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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守着猫睡觉的鱼     夜寰txt下载     夜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说剑

    浮华的尘世,喧闹的人间,各式各样的新奇景象,让这些从深山中走出的人,目不暇接的观望着,即使有着这样那样的yù念在怂恿作祟,但在心里却时刻坚守着一颗本我的道心。

    这似乎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想要去尝试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另一方面又在强自压抑着这股yù念。

    人类本身不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么?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昆仑一行人,吸引着无数旁人的目光,无论是拥有着中xìng美感的清茗真人,还是乖巧可爱的陈婉茹,亦或是冷艳的明如,那股出尘的气质,好像一朵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静静绽放着。

    队伍中的年轻弟子,又或者是久居深山之中如王大柱这样的老弟子,在步入凡尘这一刻起,其内心已经是波澜连起,那是因为兴奋,更是因为太久的孤寂。

    在前一段路程中所遭遇的事情,开始还如一朵yīn云一样时刻的笼罩着昆仑众人,毕竟在这次的意外灾劫中,昆仑失去了七位弟子,可谓是出师不利。

    自从进入这方贸城的开始,隐藏在众昆仑弟子心中的那一块yīn霾,仿佛突然地透出了一抹光亮,让众人的脸上逐渐有了许久不见的笑容,这是清茗真人乐意见到的。

    清茗真人的话很少,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到别样的表情,更多的是淡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淡漠,却没有明如那样的冷若冰霜。

    在还未走进这方贸城的时候,尽管昆仑的众弟子,因为天劫那档子的事情,变得沉默不语的同时,更有些垂头丧气,身为领队人的清茗真人,这时却远远没有起到她该有的作用,至少许麟是这样认为的。

    每一个队伍中都需要一位灵魂人物,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主心骨。而在昆仑这一行人中,能配得上这三个字的人,似乎只有清茗真人。因为她的修为最高,已经是真人境界,更因为她是这个队伍中辈分最高的。

    但是当队伍的士气低迷的时候,作为领队,作为这个队伍中的灵魂人物,这时该做的便是怎样给队员打气,怎样激励自己的队员,反观清茗真人呢?她的话不多,甚至是很少,更多的却是沉默。

    曾有那么几次,在大家原地休整的时候,明远想要提醒清茗真人,但是每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在清茗真人的注视下,明远只有干咽唾沫的份儿,有些悻悻然的回到原处,在心里却更多的是焦虑与不安。

    与此同时,无论是明远还是昆仑的一众弟子,有一个人,在这段压抑且枯燥的旅程之中,似乎格外显眼,许麟!

    许麟玉树临风嘛?充其量也就是个颇为俊秀而已。许麟才华横溢嘛?在昆仑的众弟子眼里,很寻常的一个人。那为什么清茗真人开始看重这个看似平常的弟子呢?

    “拿你的剑看看。”这是清茗真人第一次与许麟说话,许麟很老实的将自己的佩剑解下,并交给对方。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古迹斑斑的剑鞘,清茗真人很认真的在看,然后手腕稍一用力,一声龙吟清啸,冰冷透亮的剑身透露着一股极其冷酷的寒,而清茗真人在微微点头之后,将剑还鞘之时,还给了恭敬站在一旁的许麟,并淡淡的说道:“冷玉剑,是当年师兄之友的佩剑,其剑酷寒,谓之冷,但其周身都是用北极寒玉而铸成,所以称之玉。”

    这段话说完,清茗真人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许麟,注视良久之后又是说道:“冷玉剑,其剑xìng偏冷,是为一种极端,但一件好的法宝,有其yīnxìng之后,必然要还以阳xìng中和,而这冷玉剑的关键,便在这个玉字上。”

    许麟握紧手中的冷玉剑,从刚才的惴惴不安到现在心下暗喜,这是一个极短的过程。环视周围,满是羡慕的目光,在场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所以许麟在激动的同时,又有着几分忐忑。

    这是考量?

    心下思索,仔细回想着当初清虚真人在教授自己天罡地煞之法的情景,又想了一遍清虚真人将这柄剑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

    微微皱眉之后,许麟的心里对于这次的问答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剑者,又可称为持剑的人,也就是剑修。

    剑,冰寒亦冷,可为yīn。人为阳,亦可养剑。而综合起来便是剑者,亦是yīn阳之和也。

    剑修,心无其它,只有剑,而剑在则人在,剑毁亦人亡,所以对于剑修来说,这所谓的法宝,也可以说是自身。因为对于剑修来说,yīn阳一体,亦是人和剑成为一体,这就是所谓的剑修之本。

    许麟小心谨慎的将自己所感所悟,慢慢说来之时,清茗真人的眼眸之中,却有着一抹亮sè,虽然还是淡然的表情,但就是这一抹亮sè也就足够了。

    许麟与清茗真人的交谈并没有避讳其他的昆仑弟子,明远坐在一旁,微笑的点了点头,笑容中满是称赞。

    王大柱嘿嘿一乐之后,也是冲着许麟眨眨眼睛,似是鼓励。

    陈婉茹笑脸如花,心下暗喜,美眸在清茗真人与许麟之间,来回流转。

    其他的昆仑弟子,有的皱眉思索,有的不以为然,更多的是羡慕之中并有着一丝妒忌。

    这些的情绪许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也让许麟有些诧异,不知何时,自己的灵觉竟然变得如此敏感,难道是剑心通明又进一步?

