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真假主凶(二)
他们安排二老休息之后,兄妹两个又坐在一起商量。
顾明瑞道,“过两日就要开审了,可惜那些劫匪只咬定说是三叔,问相貌,竟然也不知,说是背着光,也没让他们看清楚,还真是棘手的很呢。三叔又不会招供的,只怕会挨板子,到时候受不得,承认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古代这一点是很不人道的,衙门经常用暴力逼供,冤枉的人数不胜数。
顾春芽听了他一番话,也皱起了眉头。
“看来只能去找个好的讼师了!”顾明瑞长叹一声。
顾春芽问他,“你说会不会是二叔做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顾明瑞骂道,“他就不是个人!”
可惜没有证据,不然他肯定要暴打顾应奇一顿!
顾春芽觉得这种情况,就是请讼师只怕也没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新的证据,她想来想去,到底以前看过的东西多,顾春芽想到了一个法子,说道,“容貌认不出来,可声音他们肯定知道,既然商定了计划,总不会不讲话罢,而每个人的声音又都不一样。”
“你是说叫那三个劫匪辨识声音?”顾明瑞好奇的问。
“是啊,名字可以乱说,声音可是铁证,假如他们指认,二叔逃不了的。”
顾明瑞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办法!”但他又犹豫起来,“就是不知道在衙门行不行得通。”
历来也没听说用这个途径的。
“咱们去跟知县大人说说。也许行呢。”
在未来,指纹,头发都是能当做在场证据的。声音也是别人指认的一项,顾春芽心想,说不定知县愿意采纳,毕竟他跟王清有些交情,更不用说,王清还在当御厨呢,再是怎么公正的衙门。人情却不会隔绝。
第二日,两人就去衙门了。
知县张大人抽空接见了他们,听他们分析说主谋另有其人。又说到声音,张大人很感兴趣,询问他们准备怎么实施。
“到时候还请大人派衙役押一个劫匪在月仙楼,我们会把二叔带过来。他讲话的时候。让那劫匪仔细听。”他们说好在二楼靠内的两个雅间。
张大人点点头,“也好,这疑犯本就是你们家里人,论到了解,你们肯定最清楚不过。”
两个人连忙道谢。
回去后,顾明瑞就说已经找好了一个讼师,在月仙楼商谈,看看能不能把顾应华解救出来。
这种大事。二老自然要去的,顾应奇也说要去。一行六人,包括顾应全,便去了月仙楼。
雅间早已经订好了,几人进去,但是讼师并不在。
“人呢?”顾老爷子询问。
“过一会儿应该会来的。”顾明瑞道,“咱们先坐下来等罢。”
那些有名的讼师,请的人数不胜数,自然排场大一些,他们就是等一下也是应该的,顾老爷子就不再问。
顾春芽看顾应奇也坐了下来,问道,“二叔,不知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真要三叔招认吗?”
这算是破天荒了,她居然态度认真的向顾应奇讨问意见。
顾应奇一开始也有些奇怪,可他本来就有话讲,说道,“我看请讼师就是白费力气,人证都有了,那讼师再是厉害,又能怎么样?三弟要是早些供认,说不定咱们出些钱求求情,只打个板子就放人了,可请了讼师就不一样了,辩不好,那肯定是要流放的……”
他正滔滔不绝,门外忽然两个衙役冲进来,直往他走去。
顾应奇吓一跳,叫道,“你们干什么?”
“刚才劫匪招认了,就是你主使的,你虽然冒认识顾应华,可声音却没有变,劫匪已经认出来了,你束手就擒罢!”衙役喝道。
顾应奇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着了道了!
他恶狠狠的看了顾明瑞兄妹两个一眼,吼道,“你们敢暗算我,我要你们的命!”
他嚎叫一声,扑向顾春芽。
顾春芽旁边有徐氏在,她就往徐氏的身后躲。
徐氏毕竟是顾应奇的母亲,拿她当挡箭牌还是可以的。
然而,顾应奇已经气得疯了,眼见徐氏呆立在中间,他手一伸,把徐氏猛地往旁边推,“你给我让开!”
徐氏一个没站稳,栽倒下来,头砰的撞在了桌腿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晕了过去。
此时,顾明瑞也走了上来,一拳就往顾应奇的脸上招呼。
顾应奇给他打的一个后仰。
两个衙役趁机就把他擒住了。
顾老爷子上来也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你大哥,你女儿,外孙你也敢绑架?你还陷害你弟弟!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真是该死啊!”
顾应奇被他打的血从嘴巴里流出来,他呸的一声把血沫吐在地上,回嘴道,“还不是你的种好,就是你生的我,你骂我就是骂你自己,老东西,这时候还不知道救我,还打我!你也是该死!早该死了,多清净呢!”
顾老爷子被说得眼前一阵发黑。
两个衙役押着顾应奇走了,他们这才发现徐氏还瘫在地上,一看,竟然还没有醒。
这下事情大了,几个人赶紧把徐氏架起来,往医馆送。
过不到一会儿,杨氏他们来了,顾应华此刻也已经放了出来。
周氏同他们道谢。
大夫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道,“年纪大了,这一摔可重,就是醒了只怕身体也不能动了。”
众人一听,都知道什么意思。
徐氏这是中风了,身体瘫痪了!
年纪大的老人家,本来摔一跤就是大事,徐氏的身体禁不住顾应奇的用力推搡,也是正常的,
可这人一瘫痪,基本上就是废了,顾老爷子也急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要徐氏来管呢,她可是当家主母啊,顾老爷子忙求大夫再好好看一看,可大夫说已经尽力了,只能让徐氏醒转过来,别的实在无能为力。
顾老爷子顿时十分的愁苦。
徐氏后来醒了,果然全身都不能动,一张嘴还是歪着,话都说不出来。
顾应全建议说,要不要去镇上让卫大夫看看。
卫大夫的医术那是绝妙的,顾老爷子心想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是得去试一试。
顾应全夫妇就陪着他们回镇上了,顾应华夫妇自然也跟着回去。
过了两日,绑架案子开审,顾应奇被打了二十大板,流放去了东北方向的苦寒之地。
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相送。
即便是顾夏荷,也在心里恨死了他,再也不会认他做父亲。
顾春芽几个留在县里,依旧继续处理一些事宜。
他们的院子也有人愿意买,讲好走之前来交付款项,已经付了定金,三位师兄家里也在收拾,只不过那两个是有妻子的,比较稳当。顾春芽闲时,就去庞元济那里看一下,她还记得当初庞元济听说去京城的反应。
他肯定藏了什么事。
庞元济的东西果然一点没有动,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
顾春芽皱了下眉,说道,“等我爹娘回来,咱们就要走了。”
庞元济道,“我晓得,到时候还请你告诉师父一声,我去不了了,哪日等师父回来,徒儿自会继续侍奉。”
“你不去?”顾春芽惊道,庞元济竟然还敢真的违抗师命。
这很不寻常啊!
她想了想问,“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也能给你想个法子。”
庞元济摇摇头,“没有法子的,反正我不愿意去京城,就当对不住师父了!”
若是平常时候,顾春芽兴许会替他在王清求个情,可王清活不了多久了啊,若是庞元济不去,只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相信,庞元济将来得知真相,一定会十分后悔的,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便是没有后悔药。
她只能把真相告诉他。
“七师兄,实不相瞒,其实师父是得了重病,才叫我们去京城的。”
庞元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渐渐地,他的眼神茫然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师父活不了多久了,信里说,兴谢有四五个月的时间!”顾春芽黯然道,“七师兄,你又怎能不去呢?”
“不会的,不会的!”庞元济叫道,“你在骗我,你是诓我去京城呢,是不是?”
顾春芽心知他难过。
她与王清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跟随王清都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所以庞元济一时才会接受不了。
他冷静下来,自然会好的。
顾春芽不说话,只看着他。
庞元济一个人发疯,不停地摇着她,后来终于哭了,好像孩子般伏在她的腿上。
眼泪把她的裙面都打湿了。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早些告诉,我们也好早一些去见师父!”
“师父还在回京的路上,你早去了也见不着。”顾春芽叹一声,“我也是不想你们伤心,早些晚些,总是晚一些好。”
庞元济道,“可你一个人不也难过吗?你这傻瓜!”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抱了抱她道,“算了,两位师兄,暂且还是不告诉罢。”
顾春芽点点头,两个人遂开始收拾行李。(未完待续……)
第227章 前往京城
徐氏被送到了卫大夫那里,卫大夫精心医治过后,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好转,身体还是不能动弹,每日只能卧床,什么都要人伺候。
顾老爷子只能死心了,叫人抬了徐氏回家去休养。
这种情况下,徐氏毕竟是长辈,没有安顿好,顾应全夫妇一时肯定也不能走的。
这会儿考乡试的时间偏又要到了,当时顾应华出事,二老也没有去打搅顾应麟,让他一心读书,所以就算此刻,也不会叫他因为徐氏的病而留下来,顾老爷子催着他去了陇城参加乡试,让他不要乱想,好好应考。
顾应麟便走了。
众人有一天被顾老爷子召集在一起,商量怎么照顾徐氏。
徐氏瘫痪了,每日身边都离不了人,他们四个儿女,三个儿媳妇,总不能叫顾老爷子服侍,肯定是要小辈来的,可这责任得需要分配一下。
顾老爷子首先把顾芹给排除了出去,眼下他们一家都靠鞋铺过活,顾芹的相公洪千能可算是立了大功,顾芹平时里也要帮着一起打理铺子,所以她是没有空的,因此便只剩下杨氏,李氏跟金氏三个人了。
顾老爷子的意思让她们三个儿媳妇轮流照顾,不过现在有个特殊情况,顾应全一家要去京城了。
这就不好实施了。
顾老爷子其实主要是想商议这个问题。
“老大一家要去京城,咱们也是不好留的。就二媳妇,三媳妇,四媳妇你们三个照顾老婆子。”
李氏头一个不干了。叫道,“凭什么啊,娘现在不能动,大嫂可是长嫂,怎么也得她来啊!什么去京城,这都是借口,就想偷懒不伺候老人呢。公爹您可得公平些,咱们三个儿媳总的看着大嫂学样的,大嫂怎么着。咱们也怎么着,是不是?要这样,不是叫娘躺在床上等死呢!”
她现在相公被流放了,大女儿不理人了。小女儿又跑了。讲起话来简直歇斯底里。
另外两个媳妇不做声,周氏不用说了,因为顾明鑫的事一直记恨着徐氏,哪里愿意伺候她,金氏更是如此,她现在还养着徐氏娘家的一个孩子呢,心里恨不得徐氏死了,更是不愿意服侍她。
要让她们来做决定。只怕就想把徐氏扔到大街上去,才不管她的死活。
顾老爷子火了。瞪着李氏,“你再乱说,就给我滚出去,咱们家也不要你这样的儿媳!”
他是一直都不喜欢李氏的,这次顾应奇弄成这样,他多少还觉得是李氏的错,要她是个贤妻良母,会弄成这样?
怎么不见其他几个儿子变得那么疯的!
李氏被当面一阵痛骂,也不顾是长辈了,叫道,“回去就回去,我就当相公死了,我还找不到人嫁那?”她转身就走了。
没多久,就见她拎着一个包袱出来,出了门去。
顾老爷子气得心口疼,但他也不可能去留李氏,走了就走了,走了也清净!
“爹,您别急,上回卫大夫都叮嘱了,老人家遇到什么事,头一个不要慌,不要气,对身体不好。”顾应全忙宽慰他。
顾老爷子看着老实的大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对,好好一个家变成现在这样,哎,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去京城的好,明瑞他们都是有大前途的,不要留在这里。”顾老爷子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娘,就三媳妇,四媳妇来看着罢。”
顾应全又要说,杨氏拉了拉他,阻止了他的讲话,她对顾老爷子道,“谢谢公爹体恤,这次要让三弟妹,四弟妹承担,咱们也过意不去,都是咱们不孝。公爹您看,要不咱们每个月贴三两银子,如何?若实在照顾不来,请个人也是够的,这样也轻松多了。
听到这话,周氏眼睛一亮。
也就是说,只要轮到谁代替杨氏服侍徐氏,谁就能得三两银子的补偿。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一两雇个人完全足够,还有二两,除了买些吃食,可不是白白进了腰包?
她忙说道,“大嫂真客气,你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岂会怪你们呢,婆婆就由我跟四弟妹服侍好了,你们安心的去京城,将来生意越做越好,咱们也能沾点光不是?”
金氏听了撇了撇嘴。
三两银子就把人收买了,这三嫂也是够贱价的!
不过她也没有反对,反正不管杨氏留不留下来,她都得照顾徐氏这个婆婆,大房又是日子越过越好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她何必去得罪他们?再说,徐氏现在不过一个废人,话也不能讲,她有什么好怕?还不是随便她来?
所以金氏也同意了。
杨氏没想到那么顺利,也松了口气。
只有徐氏得知这一消息后,干瞪着眼睛,气得七窍生烟。
同时,她也有些害怕。
以前,她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如今瘫痪在床,一张厉害的嘴也不能用了,还被那两个儿媳妇伺候,可想而知,以后的生活。
徐氏越想越怕,可偏偏没有办法表达,两只眼睛转的跟陀螺似的。
金氏瞧着她一笑,“娘可是饿了啊?儿媳这就烧饭去给您吃。”又在她耳边道,“可是加足了料哦,赶明儿我把雪团接回来,娘跟它吃得一般好呢。”
雪团是金氏的爱猫,这是叫她吃猫食了!
徐氏眼睛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金氏笑吟吟的走了。
杨氏又留了几日,与顾冬儿夫妇,柳氏他们相聚了一阵子才回苏县。
那时候,顾春芽他们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
杨氏见状,免不了又有些埋怨,她一开始便不太舍得离开这里,毕竟离顾冬儿一家远了么,还提到方茹怀着孩子,长途奔波的未免不好,顾春芽没法子,只得把王清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他们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这样的话,是该早些去,哎,王师傅这么好的人,怎么……”
他们都很惋惜。
顾明瑞去雇了好几辆大车,给方茹坐的马车尤其豪华,车厢里垫了厚厚的毯子,车夫的技术也是一流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了京城。
傅琅也是随同他们一起去的,不过王昌平不在,自从傅琅定亲之后,王昌平就回了卫大夫的身边,他还得关心卫大夫的终身大事呢!
眼见离京城近了,顾春芽的情绪也越是低落。
傅琅早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找了个恰当的机会询问怎么回事。
她倒没有隐瞒。
听说王清是病入膏肓,傅琅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师父没有细讲,我也问不到,反正御医也治不好,后来还去了武夷山找过名医呢,还是没有用……”
傅琅安慰她,“人没见到,先不要急着下定论,御医治不好其实也不算什么,想当初,御医治不好的人,被卫家治好的不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顾春芽一喜,“你舅父说不定能治好?”
“是啊,等见到人再说罢。”
她略略放了下心。
“到了京城,你们住哪儿?”他询问。
顾春芽道,“当然是客栈了,一时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要不交给我去办?”他在京城住过几年的时间,后来因为父亲的调职才去了湘南。
顾春芽点点头,“好。”
她担心王清,对于将来的安排也有些乱,一时脸色疲惫。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也有那么柔弱的时候,心里不免疼惜,伸手拢她过来,轻声道,“有我在,别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赚钱的事情不用急,只照顾好你师父就行了。”
说的好像他是她的相公似的,明明还没有定呢,可听到耳朵里,她觉得还挺顺耳。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关心人的?”她抬头微微一笑。
他轻抚她的肩头,“你不晓得么?那时候我想把你的点心买下来,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早点还清债,结果你怎么做的,你把点心都打碎了!”
