了,永丰伯这个家伙,也实在是胡闹,这种事也搀和一脚,你准备好拟旨吧,敕命要随时发出去,敕徐昌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令他好生尽忠吧。”

    “还有,出兵鞑靼的讨伐檄文,翰林为何还没有拟好,有空去翰林催一催,这些人,越来越懈怠了。”

    “是,奴婢这就去问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嘉靖已经闭上了眼,呈老僧坐定之态,吐出几口浊气,手不耐烦的挥了挥,黄锦会意,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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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军机

    三五日过去。

    桂稚儿开始有了痛感,于是一下子,徐家上下就炸开了天。

    几个大夫随时在外头候着,几个接生的婆子也都请了来,这些婆子,自然都是京师里头技艺最是精湛的,至于水平好不好,这个……徐昌和徐谦只能摊手,他们显然对这一行不是很清楚。

    不过靠谱不靠谱不要紧,多请几个就是了,而大夫自是最好的,其中一个,还是宫中的老御医,他们自然不负责接产,不过要随时待命,一旦遇到意外情况,就要赶紧救治。

    这个时代的孕妇,绝对算是高危工种,死亡率不低。

    徐谦之所以急的团团转,担心的也是这个。

    几个徐家的妇女亦是来帮衬,倒是徐谦和徐昌,只能陪着老叔公在厅里等待。

    老叔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从前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此时还算淡定,不断道:“莫慌,莫慌,出不了什么事,在乡下的时候,捆一捆草席,叫个老婆子拿几盆热水进去,娃娃就落地了,现在又是大夫又是婆子,怕个什么?”

    徐昌道:“谦儿生的时候就难产,总是出不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老叔公怒道:“这是先苦后甜,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难产,生孩子的事,莫非你比我还精通?”

    徐昌哑口无言了。

    徐谦连忙接茬,道:“是,是,老叔公懂。老叔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孙儿很想请教一下,这生娃娃……”

    老叔公训斥道:“生娃娃的事。就不要问老夫了,老夫又没生过。”

    徐昌和徐谦只得大眼瞪小眼。

    正在这时候,外头却有人急匆匆的来了,来的是门子,徐昌吓得跳起来,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门子苦笑道:“老爷……宫里来人了,有旨意。”

    旨意……这个时候来旨意……

    大家目瞪口呆。

    “什么旨意?”

    门子挠挠头:“说是要敕封……”

    听到敕封二字,徐昌和徐谦就明白。二人前番的努力起效了,只是前几日对指挥使佥事的事热衷的很,现在却一下子没了心情。

    只是圣旨既来,总不能赶人,只得各自吁口气,命人开了中门,准备香案接旨。

    今日来传旨意的,乃是黄锦,黄锦亲来过来。看到徐府上下甚是紧张,叫人一问,才知道要生了。

    他也是个干脆的人,既然要生了。自然随便一些,待徐府这里做好准备,便宣了旨意。自此之后,徐昌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了。道了几句恭喜,黄锦道:“现在府上要生产。不过谢恩之事却也不能不去,陛下说了,徐昌公务繁忙,不必谢恩,让其子代为入宫也就是了。只是现在……徐谦,你现在有空闲吗?实在没空,咱家和陛下说说。”

    徐谦苦笑道:“罢了,方才稳婆子说,夜里才能生产,我这便去一趟。”

    随着黄锦一道入宫,沿途上黄锦道了恭喜,说起近来的见闻,突然道:“咱家那不成器的侄子,在皇家学堂里可好吗?”

    徐谦道:“表现不错,如今已任小队官了,黄公公想必也知道,这学堂就是大染缸,什么人进去,都是一个模子。”

    黄锦笑嘻嘻的道:“这便好,这便好。”

    黄锦道:“讨伐鞑靼的檄文,明日就要颁发了,翰林院那边已经草拟出了檄文,陛下选定了明日吉时昭告天下。”

    这本来只是无心的透露出点消息给徐谦,不过徐谦却是心念一动:“黄公公要发财了。”

    “哦?”黄锦不由道:“何出此言?”

    徐谦微笑:“一旦起了战事,朝廷要对鞑靼大动干戈,到时多少将士要出关?到了那时,生铁、刀剑、火器都会紧俏起来,你想想看,朝廷糜费这么多银子,到时候,边军们会选择哪些兵器?”

    黄锦依旧一头雾水,徐谦解释道:“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就以火器为例吧,朝廷造作局制出来的火器,十有**是不能用的,不但射速慢,操作繁琐,而且还极不稳定,据说边军根本不敢用它们来实战操练,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炸膛,十有**,都要死人,还有造作局的刀剑,那就更不必说了,有的刀口,劈砍几次,就卷了刃口,莫说杀敌,杀鸡都不成,用不了多久,大量的造作局火器、刀剑就会大量的淘汰,而接下来,肯定需要大量供应和定制,一旦需要大量武器,生铁的价格能不高昂吗?还有成品的兵器,若是这个时候,黄公公能够囤一批兵器,到时候再命人去边镇那边发卖,你想想看,谁还愿意用朝廷造作局的兵器?这是一笔大买卖,今日得赶紧把货都囤上,等到明日诏书一出来,保准许多价格都要涨,转手一卖,就是几成的利润。”

    黄锦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家想办法定制一批兵器,再囤点生铁?”

    徐谦微微笑道:“别人定制兵器,或许不成,可是黄公公,想来是有办法的。”

    黄锦顿时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若是当真赚了银子,咱家一定谢你。”

    徐谦心里却也颇为高兴,战事一起,就是天津制造局极大的利好,不过想让天津制造局的兵器推销到边镇去,却也不容易。说到底,边军是个圈子,一般人想要打进去很难,比如火器,这一百多年来,天津制造局的火器都是由朝廷的造作局供应,质量低劣,可是让他们大肆的购买天津制造局的兵器,却没有这么容易,这里头不但需要层层的审批,边镇的官兵,也未必想做这第一个试吃的螃蟹。

    可是有了黄公公就不一样,让他囤一批货,就等于让他做了推销员,边镇毕竟有许多太监监军,黄公公在边镇的关系很是深厚,他若是想尽办法去兜售一批武器,边镇那边做了小白鼠之后,反应良好,发觉这天津制造局的兵器比之朝廷造作局的武器要犀利的多,质量也要稳固的多。

    到了那时,肯定有不少人吵着要朝廷装配天津制造局的武器,一个两个边镇的武将朝廷未必肯去听,可是吵得人多了,更何况又是吵得还是边镇的人,朝廷想不答应都不成。

    而一旦朝廷开始定制武器,就好像染了大烟一样,往后想戒掉都难了,所以说到底,得把黄公公拉下水,毕竟这事儿不小,黄公公的太监身份做这样的事最是合适。

    对黄锦来说,这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然也是眉飞色舞,他估摸着已经打算,回到宫里之后,立即找几个心腹分头行事了。

    正说着,徐谦已经随着黄锦入了宫,今日陛下依旧是在暖阁,倒是让徐谦松了口气,只是进了暖阁,徐谦才发现暖阁里的气氛很是严重。

    坐在暖阁里的,不但有嘉靖,还有两个阁臣,和几个尚书。

    徐谦立即明白,这应当是一次闭门的会议,会议的内容,怕是和动兵的事有关。

    徐谦行了礼,嘉靖微微一笑,道:“徐卿来的正好,来人,给他腾个位子,让他也好好听一听。”

    徐谦道:“谢陛下。”这时已有小太监搬了个锦墩来,徐谦坐在户部尚书之下,乖乖旁听。

    虽然被徐谦的出现稍稍中断了一下,不过大家的兴致都没有转移到徐谦身上,杨一清继续侃侃而谈的道:“陛下,所以朝廷的意图,必须明确,鞑靼人神出鬼没,近来又是如日中天,有铁蹄七八万之中,三路大军,必须彼此呼应,而且粮道必须保证,斥候要铺开一些,要做到随时警讯,所遇的牧民,伤不伤他们性命是其次,不过牛羊,却必须都要宰杀,此次出兵的目的,未必是要将鞑靼人赶尽杀绝,而是破坏他们的后方,使他们没有足够过冬的口粮,只要耗上几个月,一旦到了寒冬,他们没有了牛羊果腹,没有了皮毛取暖,则用不了多久,便会造成饥荒,明年开春之前,可将他们困死、饿死。而明年,我大明便可以攻为守,对各处重镇严防死守,以微臣愚见,那时鞑靼人遭遇了大灾,必定会极力劫掠,只要各边镇不让他们得逞,鞑靼人必定瓦解。此外,此次出兵,必须利用朵颜三卫为先锋,再联络大漠其他部族,贿之以财物,令他们一并动手,这些部族虽然一向对鞑靼人顺服,可是一旦大明决心用兵,而鞑靼人稍稍失利,就必定会反戈一击,鞑靼灭亡,只在旦夕之间。”