    沉默良久的清茗真人,这时看着眼前这个谨慎恭敬的后辈弟子,然后淡然的说道:“错!”

    一声错,让许麟的心如堕冰窟,这个表现的机会算是完了?心中不解的许麟,于是疑惑的看着清茗真人,而后者轻轻起身之际,将地面上一片枯叶捡起,然后又折了一片新的绿叶。两相对比,一片是生机全无,一片却是散发着盎然的chūn意。

    “每一位剑修对于剑道的理解,都有着区别他人的想法,将这些想法实现,也就完成了自己的道,可这也只是完成了,在这个完成之后,你知道是什么嘛?”

    将那片枯叶轻轻的抛落空中,枯槁的黄叶,在旋转飘落之时,顺带着的是许麟一颗冰冷到谷底的心。

    “道可修,无论对错,只要执着,总会看到一片属于大多数人的天地,便如这片黄叶一样,是死道,是绝路。”

    将绿叶拿起的清茗真人,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许麟,然后又是淡淡的说道:“修道一途,关键便是在于不断的纠错必改,你刚才所说的剑修之路,也就是这片已经落在地上的枯叶,是已经死了的剑修之路,而生机在哪呢?”

    清茗真人将手中的绿叶又是抛出,看着那生机勃勃的绿sè,许麟心中的疑惑更重。

    “人驭器,是以人为本,器为用,既然如此,那么何必将自家xìng命交付于手中之剑呢?可剑修看重的不是只有剑么?”

    说完这段话后,清茗真人的目光落在了明远等人的身上,看着众人眉头紧皱,清茗真人又是说道:“修炼法宝,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修身的一部分,这句话是对也是错。法宝本身是为人用,需要自身的气息加固于其上,来与法宝沟通,可外物也是可以用得的,比如星辰罡,加在法宝中可以使之阳气更盛,那么如果法宝属xìng为yīn,二者便可调和,再用自身的气息,将两者中和,便是一次出sè的炼宝手段了。”

    清茗真人的目光回落到有些恍然的许麟身上继续说道:“冷玉剑本身的重点便在这个玉字上。玉可通灵,亦可融灵,其本身属xìng即为yīn,便可以渡气之法,吸天地阳气到剑体之中,与其中的yīn之属xìng相调和,再以自身气息渲染其上,是为正道之法尔。”

    许麟恭敬一礼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先前所说,却是差了一个环节,所以在清茗真人看来,和那枯叶一般,是为死道。

    “你之法,其实在上古以前,颇为流行,但是到了最后,却实在过于偏执,剑修有的不仅仅是剑,更应该有着一颗本我的心,如果只有一柄冰凉的剑心,不懂世俗之礼,不明天地至理,这道途走的却是绝路而已。”

    “关键是‘纠错必改’四字弟子记下了。”许麟恭敬的又是一礼,而清茗真人也是淡漠的点了一下头,便不再言语。

    而这样的对话也仅仅是这段路途的开始,在接下来的几rì,一直到方贸城前,清茗真人一直有意或者无意的指点着许麟,而二人的对话,从来也没有忌讳过旁人,这也是对于其他人最好的安慰了。

    甚至有些时候,许麟总觉得,清茗真人是在借着教授自己剑道的由头,在间接的指点其他的弟子,这里的道理可不光光是只有剑修能用,所谓一法可通万法,万法其实只有一法而已。

    直到了这方贸城以后,许麟等人,才发觉,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天地,这才是一个该有的人间,那样的繁华,那样的充满生机,而新的征程,也将从这里开始。

第二章 偶遇

    方贸城可谓是四通八达,也是来往行商最愿意来的地方之一。手中的货物如想脱手,可以在此与他人交换,还可以通过官路或者水路再行选择其它的城市,所以这样的地方,其商品贸易是最为繁华的。

    而今天的方贸城,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一面,以往的过往行商也还是一样的多,但在这街道的熙攘人群中,却更多了一些如昆仑众人这样的人。

    修行界,这是一个没有特定范围的广义。在凡人眼中,这些会召神弄鬼,云里来云里去的神仙人物,平常是很难见到的,或许就是见到了也不见得就知道这人是修行中人。

    就比如现在,在市井的人眼里,昆仑众人与众不同的出尘气质,服饰统一的外观,虽然让人觉着这些是一群不同寻常的人物,但也会冠以道士的名头,却与这“神仙”二字相去甚远。

    走在市井的集市中,看着街道两旁争相吆喝的路摊,听着各sè酒家的欢声笑语,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一切的一切,让昆仑的弟子是目不暇接,兴致满满。

    清茗真人带领众人走进了一家门庭富丽的酒家,当店小二笑容满面前来迎接的时候,明远微微上前一步,就是接了过去。

    许麟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以往的景象,不禁在眼前展现,当年血痕道人身旁的那个道童,跑腿打杂,任劳任怨如狗,最后的境遇呢?却如集市上的猪肉一般,被血痕道人随手卖出,看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自己也不再是当rì的那条狗了。

