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子归来TXT下载庶子归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子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温暮生     庶子归来txt下载     庶子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严禁

    宁如海此时也在正厅里,柳氏那一番哭天喊地叫得他心烦,不过瞧宁湘的模样也的确是凄惨无比,由两个吓人搀着才能勉强站住,脑子到现在还有些半昏不醒,更说不出一句话。

    宁如海嘴角抽了抽,目光挪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宁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渊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二哥口不择言,污蔑皇后娘娘,惹得大殿下发怒,所以对他略施惩戒了而已。”

    污蔑皇后?宁如海浑身一震,那边柳氏已经霍地站了起来,“你别胡说,湘儿一直谨言慎行,怎么可能会去污蔑皇后娘娘!”

    宁湘瞥了柳氏一眼,“哦?那按照柳姨娘的意思,是大殿下无事生非,在作弄二哥了。”

    柳氏面色顿时僵住,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可没有胆子认为是大皇子在无事生非,作弄宁湘。

    宁渊却接着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二哥自上船之后,便一直与华京来的宁公子打得火热,我瞧大殿下似乎对那位宁公子有些成见,或许也就连带着看二哥不顺眼了,抓着他的一些错漏,小题大做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宁如海立刻眼光一凝,“华京来的宁公子?”

    宁渊露出思索的表情,想了想,道:“好像是个叫宁仲坤的,华京宁国公府的一位公子,说起来与我们还算得上亲戚,我还得唤他一声堂兄。”

    说完这句话,宁渊便不再多言,而是暗笑着准备看热闹。

    宁如海在华京时与宁国公府的那些恩怨,宁渊在上一世到了华京之后才略有耳闻,别说柳氏进门晚,只知道宁如海是宁国公府的旁支,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宁如海又好面子,哪里会把这些屈辱的陈年往事说过她听。柳氏满打满算让宁湘去抱宁仲坤的大腿,殊不知他这样做却是等于是戳了宁如海的脊梁骨,宁如海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混账东西,当真活该!”宁如海阴沉着脸,朝宁湘吼了两句,又指着柳氏道:“可是你这蠢妇让他去巴结宁国公府的人的?”

    柳氏瞪着一双莫名其妙的眼睛,“老爷,当今宁国公可是你的亲伯父,有了他的照拂,湘儿秋闱高中后一定能……”她话还没说完,宁如海忽然上前两步,一个耳光便落在了她脸上。

    柳氏被打得身子一偏,秋风扫落叶般扑在地上,脸上浮现出硕大的巴掌印,却不哭不叫,反而呆愣这一张脸,好像完全不明白宁如海为何会突然对他动手。

    “蠢妇,本以为禁足一个月你能学聪明些,我的一张脸,都要被你和你教出来的蠢儿子给丢尽了!”宁如海粗喘了两口气,“带着你儿子滚回去,在他身上的伤治好之前,不准踏出府门!”

    柳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身边的刘妈妈搀着迅速退出了正厅,而后架着宁湘的下人也跟着退走了,一时屋子里除了宁如海与宁渊,再没有第三个人。

    宁渊很不喜欢与宁如海单独呆在一处,立刻便要躬身告退回竹宣堂,却又被他叫住了,“你等一下。”

    “父亲还有何事?”宁渊硬邦邦应道。

    “上回同你说的馨儿出嫁之事,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宁如海负手道:“温肃侯府那边的意思是宜早不宜迟,午后差了人来回话,说四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他们会差人前来迎亲。”

    宁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父亲,你当真要把馨儿嫁出去?”

    “咳,她总是要嫁人的,宜早不宜迟,恐怕下一次,就轮不到这么好的人家了。”宁如海微微侧过脸,居然不敢直视宁渊的眼睛,语气也放缓了下去。

    宁渊知道,若是放在从前,宁如海绝对不可能用这种带着商量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不过是他心中有所顾忌罢了。

    自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宁渊仓促间将一招“升龙指”使出来后,第二天,宁如海就把宁渊叫过去询问原委,宁渊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于是他编造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可宁如海却不得不相信的故事。

    故事内容,不外乎某天宁渊下学归来时,碰到一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黑衣人,黑衣人说他骨骼清奇,便收了他做徒弟,并且也会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潜入宁府来给他传授武功,不过那黑衣人脾气古怪,且明言自己身份特殊,让宁渊不可说出去,所以他才没有向宁如海提起过。

    这种纯粹属于离奇江湖话本里的内容,听得宁如海眉心皱成了疙瘩,但是除了升龙指,宁渊又当着他的面施展了另外好几招司空氏的秘传招式,于是宁如海明白了,不管宁渊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个来头不小的人向他传授武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尤其那人隐藏了身份,想来是不愿招惹麻烦,更让自己不方便探查。

    向来默默无闻的小儿子,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看上去来头不小的靠山,弄得宁如海这段时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经下令要将宁渊烧死,每当看见宁渊的眼睛时,他都会有一阵莫名心虚。

    便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在讨论宁馨儿的事,他说话居然还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怕宁渊会同他翻脸一般。

    宁渊盯着宁如海的脸,“温肃侯府是不是好人家,父亲你心知肚明。”

    “渊儿,你要知道,摊上这样的事情,父亲也无可奈何。”宁如海表情滞了滞,“为长远计,宁馨儿非嫁不可,无论如何,她都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

    “最好的人选?唯一的人选?”宁渊冷笑道:“父亲你忌惮温肃侯,没办法推掉这门亲事倒也罢了,可论到适龄婚配的女儿,还远远轮不到馨儿,我却不知这最好与唯一从何谈起。”

    “这个问题,你去问你娘,比问为父要来得好得多!”宁如海脸色忽然冷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恼怒的事,不愿再与宁渊多说般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好好替你妹妹准备着,也看住了你娘别让他哭闹,如今瞧宁湘那个蠢样子,你若是个懂事的,自然明白若是顺了为父的意,那宁湘有的,你同样也能有。”

    是吗,可是宁湘有的,我压根就没稀罕过。宁渊忍了忍,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最后看了宁如海一眼,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白天在那艘海龙王上,鲁平那张淫-亵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外走。

    之前光是听名声,他便知道鲁平不是好人,何况今日还见到了真人,他更不可能让宁馨儿被推入这样的火坑。

    但是刚才宁如海的一番话,却让他心中起了疑惑,他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竹宣堂,而是朝着湘莲院的方向走。

    湘莲院里,唐氏还没有歇息,她坐在床前纳着一双鞋底。屋里光线不好,缝两针,她又对着蜡烛看看,线头歪了,便拆开再缝,一双鞋底拆拆缝缝好几次,还没有完工。

    宁渊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他喉头动了动,唤了一声“娘”,唐氏才抬起头,看见宁渊,露出惊喜的神色,“怎么现在过来了。”说着便招呼他在床边坐下,又让在房间里伺候的小丫头去准备茶水。

    “我在给你纳鞋底呢。”唐氏揉了揉眼睛,将那双鞋底放下,“到底是有些年头没做针线活了,粗手笨脚的,没有一点年轻时的精细功夫。”

    宁渊拿起那双鞋底看了看,“我那里还有好几双新鞋都没来得及穿,您又何苦自己绣,烛火又不亮,熬坏了眼睛怎么好。”

    “你如今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瞧着手上新鞋是多,没准过一向便又不能穿了,娘给你多弄几双备着还有错了?”唐氏嗔怪地在宁渊额头上点了一下,“今年你便十四了,男孩子身子长得快,买来的鞋虽好,可外边绣娘纳鞋底的功夫到底要稀疏些,哪有为娘自己做的精致。”

    丫头此时端了茶水来,宁渊低低应了唐氏一声,接过茶水,看向唐氏身后裹在被子里正睡得安稳的宁馨儿,道:“妹妹这两日身子还好吧。”

    “还好,这都开春了,天也暖和,她便每天能吃能睡的,都静不下心来跟我学学针线女工,这样的皮性子,倒和你完全不一样。”唐氏笑着道:“说起来,你和你妹妹的个性正相反,你自小安静话不多,像个女孩,你妹妹却没大没小整天调皮捣蛋,活脱脱的一个男孩模样。”

    唐氏说得无心,宁渊听得心里却咯噔一下,急忙把手探进被子里,拉过宁馨儿的手腕开始诊脉,当摸到她的脉象与寻常女儿家一样,而不像自己双脉俱全时,才暗暗放心,毕竟自己这样奇异的体质还不知是好是坏,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同正常人一样平安成长。

    “怎么了?”宁渊的动作弄得唐氏一头雾水。

    “没什么。”宁渊打了个哈哈,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便道:“娘,渊儿有件事想问问你,能不能跟我出去说两句话。”

    唐氏见宁渊神色认真,知晓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放下手里在做的活,嘱咐丫头们看好宁馨儿,便带着宁渊出了卧房,来到一边的厢房,关好门点好灯,才道:“到底有什么事?”

    宁渊坐下,定了定神,才看着唐氏,“父亲要将馨儿嫁出去的事,娘你听说了吗?”

    唐氏闻后,身子明显地晃了两晃,扶着身前的圆桌才站稳,她咬咬呀,“我知道这件事,管家曾来告诉过我,你父亲也告诉你了?”

    宁渊点头,“这门亲事娘你答应了吗?”

    “我怎么可能答应!”唐氏忽然激动起来,“那温肃侯的儿子是什么品性,估计大半个江州的人都知道,这种把馨儿往火坑里推的事情,我怎么会答应!”

    唐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颓然地坐下来,“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个失宠了许久的内宅妇人罢了,你父亲现在完全把我当仇人对待,又有什么能力保护馨儿……”

    “娘,你先别急。”宁渊在唐氏背上轻拍几下帮助他顺气,“我也不会让馨儿嫁出去的,只是有些事我却要弄清楚。父亲曾对我说,嫁给那鲁平,馨儿是最好,且是唯一的人选,这话我觉得不合理,反驳他如今府里适龄待嫁的小姐如论如何都轮不到馨儿,可他却让我前来问你。”说到这里,宁渊顿了顿,看着唐氏忽然间变得僵硬无比的脸色,缓缓道:“娘,我觉得这其中应当有什么缘由,你若是知道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他……”唐氏深吸了一口气,“你父亲……他果真这么说?”

    宁渊点头。

    唐氏垂下眼睛,盯着桌面上不断跳动的烛火,半晌,才出声道:“罢了,以渊儿你的年纪,知道这些也没什么,或许就算我不说,等过上两年,你自己说不定也会自己查出来。”

    她抬头看着宁渊,一字一顿道:“你父亲,一直怀疑馨儿不是他的亲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大宅门里的恩怨情仇强取豪夺虐恋情深开场了,小天使们要顶好锅盖,做好随时被狗血淋一身的觉悟哦(大雾)

    馨儿当然是不会嫁给小禽兽的啦,但是要不要把宁萍儿推出去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第32章 严禁

    “这……”宁渊看着唐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宁如海居然怀疑馨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听到这种事,你很惊讶对不对。”唐氏接着说:“不过渊儿你放心,馨儿的确是你的亲妹妹,娘从来没有做过一丁点对不起你们父亲的事情,只是他不相信我罢了。”

    说到这里,唐氏眼眶不自觉红了,忙抬起袖摆擦了擦。

    “娘,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渊只觉得一头雾水,他自然是相信唐氏的,只是宁如海如果怀疑宁馨儿不是他的血脉,为何不想方法查验明白,而且还让宁馨儿挂着宁府小姐的名头养在府里?

    不,如果宁如海有证据证明唐氏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甚至宁馨儿也不是他的女儿,那么唐氏母女,只怕早就被送出府了吧。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也许你听了会觉得离奇,但娘绝对没有骗你。”唐氏深吸了一口气,“寻常妇人怀胎,只消十月便可临产,但是你妹妹这一胎,我怀了整整三年。”

    宁渊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一胎怀三年!

    “十多年前,我和你父亲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唐氏目光迷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我这样的出身,能嫁给你父亲做妾已是高攀了,那时他也对我很好,我的地位在他的几个侍妾里是最高的,甚至你父亲为了我,还顶撞过你祖母好几次。”

    宁渊暗自点头,有关宁如海和唐氏琴瑟和谐的往事他听说过,他比较关心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你就出生了,娘忙着照顾你,平日里都呆在湘莲院甚少出门,而那段时间你父亲也很忙,总要出去练兵,渐渐的,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等我再见到你父亲时,他对我,却意外变得冷淡起来,完全不像从前那样。”

    “开始我觉得很疑惑,甚至还有些自怨自艾,觉得你父亲应该是厌倦我了,或者觉得我青楼出身的身份影响了他的仕途,可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番才发现,你父亲之所以会疏远我,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府里出现了关于我的风言风语,说我趁着你父亲外出的时候偷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那人是我在青楼时的旧相好,与我勾搭成奸已经许久了。”

    宁渊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唐氏虽说的确为青楼出身,可宁如海给她赎身,又娶她入府,她也该算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了,且她在青楼时也只委身给宁如海一个人过,又如何承担得起这些谣言!

    “我想你父亲应当是信了那些谣言,便去向你父亲解释,你父亲原本准备相信我,偏偏这时又有家丁抓到了一个偷偷从后门潜进府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曾经是在青楼里帮我打过下手的杂役。”说到这里,唐氏顿了顿,眼眶再度泛红一圈,“我与那男人从前便不熟稔,连名字也不认得,可那男人偏偏说是我约他前来私会的,让我百口莫辩,当时大夫人也在,大夫人说我不守妇道,是家门败类,想让你父亲将我发落出府,是老夫人阻了,老夫人说江州许多人都认得我,如果我忽然出府,必然会引人猜忌,也等于把丑事抖了出去,宁府脸上无光,就下令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下人闭嘴,然后把我软禁在了湘莲院里。”

    “竟然有这种事!”宁渊立刻想到了,这是有人在刻意陷害,见宁如海与唐氏感情深厚,又生下了儿子,便设计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好让宁如海冷落唐氏。

    唐氏继续说:“从那时起,我便被禁足在了湘莲院里,我一直想见你的父亲,向他当面陈情,可守门的下人奉了严令,不放我出去,直到几天后,我身体出现异样,根据从前怀你的经验,我知道我应该是又怀孕了,于是我便求了守门的下人,让他们把我怀有身孕的事告诉你父亲,然后再帮我请个大夫来,他们也的确去传了话,但是你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更别说有什么大夫。”

    “后来,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却和从前怀孕时的状态不太一样,寻常妇人到五个月的身孕时,小腹处已经能出现明显的孕像,可我怀孕到五个月的时候,小腹只是轻微起了弧度,比寻常人三个月身孕时还要小些。那时我自己也迷惑了,我这到底是怀了孕,还是生了病?直到一年,两年,三年,整整三年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终于在被软禁的第三年冬天,在卧房里生下了馨儿。”

    宁渊听到这里,仔细着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可四五岁时的记忆,经过两世沉淀,早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他可以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氏看出了宁渊思索的表情,笑着道:“不用再想了,娘被软禁时,是周石的娘,也就是张妈妈照顾得你最多,你又怎么会记得娘身上发生的事。”

    “可是,如果你怀孕三年才生下妹妹,岂不是……”宁渊不敢去想这件事能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事实上,当年唐氏这一胎所引起的又何止是一场轩然大波。

    宁如海冷落唐氏三年,她却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凡思维正常的人都会立刻想到这孩子是哪里来的,宁如海得到消息后暴怒无比,认为唐氏在被他冷落以后依旧不思悔改,不知检点,不光做下不守妇道的勾当,还生下了孽种,心里对唐氏的最后一丝情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当下便听了大夫人的建议,要将唐氏与所谓的“孽种”抓去浸猪笼。

    宁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唐氏当时面对着怎样的处境,受丈夫冷落的女人忽然生下孩子,在世人与世俗眼里究竟代表着什么,自己曾经不也是因为男身成孕而被绑上火刑架的吗!

    “那后来……”宁湘咽了口唾沫,唐氏却笑了,“傻孩子,如果娘真被浸了猪笼,哪里还会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你妹妹又哪里会有命在?那时候我本来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可最后关头,二夫人忽然站出来帮我说了几句话。”

    “二夫人?”

    “是啊,我与二夫人素未平生,却不想她会突然站出来,劝你父亲听听我的解释。”唐氏叹了一口气,“你父亲给了二夫人一个面子,同意听我解释,我便向你父亲说,说我这胎怀了三年,可他根本不相信,认为这件事实在荒谬,后来二夫人又提议,让你父亲与馨儿滴血认亲。”

    说到这里,唐氏便没再说了,宁渊明白,是滴血认亲的结果告诉宁如海,宁馨儿的确是他的女儿。

    果然,唐氏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滴血认亲证明了馨儿确实是你父亲的孩子,可他还是不相信……也许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吧,一胎怀了三年,的确太匪夷所思了,但是他却没有再定我的罪,而是把我像从前一样,冷落在湘莲院里,对我再不闻不问。”

    这样一段陈年旧怨,说起来不长,听着却处处揪心,唐氏面上看不出来,可宁渊明白,自己娘亲的心里一定是极难受的。

    曾经无比相爱,并且托付终身的男子,最后却毫不信任她,与她形同陌路,这样的打击,宁渊也受过一次,为此,他万分理解唐氏心中的感受。

    而唐氏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不过是不想当自己孩子的面难堪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宁如海一直对他们兄妹态度冷漠,宁渊还一直以为是因为宁如海不待见唐氏,所以才不喜欢唐氏所生的孩子,现在看来,宁如海不光不相信宁馨儿是他的亲生女儿,恐怕就连自己,他也怀疑不是他的亲生子。

    所以他才会说出宁馨儿是出嫁的最好人选,只怕他从来没把馨儿当成自己的女儿过,因此才能毫不心痛地将她推进火坑。

    “娘,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和妹妹的。”宁渊觉得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他站起身,“你早些休息吧,过去的事情如果难过,便不要再想了,明天早上我会让白檀煲一锅燕窝羹来,你和妹妹好好吃了,补补身子。”说完,他轻抚两下唐氏的鬓发,见唐氏对他点头,他才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明亮,宁渊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曾经许多的困惑终于在这个晚上,因为唐氏的话而迎刃而解。

    宁渊完全不相信唐氏会骗他,因为他自己的体质便和常人不同,这么一看,自己的娘亲怀胎三年生下宁馨儿也算不上多离奇的事。

    只是他本以为他会恨宁如海的,但是他却没有,或许在宁如海不把他们当做亲生孩子的同时,宁渊也早就没有认过这位父亲了。

    宁如海这个男人,如今在他眼里,早已不是亲人,甚至可以说是仇人,与司空旭一般的仇人。任何会伤害到娘亲与妹妹的人,在宁渊眼里,都是仇人。

    “你的女儿那么多,为什么要轮到馨儿呢?”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宁渊露出意味莫名的笑容,迈开步子,朝竹宣堂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滴血认亲”这种方法非常的不严谨还很虚幻,但是没办法,作为古代文总不可能写个亲子鉴定出来,于是小天使们就假装滴血验亲可以真的”验亲”吧QAQps:我努力了!但是眼看下一波掐架即将来袭,我找不到机会让小攻出场啊!完全没有可以把小攻塞进来的point啊!肿么办,要不……要不你们就当这是一篇无Cp文吧!“pia飞!!!”

第33章 严禁

    荷心苑。

    春兰端着一盅刚煲好的血燕,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正午的庭院里春光灿烂,屋子里却窗帘紧闭,使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有些沉闷。卧房与外间用一道珠帘隔开,春兰站在珠帘这一头,对那边轻轻唤了声,“小姐,奴婢给您送燕窝来了。”

    半晌没有动静。

    春兰露出有些胆怯的表情,没有再出声,片刻之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身着湖蓝色纱衣的少女。少女有一张瓜子脸,发髻梳得整齐干净,模样与宁萍儿有五六分像,眉眼间给人的感觉却要温婉一些,没有如宁萍儿那般盛气凌人。

    “倩儿小姐。”看见少女,春兰仿佛碰见了救星,“小姐她……”

    “嘘。”宁倩儿抬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过那盅燕窝,又挥挥手让春兰出去。

    春兰立刻应了声下去了,宁倩儿端着燕窝撩起珠帘,走到里间。里间比外间还要昏暗一些,原本挂在窗沿上的胧影纱已经全部被换成了黑布,若是没有几根蜡烛点在角落,只怕里间早已一片漆黑。

    宁萍儿背对着宁倩儿,坐在离床不远的梳妆台上。

    他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睡裙,头发也未梳发髻,杂乱地披散在身后,铜镜里倒映出来的是一张消瘦得有些可怕的脸,颧骨高高凸起,眼珠子鼓得几乎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配上眼下一圈乌青的颜色,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青春靓丽的宁萍儿,活脱脱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干尸。

    “姐姐,这血燕是娘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她自己都没舍得吃,你好歹也吃一点吧,不然这样整天不吃不喝的,身子怎么扛得住。”宁倩儿将那盅血燕放在梳妆台上,还贴心地替她揭开盖子。

    燕窝还是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宁萍儿却只看了一眼,就重新转过头去,一声不吭地继续鼓捣手上的什么东西。

    宁倩儿这才发现宁萍儿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物件,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而宁萍儿正用根绣花针,一下一下地往那小人脑袋上戳。

    “姐姐,你在做什么!”宁倩儿吓了一跳,宁萍儿才因为这些巫蛊东西遭了一难,不想才刚刚过去两个多月,她居然又弄出了这些东西,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传话到父亲那里去,可怎么得了!

    “你没看出来我在诅咒那个贱种吗。”宁萍儿嘿嘿笑了两声,嗓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粗哑得像个男人,“该死的东西把我害成这副模样,我便要咒死他,咒死他们两母子,咒死他们兄妹三人!”

    宁倩儿看得哭笑不得,她想将宁萍儿手里的小人抢过来,可宁萍儿的模样瞧着实在恐怖,她有些不敢,正为难着,外边的房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这回是刘妈妈搀着柳氏进来了。

    柳氏还是她一贯的模样,一身华贵无匹的纱裙,珠钗首饰一个不落,身为三夫人的尊严与傲气让他现在即便失了管家之权,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依旧要穿金戴银,将她金碧辉煌的派头做足。

    刘妈妈将房门关好,便守在了外间,柳氏撩起门帘走到里间,宁倩儿赶紧向她行了一礼,“娘,您来了。”

    “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吗?”柳氏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一皱。

    宁倩儿踟蹰地点点头。

    柳氏望着宁萍儿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自打被从祠堂里放出来,宁萍儿便一直是这个模样,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梳妆打扮,不见人,更不吃东西,一个多月来将整个人折腾得像鬼一般,若不是宁倩儿时常在旁边劝着,偶尔喂她吃些参汤补品进去吊着这口气,只怕宁萍儿这条命没有断送在家法上,到让她自个给折腾没了。

    “扎死你……扎死你……扎死你……”听到宁萍儿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话,柳氏疑惑地上前两步,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立刻面色一变,想也没想便冲上去将那小人抢了过来,宁萍儿尖叫一声,想反抢回去,却遭柳氏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脸上。

    宁萍儿多天没有进食,本就没什么力气,柳氏又一贯是个身强体壮的悍妇,这一巴掌直抽得宁萍儿身子一偏,软绵绵地扑倒在了地上,可她依旧是不甘心,爬了两下抓住柳氏的脚腕,呜呜叫唤着,“还给我……还给我……”

    “该死的丫头!还给你?还给你再让你进祠堂呆两个月吗?居然才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将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是白养得你这么大了!”柳氏像是气狠了,一脚踢开宁萍儿,又把那娃娃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才往外一踹,“刘妈妈,把这脏东西拿出去立刻烧掉!”