说到这个,他到现在都有些怨气。
顾春芽扑哧笑了,“是你自己不会说话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早这么说,指不定我也不会如此。”
他咬牙,“你那时候不知道多讨厌我,我做什么,你都跟我作对!那次我救了你,你还记得么,只不过叫你做个咸菜,你又是不肯。”
“你怎么那么斤斤计较,什么都记得?”顾春芽失笑,“原来是个小气鬼!”
“你不也小气,只记得我做的那些令你生气的事,不然……”他顿了顿,“算了,咱们一笔勾销,以往的事情再不提了,好不好?”
“可是你先提的。”她看着天边的彩霞,想了想回头问他,“你当真以后只跟着我?不去做官,不去远处,不去做些别的?”
“如果是这样,你会马上嫁给我吗?”他反问。
她撇撇嘴,“是我先问的。”
他知道她的心还没有完全属于她,当下仍是不回答,只说,“等你师父好了,快些把日子定下来,京城美女才女如云,我未必真的等你那么久。”
她身子一僵。
他扬着唇角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过五日就要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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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住房
假如这辈子没有去过京城,大概她永远都不会了解什么叫做繁华。
当然,仅限于这时代的繁华。
众人下得车来,步行于四通八达,热闹的大街上,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惊叹声,不夸张的说,绝对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包括顾春芽也是如此,东张西望,说不出的新奇。
杨氏感慨,“难怪都想来这儿呢,比起别处,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算是开了眼界!”
“是啊,没想到咱们还能来京城呢,真跟做梦似的!”顾应全也呵呵笑。
傅琅已经找好了客栈,领他们过去,“暂时住几日,等我把住房都置办好,也能真的安定下来。”
“真是麻烦你了。”顾应全忙道,“住房还是我们自己来找,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情就是做这些啊。”傅琅笑起来。
顾应全还是不好意思,顾明瑞上来道,“爹,跟你女婿客气什么啊,就让他找好了,他对这里熟悉,咱们可是两眼一抹黑!”
顾应全挠着头笑,也就不说了。
一行人进了家名叫“鸿运”的客栈,伙计殷勤的领着他们去各自的客房,又帮着抬一些家具寄放到客栈的库房里。
杨氏把行李稍微收拾了一下,去了顾春芽的房间说道,“这回叫傅公子做这些,已经劳烦他了,那住房可不能让他再去找,万一他一下子都给买下来怎么办?咱们怎么还得起。你跟他一起去,晓得不?”
他花钱很大方,倒真的有可能把房子都买了。可钱是他的,虽说两人已经定亲,但这样用他的钱,顾春芽同杨氏的想法一样,都是觉得不妥的。
她点点头。
他们现在手里有三四千两的银子,在京城买几处普通的院子是够了,可买下了之后余钱不多。将来再开铺子就有点儿吃紧,所以还是先租住比较好。
第二日她便先跟傅琅去看房子。
京城的牙侩可就多了,房子也多。幸好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已经无比丰富,很快就相中了三处独院,基本的家具都有,离的也比较近。他们一家加上邱直家住一处。三位师兄住一处。还有几个随行的弟子与伯都家也住一处,又没有仆人,正正好。
至于期限,先暂定租半年。
她交付了五十四两租金走出来,问傅琅,“你打算住哪儿呢?”
“我早上在康门街买了宅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吃惊道,“怎么快!”
“多出了五百两。”他说的轻描淡写。
“五百两?”她扬起眉。“你疯了吗,你的钱莫非都不是钱?五百两要赚到手可不容易啊!”
这个败家子。顾春芽在心里暗骂,上次抛售铺子都不知道亏了多少了,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心疼呢?
他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把钱给你管啊,可惜你又不要。”
她顿时闭了嘴。
康门街在京都钟楼的南边,多数都为一些官宦与富商居住,宅院建造的颇为不俗,康门街前有一道长五六丈的小池,其间种满荷花,近岸又种植桃李,此刻虽然不是开花的季节,但顾春芽能想象出,到了春夏天,这里会是怎样的一番美景。
没想到康门街这么漂亮。
她走进里面的巷子,巷子虽然不大,但两辆马车足够并驾齐驱。
前方,宅院错落,白墙黑瓦,红漆大门半掩藏在干枯的枝叶下,看起来十分的古朴与幽静。
“就是这间了。”傅琅立在其中一个院子前面停下来。
他打开门。
顾春芽看见条青石铺就的通道一直延伸进去,竟是很大的一个三进宅院。
影壁,游廊,垂花门,样样不缺。
这里怕是哪一位官宦之家曾经住过的。
她一点点看了,竟是慢慢喜欢上这个院子。
说不上哪里好,可是一砖一石都铺的极为恰当,正房前面种了几棵藤萝,在此刻微微泛白,显得有几分萧瑟,可到了春天的时候,定会绽放出一片艳丽的深紫。
二进院还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池塘里一小半填了月牙形的泥,种了不知名的青色植物,另一半是水,养了几尾红鱼,像是还种了凤眼莲,满江红。
她赞道,“这院子不错。”
他很高兴,“你喜欢?”
“是啊,我以后也买一处这样的。”
他指指脚边一处地方,“这里放石凳石桌好不好?”
“行啊。”她点点头。
他又拉她去厢房,“这里放个彩雕屏风,这里放书案……”
她摇摇头,“书案当然要放那边了,怎么能迎着光呢,看书会伤到眼睛的。这里放个美人榻,累了晒着太阳睡一会儿多好。”
“好,那就放美人榻。”他又带她去卧房,“床,你说买什么样的好?”
“买个架子床就行了,拔步床虽然好,可占的空间太大了,也不合适在北方用。”她脱口而出,说完忽然盯着傅琅看,皱眉道,“你干什么老是问我啊,又不是我住!”
他一脸淡定,“我原先住的地方都是别人布置好的,我哪里知道买什么合适。”
她无语。
他问什么,她后来也就答什么。
到了正午回去,顾春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房子找好了,该去看王清了。
可是,她还没有跟陆采石与孙沛说呢,她有些开不了口。
众人将就在客栈用了饭,顾春芽先去找了庞元济。
庞元济道,“我去说。”
她没有推却。实在是有些害怕面对陆采石跟孙沛的伤心。
过了好一会儿,庞元济才领着那两个人来。
他们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显见狠狠的哭过。
“师父现在住在哪里?”陆采石哑着嗓子问。
“在宣泰桥附近。”顾春芽安慰他们道。“虽然师父说此病难治,不过傅琅说不一定,一会儿我叫了他一起去。”
王清是什么性子他们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把这消息告诉他们的,故而陆采石对此并不抱多少希望,只沉痛的点了点头。
顾春芽便去找了傅琅,五个人一同去了王清的住所。
门外有两个守卫。听说是王清的弟子,连忙带着他们进去。
房里有个小厮随身伺候,王清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着,面容虽然憔悴,但精神看起来尚算不错。
四个弟子见到他,一起跪了下来。
陆采石哭道。“弟子不孝!”
王清叫他们起来。一边骂道,“一来就哭,有什么好哭的,人生自古谁不死?就算这次没有这个病,我也活不了多久,年龄在这儿摆着呢!”
王清真是个胸怀宽广的人,连生死都能看轻,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顾春芽更是敬佩这个师父了。
四个人不敢违抗,忙都站了起来。
“都收了弟子没有?”王清问。
“收了。五师弟也成亲了。”陆采石回答。
王清点点头,“很好,就该这样,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们要把我的本事一代代好好传下去。”
几个人眼睛又是一红。
王清摆摆手,“别在我跟前哭了,没几个月好活了,我还有好些东西要教你们,别浪费时间。”
分开那么久,又是要阴阳两隔的,王清竟然连温习感情的片刻都不给。
顾春芽便有些觉得王清可能是故意如此,只怕他心底也是怕看见他们难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师父,这是傅公子……”顾春芽向王清介绍。
傅琅主动接上去道,“王师傅,当年我吃过您做的一道凤凰胎,时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遇到能做得更好的。”
王清一怔。
这凤凰胎可说是皇上最爱吃的,眼前这年轻男子却说多年前,那么,应是皇上还在做太子的时候,那时候能有幸与皇太子同食的人可不多,王清仔细瞧了瞧傅琅。
他自是认识傅琅的,当时只以为是顾家的一个朋友,没想到他竟然是……
王清惊喜道,“你是那个傅小哥?怎么我一点儿没有认出来啊!真是越长越俊了……”他说着忽然顿住,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皇上,也就是当年那个太子,闲时还曾提到过傅琅,说很久没有见到他,不知道如何了,王清也就得知了傅琅的事情。
傅家遭遇了不测。
傅琅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惜之情,他垂了一下眼眸道,“王师傅,我舅父是谁,您应该知道。”
“卫大夫?”王清道,“我自然听说过。”
傅琅认真的看着他,“还请王师傅说一下您的病情罢,兴许我舅父可以治好。”
王清叹一声,“算了,这半年来我看过多少大夫,实在是倦了,我想已无必要,人总是要死的,强求不得。”
这一刻,他终于露出了一丝软弱与绝望。
到底,人的心不是石头,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生命。
作为弟子,自然是要劝的,陆采石忙道,“师父,您就说给傅公子听一听罢,徒儿可不想师父就这么……师父,求求您了!”
他又跪下来。
“是啊,师父,我都听说卫大夫的医术好,师父为何不试一试呢?”庞元济也劝。
王清原本确实也没有想过这病还能治好,可今日却遇到傅琅,卫家当年可是闻名天下的杏林世家,只因为被傅琅父亲之事牵连才衰落了下去,当时,卫昭带着傅琅销声匿迹,再也没了音讯。
王清有些动摇了。(未完待续……)
第229章 针灸大成
顾春芽见机道,“师父,咱们知道您病重,不惜放弃在苏县的一切,赶来京城,难道师父就不能为咱们再试一试?蝼蚁尚且贪生,您就真的忍心与咱们生离死别?哪怕是最后一个机会,您也不该放过啊!”
“是啊,师父,师妹说的对。”孙沛也说道,“师父,咱们都在这儿陪着您,您就再最后看一个大夫罢!”
连一向最为木讷的徒弟都开口了,王清微微一叹,“好罢,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们都执意如此,为师就听你们的。”
傅琅道,“不如让我先给您看一下脉?”
“也好。”王清闭起眼睛,把手腕伸出来。
傅琅手指按在他脉搏上。
其余人等都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傅琅才说道,“若我没有看错,王师傅您是忧思过度,郁而化火,气火逆上犯了清府……”他有些疑惑,又仔细瞧了一眼王清的面相,眉头皱的更紧了。
王清很是讶异,傅琅说的与武夷山的名医说的一般,只可惜,看得出来却治不了。
“您是得了头风症吗?”他问道。
王清还笑得起来,“俊才出少年啊,看来你得到你舅父的真传了。”
傅琅也笑了笑,其实他是曾跟从母亲学习,但他也不纠正,只道,“怪不得,头风症确实不容易治。”
王清既然说是病入膏肓,可见他的头风症已经很严重了。这种病症,严重者在最后发作时,会疼的失去狼。最后忍不住结束自己的命。
也有在早期吃不住,服用那些偏方止疼的,可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提早病症的加剧。
可以说,此病一旦到了后期,确实算得上是无药可治,无法挽回。
王清见他沉默,默默叹了口气。
可笑自己刚才还抱了侥幸。果然还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那!
然而,傅琅却又说话了。“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兴许有效,可惜我针灸不行,若是请我舅父来。会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也就是一半的机会了!
对于一个患有绝症。以为自己随时会死掉的人来讲,那是很大的希望。
陆采石几个也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傅公子,那快把卫大夫请来啊!”庞元济叫道,“事不宜迟,要不我回去一趟?途中换几匹马,也不需要多少天的。”
那是日夜兼程了。
傅琅道,“不用你亲自去,我重金聘请人去做。舅父肯定很快就会来的。”
这是为庞元济的身体考虑,晚上不睡觉赶路。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只要写上一封信叫人带给卫大夫就行了。
庞元济点点头。
王清不等他们商量完,突然一摆手道,“你们都出去,明日再来!”
“啊,师父……”陆采石愕然。
王清的面目有些狰狞,吼道,“还不走!”
见他发怒,几个人赶紧告辞一声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顾春芽的身形顿了顿,但她没有继续站住,抬起脚迅速的离开了。
王清叫他们走,一定是头风症发作了。
这种病可以想象,那是很痛苦的,王清不想他们见到他的惨状。
顾春芽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她揉了揉,抬起头问傅琅,“真的有五成的把握?”
傅琅柔声道,“不是生就是死,不管几成都是一样的。”
这么说的话,也是没有错,顾春芽一叹。
“像王师傅这样的病,《针灸大成》里有过记载,我没有记错的话,舅父在带我去桐平镇的途中曾救过这样的一个人,他也是得了头风症,舅父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治好他。”傅琅回想起往事,可惜当时他还处于丧失双亲的痛苦中,细节却是一点都记不住了。
顾春芽好奇的问,“卫大夫是怎么治的?”
“放血。”他言简意赅。
“放血?”顾春芽大惊,“怎么放血,放哪里的血?”
傅琅指指她的头顶,“这里。”
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脑袋对一个人多么重要啊,放脑袋里的血不知道是多危险的事情呢,怪不得难治,若无完全的把握,只会提早夺走一个人的命罢?
她摇了摇头,“师父一向豁达,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肯定是因为先帝,王师傅要伺候先帝进食,又是那种关头,不能有丝毫的失误,就是一粒饭的软硬只怕都很重要,王师傅应是花尽了心血。”
先帝病重,皇后娘娘把王清找回去,就是为了给先帝做可口的饭食,好让他多吃一点。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虽说先帝是只病虎了,可情况却更加凶险。先帝最后去世,王清没有被惩罚都得要烧高香了!
顾春芽终于明白王清为何得头风症的原因。
王清身为御厨,即便是已经退役的,但肩上的负担却从来没有被卸下过。
也许这就是让人无法逃避的命运。
几人回去后,傅琅便雇人把信送去了桐平镇,其余人等准备搬家事宜。
方茹因为一路上有傅琅的照看,胎还是稳稳的。
在三天之内,他们陆续搬出了客栈,家具也一应都买好了。
虽说手里暂时不缺钱,可顾春芽还是提早去定制好了石炉,以及做点心的各种配备器具,以防到时候手忙脚乱。
最近上午她都跟陆采石三个去看王清,只要王清不发作的时候,他都会认真的教导他们。
下午,他们再辅导自己的弟子。
当初顾春芽留在镇上的两个弟子。后来一个也没有跟来,他们经常与钟英在一起,已经有了深厚的师徒感情。顾春芽也就让他们继续跟着钟英了。
她现在手下有五个弟子,邱直作为大师兄,担负了一大半的教导责任,她倒是落得个轻松,继续跟顾明益编写余下的书籍。
杨氏进来说道,“如今定下来了,我看得给明益找个私塾进去读了。”
“我知道。娘,上回问过傅琅了,他估计就快有消息了。”顾春芽回答。
杨氏笑起来。“真是样样事情都麻烦他,下回见到,你叫他以后来家里吃饭,他现在一个人。天天在外头吃。外面的东西怎么做得干净呢。”
顾春芽道了声好。
杨氏又说,“等卫大夫来,要是能治好你的师父,就好了,也能选个日子,你早点嫁出去。”
顾春芽这回没有说话。
“怎么,你还能不嫁他?”杨氏皱起眉,“亲事都定好了。不管王师傅怎么样,你这事儿总是要办的。”
顾春芽生怕她继续说。忙道,“知道了娘,黄道吉日还少么,挑哪一日不行,等卫大夫看过师父之后再说罢。”
杨氏这才满意,转身出去了,谁料到刚踏出门口,见到了一个人,她惊讶的叫起来,“你是,小景?”