    满怀心事的许麟,随着昆仑众人来到了酒楼的大堂,忽然被这满堂的吆喝声,笑骂声,酒杯碰撞的响声,说着胡话的酒语声所吸引,一眼看去,空无坐席,热闹非凡。

    清茗真人依然是淡然的表情,明远在与店小二说着话的同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许麟看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在一瞬间,内心空明的他,也忽然感到一阵的不爽,更为确切的说,是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许麟感受到的却是一阵压抑。

    “呸!”一位体型彪悍,胡须邋遢的大汉,在一口脓痰吐出的时候,却是斜眼的瞅了过来。

    许麟看去,只见与大汉一桌的还有一人,这时也是目光不善的看向这边,只见这位手拿折扇的公子,邪异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之后,白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邪笑的并上下打量着清茗真人。

    而在不远处几桌,有头也不抬埋首吃饭的,也有脸上露出惊诧表情的,更多的是漠然注视而面无表情的。许麟知道,此时的不寻常,便是下一刻的躁动与变化,这关键要看清茗真人怎样。

    许麟失望了,店小二在前面开路,清茗真人的脸上,丝毫看不见任何的异样,一如先前的走着,直到经过胡子邋遢大汉的那一桌时,依然是神情自若的表情。

    一声口哨,声音怪异的突然响起,那大汉在清茗真人刚刚走过其身旁之时,嘿笑一声道:“真不如昨晚那良家的小媳妇,这女人,真是一点看头也没有。”

    昆仑一众弟子顿时纷纷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将手按到其随手的宝剑之上,气氛一下子便是紧张到了极点。反观那胡子邋遢的大汉,将桌旁的酒水拿起,大碗咕咚咕咚的就是喝了起来,根本不去理会一众愤怒的昆仑弟子。

    大堂之上一下子静了下来,食客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此处。

    “拓跋兄,你倒是错了,所谓女子,该如莲花,傲然绽放之际,也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才是彩头!”将扇子微微摇起的邪异公子,看着清茗真人的背影,目含sè光的说道。

    将大碗咣的一声放到酒桌之上,再看碗中已是空空如也,大汉摸了一把粘在胡子上的酒水,斜着眼瞟了一眼那手拿折扇的公子道:“彩头你娘!衣服脱光了,不都一个sāo味,还莲花呢!就是喇叭花,那也是任人蹂躏的货!”

    “有伤大雅呀!拓跋兄此言差矣,要知女子……”邪异公子将折扇一叠,满脸悲痛的还要再说之时,这时哐的几声,却是宝剑拔出的响声,将他的话语打断掉。

    昆仑弟子中,已经有几位按捺不住的拔剑而出,看其怒气汹汹的样子,似要马上与这几人拼命而战,却被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清茗真人,用冷冷的目光制止住。

    “昆仑山上,门规即为下山弟子的立身之本,长辈不允,为何拔剑?”

    清茗真人的声音冷酷冰寒,而那几位弟子在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之后,虽然还是满脸的愤怒,却将手中的利剑还鞘,再无动作。

    胡子邋遢的大汉不屑的冷笑一声,而那邪异的公子,却是一脸好似欣赏美丽的风景画一样的注视着清茗真人。

    “仙子多年不见,容颜却更胜往昔,今rì能再见,让在下实为荣幸之至!”那邪异公子起身,双手抱拳微微一礼的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无心魔宗的尚知礼,就是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我师兄当年的那一剑?”

    将折扇打开,尚知礼一对儿招子始终在清茗真人的身上游走,这时却是邪异的一笑道:“清虚那一剑的风情,在下莫生难忘,时刻想着有朝一rì能将这一剑的记忆还回去。”

    “师兄就在望月峰,你可以去!”

    “这个不可以去!”尚知礼连忙摇头道。

    坐在一旁胡子邋遢的大汉,这时嗤笑一声道:“瞧见没有,人家背后有师兄撑着,你这小sè胆还是收起来吧。”

    尚知礼闻言一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拜托,我说话你能不能不搭腔。”

    大汉不理尚知礼那一脸的别扭模样,一摇满嘴的络腮胡,冲着清茗就是说道:“怎么着,仙子可有兴趣与某家出去耍耍?”