    刘妈妈唯诺地把那娃娃拾起,出了屋子。

    宁萍儿愣愣地看了柳氏几眼,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女儿好委屈啊……”她哭得凄惨,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女儿简直没脸见人了……呜呜……”

    被关进祠堂,受了家法,这些便罢了,关键是从祠堂出来那日,居然被一大群人围观了一通屎尿在身,浑身发臭的狼狈样,这打击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要沉重。

    “没脸见人?那你就去死啊!”柳氏好像完全没想同自己的女儿客气,眉毛一束,便冲车宁萍儿劈头盖脸地骂道:“我原以为你是我最聪明的一个孩子,想不到居然只有这点出息!你哥哥不中用便罢了,要是连你也不中用,娘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说完,柳氏看见了放在梳妆台上的燕窝,更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那个小瓷盅便重重摔在地上,当即摔得碎片乱飞,上好的血燕就这般暴殄天物地撒了一地,“你要是有能耐就尽管去死好了,还吃什么燕窝!你要是有能耐,上厨房抓着把菜刀去找那个贱种同归于尽啊,在这里扎小人算什么本事?在这里不吃不喝折磨你的亲娘和妹妹又算什么本事!”

    宁萍儿被柳氏这通鞭炮似的话骂傻了,也停了哭,怔怔望着柳氏半天没回过神来,柳氏胸膛剧烈起伏着,宁倩儿赶紧凑上去,扶着柳氏到一旁坐下,“娘,你消消气,姐姐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想明白?别人已经骑到咱们脖子上来啦!还想?难不成是要等我们娘几个都被那贱种给陷害出府了才想得明白!?”柳氏用力在身边的小几上拍了几下,几乎是用尖叫着在说话,“你们哥哥变成那副样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了,你这丫头又在这里给我犯蠢玩自闭,你又向来是个没用的……”她手指依次从宁萍儿与宁倩儿身上点过,最后拍上自己的胸脯,“咱们都被陷害到这步田地了,你们还不知道争气,难不成还要娘这把老骨头自己去拼吗!”

    明明最先害人的是他们,现在却活脱脱装出一副被人陷害的模样,还说得义正词严,柳氏的脸皮当真厚比城墙了。

    柳氏吼完了最后一句,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接着才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娘……女儿好委屈……女儿好不甘心啊……”

    “既然不甘心,就要懂得反抗。”柳氏垂着眼睛看向依旧跌在地上的宁萍儿,“你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和为娘的赌气有什么用?扎个小人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想用个小人就把那贱种给扎死吗?醒醒吧你!你越是在这里折腾自己,那贱种在外边就越春风得意,他现在得了老夫人欢心,你们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大不一样,眼睁睁瞧着他的地位就要越过你们哥哥了,再这么下去,哼哼。”柳氏没往下说,因为她知道宁萍儿只是暂时被屈辱蒙了心,以她的聪明肯定会想得明白,一旦与他们积怨已深的宁渊真正得势,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奋起反抗,听了柳氏一席话,宁萍儿抹了一把脸,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娘,我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柳氏瞧宁萍儿似乎是终于打起了精神,她才微微舒一口气,弯下腰去亲自把女儿扶起来,“这便对了,我柳惠依的女儿,怎么可能被这一点小小的屈辱之事击倒?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这委屈是替娘亲还有你哥哥受的,你受得冤!可如今娘失了管家之权,你哥哥又在你们父亲面前不得脸,这争气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娘今日过来便是来告诉你,行宫发来的请柬,已经送到大夫人那里了。”

    “行宫?”宁萍儿眼珠子一转,“行宫春宴就要开始了么?”

    柳氏道:“就在几日后了,原本这次宴会是我陪着你们父亲去的,但是现在请柬既然送到了大夫人那里,你应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宁萍儿立刻心领神会,“去的人变成了大夫人吗?”

    柳氏点点头,“从你们父亲从我手里拿走了治家之权,我便料到事情会这样,好在入府这些年我同大夫人一直交好,她也答应了带你同去,想来她多少应该会照顾你一二,只是……”说到这里,柳氏忽然顿了顿,“只是大夫人说,这次宴会十分难得,天家恩德府中诸位少爷小姐应当同享,她决定每个姨娘的孩子他都会带一个去,所以除了你,包括那个贱种,二夫人的宁茉儿,甚至宁香儿也会去。”

    宁萍儿愣了愣,“他们凭什么!”这分明只是她一个人的机会,柳氏原本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她找一个乘龙快婿,却不想去的人换成了大夫人,竟然也让那群家伙有资格来分这杯羹!

    柳氏也为此懊恼,别人便也罢了,自从上次砒霜的事情后,又见自己失了势,张氏便与自己断了往来,宁香儿也将宁萍儿与宁湘视为仇人。同宁香儿一起去,搭上宁渊,还有一个素来神神秘秘的宁茉儿,这样一群人凑一块,还不知道宁萍儿会不会应付得吃力,但她依旧冲宁萍儿安慰道:“你不要懊恼,大夫人既然决定了,这事就没得变,不管谁去都好,反正既然你去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尽情施展你的才华,让你成为在场所有小姐中最瞩目的那一个,成为那些华京贵公子们钦慕的对象,娘也相信以你的资质,一定能够做到。”

    “嗯。”宁萍儿用力点点头,搀着宁倩儿站起来,“我明白了,娘,我要吃东西,再把春兰叫进来吧,让她给我梳妆打扮。”

    “明白就好。”见宁萍儿终于恢复了精神,柳氏才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又侧过脸对宁倩儿道:“照顾好你姐姐,她这段时间险些将身子折腾坏了,得好好补一补,快些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再重新煲一盅血燕送过来。”

    “知道了,娘。”宁倩儿一福身,眼神却闪烁了一会,不过很快又被她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要出门赶火车,不放心存稿箱,所以今天这章提前更新,我真是一个连出远门都不忘日更的好作者啊【泥垢】

    束了,马上要回归城市的怀抱,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二十多天的乡村假期结记得要留言晴,爱你们~??

第34章 严禁

    春宴那几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江州城内城外春花开了个遍,柳絮也跟着满天飞,由华京来开的船队几乎沾满了京华运河的河道,数万军队两岸戒备,保障着这一群达官贵人的安全。

    数百年前,大周皇室司空氏发迹于离江州不远处,一处当时还名叫漠池镇的小城,后来太祖皇帝得了天下,原本的漠池镇却早已随着绵延数年的战火而烟消云散,不远处靠近水岸的江城却随着京华大运河的建设而迅速发展起来,逐渐演变成如今气势宏伟的大城江州城。司空氏虽然将国都定于华京,但对于他们祖先曾经的家乡却并未忘怀,因此每隔一些年,都要摆足了排场往江州走一遭,办一场所谓的春宴,遍赏江州春景,顺便忆苦思甜。

    前些年因为太后身体抱恙,这样的春宴已经许久未曾举行过了,近来太后身体康健,皇帝才下令重新拾起了这一茬,为此江州城的贵胄们早已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这个好不容易可以亲近京城贵族的机会,更大力训练自家的女儿,以求能在宴会上一鸣惊人。

    曾经的几次春宴中,靠着女儿飞黄腾达的人可不在少,最出名的便是那温肃候,他女儿一曲技惊四座的“飞天舞”,不光得了皇帝垂青,赞赏她“堪比月中嫦娥”,成了宫中如日中天的月嫔娘娘,带着他一家子人鸡犬升天,父亲得封侯爵;其他一些与各路贵公子们看对了眼的姑娘,无一不靠着各自姻缘为家门谋了极大的福祉。

    何况这次春宴不必往次,京城三公中,孟国公世子孟之繁,景国公世子景逸,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宁国公家来的宁仲坤公子虽然没有得封世子,却也不容忽视,万一被看上了,同国公府结成了亲家,那可真是祖上积下来的福气。

    当然,对于小姐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各家少爷们同样也是。如今几名成年皇子都有招募门人的习惯,若是成为了皇子门人,当别人在秋闱与春闱上挤破了脑袋,想靠着科举谋一个一官半职时,皇子门人却可以直接入仕,甚至走在外边别人还不太敢得罪你,不然就是得罪你背后的靠山。只是皇子们对自己的门人要求极高,要么出身权贵,为求拉拢,要么就是有实在的真才实学,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其余人他们是决计看不上的。

    时辰尚早,行宫门前已经候了一大片的人,宁渊站在一众少爷中间,旁边几个与他同一个学监念书的公子正把脑袋悄悄凑在一起议论几位皇子的优胜劣汰,只听一人道:“要说如今已经成年的四位皇子,大皇子自是不必说,皇后娘娘嫡出,不光身份尊贵,手底下的奇人异士也极多,估计看不上咱们;二皇子速来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性子,对门生的要求要的是吟诗弄曲,于仕途无益,不适合咱们;三皇子好武,向来只与武将亲近,素来看不上文臣,咱们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唯独最后一位四皇子,却是个礼贤下士的主,听说对门人极其优待,且来者不拒,只要腹中有才吗,便可前去投奔。”

    又有人反驳:“但是四皇子不得势啊,出身不高便罢了,听说在皇上面前也不得脸,不然不会被赶到江州来看守行宫,跟着这样的主上不会有出路吧。”

    开始那人道:“糊涂,四皇子再不得势他也是皇上的孩子,皇族血脉那能有假?即便以后登不上大宝,总能得个郡王吧?即便是靠科举入仕,如果没有连中三元的命,靠着一个举人老爷的头衔,能混个什么官来当?给个县令都算是抬举你了,哪有做郡王的亲臣风光。”

    这番话一说完,边上几个人便也跟着点头,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宁渊眼睛抬起又放下,心底冷笑一声,那个替着司空旭大吹大擂的家伙本事就是他的手下之一,因为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善于拍马屁,颇受司空旭看中,也算是个能人。

    司空旭虽说是个皇子,可要地位没地位要后台没后台,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自然要“礼贤下士、来者不拒”了,可即便这样愿意跟着他的人也不多,所以才要靠这样有口才的“托”前来忽悠,总是能忽悠两个空有一腔热血却脑子少根筋的人去为他卖命。

    为了不失规矩,大夫人严氏天不亮便带着他们从府中出来,一早便赶到行宫这里候着,站得久了,脖子难免酸痛,宁渊扭了扭脑袋,刚巧看见人群外有个穿着侍卫服,站在一众侍卫中间的高峰正望着自己。

    高峰这几日也苦闷得很,他奉了司空旭的令要来调查宁渊,可查了好几天,除了摆在明面上的消息外,其他的压根头绪全无。武安伯府的庶子,亲娘是多年前江州的花魁唐映瑶,平日里除了上学监,过的完全是深居简出的日子,近来唯一与他稍微亲近些又可称得上“权贵”二字的只有一个景逸,可有关景逸的事他们早就查了个透,知道他是第一次来江州,与宁渊也只是刚刚结识而已。

    对于这样的调查结果,司空旭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在司空旭眼里越是寻常的东西就越不寻常,看起来无比自然只是因为隐藏得太好了,但凡是总会有破绽,他嘱咐高峰要盯紧盯紧再盯紧,这可害苦了高峰,碍于宁渊身边潜伏着的那个“高手”,他惟恐被发现,根本没勇气潜入武安伯府里,但在外围探查,除了数数宁府高墙红瓦下有几块砖,能查个鬼东西出来。

    此刻在人堆里看见宁渊,高峰这几日挤压的郁闷泛滥出来,不由多看了宁渊几眼,不料宁渊忽然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这一下可将高峰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宁渊那表情,好像明摆着是认识他,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之前的探查,全被宁渊身边的“高手”发现了吗?对方没有拿下自己,只不过是在和自己玩老鹰捉小鸡?

    高峰浑身哆嗦了一下,不由得浸出些冷汗,落下眼睛望着脚上的羊皮靴,却是再不敢去看宁渊,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禀报司空旭,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结果对方却是在耍着他们玩,想想就觉得太可怕了。

    随着时辰逐渐临近,行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司空钺负手走了出来,笑着对众人道:“列为久等了,本殿奉父皇之命,迎接列为入宫。”

    皇帝,包括华京来的权贵这几天都陆陆续续住进了行宫,今日到的便是江州本地收了请柬的家族,司空钺走在最前边,大夫人与一众长辈紧随其后,再后边,便是各家的少爷与小姐,不过依着规矩,两边壁垒分明,却是丝毫没有靠近的情况出现。

    这次,他们没有去上次饮宴的百春园,而是更往里边走,径直来到山海殿后方的宴会厅。

    宴会厅外的广场上也已经站了不少人,景逸远远地看见宁渊,立刻凑了过来,他早已从宁渊处听说今日宁茉儿会到,是以一见着人就按捺不住情绪了,拉住宁渊的手便急切道:“渊兄弟,茉儿小姐可来了?”

    “瞧你这样子,当真像极了登徒子,当心别冲撞了诸位小姐,被皇上以好色之名扔出行宫去才好。”宁渊忍不住略微翻了个白眼,遥遥指向另一边,“喏,我二姐就在那边,人也不难找,个最高的那个就是。”

    “瞧你这样子,当真像极了登徒子,当心别冲撞了诸位小姐,被皇上以好色之名扔出行宫去才好。”宁渊忍不住略微翻了个白眼,遥遥指向另一边,“喏,我二姐就在那边,人也不难找,个最高的那个就是。”

    但是很快,宁渊就发现自己说了等于白说,因为景逸已经发现宁茉儿了。

    确实,以宁茉儿的身量站在一众小姐当中是太鹤立鸡群了一点,即便她依旧长裙素雅,轻纱遮面,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严氏正在于另外一名贵妇人说话,宁茉儿安静地站子啊她身后,或许是察觉到了景逸的目光,她秀丽的眸子转过来,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撞在景逸身上,他脸色一发红,就要忍不住提步上去套近乎,冷不丁听见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道:“宁公子这身衣裳应当是雪缎吧。”

    原来是户部尚书家的姚谦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宁渊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回头去向身后的一人道:“仲坤兄,我还真怀疑是不是当今雪缎都被你们宁家包了,你身上的这件事,宁渊公子身上的这件也是,果真是堂兄弟,穿个衣裳都能凑成一对。”说完这句话,姚谦抖开一把折扇,掩住嘴轻笑。

    一袭白衣的宁仲坤从姚谦背后转出来,望见宁渊身上的衣裳,顿时表情一凝,露出嫉恨的神色。

    他用来做衣服的雪缎可是从宫里赏赐下来的,拢共就只有这么一匹,原本想穿来在这样的权贵集会上给自己挣一挣面子,怎么会料到宁渊居然也有一身。

    不,凭他一个家族中旁支庶子的身份,他也配?

    “怕是御品吧。”宁仲坤斜着眼睛,他可不愿相信宁渊穿得起正儿八经的雪缎。

    “宁公子好眼力,这的确是御品,我们江州宁家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上宁国公府财大气粗。”宁渊不愿与宁仲坤争执,勾起嘴角笑了笑,又冲宁仲坤拱了拱手。

    昨天晚上在火车上一夜没睡,今天精神不太好,字数不多作者有话要说:到家,也算过渡章,明天我多写一点,到三月份天气变好,也比较闲的话,我会争取双更了会ps:每天看到有那么多留言真开心,爱你们二2333二

第35章 严禁

    二人上了几级台阶,往殿内行去,另一边几名叽叽喳喳凑在一起的少女望见他们的背影,其中一个正同宁萍儿说话的小姐道:“景世子当真是难得的俊俏,他旁边的公子不是同你一起来的吗,莫不是你的哥哥?宁小姐你果然有心思,有哥哥在那边套近乎,你又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看来景世子想不注意你都难呀。”

    周围其他小姐循着声音望过来,目光都落在宁萍儿身上。宁萍儿今天的打扮是柳氏专门替她打点的,一身鲜艳华丽的衣裳完全是用各类锦缎与金线密织而成,裙摆上夸张地坠满了用金叶子打成的亮片,眉心更画上了花钿,让她本来就清丽的五官更加显得俊俏可人。

    立刻便有人小声议论道:“这宁萍儿的脸皮也够厚,听说她做了什么丑事,大过年的被关祠堂,才刚放出来,就涂脂抹粉地上这来显摆,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被宁萍儿听见了,一时她气得浑身发抖,水葱似的指甲都紧紧掐进了掌心里。

    “你们快别这么说,关祠堂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萍儿妹妹哪里会当回事。”又有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来,“我倒是佩服萍儿妹妹的身体,当真是好,被关了那么久的祠堂,还打了二十板子,放出来的时候屎尿拉了一身,居然恢复得这样快,这要是换成我呀,少说得在床上躺三五个月下不来。”

    宁萍儿眼睛利箭一样朝说话的人看过去,居然是一身桃红色打扮的宁香儿,她在祠堂里也受了不少苦,且一直以为是宁湘兄妹陷害的她,如今哪里会和宁萍儿客气,加上事情牵扯到景逸,立刻开口对宁萍儿冷嘲热讽起来。

    宁萍儿一直看不起宁香儿,如今居然被她奚落,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便要反唇相讥,严氏却在这时转身,低喝一声:“勾了,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见严氏表情严肃,像是动了气,宁萍儿嗫嚅几声,不敢说话了,站在严氏身边的宁茉儿轻抚着严氏的背,温婉道:“母亲别生气,妹妹们都还小,不过是在互相看玩笑呢。”

    “再过两年都该嫁人了,却没有半分女儿家该有的端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严氏看向宁茉儿,“你身为姐姐,要多教教他们两个,我知道你性子和柔,可自从你们大姐嫁出去后,你就是这家里的长姐,约束妹妹是分内的事,一味说好话只能是纵容,你可明白?”

    宁茉儿福身一礼,“母亲教训的是,茉儿明白了。”

    宴会厅内,一对龙凤双椅高居正位,依次下来便是一张张成列的长几,每张长几后可容两人入坐,随着入席之人的接连到来,宴会厅内又静谧逐渐转变为人声鼎沸,宁渊身份不高,本该去最末处入席,可他看了看,居然往前走了两桌,施施然在一个圆脸贵公子的身边坐下了,还不忘对那圆脸公子拱了拱手,“鲁公子,请了。”

    鲁平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袍子,正满眼垂涎欲滴地盯着对面席间正一个个落座的各家小姐,忽然被人打扰,心情顿时不佳,他掉着眼睛上下扫了宁渊一眼,“你是谁?”

    他那副表情看得宁渊心底嫌恶,可宁渊还是端着笑容,小声道:“宁馨儿正是胞妹。”

    温肃候一直很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想给他娶新媳妇的事自然也没瞒着,听到宁馨儿三个字,鲁平顿时一愣,“哎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大舅子!”然后满脸热络道:“上回在海龙王上咱们俩还见过,可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大舅子别见怪,别见怪,哈哈哈!”

    宁馨儿都还没过门,他却一口一个大舅子叫得如此顺溜,当真也是个厚脸皮。

    “鲁公子客气了,馨儿能觅得像你这样的如意郎君,是她的福气。”宁渊打着哈哈,“鲁公子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还真想同大舅子你多亲近亲近,以后咱们成了亲戚,也好多来往不是!”鲁平看着宁渊身上的衣裳,眼神亮了亮,表情更见热情。

    宁渊淡笑了一下,他本身是不喜张扬的人,今日既然穿了一身雪缎制成的衣裳来赴宴,为的主要还是这个小温肃候鲁平。

    鲁平胸无点墨,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自然也吃“人要金装”那一套,若宁渊还做平常的打扮,鲁平会不会理他都很难说,为了能迅速和鲁平套好近乎,宁渊才让唐氏赶着用从柳氏手里得来的雪缎做了一身外袍出来,果不其然,见他打扮贵气,又是宁馨儿的哥哥,鲁平对他要客气许多。

    又过了些功夫,宴会厅里所有的位置终于坐满了,按照男客在左,女眷在右的格局分开,宁渊与鲁平这一桌对面正好是宁萍儿和宁茉儿,而宁香儿大概是严氏惟恐她宁萍儿闹脾气,安排在了同自己一桌。

    宁渊扫了入席的诸人一眼,最前方皆是一众高官,连曹桂春都只屈居在中段,这还只是华京权贵中的冰山一角,京城三公一个也没来,想必都和剩下的官员们留在华京中处理皇帝出巡后剩下的政务。几个皇子倒一应在场,司空钺坐在左下首第一的位置,依次下来是二皇子司空曦与三皇子司空傲,第四个位置却空着,司空旭居然不在。

    宁渊正奇怪这种场合司空旭去了哪里,太监已经高喝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随着宴会厅的侧门打开,一个长相英武,身着龙袍的高大男子,同一凤袍金钗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

    那二人刚一出现,殿内所有人都起身跪了下去,三呼万岁。

    大周皇帝司空烈年方五十,看上去为人和善,却是个杀伐决断的冷血帝王,当年踩着几名亲兄弟的血才踏上了皇位,便一直有一种皇位不讲嫡庶,能者居之的想法,是以并未立任何皇子为储君,更放任他们培养自己的势力,只要他们不勾结朝臣,不越过自己的本分,他便不会多加干涉。

    皇帝平了众人的身,发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大意便是让诸人随意,尽兴尽乐,宫人们也在这时流水一般送上佳肴与美酒,更有舞者随着乐师进殿,伴随着铿锵弦乐开始翩翩起舞。

    鲁平的眼睛终于从对面那些包裹严实的小姐身上收了回来,转投到那些正不断扭动着身体的舞者们身上,看着他们j□j在外的大片雪白肌肤,满脸猪哥样,哈喇子都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待一众舞者跳完,酒也过了三巡,接下来便是重头戏要上场了,按照以往的规矩,各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可表演助兴,若是有能让皇上龙颜大悦的,赏赐是少不了。

    在场许多人所等的便是这一刻,一个个早有准备的少爷或小姐在身边长辈的鼓励下起身,有吟诗作画的,有闻琴起舞的,因为是春宴,所以大多数都扣着“春”这个主题,待江州节度使家的公子舞完一段花剑后,宁萍儿终于站了起来,拖着她华丽到刺眼的裙摆,迈着莲步走到正中,盈盈向皇帝下拜道:“臣女宁萍儿,想以一曲飞天舞,献与皇上。”

    皇帝眉毛一扬,“飞天舞?”