顾春芽听见,扔了笔站起来。
外头那个人正是方景。
三年不见,他长得比以前高了,原本少年的稚嫩颜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内敛,他穿着一袭家常的团花青袍,好似挺拔的白杨树一般,立在远处。
隔壁的方茹早已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姐姐!”方景伸手抱住她,“姐姐还好吗?娘呢,小安呢?”
“都好,很好。”方茹上下打量他,眼泪都流下来,“我叫相公打听你呢,说是去了下面镇上,你才回来的?”
“是,听说找过我,所以急着赶来了。”他从怀里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顾春芽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过来。
他越过方茹的肩膀,看见她。
最后那封信里,她写的很清楚,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他当时也死心了,可再次见到那熟悉的眉眼,他的心仍是忍不住微微发疼。
她成熟了,好像枝头的花一样开得浓烈。
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明亮,仿若天下最漂亮的宝石。
他冲她笑了笑,叫她的名字。
顾春芽在这瞬间,眼睛发涩。
她原本也应该如同方茹一样扑上去,他们本是那么好的朋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不知为何,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氏笑道,“小景,你娘可想你呢,你啥时候接了她来?”
“过完年罢。”方景道,他得座主的提携,明年要就任吏部主事,那时候,他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了。
“好好好,到时候租个院子在咱们家附近,就跟以前一样!”杨氏很高兴。
顾应全也过来说话。
方茹看看方景,再看看顾春芽,微微一叹。
“也别傻站着了,都进去说话,小景,今儿不忙罢,就在这里用饭,晚上住这里也行,有空房呢。”杨氏招呼他。
方景点点头道,“有空。”
众人便进了屋。
顾明益坐到方景旁边,亲热的同他说话。
顾明益从小就跟着他学字的,在他的心里,方景等若是他的启蒙老师一样,感情自然不一般。
一时气氛融洽,唯有顾春芽一言不发。
其实她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只是再见到他,心里却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变得陌生了,她心里好似又有内疚。
最后,方景到底也没有留下来住一夜,用完饭又同方茹讲了会儿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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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生与死
傅琅很快就给顾明益找了一家私塾,在康门街前面的十离街上,他觉得顾明益既然不想考功名,便没有必要去目的性强的那种私塾,而他找的那位刘夫子是精通各类书籍的,听他的课十分的有意思,当然,顾明益也可以去学官教导的书馆,或者两处都走走,吸收下精华。
顾明益也接受了,第二日便出去读书。
随之而来,又有一个好消息。
顾应麟考上了举人,虽然进士还不知道能不能中,但能考上已经是天大的喜事,顾应全买了好酒好菜,给他庆贺,门口放了几十串鞭炮。
顾应全喝的满脸通红,拍着顾应麟的肩膀道,“真是为咱们家争光了啊,爹跟娘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有出息了啊,四弟!来,咱们再喝一杯!”
谁料到顾应麟扑通一声栽倒了,竟是比顾应全还要醉的快。
杨氏拿下自个儿相公手里的酒杯,笑道,“别喝了,看你把小叔都劝醉了,快早些歇着去。”
“哎呀,难得这么开心啊,四弟的苦功可没有白费,你不晓得,咱们都盼着他能中,他心里肯定也苦,这会儿总算轻松了。”
杨氏点点头,随着他道,“是啊,是啊。”一边扶他去房里。
方茹挺着个大肚子要来收拾碗筷。
顾春芽忙摆手,“大嫂快别动,给娘瞧见了,又得说了,还是我来。”
“今儿碗可多。你洗的累呢,记得多放些热水,不然手也得冻伤了。”方茹叮嘱她。又推顾明瑞,“你愣着干啥,还不帮着收呢。”
顾明瑞也有点儿喝高了,脸红红的。
傅琅站起来,“我来。”
他现在经常在这里吃饭,就跟他们家人一般。
他很快就叠了高高一摞碗去了厨房。
方茹看着傅琅,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上回问方景可有合适的姑娘,他一句话没有说,可见还在念着顾春芽。
可惜。她现在都已经定亲了,哪里还有可能?
傅琅又是个不错的人,她总也不能拆散的,方茹摇摇头。回了卧房。
顾春芽出来继续收拾。却听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跑进去一看,地上碎了好几只碗。
傅琅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大少爷,这种粗活你做不惯的,放着罢!”顾春芽给他一个白眼。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底下一只碗那么油,他再好的功夫也拿不住。
她心知他是好意,便道。“我知道,天也不早了。你现在回去罢。”她转身取了围裙系在身上,从锅子里舀热水出来。
因为在家,她头发也没有好好梳,一大半都垂在肩上,从身后看去,就好像一副黑亮的绸缎似的。
他忍不住托起一缕,放在鼻尖嗅。
淡淡的清香好像茉莉花。
顾春芽正洗着碗,冷不丁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他抱住。
她吓得差点摔了只碗,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在家里呢!”
“在外面就能这样吗?”他轻声问,带着些许调笑。
她敏感的耳朵感觉到他的呼吸,脸一下子红了。
这个人的行为举止还真是放浪,他觉得能在闺房里吻她,就能随便对自己下手了吗?顾春芽怒了,低喝道,“你快给我放手!”
他耳力非同常人,附近有没有人,一听便知。
现在四下无人,他自然不会放手,反而抱得更紧,嘴唇在她白净的颈部蹭来蹭去,惹得她起了一身的细栗。
她恼火的放下碗,想阻止他。
他几乎每日见她,心心念念都是她,梦里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又岂会没有一点欲念,平日里自然忍着,这会儿却是按捺不住。
一心想要离她更近些,奈何她一点不知,此刻居然还把腿弯起来,往后踢他。
他无奈之下只好放手,脸颊的潮红涌上来,眸子里竟然有了怒气。
顾春芽皱起眉,明明是他不对,怎么还怪她呢!
她懒得理会,转过身继续洗碗。
他驻足片刻,看到她不会回头的身影,不禁又有些自怜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岂会没有别的姑娘爱慕,偏是在她旁边,一点儿也没有觉出自己的魅力,傅琅顿时懊恼的很,退出了门外。
也不知晚上,又怎么熬过去。
他侧头看了一眼她的卧房,低头走了。
卫大夫是在十日后才赶到京城的,两个地方离得那么远,已经算是很快的了。
他一来,便去了王清那里。
在路上,傅琅同卫大夫说了一下基本的情况,卫大夫点头,“还得看到人才说,未必人人都可以用这个办法的。”
顾春芽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不是每个人都行吗?什么人是不行的?”
卫大夫道,“体弱者,年老者,有孕的妇人,小儿……”
顾春芽的心直往下沉。
庞元济也急了,“师父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啊!”
见他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卫大夫安慰道,“你们师傅是做御厨的,在饮食上一定讲究搭配,我听说他不当御厨之后,又喜欢到处走动,想来身体是好的。”
他们这才又放了些心。
到了王清的住所,卫大夫见过王清之后,便给他看病。
几人在外头等了好久,才能进去。
只听卫大夫对王清说,“你这身体是可以施用针法的,不过你此症得来已久,比起一般初初得的,要危险得多,我这一针下去。是生是死,可以说无法预测。但是你拖下去,也是难的。至多不过是三四个月。”
卫大夫说的真心诚意,可停在耳朵里,却极其残酷。
陆采石忍不住就哭了。
房间里陆续一片哭声。
还是陆采石第一个又抹干了眼泪,问卫大夫,“没有别的法子了?”
卫大夫摇摇头。
王清一直没有说话。
他假如同意了,卫大夫在他头上扎一针,只怕他立即就死了也说不定。可是不这样,他也活不了多长。
这一生,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选择。
在他黄昏一般的年龄。就算不治,又能活多久呢?
可是,看着四个徒弟,他难免又是不舍。
王清这辈子没有成过亲。没有自己的孩子。他是把这几个徒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来养的。
幸好,他们也都孝顺。
要说王清在这世上最割舍不了,最最牵挂的,也就是他们了。
王清想了又想,他慢慢说道,“那就请卫大夫下针罢!”
“师父!”四个徒弟一起叫道。
王清冲他们笑了笑,“我说过,生死由命。就算不治了,我也教不了你们多少了。最近发作的越发频繁,还不如就此一搏,假如我死了,我相信你们也能凭自己的领悟,做的越来越好。”他顿一顿,对陆采石道,“采石,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师父感谢你陪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
陆采石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王清又看向孙沛,“你已经成亲了,师父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个,现在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师父放心了。”
孙沛哭得跪了下来。
“元济,你看到师父这样,当明白,人总要死的,死了也就再也见不到了,元济,你还是去见一见你的父亲罢!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有放弃掉,你多少怨恨也该消了,不然等到想见的时候,你未必还能见到你父亲。”
庞元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清最后对顾春芽道,“听说你已经写书了,好好写,师父也想看一看呢。”
只有一句话,却让顾春芽瞬间崩溃。
傅琅伸手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
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卫大夫的眼睛也不禁发红。
他想到了傅琅的母亲,他的妹妹。
那一刻,生离死别,乃是人生最大的悲痛。
可又是作为人,所无法避免的。
他不过才三十九岁,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离别!
王清摆摆手,叫他们出去。
卫大夫要施针了。
他们看着王清,不舍得离去,也许这一眼,将会是最后一眼,谁又知道呢?
不过短短的时间,却好像几年一般长。
终于,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卫大夫带来的两个弟子此刻进去了。
顾春芽的手紧紧握住了傅琅的,这一生,她也经历过最大的离别,她离别了整个世界,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时空。
可是,她是幸运的,她走到现在,顺顺利利,无比满足,她遇到了很多值得她珍惜的人。
王清显然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不想他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好些东西没有讨教,王清也还没有看到他们几个能做出的最大的成就!
她如坐针毡。
房间里,忽然一声轻叫,然后门开了,一个弟子冲出来,浑身的血。
“傅公子,师父叫你进去!”他焦急的道。
陆采石几个惊吓不已。
难道是出了事?
顾春芽一下子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
他柔声道,“别担心,假如不行了,舅父不会叫我去的。”他承诺似的说道,“我会尽全力的,你相信我!”
她放开了手,点头,“好,我相信你。”
门再一次关上了。(未完待续……)
第231章 生机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久,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卫大夫才从里面走出来。
四个人赶紧围了上去。
“卫大夫,师父怎么样了?”陆采石紧张的询问,额头上全是汗珠。
卫大夫道,“现在还在晕迷中,假如晚上能醒,便不会有事。”
竟是还不能肯定的。
庞元济急道,“那咱们能进去看看吗?”
卫大夫点点头。
傅琅此时也走了出来,他的两只手上都沾了血。
几人在门口探了探,只见王清躺在床上,头上包了棉布,一动不动。
陆采石回头道,“人多也不清净,我在里面陪着师父就行了,你们先去吃饭罢,一会儿再来。”
其他三人点点头,听从他的安排。
傅琅洗干净手,顾春芽问他,“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觉得师父会醒吗?”
“尽人事听天命罢,你也累了,我先陪你回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傅琅道,“刚才王师傅头里的血喷了好些,舅父说是被里面压出来的,让我帮忙点几个穴位,好止血……后来就好了,王师傅可说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照我看来,应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顾春芽能想象出那个情景的凶险。
他们是刚刚做了一场大手术呢!
两人到家门口,顾应全几个也关切的来询问。听说还没有醒,一时心情也沉重无比,杨氏端来饭菜叫二人快些吃。
“一会儿带些给你大师兄去。”她找来一个食盒装饭菜。
顾春芽道。“卫大夫他们也还没吃呢。”
王清现在还处于危险期,卫大夫就守在他隔壁,一旦有事,是要立刻就去看王清的,一步离不得。
杨氏就又装了一个食盒。
顾春芽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两人又回王清那里。
岂料孙沛夫妇跟庞元济比他们还快,梁小兰手里也提了两个食盒。是要给卫大夫跟陆采石吃的。
王清还没有醒。
几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默默的坐着。
不一会儿,李氏带着儿子陆善庆也来了。跟陆采石坐在一起,时不时的低声同他说几句话。
眼见月亮升得越来越高,夜渐渐深了,几个人又开始着急了。
屋里头慢慢传来抽泣声。
傅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春芽。只能握着她的手。想传递给她勇气。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微弱的声音,“我还没死呢,都哭什么。”
“师父!”庞元济跳起来,头一个冲向床边,又哭又笑,“师父,你醒了啊。师父,你真的醒了啊!”
“这小子。傻了。”王清皱起眉。
其余人等也围了上来,陆采石拿袖子擦眼睛,“师父醒了就好了,咱们不知道多担心,生怕您……师父,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卫大夫听说醒了,也很高兴,过来这里正好听到这一句,说道,“暂时这两天只吃些清淡的,粥是最好,不要沾荤腥。”
陆采石应了一声,笑道,“师父,我给您做吃的去!”
孙沛也道,“我也去,师父您好好休息会儿,千万别再动脑子了,才流过血的。”
两个人转身去了厨房。
王清虽然醒了,也很是虚弱。
顾春芽在外面问卫大夫,“这样就算是能治了吗?多久还要放一次血?会不会还有什么危险?”
“没有大碍了,至于能不能彻底治好,现在不好说,还得看看呢。”卫大夫道,“我过十天再来放一次血,期间你们照顾好他,不要再让他烦心了,别看书,也别去听戏,这些都妨碍清净的。”
顾春芽连忙答应。
傅琅跟卫大夫道,“舅父也别走了,就在这儿住着罢,我指不定马上就要成亲了。”
卫大夫笑了笑,看了一眼顾春芽,“我听王昌平说了,很好。”
他是真的欣慰,为了傅琅的事情,他不知道烦忧了多久,现在这个外甥终于长大了,马上就要成家了,他的妹妹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
顾春芽脸庞微微一红,不知道说什么。
卫大夫笑着对傅琅道,“那我就住你那儿罢,反正也要等到王师傅好了再走的,你们的日子定了没有?”
傅琅就看向顾春芽。
“还没呢。”顾春芽低声道。
卫大夫也就没有再说。
王清这才好一些,他总不好催顾春芽早些嫁给自家的外甥,再说,他性格原本也是如此,一向平淡。
陆采石跟孙沛做好了饭菜端过来。
一小碗南瓜粥,一碟凉拌金瓜丝,一碟三美豆腐,一碟如意冬笋。
后两样原本都要放猪油,碎肉,虾仁的,但既然卫大夫叮嘱不能放荤腥,也就去除了,看着十分的清爽。
陆采石接过来,喂给王清吃。
王清每样吃了一半就不要了,估计也还是不太舒服。
几人便不打搅他休息,告辞一声走了。
陆采石留下来,住在隔壁,随传随到。
三个师兄弟说好了,就这样轮流照顾王清。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时常去那里看望王清,一直到十天后,卫大夫再次给他施针。
这次进行的很顺利,卫大夫说,王清可以治愈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众人都很欢喜。
不知不觉就要过年了。
顾应麟要留在京城参加第二年的会试,故而也没有回去。就住在顾家,当然,他考中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桐平镇。
顾老爷子不必说。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家里每一个人都很高兴,只是徐氏瘫痪在床,小儿子将来再怎么富贵,也是享受不了多少的。
其中最为心满意足的还是金氏。
她当初忍辱负重,始终没有放弃掉这个相公,最终还是换来了一个好结果。她已经是举人的妻子了!