    面无表情的清茗真人,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一脸挑衅的大汉道:“不合时宜,但会有机会的。”说完便转身向着二楼走去,一脸怒气的昆仑弟子也纷纷的跟上。

    大汉冷笑一声,将酒壶拿起便猛往嘴里倒,并斜视的看着清茗真人上楼的背影,目光满是狠戾。

    酒楼大堂里的安静中,开始有了一些细琐的声响,却是已经有人悄然结账走人,都知道这些不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人物,而留下的,其心思又有不同。

    二楼的情景倒是寂静了许多,没几桌人,三三两两的,清茗真人等人的到来,没有搭茬的,也没有找茬的,虽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倒是相安无事。

    坐定下来,明远随便的点了几个菜,昆仑弟子们分桌而坐,明礼这时有意的凑到许麟的近前,这个在这一行昆仑弟子中,这个修为看似孱弱的小师弟,给明礼的印象颇佳,所以也便坐了过来。

    “你知道刚才那两人是什么来头不?”明礼有些神秘的低声道。

    许麟看了一眼明礼贼眉鼠目的样子,然后又看了看王大柱和陈婉茹,两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而明礼这时却是一脸讥讽道:“明阳自从上山就没下过山,婉茹虽然下过几次,但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凭他们的见识,哪能识得这几位人物。”

    王大柱和陈婉茹的脸上都露出愤怒的表情,而王大柱也不示弱的说道:“就你?一天不是研究五行相克,就是研究我那明如师姐,你说你认识,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听到明如这个词汇,明礼的脸上一红,讪讪的嘿嘿一笑道:“我还真认识。”

    王大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里早就有些抓心挠肝似的迫不及待,在望月峰上,他可是有名的包打听,对于这些八卦新闻,最为喜欢。

    陈婉茹和许麟对视一眼,然后有些疑惑的一起看向明礼,而明礼见自己果然成为众人中的焦点,心里也是一美的同时,抖擞jīng神的说道:“那胡子拉碴的大汉你们可知是谁?”

    见几人伸长了脖子,苦等答案的模样,明礼心中暗爽,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楼下的那一桌可不简单!”

    王大柱恨不得一脚将明礼踢到楼下,颇有不耐的说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谁不知道那一桌来头不小,要不凭借咱师叔的xìng子,早一剑斩他娘的了。”

    明礼咂巴咂巴嘴,讪讪一笑道:“还真是如此。”

    “那你还不快说!”陈婉茹这时小嘴撅起,明显也有些不乐意了。

    看了一眼许麟,明礼摸了摸鼻子道:“魔宗的由来想必除了明鈊以外,你们都知道吧。”

    许麟眉毛一挑:“魔宗的由来?”

    嘿嘿一笑,明礼看着陈婉茹和王大柱就是说道:“你们谁给这货补补修真的常识。”

    王大柱抬起大手一拍脑门,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狠狠的瞅了一眼明礼,这厮还真是娘们,太过墨迹,不过要想知道那一桌到底怎么个神秘法,还是得给自己这个缺乏修行常识的小师弟先上一课再说。

    而这时,饭菜已经快速的上来,整整齐齐的摆满一桌,王大柱先是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然后美美的嚼了起来。待那红烧肉吞咽下去以后,王大柱不由得对于满口的肉香,赞了一声。

    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着实吃够了苦头,所以此时,王大柱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去吃肉的时候,陈婉茹一把制止他道:“你说明礼师兄是娘们,我看明阳师兄你倒是一吃货。”

    明礼哈哈一笑的附和道:“正是!正是!”

    瞪视了一眼明礼,王大柱遗憾而充满不舍的看着一盘子的红烧肉,然后转头对着许麟就是说道:“就让为兄给你说一下,这魔宗的由来吧!”

第三章 王大柱的故事(一)

    “话说上古本就没有魔宗这一说,而出现魔修的开始,却是源自于道门,起始于佛门。”

    王大柱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掉,看着许麟有些惊讶的表情,神情之中很是满意。讲故事的人,往往最为在乎的便是听故事人的神情变化,因为这些表情,是在告诉你,你到底是否适合讲故事。

    许麟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王大柱讲xìng大起的同时,又是说道:“也就是说,这位魔宗的始祖,原本是我道门一脉的门徒,学艺在当时最为强盛的一派道门宗门,名曰为洗剑阁的宗派。”

    “剑修?”许麟有些讶然的突然一问。

    王大柱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少见的竟然有着一丝向往之情。

    现今修行界中,只要还是剑修,对于过往剑修的繁盛时期,都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荣耀之感。

    上古修行的世界中,号称战力最强的是谁?唯有剑修!

    这里的只有,没有其一,更没有之二,而是绝对中的绝对,没有任何的疑问!

    那是一个剑修纵横的年代,那也是诸道如百花齐放的年代,可“最强”二字,只有剑修可配!

    你有万般道法,我有一剑破之;你有万千法宝,我有一剑破之;你有堪比金坚的身躯,我也是一剑而破。

    纵使天地面前,我心如剑,挥洒间,风云变sè,我心更坚,一剑而斩,即使天诛地灭也是不悔,这是执着,也是剑修的执念,更是一种纯粹。

    就是这股执念,让剑修成为了死亡的代言人,就是这股执着,让敌人闻风丧胆,就是这股纯粹,让剑修站在了那个年代的最顶峰。

    但也正是剑修所拥有的这些特质,却也造就了另一座顶峰的存在,魔主!

    魔主是谁?现如今已没有人知道,更无典籍可查,唯一知道的便是魔宗的教典之中的记载:“九天玄煞,化为吾身,yīn冥之河,亦为吾心,吾为始魔,亦是魔主,万魔之始祖!”

    魔气何等的滔天,为人何等的张狂!