    皇后也笑了,“小姑娘当真有心思,知晓皇上爱看飞天舞,她这是在讨皇上的好呢。”

    飞天舞是以模仿仙女飞天时的姿态而成名的舞蹈,要求舞者不光体态柔韧,还要身段轻盈,将飞天舞练至极致的舞者,甚至能立于男子掌心,做掌上舞。

    许多小姐们听到宁萍儿的话后,都低下头议论纷纷起来,毕竟当年的月嫔便是靠着一支飞天舞得了皇帝的欢心,如今宁萍儿也来这么一茬,不难让人怀疑她的目的。

    其实这也正是宁萍儿的目的。

    她自负天生丽质,奈何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一个江州守备便罢了,偏偏她还只是庶女,即便婚配,能嫁于寻常官宦人家做正妻已是极好的命数了,但是她不甘心,她宁萍儿一直有着要出人头地的野心,既然有月嫔珠玉在前,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当柳氏知道自己女儿的这个想法时,也着实惊讶了一阵子,不过很快便释然了,入宫为嫔为妃,以宁萍儿的出身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即便不能成功,她也相信以自己女儿的美貌与舞姿,不求折服不了那些权贵子弟。

    “好!”皇帝抚须一笑,“你便跳来,若是跳得好,朕有厚赏!”

    宁萍儿眉目含笑地点头,很快,便有宫人抬来一张大鼓置于大殿上,而宁萍儿也脱掉鞋袜,赤脚踩着一名宫人的肩膀,上了那个大鼓。

    周围的人全把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有嫉妒,有不屑,但更多是好奇,连皇帝都露出了有意思的表情,不知道宁萍儿这番动作有什么玄机。

    但很快,随着乐声的响起,他们便明白了。

    大鼓面积不大,只有三尺见方,却很高,宁萍儿一身金灿灿的裙子站在上边颇为显眼,并且随着她跳动的舞步,大鼓也极有节奏地发出低沉的声响,是她的舞姿变得更富有节奏与韵律。

    更觉的便是她一身坠满了金叶子的裙摆,也随着她的舞动,那些金叶子噼里啪啦打在鼓面上,细碎的声响与轰隆的鼓点相映衬,像极了春夜常见的春雷声与春雨声。

    这般费心思的编排很快赢得了满堂彩,皇帝也是哈哈大笑,不断赞叹着“妙极!妙极!”

    “这……”鲁平望着宁萍儿扭来扭曲的腰身,咽了一大口唾沫,扯着宁渊的袖摆道:“大舅子,这姑娘哪家的,你可识得?”

    宁渊笑道:“这是我萍儿妹妹。”

    “什么,这也是你妹妹!”鲁平双眼放光,坐在那里心猿意马地不停搓手,看得宁渊直冷笑,他看了正站在大鼓上不停旋转的宁萍儿一眼,心道,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让鲁平对这位“天生丽质”的萍儿妹妹动上心思,不想竟全然不费功夫。

    就在这时,宁渊耳朵动了动,似在僻里啪啦的鼓声中捕捉到了一丝极为不协调的声音,他还未有所反应,却见正旋转到高一潮的宁萍儿,那身金光灿灿的裙子居然像落叶一样从她身上一层层被甩飞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除了一件肚兜,宁萍儿身上再无他物,像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傻愣愣地站在大鼓上接受着众人的观瞻。w,,”呀!”伴随着宁萍儿一声惨烈的尖叫,周围一片哗然。

第36章 严禁

    眼下的场景,只怕是春宴办过这么多次以来,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至于大殿两侧宾客的反应,男宾这边几乎都直勾勾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女眷那边则齐刷刷地长大了一张嘴。

    宁萍儿的尖叫声一直在持续着,还带上了哭腔,她虽然狠辣,可作为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碰上这样的事哪有不慌张的道理,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边被人看遍了,周围又没有能给她遮羞的东西,她双手抱胸想从大鼓上跳下来,可大鼓那么高,她又不敢直接往下跳,只能在边缘处不断畏缩地挪着身子。

    至于本来应该帮助她下来的宫人,早已被这一幕看傻了,呆在旁边动也不动。

    宁渊也有些震惊,才领悟到他方才听见的应当是丝线崩断的声音,再瞧身边的鲁平,鲁平满脸猪哥相,早就看呆了。宁萍儿的身子已有了少女的风韵,腿长腰窄,酥胸半挺,大红色的肚兜像j□j一般,点燃了鲁平本就按捺已久的欲-火,宁渊朝他双腿之间瞥了一眼,发现他衣裳下摆已经被某样东西高高撑起,前端颜色略深,居然已经湿了。

    “这……这成何体统!”严氏终于反映了过来,脸色苍白地冲大鼓边的几名宫人喝道:“你们还不快把她弄下来!”

    那几名宫人忙不迭地伸手去拉宁萍儿,却不想宁萍儿已经给吓坏了,只捂着胸口不断摇头,根本不敢让别人捧自己,眼泪鼻涕更流得满脸都是。

    正当她洋相出尽,乱成一团的时候,大殿的门却忽然打开了,一件宽大的白斗篷从外边飞了进来,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朝宁萍儿而去,迅速裹上她的身体,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接着,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青年使得一手好轻功,脚步一点便跳上了大鼓,隔着斗篷搂住宁萍儿腰,再纵身一跃,揽着她轻飘飘落在地上。

    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宁萍儿已经停了哭,她呆呆地看着青年的侧脸,就连青年将她放下了也未曾察觉。

    宁渊端起酒杯小抿一口,他还在奇怪这种场面司空旭去了哪里,想不到这人一出现就来了通英雄救美,还救得这般诗情画意,活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严氏匆匆起身,疾步从席间走了出来,想也没想便俯身跪下,“臣妇教女不严,竟出了这种荒唐事,有辱圣目,请皇上皇后恕罪。”

    在这样的场面出这样的丑,往厉害点说,已经能够冠上大不敬之罪了,严氏是正儿八经官家出来的闺秀,自然明白现在最先要做的是什么,宁萍儿是她带出来的女儿,她如果犯错,无论什么原因,自己这个嫡母难辞其咎,宁萍儿的名节还在其次,不过是个庶女,丢了便丢了,可若是皇帝因此而迁怒于她,于她而言等于是灭顶之灾。

    一时她悔恨无比,早知道宁萍儿这么会惹事,就不该答应柳氏带她出来。

    好在皇帝见过许多大场面,倒没像下边的人一样被宁萍儿这通惊世骇俗的“脱衣舞”给吓住,不过略微有些惊讶罢了,加上他今日心情不错,见严氏求情,便笑了两声,道:“不妨事,朕料想应当是那身衣裳做得不牢靠,这丫头也没有冲撞到朕,还是快些把人带下去将衣裳穿上吧。”

    严氏松了一口大气,知道皇帝应没有生气,才千恩万谢地站起来,对一边的徐嬷嬷使了一把眼色。

    他们此次入行宫,因客人太多,行宫内伺候的宫人有限,所以被允许带贴身的下人一同进来随侍。徐嬷嬷心领神会,走出来想将宁萍儿带下去,怎料宁萍儿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徐嬷嬷一般,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盯着身边的司空旭猛瞧,脸颊还微微泛红,似乎已经将刚才的窘境抛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嬷嬷却不会对她客气,见宁萍儿那副呆愣的模样,只当她是被吓傻了,伸手便拽,宁萍儿一个踉跄,险些又让身上的斗篷滑落下去,她这才回过神来,见严氏面色不善,忙垂下脑袋,跟在徐嬷嬷身后出了大殿换衣裳去了。

    到这时,大殿内才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哄笑声,毕竟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滑稽香艳,恐怕在青楼妓馆中都难以得见。宁香儿坐在那里满脸通红,她同宁萍儿是姐妹,宁萍儿丢脸,她脸上也无光,更感觉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对着她笑一般,心里直将宁萍儿从上到下骂了几十遍。宁萍儿自己作死丢脸便罢了,却也要害得她被一并沦为笑柄,实在可恶,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宁茉儿在场,她不是独自一人,也能少担些压力。想到这里,宁香儿悄悄侧过眼去看宁茉儿,却发现宁茉儿仿佛像没事的人一样,对周围的哄笑声充耳不闻,好像宁萍儿身上发生的事完全与她没关系。

    宫人们撤了大鼓,便只剩下司空旭一人独自站在大殿中,他一撩下摆,面向皇帝的方向跪拜道:“儿臣来迟,请父皇母后恕罪。”

    司空旭一袭白衣胜雪,素净间透着一股出尘脱俗的贵气,那副翩翩美男子的模样惹得周围的许多小姐都情不自禁多看了他几眼。

    “四弟果然是贵人事忙,父皇的宴会都能迟来如此之久。”司空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父皇的宴会,儿臣自然是不敢迟来的。”司空旭看了司空钺一眼,“不过是在码头上等一样送给父皇的礼物,才略微迟了些。”

    “哦?你有东西要给朕?”皇帝本身对司空旭不是很看重,加上他迟来,本已有些不满,现在却听说他有东西送给自己,便也起了好奇心,“是什么东西?”

    “父皇明鉴,上回陪父皇围猎时,儿臣见到父皇用的那柄乌木雕龙弓有些老旧了,便一直想替父皇寻一柄新弓,到了江州后,或许是北方矿藏丰富,发现这里有许多技艺精湛的铁匠,便请了几位善于打造长弓的匠师,用江北的特产软精铁,为父皇打造了一柄软铁鎏金弓,只是此弓打造费时,以至于刚刚才送来。”说完这席话,司空旭便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名侍卫托着一个长条形木盒进来,盒子里躺着一柄长度近丈,做工精细的铁弓。

    皇帝眼睛当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两声,竟然离开坐席走了下来,伸手直接将那柄铁弓握在手里。

    铁弓工艺精湛,而且极有分量,皇帝伸手将弓弦拉成满月,又松开,那股震动气流的嗡嗡声甚至让周围的人听着耳朵疼。

    “哈哈,好弓!旭儿有心了!”看皇帝的样子,应当对那张弓很是满意。

    宁渊目光从那张弓的弓身上滑过,他也看出了这弓的质地不凡,软铁本就难得,何况是软精铁,加上还用鎏金来增加弓身的韧性,手段极其复杂繁琐,对工匠的手底功夫要求极高。这张弓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实际上是个价值连城的珍品,看来司空旭为了讨皇帝欢心,是下足了本钱。

    在他的记忆里,司空旭便一直是这样的人。他善于发现别人需要什么,懂得投人所好,更知道用心,因此跟在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下属也好,盟友也好,都忠心不二,为他马首是瞻,包括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但可悲的就是,在你还有利用价值时,他对待你可以是亲人,爱人,兄弟;一旦你失了价值,就会被立刻弃如敝履。

    “既然父皇开心,那儿臣便也放心了。”司空旭又对皇帝拜了拜,“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恳请父皇允准。”

    皇帝正在兴头上,开口便道:“你说。”

    “方才儿臣进来时,正巧碰见那位小姐身上出现了那样的……状况。”司空旭忽然提到了宁萍儿,“儿臣觉得,刚才的事纯粹是一场意外,那位小姐本来是想献艺给父皇,让父皇开心,不想遭遇了这样的变故,本就难堪,若再为此失了名节,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因此儿臣想,不如请父皇为方才那位小姐正一正名,这样不光能显得父皇英明,在场诸位,也会感沐父皇恩德的。”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皇帝点了点头,不过这毕竟是女儿家的事情,他不方便开口,便转身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心领神会,立刻出声道:“方才宁家小姐的事不过是一场意外,女儿家素来以名节为重,因此本宫希望,在坐列位不要把自己看见的胡乱传扬出去,坏了宁家小姐的名声。”

    宁渊冷笑一声,得了皇后这句话,宁萍儿明面上的名节算是勉强保住了,不过这种丑事,大家即便碍于皇后的颜面不会摆在明面上来说,回家去私底下拿来当饭后的笑谈是一定免不了的,无论如何,即便保住了名节,宁萍儿的名声也铁定是臭了。

    “呸,刚才还搂住那位小姐的腰狠狠揩了一把油水,现在又来装什么正人君子。”鲁平压着声音暗骂了一句,用力灌下一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文爆了……卡爆了……卡爆了……写着完全没状态,对着大纲都不知道要怎么下笔,好歹憋出一章,希望明天状态能回来一点,掬泪对了裤穿的啊,昨天说到内裤的事情,孤陋寡闻的作者表示真心不知道古代女人也是有内,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只穿肚兜然后裸一下一身,结果看了评论才发现原来他们真的有内裤吗orz

第37章 严禁

    “呸,刚才还搂住那位小姐的腰狠狠揩了一把油水,现在又来装什么正人君子。”鲁平压着声音暗

    骂了一句,用力灌下一杯酒。

    “我瞧鲁公子似乎有些不忿,可是看上我这位萍儿妹妹了?”宁渊带着笑道。

    鲁平脸色一僵,怕是觉得眼看就要迎娶宁渊的妹妹了,却还对别人垂涎欲滴比怎么像话,悻悻抓了

    抓头,“嘿嘿,大舅子你说的哪里话,我这人向来专一,这萍儿小姐虽然漂亮,我也不会对她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宁渊点点头,露出一副略微失望的表情,“这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

    可惜。”

    宁渊的话让鲁平一下来了精神,他直愣愣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舅子你什么意思?”

    宁渊道:“不瞒鲁公子,你应当知道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名声,在江州有多响亮吧。”

    “其实也没有多响亮。”鲁平眼珠子一转,抬了抬鼻孔,“大伙不过是太过抬举罢了,其实我也只

    是一般英俊,一般潇洒。”

    “可不止如此。”宁渊故作神秘地摇了摇手指,“就拿我家里的几位妹妹来说,一听有能嫁给鲁公

    子的机会,全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去求父亲让自己出嫁,可父亲也为难啊,他料不到鲁公子的魅丽居然如

    此之大,千挑万选,才勉强选了胞妹,不过据我所知,我家里的这位萍儿妹妹,却是对鲁公子早已情根

    深种了。”

    “此话当真!”鲁平脸颊一抽,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说那位萍儿小姐,对我情根深种?”

    不怪他不乐,既然知道要娶宁馨儿,鲁平自然也知道宁馨儿只有八岁,就是一个小女娃,即便娶回

    家去,也没什么嚼头,不经玩;可宁萍儿却不一样,回忆起方才宁萍儿那虽然青涩,却已经凹凸有致的

    身材,鲁平一腔邪火险些烧进了眼睛里。

    自从他上一个媳妇死了后,温肃候狠狠惩治了他一番,并且对他下了严令,屋子里的丫鬟只能看不

    能碰,并且因为没有多少零花钱,他也许久不曾去勾栏院荒唐了,就等着新媳妇赶紧进门给他泻火,可

    说到新媳妇,显然宁萍儿会比宁馨儿好上许多啊!

    “可是……”好在鲁平也并非纯粹的草包,多少还是有点脑筋的,“可是我听我父亲说,他去上门

    提亲的时候也提过别的小姐,但是被你的父亲婉拒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唉,你傻呀。”宁渊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欲拒还迎吗?”

    鲁平眨巴眨巴眼睛,“难道……”

    “就是这样,小姐们总是比较矜持的,哪能你一去求娶,人家就忙不迭的答应,自然是要推诿一二

    ,结果父亲一个一个问过去,问道我妹妹时,我妹妹年纪还小,又完全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哪里顾得上

    矫情,立刻就答应了,你还别说,我妹妹这一答应,倒把其她几个婉拒了父亲的姐姐气得肠子都悔青了。”

    “这,这”鲁平猴急地搓了搓手,“大舅子你说的在理,唉,谁让我的魅丽那么到,最后反倒是馨

    儿小姐捡了便宜。”顿了顿,他又看向宁渊,“咦,不对啊,大舅子跟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让我去求

    娶萍儿小姐?难道馨儿小姐嫁给我就不好吗?”

    “鲁公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宁渊双眼里透着无比的真诚,“馨儿能嫁给鲁公子,是她上辈子修来

    的福气,但是她年纪太小了,又爱哭闹,若是现在就嫁出去,难免会惹得鲁公子你心烦,而且我们的娘

    也会寂寞,我这个哥哥更是舍不得,所以才存了私心,想把她再在身边留两年。”

    鲁平一听,也觉得宁渊这话在理,如果弄个爱哭闹的媳妇回家,他也不好收拾。对鲁平而言,女儿

    家不需要天真烂漫爱哭爱闹,只需要身段玲珑,柔情似水就好,比如刚才的宁萍儿。

    “那……”鲁平摸了摸下巴:“既然那位萍儿小姐对我芳心暗许,我也不能让佳人苦等了,待我回

    去后就让我父亲重新上门提亲,求娶萍儿小姐。”

    “别。”宁渊急忙摆摆手,“我都告诉你了,小姐们矫情又害羞,你若是正儿八经的提亲,她少说

    得推拒个四五次,耽误时间不说,而且方才四皇子的模样,你也看见了吧。”

    宁渊不知是不是要感谢司空旭一回,他那遭突然冒出来的英雄救美,倒给宁渊提供了一个好理由。

    “四皇子?难不成四皇子对萍儿小姐有意思?”鲁平眉毛一吊。

    “鲁公子你放心,我萍儿妹妹向来忠贞,况且论起相貌与气度,四皇子远不及鲁公子万一,她是万

    万不会放弃鲁公子而移情别恋的,但是四皇子毕竟生在皇家,若是他用身份压人,一心求娶我萍儿妹妹

    的话,只怕……”宁渊故意没说完,而是拖了一个语气,直拖得鲁平心里痒痒。

    “我呸!他好歹是个皇子,还能如此仗势欺人,强要了人家良家闺女不成!”鲁平低骂一句,“不

    成!皇子了不起啊,他司空旭不过是个没娘的皇子罢了,我姐姐可是月嫔!皇上现在什么都听姐姐的,

    要拿捏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月嫔娘娘远在华京,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宁渊故作愤恨地摇头,“不瞒鲁公子说,四皇子觊

    觎我萍儿妹妹已经很久了,只是萍儿妹妹一直不从,今次四皇子以那张弓讨得了皇上欢心,只怕过两日

    便要求皇上下旨赐婚,若皇上真的下旨,鲁公子以为,萍儿妹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他敢!”鲁平气得咬牙切齿,“大舅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做才能将萍儿小姐从那逼

    良为娼的司空旭手上救出来?”

    终于上钩了。宁渊抿嘴一笑,“办法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鲁公子你,有没有胆子去做。”

    “我鲁平还没有什么不敢做的!”鲁平拍了拍胸脯,“你尽管说便是!”

    “古往今来,要让一个女儿必须嫁给一个男人,最直接也最干脆的做法不过两样,一样是皇上赐婚

    ,至于另一样。”宁渊压低了声音,“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春宴一直举行到酉时才宣告结束,或许是因为宁萍儿的表演太过“惊世骇俗”,导致后边出来献艺

    的公子小姐们一个比一个没看头,最后索性不了了之。

    皇帝宣布散席后,所有人便都退出了宴会厅,四散开去,有的直接回到宫人替他们准备好的宫苑里

    歇息,有的则三五成群在行宫里散步,却是无人离开,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晚些时候还要看火舞大会

    和听戏,这都是春宴的必备节目,他们要在行宫里住上一晚,等第二天才能离开,好在行宫房屋够多,

    塞下这些人也不嫌挤。

    宁家人被安排在了东边宫苑的几处小阁楼里,阁楼之间相互有小花圃隔开,是以私密性很好。其中

    一件阁楼的卧房里,宁萍儿正满脸失神地坐在床榻上。

    她这幅模样,若是别人看了,只会认为是方才宴会上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毕竟她还没有出嫁,又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这一幕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吃不消,她自己也同样困惑不已,为了营

    造飞天舞的旋转效果,那件衣服是特制的,由一根丝线将裙摆一圈一圈包裹上身,因此只要那根丝线一

    段,在高速旋转下,裙摆自然会被全部甩飞出去,但这也正是她所困惑的地方,那根串衣服的丝线是特

    制的麻丝,十分坚韧,并且柳氏为了怕出意外,还额外用了两个金丝加固,怎么可能还会在她跳舞跳到

    一半时断掉。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宁萍儿羞愤至于,却没再往深处想,而是很快把思绪腾出来,细细回忆着

    刚才所见到的一张,应当是所有他见过的男子当众,最英俊的一张侧脸。

    英挺的长眉,璀璨的星眸,挺直的鼻梁,完美的唇角,还有他拥着自己从大鼓上飞身而下时矫健的

    身姿,与他胸膛里淡淡散发出来的清香气息,让宁萍儿几乎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深闺小姐

    羞红了大半张脸。

    “四殿下……原来是如此俊俏的一个人吗……”宁萍儿勾起垂在身侧的鬓发,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了,宁萍儿的贴身丫鬟春兰从外边走了进来,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宁萍儿的脸色,

    福身道:“小姐,那边春宴已经结束了,大夫人让我来问问你,晚上的火舞大会你是否还去。”

    火舞大会?宁萍儿一愣,那不是有能见到四殿下了,她立刻点点头,“去,自然是要去的。”

    春兰愣了愣,她原本以为宁萍儿会立刻回绝她,然后尖叫着把她赶出去。

    毕竟在人前出了那样的丑,换做一般人家性子烈些的女儿,估计都该拿着一条白绫挂房梁了,即便

    宁萍儿有皇后金口玉言保住了名节,照常理推断,也该哭天喊地寻死觅活好一段时间,怎料宁萍儿现在

    看着居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甚至嘴唇莹润,脸颊发红,眼神里还隐约有一丝……兴奋?

    春兰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她,自从被从祠堂里放出来开始,宁萍儿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不然摊上

    了这样的丑事,哪里还能一转脸又立刻凑到人堆里去看火舞大会。

    春兰不知该如何回宁萍儿的话,因为严氏对她的吩咐其实是叫她看好宁萍儿,让她乖乖呆在房间里

    ,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可出于维护宁萍儿的颜面考虑,春兰并未把严氏那通难听的命令复述出来,依

    她看来,宁萍儿是铁定不会出门的,又何必把这种话告诉给自家小姐添堵呢。

    可她却怎么都料不到宁萍儿居然要去,这下可好,如果让宁萍儿出去了,大夫人铁定不会饶过自己

    ;但是如果现在告诉宁萍儿大夫人的决定,等于是耍了宁萍儿一回,她以后在这位小姐身边,还会有好

    日子过吗?”这……那……”地脚橱半响,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38章 严禁

    眼看宁萍儿做完了一通娇艳的打扮,准备出门了,春兰简直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想不如索性把大夫人的命令直接说出来算了,门口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宁萍儿看了她一眼,春兰只能乖乖去开门,门外边站着一个穿了太监服的小公公,埋着头,细着嗓子对春兰道:“奴才是替四殿下来传话的,四殿下有请萍儿小姐上水榭小筑一叙。”

    还不待春兰回话,宁萍儿就急匆匆走了过来,欣喜地冲那公公问道:“你说四殿下要见我?”