    杨一清在边镇呆了十几年,对大漠的事,可谓了若指掌,所说的话,也让在场之人信服不已,便是嘉靖对他心有芥蒂,此时也不禁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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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暖阁争议

    对大明王朝来说,扫荡鞑靼,确实是一场军事冒险。

    而杨一清确实看到了这一点,所提出的策略,也都是以此为出发点,通俗一点说,他的意图很简单,明军不可落单,虽然三路出兵,可是必须在某处会合,然后一路扫荡,能屠杀牛羊就屠杀牛羊,哪儿的水草丰美就放火去烧,大家抱成团,保证鞑靼骑兵不敢正面交锋,当然,若是鞑靼主力当真要来正面交锋那也不怕,以逸待劳便是。

    至于粮道如何贯通,斥候如何放出,一有敌情,各部如何迅速集结,其实这就是一种乌龟战法,看到边上没有了敌人,就烧杀,劫掠是不可能的,你劫掠了牛羊回来,回到了关内,也没有水草养他们,无非就是消耗掉鞑靼人的资产,最后迅速龟缩回去,严防死守,专侯受到了损失,并且过不了冬的鞑靼人不得不在寒冬腊月里,对大明的各处边镇发起进攻。

    而龟缩在边镇中的明军,则是以逸待劳,在高高的城墙上,用尽一切办法,将这群又冷又饿的饿狼打回去。

    打回去之后,若是明年开春,还可以组织一次春游的活动,那时候的鞑靼人,刚刚经历了饥荒和寒冬,眼看水草又长了起来,一心一意想要从事生产,让牛羊多长点儿膘,新的一年里好好劳动,对战事并不热衷,一旦又起战事,鞑靼汗庭就算征召各部族的族人集结起来准备和明军杀个你死我活,怕是许多偏远的部族,自认为明军打不到他们。也会敷衍了事,宁愿让年轻人放牧。也不愿意去劳师动众的和明军决战了。

    再加上饥荒必定会使得鞑靼人的人口减少,大量的老人和妇孺都熬不过这场寒冬。这就使得,生产和放牧的人手会大量减少,明军若是隔三差五出去干这几票,以鞑靼人的国力,一定吃不消。

    可以说,这是一场国力的较量,比的就是谁耗得起,其主要宗旨就是,你他娘的敢来抢我。好,老子现在不事生产了,跟你破罐子破摔,于是发动五六十万的民夫,十几二十万的壮丁,这些人既不春耕,也不秋收,放任土地荒芜无人耕种,来跟你血拼。而你呢。以后也别想放牧了,专门来跟我耗吧,你若是做缩头乌龟,我就四处破坏你的草场。屠杀你的牛羊,你要是起兵决战,那更好。你的壮丁和人手也不必生产了,大家一起吃西北风。

    鞑靼人要耗下去。除非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并且攻占了大明的几个军事重镇。否则以他们的生产力,饥荒是不可避免的。而大明呢?大明近百万人征伐起来,从现在开始,隔三差五的出关,也就是说,在山东、宣府、辽东这些地方,大量的人员都不再从事生产活动,若是其他各省不能源源不断的将余粮通过运河运到北方来持续的供应这几个地方,那么大明朝,也必定会发生饥荒。

    这就好像扳手劲一样,看的未必是谁的力气大,而是看有没有人作弊,鞑靼人只有一只胳膊,而大明有两只,一只手和他们扳,另一只手必须狠狠的拉住另一只手的小臂,若是另外一只手承受不住,那么后果就是灾难性的,极有可能导致一连串的失败。

    正如汉朝对匈奴动兵一样,吕后当政的时候,打不起,于是匈奴单于耀武扬威,写了书信来羞辱,要请吕后去侍奉单于,吕宋不但没有动兵,反而乖乖的上书一封,说自己年老色衰,不能侍奉单于,愿送大汉女子代为侍奉。到了文帝、景帝时期,匈奴人依旧侮辱,文帝、景帝小心谨慎,乖乖和亲,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是到了武帝时期,战争就开始了,一口气,发动了十五次对匈奴的战争,打的匈奴人连他妈都不认得。

    必须要说的是,武帝时期的汉军,未必比吕后、文景时期的汉军要强,武帝的胜利,只是来自于文景时期国库的积累而已,没有文景,就没有汉武。

    而现在的大明,处境也是一样,要打的鞑靼他妈都不认得他,拼的不只是谁的军马更强力,而是谁的资源更多,谁更加耗得起,谁的国库更充实,谁的粮食更多。

    所以,在这暖阁的讨论之中,大家对方略的讨论并不多,或者说,几乎就是杨一清一个人在拟定他的方略,而其他人作为外行,唯一的作用就是点头。

    很快,所有人的重心就转移到了资源上头。没有资源,杨一清的所谓方略是不可能持续的,上百万人不事生产,这些人谁来养活?当然是国库。战争的大量损耗,大量棉布、刀枪剑戟、火炮、火铳、大车、战马的供应,又由谁来承担,还是国库!

    既然说到了朝廷收支的问题,杨一清就没有发言权了,杨一清自然不蠢,乖乖的坐在一边并不做声。杨廷和咳嗽一声,道:“起了战事,国库的收支就是大事,鞑靼发生了饥荒,大不了就是饿死老弱妇孺,可是一旦我大明发生了饥荒,必定是要有人造反,一旦起了烽烟,内外交困,这就是天大的事,足以动摇国本。只是现在的国库,勉力支持倒也够了,现在存粮一百三十万担,只要不遇饥荒,暂时还能支持,至于国库的纹银,还有九十余万两,不过多已编列进了账目,因此很难挪用,陛下已经许诺从内库挪调六百万两以备不时之需,如此算下来,银子也不成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年末和明年初的储粮,这么多人不事生产,都得靠朝廷养着,每年还多多少少都有灾荒,因此,微臣令户部计算了一下,今年的官粮,若是不能达到一千一百九十三万担,怕是很难弥补年末和明年的不足。而去岁,官粮总计是九百七十万担,这其中的缺额,足足有两百多万担之多。也就是说,若是还像往年一般,只怕出兵之事,很难维持大军用度。”

    听到这里,嘉靖不由皱眉,两百万担的粮食,可绝不是小数目,当然,杨廷和的计算可能有些夸张,肯定是要在预计的储粮上头报高一些,毕竟谁也不知道年末或者明年需不需要额外的粮食消耗,若是发生了大规模的天灾,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杨廷和绝对是往高里算了,可问题就在于,内阁绝不可能冒险,这毕竟是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嘉靖目光落在户部尚书李士翱身上,这位新晋的户部尚书知道该自己说话了:“其实按理来说,若是各省都按朝廷的规矩办事,一千一百九十三万担官粮要征收上来,其实并不是难事,只不过,现在各府各县乃至于各省,往往都以各种理由搪塞粮事,结果实收的官粮,却是少了许多。”

    李士翱说到这里,冷冷的看了徐谦一眼,淡漠的道:“就以浙江为例吧,大前年的时候,浙江缴粮一百四十万担,到了前年,逐渐递减,竟只有一百二十万而已,去年更惨淡,只有一百一十万担,陛下,浙江的田亩,明明是年年增长,官府丈量的田亩,也是越来越多,结果却是,田亩增加了,征来的粮食却是更少了。今年若是浙江能以大前年为例,实征官粮一百四十万担,而其他各省,也尽量多缴一些,少一些损耗,这两百万担之数,其实要征集也不成什么问题,只是微臣听说,浙江那边改粮为桑甚是严重,就怕秋收之后,非但不能拿出一百四十万担粮来,到时候反而比去年缴的更少,连一百万担都凑不齐,而其他各省纷纷效仿,户部,怕也要巧妇无米之炊了。问题的症结,其实还是出在……”

    他正要借此抨击几句新政,可以说,户部尚书乃是新政天然的敌人,此时此刻,不骂这浙江几句,实在是枉称户部尚书。

    徐谦忍不住插嘴道:“大人,你为何要看着我?”

    李士翱冷冷看他:“老夫哪里在看你?”

    徐谦却道:“大人分明就看了。”

    李士翱冷笑:“看了你又如何?”