    “号称万魔始祖的魔主,却原是道门一脉的门徒,而且还是一位剑修?”许麟有些难以置信的疑惑道。

    “不错,这就是魔主的前身,一个洗剑阁的剑修,而在当时的宗门之内,魔主却是一个另类之中的另类!”王大柱不由得感慨道。

    “对于剑修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执念,一位剑修如没有对于剑的痴念,那他还是一位剑修么?”

    看着王大柱嘴角的一丝苦笑,许麟的心里似乎隐隐能猜到了什么,而王大柱呢?这时却又接着说道:“还记得当年师尊品茗历代大能之时,唯有对这位魔宗始祖,始终是赞不绝口。”

    一位道门真人竟然能对敌对的魔宗创始魔主,产生敬佩这样的情绪,确实让人有些惊讶和难以理解。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站在不同立场的人来说,对方对于自己理想该是满是敌意或者难以理解才对,而是什么原因让清虚真人如此的推崇魔主呢?

    “剑修的执念,是修剑之本,如果你心中没有对于剑的执着,那么你永远也成不了剑修,这个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魔主却做到了。”

    王大柱的眼眸之中,有对往事的缅怀,更有着一层深深的敬意。

    “执念,便是魔主最先对洗剑阁的道统产生了怀疑的开始。何为剑?为什么用剑?什么是剑心一体?人呢?人乃万物之灵长,却要与一物合二为一?这不是本末倒置的问题么?”

    许麟皱眉,王大柱的话,似乎正切在了他心中的要害之处。

    许麟不禁想到《灵犀亦剑真解》中的种种神通,而从某种意义来说,与寻常的剑修功法比较起来,这个看似是剑修的功法,如细细对比之后,你会发现这根本不能算是一门剑修的功法。

    《灵犀亦剑真解》之中,无论是画出心中所想的剑意,还是临摹他人的剑意气息,从本质上来说,这个功法更像是一种融合。融合自己所想,融合他人所用,变为自身的一部分,似乎少了一种纯粹,一种剑修特有的纯粹。

    什么是纯粹?不掺杂任何的杂物,洁白要如纸张,通透要如水晶,这是纯粹,可许麟有么?可《灵犀亦剑真解》有么?

    许麟皱眉苦思,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的慌乱,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王大柱看见许麟皱眉,便拍了一下许麟的肩膀,将其又拉回到他的故事当中。

    “魔主有了这样的疑惑,那么他也就变得不再纯净,也就失去了剑修应有的执念和纯粹。所以每当与人对敌又或者拔剑演练法诀之时,都好像被什么束缚掣肘一般,在洗剑阁身为核心弟子的他,因为这样,也就渐渐的被同门所抛弃,直到他的师门将其放弃为止,而这时的魔主,却忽然有了变化。”

    看着王大柱,许麟的眼中第一次有了迫不及待的情绪,王大柱很是喜欢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兴致大增的他,随即又是说道:“魔主的变化,渐渐的被宗门之人所发现,而发现之后,弟子这样的行径,在宗门之中,是不允许存在的,所以他叛门而出了。”

    对于魔主这样的做法,许麟是能够理解的,换个角度来说,有一天许麟自己开门立派,如果发现自己的弟子,不再走自己的道,那么这还能算是自己的弟子么?

    一个宗门都有着一条不容置疑的红sèjǐng戒带,那便是传承!

    洗剑阁是上古时代中,剑修门派中最为鼎盛的宗门。对“剑”的执念也是最深。而魔主的心中不再以剑为主的做法,仿佛是在洗剑阁的脸面上吐了一口脓痰,脏乱不堪的污迹便是要被擦去的命运,所以魔主走了,远离了这个让他产生疑惑的宗门,去外面更为宽广的世界中,找寻他自己的道。

    “魔主在叛出洗剑阁之后,曾被一路追杀,但好似天命加身的他,却在一次次危险之中,脱身而出,并斩杀了八位前来追击他的洗剑阁的高手。而在最后一次的搏斗之中,魔主也是深受重伤,xìng命垂危,但在这个关键口上,魔主被一个人救活了xìng命,这也是魔主人生的转折点之一。”

    “救活他的人,是佛修?”许麟忍不住的脱口而说。

    王大柱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佛修!而魔主也顺势拜在了这个僧人的门下,成为了一个佛门弟子。”

    “弃剑而选佛修,也算是重新来过,这需要大毅力啊!”许麟不禁感叹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的大毅力,或者说是在抉择面前的毫不犹豫,让魔主迅速的成为佛门之中,一位更为出sè的僧人,无论是佛法,亦或是佛门的功法,魔主的进步,都是让人吃惊的。”

    “我记得师傅他老人家,老是说佛门的人都是一些神棍之徒,净干些洗脑的勾当,让一些拥有正常思维的人,在佛僧一顿说教之后,也会对于轮回有着无比的狂热。”许麟嘴角上扬,似乎想起了清虚真人在说这段话时的表情。

    佛修来世,道修今生!这两者之间教义,不仅是背道而驰,就连两派的弟子之间,也不是很喜欢对方,还是那句老话,是道不同而已。

    “这便要感谢以前曾经执迷于剑的经历了,魔主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对于任何的事物都抱着一颗怀疑的心,这样的他反而更加的专注,却不是痴迷。”王大柱似有感叹的说道。

    许麟有些好奇,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这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神经大条的王大柱么?