    那公公点点头,“殿下还说了,若是小姐不愿意去也不妨事……”

    “愿意,当然愿意!”宁萍儿双眼放光,满心只想着又能见到司空旭的那张俊颜了,完全没察觉到眼前这个小太监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麻烦你去给四殿下回个话,我马上就到!”

    太监领了命,弓身迅速退走了,宁萍儿已经迫不及待,转身便对春兰道:“你就在门口守着,若是待会大夫人回来问起我,你便告诉她已经睡下了,不要乱说话,明白吗。”想来宁萍儿也知道自己一个女儿家去与一男子私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即便对方是皇子殿下。

    春兰松了一大口气,只想着小姐去哪都好,就是千万别晃到人堆里去被大夫人瞧见,让自己倒霉就好,哪里还顾得上劝阻,赶紧便应了下来。

    传令的小太监走出离阁楼好远了,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别人,忙一闪身往一条侧路行去,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飘满了荷叶的池塘边。

    池塘边上已经站了一个穿着身匀亮白袍的清俊少年,小太监走到少年身边,狠狠喘了一大口气,才抬头说道:“少爷,您以后千万别让奴婢再做这样的事了,刚才我就怕自己被认出来,吓得一身是汗。”

    太监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可爱的娇俏脸蛋,居然是白氏姐妹中的妹妹白梅。

    宁渊侧过脸看她,笑道:“我正是因为你常呆在竹宣堂不外出走动,他们大概是认不出来,才派了你去做,不然换成了你姐姐白檀或者周石,都有可能露出破绽。”

    白梅费力脱□上裹着的太监服,露出里边的裙子,渡步到一边的草丛里,草丛里躺着一个被剥了外衣的小太监,白梅将衣服盖在那太监身上,心想自家少爷可真厉害,一巴掌就能将人敲晕到现在,也不知这小太监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衣衫凌乱的模样,心里会怎么想。

    “你先回去吧,注意别让人发现了。”宁渊向白梅嘱咐了一句。

    白梅应声退走了,宁渊又在池塘边站了一会,才顺着水岸朝前走。

    连通池塘的是一条水质清澈的小河,河水是从行宫外的京华运河内引入的,接连经过行宫内大大小小数个水塘,再从另一头流回运河里,既能保证行宫内的用水供应,又能使环境美观,还因为是活水,免了一些园林内死水池塘要频繁换水的麻烦,一举数得。

    沿着水岸走了一段,宁渊一直没碰上什么人,想来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火舞,也不会有闲心四处乱晃。撩开几根挡路的树枝,不远处已经能瞧见一栋临水而建的二层阁楼,阁楼建得十分雅致,正对一片开阔的水景,一层几乎没有墙壁,除了几根立柱,便是大片大片珠帘与轻纱,这么做是为了夏天纳凉时方便,而且一旦有风,纱布便会随风舞动,加上四周的绿树水景,场面相当有韵味。

    司空旭怕热,这栋水榭阁楼是他到江州后特地吩咐修建的,他也喜欢在这些若隐若现的轻纱薄帐中做些纵欲寻欢的事情。别看司空旭模样瞧上去虽然不是个荒淫之人,可做起那档子事来也颇为讲究氛围与尽兴度,上回山海殿里的海马油便是他寻欢作乐时的长备品之一,因此在这水榭之内,除了床榻是现成的,一些床笫淫巧之物也一应俱全。

    也正因为这样,宁渊才会打算将鲁平与宁萍儿办好事的地方选在这里,一定能让他们“尽兴而归”。

    只是望着那处阁楼,宁渊也不禁被勾起了一些感触的回忆,若不是他曾在这里撞见了司空旭与青楼男倌们交-媾的场面,他甚至还不知道男人之间也能做这档子事,也不知道男人之间可以存在情爱,更不知道自己心底对司空旭的那一丝悸动,便是这样的情爱。

    从前荒唐,皆因无知,其实他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看清司空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他却没有,说来说去,只是被一个“情”字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最后将一条命当做代价赔了出去。

    可醒悟得迟,总比没有醒悟好,这人世间的情爱,他宁渊或许尝不起,那么他便不去尝,只有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这是他悟出的道理。

    耳边在这时悠然传来一阵低沉却清澈的箫声,声音浑厚,纯粹,且气息绵长,听得出来这吹箫之人技艺很是高超,而且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居然就在那栋阁楼的楼上。

    这时候那里怎么会有人?宁渊心里咯噔一下,眼瞧着再过不久宁萍儿就该过来了,若此时阁楼里居然有别人,等于会打乱他的这一番部署,他立刻双眼一沉,疾步朝那阁楼水榭行去。

    撩开一层的纱幔,宁渊顺着木梯直上声音传来的二层,但当他推开门的瞬间,明明近在咫尺的箫声却戛然而止,二层宽敞的房间里除了正中央一张巨大的雕花木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谁在这里?”他狐疑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又走上二层阁楼外的廊台,也就在这时,宁渊听见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光是那股气劲所带起的声响,宁渊不用回头,便知道从背后袭来的一定是个高手,他身子当即一个弯腰,便见着一个穿着身黑衣的矫健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擦着自己脖颈飞过去。

    黑衣人一击不成,“咦”了一声,好像没料到宁渊居然能躲开,凌空虚踏几步,右脚猛登上楼梯对面的墙壁,脚腕使力一个拧身,顿时旋转着又重新朝宁渊的方向窜过来,动作一气呵成,迅若闪电,摆明不给宁渊任何喘息的机会。

    宁渊尚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还未起身,见黑衣人再度袭来,他低喝一声,向前双手撑地,顺势来了一记后翻,两只脚带着连串的腿影就朝黑衣人踢了过去。

    “好腿法。”见宁渊不躲反攻,黑衣人一声朗笑,两只手掌轮得密不透风,半空中轻轻松松将宁渊的腿影接连拦下,然后看准了机会,在完全破掉宁渊腿击的一刹那,手腕一转,不知从哪变出一直铁萧来,轻轻点在了宁渊的脚腕处。

    黑衣人这一点力道不大,但宁渊却浑身一震,感觉一道坚韧的真气沿着铁萧窜进自己身体里,体内因为涅磐心经形成的真气大周天立刻被打乱,真气逆流的滋味让宁渊经脉内传来一阵剧痛,他再难保持身形,就这么僵着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黑衣人则继续一个空翻,稳当当落在宁渊身前,身段举重若轻,甚至都没有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点声响。

    “宁公子好身手!”呼延元宸手里的铁萧转了一圈,被他重新插回到后腰处,笑着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迅捷的反应速度。”

    宁渊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怒视呼延元宸,只白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起身。

    呼延元宸看了看他,似乎也察觉出不对了,他眉头一皱,又唤了一声:“宁公子?”见宁渊还是不答,他果断蹲□子,握住宁渊的一只手腕。

    他虽然不会探脉,可宁渊体内真气乱窜的糟糕程度,此时恐怕任何一个修习内功的人都可以查探出来,感觉到宁渊经络里的异常,呼延元宸也知道坏事了,他来不及狐疑自己明明控制了力度为何宁渊还会变成这样,立刻将人扶起来,一手托住他的肩,一手按在他背心,体内雄浑的内力缓缓透过宁渊脊背的大穴进到他体内,想帮他将已经涣散的真气重新梳拢起来。

    “别……在……这……里……”宁渊只觉得经络里惨痛异常,身子动也不能动,好在他神智还是清醒的,知道呼延元宸要就地给他疗伤,但这里绝不是疗伤的好地方,果然,他话音刚落,呼延元宸同样听见了正有人迈着步子从楼下往上走,踩在楼梯上吱呀吱呀的声音。

    呼延元宸当机立断,直接将宁渊打横抱了起来,纵身一跃,轻飘飘便上了屋顶下的房梁。

    宁渊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不到人了。

    因为这栋水榭阁楼的一层没有墙壁,立柱也少,为了整体结构的安稳性考虑,建起阁楼的工匠就用了一根极为粗大的房梁,等于是靠着这根房梁将整个二层吊起,也因为房梁够粗大,足以让一个男子藏在上边而不被人发现。

    呼延元启刚抱着宁渊在房梁上坐好,便听见下边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打扮得一身喜气洋洋的宁萍儿拎着裙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作者有话要说:呼延君!你终于有机会亮相了!你造这个机会有多么的不容易么!再不努力刷刷存在感!从男主变男配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一件事你造吗!小腹肌亮出来!!!大**亮出来!!!

第39章 严禁

    宁萍儿迈着轻盈的步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坐在那张大床的床沿上,望着床上铺着的丝缎锦被,脸色越发红了。别看那些官家少女表面上都作态矜持,其实没有几个不怀春的,尤其像宁萍儿这样花蕾初放的年纪,盼着早日找一个如意郎君,承受雨露滋润就像久旱盼甘霖似的,尤其如今这位如意郎君不光英俊非凡,而且还是身份贵重的皇子,即便她还不知道司空旭约她到这里来相会的目的,但是孤男寡女之间,又何必把话说得太明白,不是害臊吗。

    宁萍儿坐在下边春心荡漾,而房梁上的宁渊,此刻也不好受,呼延元宸的手掌依旧抵在他的背心替他梳理这经络,但夏国内功速来刚猛,即便呼延元宸已经刻意放轻了力道,但那犹如猛虎下山似的内力还是冲得宁渊几乎吐血,为了不被下边的宁萍儿发现,他只能紧咬着牙关,同时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侧呼延元宸的小腿,借以分担些痛苦。

    好在呼延元宸素来身体强健,修长的小腿肌肉结实,宁渊觉得自己像是抓在一块线条流畅的花岗岩上,他力道大得五根手指都泛起了白色,手背上青筋浮现,呼延元宸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手指接连点过宁渊背上数个大穴,送进最后几股真气,然后当机立断,将自己的手腕塞进了宁渊半张开的嘴。

    那几股真气入体后接连强行打痛数条因宁渊本身真气紊乱而阻滞的经络,重新引导他的内力形成大周天,可这最后一下所带来的痛楚并不是之前所能比拟的,就像有人拿着尖刀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那般,宁渊想也没想就用力咬上了呼延元宸的手腕。

    这回饶是以呼延元宸的定力,也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好在他努力控制着声音,倒也没弄出多大的动静。

    感觉到宁渊松开了牙齿,呼延元宸望着手腕上那排已经浸出了血痕的牙印,苦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宁渊,剧烈的疼痛之后,他也只剩下了喘气的功夫,身上的袍子早已汗得半湿。

    “你……”呼延元宸轻缓了一声,哪只宁渊却迅速侧过身来,用手把他的嘴捂住,神色无比认真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下边的宁萍儿,呼延元宸眨眨眼,了然般点了点头。

    宁渊松了一口气,身子又软绵绵地垮了下来,呼延元宸急忙托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他其实满肚子的疑惑,但看宁渊的意思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有等下边的人离开再说了。

    房梁毕竟是房梁,虽然比一般屋子的梁宽一些,但挤上两个男人还是颇为不便,呼延元宸百无聊赖之下,只好朝怀里的宁渊打量过去,见他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鬓发也被打湿得帖服在脸上,模样有些狼狈,不过他肤色却很白,想来是因为刚运过功的关系,嘴唇却红得很,一双眼睛更带着警惕与审视的目光盯着下边的宁萍儿,模样像极了……

    呼延元宸情不自禁抬起手在宁渊额头上轻抚了一下,轻声道:“雪里红。”

    宁渊一愣,侧过脸来看他,眼里是“你刚才说什么”的神情。

    “雪里红。”呼延元宸小声重复了一句,“是我在夏国养的一只海东青,你和它长得真像。”顿了顿,他像是又怕宁渊没听明白,继续解释道:“海东青是一种很神武的隼,是我们夏国的神鸟和图腾。”

    呼延元宸看着宁渊,满以为他这番赞美能换来宁渊一声感谢,结果宁渊莫名其妙看了他片刻后,翻了一记白眼。

    “你……”

    “别出声。”呼延元宸还想说什么,却被宁渊压着声音打断了。

    安静又宽敞的房间里,此时又传来了另一阵脚步声,并且能很明显的听出脚步声属于一个男子,急促,有力,还带着几分慌张。

    坐在那里的宁萍儿显然也听到了,她脸色越发的红,竟然不敢面对门坐着,而是转了个身面向窗外,轻轻压低脑袋,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

    看见进来的人是鲁平,呼延元宸很明显地愣了愣,立刻意识到这屋子里十有将要发生的事情。

    鲁平一眼就看见了背对他坐在床沿上的宁萍儿,见她发髻靓丽,一身红裙,而且那裙子不光艳丽,上衣的材质还只有一层薄纱,一对香肩与两条雪白的胳膊若隐若现,直勾得鲁平血脉喷张,小兄弟立刻便站了起来。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已经可以清晰听见的男人的喘息,宁萍儿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袋卖得更低了,用一种欲拒还迎的娇羞语气轻声道:“殿下。”

    鲁平早已精虫上脑,哪里还听得清宁萍儿管他叫什么,只像猪哥一般哼哼了两声,突然猛扑上去,一双手从后边将宁萍儿抱了个满怀,两只爪子一左一右抓住宁萍儿半挺的酥胸,搓揉压捏个不停,一张大嘴更是在宁萍儿的后肩处又亲又舔。

    饶是宁萍儿已经有了些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他料不到这位“四皇子”居然如此直接,连话都不说就开始办事,她是女儿家,又是头一遭做这事,便有些慌了,想转过身将背后的男人推开,可男人抱得紧,她力气又不如男子,加上此时那人一只热烘烘的手掌已经从下边伸进了她的裙子里一阵乱摸,那股酥麻搔痒的感觉激得她浑身一软,又想到司空旭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孔,不禁也被男子的手指挑动了心底的那份情-欲,嘤咛了一声,身子再也使不上力,索性放软了任背后那人胡乱施为。

    感觉到怀里的娇躯忽然一软,鲁平不禁心中浪荡,知晓这小女儿是放松任她予取予求了,哪里还会客气,三下五除二剥光自己的衣服,又扯掉宁萍儿的裙子,一面搓揉她滑嫩白皙的皮肤,一面将早已挺直的小兄弟在宁萍儿腿间蹭来蹭去。

    宁萍儿虽未经人事,也曾在宁湘房间里看到过一些宁湘私藏的,专门描写颠鸾倒凤情节的民间传记,知晓那根又烫又硬的东西应当便是男子的“□”,不禁悄悄睁开紧闭的眼睛,朝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底的火气却莫名消了大半,只怪那些传记里将这玩意的形状描绘得太好,什么“琉璃箫”“紫玉杵”,说得好似精致如玉器珍玩一般,哪只实物居然如此丑陋,不光不挺不直,还紫黑发腥,歪在那里猥琐地探头探脑,想到司空旭如此玉树临风,身下器物居然如此难堪,宁萍儿剩下的那一半火气也跟着消了,才意识到自己此番作为实在与大家闺秀的身份不相称,忙扭着腰转过身子,想让“四殿下”先放了自己。

    可当她刚转过身,看清那个如白条猪般抱着自己的男人时,他脑子里顿时轰隆一声炸开了,怎么可能!约她到这里来的不是四殿下吗!这个留着满脸口水鼻涕,不断往自己胸口蹭的男人是谁!

    “啊!!!”极度的恐慌下,宁萍儿惨烈地叫了一声,用力在鲁平脑袋上捶打着,“救命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嘿嘿,萍儿小姐是嫌弃刚才不够刺激,想玩些更刺激的吗,没问题,本少爷满足你。”鲁平尚以为宁萍儿是在同他,一个大力在宁萍儿屁股上掐了一下,“小娘子放心,本公子的功夫可不是吹的,一定让你快活。”

    “滚开!你个哪里来的登徒子!不要碰我!”宁萍儿气急了也怕极了,望着鲁平的脸,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恶心涌上来,她想也没想便一个巴掌抽在了鲁平脸上。

    鲁平被打得脑袋一偏,脸颊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他似乎也料想不到宁萍儿会打他,先是呆了呆,反应过来后,顿时凶相毕露,反手也是两个耳光啪啪地抽在宁萍儿脸上,“臭婊-子,居然敢跟本少爷动手!刚才不还浑身骚样像个荡妇似得吗!现在又来跟本少爷装什么矜持!”说完也不再同宁萍儿客气,分开她的双腿,三下五除二就捅了进去。

    撕裂般的疼痛让宁萍儿咬破了嘴唇,她想哭,想叫,但鲁平正卡着她的脖子,她发不出声音,又被嵌固住了手臂,只能留着满脸的眼泪,任凭鲁平压在她身体上横冲直撞。

    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鲁平浓厚的喘息声与一阵急促的啪啪声。

    呼延元宸浑身僵硬地坐在房梁上,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机会围观一场活春宫,而且想不看都不行,哪怕他努力用眼睛望着上方的木质天花板,可耳边怎么都挡不住的声音也在提醒着他,下边那两人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事。

    其实从宁萍儿开始反抗的那一刻起,呼延元宸已经明白了,这不是一场约好的欢-好,而是一场□裸地□,他不认识宁萍儿,原本想跳下去救出那个不断挣扎的女子,可宁渊一直卡在他身前让他动弹不得,而更让他有些无言的是,不让他下去救人便罢了,下边那场戏宁渊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终于,在最后用力顶了几下后,鲁平干嚎一声,似乎总算缴械投降了,不过瞧宁萍儿像挺尸一般的表情,他也觉得有些扫兴,爬起来自顾自将衣服穿好,捏着宁萍儿的下巴说:“小娘子身段不错,就是伺候人的功夫差了些,不过爷也不生气,等你进了门,爷自然有时间好好教导你,一定能把你调-教成一个人间尤物,嘿嘿嘿。”带着猥亵的笑容,鲁平负手走了出去。

    又过了许久,宁萍儿才低声抽泣着爬了起来,胡乱将裙子套在身上,一面哭,一面踉跄着脚步也跑出去了。

    待到屋子里人去楼空,呼延元宸才松下一大口气,他长这么大,也见过许多大场面,可今日这档子事却是头一次碰到,背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哪怕是当年在草原上同野狼搏斗时,他也没出过如此多的汗。

    宁渊却眉头紧皱,因为眼下的事情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按照他的安排,早该在半刻钟前,也就是鲁平与宁萍儿弄得正酣的时候,白檀就该找个由头把大夫人带过来了,只要大夫人撞见了这对狗男女,不愁他们不能好事成双,喜结连理,可为何直到现在,别说大夫人,就连白檀也没了踪影。

    难道出现了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会有人说宁萍儿精分,在家里那么聪明,在外面这么容易就上钩,这里我要解释一下,会用小手段不等于聪明,更不等于有智慧,除了遭遇烂桃花的姑娘智商普遍降档这个大前提,还有两个原因,其一宁萍儿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借着司空旭的名义来骗她,其二是宁萍儿在家里耍手段整别人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报上司空旭大腿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虽然方式不同,目的是殊途同归的。好了求轻拍

第40章 严禁

    “宁公子,咱们是不是可以下去了。”呼延元宸忽然说出的话打断了宁渊的思绪,他点点头,打算朝外诺诺身子,可刚一动腰,就感觉屁股碰上了一根硬邦邦的东西。

    同为男子,又两世为人,宁渊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带着诡异又有些好笑的目光回头看了呼延元宸一眼,这一看,倒让呼延元宸小麦色的脸上一阵浅浅发红,松懈下了紧绷的神经,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身体上某个地方起了不自然的变化,尤其是宁渊碰的那一下,更像有人用指甲在他脊背上抓了一把,险些让他浑身一颤。

    “看不出来,皇子殿下的精力居然如此之好。”即便隔着衣服,那高挺起的尺寸也让宁渊略微惊心,不禁开了个小玩笑。

    哪只呼延元宸却误会了宁渊的意思,只当他在嘲笑自己欲求不满,立刻带着窘迫的眼神低声辩解道:“身为男子,又未曾有过房中事的经验,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会有反应难道不正常?”

    “你……”宁渊却料不到自己问出了一个大猛料,“你说你未曾做过房中事?”

    呼延元宸满脸狐疑,似不明白宁渊由什么好惊讶的,“没错,那又如何。”

    “你别怪我多嘴。”宁渊道:“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身为一国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应当是不缺的,在我们周朝,别说皇子,就算一般人家的少爷,到了你这个年纪,通房丫头也该有好几个了。”

    宁渊说的是实话,先不谈别人,单说宁湘,别看宁湘今年才十六岁,好几年前就开始同身边的丫头们胡天乱搞,至于同为皇子的司空旭,陪寝的人选更是男女不禁,以呼延元宸的身份,到了现在居然还是个雏,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哪只呼延元宸听了宁渊的话后,不怒反笑,道:“我们夏人和你们周人不一样,夏人信奉神鸟隼,神鸟忠贞,因此我们夏人大多奉行一夫一妻制,无论男女婚前皆不破身,虽然这几年受你们周朝文化的影响,王公贵族也开始奢靡起来变得妻妾成群,不过我却不愿意那样。”

    “那你碰上精力旺盛的时候又是如何解决的,一直靠自渎吗。”宁渊是真的很好奇,呼延元宸这个年纪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却不近女色,憋得太久总得有个释放的方法,哪只他刚问出来,呼延元宸却看着他,抛回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答案,“自渎是什么?”