    徐谦道:“本官刚刚忝为浙江巡抚,前年和去年的官粮,又不是徐某人征收的,可是看你却偏偏看着我来抨击浙江,岂不是说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干系吗?真是怪哉,我也只是年初才上任,去年和前年的粮赋与我何干,大人何故这样看着我?莫非浙江巡抚于大人眼里,便如贼子一般?”

    这实在有点胡搅蛮缠,分明是故意来找李士翱难看。其实在李士翱心里,这事儿还真和你姓徐的有关,虽然当时你不是浙江巡抚,可是这如意坊总是你的吧,现在弄的人人皆商,这才会有改粮为桑的事,你若说自己清白,那真是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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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杀机

    暖阁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徐谦突然找茬,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今日讨论的,毕竟是军机大事,在场的人,也是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大明朝的人物。

    其实李士翱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要骂就骂,偏偏要举浙江的例子,举浙江的例子倒也罢了,这眼睛却老是往徐谦那头去看,是人都能看得出,这位户部尚书大人是找徐谦的茬儿。

    只是徐谦这个家伙,人家说说倒也罢了,偏偏你还来了劲,理直气壮,生怕别人不晓得李士翱是指桑骂槐,生怕别人不晓得你吃了亏。

    二人斗嘴斗的厉害,若不是顾忌着这里场合不同,怕是直接撕破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无论是嘉靖还是杨廷和,两个人都没有做声,似乎在纵容李士翱和徐谦去争去闹,一起保持着缄默。

    嘉靖的心意,无非是徐谦既然开了口,那就由着他,反正就是瞧热闹,看看徐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杨廷和呢?自然是巴不得徐谦和户部尚书卯上去,一个是催粮的,一个是缴粮的,两个人打起来才好。

    至于其他人呢,嘉靖和杨廷和都没有表态,自然也不敢随意发言,索性做起泥菩萨。

    李士翱早就看徐谦不惯,浙江这几年上缴的官粮年年递减,让他这户部尚书很是恼火,现在浙江又免了粮税,甚至还曾放言,说是要改缴粮为银,意思就是说。以前是缴粮,现在缴纳银子。按市价把银子缴上去。

    户部虽然缺银子,可是税制却是户部定制的。你一个浙江说改就改,把户部当成了什么?若是人人都效仿你浙江,那这户部有什么用?户部尚书,岂不是成了泥菩萨。

    此时徐谦发难,李士翱也是冷笑,他的资历可是不低,虽然年纪不过五旬,却也是榜眼出身,做过翰林侍讲学士。外放过四川为布政使,此后又辗转刑部、吏部、户部,资历摆在这里,徐谦和他叫板,他自然凛然无惧:“本来,有些话老夫是不好说的,可是现在徐抚台既然开了口,那么老夫索性把这帐好好算一算。”

    徐谦反唇相讥:“李大人果然是户部出身的,满口都是帐啊。”

    这自是讥讽李士翱斤斤计较。须知大明的士人讲究的是不爱名利,这虽然只是口号,可是一般人,是不会满口算账或是财物的。毕竟不雅。

    李士翱面沉如水,慢悠悠的道:“你们浙江擅自改了税制,老夫问你。既然不征粮了,那这官粮还缴不缴。若是不缴,朝廷拿什么用兵。拿什么赈灾?浙江乃是粮赋重省,许多大事都指着浙江的粮赋办呢,你若是不缴,还枉称什么朝廷命官,朝廷命官不为朝廷分忧,要你何用?”

    徐谦叹口气:“太祖曾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是朝廷命官,也是百姓父母,俸禄也是民脂民膏,免粮税就是利民,有何不可?”

    李士翱冷笑:“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浙江的百姓重要,那么其他各省遇到灾情的灾民就不重要?鞑靼侵扰的边关百姓难道就不重要?朝廷的职责就是以富足而补不足,浙江粮多,其他各省粮少,自该由户部调度,如此,才能国泰民安。老夫只问你,今年的官粮,你缴还是不缴?”

    若是这个时候说一句不缴,怕是今日在场的人都要活剥了徐谦,徐谦倒是实在,道:“谁说不缴,自然是要缴的。”

    李士翱笑的更冷:“缴纳多少?”

    徐谦淡淡的道:“自然是尽力而为。”

    李士翱怒道:“一百四十万担是缴,十万担也是缴,现在朝廷用兵,国库空虚,什么叫做尽力而为?”

    他觉得已经没有和徐谦斗嘴的必要了,旋即转过身,对嘉靖道:“陛下,微臣以为,想要充实国库,支持用兵,就必须有个奖惩的法子出来,有了奖励,大家才肯用命,有了惩罚,各省各府各县才知晓厉害,微臣以为,各省都必须订立今年缴纳粮赋的数额,若是能完成数额,自然要给予奖励,若是完不成数额,少不得要惩罚,尤其是那些实征数目垫底的地方,更要严惩不贷,应予罢官,永不叙用,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这话儿,明面上是个建议,实则却是拆新政的台,新政都已经免了粮税,就算没有免去粮税,今年能缴纳的粮食,怕也不会超过去年,到时候户部若是订个一百四十万担的目标,这浙江上下官员,怕都要吐血三升不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嘉靖默不作声,显然,一方面,他颇为支持徐谦的新政,可是现在,用兵所需确实不少,李士翱的办法,也很合他的心意,当务之急,确实是凑足不足的粮秣,否则这用兵,只怕要中途而废了。

    只是本心上,他有些袒护徐谦,又觉得这样的惩戒过重,正在他迟疑的时候。杨廷和慢悠悠的道:“李尚书的话,倒是颇有道理,现如今最紧要的,是筹措粮草,粮草都不足,还谈什么彰显国威?老夫看,这个法子好,缴粮多的,要进行赏赐,至于那些缺额太大的省份,一应官员都该严惩,轻者申饬,重则罢官,有赏有罚,才能把事办好。现在民夫都已征用,边镇各部兵马也都已经集结,许多的粮草都在往辽东、宣府输送,这个时候,可是一点儿错漏都不能有,稍有差错,前功尽弃,陛下,中途而废倒也罢了,怕就怕这朝廷被人取笑啊。”

    杨廷和最后一句话端的是厉害,怕就怕朝廷被人取笑,换句话说,诏书是你嘉靖下的,到时候,连天子都不免要被人取笑。

    嘉靖脸色也凝重起来,目光落向徐谦,道:“徐卿以为呢?”

    这不是在等徐谦出什么主意,而是在试探徐谦能不能完成这个额度。

    徐谦道:“微臣倒也附议,只不过,既然是户部来订额度,浙江的额度又该是多少,总不能全凭着一张嘴巴,说是多少就多少吧。若是有人故意针对浙江,到时定出个两百万担来,那浙江上下官员,岂不是都要受无妄之灾?”

    李士翱怒道:“本官尽忠职守,只有公心,与人并无私怨,这额度,自然是以三年内的最高纳粮数目为限,比如浙江,三年前曾缴纳官粮一百四十万担,那么今年,就以这一百四十万担为额度,若是不能完成,缺额太多,这就是误国误民,贻误军机,浙江上下官员,统统都要拿办。若是超过了这个额度……”

    徐谦笑道:“是啊,超过了这个额度又当如何?方才大人也说了,有惩就该有罚,超过了额度,又该如何奖赏?”

    “这个……”李士翱倒是愕然了,他毕竟只是户部尚书,奖惩之事,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徐谦冷笑:“怎么,大人方才不是长篇大论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又不吭声了?好吧,今日我索性在这里把话放出去,浙江缴不出粮来,上下两百多号官员,尽皆受朝廷惩处,可要是缴出来了呢?浙江上下官员,是不是要重赏?”

    “重赏……是自然的。”李士翱只得道:“只是如何重赏,还要斟酌。”

    徐谦冷笑:“想来是大人只想着怎么来收拾下官,根本就没有想过如何赏赐下官吧,方才说什么赏罚分明,现在只有罚却无赏,说的振振有词,说到底,无非是对浙江有成见。”

    李士翱怒了,道:“非是对浙江有成见,而是对新政有成见。”

    徐谦微微一笑,看了嘉靖一眼:“大人这就不对了,陛下对新政都曾下旨夸奖过,大人是朝廷命官,居然和陛下唱起了反调,下官想问问,大人到底还是不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难道不是该尽忠职守的吗?”

    李士翱哑然,他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小心翼翼的看了嘉靖一眼,见嘉靖果然露出愠怒之色,心里不由有些不安。

    杨廷和倒是微微一笑,道:“算了,这可是宫里,要斗嘴,到其他地方去斗,二位不过是政见不同嘛,都是为了公务,何必伤了和气,徐谦,奖励的事,老夫自会想办法,拟出个章程,如何?”