    “师傅说的?”许麟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王大柱眉头一挑的回道。

    许麟……

    王大柱还是那个王大柱,而现在的表情,现在说话的态度,应该都是在临摹清虚真人所说的话。

    许麟眼角出现了一丝笑意:“还是继续说故事吧。”

    猛灌了一口水,王大柱将嘴角的水渍擦掉,便是继续说道:“因为心中有疑惑,那么便要解决,所以魔主在佛门之中,变成了一个勤奋好学的门徒。这样的他不仅深受其师的喜爱,更是能得到宗门更多的资源,因为他已经成为宗门jīng心培养的对象了。”

    许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是真有这样的天才,在任何的境遇之下,即使是逆境之中,也能茁壮的成长,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环境选择他们,而是他们在选择环境,毫无疑问,魔主便是这样的一个天才。

    而王大柱这时又是继续的说道:“在参阅了无数的佛门典籍,在修炼了佛门之中最为顶尖的功法,在与佛门中人的不断接触之中,魔主心中的种种躁动,渐渐的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如果不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这世间便不会再有魔主这个称谓了,更不会再有魔宗!”

    许麟这时已经聚jīng会神,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改变了魔主,而且在冥冥之中,许麟似乎找到了一个缝隙,那个缝隙很窄很小,但是却能让许麟看到一丝光亮,而这一抹亮光,在许麟的心中尤为重要,因为这似乎关系到他rì后的该如何的抉择。

第四章 王大柱的故事(二)

    谨言慎行,修身修心,断贪、嗔、痴。将自己融于天地间,注视万物,分心于万物,感受着万物的悲苦喜乐,这是融合,将自己融合于天地?

    这是魔主在有了一定的佛门修为之后,内心深处的第一个疑问。

    修行本是逆天,如何融入天地,因为信仰。

    如要修佛,先要信佛,不能信佛,心便无真佛,可魔主的信仰虔诚么?这个回答是肯定的,不可能有!

    因为他有疑惑,对于佛门本身的疑惑,而这样的怀疑态度,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魔主便已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话说,在魔主入佛门一段时间以后,有一次他的师傅带着他游历红尘,去看那大千世界的种种形态。

    这种做法是好的,因为只有在红尘之中,看过了生老病死,体会过了奢靡与穷困,理解了尔虞我诈的人心,才能让这颗佛心更加坚定,信仰更为的虔诚。

    但,事与愿违!

    王大柱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一脸讥讽之sè。

    人世间的种种形态,哪能凭借几次游历便能知晓的!

    在乡野之间,魔主看到了在稻田里劳役的农民,破衫烂布的衣着,瘦骨嶙峋的躯体,在烈rì炎炎之下,满头的汗水,尽管如此,还是在咬牙坚持着,因为要生存。

    魔主同情这样的人,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集市上,魔主看见了欺凌霸市的地头蛇是怎样凌辱弱小的,又看见官府是怎样的漠不关心的,因为有利益勾结。

    魔主虽然有些愤怒,但还是对着被欺负的百姓念了句:“阿弥陀佛。”

    贫民巷里,为了几两银子而卖儿卖女的,魔主曾想帮帮这样的穷苦人家,可也囊中羞涩无以为助,同情中,魔主连念佛号。

    法场之上,清官却被贪官审,民众请愿,兵员镇压。行刑前,清官的家人哭声震天,贪官一众嘴角上扬的一脸得意,民众惧怕兵员镇压之后的沉默,都在血光溅起的那一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要死的人死了,即使不该死,即使很多人不想他死,但他还是死了,活着的人还是继续的活下去。

    清官的尸体,被拿去喂了野狗,看见这样的情景,魔主想要阻止,却被他的师傅拦住道:“一切皆是前世早已注定的。”

    魔主一时怔住。

    佛修来世,来世?那么今世呢?这是魔主的第二个疑问。

    异族入侵,战争之下,遭殃的是百姓,魔主与其师傅还有一众百姓不幸的成为了俘虏。

    异族首领在酒醉之后,杀人取乐,将一众俘虏押解到帐前与他对打。

    平rì里最多拿个锄头的平民百姓,又怎是这个久经沙场将军的对手,身影在一个错身之间,便已经孱弱的倒在血泊之中,在其亲人一阵哭喊声中,在异族将军肆无忌惮的笑声之中,魔主的师傅却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走到那个已经死去人的身旁,蹲下身来,低声念了一句佛号之后,对着那狂笑的异族将军就是说道:“施主杀业已成,心魔已就,如放下屠刀,还可立身为佛,何不回头是岸?”

    将刀横在老僧人的头顶之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啪啪的几声响起之后,那异族的将军笑声更狂,对着老僧人满脸不屑的就是说道:“汉人一秃驴尔,也敢说教于本将军?”