    宁渊发现自己满肚子的口才此刻好像都没了用武之地,他总不能像个老先生一样敦敦教导丝毫不懂人事的晚辈何为自渎,如何自渎,那样着实太不文雅。但瞧着呼延元宸的表情又不像是在作弄他,宁渊喉咙里梗了梗,才说:“你在大周这么久,应当也认识不少贵公子吧,难道你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讨论一些……”话还没说完,宁渊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蠢,以呼延元宸的身份,所来往的大多便是景逸那样名门望族出来的少爷,这些人没事便爱把礼仪教养挂在嘴边,来去都是白衣飘飘,挥手不带云彩的派头,即便私下凑在一起能聊聊各自的房中秘事,可对着呼延元宸这位异族皇子,冠冕堂皇的话都说不过来,又如何会有契机讨论到“自渎”。

    看宁渊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表情变来变去的模样,呼延元宸也不觉有他,继续解释道:“发泄精力的方式有很多,冲个冷水澡,或者找下属练一场剑,很快便能让兴头过去,你说的那个‘自渎’若是一种好方法,不妨告诉我,日后我也能试试。”

    “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便是了。”宁渊发觉方才下边那通艳戏没有将自己怎么样,反而和呼延元宸才说了三两句话,就让自己脸颊开始发烫,这可不是好兆头,忙催促道:“快带我下去,我不会轻功。”

    呼延元宸站起来,说了这么些话,他身上的反应也消去了些,二人之间不再像方才那样尴尬,呼延元宸搂住宁渊的腰,带着他下了房梁。

    脚踏实地的那一瞬间,宁渊才觉得心里微微踏实了些,朝呼延元宸拱了拱手,便欲开门出去,哪只呼延元宸却在背后叫住他,“宁公子,且等一下。”

    宁渊回头,“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呼延元宸一双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方才,你为何要阻我救人。”

    原来是想问这个。宁渊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袖袍的下拜,反问道:“你为何想救人。”

    “若是宁公子在外边,碰见一个弱女子被人强迫,身不由己时,难道不会出手救人?”呼延元宸道:“我知晓你们周人一贯看重女子名节,一名女子若婚前破身,等于生名尽毁,若见而不救,岂非与那施暴的暴徒成了一类人。”

    “既然如此,殿下想救,方才便可以直接将我推开跳下去救人,殿下武艺高强,宁渊我自问拦不住你。”宁渊笑了笑,“不妨告诉殿下,即便你真的下去救了那女子,没让暴徒做到最后一步,但那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已是事实,传扬出去照样生名尽毁,既然名声横竖都要毁了,为何不能让他们索性做到底,我们也看戏看个全呢。”

    宁渊说这句话时,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逐渐散去,显露出几分讥讽的神色。呼延元宸脸色也逐渐冷峻起来,看向宁渊的目光里透着满满的不信,“宁公子,我想听实话。”

    宁渊眉毛一扬,“哦?为何殿下你觉得我在说谎?”

    呼延元宸沉声道:“因为我觉得宁公子你不似这般冷酷无情的人。”

    “你错了。”宁渊打断他,“我同殿下总共不过只见了两三次面,殿下如果自认为了解了我的脾气未免可笑,我便告诉殿下,我宁渊从头到脚,一直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大概是因为大夫人没有按计划被带过来,宁渊心里挂心白檀,又因为呼延元宸居然帮宁萍儿说话让,他心里窜起了一股火气,当下便硬邦邦地道:“不妨再告诉殿下,刚才那女子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我把她骗到这里;至于那个施暴狂徒,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你所见的整场暴行,完全由我一手促成,我就是要让我的妹妹名节尽毁,殿下觉得,这算不算冷酷无情呢?”

    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宁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他不怕将这些告诉呼延元宸知道,即便呼延元宸传扬出去又如何,他没有证据,而鲁平又的的确确觊觎宁萍儿,郎有情妾有意,宁渊自问不必担什么干系。

    呼延元宸没有说话,但本来蹙着的眉毛却舒展开了,漆黑深邃的眸子带着奇异的目光看着宁渊,完全没有如宁渊预料一般的愤怒与鄙夷,反而用一种轻缓的语气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宁渊转过身,呼延元宸那种平和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觉得奇怪,寻常人听到他出手陷害自己的妹妹,难道不该痛斥他衣冠禽兽,狼心狗肺吗。

    宁渊匆匆朝外走,这一次呼延元宸没有再叫住他,出了水榭阁楼,又顺着小径往前走了一段,宁渊不禁回过头,看见远处的阁楼已经有大半淹没在重重树影里了,一阵悠远浑厚的箫声在这时从那个方向传过来,吹的是一首低沉婉转的曲子,不过很快又被半空中一朵绽放开的烟火压了过去,远处,五颜六色的烟火相继升起绽开,将箫声搅得支离破碎,同时也告诉宁渊,火舞大会已经开始了。

    沿着河边摆了许多火药筒,左右各站着一名宫人,一人负责填充烟花弹,一人用火折子点火。自从火舞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后,已经成为了达官贵人们逢年过节添喜加庆的必备物事,不过由于价格昂贵,也只有华京中的豪贵才用得起,江州很少见,因此春宴后举办的火舞大会,倒给了不少本地官员看新鲜的机会,大家看得专注,丝毫不会去注意周围有哪些人来了,哪些人没来。

    宁渊本以为白檀没有把大夫人带来是出了什么事,可走到办火舞的地方,在成排的桌椅板凳中,他发现白檀正好端端站在宁家的那一堆下人中间,并且焦急地左顾右盼着,看见宁渊出现,她立刻迎上来,福了一礼,脸上满是愧疚,唤了声:“少爷。”

    宁渊也不急,他缓步走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轻声道:“出了什么事。”

    白檀小声说:“我方才按着少爷的吩咐,找了个由头,本来已经请动大夫人了,可走到半道上,却被茉儿小姐拦了下来。”

    宁茉儿?宁渊不禁抬起眼朝前方望去,严氏正坐在那里,轻眯着眼睛欣赏天上的烟火,宁茉儿就坐在她身边,脸色有些发白,还不断清咳着。

    “茉儿小姐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让大夫人陪着她看火舞,奴婢一时又找不到好理由让大夫人跟着我走,所以就……”白檀一边说话,脑袋越发地低了下去,似乎对自己没有办成事很是懊恼,而宁渊,则一直看着宁茉儿那披着如墨般长发的后脑勺,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偏偏又是这时候,宁茉儿却回过头,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对宁渊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攻连着刷了两章,应该有点存在感了吧,有了吧有了吧有了吧

    其实这文真的是有感情戏的,而且是攻宠受,双处,双洁,看我把小攻塑造得多么纯洁,连手X都没有呢,全部都是小受的!

    另外作者君觉得感情戏真的不算慢了,按照文中的世间来推算,到现在40章,小受14岁,小攻17岁,不太适宜发展激烈的感情啊,这个年龄阶段还是慢慢的小骚动比较好,真正的浓情烈爱请让小受17岁,小攻20岁的时候再轰轰烈烈的开始吧!

    ps:怕宁家大宅门里的人物太多,大家弄混,在这里梳理一下

    老夫人:沈氏

    家主:宁如海

    大夫人:严氏

    二夫人:赵氏

    三夫人:柳氏

    姨娘唐氏

    姨娘张氏

    或姨娘庄氏……后续人物待定……

第41章 严禁

    又一颗巨大的烟花绽开之后,一个面生的丫鬟借着烟火熄灭后有片刻阴影的功夫,将一张纸条塞进了白檀的手里。

    白檀一愣,立刻回头去看,那丫鬟却又灵活地挤走了,白檀只好弯腰把纸条递给宁渊,“少爷,刚才有个不认识的丫头塞给我这东西,你看看。”

    宁渊看了白檀掌心被卷成一团的纸条一眼,拿过来打开,刚好又一朵烟花绽开,让宁渊看清了上边的字,纸条上用眉笔写着“请来西阁一叙”。

    西阁是他们宁家住的那几栋阁楼中最西边的一间,也是宁茉儿住的地方。

    那眉笔的字迹很熟悉,宁渊立刻就想起来,年前宁萍儿打算用砒霜圆子嫁祸他时,也有个丫鬟塞给了他一张这种用眉笔写成的纸条,提醒他“晚上小心”,当时他便很疑惑是谁在给他通风报信,可因为线索太少,他又在忙着别的事情□不便,想着给他这张纸条的人应当也没有恶意,所以才没有追查,今日宁萍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了自己的计划,现在又冒出这张纸条来,难道这一张,连同上次那张纸条,都和宁茉儿有关?

    他再抬头去看,发现宁茉儿的位置空空荡荡,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白檀,我走开一会儿,你呆在这里。”宁渊默默将纸条撕碎,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巡视的宫人,宁渊来到纸条上所指的西阁,这栋隐藏在两片花圃与一棵大树之后的二层阁楼要比其他地方更为隐蔽,宁渊刚一出现,还没来得及叩门,便从旁边冒出个小个子的丫鬟,宁渊一瞧,正是那个年前在学监门口给她送纸条的丫鬟。

    丫鬟对宁渊屈了屈膝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宁渊会出现般,对他屈了屈膝盖,小声道:“三少爷请随我来。”说罢带着宁渊绕到了阁楼对面,指着一溜从二楼廊台上垂下来的绳梯道:“一楼住着两个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未免麻烦还是不要惊动他们的好,三少爷请从这边上去,我们小姐已经在等您了。”

    宁渊点点头,也没多问,虽然他到现在还猜不出这宁茉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这位二姐在他上一世时便是深居简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自己与她也无过节,横竖她也不会来害自己。

    顺着绳梯爬上廊台,这里的地面被特地铺上了一层厚布,想来是打算完全遮掩掉脚步声,做得这般小心翼翼,倒让宁渊更疑惑了,门是敞开的,宁渊一走进去,就看见坐在正中一张八仙桌旁的宁茉儿。

    行宫是皇家的地方,自然处处都透着大气,这阁楼二层虽然不比一层宽敞,但以只住一位小姐来说也绰绰有余了,宁茉儿一身白裙干净雅致,没有梳任何发髻的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肩膀上,看见宁渊,她眼角弯起来,隔着面纱的嘴唇似乎在微笑,“弟弟。”她声音婉转地说:“你总算来了。”

    守在两边的另外两个丫鬟极有默契般,在宁茉儿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走了出去,还顺道带上了门,让眼前这处场面变得更加神秘兮兮。

    “坐吧。”宁茉儿纤指指了指身旁的红木凳子,又指向桌子上正冒着热气的茶盏说:“听闻弟弟你爱喝龙井,我今日特地备了龙井,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宁渊却站着没动,他仔细打量了宁茉儿几眼,忽然说道:“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究竟是该管你叫二姐呢,还是管你叫二哥?”

    宁茉儿浑身一震。

    “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宁渊接着又道:“也许我看岔了也不无可能,而且我这人口风向来很紧,即便心存怀疑,也绝不会到外边去胡乱嚼舌根,但是如果茉儿姐姐找我过来不单纯是喝茶,而是要谈一些别的事情的话,弟弟我觉得,茉儿姐姐你还是坦诚一些为好。”

    宁茉儿眼神变了变,他沉默半晌,忽然展眉一笑,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面纱下完全是一张足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脸孔,狭长妖艳的双眸,精致挺直的鼻梁,红艳莹润的嘴唇,脸颊到下颚的线条完美如新月,再加上尖俏的下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这是位天生丽质的绝色女子。

    而此刻,“绝色女子”再度开口时,之前温润婉转的嗓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略带惊奇地看着宁渊,用男子特有的明朗声线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承认,二哥你这通打扮在外貌上完美无缺,任何足以露馅的细节,你都想到了。”宁渊目光依次从宁茉儿勃颈上完全看不出来的喉结,挪到他胸前形态自然的酥胸,接着道:“但是外貌完美并非真的完美,论起体态与骨骼,男子与女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在除夕那天夜里碰到你时,我便已经有些疑惑了,因为你走路的步态与寻常女子有明显的差别。女子下盘骨较之男子相对轻盈,加上胸前的关系,他们在行走时身子会略微前倾,走路的力道也大多放在脚心之前,而男子因无此项,在走路时,会自然而然选择较为稳健地将力道挪于足跟部,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行走时即便完全模仿出了女儿家的柔美姿势,但行走的步态却完完全全是男子的步态。”

    宁茉儿愣了愣,他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步态之分,而紧接着又听见宁渊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二哥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你这一双脚,若以一个女子的尺寸来衡量的话,不是有些大得过分了么?”

    宁渊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睛,直朝宁茉儿身下望去,宁茉儿也立刻低头,果真发现自己因为是坐着,裙摆有些上浮,将他藏在裙摆底下的一双绣花鞋露了出来。确实,即便大周开国之后就废除了前朝要求女子缠足的规定,但以一个女子来说,也不该有这般趋近于男子尺寸的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宁茉儿的身量高,脚也会跟着大些,他曾经想过要靠缠足来掩饰这一点,但因为缠足太过痛苦,她的生母赵氏不忍心,且他也并没有打算一辈子以女儿身的身份过日子,想着平日里应当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脚,只要把裙摆做长些,放下来挡住就无妨了,怎料就是这样的百密一疏,而让宁渊坐实了他的猜测。

    “早先曾听下人们私下议论说,竹宣堂的三少爷好像变脾气了,变得十分厉害,我如今也算百闻不如一见。”被看破了身份,宁茉儿也丝毫不恼,反而坦坦荡荡地道:“那便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本名宁沫,真要算起来应当是你三哥,因为除了宁如海的嫡子宁湛,我们上边还有一个大哥,可惜在我出生之前便早夭了。”

    宁渊也料不到宁茉儿会如此干脆地向自己坦诚,倒有些受宠若惊,他走到宁茉儿,或者说是宁沫身边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才道:“那不知三哥这般小心翼翼地约弟弟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

    宁沫轻笑两声,“我也看出了弟弟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话我便直说了,我找弟弟来,是想与你结成同盟,如后可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顿了顿,他见宁渊不说话,又接着道:“我知道,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你或许会有些诧异,但我想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对你没有恶意,而且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我既然要以宁茉儿的身份过日子,处境便不会比你好上多少,我们结盟,只会有好处。”

    说完,宁沫便静静看着宁渊,等着他的答复。

    宁渊当然知道宁沫没有恶意,宁渊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冲着宁沫曾经帮过他一次,又对他坦诚,宁渊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已经多出了几分好感,而且从宁沫方才直呼宁如海的名字,而没有称呼他为父亲的细节上来,自己这个哥哥对宁如海也没什么好感,但宁渊却不会傻到立刻就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为了什么?”

    宁沫一愣,“什么为了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结盟,和你结盟能有怎样的好处,或者说,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宁渊淡淡道:“我要先弄清楚这些后,再来谈下一步的问题。”

    宁沫听完这些,不禁笑了一声,“宁渊,说真的我怎么都不相信你居然只有十三岁。”

    “十四。”宁渊打断他,“而且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想法和他的年龄应该没有直接关系,三哥你说呢?”

    “也对,反正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也迟早会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也算是卖给你一个人情。”宁沫点点头,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和我结盟,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宁渊扬眉,“你指三夫人?”

    “不对。”宁沫道:“是大夫人。”

    “我想你应当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宁渊摇摇头,“一直以来同我势如水火的只有三夫人一个,大夫人与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况且她是嫡母,我没有理由要同她对上。”

    宁沫却看着宁渊道:“井水不犯河水,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宁渊没说话。

    宁沫继续道:“我比你年长几岁,虽然一直韬光养晦,这宁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情,我很少牵涉其中,好歹也听闻过许多桩,对你生母唐姨娘的事自然也有所耳闻,你觉得,你娘当年失宠,真的是因为瞒着宁如海同别人偷情?可若是她没有做,那个口口声声蹦出来往唐姨娘身上泼脏水的狂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道,我也是从我娘那里听来的,唐姨娘在怀着你刚进门的时候,曾经病入膏肓过一次,请了数名大夫都诊不出缘由,险些连命都丢了。”

    “还有这种事!”宁渊一惊,“为何我从未听我娘提起过。”

    宁沫看着他,“你娘当初已经病糊涂了,自然没什么印象,而且他最后也转危为安,或许觉得不过是一桩陈年旧事,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那后来又是如何……”宁渊忐忑地问了一句,唐氏和宁馨儿是宁渊唯一的亲人,即便他明知道唐氏最后安然无恙,可是在听了宁沫的话后,还是感受到一阵恐惧。

    “后来也是唐姨娘福大命大,当初府里都开始替她准备后事了,哪只在床上躺了两三天之后,她又奇迹般的好了过来。”

    宁渊奇道:“你的意思是,没有经过任何诊治,就这般突然好了?”

    “没错。”宁茉儿点点头,“你娘那时候正得宠,见他身体忽然痊愈,府里只顾着喜庆闹腾,自然是没有人会去关注她为何会突然重病,又离奇恢复的原因,只有我娘在暗中调查下,在你娘那段时间所服的安胎药的药渣里,发现了一些还未被滚水化尽的,雪蚕蜕下的蚕衣。”

    宁渊听到这里,便是浑身一颤,他知道此为何物,雪蚕珍奇,所吐之丝可用来织就价值连城的雪缎,而蜕下的蚕衣,却含有至寒至阴之毒,毒性猛烈,无药可解,因此大周律法明令其为禁物,如果唐氏当初所中的真是那样的寒毒,岂非药石无灵?

    “那后来……”

    “我知道你很疑惑,其实当我娘查到这些事后,她也疑惑非常,若唐姨娘真中了那样的寒毒,又怎么可能会痊愈,直到后来一次上玉灵山灵虚寺祈福的时候,无意间向他们方丈灵虚尊者问起此事,才得到答复说,天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寒毒虽然厉害,且难以探查,但孕妇的血却是天底下最至温至润之物,可以中和一切寒毒,你娘是因为那时候刚巧怀着你,才能天命所顾,转危为安。”

    宁渊放在膝盖上的手握起拳头又松开,才发现掌心上全是汗,他想起了种在湘莲院里的那些仙鹤草,他曾以为那是柳氏所为,但又不太符合柳氏明刀明枪的作风,不是没有怀疑过大夫人,只是大夫人一直行事低调,也未主动来害过他们,因此对于严氏,宁渊一直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不想如果照宁沫所言,这一桩桩阴毒之事,难道都和大夫人有关?

    “我所说的事情,你大可以回去向唐姨娘求证,而且既然说了,我也不怕干脆地告诉你,我们这位嫡母,表面上很善于经营她大家闺秀,贤妻良母的形象,实际上心胸极为缜密恶毒,而且做事从不留证据,让人无从抓到她的把柄。你与三夫人撕破脸是因为三夫人为人恶毒,可这到底也是明面上的恶毒,看透了,也就懂得防范,可像大夫人这类雾里带剑笑里藏刀的,便非要付出一些血的代价才能参悟出来,而这份代价,就是我的哥哥宁滇。”

    说到这里,宁沫表情变得悠远起来,“当初人人都认为我哥哥的死是意外,是失足落水而亡,可我娘知道我哥哥是识得水性的,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就溺亡了呢?还在离大夫人院子不远的小池塘里?我哥哥的死亡对我娘的打击很大,即便她发现了重重迹象都直指大夫人,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根本不能将那个毒妇怎样,我之所以要以宁茉儿的身份长大,也是我娘为了保护我的一种手段,她不愿让我重蹈我哥哥的覆辙。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为何宁如海有这么多的女儿,却只有两个庶子?从前也有不少姨娘替他生过儿子的,可要么生下来了养不大,得了这样那样离奇的病症之后早夭,要么就干脆生不下来,索性一通小产母子俱亡,就连宁湘与你的出生,也不过是她做得太过分引起了老夫人的怀疑,才不得不勉强收手。”

    宁渊轻轻闭上眼睛,他不是笨人,其实这些猜测他也有过,可他觉得这想法太可怕了,一个人如果狠毒到这种程度,容不下一个孩子,还能每天端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那她还是人吗。

    “至于第二个和第三个原因,和我结盟的好处,你应该明白,有个守望相助的盟友往往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上边那些事,大夫人从前既然做得出,以后同样做得出,而有些事情,也并不是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便能化险为夷的,我也没想过要从你手里得到什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仇。”

    说完了这么一通话,宁沫便没有再说了,他安静地坐着,等着宁渊的答复。

    宁渊心里一直在验证宁沫所言的真实性,毕竟他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一面之词,可即便怀疑,宁渊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的,不止因为宁沫帮过他,就连二夫人赵氏,也曾在自己娘亲唐氏被诬陷偷人,百口莫辩的时候,站出来为她说过话,替她免了沉塘的刑罚,算是救了她一命,这份恩情,即便唐氏不还,他作为唐氏的儿子,也是一定要还的。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宁渊缓缓吸了一口气,“我也原意相信你,可有一点让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有意与我结盟,那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同我作对呢。”

    宁沫立刻就明白了,也没有同宁渊装傻的意思,“你指宁萍儿与鲁平的事?”

    宁渊点头,“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何种方式探查到我的计划的,可是因为你从中作梗,让我错过了一场好戏,既然你要与我结盟,这个问题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从看见你春宴上哪里都不去坐,反而在那个鲁平身边坐下,我便多少猜到你在打什么主意了。”宁沫端起茶小抿了一口,“大家都知道你的妹妹宁馨儿被宁如海许给了鲁平,那么你为了救你妹妹,你自然要为她寻找一个替换人选,纵观宁府上下,最适合你心目中人选的人,除了与你有大梁子的宁萍儿,也找不出别人了……所以我原本是想把这个当做一个见面礼送给你的,你该不会真认为,宁萍儿在大殿上裙子掉光,是场意外吧。”

    宁渊一愣,“那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但是有人替我做。”宁沫打了个哑谜,“我原本想着,鲁平这人最为好色,只要她瞧上了宁萍儿,回去跟家里一提,温肃候对这个小儿子最是溺爱护短,不愁不会让宁如海头疼一阵子,而你的妹妹便也安全了,只是我却料不到你竟然如此安慰,直接想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这件事牵连到馨儿,所以我决不允许有任何变故发生。”宁渊冷声道:“但凡一件事,既然做,就要有十成的把握,宁萍儿一旦于鲁平,那么她便是出嫁的唯一人选了,加上若是他们办好事时被大夫人看见,则会更水到渠成,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要阻拦。”

    宁沫道:“我拦着大夫人是一件好事,不然你觉得,如果真被大夫人撞见了那两人媾-和,大夫人就会如你所愿的把宁萍儿许给鲁平吗?”