过不了几天,她就把一直养着的孩子给送了回去。
徐氏虽然气恼,可心里清楚。嘴里说不出来,口吐白沫,惨不忍睹。
金氏说顾应麟如今已经有了功名,就算她生不出来。也不该领养别的孩子。不然别人只当是他身体有恙,她说以后给他纳个妾就是,这般生下来的,才是顾家真正的血脉。
这番话,令顾老爷子极为赞同,原先那孩子可是姓徐的,他觉得金氏很识大体,所以对她把孩子送回去一事。没有丝毫的质疑。
徐氏又是气得昏厥了一回。
下午,杨氏买来大红纸。本想让顾明益给写个春联,结果方景正好来了,顾明益欢喜的道,“叫小景哥写,我好想念小景哥写的春联呢!”
那几年,确实都是方景写的,直到顾明益的字也上得了台面之后。
杨氏笑道,“哎哟,那咱们可是大面子了,叫方大人写春联呢!”
众人都笑起来。
方景看了一眼顾春芽,他这回来,她还是没怎么讲话,他想了想道,“春芽,你来给我磨墨。”
顾春芽一愣。
“傻愣着干啥啊,快去。”杨氏道,“你们打小就这样的,怎么还生疏了?快去给方大人磨墨,一会儿干了就贴起来,别人家可都贴了,我去弄饭。”
顾春芽便跟着方景去了书房。
顾明益原也想去,方茹道,“走,给你侄儿讲故事去。”
顾明益一头雾水的给拉走了。
书房里放置了一个大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好些书,方景看了看,笑道,“明益可真厉害,比我看的书还多还杂。”
“他是想当夫子的。”顾春芽挽起袖子,取了墨出来放在砚台上。
方景微微垂眸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
方景道,“我听姐说,你定亲了,恭喜你。”
她的手一颤。
她没有想到他会在她面前如此直接的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对她来说没什么,可也许对方景来说,却是一根坚硬的刺。
在这瞬间,她的鼻子一下子酸了,酸的差点流下泪。
方景从始至终,都那么好,他这样说,也是怕她见到他时再觉得尴尬。
可惜,自己竟没有他那样的胸怀。
不然,他何至于要点名她来磨墨。
她应该想到,方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过去的事,她应该忘了,即便方景曾经喜欢过他,可他是个谦谦君子,坦坦荡荡,她说清楚了,他也必会回到从前,绝不再做纠缠。
此时此刻,方景还是那个方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仿若知己一样的朋友。
她抬起头,展开眉眼笑了。
“第一幅你来写,我看看你写的如何了。”方景也笑了。
她哼了一声道,“你果然想找机会说我一通,不过你可要失望了,我现在在同明益写书呢,经常练字的。”
她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写下一句“喜看三春花千树”。
字迹挺拔,颇有力度,好像冬日里的常青树一般。
方景讶然,“出师了呀!”
她哈哈笑起来。
“不知方大人日常繁忙,可还有时间温习?别说,我指不定还青出于蓝了呢,你来写。”她把毛笔递给他。
他坐下来,写上“笑饮丰年酒一杯”。
看上去,她还是不如他。
两人一时说说笑笑,好似真的回到了当初。
门外,傅琅立在屋檐下,眉头恨不得拧成了一个“川”字。(未完待续……)
第232章 父子
这个新年,是在梁国的都城华京城度过的。
过得十分的热闹,除了他们家,邱直家,三位师兄连带家属也一起来了,还有王清,卫大夫,傅琅,方景等人,可说是这几年最为人多的一次,他们在家中摆了三桌的年夜饭。
可杨氏在之后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主要京城离桐平镇太远了,她的父亲,她的女儿,外孙,妹妹全在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要见一面不容易。
众人免不了安慰她,说以后等生意好了,一定会把他们接过来。
过了几日,杨氏便又开始唠叨顾春芽,叫她早些定好日子,她也再次开始准备嫁妆了。
顾春芽拿了本黄历挑来挑去,也不知选哪一日好。
庞元济找了来,悄声道,“你陪我去走一趟,有空没?”
她抬起头,见他神神秘秘的,奇怪道,“去哪儿?”
“我家。”
她顿时想起那日王清说的话。
庞元济好似是跟他的父亲有些矛盾,看来他如今想通了,想回去见他父亲了!
“好。”她答应了。
庞元济很高兴,率先领路。
两人走了会儿,顾春芽发现竟然来了泰安街。
她好歹也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了,知道泰安街多数都是官宦的府邸,而且能住在这儿的,官职都不小,难道庞元济的父亲竟是个大官吗?
庞元济也不知在想什么,在她前面差点就摔了一跤。
顾春芽刚想问。
他却转身往回走了。“算了,不去了。”
“啊?”她无语,“来都来了。你又不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他心烦意乱的挥着手。
顾春芽拉住他,“上回师父说的,你不是听进去了么,既然早晚都要见,何不就今日见了,下次我可不想再陪你来。你反反复复的,耍弄人那?”
“我岂会耍弄你,就是……”庞元济挠挠头。“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去。”
顾春芽认真的问他,“你离开家几年了?”
“八年。”
居然这么长的时间……
顾春芽皱眉道,“那你想过你父亲没有?你母亲呢?”
“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就去世了。”庞元济叹一声。“要是母亲还在。我岂会出走?父亲?哼,他平常哪里有空管我,他忙得很呢!我也不想想到他,他儿子也多,不差我一个!”
怎么听着都是怄气的意思,顾春芽道,“可师父希望你见一见你父亲,你现在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呢?他好歹是你父亲,到底生了你。你如今是生是死他也不知道,你真那么硬气,就该回去同他讲一声,说你不想把他当父亲,以后再也不用见面了,而不是这副不屑一顾,实则是个懦夫的样子!”
庞元济红了脸,“师妹,你怎么这么说我啊!”
“怎么,我说错了不成?”她挑眉。
庞元济撇了下嘴,很不服气,可也没有反驳。
顾春芽也不再说话,立在原地等他。
好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无奈道,“走罢,走罢。”
顾春芽便又跟他往前走了。
庞府在泰安街的中段,红漆大门面前蹲着两只大石狮子,极为威风,门此时关着,黄铜色的大圆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庞元济驻足片刻,方才伸手去扣了一下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探出头来,问道,“谁啊?”
庞元济离开家里九年,那些下人自然早就不认识他了,所以语气也是极为怠慢。
顾春芽道,“你们老爷在不在家?”
“你们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事?”中年汉子却是不答,只反问他们。
“这是你们家少爷,八年前离家出走的少爷,你进去通报一声。”
中年汉子一头雾水,“什么八年前的少爷?你们……”
他没说完,一个老头出来了,上上下下打量庞元济两眼,惊讶道,“你是大少……”
“成叔,你怎么在看门?”谁料到,庞元济却跳起来,“那会儿都让你去管花木买办了,怎么又跑来看门了?”
张成一听这话,顿时老泪横流,扑上去抱住庞元济的腿道,“大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啊!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啊,可把老爷担心的,只当你出事了呢,哎哟……瞧我还说这些干啥,我这就去跟老爷通报。”他蹬蹬蹬的跑了。
中年汉子是新来的,一脸茫然,但也知道庞元济应是身份尊贵的,当下忙请他们进来。
不到一会儿,张成就领着庞老爷过来了。
庞老爷长得高高瘦瘦,五官与庞元济甚为相像,他跑过来,看了庞元济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自己的大儿子,伸手就抱了上去,哭道,“儿啊,你真的回来了,为父找你找的好苦啊!你既然没有事,怎么也不知道回来?”
庞元济傻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有哭。
好像与父亲的相见,并没有什么可喜一般。
看起来,庞老爷对这个儿子也不错么,顾春芽想不明白,怎么庞元济就那么不想见他父亲。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几人到了厅堂,只听后方娇声惊呼,四个打扮妖娆的妇人一一走了进来。
真是环肥燕瘦,竞相争艳。
这四个妇人都是庞老爷的妾室。
一时父子重逢的气氛被香艳所替,叫顾春芽完全适应不起来。
这四个妇人一个忙着恭喜庞老爷找到了儿子,一个谄媚的夹点心给他吃。还给他们倒茶,微微弯腰,露出半边雪白胸脯。一个恨不得坐在庞老爷的腿上,浑身酥软的依在身边,还有一个看似端庄,但双眼含水,眉目传情。
顾春芽忍不住扶额。
这要让她也受不了啊,原来庞老爷竟是个爱好女色的!
她侧目看一眼庞元济,果然见他一脸愤恨。
两人刚喝完茶。庞元济站起来要告辞。
庞老爷惊讶道,“怎么要走呢,这儿是你的家啊!”
“那是父亲你的家。不是我的,我现在拜了师父,也有自己住的地方。”庞元济话也不想多说。
他们父子感情一向都不太好,可庞老爷心里是喜欢这个儿子的。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庞元济相处。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挽留道,“你多住一段时间,为父那么多年没见到你,你就忍心一走了之?跟当年一样?叫为父睡也睡不得,吃也吃不下。”
“父亲好意思提当年,我被人绑架,莫非你真不知道是谁做的?”庞元济冷笑。“就算赎了我出来,我早晚也是死路一条。不逃又如何,回家又如何,都是个死!”
庞老爷吃惊道,“这话怎么说?”
庞元济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反正也还在京城,父亲若想见我,大可以过来,这个地方我却是不想住了。”
四个妇人听了,心里都很是高兴。
一个说道,“大少爷别急着走,你三个弟弟都还没见到呢,现在兴哥儿已经是举人了,珍哥儿也考上了秀才,就是齐哥儿还小,你再等一等,他们就要回来了……”
庞元济打断她,厉声道,“哥儿,哥儿的,这也是你能叫的?你不过是个姨娘!”
妾室始终是妾室,就算是她所生,当着别人的面,也只能称呼少爷。
那妇人一下子哭了,拿帕子抹眼泪,“我只是高兴,不小心才这样说了。”
庞老爷忙道,“不是你的错,别哭了,”又对庞元济道,“你怪她干什么,咱们家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你娘不在了,你弟弟都是你几个姨娘一起带大的,就是你,不也是一样么,何必说这种话。”
庞元济的脸色铁青。
父亲对着女人,就没个章程了,从小到大,一贯如此,他拂袖就走。
庞老爷急忙追过来,“你真的要走?”又看向顾春芽,“这位姑娘你也没有介绍一下,是不是你的妻子?”
“我没成亲,这是我师妹。”庞元济道。
庞老爷看了看顾春芽,很是满意,“师妹也不错么,你这年纪早该成亲了,为父到时候给你提亲去。”
顾春芽的嘴角抽了起来。
庞元济也无语了,“师妹已经定亲了,父亲你别胡说。”
“哦,哦,原来如此,没事儿,为父再给你找一个就是。”庞老爷笑道,“你们留下来吃顿饭罢,我叫他们准备你最爱吃的饭菜,你这些年在外面肯定很苦,快给为父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找回来的。”
庞元济哪里理他,拔腿就跑。
顾春芽赶紧跟了上去。
她追了好一会儿才追到庞元济。
庞元济也是气喘吁吁。
顾春芽抚了几下胸口,埋怨道,“你也是的,你父亲你怕什么呢,不会告辞一声再走?”
“你觉得能告辞得了?”庞元济翻了一下白眼。
他虽然讨厌父亲,可父亲的粘人功夫却是一流的,他再不走,指不定就给他说的留下来吃饭了,吃饭本也不要紧,可旁边立着那四个女人,却是要让他吐出来的。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人比那四个女人更恶心,更阴险的了。
所以,他才一点不想回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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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不满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回来。
顾春芽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安慰他的话,这样的家庭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庞元济出走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没了家,他在世上就好像一叶浮萍,现在弄得心里都有阴影,连成亲都不肯,又好似有些可怜。
“师兄,其实你父亲也还是有好的一面。”她想了想说道。
庞元济并不赞同,问道,“好在哪里?”
“至少他没有扶正那些姨娘啊,可见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娘亲。”她没有看到正室夫人,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姨娘才会嚣张跋扈,没有正室压着,她们四个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想来平日里也是常常勾心斗角。
庞元济抿了下嘴唇。
在他年幼时,那四个姨娘就争先恐后的讨好他,都是为了当他的后娘,只可惜,他一点不喜欢她们,一点不愿意领她们的情,后来她们也开始厌恶他,恨他了。
所以才想除了他罢?
毕竟他是长子,以后什么都要给他继承的,而那四个姨娘,其中有两个都生了儿子呢。
至于父亲,他没有注意过是否还念着他的母亲,不过父亲在母亲的忌日,却总是一个人,绝对不会去任何一个姨娘的房间。
也许,顾春芽说的是对的,父亲对母亲一直没有忘情。
可又怎么样,这个家已经不像个正常的家了。
庞元济叹息一声,“算了。不管父亲如何,正如师父说的,我也不想再怨恨他。我如今有师父,有师兄,也有你,师妹,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笑起来,“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一扫阴霾。很是欢喜。
顾春芽也笑了,“你既然这样想,也好。总归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不过……”她顿一顿,“我觉得师兄还是应该成家为好。”
“不,我才不成家!”庞元济皱起眉。
“师兄不想成亲也是因为你家的特殊情况。可是师兄。我相信你,你成家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对待你的孩子,你们家一定是可以温馨美满的,就跟大师兄,五师兄的一样。”顾春芽鼓励他,“师兄千万不要放弃啊!”
庞元济愕然。
他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何不想成亲,现在被她一分析。好似是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也许,自己也不是排斥成家。只是怕自己跟父亲一样,处理不好罢?
“可惜了。”他摊摊手,“要是师妹还没有定亲,或许你我可以一试。”
顾春芽啐了他一口,“外头的姑娘那么多,都可以一试,就看你想不想。”
庞元济微微一笑,“也罢,我好好考虑考虑。”
两人走到路口,分道而行归家。
眼见就要到二月了,会试在即,顾应麟挑灯夜战,更是刻苦,家里也是变了法子的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又或者是买来补身体的贵重补品,总之,是在全力的支持他,杨氏甚至还去寺庙里求了签,当然,她也顺便给顾春芽求了一签,是关于姻缘的。
结果弄得自己心情灰暗。
两个签都不太好。
杨氏很揪心,但是她跟谁也没有说。
她宁愿不相信。
谁知道,顾应麟应试果真失败,落榜了。
但他本人并不太难过,毕竟中举人,再连着中进士的乃是凤毛麟角,他自以为自己才疏学浅,中了举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早已心满意足,若是中进士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中,他也不气馁,再苦读三年,下回继续。
顾应全几人却安慰了他好一通。
顾应麟觉得在此也打搅了好久,便要告辞回去,顾应全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叫他做盘缠,其余的带回去给二老。
顾应麟连连道谢,次日就回去了。
杨氏觉得这寺庙很灵验,当即又催顾春芽赶紧把日子定下来。
还说不定下来,就不给她吃饭。
顾春芽被她的气势吓到了,随手翻到五月,挑了五月十八,这一日是吉日,适于嫁娶。
杨氏这才满意了。
“等到卫大夫有空,就去跟他说一声,这点还是要按规矩来。”她跟顾应全说。
女方单独挑了日子,但必须还得双方再过一个场,两边长辈都同意了,这才能真的定下来。
顾应全点点头。
顾春芽几个照旧还是每日去看王清,王清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据他所说,现在四五日才会头疼一次,跟以前比,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而且,疼的程度也低,时间也短,所以他也有空教导几个弟子,这日还叫他们现在就把铺子再开起来。
王清觉得,学得再好,最终还得要从实践中来检验,趁着他在,他要看看他们的本事。
四个弟子当然愿意。
顾春芽到家的时候,听说傅琅来了,在书房等她。
她忙找去。
傅琅见到她,神秘的道,“你猜我今儿去哪里了。”
她皱起眉,“这我岂会晓得,京城那么大呢。”
傅琅想想也是,笑道,“我去见皇上了,他从王师傅那里得知我,宣我进宫呢。”
当年,他伴皇太子读书,什么调皮的事情没有做过,皇太子性格温和,并不把他当作臣子,两个人的感情极好。
现在的皇太子却已经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帝。
顾春芽吃了一惊,“你见到皇上了?”