    老僧人双手合十,不紧不慢的又是回道:“众生皆为平等,佛祖面前从无高低贵贱之分,人便是人,方才我所说,亦是佛祖的训诫,将军为何不听老僧一言,也好他rì之时,能够往生于极乐。”

    异族将军咧嘴又是一乐,却是一脸狰狞,目露凶光的盯视着老僧人道:“你们汉人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ì愁来明rì忧,管他什么rì后的极乐世界,我倒是对你有些好奇。”

    老僧人面对异族首领不怀好意的笑容,丝毫不以为意并面sè从容的说道:“愿闻其详。”

    兴奋的光芒从异族将军的眼眸深处冷冷绽放之时,拿起手中的战刀,在老僧人的身体上一晃道:“这里有六十四位奴隶汉人,如你想救他们,不如你我玩个游戏?”

    在看到老僧人低声念了一句佛号之后,异族将军继续说道:“我砍你一刀,你若不死,我便放一人,砍你两刀,而你还不死,我便放两人,以此类推,直到六十四刀,你还不死,我就放了所有的人,如何?”

    看着老僧人的沉默不语,那异族将军忽然仰天狂笑道:“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秃驴你也是怕了吧?”

    魔主这时的双手紧握,想要出手,却被老和尚的目光制止住,而转头面对嚣张跋扈的异族将军之时,老僧人却是低语一声佛号之后,又是说道:“可!”

    异族将军笑声戛然而止,面对老僧人的从容,其脸sè也越发的难看起来,而后目光森然,声音冰寒的说道:“好!”

    一刀落下,众人沉默,血光溅起,老僧人的左耳落下,可却哼也不哼一声,而是念了一声佛号。

    一个汉人俘虏起身,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被异族将军的手下,驱赶出人群,然后就地松绑,而这个汉人激动的便一声不吭的狂奔而去。

    两刀落下,老僧人的左手落下,又一位汉人被放走之时,跪在地上的人群,忽然开始对着老僧人哭饶起来,这是一种寄托或者是希望,可同在人群之中的魔主,这时却是心下茫然了。

    三刀落下,老僧人的左臂落下,面如白纸的他,紧闭双目,口中依然不停的念着佛号。

    四刀落下,五刀落下,接连的刀光之中,血液喷洒之际,一个接着一个的汉人被释放了,而那老僧人早如人棍一样,已经没有了双臂,胸前是皮肉翻卷的刀口,可那个苍老的身影,依然淡定的站在那里,口中的佛号也从未间断过。

    异族的将军的脸上,变得异常的沉重,而跪在不远处的俘虏们,无不翘首以盼的张望着,心中更多的是担心,不为那老僧人,却是为了自己。

    “快轮到我了,一定要坚持住,还有一刀,不!还有两刀,两刀之后,我就能逃走了。”

    这样的声音在人群之中,不止一次的响起,魔主也在那静静的听着,看着那一张张焦急的面孔,体味着那些话,魔主开始迷失,难道这就是人xìng?

    刀光在冰冷的月sè之下,显得格外晃眼和冰冷,还有那一抹血sè的红。

    夜下的微风中,带来的不再是清爽宜人的空气,反而是阵阵的血腥味道,人们木然的看着老僧人身上的刀口逐渐增多,看着那血液不断的流淌,心中的期待也就越发的浓重。

    无论是刻意也好,还是为了发泄也罢,异族将军手中的战刀,每每在落下之际,分寸拿捏的更是恰到好处。

    伴随着刀光起落间,鼻子、耳朵、手臂、手掌、胸口,腿脚,几乎已经是浑身是伤而变成了一个血人的老僧人,依然在那站立着,口中喃喃低语的咏诵着佛号。

    而在只剩下魔主之时,异族将军的脸上已没有了任何的怒气,反而变得更加兴奋,这就好比在吃着甘蔗,将外皮一层层剥去之后,在看见甜美果肉的时候,越发的期待了。

    一刀落下之际,魔主也动了。

    从第一个人被释放的开始,从听到第一声要老僧人坚持住的开始,从看到每个人脸上庆幸的表情开始,从看到那些头也不回狂奔而去的背影开始,从看到异族将军脸上,从先前的愤怒,到变得越发享受的开始,魔主失望了。

    是对人xìng的失望,是对这个人间开始失望,是对老僧人开始失望了。

    但,魔主还是动了。

    鲜血乍起之际,老僧人已经躺在了魔主的怀中,可那异族将军还保持着刚才挥刀时的动作,其头颅早落到了一旁,而他的手下军士也是愣住了。

    在短短的几息时间之后,反应过来的军士,挥舞着手中的战刀,纷纷的奔向了魔主,而魔主的脸上,却是残忍的笑了。

    一场腥风血雨之后,朝阳初升,空气冰冷的同时,四下里却是寂静一片。

    魔主紧紧的抱着奄奄一息的老僧人,然后有些哽咽的问道:“为什么?”

    老僧人的脸上既无痛苦,亦没有笑容,而是声音平静的说道:“因为佛,因为缘法,这是我的缘法,为了成就我心中的佛,而这一切已是注定了的!”

    “佛是什么?是因果,是来世的佛?那这一生呢?”