    “这……”宁渊有些迟疑了,他之前对这位嫡母了解不深,所以并未想到这一层,但如果按照宁沫所言,如果大夫人撞见了宁萍儿和鲁平欢好……

    “她会立刻毫不犹豫地以不守妇道的罪名将宁萍儿家法,等宁萍儿有死无生后,她又会找个由头把火烧到你宁渊的身上,更别说还是你身边的丫头白檀把她带过去的,到那时候,三夫人失了宝贝女儿,又不能将大夫人怎么样,便只能来同你和你娘拼命了,而你的妹妹宁馨儿,一样要嫁。”宁沫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宁渊浑身一颤,是了,这件事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把大夫人的性子算进去,他满心以为大夫人不过是个爱慕虚名的嫡母,现在看来,是他想得不够深。

    “大夫人最善于做的一件事,便是坐山观虎斗,但凡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她都不会放过,如今宁府里明面上只有两名庶子,无论是借着你的手绊倒三夫人一脉,还是借着三夫人的手把你置之死地,于她,于宁湛,都是天大的好事。除夕那天夜里她会出手将宁萍儿救下,也是这个原因,在你们两个庶子死掉一个之前,宁萍儿还有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一大章

    爱我吗,爱我就撒花吧,花花多说不定明天也有一大章哟

    许有虫子,欢迎捉虫,我会统一修改ps:今天码字多了,也给每一个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一个大大的拥抱,爱你们二v二

第42章 严禁

    宁渊长久的没说话,宁沫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宁渊肯定能想明白,只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清楚而已。

    “你说的没错,今天我的确没有考虑周到,这件事要多谢你。”宁渊看着宁沫,“至于你说的其他事情,我需要亲自去求证,并非我不相信你,我只是更相信我亲眼看见的而已。”

    “这个自然,人之常情,原本今日贸然把你请来这里也是我唐突,可若是在宁府,我也不知道大夫人到底有多少眼线,行宫里却要安全许多。”宁沫转头朝门外轻唤了一声“水秀”,很快,那个领着宁渊来的小丫鬟便走了进来。

    “这丫鬟叫水秀,是我的心腹,我不常在宁府中走动,如果有事的话,这丫头会跟你联络。”

    宁渊点头起身,向宁沫告辞,便跟着水秀出去了。

    宁沫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将面纱挂上。

    这是一个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眠的夜晚,宁渊躺在床上,丝锦被柔软舒适,他却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宁沫的话;宁萍儿把房间的丫头全赶了出去,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宁沫直到深夜还坐在房间外的廊台上,望着天空一轮圆月若有所思,当然他也没发现,在他阁楼下的树影里,有个锦衣玉冠的俊秀青年就着那么些可怜的月光,傻乎乎地盯着他的侧脸瞧,偶尔还会痴迷地喊出一声“茉儿小姐”。

    至于远处的水榭阁楼里,劲装皮裘的呼延元宸仰躺在房顶的琉璃瓦上,手中铁萧里不断发出低沉悠扬的乐声,直到传出老远。

    春宴结束后,在别的人家都欢天喜地地沉浸在家里有少爷小姐飞黄腾达,或互相分享春宴上所见所得的时候,只有宁府完全沉浸在一片愁云惨涡。

    寿安堂里,沈氏与宁如海高坐,严氏与柳氏坐在下首,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人了,宁萍儿跪在正中,她双眼下挂着乌青,脸色更是一片苍白,许是跪得久了,膝盖都开始打颤,柳氏看着心疼,好几次想向宁如海求情,可看见沈氏一张恼怒严肃的脸,又耐着性子把话压了下来。

    沈氏抿了一口茶,似乎是觉得茶水不合胃口,眉头皱了皱眉,又重重在身边的小几上放下,发出“砰”的一声,震得宁萍儿也跟着心神一颤。

    宁如海陪着笑脸道:“老夫人,茶水若是凉了,便让下人们再换上便是。”

    沈氏斜着眼睛瞪了宁如海一眼,“哼,茶水不好喝自然换得,你的女儿做了丑事,那也能不能换了去?”

    宁萍儿脑袋埋得更低了,宁如海脸色一僵,悻悻道:“小孩子犯错,按照家规惩处便是,老夫人实在犯不着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是啊,只要犯错,上家法便行了。”沈氏哼了一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用再多的家法,也挽不回咱们宁府的颜面了!”说道这里,沈氏重重在身侧的小几上拍了几下,指头上的翡翠戒指撞在坚木桌面上梆梆作响,“别人家会怎么议论我都猜得出来,说宁家生了一个好女儿,卖弄风骚买弄到皇家宴会上去了,以为当众脱衣便能勾搭上达官贵人,真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柳氏小声辩驳一句,“皇后娘娘金口玉言都说了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咱们萍儿也是受害者呀。”

    “你住口!”自从上回巫蛊小人的事,沈氏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也一直瞧柳氏不顺眼,如今看她居然敢插嘴,火气蹭地就上来了,“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败坏门风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还有脸狡辩!便也多亏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才让我宁家保住了最后的脸皮,没有因为这个臭丫头而颜面扫地,不然你以为老身现在还会在这里同你们废话吗,早让人把这蠢东西绑起来,然后寻个不嫌弃咱们的农作佃户,嫁出去一身干净了!”

    宁萍儿浑身一震,她自小过的便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沈氏真的一怒之下把她许给身份低下的农家佃户,让她去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她怎么受得了!

    但是她不敢说话,更不敢为自己辩驳,因为她身上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如今只是为着春宴上的那场意外,沈氏便已经气成了这幅模样,说她败坏门风,若是被沈氏知道她已经遭男人玷污了,不再是完璧之身,那她哪里还有活路,只怕将她直接送上山去当尼姑都是轻的!

    “老夫人,这都是媳妇的不是,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这几个孩子,才出了这样的意外,若妾身为人严谨一些,多检查检查萍儿的衣服,应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严氏在此时站起来,行了个大礼向沈氏跪下,“养不教,母之过,身为嫡母,媳妇难辞其咎,老夫人便罚我吧。”

    柳氏见状也跟着赶紧跪下。

    沈氏粗喘了几口气,脸色却缓和了一些,宁如海看了严氏一眼,他知晓自己的母亲素来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顽固性子,你越是求情,她就会觉得你是在顶撞她,就偏要治你的罪;而你自己把错误坦诚了,顺着她这口气下去,她又会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轻处罚,显然严氏同样很清楚这一点,她也并不是为了宁萍儿在求情,只是想让沈氏不要迁怒自己而已。

    “罢了,你起来吧,这事不能怪你,是这丫头自己蠢,好在皇后娘娘明鉴,才免了我宁家一场祸事。”沈氏淡淡道。

    “老夫人,其实皇后娘娘开口愿意帮咱们萍儿开口说话,是四皇子殿下向皇上求的情呢。”柳氏打量了一眼沈氏的表情,扯开一丝笑,说道:“而且……我听闻萍儿出事时手无足措,也是四殿下忽然出现,用自己的披风救下了萍儿。”

    “所以呢?”沈氏语气一扬。

    “所以……媳妇觉得。”柳氏看了看宁如海,又看了眼严氏,索性开口道:“此事似乎也不全是坏事,四皇子殿下,似乎,似乎对咱们萍儿有意思呢?”

    “哼,我瞧你是白日梦做多了,脑子都开始不正常,有你这样的蠢娘,难怪教不好女儿!”柳氏不想自己这番自以为可以讨得沈氏欢心的话,却被沈氏啐了一脸。

    她委屈地看向宁如海,哪知宁如海也正用恼怒的眼神望着她,只看得柳氏心肝一颤,赶紧闭嘴。

    “宁萍儿,你去吧!”沈氏说了这些话似乎也累了,有些不耐烦地对宁萍儿挥挥手。

    宁萍儿一愣,“祖母,你让我去哪?”

    “之前罚你在祠堂关三个月,哪只才一个多月你父亲就心软将你放了出来,我便知道,你完全没想过要悔改。”沈氏瞥了宁如海一眼。

    “没错,之前为夫就不该如此心软,你便回祠堂去再住两个月,好好思过。”宁如海轻咳一声,询问般看向沈氏,沈氏没说话,想来对宁如海的决定并不反对。

    一听又要回去祠堂,宁萍儿哪里肯,她委屈地看向柳氏与严氏,哪只沈氏紧接着的一句“谁要是求情,便一起进去与她同住”,又让正准备说话的柳氏定在了原地。

    宁萍儿没办法,只能哭哭啼啼地由两个粗使婆子拎走了,柳氏看着心疼,不过好在这一回她没有挨板子,想来祠堂里虽然缺衣少穿,却也不会过得像上次那般狼狈。

    “当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做出这等丑事,还好意思觊觎皇子殿下,咱们宁家怎么养得出这种女儿。”沈氏满脸不屑地低语了一句,摇了摇头。

    “少爷,你听说了吗,萍儿小姐又被关进祠堂里去了。”第二日,白檀捧着一些上好的糕点进了竹宣堂的院门,院子里阳光正好,白梅带着宁馨儿在一边的花圃里摘小花做花环,宁渊则坐在不远处的青石凳上,手里居然拿着针线在缝补一件女儿家的上衣。

    “只是关祠堂而已,两三个月也就放出来了。”宁渊显得满不在乎,将刚补好上衣对着日头看了看,然后冲宁馨儿挥挥手,“馨儿,来这边。”

    宁馨儿听见宁渊唤她,立刻跑了过来,一个大力扑倒宁渊的膝盖上,冲她甜甜一笑,“哥哥!”

    “你这丫头,整天如此毛躁,哪里有一丝官家小姐的样子,在这么下去,当心没有人敢娶你。”宁渊嗔怪般在宁馨儿鼻头上刮了一下,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来快穿上,下次出门让娘亲多看着你些,别又衣服破了自己还不知道。”

    “嫁人有什么好的,馨儿才不要嫁人,馨儿只要陪着娘亲和哥哥就好。”宁馨儿穿好衣服,冲宁渊做了个鬼脸,又一蹦一跳找白梅玩去了,白檀没忍住笑,噗嗤一声,“馨儿小姐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呢。”

    “你以为这是好事吗。”宁渊看了白檀一眼,“过了今年,她就九岁了,也该懂一些人情世故了,总是这般天真下去可怎么得了。”

    白檀道:“小姐需要懂什么人情世故,有个连针线活都手到擒来的哥哥照拂,便是这辈子,都不必再懂什么事了。”

    “听你这么说,难道我还能照顾她一辈子不成。”宁渊看着不远处正活蹦乱跳地宁馨儿,淡淡道:“人生最奇妙的事情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但凡碰到一些身不由己的时候,别说针线活了,是什么活都要学的,如果没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只会活得无比辛苦。”

    “少爷别取笑奴婢,奴婢没读过书,哪里听得懂这些。”白檀苦笑一下,将糕点摆在宁渊面前,又为他沏上茶水,然后趁着弯腰的功夫,在他耳边小声说:“周石方才送了信回来,温肃候府那边还没动静,也没有派人来说要把提亲的对象换成萍儿小姐。”

    自打从行宫回来,宁渊就将已经跟在他身边学了一些功夫的周石派到温肃候府周围,盯着侯府的动静。

    宁渊眉毛一皱,“奇怪,难道这鲁平要了宁萍儿的身子,还打算要娶馨儿不成,他竟这般不要脸?”

    “也许是他还没胆子把这件事跟温肃候说呢。”白檀小声道。

    “也对,我听过传言,温肃候虽然护短,鲁平在外边也爱花天酒地,可在家里关起门来,鲁平却很怕自己的父亲,他一时不敢说自己和宁萍儿的事情也正常。”宁渊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难道真的让馨儿小姐出嫁不成?”

    “鲁平对他父亲是胆子小,可色胆却向来很大,既然他不愿意主动说出口,那么我为什么不在后边推他一把呢。”宁渊露出一丝浅笑,对着白檀耳语几句,白檀眼睛一亮,用一种“少爷太坏”的眼神看了宁渊一眼,点点头,快步去了。

    是夜。

    祠堂的偏堂里只点了一支散发着黄豆般大小光亮的蜡烛,宁萍儿跪在一块草席上,手里捧着一本《女儿经》,正轻声诵读着。

    这也是祠堂里的家法之一,那草席并不是普通草席,而是用粗藤草编织而成,这种藤草质地极粗,上边还有毛刺,用来编成草席后,跪在上边时,粗糙的藤蔓和尖锐的毛刺会不断刺激着膝盖上细嫩的皮肤,虽然不至于扎破,但痛感是一点也不少,并且往往一跪就要跪数个时辰,旁边还有教引嬷嬷盯着,什么时候嬷嬷累了去睡觉,什么时候才能起身。

    光线那么暗,膝盖又疼,还要大声读着《女儿经》,而且只要有一个字读错,嬷嬷的竹鞭就会毫不留情地抽在背上,刚进到祠堂的第一天,宁萍儿就觉得度日如年,恨不得再受几十个板子,哪怕要躺在床上养十几天的伤,都比现在整天受这种折磨要好。

    “勤修身,养妇德,疏男子,恭父母……”同样的内容念过几十遍,宁萍儿嗓子也哑了,只盼着能停下来喘口气或者喝口水,就在这时,另一个嬷嬷推开了房间的门,走进来同房里的嬷嬷低语了几句,而后他们便一同出去了,宁萍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巴不得嬷嬷离开,立刻便浑身一软,跌坐在了一边,不断揉着刺痛发麻的膝盖。

    “姐姐,你怎么样。”门口冷不丁又响起一道声音,狠狠吓了宁萍儿一跳,她以为是嬷嬷去而复返,结果抬头去看,却见到一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轻纱丽人,正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对她微笑。

    是宁倩儿。

    “怎么是你。”宁萍儿松下一口气,坐下去继续揉着自己的腿。

    “我来看看姐姐,顺便给你带一些东西。”宁倩儿将食盒放到宁萍儿身前,一打开,里边是好几样精致的小菜。

    祠堂里的晚饭只有槽面馒头和清水,宁萍儿因为吃不惯,几乎没往肚子里咽,现下正是肚子饿的时候,当即也不同宁倩儿客气了,抄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哪只刚吃了第一口,便用力吐掉,怒喝道:“这些菜都冷了,你居然还拿给我吃!?”

    “咦,冷了吗?”宁倩儿一愣,自己也尝了一口,才带着歉意道:“姐姐别生气,荷心苑离祠堂毕竟有些远,这些饭菜做出来的时候分明还是热的,想是在路上凉了,不过味道却也没变,姐姐便将就着吃些吧。”

    “哼,你当我的品味同你那般下作吗,连冷饭菜都吃。”宁萍儿冷哼一声,“荷心苑离这里是有一些距离,不过要是脚程快些,也要不了多久,哪里能让饭菜凉成这个样子,定然是你在半路上使坏,故意磨磨蹭蹭,想让我吃冷饭菜,想看看我丢脸的样子。”

    “姐姐,我没有。”宁倩儿满脸委屈,“你是我姐姐,我怎么能……”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这次遭难,只怕也跟你脱不了干系,那身裙子可是你亲手交给我的,难不成就是你故意在裙子上做手脚,好让我出丑!”宁萍儿回忆起自己所受的这番屈辱,像是气急了,想也没想便一巴掌抽在宁倩儿脸上,“臭丫头,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我是怎么对你的,小时候你又笨又蠢,整天惹得娘和祖母不痛快,若不是我把自己吃剩下的点心给你,穿剩下的衣裳给你,你能有那么好的东西吃?那么好的好衣裳穿?现在可好,不光反过来算计我,还故意拿这些冷饭菜来给我吃,宁倩儿,你安的什么心!”

    “我没有……呜呜……我没有……”宁倩儿双手捧脸,哭得厉害,宁萍儿却把目光落在宁倩儿的裙子上,见那身裙子光泽亮丽,不光料子出众,做工也极好,顿时一愣,“这裙子……是那件水蓝纱?”

    宁倩儿浑身颤了颤,忙把裙摆往自己的方向收了几下,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姐姐你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这分明是那件水蓝纱!娘亲在城内最大布庄锦绣鸳鸯阁里亲自为我挑的水蓝纱,怎么会穿在你的身上!”宁萍儿狠狠瞪着宁倩儿,当初那匹雪缎鸡飞蛋打之后,柳氏为了安抚宁萍儿,才弄来了这身水蓝纱裙,只不过宁萍儿一直舍不得穿,她原本的打算是找个最合适的场合再穿上让自己艳丽四射,如今这裙子怎么会跑到宁倩儿身上去了!?

    “是娘给我的。”宁倩儿哽咽道:“娘说……说……”

    “她说什么,你快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这身裙子扒下来!”宁萍儿恶狠狠地盯着宁倩儿,模样好似厉鬼一般。

    “娘说你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衣裳给你穿了也无用,就拿给我了……”

    “她真的这么说!?”宁萍儿用力抓住宁倩儿的肩膀猛摇,见宁倩儿点头,她表情先是僵了一下,然后突然变得更加狰狞,一下便将宁倩儿推开,又踢翻了她带来的所有食物,大叫道:“滚!滚出去!别穿着这身裙子在我眼前晃!你根本不配!”

    宁倩儿畏缩地抓起食盒,三两步跑出祠堂,弯腰喘了几口气后,才直起身子,表情平静地擦掉眼角的泪珠,然后又仔细将裙摆上每一道宁萍儿弄出来的褶皱抚平,回头见宁萍儿还在屋子里发疯大叫,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语道:“垂死挣扎”,随即缓步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却走到半途上,绕开了荷心苑的路,身子消失在路旁一座假山后边。

    假山后边却有一方鱼塘,塘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丽人,手里端着一盒鱼食,每撒一点下去,便有一群锦鲤争涌上来争抢,噼里啪啦的甚是好看。

    “事情办好了?”听到有脚步声,白衣丽人转过头,正是脸上挂着薄纱的宁沫。

    “都办妥了,不过茉儿姐姐你也应当跟我同去的,好好欣赏一下她那幅嘴脸。”宁倩儿冲着宁沫一福身,嘴里不忘咬牙切齿地说道:“受了她那么多年的气,真是痛快。”

    宁沫奇道:“痛快么,可她怎么说都是你的亲姐姐,我原以为你会有些愧疚的。”

    “若是从前,或许我也会愧疚,但是现在不会了。”宁倩儿表情平静,“她的确是我的亲姐姐,一直以来我也是把他当做亲姐姐的,可只怕她从未把我当成过妹妹,于她而言,我不过只比她身边的丫头身份高一些罢了。”

    “哦?”宁沫一扬眉,“都是一个娘生的,何至如此。”

    “怨恨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她如今变成这幅模样,是自作自受,始作俑者,怪不得旁人。”宁倩儿恨恨道:“在娘的眼里也是,从小到大,我宁倩儿都是她宁萍儿的陪衬,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无论是吃食,衣裳,首饰,永远都是以她为先,至于我吗,一个自小蠢笨,又不懂得争强好胜的妹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可惜呀,三姨娘向来自诩聪明,不料却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透,当真可怜。”宁沫听后摇了摇头,“不过三姨娘到底是你亲娘,将你养大,也未苛待你,你又何必来向我这个一直深居简出的二姐投诚,要去作弄你的亲姐姐。”

    “娘?茉儿姐姐你不要取笑我了,从我意外得知我在这个娘眼里的唯一价值,就是为自己的姐姐铺就一条将来嫁入豪门的顺畅之路,我的心里,就只当没有这个娘了。”

    是一大章~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翻了翻大纲,州象从这张开始,后边就是一段收拾贱人的旅程了,小攻的出场次数也会增加,与小受的对手戏也会越来越多,私下估计,ZOw字之内可以解决掉柳氏,然后开刷大夫人这个**055,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第43章 严禁

    “行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很为自己鸣不平,不过瞧你这一身裙子,也该到吐气扬眉的时候了。”宁沫上下打量了宁倩儿一眼,“这身裙子,我觉得穿在你身上比穿在宁萍儿身上合适。”

    宁倩儿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水蓝纱裙,“哼,他们从小便以为我蠢,认为我比不上宁萍儿,姐妹一场,我不欲于宁萍儿争锋,我就一直装蠢卖乖,如果最后也不过是被当成棋子的命运,我何必要继续装下去,她宁萍儿能有的,我便不能有吗。”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过茉儿姐姐,你又为何给我银子让我贿赂祠堂的教引嬷嬷,让他们早些回去睡觉呢,一直盯着宁萍儿让她诵经难道不好吗?”

    宁沫风情万种地一笑,“因为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祠堂里会有一出好戏,教引嬷嬷不在的话,也方便些。”

    宁倩儿满脸不解,“好戏?”

    “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宁沫转过身去,继续喂食池塘里的锦鲤,“不过我觉得我应当不会猜错,如果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就只当我白费心机好了,你不用在意。”

    就在宁沫和宁倩儿说话的当儿,在宁府后门处,有两个人影顺着门外一株大树的枝桠,悄悄翻过了院墙。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穿着一身灰衣,高大壮实的少年走在前面,一身华服的胖子紧跟在后亦步亦趋,两人都走得很小心,不过宁府晚上守夜的下人本就不多,两人专挑暗的地方走,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这般躲躲闪闪,七拐八绕地走过一段距离之后,跟在少年背后的胖子先轻声唤了起来,“等等,等等,这一路紧赶慢赶可累坏我了,容我先喘口气。”说罢便在路旁随便寻了块石头坐下,抡起袖子不停往脸上扇风。

    “不成啊鲁公子。”那结实少年道:“咱们得趁着教引嬷嬷换班的那一两个时辰的空荡溜进去,不然若是被发现了,事也就办不成了。”

    华服胖子正是鲁平,他像是精心打扮过,衣裳挑了一件新的,脸颊上还扑了些香粉,整个人都香喷喷的,不过他像是从没做过什么体力活,才走这样一小段路,便气喘个不停,脑门心上也出了好些汗。

    宁渊见鲁平强要了宁萍儿之后便再无动静,料定了他不敢将此事对温肃候说,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那日鲁平虽然色胆包天,对着宁萍儿霸王硬上弓,但事后回过神来,仍免不了一阵后怕。自从他死了两个老婆之后,温肃候为了颜面着想,曾严厉警告他在娶新老婆之前要安守本分一阵子,可他不光没有安守本分,还玷污了未来老婆的姐姐,这事如果被温肃候知道,少不得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因此即便心心念念着宁萍儿的身体,想着若是娶回来的是宁萍儿该有多好,他也没胆子将这份心思告诉温肃候,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武安伯府的人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那个自称周石的家伙告诉他,宁萍儿因为春宴上的那桩乌龙,被老夫人关进了祠堂闭门思过,不过宁萍儿一人独居祠堂时,却感到无比的空虚寂寞,心心念念着陆家少爷的好,因此特地派了周石过来,想让周石带着鲁家少爷偷偷来宁府相会。

    鲁平一听,当即乐得忘乎所以,色心一起,便来不及思考为何那日宁萍儿明明反抗得厉害,却转眼又开始对他念念不忘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宁萍儿那滑嫩如脂的酥胸与三月桃花般的娇嫩蓓蕾,既然有机会再亲方泽,他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他匆匆忙忙换了一身自以为英俊潇洒的衣服,就跟着周石出来了,却不想一路跳墙翻院,除了在床上,他鲁平还从未做过如此耗费精神的事情。

    “再加把劲吧鲁公子,眼看就要到了,萍儿小姐等你可等得心急呢。”周石一边说,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动静。

    鲁平噗嗤噗嗤喘了几口气,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宁萍儿的那股娇媚样,邪火一窜上来,好像体力也恢复了些,“既然萍儿小姐如此思念本公子,那本公子也不能让萍儿小姐等急了。”说罢,一咬牙重新站了起来,跟着周石继续朝前走。

    终于,拐过一个弯,宁家祠堂近在咫尺,周石却愣了一下,他原本还在想要如何打发掉祠堂看门的下人,好让鲁平顺利溜进去,可如今祠堂门口居然空空荡荡,院子里也见不着一个人影,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是宁沫已经提前让宁倩儿清过场了,便径直带着鲁平走向宁萍儿的屋子,鲁平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一闪身便走了进去。

    屋里没点灯,但是借着门外透进的月光,还是能看清宁萍儿侧身睡在草席上的玲珑曲线,鲁平搓了搓手,只觉得身下涨得厉害,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直接扑上去将莫名其妙惊醒的宁萍儿压住,便扑哧扑哧地开始办事了。

    周石站在门外听了一会,见屋里很快便传出了鲁平的喘息声和宁萍儿沉闷的呜咽声,想来是鲁平还有些脑子,晓得弄出太大的动静不好,知道捂住宁萍儿的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鲁平胡乱披着衣服从里边走了进来,脸上的潮红色还没有退去,只不断摸着下巴说:“爽,真爽!”