“是啊。”他颇为得意,“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
“叫你做官!”顾春芽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傅琅微张了下嘴,嘿的笑道。“你倒是聪明,这都能猜到。”
皇上确实有这个意思,希望他去考功名。将来辅佐他的帝业。
顾春芽问,“你想不想呢?”
“你猜?”傅琅看着她,语气忽然认真了几分,“你猜。”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管你家里,还是你外祖父家。都有做官的。”就是他想做,也极为正常,这世上有几个人不愿意追逐荣华富贵呢。更何况,皇帝跟他还是发小,他做官的话,青云直上的几率很大。
他摇摇头。“我跟皇上说。我此生都不愿做官。”
“为何?”她讶然。
他的眸光跳跃了两下,“你真不明白么?我若是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哪里还有这份自由,我只愿随你到天涯海角,当然,在京城也可以,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他说的情深意重。一字一字,比真金还真。
顾春芽听着。手指头扭在一起。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浑身有种酥麻的感觉,这在以前是从不会有的。
看她木头人一样,傅琅却觉得好似头上被浇了一大盆冷水。
他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这样冷淡。
若是她爱他,听到这样的话,难道不该感动,就算不感动,也总该对他笑一笑罢?
笑的好像花儿一样美,又或者露出羞答答的表情才对!
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琅的眼睛猛地一红,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难过的时候,心里会那么痛。
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做官,可皇帝问起来的时候,他满心想到的都是她,他觉得她肯定不爱当官太太,假使他对她这样说,说自己为了她,拒绝了皇上的美意,她一定会很感动,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执着了那么久,最终也还是白费功夫!
也许在她心里,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他。
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是方景,她对他的态度都比对他好。
过年的时候,那两个人有说有笑,她说的话那样多,可是面对他,却总是他在说话,他在问,她只是被动的回答,她很少会过问他的事情,穿的暖不暖,睡得好不好,她根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那样关心他!
傅琅越想越多,那些不满好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此时,顾春芽却捏着衣角,抬头道,“我日子选好了,是在……”
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不必了,成什么亲呢,不必了!”
傅琅转身就走。
顾春芽整个愣在了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她以为同他说成亲的日子,他会欢喜,因为她就要嫁给他了!
可是,他连听都没有听完。
那一个转身,如此的决绝。
在那一刻,顾春芽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追了出去。
可她哪里跑得过他。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他的身影。
她站在那里,头脑一阵空白。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走回去。
杨氏笑吟吟的问她,“是不是跟傅公子说了,他一定很高兴罢?”
看得出来,这年轻人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女儿的,样样事情都尽力去办,她也希望这桩婚事可以顺利的办好,也算了结她心中的一桩大事。
顾春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傅琅突然跟她闹矛盾了?
她还不知道这矛盾是什么。
杨氏看她皱着眉,心里咯噔一声,忙道,“怎么,难不成有什么事?”
顾春芽敷衍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他大概有事罢。”
杨氏这才松了口气,“明儿我就叫你爹去跟卫大夫说,你师父现在好多了,他可有空了。”
顾春芽点点头,进去了里屋。(未完待续……)
第234章 不告而别
顾应全跟卫大夫相商的很顺利,卫大夫说傅琅自个儿已经把所有的聘礼都准备好了,等到吉日一到,自然会来迎娶。
两个人一点不同的意见都没有,顾应全很高兴的回来了。
杨氏也极为欣慰,暗想这签也不是很灵么,这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眼见方茹生孩子的日子就要到了,杨氏的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早早就寻好了京城里有名的稳婆。
到了那一日,方茹很顺利的就生下了孩子。
是个女儿,全家欢喜,有道是儿女双全,合起来方为“好”字,方茹也很高兴,她本来就盼着是个女儿呢。
这样的大喜事,结果顾春芽居然都没有看到傅琅来道喜。
甚至,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傅琅。
要是按照以前,他两天不来,三天总要来的,可是这一次,十几天都没有见到人。
就是顾春芽都觉得奇怪。
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一天,他莫名其妙的反应。
杨氏坐不住了,忙催顾应全去问问。
顾应全回来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出了问题,但好似又不是。
众人都上来询问。
“卫大夫说,傅公子想出去走走,现在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顾应全挠着头,“我也不知道说啥,傅公子是去哪里游玩了罢,总不会有事的。”
顾明瑞笑起来。“不就是去玩一下么,正常的很,他这样的公子成天的不玩才叫奇怪呢。”
杨氏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皱眉道,“卫大夫没说他去哪里?”
“卫大夫也不知道。”
其实卫大夫哪里晓得傅琅的心思,只知道他很想娶顾春芽的,听他说出去走一走,也不会觉得奇怪,又不是不成亲了,不过在知道顾家的人全部都不晓得之后。他也觉得有点儿不妥了,可人都走了,要问也问不成。
他们讨论着的时候。顾春芽也不知什么心情。
他竟然走了,竟然没有来同她告别一声?
亏得当初说那么多甜言蜜语,到头来,说走就走。简直完全没有把她放在心里面。
她不想再听下去。扭头走了。
与此同时,酒楼,点心铺却得要开起来。
兄妹两个花了好几日功夫,才寻到两家合适的铺子在出租,两家只隔了三个铺面,论到地段,也是在宏兴街,人来人往的。做生意不成问题,就是租金有点儿贵。这京城果然不一般,这样一个铺子,一年得要一百两。
可要买下来,他们却买不起,地段好的铺子,最少也是一千两起头的。
当然,这里物价也贵,所以赚钱也是好赚的。
两个人与陆采石三个再一商量,当即就租了下来。
随后又是雇佣杂工,伙计,再把集市摸了个遍,看看哪家的肉菜好,大批买进的价钱又是多少。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的,梁小兰那厢也在筹备酿酒了。
按她的话说,那是夫唱妇随,相公开酒楼,她得做好后备工作,酒钱还是自个儿赚最好。
王清对他们的速度颇为满意,私下对顾春芽道,“其实要说传承厨艺,你们几个学好了再教给徒弟也就罢了,只是你这三个师兄都是不善赚钱的,跟着我这些年,苦没有少吃,连一丁点家业都没有挣下来,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你领着他们挣了钱,生意做上去了,再交给别人,年纪大了,你们几个也都能享到福,为师就放心了。”
原来王清还有这一层顾虑,真是想得周到。
也是合了那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意思。
他们现在年轻,是该奋斗一下的。
有了丰厚的家资,一个家族才能更加容易的兴旺起来。
顾春芽仿似已经忘了傅琅不告而别的事情,十分热情的投入到了前期准备中。
杨氏却担心不已,跟顾应全商量,“日子定下来了,还是要同父亲,桃花,冬儿说一声的,可万一他们来了,这要是见不到傅公子可怎么办?”她真怕这签会灵验,好好一桩婚事就给毁了,这样一来,女儿还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嫁人。
“我看就去说罢,女婿哪里像是这样不着调的人,还能逃婚了啊?”顾应全不相信。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做过荒唐事的。”杨氏恨得扔了手里的鞋底,“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又看错了人,哎,当初春芽本也是不太情愿,倒是我急着要给她定亲,要是真的出点儿意外,我这做娘的哪里还有脸!”
“你别瞎想了,不会的。”顾应全忙道,“卫大夫都在京城呢,傅公子还能不管他了?我觉得不会!再说,他后来做的那些事,咱们都瞧着的,哪里像是对春芽不满意的?非得这节骨眼上不要咱女儿了,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你别自个儿乱猜,我去找人给岳父他们捎口信去!”
他站起来出门去了。
杨氏默默的叹了口气。
没到几天,方家一家来了。
方景现在做了吏部主事,靠着俸禄,家里人吃住不成问题,所以早早的就写了信回去,让他们过来。
柳氏欢天喜地的把家里东西收拾一下便来了京城。
方安现在也还是个秀才,去年举人没有考中,不过他年纪还轻,倒也不算什么打击。
顾家在家里摆了酒席给他们接风。
杨氏再见到柳氏,柳氏再见到女儿方茹,三个人都无比欢喜,聚在一起一说就是大半天。
柳氏抱着外孙,外孙女。笑得合不拢嘴。
“以后可好了,咱们两家又在一起了!”
杨氏感叹道,“是啊。兜兜转转,还得都来京城呢。”
柳氏低头在外孙女儿顾云的脸上亲了一口,“可不是,我也是没想到会有今日,咱们几个孩子都是争气的。”她说着看看方茹,小声道,“对了。小景跟你说过没有,他还是没个中意的人?要我说,我现在可是心满意足。就是只巴望一件事,他能给我娶个好儿媳妇回来。”
方茹笑道,“说是说一件,下回还不得说小安呢。”
柳氏哈哈笑起来。“咱们做父母的。还有哪会儿能不围着孩子们转的?”
“是啊!”杨氏被这话触动了心思,“只有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咱们才能安心啊!”
“娘,别担心春芽了,我看傅公子肯定会回来的。”方茹忙安慰她。
柳氏听得一头雾水。
方茹当着杨氏的面也没有解释,只说方景的事,“他如今刚刚上任,哪里有空呢。之前也是东跑西跑的,在衙门里跟个杂役一般。不过也幸好他肯出力,才有今日这职位,娘也不要着急,小景想找个媳妇儿,又不难。”
“说是这么说,可哪里不急呢。”柳氏埋怨一句,“偏他不晓得我的心,我说起来,只晓得叫我四处去玩玩。”
“小景这是孝顺呢。”杨氏笑道。
这般过去了一个月,清源酒楼跟明春点心铺先后开张了。
因为这两个铺子,还有他们的名字在京城没什么名声,除了来看热闹的,基本上没有多少食客,但这样的经历对于顾春芽几个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算起来,他们可是开过三次铺子的人了,经验丰富,他们都相信,日久见成绩。
美食,在任何时候,只要它真的美,那是绝对“酒香不怕巷子深”。
顾春芽闲时就去旁边“清源酒楼”串门。
一进去,就见庞元济趴在桌上正呼呼大睡。
她跳上去大叫一声,把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七师兄也太不专业了,就算没有什么客人,也用不着吓走人吧?”她踹了他一脚,“还不起来,等到真有客人来了,你这边睡边流口水的,可不得把人恶心死!”
陆采石大笑,“就得踹他呢,我说了他两句,回头又睡着了。”
庞元济揉了下眼睛,叹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没良心,我晚上想办法想得没睡好,你们当是什么呢!以前你们倒见过我大白天睡觉的?”
“原来七师兄这么刻苦啊,倒是没看出来。”顾春芽拱手道,“我想听听七师兄的见解。”
“还用说么,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地头蛇诸多,咱们一时肯定争不过。”庞元济挤了挤眼睛,“其实咱们铺子生意能不能好起来,只要师父一句话啊!”
“哦?”陆采石疑惑道,“此话怎讲?”
“师父生病了,皇上不是很体贴么,又是叫御医又是送去武夷山,这次卫大夫治好了师父,皇上还差人来问呢,这要是听说师父的弟子们开馆子了,皇上御赐一个匾额下来,咱们挂在外头,可不是很威风!你们说,到时候,哪个还能不想来尝一尝呢?”
两个人听了连连点头。
“好办法罢?”庞元济很得意。
顾春芽一摸下巴,“好办法,咱们就派七师兄你去跟皇上说罢,请皇上御赐个匾额如何?”
“是啊,你去罢,这种事,只有七师弟才能办好了!”陆采石也道。
庞元济一下子傻眼了,知道是被他们戏弄,他气咻咻的去了里间。
那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都没发现门外有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刚才路过,往里看了一眼,方才慢慢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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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明白
这一段时间,生活的好似忙碌又充实,可每到夜晚,顾春芽躺在床上,再累也不能马上入睡。
自他离开,已经快要两个月了,离婚期越来越近,别说杨氏坐立不安,她也是一样。
最近,她常常回想起他在身边的日子。
原来,一个人,只有当他走了,才知道那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
她终于明白,傅琅那日为何会如此生气。
她想起来,有好多次,她欠了对他表达真正的谢意。
就是他舍命救起她,她也不曾真的对他敞开心扉,对他说出情真意切的言辞。
也许,他的改变,是太顺从了。
顺从到她都不太察觉,他对自己的付出,只把这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所以,当傅琅说他不愿当官,即便她是感动的,她也没有好好的去理解这些话背后真正的含义。
她把他看得太轻了!
只以为自己愿意嫁给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回答。
可是,傅琅要的不过是她爱他。
怎么,她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过?
不,她从来也没有真的去想。
顾春芽坐起身,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微微叹了口气。
假如他真的不再回来,她也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日,迎接她的,却是顾冬儿的笑脸。
在桐平镇的亲人收到她要成亲的消息,当日。杨谷祥,杨桃花,顾冬儿跋涉千里。就往京城来了。
顾冬儿给她看她亲手绣的嫁衣,笑着道,“早就做好了,就只等着你嫁人呢,这回总算如愿。”她把衣服打开来,红艳艳的色彩满溢着满满的幸福,“快试试大小。要是哪里不合适,我还有时间改一改呢。”
可是,新郎都不在。怎么成亲呢?
顾春芽恹恹的问,“欣儿没带来呀?”
“太远了,相公也没空来,要看着铺子。欣儿暂时住在小姨家。慧心对他可好呢,我也没啥不放心的。”
王慧心是钟英的媳妇,听起来人果然很好。
顾春芽把嫁衣在身上比了比,展颜笑道,“真的好漂亮,谢谢姐了。”
顾冬儿道,“谢啥啊,你离得那么远。我只能为你做这个。”
顾春芽一阵心酸,暗地里一握拳。还是要好好做生意啊,等钱赚到了,立马就让顾冬儿一家都搬来京城里发展。
那边杨氏却苦着个脸。
杨谷祥,杨挑花是张着嘴巴直发愣。
明明说了顾春芽成亲的,结果他们来了,才知道新郎还不知道在哪儿。
“哎哟,怎么会这样的!”杨谷祥气道,“这也太不像话了罢,他们家长辈……哦,那个卫大夫怎么说,也不知道他侄子在哪里?”
卫大夫现在也气恼的很,只以为傅琅已经变好了,谁知道还来这一出,他都觉得没有脸再面对他们顾家的人。
而对于顾家的人来说,卫大夫不止是亲家,还是救命恩人,他们哪里好去质问卫大夫呢?
简直是气都没有地方出。
后来顾冬儿也听说了,一时难过无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春芽。
时间一天天过去。
顾春芽这日忍不住去了傅琅的家。
卫大夫不在,虽然他很低调,可名气不知道怎么还是传出去了,时常有人请他去看病,卫大夫又是乐于助人的,几乎都不拒绝。
王昌平请她进来。
看着陌生的宅院,她才惊觉,自从第一次来这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每回都是傅琅去见她,她却从来没有主动来这里看他一眼。
她的心情一下子沉重无比。
王昌平给她倒了茶喝。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起当日傅琅指着问,这里摆石凳石桌可好?