    他突然做起和事佬,倒是让徐谦对杨廷和没有办法,只得道:“有劳杨公。”

    说是这样说,可是双方心里的芥蒂,却更加深了。

    对杨廷和和李士翱来说,下头这么个巡抚,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必须杀鸡吓猴,至于一百四十万担的粮食,他们也确信浙江绝对缴不出,能完成这个数额的一半,就算是侥幸了。

    而至于徐谦,看着李士翱的目光有点发冷,这个李士翱有的放矢,和杨廷和串通起来要将自己陷于死地,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政见不合这么简单了。

    收拾不了杨廷和,可是若有机会,一定收拾了你李士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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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喜得贵子

    杨廷和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年官粮的征缴,尤以浙江受人瞩目,浙江能不能完成一百四十万担的定额,关系重大,毕竟各省,可都看着呢,若是浙江完不成,其他各省,肯定也要敷衍了事,徐谦,你身为巡抚,今日既然已经立了军令状,到时缴不出粮来,老夫少不得要和你为难,你明白吗?”

    方才还是和事佬,摇身一变,终于亲自登场,这与其说是预防针,不如说是早就预谋好了的清算,新政是你要办的,免粮税也是你自作主张,现在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徐谦却一副淡漠的样子,却是看向嘉靖,对嘉靖道:“陛下,天色不早,家中内助已在待产,微臣心急如焚,还请陛下恩准,准臣回家。”

    嘉靖也看出了有人特意向徐谦发难,颌首点头:“待恒道出生之后,命人入宫来报,去吧。”

    徐谦颌首点头,起身而去。

    内阁几个大臣目瞪口呆,连杨公的话,他也不应了,此人还真是胆大妄为,说走就走,实在岂有此理。

    杨廷和略显几分尴尬,李士翱忍不住道:“若是浙江没有问题,那么今年的官粮催收,想来也不成问题,咳咳……陛下,这檄文,是否可以诏告天下了。”

    李士翱等于是给了杨廷和一个台阶,杨廷和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吉时,正好昭告天下。”

    嘉靖值得玩味的看了几个重臣一眼,已经渐渐有些开窍了,难怪突然内阁同意出兵。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有人想要拿浙江来做文章。

    嘉靖感觉自己被耍了。这个天子,尤其不能忍受别人耍他。因为他本就是个视别人为玩偶的人,越是这样自负的人,越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就如明明是个小偷,结果却发现别人将他偷了,这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看到几个重臣一眼,心里发出冷笑。

    可是却又知道,现在不能发难。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兵与否,已经不再是嘉靖思考之列了,现在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时候出兵,怎样将这场可能旷日持久的战争维持下去。

    所以,他必须仰仗在座的这些人,依赖他们,无论是杨廷和和杨一清。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绝不可能出现君臣失和的流言。

    只是嘉靖此时不免有些担心,浙江的新政,是他亲自颁布了旨意褒奖过的。而徐谦。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些人千方百计,向浙江索粮。若是徐谦拿不出,又会如何?

    贻误军机。这是大罪,一旦以这个借口来收拾徐谦。便是嘉靖,怕也很难阻止。

    嘉靖的心里,不免又怒又是憋屈,只是此时却是保持着怡然自若的神色,他撇撇嘴,慢悠悠的道:“檄文按时颁布,至于其他事由,都暂时先搁在手里,眼下兵事为先,尔等好好尽心用命吧。”

    众人一起道:“臣遵旨!”

    遵旨……嘉靖心里冷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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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内阁和户部尚书的责难,徐谦的心里不以为然,既然别人打算好了来收拾他,他也不得不做好收拾别人的准备了。

    只是现在,他更上心的是自家小宝贝的诞生,于是心急火燎赶到家中,迎面撞到了徐福,扯住他的袖子道:“怎么,没有什么大碍吧?”

    徐福忙道:“还没生呢,不过……”

    徐谦顾不得许多,飞快感到产房,产房里头还未听到什么动静,却有一个稳婆子端着盆热腾腾的水进去,徐谦过去问:“大婶,还未开始生产吗?”

    稳婆子答道:“大人,肚子已经叫疼了,想必快了。”

    徐谦不知如何是好,一面道:“那就劳烦你了。”一面动身去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硬往稳婆子的手上塞:“小小心意,小小心意……”

    这样的习惯,显然不是很好,只不过财大气粗的徐谦已经习惯了拿银子去砸人,再加上,一时情急之下,也不知该怎么做,仿佛只要塞了银子,自己内心,就多了一重保险一样。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很是要不得,徐谦自己,没有开一个好头。只是现在,管他娘的呢!

    稳婆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在隔壁的房间,则是七八个大夫在这里候命,以备不时之需,大家都没有吭声,料想是晓得徐家是土豪人家,都说什么错什么,现在讨论医术,研究若是出了意外该如何施救,这显然是找抽的节奏,乌鸦嘴毕竟要不得。

    至于闲谈一些家里长短,或是京师里的趣闻,显然又不合时宜,在这紧张时刻,东拉西扯,很容易让徐家有一种不够专业的印象。

    所以,索性大家都做哑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有的索性从药箱里,拿出医书来看,还有一个,竟是翘着腿看着带来的明报。

    见了徐谦出现,大家纷纷来见礼。

    徐谦压压手:“诸位辛苦,不知诸位可都准备好了吗?需要些什么,尽快和下人说,不必客气。”

    一个大夫道:“大人放心,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一切妥当。”

    徐谦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问,这生产出事的几率高是不高?不问出来,心里总是不放心。”

    大夫们顿时愕然,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都不肯做声,专等着别人来答,做大夫的,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你要是说的高了,不免让徐大人紧张,你要说的低了,到时候真要出了事,别人怪你胡言乱语,以徐家的家世,就算把你打的你妈都不认得你,你又能如何。

    这个时候……隔壁终于传出了动静,桂稚儿忍不住痛呼起来。大家也就松了气,因为这个时候,徐谦已经被吸引,似乎不必再回答这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了。

    徐谦一下子跳起来,飞快往外头跑,在这小院里,来回走动,听到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和洪亮,几个稳婆子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热水和早已准备好的布料进去,赵梦婷的声音也从里头传出来:“姐姐,再加把劲,就快成了……”

    徐谦无语。

    这种事,似乎自己再急也没有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不安的来回走动,毕竟后世电视剧看得多,总会看到那么一个画面,有人急匆匆的窜出来,叫一句,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该死的编剧都是坑爹货呀,仿佛不弄出个保大人或保孩子的戏码出来,他就编不出故事,制造不出剧情的起伏。

    以至于现在的徐谦,甚至每次看到稳婆子进出,都是心惊肉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之间,一声嘹亮的哭声传出来。

    里头啪啪两下,似乎有人拍了小家伙的屁股,然后……哭声停了。

    徐谦勃然大怒,他娘的,居然打人,不知打坏了没有,怎么就不哭了。

    好在过不了多久,赵梦婷抱着襁褓中的小家伙出来,兴匆匆的道:“夫君,是儿子。”

    “儿子是吗?”徐谦快步上前,连忙接过,看到浑身通红,皮肤褶皱还带着几分湿气的小人儿,看他眼睛还未睁开,却已抱着拳头尝试着要往口里吸允,一瞬间,徐谦虎躯一震,儿子,老子有儿子了。

    “就是长得丑了些。”徐谦不无遗憾的道:“不像他爹那样英俊潇洒,也不像他娘那样漂亮。”

    赵梦婷嗔怒的道:“这是什么话,孩子还没长开呢,都是这样的,你竟是胡说,我瞧着却很漂亮,像你。”

    “什么?”徐谦看着这个蜷缩在襁褓里的小老头,感觉自己受到了大大的打击:“这也像我?”

    赵梦婷道:“好啦,我得抱着他去寻奶娘了,他定是饿了,得吃点东西,外头风大,虽然天气尚可,可不要让他着凉了,你进去看看桂姐姐吧。”

    不知什么时候,赵梦婷就以桂姐姐相称了,在这一点上,赵梦婷很是善解人意,极力以很低的姿态和桂稚儿相处,二人渐渐的,也变得熟络和亲昵起来。

    徐谦点点头,小心翼翼将襁褓中的孩子交还赵梦婷,道:“我去了,你好生照料呢。”

    说罢迈开腿,不舍的看了小家伙一眼,飞快进去。

    看到了榻上的桂稚儿,此时正虚弱的睁着眼睛,见了徐谦,竟是精神一振,道:“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吗?”