    周石侧目朝屋里看了一眼,见宁萍儿正衣衫不整地瘫在那里暗自垂泪,他伸手关上门,对鲁平道:“鲁公子,我再送您出去吧,这条路你若是走熟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想来也不需要小的接送了。”

    “下次?”鲁平眼睛一吊,“你是说,我还能继续来?”

    “鲁公子你身手这般好,若是小心些,自然不妨事。”周石点头微笑。

    约莫一个时辰后,周石回到了竹宣堂。

    宁渊还没有睡,正坐在软榻上就着烛光看书,周石推门进来,低声说道:“已经将鲁公子送回去了。”

    “嗯,做得好。”宁渊将书翻过一页,“宁萍儿是什么反应。”

    周石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完事之后便只知道哭,不过她也只能哭了,教引嬷嬷一过来,她便立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她个性向来高傲,这样的丑事,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宁渊又翻了一页,“这一来一回没有被人发现吧。”

    周石点点头,“依少爷的吩咐,一路上都很小心,不过也奇怪,往常祠堂里都有教引嬷嬷值夜,今晚却没什么人,好像特意等着我带鲁公子过去似的。”

    “是吗。”宁渊翻书的手顿了顿,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人影,随即笑道:“不用在意,事情办成了便行。”

    “可是少爷。”周石道:“你既然安排他们私会,可是又故意做得小心翼翼不让别人知道,这是何意?若要保下馨儿小姐,怎么都得让人撞破了他们的好事才好。”

    “凡是不能太刻意,不然不光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这是我从另一个人身上学来的道理。”宁渊抬头看着周石,“鲁平和宁萍儿的事情,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离馨儿出嫁还有个把月,我可不想因为做得太刻意,而被人抓住把柄。”

    周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想离开,却听见窗外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什么把柄?”

    他和宁渊都是一惊,宁渊刚站起来,周石已经身子灵活地飞身冲出了窗户,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一阵沉闷的拳脚相交声。

    宁渊紧跟着出去,果真见周石已经同一个蒙面黑衣人战在了一处,不过瞧场面,显然是那黑衣人在作弄周石玩,一溜烟地闪躲,也不还手,偏偏周石还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那蒙面黑衣人见到宁渊,便也不朝别的地方躲了,闪过周石的一拳后,身子便朝宁渊的方向略来,同时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掌带着阵阵劲风直朝宁渊脸颊袭来。

    “少爷小心!”周石在背后急唤一声,可宁渊却不闪也不躲,连眼神都没怎么变,带着一股淡漠的神情直视那蒙面人越来越近的手掌,眼看就要被那一掌打中的当儿,那人掌力却忽然一偏,险之又险地从宁渊脸上避开,接着蒙面人一阵风似地从他身边略过,停在了他身侧,奇道:“你怎么不躲?”

    “反正我和周石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躲什么躲。”宁渊没好气地盯着那蒙面人的眼睛看了一眼。

    “少爷,你怎么……”瞧着自家少爷好像和这听墙角的蒙面人认识的样子,周石愣了愣。

    不光是周石,方才打斗的声音也惊醒了睡在偏房的丫鬟下人们,周围的房间烛光一盏接一盏亮起,白氏姐妹也跟着跑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周石你方才在叫什么?”

    宁渊瞟了一眼身侧,那蒙面人在白氏姐妹出来的刹那就闪进了屋子里,想来也是不愿被许多人看到,“没什么事,都回去睡觉。”宁渊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回屋里去,自己也率先后退一步进了卧房,又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那蒙面人已经扯下了脸上的布巾,正拿着宁渊方才放下的书本在瞧,宁渊双手拢在袖子里,轻道一句:“夜半三更的,呼延殿下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指教吗。”

    蒙面人转过身,露出来的果真是呼延元宸那张俊朗的脸,他将书本放下,微笑道:“我正好奇,我明明蒙上了脸,宁公子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皇子殿下说笑了,大周虽然奇人千千万,但是眼珠泛蓝的可不多见,下回如果你还想做蒙面人的行当,我建议你最好将眼睛也一道蒙上,省得露馅。”宁渊实在搞不懂,这位和他一点都不熟的皇子为何会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听墙角,莫不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呼延元宸一愣,他眼珠的确有些微的蓝色,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可那丝蓝色并不明显,要很仔细的看才能看出来,不想宁渊眼睛居然如此锐利,一下就发现了。

    “还有一点,我建议殿下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身上可以不用揣着奶酪,那活招牌一样的香味也很有辨识度。”宁渊指了指呼延元宸怀里,呼延元宸才像恍然大悟一般从胸前摸出一个小布包,轻道一句:“不光眼睛厉害,鼻子也厉害,这小子果然很像雪里红。”

    “你要是再说我像一只鸟,我就立刻让下人来把你绑了扔出去,你就算武艺高强,料想也敌不过成堆的下人,到时候便让全江州的老百姓都看看,堂堂一国皇子却私闯民宅,莫不是想来干一些采花大盗的行当,当真给你们夏国丢脸。”宁渊抱起手,满脸的不耐烦。

    就连耳朵也这么灵!呼延元宸心中暗道着,却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潜意识里忽然觉得宁渊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如果他当真被当成了采花大盗,不说旁的,光是那个素来少根筋的景逸就会第一个笑死。

    想到这里,呼延元宸轻咳一声,尴尬道:“我想宁公子是误会了,我虽然是深夜到访,可并没有什么恶意。”

    “没有恶意?”宁渊眯着一双眼睛,目光从他贴身穿着的夜行衣,挪到他挂在脖子上的蒙面巾上,“那你打扮成这幅模样,三更半夜跑到人家里偷听,又是为了什么?”

    “停,宁公子,我可不觉得我在偷听。”呼延元宸抬起一只手,“我原本是来找你的,不过刚巧你在同别人说话而已,而且我也主动出声提醒你们了,却是一点都没有要偷听的意思,谁知道你那名护卫会二话不说就冲出来动手。”

    “我说皇子殿下,大晚上一个穿着夜行衣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出现在你家窗户边,你不动手,难道还客客气气地请他进来,然后让他坐到你床上说个故事给你听?”宁渊露出无法理喻的表情,“而且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这个时候来找我?”

    “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而已,宁公子你先别动。”说到这里,呼延元宸忽然上前两步走到宁渊面前,抓起他的一只手,然后并起三根手指,做出诊脉的姿态按在宁渊的脉门之上。

    宁渊想看看这呼延元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没反抗,片刻之后,呼延元宸微闭的眼睛微微张开,望着宁渊说了一句“果然”。

    宁渊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那天在行宫里我便发现了。”呼延元宸道,“宁公子你修习的内功有问题。”

    宁渊脸色僵了僵,他以为是呼延元宸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正不知要如何应答,却又听见呼延元宸道:“那天我不过是用非常轻微的内力点了你的穴道,却让你体内真气逆流,险些伤了五脏,我便在怀疑了,如今看来,果真是那样。”

    “什么……什么那样。”宁渊咽了一口唾沫。

    “宁公子你修炼的内功心法虽然奇特,也看得出来进展神速,可也正是因为修炼得太过快速了,才容易出现问题。”呼延元宸道:“无论何种内功,修习起来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冒然突进的话,即便一时能得到强大的真气,可根基不稳,就很容易遭到反噬。”

    宁渊心里轻舒一口气,看来呼延元宸想说的并不是他身体的秘密,不过他还是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那天出现那样的状况是因为反噬?”

    呼延元宸点头,“这就像造屋,若是地基不稳,贸然讲究速度,屋造得再快,也总有大厦倾颓那一日,内功修习也是一样,若是单纯讲究修炼速度而不稳扎稳打,不光修炼出来的真气庞杂不纯,体内脆弱的经脉也无法快速地承受如此多的真气,一旦有外力侵入,真气很容易失衡涣散,便会出现那天的状况。”说到这里,呼延元宸轻叹一口气,“真不知道教你武功的师父是谁,竟连这般重要的东西都不曾告诉你。”

    “我没有师父。”宁渊把手从呼延元宸掌中撤回来,重新拢到袖子里,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今后在修习内功时也会注意的,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皇子殿下若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

    “没有师父?”呼延元宸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怪不得”的表情,不过他却没有离开,而是道:“你当我这么晚了过来,就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吗。”

    宁渊略微打了个哈欠,“哦?那你还有什么事?”

    “如果真气不稳不纯的话,靠自己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除非散功重修,只有让另一内力高过自己的人,用双修之法,将二人内力连通,形成双周天,然后由第二人的内力为第一人去粗存精,将庞杂的真气梳理纯粹,这样既留住了内力,又能解决问题,而我这么晚了还特意过来,就是来帮你的。”

    呼延元宸刚说完这番话,宁渊便浑身一个机灵,原本有些沉淀的睡意立刻便醒了,“你的意思是,你要来帮我?我们两个?双……修?”

    看见呼延元宸一本正经地点头,宁渊脑子里升起一种荒谬的想法,想也没想便回身拉开了房门,冲着呼延元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呼延元宸一愣,“宁公子,你什么意思?”

    “双修?我和你?”宁渊冷笑一声,“我知道大夏民风开放也许不介意这档子事,但我们大周可不同,虽然共为男子,我却也没有要和殿下你赤身相对做那档子事的打算,别说咱们俩还一点不熟,请。”

    呼延元宸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忽然间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好像忍不住一般,笑声越来越大,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都晚成了月牙,喘着气道:“宁公子,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宁渊莫名其妙道:“误会?你方才不是说双修么?”

    “我猜宁公子你是把双修,以为同这里边写的一样,是在床笫欢好时修习,没错吧。”呼延元宸伸手把不远处一本宁渊先前还在看的《精怪志异》拎了起来。

    “难道不是那样?”宁渊脸色有些发红,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什么了。

    “自然不用。”呼延元宸摇头道:“我说的双修,不过是武林中最常说的共脉互修,一种两人掌心相对,让体内真气共通的修习之法。”

    宁渊一愣,“只是这样?”

    呼延元宸点点头。

    宁渊悻悻地重新将门关上,觉得方才自己孤陋寡闻的模样实在是丢脸,而且居然还想到要和呼延元宸做那档子事……他脸色又是一红,悄悄抬眼去打量呼延元宸,见他已经停了笑意,好像也没有要继续嘲笑自己的意思,不禁也放平了心态,缓缓吸了口气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还特地跑过来,说实话我这人并不太习惯欠别人人情。”

    “这不是你在欠人情,而是我在还人情。”呼延元宸看着宁渊,“在那艘海龙王上,你救了我一命,还记得吗。”

    宁渊没说话,其实他真的有些忘记了。

    呼延元宸接着道:“我一直想要谢谢你,只是总找不到机会而已,现在能帮你这个忙,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我相信你也不愿意把已经修习好的内功,重新散功重修吧。”

    他没有说错,如果说要散功,宁渊的确是不愿意的,因为散功若是一不小心,会永久性地造成经脉受损,往后便再也没办法修习内功了。

    好不容易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宁渊可不想重新变回上一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那现在要如何做,你直接帮我……双修吗?”宁渊望着呼延元宸,有些别扭地说出那两个字。

    “没错,你先将上衣脱了,然后盘膝坐到床上去。”

    脱衣服?宁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呼延元启已经动作明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刷地将贴身的夜行衣脱了下来,露出他小麦色的结实躯体。作者有话要说:小攻又不负众望地出现了二v二,顺便还大智若愚地调戏了小渊渊一把,哎如果不是年龄问题,真想一把春药就成全了他们两个啊2333醒醒吧春药梗都被写烂了好吗!)

第44章 严禁

    “你不是说只掌心相对便行了吗,现在又让我脱衣服作甚?”宁渊站着没动。

    呼延元宸将脱下来的夜行衣叠好,才道:“运功时可是会出汗的,若你不嫌弃弄脏了衣服,自然是不用脱,我却不想穿着汗湿的衣服回去。”

    宁渊踟蹰片刻,他总觉得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会不自在,即便是只脱上衣,最后他只勉强脱了外袍,穿着身白色的中衣上了床榻,如呼延元宸所说的那样盘膝坐好。

    呼延元宸很快也上来了,他先并着手指,连点宁渊胸前好几个穴位,然后才示意他抬起双手,与自己对掌。

    宁渊手掌刚贴上呼延元宸的温热的掌心,便感觉到有一股暖洋洋的真气涌进了经络里,不过这丝真气却非常柔和,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如涓涓细流一般合并进了自己体内的真气循环,然后从外边包裹住自己的真气,跟着一同在经络内按周天运行。

    很快,宁渊就发现呼延元宸这般做的玄机了,这就像撒网捕鱼,呼延元宸的真气在宁渊的真气外围形成一张网,若是内力匀称纯粹,则可以从网缝里自然而然渗透过去,若是那些庞杂的内力,却被网子挡了下来,由另一条经络顺着掌心缓缓流入到呼延元宸的体内,他再通过吐息的方式排出体外。

    这么下来,等于宁渊只要坐着不动,全身放松便成了,苦力的事情都是呼延元宸在坐,并且随着真气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运转,果然同呼延元宸所说的那样,体内原本暖洋洋的气息逐渐变得燥热,身体也开始出汗。

    宁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呼延元宸,他坐着没动已经是一身汗,主导这一切的呼延元宸更是如此,就见他轻微皱褶眉头,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滴到宽阔的胸膛上,再顺着中央的沟壑缓缓滑向他腹部紧致分明的八块腹肌,最后消失在平坦的小腹处。

    平日里瞧着不怎么壮实,没想到脱了衣服身材居然这么好。宁渊心里嘀咕了一句,呼延元宸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低语道:“宁神。”

    宁渊心神一动,才发现方才体内真气居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起了波澜,怪不得惊动了他,忙又平心静气,抱元守一。

    便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呼延元宸才缓缓收功,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如潮水一般退去,宁渊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下床,可还没站稳,便觉得双脚一软险些摔倒,好在被身后的呼延元宸扶住。

    “刚行完功便是这样,今晚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贸然练功,三天之后我再来。”呼延元宸脸色似乎也极累,脸色比之前白了些。

    宁渊奇道:“三天后?你的意思是,刚才那样还不够?”

    “不够。”呼延元宸摇头,“慢工出细活,凡事还是保险一点为好,不然若是下回你与人交手时忽然倒了,我想别人也应当不会同你客气。”

    “是这样吗。”宁渊半信半疑,可瞧呼延元成正儿八经的表情好像也没在骗他,想想也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别人也是为他着想。

    “那什么,你要不要洗个澡再走。”宁渊瞧呼延元宸一身大汗淋漓的模样,忽然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呼延元宸却看了他一眼,“若是只有一个澡桶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先洗洗自己比较好。”

    宁渊愣了愣,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跟呼延元宸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白色的中衣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半透地帖服在身上,还黏糊糊的难受,一时他尴尬不已,呼延元宸却没有介意这些,拿上之前叠好的衣服,就这么打着赤膊出了屋子,轻身一跃上了院墙,再一跃,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看见他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宁渊没来由地抬起自己胳膊闻了闻,这人走得那么快,难道是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太大了?

    呼延元宸跃出宁府院墙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街角一处隐秘的小巷,小巷边胡乱堆着几只麻袋,呼延元宸将麻袋踢开,露出下边一个男人的尸体。

    男人同样穿着夜行衣,脸上是一副惊恐的表情,脖子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血迹已经干涸了,想来是被人一击毙命。

    呼延元宸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尸体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宁府院墙,轻声低语道:“到底是什么人在盯着宁府。”然后扛起那具尸体,身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摘星楼,一处江州境内最为与众不同的妓馆。

    除了其不在烟花柳巷之地,而是隐于一处青石碧瓦的院落之外,与寻常莺莺燕燕的青楼不同都是,摘星楼只做男倌生意,里边迎来送往出卖皮相的,也尽是男子。

    如今这世道,好男风的达官贵人不少,可这分桃断袖之事到底不怎么拿得上台面,这些人玩乐起来也未免瞻前顾后,但是摘星楼却很好的解决了这样的后顾之忧,它有着森严的规矩制度,从不随便接纳新客人,只有老客人介绍才予以接待,同时客人会换上特制的衣服与面巾,以保证自己能完全遮掩住身份,而且服侍的男倌们口风也很紧,是以有着这样好的私密性,让摘星楼成了许多嗜好男风之人的好去处。

    尤其是近来,摘星楼冒出了一个名叫苏澈的男倌,外边将他的娇柔媚态与床笫功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声名远扬到了华京,连一些华京贵人都愿意千里迢迢前来江州只为一睹其俊容,可惜这些人大老远赶来却都吃了闭门羹,因为他们皆被告知苏澈已经被人包下了,不接外客,至于包下苏澈的人是谁,由于摘星楼对客人的周密保护,至今无人得知。

    摘星楼外边高墙碧瓦,内里却小桥流水,无数园林美景将一处处寻欢作乐的小阁楼分隔开,空气里除了酒香,还有客人与男倌门的调笑声,交织出一副酒池肉林的场景,而在摘星楼最深处,却要清雅安静许多,一个纯属观赏用的水车滴溜溜转折,旁边一处青竹雅舍内,只着中衣的司空旭手里端着酒杯,正看着庭院里一名舞剑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极是清秀灵透,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得可以将肌肤一览无余的纱衣,就连身下私密处也清晰可见,随着他的舞动,白皙如玉的躯体摆出各种各样撩人的姿势,看得司空旭心火微起,抛掉酒杯,一个轻身就跃入院中,将少年抱了个满怀,同时将手伸进纱衣里,手掌覆在少年挺翘柔嫩的臀部上,笑道:“我的澈儿舞起剑来都这般勾人,实在让人难以把持。”

    苏澈感受到司空旭身下正抵着自己的火热硬物,也脸色绯红地在司空旭勃颈处吹了一口热气,“殿下亲手教我的剑法,我当然只练给殿下一个人看,殿下觉得澈儿练得还好吗?”

    “我瞧你是要将本殿榨干了才甘心。”司空旭望着苏澈水灵的眼,就想直接将他那身纱衣扒了就地正法,不过他向来狼高于一切,还是忍了下来,只搂着苏澈回了屋内,坐下后,轻叹了一口气。

    苏澈本就奇怪,向来司空旭想见他,都是派人来带他前去相见,想今日这样亲自前来还是头一遭,现下又听见司空旭叹气,好奇心便变得更重,不由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无事,不用你挂心。”司空旭仰首喝了一杯酒。

    “殿下,你当澈儿看不出来吗。”苏澈心疼地将司空旭手上酒杯夺下,“你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澈儿了,现在好不容易见上一回,你却一直闷闷不乐的,肯定是遇上了烦心事,你若是真心将澈儿当做身边人,就告诉澈儿吧,也许澈儿能够帮你分忧呢。”

    司空旭低头望着苏澈,“你当真想听?”

    苏澈立刻点头。

    “那好吧。”司空旭道:“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主要是我近来不知是哪里得罪的大皇兄,他总是与我过不去,我有心想去问个清楚,可他却连见也不打算见我,我便觉得有些心烦。”

    “大殿下?”苏澈眨眨眼,“大殿下不是应该回京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跟父皇说喜欢江州的春景,所以想在这里多留几天。”司空旭有些懊恼地又饮了一杯酒。

    “所以殿下是在为了大殿下的事心烦吗。”苏澈善解人意地在司空旭胸口轻抚着,“常言道兄友弟恭,都是亲兄弟,就算大殿下因为一些事情误会了殿下,想来也不会真生气的。”

    “便是如此,那大皇兄也该明白告诉我,总比我一个人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好。”司空旭摇了摇头,似不经意般说了一句,“要是有人能在大皇兄身边,替我说说话该有多好,可惜大皇兄身边都是亲信,我便是找来一个说客,恐怕也没有办法亲近他。”

    “说客?”苏澈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之前大皇子曾派人来过摘星楼,询问苏澈出阁的事,只是苏澈已被司空旭包下,自然是拒绝了,现如今想到这一茬,又看着司空旭苦恼无比的脸,苏澈抿了抿嘴角,缓缓道:“兴许,澈儿能代替殿下去劝劝大殿下呢。”

    司空旭立刻好奇地落下眼睛,“你?”

    “其实,大殿下曾经想让我前去陪侍,不过我既然已委身给殿下,自然是拒绝了。”苏澈道:“不过如果是为了帮殿下的话,澈儿愿意去一趟。”

    “这……这我怎么舍得。”司空旭露出一副不忍的面孔,将苏澈搂进怀里。

    “没事的,只要能帮到殿下的忙,澈儿便满足了。”苏澈柔媚地一笑,“如果见到了大殿下,我一定会帮殿下您多说话,都是亲兄弟,无论什么误会都一定能解开的。”

    司空旭温柔地抚摸着苏澈的头发,“澈儿,你便是老天给我的礼物,有澈儿在身旁,那我还要什么王妃,往后在我的王府里,澈儿你就是我的王妃。”

    苏澈脸上飞起两朵红霞,羞涩道:“澈儿也只愿能一直陪着殿下就好,殿下你喜欢澈儿吗?”

    “喜欢。”司空旭轻吻着苏澈的唇角,笑了笑,将他整个人搂起来走向床榻,很快,隔着帐帘,床榻里便传来一阵阵的的j□j声与喘息声。

    欢好之后,苏澈独自前去沐浴,司空旭只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倚在床上继续喝酒,嘴角边是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原本想着要说服苏澈去服侍司空钺应该会颇费一般口舌,哪知道这蠢货居然自己提出来,当真是省了他不少事情,只要苏澈能乖乖替他呆在司空钺身边,也不枉他疼爱这个小男倌这么久。

    司空旭明白,司空钺这次不回华京,而是执意要留下来,便是来同自己作对的,偏偏司空旭手底下的势力还没有巩固成熟,司空钺在的话,别说其他事情,恐怕就连他出入行宫,都会变得不方便起来。

    说到底,惹得司空钺对自己起疑心的还是那个人。司空旭紧紧握住酒杯,脑子里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宁家三少,到底是谁,在借着他的手同自己作对。

    此时房门被极有节奏地敲响几下,将司空旭的思绪打断,他放下酒杯,说了声“进来”,便见高峰推开门,在门边单膝下跪。

    “我说过,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允许在这种时候被打搅。”司空旭冷声道。

    “殿下,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高峰踟蹰了一会,才道:“在宁府外探查的程四不见了。”

    “不见了?”司空旭眼神一凝,“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不见了?”