她下意识的往别的房间走去。
傅琅的书房里,靠着西边果然摆着一张美人榻,窗户罩着淡绿色的竹影纱,是她说过的颜色,门帘是五颜六色的珠子串的,她说,有风吹过来的时候,真的很好听,不想听的时候,拿个布条绑起来,也是方便的很。
她又走到卧房。
一张大大的架子床上,帐幔好像白雪一般倾覆在上面。
王昌平笑道,“我每回都觉得怪异,哪里有用白色的帐幔的,别的那些绣着花草的可不是好看,你说,是不是?这白色的,看着渗人呢,可惜表少爷非说要用这个,还做了两套,轮换着用。”
顾春芽却一下子红了眼。
那日,她被傅琅问烦了,他样样都要问,后来问帐幔,她就说白色的,其实这完全不是她心里想的,一点不漂亮,就跟王昌平说的,绣着花草的才好看呢。
可是,他却用了。
不止这些,他书桌用了酸枝木的,书桌下面专门做了一排小抽屉,卧房里的床前铺了厚厚一块色彩鲜艳的毛毯,窗子做的极大,窗棂雕刻着葫芦的图案……
这些都是她随口说的,有些合理,有些并不合理,只是她脑中一瞬间涌上来的东西。
她没有想到,他全部都听进去了,还按照她说的,全部做了出来。
原来他是在一心一意布置着他们的家。
可惜,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王昌平看她哭了,不禁很是惊慌,忙道,“都是表少爷的错,你不要难过啊,不过表少爷肯定会回来的,春芽,表少爷很喜欢你的,他一定不会抛下你的!”
顾春芽哭着点头,“我知道。”
王昌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手足无措。
“王大叔。你让我自己静一静罢,您忙您的去就好。”
王昌平想了想,“好的。你要什么,喊我一声,我就在前头院子里。”
她应了一声。
王昌平走了。
她慢慢坐在台阶上。
再看这个院子,只觉得亲切无比,就好像她梦想中的家一般。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好似坐了一个时辰,眼见黄昏。她才站起来。
傅琅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想,她这次没有等到他。
随后的几天,她还是会去。卫大夫见到她来,十分的惭愧,说自己没有教导好傅琅,自责不已。
顾春芽说不是傅琅的错。
还有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不信,他真的会抛弃掉这一切。
只是,别的人却没有她这么乐观。
家里的气氛变得很是怪异,他们怕顾春芽伤心,竟是再也不提成亲的事情了,杨氏好几次要说,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顾春芽却渐渐变得平静了。
不管会否过了成亲的日期,她至少已经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反而觉得傅琅这次离开,是有其特殊的意义的。
以后。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就在这时候,酒楼却出了一件大喜事。
皇上真的御赐了牌匾下来,亲手写了“清源酒家”四个龙飞凤舞一般的金字,匾额乃是上好的红木打造,极为厚重。
王清与四位弟子跪谢之后,把匾额悬挂于门上。
那一日,来用饭的食客一下子变多了。
可见其强大的威力。
几人忙完之后,聚集于王清的家里。
庞元济当时就想问了,可没逮到机会,后来又没得空闲,现在迫不及待就道,“师父,是不是您去求了皇上啊,这匾额才赐下来?”
王清瞪起眼睛,“为师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再说,跟皇上提这些不是找死?
他虽然是伺候皇上的,但说好听点是御厨,说难听点不过是个烧饭的下人,可不比那些大臣,他根本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所以,王清自己都很惊讶,皇上怎么会突然御赐了匾额。
“是不是因为皇上很喜欢师父做的菜,偶然得知您的弟子开酒楼了,这才会赐下来的,好歹师父还服侍过先帝呢,为此还得了头风症。”顾春芽也发问。
王清道,“皇上是爱吃,不然也不会留我下来,上回也差人来问了,要是我好了,还叫我进宫呢。”
“师父还要当御厨?”陆采石担心道,“您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歇一歇?”
“皇上下令的,能拒绝?”王清道,“所以你们的手艺也不用急着追上我,比我差,也就轮不到你们去当御厨。”他摆摆手,“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皇上为人很是温和,我也早就摸清了他的爱好,当初先帝那样,我不都伺候过来了,这回算不上什么,反正样样事情都有人做好,累是不累的。”
四人听完,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再说话。
其实他们怎么会不担心呢,但王清既然这样说了,他们再多言,也只会被王清斥骂。
正当说着,小厮进来通报,“有个叫胡连的来了。”
王清笑了,“快请进来。”
胡连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皮肤微黑,脸削瘦,虽然也老了,不过比王清还是年轻不少的。
“胡老弟,这是我四个弟子。”王清介绍,“你们快来见一见你胡大叔。”
四个人便上来行礼。
胡连笑道,“果然不愧是王大哥收的徒弟,一看就是非同一般的,开了铺子,以后生意肯定兴旺。”
王清一愣,“你知道?”
胡连道,“你生病的时候我来探过,不过怕打搅没有进来,才得知你有四个弟子,这不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王清请他坐下喝茶。
四个弟子都站在一边,顾春芽仔细观察胡连,觉得他看起来很是严肃,虽然笑着,也是有一种刻板的味道,跟王清那是截然相反。(未完待续……)
第236章 相悦
同时,她也在猜测胡连是个什么人。
她发现胡连端着茶碗的手十分干净,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与王清,与他们的一模一样,她觉得,胡连有可能也是个厨子。
也许是王清的同事?
王清此刻问道,“今日皇上突然御赐下匾额,胡老弟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皇上赏识王大哥呀。”胡连笑道,“王大哥您可是咱们御厨中最得皇上喜欢的,对皇上来说,御赐个匾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王大哥就不要放在心里了,你将来肯定能好好享几个弟子的福。”
“我只是奇怪而已。”王清道,“我身体不好,最近也没有去服侍皇上。”
“所以皇上才念着你啊,王大哥当好好休养,改日再回宫里教导咱们一下。”胡连放下茶碗道。
王清忙摆手,“你们各有各的本事,教导可不敢当,要说做羹汤,我就及不上你。”
胡连的手指不由紧紧捏了一下茶碗,但他很快就轻松的道,“咱们也别互相捧着了,王大哥,你身体到底如何了?我听说是头风症?”
“多亏卫大夫,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几个月可能就能痊愈,不像以前那般疼得厉害。”
胡连欣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胡连便告辞走了。
庞元济很好奇,“他也是御厨啊?”
“跟我同一年进宫的。转眼间,都过了三十年了。”王清感慨,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顾春芽到家时。桌上饭菜都已经摆好了。
杨氏笑道,“以后酒楼有了御赐牌匾,那生意可是蒸蒸日上,谁家也比不上,哎,就是可惜你的点心铺没有一块,不然岂不是更好呢!”
“一块都已经叫人眼红不已了。这种事可招人恨呢,两块太多了,吃不消。”顾春芽打趣。
她进去厨房洗手。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方景。
自从傅琅消失那件事之后,她知道所有人都对她抱有同情,包括方景。不过他什么安抚的话都没有说。每次遇到,也只是讲些别的。
她笑着打招呼,“方大人。”
方景笑起来,拿了擦手布给她,“刚才我跟姐说了,明儿带欣儿去景园放风筝,你去不去?”
景园是京城一处皇家修葺的园林式风景区,每年在三月。五月都会开放几天给平民百姓进去游赏,算是一种恩赐。在园里东边有一快很大的草地。十分广阔,在有风的日子,乃是放风筝的最佳地方,还能观赏四处的鲜花,池水,那是很好的享受。
顾春芽点点头,“好啊,说起来,我一次都没去过呢。”
“那说好了,姐到时候也去的,你铺子的点心来得及做罢?”方景问。
“我那几个好徒弟别提多勤快了,现在有我没我,真是差别不大。”顾春芽嘻嘻笑,“说定了,明日用完午饭就去!”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好像大大的艳阳天。
方景看着她,忽然说道,“傅公子肯定会回来的。”
这是第一次他出口安慰她。
顾春芽愣了一愣,又轻笑起来,“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他们不信。”
他认真道,“我信。”
两人相视一笑,走回去用饭。
第二日,顾春芽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下午跟方茹,顾欣,顾云,还有方景一起去了景园。
景园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说是说人工建造的,可却像是鬼斧神工一般,做得极其自然,尽得大自然的奇趣,让人流连忘返。
方景把风筝放的很高,顾欣兴奋的到处蹦,拍着手,叫嚷着,像一只快乐的小动物一般。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各色风筝,一时觉得安宁无比。
回来,却是浑身酸软。
因为后来她也去放风筝了,满地的跑。
她早早的就上了床。
夜里,她惊醒了,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正压在她身上。
这种熟悉的风格,即便她看不清楚,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在她的唇上肆虐。
他吻得很重,好似要把她吸干了似的,浓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惹得她身子也燥热起来。
她伸手抱住他,把自己贴紧了他。
这在以前是从来不曾有的,傅琅一僵,抬起头来,审视着她。
“你醒了没?”他问。
她睁大了眼睛,“我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吗?”
“你知道是我?”他讶然。
怎么她没有过来甩他一巴掌?
他可是差点就成逃婚的人了!
月光下,他的表情很是疑惑,顾春芽看着都有些心酸,这可怜的男人,果真以前是被她虐惨了,如今她主动一点,他居然都觉得不对头!
“我当然知道是你,不然我早把你踢下去了。”她挑眉,“这些天你都去干什么了?”
傅琅冷冷道,“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说的真话,你白天还跟那方景玩的很高兴呢!”
刚才她抱他,说不定是认错人!
顾春芽愣了愣,这家伙居然还偷窥过他们,她坐起来,“怎么,难道你走了,我就要成天的哭哭啼啼不成?你再晚一点出现,我就嫁给别人了,你信不信?”
这话说的他怒火中烧。
他沉声道,“你讲真的?你要嫁给谁?”
她微微一笑,“你猜?”
“我就知道!”傅琅大怒,“是不是方景?啊?如今我回来,你莫非还要悔婚不成?我告诉你,你做梦!”
“你这不是不要娶我。丢下我走了么,为何还管我嫁给谁?”顾春芽奇怪了,“你回来。咱们正好把婚约解除了,你爱去哪里都行,你说怎么样?”
傅琅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抓住她,声音嘶哑道,“你除非死了,不然除了我。谁也不能嫁!”
看他整个人都要陷入癫狂,顾春芽扑哧一声笑了,幽幽道。“真是个傻瓜。”
“傻瓜?”傅琅一征,“你说我?”
她没有回答,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傅琅瞬间石化,动也不能动了。
她灵巧的舌头撬开他木掉的嘴。钻入了他的口中。
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她现在的举动。
“你疯了吗?”下一刻,他就把她推开了,惊疑道,“你,你中邪了?”
顾春芽哭笑不得。
“你觉得我不正常?”
“你难道正常?”傅琅皱眉道,“姑娘家岂能这样?”
她无语,他经常夜探闺房,对她动手动脚。她如今只是主动吻一次,他就跟见到了鬼一样。
“我不在。发生什么事了?”他更加奇怪。
她道,“我去过你家了。”
他微微侧头,还是不太明白。
“你是脑袋里装了草吗?我叫你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顾春芽手指头戳在他肩膀上,“那白色的帐子快点给我扔了,换个大红的,要漂亮的,知道不?还有那毛毯,你乱铺什么啊,整的跟人家穹庐一样,也撤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最后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她仰起头,问的极其认真。
傅琅沉默不语,他很想说当然是真的。
可是,他怕她又露出那种冷漠的表情,这样,只会使自己显得极为可笑。
他原本离开也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像她那般的不在乎,然而,眼见婚期要到了,他还是跑了回来。
如今她问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顾春芽轻声道,“我容你先问我一个问题。”
他怔了一怔。
“快问我。”她催他。
他的脸颊红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他才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这是两个问题。”她伸出两个手指,“不过算了,我还是会回答你。”
他的表情一下子很严肃,等着她回答。
“我喜欢你,也想嫁给你。”她一字一顿的说。
他的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你喜欢我?真的?真的吗?”
“当然,不然我亲你个鬼,早把你揍一顿了!”顾春芽撇了撇嘴,“若是旁人,你当能随便进出我闺房?动不动的大半夜进来,吃我豆腐,我还不出声?你真是个呆瓜!”
他浑身的血液好像要沸腾了,猛地扑过去抱住她,在她脸上一阵乱亲。
“脏死了,你……”顾春芽轻叫,又压低声音喊,“别乱涂口水!”
他哪里听,把她压在身下,胡乱亲吻。
她气都透不过来。
好半天,他才放开她。
她的脸涨得通红,嘴唇都肿了起来,不知道被他的牙齿磕到了多少次。
“好了,你快回去罢。”顾春芽皱着眉,擦了擦脸,赶他走了,“卫大夫也很担心,你最好想好跟他怎么说。”
卫大夫生气的时候是会打人的。
傅琅道,“我就实话实说,听到你说这些,挨一顿打也不算什么了。”
她横了他一眼,“也是,你活该!”
听到她娇嗔的声音,他又站不起来了,眼睛盯着她的上身,她只穿了件亵衣,刚才两个人亲吻,被子早就被掀掉了,她的胸口鼓鼓囊囊的,刚才他碰到一下,浑身就跟触了电一般,再次回味起来,他不肯走了。(未完待续……)
第237章 道歉
顾春芽看到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就恼了,一把抓起被子遮住胸口春光,催道,“你快走,很晚了,我还要睡觉呢。”
他却把外衣一脱,躺了下来,“我跟你一起睡。”
她岂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伸手用力去推他。
可是,哪里推得动,他好像一座山一样,任她使出浑身的劲道,连一寸地方都没有挪动。
她无语了,跪坐在旁边,温声软语的劝道,“我说真的,你快点走罢,不然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
“怎么不得了了?你反正要嫁我的。”他算了下时间,“大后天就是五月十八,今天睡一起,跟过两日睡有多少差别啊。”他右手用力,把她拉倒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怎么样,我今夜睡定了,保管他们不会发现。”
她伏在他胸口,耳朵根都红了。
两个人的衣服都很薄,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坚硬。
她的身子微微扭动起来。
那两团软肉也跟着动了又动。
他实在按耐不住,翻了个身,又把她压在下方,低头寻到柔软的地方,张嘴就亲了上去。
亵衣能有多厚,就跟隔了层纱似的。
她两点嫣红顿时突了起来。
他兴奋不已,头埋在中间,下身在她两腿间蹭来蹭去。
顾春芽心知再继续下去,她的贞洁就要不保。
虽说她一个现代人不太在乎这些。可是,要真的被家里人发现,她跟傅琅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傅琅。”她叫他的名字。“咱们成亲的时候,你晓得不,床上要垫雪白的棉布的。”
“啊?”他茫然的抬起头。
“要是咱们那啥了,会被人发现的。”她说道,“你的大伯母来了,到时候她肯定会主持仪式。”
双方成亲,两家都要有长辈。傅琅的父母虽然不在了,可傅家还有人呢,卫大夫那时候也写了信过去。前几日,傅琅的大伯跟大伯母已经到了,当然,也吃惊了一回。以为傅琅当真不成样子。逃婚了,不过他们肯定会等到五月十八,看到结果再走的。
现在傅琅回来了,他们定然也松了口气。
傅琅还是不太清楚。
顾春芽又进一步解释道,“我会被人瞧不起的!要是这样,就是你害的,你懂不?”
他终于知道什么意思了,垂头丧气从她身上爬起来。
她赶紧拿被子包住自己。生怕他又兽性大发。
“那我走了。”他低下头亲亲她的脸,咬牙道。“过两日再同你睡!”
她无语,踹了他一脚,叫他赶紧走。
他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警告道,“成亲后,你不准再跟方景一起出去了。”
“为何?”她挑眉,“我们是朋友。”
“朋友也不许!”他道,“除非我在,你不能单独跟他出去。”
“你有本事天天看着好了。”她逗他。
他认真的想了下,“也好,你以后每日教我做点心,咱们样样都一起做。”
顾春芽无力回话。
他得意的推开门出去了。
第二日,顾春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来。
被他那么一撩拨,她实则也是春心荡漾,过了好久才睡着,但想到昨晚上的情景,知道他回去肯定比她还难受,她顿时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顾冬儿高兴的冲上来道,“春芽,傅公子回来了,他没有想抛弃你呢!”