    徐谦上前,点点头:“梦婷说,像你!”说到这里,心里竟有几分得意,小老头显然不会像他爹。

    桂稚儿露出满足的笑容,点头道:“我只看了一眼,却总觉得看的不够,梦婷让我多休息,可是我还想多看几眼。”

    徐谦笑呵呵的道:“等你身子好了些,自然让他天天伴在你身边,你饿不饿,冷不冷?”

    桂稚儿道:“我有些想睡觉,可又睡不着。”

    徐谦道:“罢了,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我坐在这里陪着你睡。”(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大发战争财

    徐家生了个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事儿很让人玩味,不少官员,既想去贺喜,却又觉得不妥,越是那些黑灯瞎火的时候跑到徐府示好的官员,越是不敢动身。反而是杨廷和和杨一清听了消息,竟是一道儿来了。

    他们二人动了身,其余人等才纷纷跟进,一时之间,徐家门口车马如龙,宾客云集,若不是早料到今日这个可能,徐昌未雨绸缪,事先做好了准备,否则非要翻天不可。

    足足热闹了一天,一时之间,这里倒是成了舆论的焦点,不管怎么说,姓徐的生儿子了,好歹是状元公,是浙江巡抚,父亲还是锦衣卫指挥佥事,这徐家一门,在京师本身就是个传奇,纵然有心中不忿者,暗中诅咒徐某人的儿子没有屁眼,不过没有关系,至少他们进了徐家的门,至少还得堆起笑来,乖乖的道一句公侯万代。

    只是在这热闹背后,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却是出现了。

    讨伐的檄文一发出来,如意坊顿时欢声雷动。

    发财了!

    打起仗来,最需要的是什么?物资!

    就算是朝廷不出面购买物资,采取的是征用的方式,可是无论如何,资源就是资源,资源是固定的资产,虽然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可是毕竟生产力是有限的。

    而一旦朝廷占用大部分的资源,市面上的资源自然而然也就紧俏起来,比如说粮食,这么多人不事生产。明年的粮食必定减产,虽然徭役和官兵是由朝廷供养。可是朝廷的粮食也不是变出来的,手中有粮的商贾。还怕陈粮销不出去?

    再有,布匹,现在许多工坊都在生产布匹,可是销路却是不少,一方面,要满足寻常百姓的需求,另一方面,还要满足海路安抚使司,而现在。大量的人力抽调去战争,这就使得,自给自足生产出来的布匹必定减少,布匹的销量也被人大大的看好。

    当然,生铁之类的铁制品就更不必说了。

    此时此刻,如意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

    一个个牌子挂了出来,可惜都不是兜售的红牌,却都是收购的绿牌子,货物紧缺啊。这个时候,但凡是货物,价格都在走高,谁愿意这个时候兜售出去。反而是不少人,需要大肆囤积货物。

    于是乎,货价连番涨动。需求几乎到了无限加大的地步。

    物价上涨,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对工坊主们来说,却是极大的利好。毕竟生产的货物供不应求,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加快和扩大生产的动力。

    如今,许多走货的商人,也开始眼红于生产的商贾了,甚至有人直接带着银子,前去浙江和天津购买土地,搭设工坊,招募工匠。

    工坊越多,所需的工匠和学徒也就越多,不得已之下,商贾们为了争抢人力,就不得不付出更好的薪俸,物价涨了的同时,人工也不知不觉的涨了。

    只不过这种涨动,却更加压缩了地主和佃户们的空间,毕竟以往的时候,他们还能勉力支持,比如寻常佃户,原本能填饱肚子,自然也就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可是看到同村的人进了城,赚的银子是他的一倍两倍甚至三四倍,谁还愿意继续窝在乡下?

    于是乎,佃户们动了心思,地主就不得不不断加码,为了挽留佃户,尽力的拿出更多的好处出来,一直到自己承受不了这种雇佣价格,虽然粮价也略有上涨,可是毕竟,粮价的利润还是掌握在商贾手里,商贾是什么人?不吃你骨头那就不错,他们奉行的,一向是低买高卖,将你的粮食的价钱压到最低,再一转手,倒卖出去。

    因此,固然粮价涨了不少,可是地主们卖出去的粮价,得利却是轻微。

    如意坊这里,适时的推出了土地的买卖,这些土地,都是如意坊早就大肆收购下来的,收购之后,建设了下水道,挖了渠水以供排污,还修筑好了道路,在附近建起了码头,在天津和浙江,如意坊在一年多年,就曾以低价大肆购买了大量这样的土地,经过一番包装之后,如今全部挂上了牌子。

    “慈溪石堰乡甲号土地一块,占地二十亩,附近联通道路,三里处连接码头,方圆数里内,有木场、纺织工坊、铁坊七座,交通便利,兼有运货车行一处。”

    “慈溪石堰乡乙号土地一块,占地三十七亩,联通道路,五里处连接码头,附近有工坊七座,交通便利……”

    与时俱进,未雨绸缪,一向是如意坊的作风,当然,这些二三十两银子每亩购置来的土地,价格却都不低,现如今在这里挂牌的卖家,往往都高达一百九十多两纹银,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虽然这些土地寻了许多劳工进行找平,进行了修整,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建设,一转手,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润。

    纵是如此,这些土地还是遭到了疯抢,谁都知道,现在需求极大,无论开什么作坊,银子砸下去,总不会亏本,既然不会亏本,那么这个买卖显然是要做的,京师如意坊的商贾,相对天津、浙江来说,都是外乡人,毕竟对那儿不是很熟稔,让他们亲自去天津、浙江买地,不但顾虑重重,而且还有许多麻烦缠身。

    而如意坊看准的就是这个时机,如意坊卖出去的地,往往都有大量的工坊聚集,从如意坊手里把地买下来,往后若是有什么问题,至少也有如意坊可以做担保。

    况且若是你亲自去浙江、天津买了地,还得雇人找平地面,要挖通沟渠,甚至可能还要承担修筑通往码头道路的费用,若是地址太偏,甚至还可能招募不到工匠和学徒,与其这样耽误功夫,还不如直接把地买了,立即开始搭设工坊,直接进行生产。

    很多时候,大家买的就是一个省心。

    上千块土地几乎刚刚挂牌,就立即被哄抢,甚至有些财大气粗的,直接抢购了数十块,在需求的带动下,人往往都会失去理智,尤其是看到那些工坊主们的大赚特赚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眼红起来,现在显然是做什么买卖,都没有生产挣钱。

    第一批土地也让如意坊此次大赚了一笔,一千多块地,总计是十一万亩,位置多在杭州近郊、宁波、天津等地,可是一次性,就赚足了两千万两纹银,抛去之前的开支,纯利也高达一千五百万之巨。

    徐谦坐在家中,得到了徐福传来的消息,也只是微微一笑:“很好,这是开门红,你们手头上积攒的土地,还有多少?”

    徐福道:“还有十九万亩,都是按着你的吩咐,早前就购置下的。”

    徐谦颌首点头:“暂时都留着,不必再急着卖出去,做买卖,要看长远,更要抓住时机。”

    徐福笑道:“此次的买卖,也都是如意钱庄的银票交易,可见这如意钱庄的钱钞,已经渐渐开始流行了。”

    徐谦只是微微一笑,其实钱钞的流行,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随着商业的繁荣,大宗的交易买卖越来越多,数年之前,一笔千两银子的交易就已算是大买卖,可是现如今,交易的额度已经十倍的增长,一千两银子,你还可以携带在身上,可是一万两银子呢?若是你雇人来拿,你当真就放心吗?毕竟银子这东西,放在谁身上都不放心,尤其是这个时代,于是,商贾不得不选择,采用钱钞交易,毕竟你兑换成银票使用,总比将银子交给别人搬运的好,如意钱庄的信用,也显然比伙计和长工好的多。

    一旦商贾们体会到钱钞的便利,并且已经完全信赖了如意钱庄,这银票的流行,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听说有些地方,就算是一两、十两银子的交易,也开始钱钞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说到这里,徐谦不由苦笑:“这内阁指望着动兵来收拾我,可是何曾想到,却让徐某人大发了一笔,怕是那些商贾,也都要好好的感谢朝中诸公了吧,这些人尝到了发战争财的甜头,往后……只怕……”

    徐福不由道:“堂弟的意思是……”