    “原本包括我在内,安排的是三人轮流值守,可我方才前去换下程四时,却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我在宁府周围小心探查了一遍,结果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发现了血迹,想来程四应当是……”

    “没用的东西!”还不待高峰说话,司空旭便伸手一挥,将面前的酒杯与酒盏全部扫翻在地。

    高峰有些忐忑地盯着司空旭发怒的脸,过了片刻才道:“属下觉得,此事定是藏身于宁府中的那名高手做的,他也许是在警告我们,我们是不是……”

    “撤回来,你们全部撤回来,暂时停止对宁府的探查,还有,对程四的家人多加抚慰,多送些银两过去。”司空旭深吸一口气,缓缓吩咐道。

    “是。”高峰一抱拳,心里也觉得有些宽慰,论起礼贤下士这一点,司空旭一直做得极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愿意死心塌地跟着这位主子。

    “可是,如果就这般将人都撤回来的话,是要放着宁府不管吗?”高峰知道因为宁家三少爷背后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司空旭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日子也过得束手束脚,若是真的放任不管绝不是司空旭的性格。

    果然,司空旭道:“自然不能不管,只是我一开始便用错了方式而已,派人去探查实在太过显眼了,得换一种方式。”

    “那殿下的意思是?”

    “高峰,你知道什么叫做‘家贼难防’吗?”司空旭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记阴森的笑容。

    过了二月,便是真正的春天来了,江州城一扫冬日的大雪倾颓,迎来数天阳光不断的好天气,春光难得,是以江州学监的监生门,都把上课的地方从屋堂里挪到外边的庭院中,大伙席地而坐,一面享受着树丫间洒下的光影,一面吟诗弄词。

    不过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除了那些风花雪月的腔调,监生们中间窃窃私语的也不少,因为已经许久没有在学监出现过的宁湘,今日居然也来了。

    自打在海龙王上被司空钺赏了几十个巴掌后,宁湘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出门见人,因为当时有不少官家公子都围观了他的丑态,加上背上扣了一个污蔑皇后的名头,他面皮挂不住,也怕人耻笑,便没有多出门,但今日却由不得他不来,因为今年主持江州府乡试的主考官,大学士高郁大人将会亲自前来学监考察监生们的才学,若是谁能引得高郁的留心,便等于在秋闱时捡了一个大便宜,不光试卷会额外受亲睐得加分,高中解元也不是没可能的。

    据说三年前的江州府解元,便是在应试之前,以一首《春词》得了当时的主考官极大的赞赏,是以刚交了卷,便被主考单独将试卷拎出来,看过之后,直接点为头名,因此到了这一次,监生们都铆足了劲准备在这位高大人面前一展才华,一向自诩才华出众的宁湘,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柳氏娘家富有,宁湘在学监里出手也阔绰,因此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狐朋狗友,这帮人仗着都会些功夫,在学监里一贯是横行霸道的,几人簇拥着宁湘刚踏进院子,见到周围有不少人望着他们议论,几个跟班立刻把脸一横,恶狠狠朝周围瞪去,那些原本在议论的人,都不由得闭了嘴。

    即便监生中有不少都是官家子弟,不过因为宁如海在江州地位颇高,这帮家伙以前不是没闹过事,得罪了别家的公子,可最后却都不了了之,便没有人再愿意为了点小事与他们做意气之争了。

    见周围安静下来,宁湘满意地拂了拂袖,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然后眯起眼睛,恶狠狠地朝自己右侧盯过去。

    宁渊就坐在宁湘旁边的位置,大概是感觉到宁湘正盯着自己,他也回过头,朝宁湘笑了一下,用充满亲和力的声音唤了声:“二哥。”

    “谁是你二哥!”这一笑是彻底将宁湘心底压了许多天的怒火给引起来了,若不是宁渊处处与他作对,他怎么可能在海龙王上受到那样的羞辱,以至于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敢出门,当即拍桌起身,就打算与宁渊算账。

    可恰在这时,教书先生却从院门走了进来,宁湘不得已,只好按捺住火气重新坐下。

    教书先生身后,跟着另一身着正红色官服的男子,背后还有另外两名官员陪同,庭院正中已经摆了几把椅子,先生退到一边,让那三名穿着官服的人上座,才对周围的监生道:“还不快来见过高大人。”

    众监生其实在看见那身大学士专属的正红色官服的时候,都已经料到了来人的身份,因此听了先生此言也没露出惊讶与慌张,而是齐齐站起来,用书生特有的礼仪向高郁行礼,“参见高大人。”

    高郁已经年过五十,可模样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左右,精瘦的脸颊很有精神。他原便是江州人士,多年前曾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更是大周出了名的才子,自从入仕后便一直呆在翰林院,一生都奉献给了文辞,如今回到家乡,看到眼前一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当即欣慰地点头,笑道:“大家不必拘礼。”

    监生们都平了礼,全部落座后,教书先生又朝高郁拱了拱手,“知晓高大人要来,这些学生们一早便在这里候着,就等着高大人考察他们的才学呢。”

    “是吗。”高郁一抚长须,看向众监生,“再过半年便是秋闱了,老夫可是由衷地希望咱们江州能多出几个才子,今日老夫并非专门考察,因此也未曾备着什么题目,老夫昨日刚到江州,晚上便见窗外下了一场细雨,那便以春雨为题,你们各自赋诗一首,念给老夫听听看吧。”

    埋的伏笔有点多,都和后续情节息息相关,时刻为虐渲准备着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握拳宁渊又和宁湘小天使碰到了,大家觉得,宁湘小天使这回会有神马下场呢二v二

第45章 严禁

    监生们都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许多人还露出了然的笑容,或许是早便猜到了高郁会以“春”为题。

    这并不难预料,此时是春季,而以诗赋来说,咏春也是最常见的一类题材,且因为咏春的诗词多,大家见得多了,辨别好坏也相对容易一些。

    当即便有许多监生依次站起来,有的抒情,有的咏景,大家都有些真才实学,五言七律信手拈来,用韵平仄也是可圈可点,听得高郁频频点头,不时说出一个“好”字。

    当然,最出风头的也是那些已经年满十六岁的监生,大周乡试必须年满十六岁以上才能参加,在那些即将予试的监生们互相争强好胜的时候,宁渊这类年纪不到的,则只安静地坐着看热闹。

    宁湘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咏的也是一首七律,不过同其他人的相比,却是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高郁只微微点头,便略了过去。

    宁湘却不大高兴,他便是之前猜到了今日无论作诗弄词都应当与春有关,是以连夜翻阅了多本诗集,作出一首自认为意境优美的七律,本以为可以技惊四座,惹得高郁惊叹,然后轻易通过乡试,点为头名解元,直至春闱殿试连中三元,以状元及第的名头出任朝堂,最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权臣,光宗耀祖。

    哪只这高郁居然只点点头,连个“好”字都没有,居然连个“好”字都没有。

    宁湘闷闷地坐下,心里不由得暗骂了一句。

    高郁见无人再起身,抚着胡须道:“没有学生再赋诗了吗,春光难得,少年们若是多悟出了一些好词句来,还望不要藏拙,多念给老头子听听看才好。”

    宁湘忍不住朝身侧打量,见宁渊正专心看着一本摊在面前的诗集,窃笑一声,忽然放大了嗓门道:“三弟,你不是总说自己才华堪比诗仙苏道,如今高大人既然在这里,你何不也来上一首,让高大人品鉴品鉴?”

    宁渊一愣,显然没料到宁湘会忽然这么说,皱眉道:“二哥你什么意思。”

    “咦,难道我记错了吗?”宁湘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从前不是一直以‘小苏道’的名号自称吗,何以现在却又不敢了呢。”

    宁渊朝高郁看去,却见高郁听闻宁湘的话后,也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表情却是鄙夷里带着恼怒。无怪高郁不生气,苏道是百多年前的人物,号称诗仙,所做诗作常被后世称为千古绝句,也是高郁十分崇拜的文坛前辈,如今听见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有胆子称自己是“小苏道”,在高郁看来简直狂妄。

    宁湘的如意算盘很简单,他了解宁渊的能力,这小子在学监里一直不声不响,向来学识不高,也肯定做不出什么好诗词来,而高郁今年是乡试的主考官,搞不好三年后也是,若是宁渊在高郁面前丢了脸,他还妄想参加乡试吗,只怕高郁一看见宁渊的卷子,就直接点名落榜了。

    “二哥,说话是要有凭据的,我何时有过那般狂妄的自称。”宁渊一边辩解,一边悄悄打量高郁的表情,果然见高郁脸色稍微平和了些,知道了原来这少年也明白把自己同苏道摆在一起十分狂妄。

    “谁说我没有凭据,来你们说说,我三弟是不是经常那样说?”宁湘看着身边的几个跟班。

    “是呀是呀,我们都听见了呢!”那几个跟班立刻起哄。

    宁湘志得意满地继续看着宁渊,双手一摊,“罢了,三弟你要是不承认,那二哥我也没办法,说大话时站着不腰疼,临了了却又要当个缩头乌龟,我却都替你害臊。”说完,宁湘还啧了两声。

    “二哥,这话你便说错了。”宁渊冷声道:“我从小到大做事向来循规蹈矩,也很清楚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夸口自己比得上苏道大师这类的话,我是绝对没胆子说的,哪有二哥你直爽骁勇,当着大殿下的面都敢嚼皇后娘娘的舌根。”

    宁渊话音一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哄笑,大抵是都想起了宁湘被赏巴掌的事。

    这件事情一直被宁湘视为奇耻大辱,如今宁渊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度提了出来,直气得他火冒三丈,可当着高郁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指着宁渊的鼻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却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高郁轻咳一声,打断了周围的笑声,然后他望着宁渊道:“少年,你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老夫不想去计较,可你若是当真有什么好词句,不妨也咏一首给老夫听听,不用害怕,以你的年纪,即便作得不好,老夫也不会多说什么。”

    以高郁的心机,自然已经多少看出了方才不过是宁湘在作弄宁渊,可他今日前来便是来考察监生们的才学的,倒也不妨顺便问上一问。

    宁渊合上面前的诗集,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冲高郁拱手一礼,“学生才疏浅薄,怕是做不得什么好诗,但若是高大人想听,学生便献丑一二,请高大人指教。”

    宁湘抱起手,冷笑地看着宁渊的侧脸,他可不相信这个他一直认为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混蛋弟弟能做出个什么幺蛾子来,便听见宁渊望着不远处树杈上新长出来的嫩芽,吟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很简短干净的五言诗,没什么花哨的修辞,硬要评价的话便是两个字,朴素。

    宁湘失声一笑,“我说三弟,你肚子里如果没什么墨水,还是不要随便开口丢脸的好,这叫什么诗,一无深意,二无意境,简直粗不可及。”说完,又是接连地一阵笑。

    不过笑着笑着,宁湘却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头,因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四周都安安静静的,而其他人也大多在用一种诡异的表情望着他。

    “你这是……”高郁愣了片刻,才缓缓对宁渊道:“苏道先生的半言诗?”

    “没错。”宁渊点头,“我将它补全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润物细无声……”高郁轻声重复着,眼睛比了一会才睁开,“少年,这的确是你写的吗。”

    见宁渊点头,高郁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怅然道:“当年苏道先生突发心疾,这首诗只作了上半句便仓促离世,百多年来,无数文人才子补出过各种各样的版本,让人惊叹的诗意与风骨也层出不穷,可老夫读起来总是觉得少些味道,如今听了少年你补的这一句,老夫才发现,那一直缺少的是一味什么味道了。那些诗道高手正是太讲究诗意与风骨,才忽略了苏道大师写出这首诗时的朴素本意,有时候诗作,并非只有寓意深远的才是好诗啊。”

    说到这里,高郁情不自禁摸了摸眼角,看模样竟然是有些伤情,“少年,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四。”宁渊又是拱手一礼。

    “果然。”高郁赞叹道:“便也只有你这等心性单纯的少年,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才能补全这首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最能贴合苏道大师内心本意的诗。”

    宁湘傻了,这才领悟到放在自己那通笑声有多丢脸。他满心都在想着看宁渊丢脸,却压根没注意到宁渊吟出来的是苏道的诗,那刚才自己的那番嘲笑,不等于是在告诉周围的人自己学识有多低吗。

    果然,他再向四周望去时,大多数人都用一种“蠢货”的目光望着他,而宁渊再度坐下后,也不忘对他轻道一句,“二哥,承让了。”

    宁湘简直气炸了肺,今日应当大出风头的明明是自己,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贱种小子了!

    “好了,老夫已经考过你们的诗词了,不得不说,今日老夫十分欣喜。”高郁看了宁渊一眼,又道:“接下来老夫会出一道对子来考考你们,希望你们能带给老夫更多的惊喜。”高郁回头,向身后的两名副官点了点头,那两名身着蓝色官服的官员随即起身,其中拿出一张随身带来的宣纸,展开贴在一旁的木质屏风上。

    就见那宣纸上以银钩铁画的比例写着五个大字“烟锁池塘柳”。

    监生们再度窃窃私语起来,另一名蓝服官员则分发给在场所有监生一人一张纸,供他们写出下联,只是随着半刻钟的时间过去,还是没有一个人动笔。

    高郁望着眼前这一幕,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这个对子有多难对他心知肚明,此为当年他参加殿试时,先皇亲口所出之对联,并告诉他们谁要是能对上,谁就是头名状元。

    当年参加殿试的共有三人,在看到这幅上联的那一刻,高郁只略作思索,便摇头告罪,转身出了大殿,因为他只一眼便看出了此对看似简单,实则极难,五个字内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堪称包罗万象,这样的对子,他自问没有能力对得工整,于是只能告罪离开,不想本来以为自己只能得个探花,哪只最后却被告知,他被皇帝亲口点位了头名状元。

    皇帝的理由很简单,此对为绝对,参加殿试的三个人中无一人对出,却唯有高郁一人是看过之后立刻扭头便走的。“能一眼看出此对之绝者,当为良才也”皇帝金口玉言的赞叹,成就了高郁的状元郎,也成就了他大才子的名声。

    后来的许多年里,高郁也尝试过为这幅上联对出几幅下联,可对来对去总觉得不工整,这次来江州,看到河岸边柳树依依,他便又想起了这幅对联,才临时起意想着给后生们对对看,说不定那些年轻气盛的后生能带给他一些欣喜。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终于有监生提笔写出了下联,可高郁看过之后只能频频摇头,那些下联要么对得风马牛不相及,要么意韵是对上了,可压根没看出来蕴藏其中的五行玄机。

    果然,这样的对子对于这些少年郎们来说还是太难了,高郁目光落到剩下那些还未动笔,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监生们身上,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而此时,宁湘发现宁渊拿起了笔。

    不可能吧,这小子居然对得出来?宁湘不可置信地伸长脖子,见宁渊笔迹工整地在宣纸上写下了“炮镇海城楼”五个字的下联。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宁湘回味了一遍,发现居然真的能对上,不由心中一动,他看着宁渊眉头轻皱,似乎还在思索的侧脸,忽然间露出一记冷笑,轻轻将放在手边的砚台拿了起来,然后趁着宁渊没注意的当儿,将里边浓厚的墨汁往他桌上一泼。

    宁渊料不到宁湘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猝不及防下白色衣衫的下拜迅速被墨汁染黑一片,至于摆在桌面上的宣纸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被墨汁一盖,再也看不清字迹了。

    “你做什么!”宁渊朝宁湘低吼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这番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就连教书先生也朝这边看来,出声问道。

    “没什么。”宁湘抢在宁渊前边道:“我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说罢,他对着宁渊露出一记阴谋得逞的笑容,迅速在宣纸上写下“炮镇海城楼”五个大字,然后拿起纸来吹了吹,施施然起身朝高郁走了过去。

    越过宁渊的时候,他还不忘讥讽一句,“跟我作对,真是蠢货。”

    宁渊眼神闪烁地看了宁湘的背影一眼,不但没有因为宁湘的行为生气,反而嘴角露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低下头去专心整理着衣摆上的墨渍。

    宁湘拿着从宁渊那里偷来的答案,昂首挺胸走到高郁面前,递上答卷,道:“高大人,这是小生对出的下联,请您过目。”

    高郁接过那张纸,看见上边所写的下联之后,他表情明显的凝了一下。

    怎么样,看见这样复杂的对联被人给对出来,果然很震惊吧。宁湘志得意满地看着高郁的表情,一股浓重的快意渐渐充斥满他的胸膛,即便这是宁渊对出来的又如何,现在白纸黑字,只会是他宁湘的答案,而如此工整地对出此等绝对,一定能给高郁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然后他宁湘便能轻易通过乡试,点为头名解元,直至春闱殿试连中三元,以状元及第的名头出任朝堂,最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权臣,光宗耀祖。

    高郁缓缓将手中的宣纸叠了起来,抬眼看着宁湘,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这下联是你对出来的吗。”

    “没错,正是小生对出来的。”宁湘一躬身,“小生才疏学浅,还望高大人指正。”

    “好,那老夫便问问你。”高郁道:“你这下联中的‘海城楼’,出自何处?”

    “这……”宁湘眼珠子一转,他哪里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典故,便胡诌道:“海城楼,自然便是海岸边的城楼了。”

    “哦?”高郁接着问,“那你用在此处,可是因为见过这样的海城楼?”

    “自然见过。”宁湘硬着头皮道:“否则我总不能胡诌一个拿来用吧,高大人你说是不是?”

    高郁忽然笑了一声,可这笑声却不太友好,倒有一股讽刺的意味,宁湘正弄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海城楼,是位于大周东方,青州海岸青龙崖的一座瞭望楼,其上共有二十四门火炮,用以震慑青州海域的流寇与海盗,因其固若金汤堪比一城之墙,是以当地百姓称其为海城楼。”

    他回头去看,却见宁渊也从坐的地方走了出来,他衣裳下摆沾了许多墨水,因为清理不掉,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墨团,就连袖摆上也沾了污渍,不过宁渊样子却坦荡得很,走到宁湘身边继续道:“十二年前,高大人前往青州游学,曾于青州海岸的海城楼一观,见其雄阔,当下便作出了‘炮镇海城楼’一句,为‘烟锁池塘柳’的下联,此事全然记载于高大人游学回来后所著的《青州游记》之内,这便是‘炮镇海城楼’中,‘海城楼’的典故,二哥你可明白了。”

    看见宁渊蹦出来,宁湘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己抢了对子而不满,专门蹦出来找茬的,可随着宁渊越说越多,宁湘脸上的血色也跟着一点一点褪尽,直到宁渊最后说出“你可明白”四个字时,宁湘浑身一颤,接连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渊,抖着嘴唇道:“你……你……”

    “怎么了,二哥难不成是想说我胡诌,也是啊,这‘炮镇海城楼’的下联分明便是二哥你作出来的,又怎么会跑到高大人所著的《青州游记》里去呢?”宁渊眨眨眼睛,看着宁湘,似乎真的很好奇。

    宁湘只觉得背心发凉,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没准又是宁渊挖给他的一个坑,开什么玩笑,拿着高郁对出来的对子,然后当着他的面说这是自己对出来的,糊弄朝廷命官倒是其次,这抄袭剽窃之事却是要被天下文人所诟病和不齿的一大原罪,更何况高郁还是今年秋闱的主考官!

    一时宁湘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今次却比上次在海龙王上还要严重,当着高郁的面将他作出的对子说成是自己的,若是高郁因此生气,那他今年的秋闱便也不用考了,他所谓的抱负,连中三元,位及权臣的梦想,都将会变成一汪泡影!

    “高……高大人,您听我说,事情是……”宁湘磕磕巴巴地打算给自己辩解,那边高郁却已经转过了头不看他,而是饶有兴味地对宁渊道:“我记得我那本《青州游记》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书了,总共不过刻印了几十册出来,我也只送给了少数的几个朋友与学生,各地书社里也并无贩售,你这少年又是从何处看来的。”

    “只不过是小生运气好罢了。”宁渊谦笑道:“前些日子跟着家中长辈前往江州行宫参加春宴,正巧在里边的藏书阁里发现了一本大人您的《青州游记》,因写得饶有趣味,我便连夜读完了,尤其是里边‘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的绝妙之对,小生可是回味了好几天呢。”

    “哈哈哈。”高郁抚须朗笑几声,“我不过也是随口一对罢了,而且此对看似工整,其实并不上下映衬,你可看出来了?”

    “若大人不嫌弃小生卖弄,小生当可与大人说上一说。”宁渊拱手一礼,见高郁对他点点头,才继续道:“大人您所对的下联,无论是在句式上,还是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排布上,都无比工整,但上联婉约,下联豪放,意境相差太大,却也是美中不足了。”

    “嗯,少年果真有几分学识。”高郁眼睛一亮,“少年你方才的‘润物细无声’已经给了老夫不少惊喜了,不知这回,能不能给出一个下联,让老夫继续惊喜惊喜?”顿了顿,他像是又怕宁渊觉得自己在为难他,又补上一句,“自然对不出也不妨事,此对之难堪称绝无仅有,老夫亦只能望之兴叹,少年若觉得吃力便不必勉强。”

    宁渊却微微一笑,“那小生便借大人的毛笔一用。”

    高郁看向身边的副官,那副官立刻递上一直粗壮的狼毫笔,宁渊执着那支笔走到旁边屏风前,在‘烟锁池塘柳’的下边,用力写上一句下联——桃燃锦江堤!

    “好!”高郁在看见那五个字之后,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竟然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智商捉急,因此本章节内部分内容为引用

    杜甫的诗《春夜喜雨》相信大家都知道的

    然后是乾隆皇帝与纪晓岚发展JQ的对联“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也被我拿来让小渊渊装13了,见过这些对联的勿怪,作者是个自己原创不出对联的坑爹货=皿=

    以上为特别标注,下面为作者吐槽

    “本以为可以技惊四座,惹得高郁惊叹,然后轻易通过乡试,点为头名解元,直至春闱殿试连中三元,以状元及第的名头出任朝堂,最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代权臣,光宗耀祖。”

    大家看到上面这句话,有没有觉得有一丢丢眼熟呢,没错,这句话的原版就是:”不用多久,我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其实我写的时候也有一点小激动呢二v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786/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温暮生所写的《庶子归来》为转载作品,庶子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子归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子归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子归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子归来介绍:
小说《庶子归来》温暮生/著,庶子归来全文阅读
生母早逝,胞妹夭亡,自小受尽冷眼折辱
苦熬多年,本以为遇见毕生至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怎料最后却遭那人亲手绑上火刑架
再世重生,庶子归来
生父不慈,嫡母伪善,姨娘恶毒
一群嫡兄庶妹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高门府第,短的是亲情,长的是算计,拼的是心狠手辣
他扬眉冷笑,这辈子,他要好好地活!
友情提示:
1、重生,升级,宅斗,生子,以上雷点者慎重
2、基本设定全架空,不与任何朝代风俗牵扯,考据党慎重
3、小受本性不坏,但也绝不是好人,自带圣母属性者慎重
4、作者很号狗血帝,偶尔神展开,基本无节操
5、我们的口号是:收藏留言,逢考必过!打分撒花,身体健康!今天支持正版,明天拿下男神!
本文2月16日开V,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谢谢支持!庶子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