“哦?”顾春芽假装才知道,问,“你听谁说的?”
“卫大夫带着他来赔礼道歉了。”顾冬儿道,“就在堂屋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春芽摇摇头,“不去了,姐倒是去看看,听他是因为什么才耽搁了那么久。”
顾冬儿只以为她在生傅琅的气呢,便答应一声出去了。
傅琅昨日半夜回去,第二天到卫大夫那里赔罪,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卫大夫考虑到他就要成亲,身上打伤了也不好,便忍住没有动手,又听他说的可怜,不过是伤心了才走的,卫大夫又心软下来,说了几句之后,领着他来顾家,希望顾家的人能原谅傅琅这次犯下的错误。
谁知道那几个见到他回来,不知道多高兴,哪里还会怪他。
顾应全笑道,“年轻人么,难免玩玩就忘了时间,他能准时回来就行了。”
“是啊,是啊。”杨氏也道,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你不会再走了罢?你还是愿意娶咱春芽的罢?”
傅琅忙道,“岳父岳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离开春芽一步了,一定会做个好相公的,也会好好的孝敬岳父岳母。”
杨氏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傅琅四处看看,没有见到顾春芽,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到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妻子了,每日都会睡在自己身边,他又高兴的像个傻子一般。
顾冬儿回来笑道,“说是贪玩去了庆阳城,结果那里发大水,才回来晚了。”
傅琅可以跟卫大夫说真话,可对其他人,他说不出口,所以才编造了这么一个借口,庆阳确实经常会发生水灾,别人也不怀疑。
一时皆大欢喜。
两家急匆匆的准备成亲的事情。
幸好两边的聘礼,嫁妆都是早就弄好的了,要办酒席也容易,陆采石三个就是厨师,所以虽然仓促,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到了那一天,顾春芽坐在卧房里,身上穿着顾冬儿亲手做得嫁衣,杨氏给她梳头发,方茹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旁边,众人都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八年了。她同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就过去了。
这些年,若不是家人的真诚善良,体贴温柔,支持纵容,她也不会过得如此快活,如此的洒脱。
正因为觉得幸福,八年才显得那么的短。
她终于明白。难怪出嫁时,女儿都会哭,她以前没有体会过。现在才真切的知道,原来是有这份深深的不舍!
她就要像顾冬儿,像方茹,嫁去别人家了。
自此后。这里只是她的娘家。意义再也不同。
见她哭的伤心,杨氏也哭了。
其他几人都来相劝。
外面鞭炮声忽然就响了起来。
柳氏道,“快,你们家姑爷来了。”说着就给顾春芽罩上红盖头,领着去了堂屋。
女儿出嫁前,都是要给父母告别的。
顾春芽跪下来,给顾应全夫妇行跪拜之礼,扣了三个响头。
顾应全眼里也含了泪。但更多的是高兴,最小的女儿最终嫁出去了。好像了结了一桩很大的心事,杨氏亦是如此。
顾明瑞在门口蹲下来,说道,“快上来,我背你出去。”
她听得出来他的语气,现在顾明瑞一定是笑容满面,她慢慢爬到他背上,小声问,“哥哥不伤心吗?”
“我伤心啥?你早点嫁过去,早点生孩子,正好给咱两个孩子做个伴,将来冬儿再搬过来,可不是热闹。”
顾春芽咬了下嘴唇,“我嫁人了,跟哥哥可不像以前一样了,我是傅家的人了啊。”
顾明瑞哈哈笑起来,“唯独你嫁傅琅,我不伤心,我看他只会变得跟顾家的人一样,到时候咱们家是多了一个上门女婿,你信不信?”
顾春芽顿时无语。
不过也是,离得那么近,傅琅又没有父母的,对她又好,她嫁过去,生活方面会改变的地方真的不多。
顾明益跟在后头,轻声道,“要是傅大哥欺负你,二姐可要告诉我。”
“咦,你不是跟他很好的么?”顾明瑞回头道,“我跟你讲,春芽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你还担心这个!”
顾明益哈的笑起来。
顾春芽在顾明瑞背上用力敲了一记。
他“哎哟”一声,叫道,“看看,多狠。”
顾春芽也忍不住笑了。
临到花轿前,顾明瑞停下了脚步,放她下来。
“我妹妹以后可要靠你照顾了。”
她听到顾明瑞跟傅琅说话。
傅琅笑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鞭炮声再次响了起来,奏乐队也是吹吹打打,顾春芽进了花轿,花轿被抬起来,慢慢往康门桥而去。
院子里,卫大夫,傅琅的大伯傅冠安跟他妻子陈氏也一起在等待,眼见傅琅接了新娘回来了,他们忙回到堂屋。
陈氏当初听说傅琅成亲,带了她两个姐妹来的,都是个三十来许的有福气的妇人,陈氏请了她们当全福太太,铺床也是由她们做的,撒了花生,莲子,红枣,铜钱等等,都是有吉祥的寓意。
傅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傅琅父亲之故,还连累了卫家,因而,当初卫大夫要带走傅琅,傅冠安夫妇两个也没有阻拦,陈氏对这个侄子也是极为怜惜,这次怕成亲之时,他们家冷冷清清,也就请了好些人来,打算热闹一番。
其中一个全福太太就来扶顾春芽下来,去到堂屋。
傅冠安,陈氏坐在高堂之位,他们原本想让卫大夫也一起,被卫大夫拒绝了。
傅琅毕竟姓傅,他是傅家的血脉,所以傅冠安夫妇作为伯父伯母,还是比他更有资格来接受小夫妻两个的跪拜。
顾春芽上前,与傅琅并肩,行了成亲礼仪。
礼毕,她被送入了洞房。
PS,父母双亡,若是成亲的话,到底要不要向牌位叩拜,我不太清楚,哪位童鞋晓得的还请告知一声,谢谢。(未完待续……)
第238章 洞房
陈氏带着几个姐妹也来了,坐在房里笑眯眯的看着她。
顾春芽把手放在膝头,略微有些紧张。
全福太太拿了银秤给傅琅,叫他去挑红盖头。
他接了银秤,手心里竟然一下子出了汗。
这一天,虽然早就定下了,可是看着坐在床上,身穿嫁衣的顾春芽,他还是无比的兴奋,一颗心好像要蹦出胸腔一般。
顾春芽只觉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他挑开。
她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看他。
因为周围还坐着人。
她们一个个都说着好话,祝他们夫妻和睦,祝他们早生贵子,等到两人喝了合卺酒之后才告辞走了。
傅琅凑过来,弯腰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抬头看他。
他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脸上满是笑意,见到她看来,说道,“我给你买了两个丫环,一会儿我叫进来,你想干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就是了。”
“啊?”她惊讶道,“我哪儿会用什么丫环。”
“不会用学着就是了。”他伸手圈住她,“那些粗活难道还让你去做不成,你以后只管服侍我就好了。”
“我服侍你?”顾春芽挑起眉。
“是啊,服侍我睡觉!”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早已按捺不住,恨不得就把她扒个精光,只可惜他还得出去一趟呢,他叮嘱道,“你快些洗个澡。在床上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站起来,急匆匆的出去了。
顾春芽暗骂了一句色狼。开始摘头上插戴的首饰。
门外响起敲门声,她叫着进来,果然是有两个丫环。
“奴婢叫明月。”
“奴婢叫珊瑚,见过少奶奶。”
两个丫环自我介绍,她们长得眉清目秀,叫明月的个子高一些,肤色也比较黑一些。
听到“三奶奶”三个字。顾春芽就头疼,不过想到傅琅是出自富贵之家,肯定是惯要人伺候的。他早就习惯这些,她便也不太排斥,叫她们去给她烧点热水,再拿些点心过来给她吃。
两个丫环便出去了。
很快明月就拿了盘糕点过来。
顾春芽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再去旁边的洗漱房。洗了个舒服的澡。
等到她出来,却见傅琅已经回了,不由吃了一惊,“这么快?”
“又没有几个亲戚朋友,能要多久时间,舅父都叫我早些过来呢。”他把门一关,脱了外衣也去洗澡了。
顾春芽钻进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薄被子里,想了想。主动把衣服脱了。
傅琅洗完澡,见她已经在床上。便脱了外衣上床,等到钻到被子里,摸到她光滑的身体时,他顿时浑身燥热,手一伸,就把她整个人给抱到了怀里。
什么话都不讲,他就低头亲她。
两只手此刻也不安分,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好像顽皮的孩童拥有了一个崭新的玩具一般,对每一处地方都充满了好奇。
她的身上也烧了起来,脸颊通红。
他脱了自己的衣服,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做梦老梦到这样。”他含住她的耳垂,呼吸沉重,模糊不清的道,“今日总算是真的。”
她躲开他的唇舌,这样弄得她很痒,一边道,“就只梦到这些,还是你还干了什么别的坏事?”
他调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
说话间,他的动作越发孟浪,她把头都藏在了被子里。
他瞧不见她的脸,猛地就把被子掀开了,两个人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她一声惊呼,“好冷!”说着就要往被子里钻。
“这天气你还冷?”傅琅知道她害羞,可他就想看清楚她,把她一把又抓了出来。
她的手腕纤细,他一只手能抓牢她两只手腕。
她动弹不得。
他肆无忌惮的看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目光中好像带着火焰似的。
她身子紧绷,感觉自己也要着火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他轻声呢喃,把头埋在她双峰间,好像那里是一条河,他就要沉溺进去了一般。
她仰头看着大红色的帐幔,呼吸也变得越加的重。
他却又抬起头,右手慢慢沿着她胸脯直往下而去,摸到两腿之间,他的手覆盖上去,说道,“这儿……”
她身子一扭,“怎么?”
“给我看看。”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眼见他坐起来,掰开她的腿,饶是顾春芽是经历过人事的,也羞红了脸,夹着腿道,“看什么啊,别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哄她,“娘子,快给我看看,我没有过别的女人,就你一个啊,你不给我看,我哪儿晓得是什么样的。”他的手指已经从下方微微探入,接触到里面一片湿润,他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心想,果真跟书里讲的一样,幸好之前了解过一下。
但是他更加想看了,可顾春芽紧夹着腿,一点不松开。
他便开始抚摸她,上上下下的滑动了几下,顾春芽熬不过,低低的呻吟起来,腿也软了,他才有机会窥得一下。
结果只是看一眼,他脑袋里轰隆一声,就跟喝了催情药似的,再也忍不住,扶着自己胯下的东西就往她那里送。
只是,往里面挤不了多久,她就开始呼痛了。
他吓得连忙停住,紧张的询问,“真的很痛?”
她点点头。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现在这个状态可谓是箭在弦上,假如不继续,他只怕都要难受死了,可她既然痛了,怎么能叫她忍着痛呢?
他咬了咬牙。从里面退出来,“算了,那等以后罢。”
她讶然。
“我去洗个澡。”他的声音很是悲愤。他觉得他必须要去洗个冷水澡。
她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拉住他,“别走。”双腿主动缠上了他的腰。
他的身材很好,平常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但此刻光裸着,宽肩蜂腰翘臀,显得十分的精壮。加上长相也是不错,怎么看都是诱人的很,此刻顾春芽也难耐心中渴望。自然不会放他走了,再说,这第一次总要经历的,又是洞房。那更是必须要经历的。
“你不是疼么?”他问。
“疼一下没事的。”她凑上去轻吻他。“你慢点,就行。”
他大喜,当下回应她的吻,又慢慢,极为缓慢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忍着疼,没有再发出声音。
他也不太敢怎么动,动一下就要观察下她的表情。
可里面实在太舒服,又暖又紧。就是这般动的极慢,他都要控制不住了。
她经历了痛。却慢慢适应下来,在他的推动下,渐渐的又痒又麻。
他看到她陶醉的表情,听到她销魂的呻吟,身下一热,像匹脱缰的野马一般驰骋起来。
只是,到底是第一次,没到几下,他再也憋不住,在她身体里泄了。
顾春芽看见他懊恼的表情,有些想笑,但也假装不清楚,微微眯着眼睛,好似还在沉浸其中。
他本来也不舍得退出来,自然顺水推舟,俯下身子,搓揉她的胸口,当两块软肉握于手掌的时候,他一下子又硬了。
他用力的顶撞起来,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用,索性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下他顶的更加深入。
快感一波一波袭来,她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看到她舒服,他的成就感也很大,动的更加的卖力。
她终于不行了,在他的注视下,高高的尖叫了一声,浑身都瘫软下来,软的好像成了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抓住她的腿,又动了一阵,方才泄了。
“舒服不?”下一刻,他就躺下来,把她抱在怀里,询问她。
她羞红了脸。
“舒不舒服啊?快说!”他咬她的耳朵。
她点点头,“嗯。”
他心满意足。
他能让她舒服,这就行了。
顾春芽躺在他的臂膀上,此刻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想动了。
谁料到,只一会儿功夫,他的手又摸了上来。
“我还睡不着,怎么办?”他的呼吸拂在她脸颊上,“再让你舒服舒服,可好?”
她还没说话,他的手指已经在开始撩拨她。
顾春芽夹紧了腿,推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很晚了。”
他侧身舔她的脖子,“没事,不会很久的。”
这样一路就舔舐了下去,她无力抵抗。
两人又缠绵了一回。
这一回,她真的累的要死了,本来还想洗个澡再睡的,结果完全爬不起来。
他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等你有空,咱们回一趟湘南,让我母亲……父亲也见见你。”
两人的籍贯都在湘南,死了之后也是要埋葬在那里的。
她略微清醒,转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呢喃道,“好,我跟你回去。”
他笑了,低头亲亲她的脸。
两个人抱着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很晚,要不是两个丫环敲门提醒,两个人还是浑然不觉。
顾春芽连忙穿衣起床。
傅琅拉她下来,又要拥着亲一回。
她叫道,“没刷牙呢!”
他才不管,在她身上乱亲一起,又仔细看看她,确认似的笑道,“你真是我的娘子了。”
“傻瓜,”她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催促道,“还不起来,伯父伯母都还在呢。”
到底还有长辈,也不能太不成样子的。
傅琅这才开始穿衣服。
两个丫环一会儿端了热水来,两人又洗漱一番,方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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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拜祭
卫大夫跟傅冠安夫妇已经在堂屋了,小夫妻两个去请安,他们都送了东西给顾春芽。
傅家上一辈,就只有他父亲与他大伯两个子嗣,傅冠安夫妇见傅琅成亲了,也放下了一桩心事,因为家里还有事情,下午就告辞走了。
昨日起,顾春芽便开始当人娘子了,刚刚新婚她也没有去铺子,只留在家中,又有两个丫环做家务,她很是清闲,便翻出之前跟顾明益一同写的书,添上几笔。
根据自己所学的本事,她觉得现在大概可以写上四卷,上回让顾冬儿给钟英带了两卷,还有两卷,她得尽快写好。
傅琅走过来,好奇的看了两眼,笑道,“哦,明益跟我提过,原来你真的在写书。”
“是给表哥他们看的。”她回道。
他便站在她身后不走了。
她被他盯着,一下子写不出来,索性叫他坐下,说道,“你给我写,你的字也还可以。”
“只是可以?”他挑眉。
“非常好,惊天地泣鬼神!”她忙夸赞他。
他哈哈笑起来,拿起笔写了,但并没有平时那么草,为了方便给别人看,字体十分的工整,顾春芽很满意。
后来又叫他画插图,她看了一下,也是颇有意境。
三天功夫下来,两个人倒是写完了半卷。
照这个速度,剩下的一卷半,这一年肯定是可以完成了。
卫大夫见他们相处融洽。也很是高兴。
回门那日,两人去了顾家。
杨氏根本也没有担心过顾春芽,见到她。只是笑,问傅琅道,“你大伯,大伯母都回去了?”