    徐谦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将来,我大明朝的战事,只怕会比从前要多上不少,苍蝇尝到了臭鸡蛋的美味之后,它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下一个臭鸡蛋。罢了,说这些没有意义,现在朝廷要粮,眼看就要入秋了,眼下确实该要未雨绸缪,若是粮食凑不齐,只怕到时候,可就不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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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粮食就是根本

    徐谦本来是打算在京师小住个把月之后,便回浙江赴任。不过现在,因为征粮的问题,反而不急着回去了。

    他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刻,因此特意去了吏部一趟,说明了原由,吏部那边,巴不得这徐谦别回去,征粮的时期已经临近,主官又不在任上,这徐谦夸下了海口,既然不肯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反正有什么帐,等缴不上粮来一并可以算,现在倒也不必计较这些问题。

    转眼就到了秋天,徐谦每日呆在家里逗弄恒道,两三个月过去,这个皮肤褶皱浑身通红的小家伙渐渐长大了不少,徐谦抱着他,看着他乌黝黝的眼睛,徐谦瞪他,小家伙并不怕他,也是用大眼睛回敬,徐谦朝他做鬼脸,小家伙依旧用大眼睛回京,徐谦对他说一句话,他依旧一动不动,还是用大眼睛回敬。

    倒是身边的桂稚儿过来,对徐谦道:“好啦,抱了这么久,道儿必定饿了,快请刘娘来喂奶吧。”

    小家伙一听,便哇哇大哭起来,直到那奶娘过来,将他抱住,哄了两下,这才安生下来。

    徐谦道:“我发现道儿长得越来越像我这做爹的了,眉毛像,眼睛也像,鼻子也像。”

    桂稚儿嗔怒道:“上个月你还不停说像我。”

    “有吗?”徐谦立即无辜起来:“我只是说梦婷说像你,又没说我觉得像。”

    桂稚儿笑呵呵的道:“梦婷也一直说像你。”

    徐谦彻底没词了,叹口气道:“好吧,就算是。总之是像我就是。”

    绊了几句嘴,门子却在外头道:“少爷。有浙江的书信。”

    虽说徐谦还在告假,可是和浙江的书信往来。却还是络绎不绝,身在京师,可是徐谦对浙江的掌控依旧不减。

    几乎每日都有急递铺的快报,将浙江的消息和一些书信送来,同时徐谦再回信出去。因此每日差不多的时候,徐谦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去忙他的公务。

    徐谦听了,朝桂稚儿做个鬼脸,道:“为夫办公去了。告辞。”

    桂稚儿道:“在书房的时候不要点灯,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更通亮一些,省的熬坏了眼睛。”

    徐谦应了,旋即赶到书房,屁股一落座,看可以看到书桌上,一小沓公文还有明报的报纸俱都摆在了这里。

    徐谦不急着看公文和书信,而是先看了明报。明报今日的头版,乃是响应朝廷出兵的文章,文章里头自然痛陈鞑靼之害,大讲朝廷出兵的必要和正义性。又刊载了一篇所谓大捷,早在半月前,宣府就六万大军就已率先出关了。结果撞到了一群鞑靼游骑,人数不过数百人。若是遇到鞑靼的骑军,这宣府官兵自然要龟缩起来。可是现在,居然是几百游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宣府总兵一声令下,数千轻骑蜂拥而出,将这伙游骑打了个落花流水。刚刚出关,便来了个开门红,于是乎,朝廷视之为大捷,明报也大作文章。

    对此,徐谦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明报近来的言论,倒是很合时宜,便是天子那边,似乎也觉得满意。

    今日送来的明报,显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徐谦将报纸放下,随即目光落在公文上,现在已经开始秋收,各府各县,无论是知府还是知县,现在忙的永远都是一件事,征粮。

    征粮关系着自己的乌纱帽,关系着自己的前程,又恰巧遇到了今年这个特殊的年景,虽敢小心大意?

    整个大明朝,征粮的运动已经拉开帷幕,只怕连诉讼、河堤都得搁在一边,专门负责此事,据说单单这顺天府,连府尹大人都亲自上阵,督办征粮,可见这事儿的干系何其重大。

    浙江也不能免俗,早在半月之前,徐谦就已经亲自草拟了章程,并且去信浙江,命他们照此办理。

    只是浙江的征粮和别处不同,一方面,各府各县的差役,还是要和从前的差役一样,下乡征粮,毕竟虽然大规模减税免税,可是还有许多粮税是必须征收的,另一方面,就是责令钱粮局买粮了。

    桑税每年给浙江三百万两纹银的岁入,这三百两纹银,除去一些必要的开销,其余两百万两纹银,统统都用在买粮上。

    虽然浙江的粮价略有涨幅,不过,显然还可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浙江的征收工作进展很顺利,从这些公文就可以看出,各府各县的进展尤其顺利,那种打生打死的场面,已经不见了。因为小户人家免了粮税,而大户人家底气足,虽然比不得那些种桑的土豪,可是差役们至少不敢造次,该收你多少粮就收多少,你别想坑我,我也绝不坑你。

    若换做是往年,县尊大人定了粮食征收的数额,差役们既要贪墨,又怕不能完成县尊大人的任务,少不得要如狼似虎的下乡上房揭瓦,闹出一点冲突出来。

    徐谦看过公文之后,脸色平静,又不免的看了一些私人的信笺,其中有一封,就是周泰寄来的,周泰一方面汇报了新军操练的进展,现在的新军,经过数月的操练之后,已经有了些模样,天津制造局又送来了一批火药和火铳,现在火铳的操练,已经开始摆上日程,不过操练先是从皇家校尉们开始,一千多个皇家校尉在紧急操练之后,大致掌握了火铳的养护、击发、瞄准、队列的科目之后,再由校尉们对新军进行讲解和操练,效果还算不错,已经有了一些模样。

    而接下来,信中的内容一转,又开始说起那位方总督起来,周泰负责联络厂卫,所以对方献夫的动静了若指掌,这位方总督似乎想要不甘寂寞,几次对那周幕友提出了几个喧宾夺主的方案,不过都没有下决心执行,这个家伙,一方面是属乌龟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缩回了头去,可是又绝不肯做一个傀儡和摆设。

    不过对徐谦来说,只要这个家伙不闹事,管他想些什么,方才在他的身边,早已被徐谦渗透成了筛子,上到幕友下到轿夫,随时都可以为徐谦传报消息。

    报纸和公文还有书信统统看过之后,徐谦便静默的在座椅上沉思片刻,随即提笔,各写几封书信出去,命人急报浙江。

    今日的公务,就算完成了,徐谦松了一口气,继续做他的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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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内阁的眼睛,而现在,对浙江关心的不只是内阁,还有户部。

    户部李士翱上次在暖阁里吵得不可开交,心里更是不痛快,你徐谦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巡抚而已,老夫堂堂户部尚书,若是任你一个巡抚叫板,将来还要不要混?

    李士翱的心情可想而知,近来觉得很不安生,一方面,徐谦答应的很利落,一百四十万担粮食,说缴就缴,莫非这徐谦,当真有什么后着?

    可是仔细一想想,又觉得不对,这可是一百四十万担啊。

    不过后来听到浙江要动用桑税的银子去购粮,李士翱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难怪这徐谦敢夸下海口,原来是这么回事,竟是打着买粮的主意。

    当听到浙江动用两百万纹银买粮时,李士翱先是心中一紧,随即又不由笑了起来,按大明朝的官方价格,即所谓每钞一贯、准钱欠文、银一两,此后户部又规定,钞一锭,折米一石。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的大米,换算下来,一担等于两石米,也就是说,两百万两纹银,理论上是可以买一百万担粮食的。

    这也难怪徐谦底气如此十足,他可以买来一百万担的粮食,再从其他地方挪用一些,想来凑够一百五十万担粮倒也轻松。可是李士翱却是清楚,这是痴心妄想,因为这只是户部的规定而已,官方规定了一两银子买一石米,就好像官方还规定商贾不能穿绫罗绸缎一样,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事实上,现在的米价,一两银子也不过能买半担多一些的粮食,两百万两纹银,能买来六七十万担粮食就已经很不错了。徐谦想来是不晓得眼下粮食的市价,只是拿了户部的官价去折算,结果才闹出这么个乌龙来。

    如此算下来,徐谦能凑够的粮食,能有一百万担就已经十分不错,一百万担粮食,比起户部拟定的定额差了近三成,到时候,这个贻误军机的板子,迟早要打到徐谦的屁股上。

    想通了徐谦当时自信满满的原因,李士翱一下子放松起来,心里不免对徐谦轻视,这姓徐的五谷不分,连市价和官价都算不明白,也难怪他要倒霉,非要栽这个跟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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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共度时艰

    纵然是已经猜测出徐谦是没有分清楚官价和市价的区别,也认为这徐谦五谷不分,居然不知道市价是会浮动,不过李士翱还是不敢大意。

    户部的部堂在各部里算是占地最大的,职能也是最多,李士翱在自己的厅中闲坐了片刻,紧接着,便有人来了。

    来的乃是户部侍郎梁藤,梁藤虽然是王学门人,趁夜也曾拜谒过徐谦,不过一直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其实也说得过去,毕竟在朝廷,王学人人喊打,虽然刑部尚书已经公布了自己王学身份,可是人家资历老,倒也不怕什么,可是梁藤不同,想要在户部混下去,就得藏着掖着。

    “大人……”梁藤进来,朝李士翱行礼。

    李士翱脸色动容,连忙道:“请坐,怎么,算出来了吗?”

    梁藤倒也不客气,欠身坐下,旋即道:“已经计算出来了,浙江省两百万纹银买粮,至多也只能买粮七十万担,而浙江由于已经免税减税,今年能征收上来的粮食,怕也不会超过三十万,不过……据说他们疏通了海路安抚使司的关系,从外头买进了三十万担的粮食,据说是海路安抚使司高价收粮,还规定只要有番船去双屿港做买卖,只要运来的是粮食,那么这番船出入便可免税。许多番商见到有利可图,也都肯运粮到双屿港,这样,不但粮食可以卖高价,而且随船带来的珍物亦可免税,一举两得。”

    李士翱愕然:“这海路安抚使司。怎么也凑一脚,不过这海路安抚使司本来就和那姓徐的穿一条裤子。早就应当在预料之中。”

    梁藤道:“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据闻一般的番商运货去双屿港,不可能满船都带着珍奇之物,毕竟珍奇之物有限,无论是香料和犀角,又或是高丽的人参,大食的毯子,毕竟携带的都有限,能装几舱就不错了,其余的舱中。空着也是空着,装载些粮食去,也不是坏事。因此,下官命人折算之后,浙江能拿出来的粮食,至多不过一百三十万担,不过……若是算上损耗的话,这一百四十万担的粮食,无论如何都凑不齐。以下官的估算。能有一百一十万担就不错。”

    听到这里李士翱松了口气:“可都核对准了吗?”

    梁藤道:“决无差错,下官生怕出岔子,所以几番对比了一下,断没有问题。”

    李士翱颌首点头:“只是单单核算准了还不够。这事儿绝不能出差错,一定要详查到底。”

    梁藤郑重其事的道:“是,不过下官确实已经详查。浙江的巡按,亦是已经传来消息。除了这几个筹粮的手段,其他地方。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

    李士翱吁口气,道:“话是这么说,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才好。此次大动干戈,内阁的二位老大人,为的就是罢黜新政,否则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这一次若是让姓徐的蒙混过关,岂不是所有的算计,都成了竹篮子打水,你懂老夫的意思了吗?姓徐的若是好过,你我可就不好过了。户部不比从前,以往的时候,都是阁臣兼任户部尚书,可是现如今,两位杨公一个掌着吏部,一个掌着的却是兵部,吏部是天官,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兵部也是扶摇直上,咱们户部,若是连这样的事都办不好,往后,你我拿什么面目做人?”

    李士翱一通教训,梁藤心里只能应着。不过他的心里倒是十分焦灼,根据他的计算,浙江确实拿不出一百四十万担粮食,一百一十万担就算是极限,差了三十万,这就不是小数了,而且人家就等着你犯错,犯错之后早已罗织好了罪名,一个贻误军机,莫说是一个抚台,便是内阁阁臣碰到了这么个罪怕只有乖乖下台的份。

    徐谦一垮,整个浙江,必定树倒猕猴散,新政是别想推行了,新任的抚台一到,多半就要裁撤明报,禁止王学。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学争这么简单,学争里又夹杂了政争,更涉及到了根本的利益冲突,是绝不可能有善了的可能的。

    “下官明白,下官再去核算一下。”梁藤违心的朝李士翱告辞。

    李士翱点点头,温和的道:“方才可能语气重了些,别往心里去,老夫也不过是心里着急而已。是了,你核算之后,让户部拟出一个账簿,送去内阁,给内阁二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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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杭州。

    筹粮的压力如大山一样,压在了浙江上下官吏身上,明报早就撰文,隐晦的道出粮食筹措的压力,而现在,这副重担,就完完全全的压在了布政使赵明头上。

    现在的赵明,满脑子想的就是粮食,没有粮食,大家伙儿都要一锅端,筹措不出,徐谦固然完了,他这布政使,怕也要滚蛋,就算运气好,多半也要贬去琼州做个知府或者知县。

    人往高处走,这世上的人,从来没有人愿意走下坡路的,人的生命有限,谁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经历仕途的挫折。

    既然如此,只能拼命。

    现在各府各县都驻了人手在杭州,各府各县催粮的数据,都是实时通报,看着日益涨动的官粮数额,赵明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大幅度免税和减税的关系,所以征来的粮食,连从前的一半都没有,甚至连两成、三成都达不到。

    这点粮食,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钱粮局那边已经出面购粮了,海路安抚使司,也在将一船船的粮食运至宁波。

    转眼到了秋末,在布政使司衙门,数十人济济一堂,这些人,都是各府各县派来的官员,有的是主簿,有的是同知,除此之外,还有钱粮局和几个海路安抚使司的官员。

    赵明咳嗽一声,在看过账簿之后,道:“听说江西那边,已经解粮入京了,江西那边的定额是一百五十万担,实缴的却是一百五十三万担。还有福建,福建的定额是三十万担,实缴的是三十二万担,南直隶那边,据说也完成了定额,可是咱们浙江,现在陆续缴来的粮数,却还是欠奉一些,大家万不可掉以轻心,无论如何,一百四十万担的数额,一定要凑齐。”

    “大人,宁波这边按部就班,一直都在催粮,只是还需一些时日……”

    “是啊,尚需一些时日……”

    赵明苦笑摇头,目光落在钱粮局的一个掌柜身上:“钱粮局呢,实购粮食总计多少?”

    这掌柜道:“近来略有上扬,实购的粮食,只有六十七万担,这个数字,已经是极限了。”

    原本计算,钱粮局应当能弄来七十万担粮食,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许多的不如意,赵明只得苦笑:“能否再购一些?银子嘛,可以想办法筹措。”

    这掌柜苦笑,道:“粮食是定量的,又不是说买就能买到,几乎所有市面上的余粮,能买的都已经买了,就算再拿钱出来,这浙江的粮价岂不是要涨到天上去?物以稀为贵嘛,所以这不是银子的事,而在于浙江余粮的多寡。”

    这掌柜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很多时候,银子未必有用,为什么丝绸在双屿港如此值钱?说白了,就是丝绸少,而需求高。现在浙江的粮食也是这么个情况,几乎余粮都已经收购了,许多人家留下的只是口粮,你想让人家卖手里的口粮,这个价钱,怕是要不断飙升上去。

    而假若是去其他各省购买,一方面是时间来不及,另一方面,现在的浙江算是孤家寡人,你要去买粮,人家肯卖吗?

    赵明脸色阴沉下来:“海路安抚使司那边,运来的粮食是三十七万担,而钱粮局,则是六十七,可是咱们现在,缺额却还有三十六万担,三十六万担在往年不算多,可是粮税减免了这么多,往年一年还能收来百万担左右,而今年,若是按从前的税制,能有二十万担就不错,哎……眼下只有大家一起共度时艰了,各府各县,还是尽量征粮吧。”

    赵明放出了话,心里沉甸甸的,他站起来,而其他人等会意,纷纷起来告辞。

    想了想之后,赵明回到后衙的花厅,沉吟片刻,奋笔写了一封书信,飞快传报京师。

    “大人……”巡抚衙门的周幕僚派人来传报,说是总督衙门那边,似乎有改弦更张的意思。

    听到这个,赵明脸色一冷,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督衙门那边,也看出了这里的困境,这位总督大人实在是个墙头草,风吹到哪里,就往哪边倒,这个老家伙,谁知道会不会给浙江来捅一刀。

    “回去告诉周将军,要小心监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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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人心

    通往大同和宣府的官道上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运粮车辆,与此同时,一批从京师里运来的货物抵达了大同,秋风在这北地尤为凛冽,远处巍峨的大同城初现轮廓。