“是的,岳母,那边也很忙,这次伯父伯母是抽空过来一下。”傅琅回答。
杨氏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说。
杨谷祥却问起傅琅开药铺的事情。
傅琅道,“回外公,暂时不开了。我打算同娘子学做点心。”
顾春芽差点呛到,她以为他当时是随口说的,哪里还当真了。
众人都笑起来。
顾明瑞道,“这可是浪费了。你明明看了这么多年的医书。又是得你母亲与卫大夫教导的,怎么要去学点心呢?还得从学徒做起,你不会是认真说的罢?”
“哥,别听他胡说。”顾春芽忙道,“我才不收他做弟子呢!”
傅琅皱眉道,“怎么,你还嫌弃我?”
“就是嫌弃又怎么样,洗个碗都洗不来的。要你做点心,你做的。别人能吃?”顾春芽丝毫不给他情面。
杨氏忙帮女婿,“这你就胡说了,女婿这么聪明的,学什么学不来,就跟明瑞说的,只是太可惜了,我觉着还是开药铺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杨氏眼见不早了,就同方茹,顾冬儿去厨房准备饭菜。
顾春芽拉了傅琅讲话,小声道,“你该不会真要跟我学罢?”
她是真的不想教他,傅琅这性子哪里像是个能做学徒的,他样样都听她指挥才怪,两个人到时候肯定要闹矛盾。
傅琅盯着她看,眯眼道,“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天天在一起?”
“胡说什么呢你!”顾春芽竖起眉毛,“我在说正事,你跟我瞎扯,什么天天在一起,你好好给我去开个药铺,大不了铺子开在我那铺旁边就行了。”
他现在不过是处在热恋阶段,才腻腻歪歪的,要不了几年,还能这样?
顾春芽可看多了。
真要跟她学做点心了,远香近臭,指不定还不好。
傅琅看她语气认真,便道,“你既然希望我开药铺,那我就开好了,不过咱们家钱财不缺,你做事不要那么尽力,把自己累坏了可不行,知道不?每日晚些时间去,早点回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然我就跑去你铺子当学徒!”
顾春芽好笑,还威胁起她来了,不过也满口答应。
饭后,杨谷祥跟顾冬儿同众人说要回桐平镇了。
两人也来了不短的时间,杨谷祥见他们都过得好,心里也安心,而杨桃花那边比较忙,他还是想回去搭把手,至于顾冬儿,自然是念着他的相公跟儿子了。
一时,气氛又有些伤悲。
回去后,两人刚到门口,却见王昌平在收拾行李,傅琅惊讶道,“这是做什么?”
王昌平笑道,“老爷买了附近一处院子,正要搬过去呢。”
“什么?”傅琅皱眉道,“怎么舅父也不同我们说一声。”
“早就买好了的。”王昌平瞧了一眼顾春芽,“老爷说,表少爷现在成亲了,也该有自己的家,老爷不方便再住在一起。”
傅琅想了想,点点头,“也罢。”
现在跟卫大夫再住在一起确实不太好,毕竟卫大夫不是傅琅的父亲,又还是单身未娶的,假如以后要找妻子,也很是不方便。
顾春芽想到这里,好奇的问王昌平,“王大叔,那卫大夫以后是要在京城定居了吗?”
“这倒不是,老爷说等你师父的病完全好了,还得要回镇上的。”
三人说了会儿,夫妻两个便去见卫大夫。
卫大夫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傅琅好好对待顾春芽。
傅琅看着自己的舅父,想起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管教,当时他一心复仇,却没有了解舅父的苦心,其实出了这种事,舅父也一样痛苦。
因为他的母亲乃是卫大夫最疼爱的妹妹,对于卫大夫来说,也是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
傅琅的眼泪有了泪光,他垂下眼帘,发自内心的道,“多谢舅父的教诲,若没有您,我也没有今日。”
也许他早就迷失了,此刻在过着哪一种生活也未可知。
卫大夫怔了怔,这是自己的外甥第一次感谢他。
可是由此可见,他是真的长大了。
卫大夫很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嘘道,“其实舅父也没有做得很好,不过总算没有辜负妹妹,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家了,以后要好好的过。”
傅琅重重点了点头。
卫大夫又看一眼顾春芽,笑着同王昌平走了。
没了这两个人,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很是冷清,只有顾春芽,傅琅加上两个小丫环。不过她娘家人,还有三个师兄常来串门,倒也算是热闹。
这日晚上,顾春芽跟傅琅说要回铺子做事了,她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
傅琅盯着她瞧,“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她奇道。
“你答应跟我回一趟湘南的。”
“哦!”她想起来了,那日睡觉前,他跟她说的,顾春芽笑道,“你不早说,那咱们何时去?”
看她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他很高兴,拥着她道,“那跟岳父岳母说一声,过两日就去,行不行?”
她点点头。
第二日,两人就去找顾应去夫妇说了。
听说是要祭拜父母,他们岂会阻拦,只说应该的,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傅琅道,“可能会晚一些回来,娘子也没有去过那里,我会带她到处走走,玩一下。”
杨氏也忙说好,叫他们不要担心家里。
两人回去准备了一下,雇了辆马车,隔日就前往湘南。
京城到湘南,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一路上,两人时常走走停停,遇到新奇的地方总会留下来看看,半个月的时间愣是花了二十来天。
湘南也是个大城市,抵得上陇城,无比的繁华。
顾春芽第一次来,十分好奇,不过傅琅自来到湘南城后,明显情绪就不太好了,不似之前,她也没有提出来要出去逛。
“明天带你去见我父母。”晚上,两人投了客栈,他同她说道。
他的父母埋在湘南城外的万青山,此地的富贵人家死后都是埋在此处的,可说是个风水宝地。
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顾春芽也就保持沉默。
只是,他的手牵着她的,没有放开过。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的山路,终于到了。
这里是在半山腰,青树繁盛,茂林叠翠,只见两座坟墓隔着一丈宽的距离,静悄悄的立在那里。
顾春芽看着上面的名字,一书“傅冠山”,一书“卫琳”。
这当是傅琅的父母了。
她侧头看着他,却见他面目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主动上前,跪于两座墓碑中间。
傅琅这才有了反应,他也过去跪下,说道,“母亲,父亲,这是儿子的妻子顾春芽,孩儿带她来见你们了!”
有两次,他都是把母亲放在父亲的前面,可见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没有原谅他的父亲。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顾春芽认真唤了一声公公婆婆,就好像他们真的站在她面前似的。
傅琅不再说话,良久拉了她起来。
夕阳落在两座墓碑上,冰冷的石头似乎稍许有了一些温度。
他慢慢往回走了,不过行了一小段路,却又驻足轻声道,“爹跟娘感情极好,我只当他们能永远像这般留在我身边,呵……”
他略有些嘲弄,“结果却都没有合葬,也不知父亲在那里可曾还清了欠下的。”
顾春芽一怔。
她在他的黑眸里看见了深深的伤痛。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也许傅冠山就是她的婆婆卫琳,这一生的劫难!
命运,谁又能逃得过呢?(未完待续……)
第240章 放下
两个人下了山。
傅琅见她一点不吭气,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也是抿着,看起来心情十分的不好,他有些奇怪,停下来问,“怎么了?”
她抬起头,懊恼的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
他像是没有明白。
她声音很低,“过去的事,我只望你不要再想了,公公婆婆也会希望你只记得那些幸福的时光。”
每个人心里都有梦,可随着年纪变大,总有些梦会被打碎,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假装不曾有过,咬着牙坚强的继续前行。
傅琅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以后,我不会再想了,今日带你来,也是想了结此事。”他回头看看远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道,“我有了你,一切都已经不同。”
她点点头。
看着她温柔的眸光,他的心变得很满足,虽然自己在过去失去了很多,可是也得到了很多,人生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公平的。
他低下头轻吻她。
那日过后,他果然心情又好了,带着她在湘南城到处跑,尝遍了特色美食,也购买了不少特产。
湘南有一样东西极受欢迎,那就是金丝枣。
金丝枣的核很小,皮又薄,果肉清脆甘甜,又略微带点酸,不过新鲜的他们也不好带回来,只能买一些枣干。
除了这个,还有湘南的湘莲,黑茶。这两样是可以长久摆放的,别的虽然也多,但却不适宜长途运送。只怕在路上就要坏掉了。
两人在城里住了七日,便雇车回去了。
这一来一回,统共用去了两个月的样子。
家里人本来还有些担心,见到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顾春芽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分送。
杨氏笑眯眯的吃着枣干,对他们道,“有两件喜事呢。一是晓兰有喜了,你五师兄快要当爹了,二是小直也有了中意的姑娘。就等着你也看看,若是你满意,他们两家就要把日子定下来。”
顾春芽笑道,“太好了。等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就去看他们。”
“晚上就在这儿用饭,省得你们回去还自己做,把卫大夫也叫过来。”顾应全道,又想起一事,“王师傅好像又好了不少,上回卫大夫说可能还一两个月就能痊愈了。”
这也是件大好事,不过顾春芽想到王清好了就得回宫里,又不太高兴得起来。
顾应全夫妇少不得又去集市买了些鸡鸭鱼肉。
卫大夫跟王昌平很快也被请来了。几家子凑成两桌,说说笑笑吃了顿晚饭。
傅琅给卫大夫拿了两盒黑茶。“您以前也常爱喝的,我瞧着这茯茶不错。”
茯茶是黑茶中的一种,卫大夫也是湘南人,卫琳没有出嫁时,兄妹两个午后闲暇,卫琳常常泡了送过来,与他一同分享。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那时候,对于卫大夫来说,乃是最为珍贵的时光,因为卫大夫不爱仕途,只喜欢医道,这一点并不为父母所喜,身边唯有卫琳一直支持他,愿意同他探讨。
所以卫琳去世之后,他从此便不再喝茯茶。
如今傅琅送给他,卫大夫也知此中深意。
他接了过来,点点头道,“我会尝尝的,也不知味道比之从前又是如何。”
以往的时光不会再重新来过,可是,他卫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傅琅笑了笑,“不管如何,总是舅父爱喝的茶,假如这一家不好喝,舅父下回再去试试别家。”
卫大夫看着他,眸光微沉,“说的极是。”
顾春芽在旁边听着,微微的笑。
宅院里因为有两个丫环留守,所以任何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任何灰尘,顾春芽回去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倒在了床上。
此时已经是秋季了,大红色的帐幔换成了天青色绣花鸟的,薄被也换成了又轻又软的蚕丝被。
傅琅洗完回来,两人顺其自然的就缠绵了一回。
第二日她先去了点心铺,邱寿笑道,“掌柜的总算回来了。”
其他伙计也都过来相见。
伯都打趣道,“掌柜啊,快去看看那王家的姑娘吧!”
邱直听着,一下子红了脸。
顾春芽对邱寿道,“你们既然都觉得满意,其实就该早些定下来,也不用等我去看的。”
“这怎么行。”邱寿道,“你可是小直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小直自己也说了,要你同意才行,我也是这么想的。”
邱寿很感激顾春芽,因为她收了邱直做徒弟,他们家才有现在的好日子,还能在繁华的京城住下来,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他的二儿子邱易也长大了,顾明瑞说要培养他当账房先生,正在酒楼跟着学呢。
两个儿子以后都有出息,女儿邱灵自然也是不用愁的,邱寿那是心满意足。
顾春芽听了笑道,“也罢,那我就看一看好了,是哪个王家?”
“开杂货铺的王家。”
说的是街尾开的王家,那杂货铺在京城也是开了三四年了,生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不过就以条件来看,邱直是高攀了,到底人家有个铺子呢,邱直现在还只是个学徒,如此说来,那王家是真的看重他。
不然很多人家嫁女儿,都是希望高嫁的。
但顾春芽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张文英。
有道是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邱直原先可是被人骗过的,顾春芽问道,“倒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好似走之前,也没听你们说起过什么王家啊。”
“这得谢谢梁姑娘了,梁姑娘不是办了个酒坊么,在那杂货铺买了好些东西,就跟王太太结识了,两个人很谈得来,后来就又认识了王姑娘。”邱寿笑道,“梁姑娘也是有心,看王姑娘跟小直年龄相当,便常请了她玩,也把小直叫过去两回……”
原来是梁小兰做的红娘,那倒是可以放心的,顾春芽笑道,“梁姑娘可算是媒人了啊。”
“是啊。”邱寿点头,“若是成了,我肯定得给梁姑娘包一个红钱。”
邱直在旁边只红着脸做事,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顾春芽随后就去酒楼了。
如今酒楼的兴旺实在是超乎她的意料。
虽然昨日顾明瑞也提了一下,但她仍是没有想到,生意会那么的好,还不到午时,就已经坐满了人,伙计奔来走去,无比繁忙。
听说她来了,庞元济从厨房里跳出来,叫道,“你怎么不早说,还是明瑞说了,咱们才晓得你去了湘南,一去还去那么久!”
她是去拜祭傅琅的父母的,又不是做别的事情,自然没想到要一一告知,顾春芽笑道,“也就两个月,能有多久啊。”
“你要早说,我就跟你们去了啊,我还没去过湘南呢!”庞元济很是懊恼。
孙沛探了个头出来,“忙成这样,你还想去?快进来烧菜,外头等着要呢,这菜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咱们也做不来。”
庞元济烦的抓了下头,先进去炒菜了。
“我看这铺子有点小,要不够用了。”顾明瑞把顾春芽叫过去商量,“最好租个两层楼的,你看怎么样?”
“哥哥觉得好就是了,我才回来,都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顾春芽四处看一眼,“简直跟做梦似的,怎么一下子多出那么多人,京城可还有好多家别的酒楼呢,烧出来的菜也是不差啊,这匾额就那么有用?”
“那当然,京城里的酒楼能被皇上赐予匾额的,可独此一家,这次真是托了王师傅的福啊!”
顾春芽好奇的问,“没有人来闹事?”
“倒是很太平。”顾明瑞想起一事,“哦,对了,听说这匾额赐下来也是有那胡师傅的功劳。”
“胡师傅?”顾春芽一时没想起来。
“是啊,就是那个在宫里当御厨的胡师傅啊!”
顾春芽惊讶道,“叫胡连的?怎么,这匾额还同他有关?”
“我也是听陆大哥说的,王师傅得了匾额好像很是不安。”顾明瑞道。
“因为师父从没有想过要得到这个赏赐,其实皇上原本都不知道他收徒的,我估摸是皇上对师父有些感情,到底年幼时便爱吃他做的饭菜,后来先帝病重,又是师父回来伺候的,为此,师父还得了头风症差点死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殊荣。”
顾明瑞听了点点头,甚为赞同,“我听你说的也有道理,后来王师傅就去打听,才知道是胡师傅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皇上才赐了匾额下来,看来胡师傅在皇上面前也有些分量么。”
“也许是罢,没想到胡师傅竟然会为师父做出这种事。”顾春芽有些疑惑,她忍不住想到胡连的样子。
胡连看起来很是刻板,也不像是很有人情味的人,他同师父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其实顾春芽在心底对于皇上赐下匾额并没有十分高兴,相反,她跟王清一样,都有些不安,毕竟他们是平头百姓,没有什么家世的,所以,这种眷顾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巨大的负担。
只是,现在赐也赐下了,她希望自己的顾虑只是杞人忧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