    大同城在正德八年设了总制,钦命总兵一员,督促各路军马,最巅峰时,大同城里驻军最多时达135778员,战马51654匹,大同军马甲天下,并非虚言。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支边镇的神机军,有人员九千,专以火铳、火炮克敌,因这支军马的特殊性,所以该兵马直接归属大同监军节制。

    在大同城,往往有三个人做主,一个是大同府知府,一个是大同总兵,另一个自然而然,就是监军。

    知府掌民事,总兵督军,太监监军。这种三足鼎立的格局,原意是相互监督,只是到了现在,早已变了味道。知府毕竟品级太低,而且大同府实在没有多少民事,而总兵往往都是二品三品的武官兼任,在官阶上,足足高了四五级,另一方面,边镇总兵又握有大权,所以,在这个地方,总兵往往比知府更说话算话一些。

    而监军不同,监军来自于宫里,武官的选任,可能和文官没什么干系,至多也就是吏部,给你一个功考,可是太监对一个武官来说,却是尤为重要。

    说白了,因为太监可以直达天听,监军的上头是御马监太监,御马监太监上头就是天子。

    因此,大同孙监军地位超然。无论是本地知府、总兵官,都得仰他鼻息。

    而此时。孙监军的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虽是一身布衣。看上去并无官阶,可是架子却是不小,反倒是孙监军听闻此人来了,飞快出来迎接不说,就差双膝一软,拜倒在地。

    “杨先生怎么来了,现在兵危战凶的……不知黄祖宗近来可好吗?前些时日,送了些长白参去,不知黄祖宗用了没有。”

    这杨先生名叫杨空。乃是黄锦府上的主事,黄锦在宫外的事,许多都是由他安排,他在这孙监军面前,也不必有什么客气,只是淡淡的道:“黄公公还好,你的那些人参,却没有进用。”

    孙监军听这话音,顿时警惕起来。道:“这……这……是不是咱家做了什么黄祖宗不高兴的事?啊……这……还请杨先生请教指点,咱家对黄公公的心思,那可是天日可鉴哪……”

    杨先生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在大同的事黄祖宗不知道,你仗着黄祖宗的威名。四处惹是生非,前些日子,还擅自处置了一个参将。这事是不是有的,还有。大同的空饷,你没少吃吧?”

    孙监军以为自己平时的孝敬少了。惹来了黄公公的不高兴,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人家要收拾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他乖乖回宫去,回到了宫里,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

    监军在外头风光,可是对宫里的人来说,那就是烂命一条,这也是为何天子设监军的原因,因为太监的权利,永远都来自于宫中,要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

    孙监军苦笑道:“这……奴婢该死啊。”

    杨空懒得理他,道:“找个清静的地方,有话和你说。”

    孙监军心里忐忑,连忙应下,让人收拾了书房,关好了门窗,才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奴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杨先生,能够告知一二。”

    杨空伸了个懒腰道:“这倒不是,只不过嘛,黄公公有点事要办,只是不晓得,你孙洪办的成办不成,黄公公的原话是,你这兔崽子平时总是爱偷懒儿,这一次若是做不成事,只怕就要请你回宫里了。”

    孙监军立即打起精神:“奴婢的命都是黄祖宗的,他有什么交代,便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不皱眉头。”

    杨空朝他笑了笑,道:“是这样的,黄公公呢,近来闲来无事,手里囤积了一批火器,怎么,你为何脸色都变了?”

    孙监军的脸色确实变了,囤积火器,这可不是小事,说是造反都不为过。

    杨空道:“其实呢,这也没什么,火器是天津制造局生产的,天津制造局你总知道吧,虽然规定了火器不准卖给私人,不过却可以用勇士营的名义去买,只是现在,勇士营也用不着,现在不正好要出兵打仗了吗?想来宣府,是用的上的,你懂黄公公的意思了吧?上个月,朝廷不是已经下拨了一批银子来吗?专门用来购物资的……”

    孙监军顿时明白了,随即,他的脸色变得为难起来,其实呢,银子确实是拨了,可是拨付下来,却另有他用,可没说要买火器啊。毕竟大同各路兵马的火器,都是由朝廷生产,由朝廷供应,这朝廷生产和供应,还需要外购做什么?这不是糟蹋钱吗?

    可是黄公公的意思很明白,他的火器,你必须要买,不买也得买,不买就是不给黄公公面子,不给面子,你姓孙的就要完蛋。

    孙监军深吸一口气:“这……”

    杨空淡淡的道:“这话吗,我就带到了,看来孙监军很是为难,若是孙监军为难,不买也可以,东西呢,鄙人已经运来了,大不了,就带回去也没有关系。”

    话虽这样说,可是孙监军却不相信,不买也没关系,他露出犹豫之色:“要买,总要有名义,神机军的火器是充足的,除非……”

    他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冷色。

    杨空却站起来,道:“这些事,可不要和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我的意思是带到了,杨某就暂居在你对门的一家客栈,你自己想想看吧。”

    孙监军脸色凝重的看着他,自然知道杨空的意思。

    你想做什么。不关他的事,可是这个事。你得办好,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个黑锅也是你来背。

    孙监军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只是道:“杨先生慢走。”

    送走杨空,孙监军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立即叫来一个心腹:“神机营的库房换一批卫队,让张棒子带队去守卫,还有,今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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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夜里,一声巨响几乎响彻了整个大同城。大同城内,差点引发骚乱,在神机营库房的上空,巨大的火焰在夜空之中升腾。

    下榻在客栈里的杨空,推开了窗,看向那巨大火焰的方向,手里摇着扇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

    许多看上去办不成的事,其实在有的人眼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许多看上去没有借口的借口,只要是有心人,勾勾手指头,就能找到借口。

    杨空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很不像话,仿佛眼前的巨大火焰,是节庆时燃放的烟花。

    他摇了摇扇子。淡淡吩咐屋子里照应他的人:“孙公公办事,果然干脆利落。回去禀告黄公公,就说孙公公幸不辱命。正好治了黄公公的心病。”

    “是。”

    有人出了客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次日清早,大同知府和总兵官纷纷到了,孙监军暴跳如雷,而此时,游击将军张棒亦是被捆绑进来,此时的张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自己负责守卫库房,说炸就炸了,随即便被人拿住,捆绑起来,一阵痛打,现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狗东西,咱家抬举你,让你守住库房,你可知道,库房里存着的都是火药和火器,绝不能有明火,结果你当夜就出了事,好,好的很,你这狗东西,咱家若是不将你办了,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对得住皇上?这个节骨眼上,你给咱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想活吗?”

    张棒浑身是血,牙齿早就打没了,只是在地上匍匐,在他的身下,殷红的血迹在泊泊的流淌。

    “来!”孙监军冷冷一笑,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打死!”

    料理了张棒,孙监军的目光落在了大同知府和总兵官身上,他看向总兵官,目光中掠过了丝丝寒意,慢悠悠的道:“王总兵,这个姓张的,是你的亲兵起家,一向都是你抬举的,他这游击,也是你保荐,咱家见你如此抬举他,才对他委以重任,可是现在,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说说看,咱家该怎么办?”

    王总兵早已惴惴不安,张棒确实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时没少张孙棒的好话,现在出兵之际,却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故,孙监军如今向自己发难,若是最后,将这黑锅背在他的身上,他还能活吗?

    王总兵连忙苦着脸道:“孙公公,是末将瞎了眼,还请孙公公海涵。”

    “海涵吗?”孙监军慢悠悠的坐下,翘起兰花指,揭开了茶盖儿,慢悠悠的道:“眼下当务之急,一方面得向朝廷把事情解释清楚,怎么解释,是你王总兵的事,除此之外呢,神机军没了火器,就是没牙的老虎,这可不成,只是现在,向朝廷索要补给也不成了,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即订购一批火器,否则……没了神机军,大同出兵很不保险哪。”

    “购买火器,只是……”

    孙监军的道:“这事儿,少不得要咱家出面了,代购的事,你们不必管,只是这银子嘛……”他看向了知府和王总兵,脸上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笑容。

    “这个好说。”王总兵不敢迟疑,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孙监军让他来背黑锅,银子的事,倒是都好说,大不了挪用而已。

    只是那知府却想说什么,却只是皱眉,毕竟这里的事,并非他能说了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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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介绍:
阅尽圣人书,暮登天子堂,这是属于士子的黄金时代。 手持天子剑,身畔美娇娘,这是属于徐谦的风流时代。 莺歌燕舞,一掷千金,秦淮两岸,道不尽的风流。 金榜题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说不尽的兴亡。 这一切,原本都不属于徐谦。 我来了,就注定要名动天下!
士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士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士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