    魔主有些怒气的问道,这是长久憋在心里的问题,这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一生?”老僧人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而后却是继续道:“这一生,我在为了成佛!”

    话声落下之时,双目黯淡的老僧人,在那一抹释然的笑容之中,悄悄的去了,只留下怔怔发愣的魔主。

    看着那恬静的笑容,看着那浑身的刀痕,魔主将老僧人的身体,轻轻的放到了地上,站起身来的他,转身向着朝阳看去,目光之中忽然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来世?谁又能知道来世的景象!”

    佛修是有转世佛子这一说,可因果轮回之中,是否还能保持着一丝清明呢?即使是转世再生之后,那又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真正的成为佛子。

    佛修来世,道修今生,这一世即可成道,为何还要承受千般苦难来为这下一世成佛而铺路呢?

    道法皆在自然,这是道途,佛法普照于来世,这是佛途。可道不是我道,佛又不是我心中的佛,我的路又在哪里呢?

    看着初升的朝阳,迎着冰凉的微风,魔主一步踏出,却是远走他乡,世人再也不知,这佛徒究竟去了何方,之后的几年间,也没有人再见过他,直到魔修出世,风云变sè之际,魔主才又回来了。

    那时的他,既不是道修,也不是佛修,而是让万物齐哭的魔修,他便是魔主,这世间的第一位魔修,也是万魔之始!

第五章 临险

    自魔主出世,一手创立大魔宗一脉之后,世间大乱,对于修行界来说,那段rì子是最为苦不堪言的。

    当时的修行界是以道佛为首,但只要是魔主所踏之处,无数的门派分崩瓦解不说,更有无数的修行高手惨死在其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能够撼其锋芒,而魔主更是放出话来,誓要换一换这天地。

    修行界震动,人世更是祸乱不堪,而这天地似乎也真的失去了它原本的sè彩,却是被一层魔云所笼罩,那是魔主的影子。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地我控,魔主的豪言并没有像正道修行者想像的那么脆弱,在连番大战之后,大魔宗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下来,而魔主手下党羽也变得更加饱满。

    最为耀眼的便是魔主座下的四大魔君,分别为天魔道君,黑魔道君,无心魔君,罗刹魔君。

    在应对道佛的进攻上,四大魔君便如军队之中的四位上将军一般,修为深不可测不说,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这让正派人士吃足了苦头。

    在经历了一场旷rì持久的拉锯之战后,无论是道佛,亦或是崛起的大魔宗,都要面临一场最终的战斗,而这场战斗也是如愿而来。

    那一场战斗,天地变sè,万物齐哭,尸横遍野。

    那一场战斗,惊天动地,血sè漫天,人们眼中只有生与死,再没有了胜与负。

    道门以洗剑阁为首,佛门以万佛宗为首,还有诸多散修联盟,共同对抗大魔宗,修行界的大变动开始了。

    六位早已出世的真人境巅峰存在的高手(甚至可能更高),穷极毕生修为,三位佛子耗尽三世佛力,诸多顶级散修不惜自爆修为,终将魔主困住,并以上古绝阵封杀魔主。

    四大魔君拼死救主,奈何却被道门各宗的宗主还有佛宗高手,围困于山下,始终不能得进半步。

    在一次次惨烈的扑杀中,在一汩汩鲜血喷涌染红了天地之时,道门,佛门,散修联盟终将大魔宗的反击跟掩杀下来。

    这样的代价是惨烈的,可对于此时的两方来说,又不得不如此做。

    魔主呢?豪气依然,即使面对这绝杀古阵,面sè如常,威严依旧,双眸凝视之下,rì月为之失sè。挥手间,尽显大能之风采,而道门、佛门、散修在壮怀激烈的心怀下,亦不逊于魔主之威。

    这一场战斗,旷rì持久。

    这一场战斗,旷古绝今。

    而其尾声呢?一个宗门,面对的却是整个的修行世界,可它依然的存活下来了。

    纵使以道佛两派以及散修为首的正道人士胜利了,但也可以说是失败了。

    魔主陨落与否,这是修行界的一个传说,有的人说他被封印在一个不可知之地,有的说是与正道的九位顶尖高手一同陨落了,但终究是各有各的说法,最后的答案呢?

    从今而后,没有人再见到过魔主,但是他的声名,却一直被今天的人所熟知着。

    那九位誓死捍卫修行界的正道人士,也从此销声匿迹,渺无踪影了。

    大魔宗决裂了,四位魔君,四个魔宗,却是在魔主之后,而选择了决裂。

    从此以后魔宗内部开始了互相倾轧,内斗不休,虽然都号称着要恢复往rì大魔宗的荣光,却不知几何才能真正的实现。

    但即使是这样的魔宗,正道人士们,也不能将其彻底的抹杀掉,在修行界中,反而能与之分庭抗礼,修行界开始有了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在各宗各派的默许下,竟然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对于急于恢复元气的修行界来说,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这便是魔宗的起源,亦是魔宗的崛起。

    在这样一个宗门之中,永远不能忘却的却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魔主!

    修行界里,亦有一个名字,在今天谈论起来,也是闻者sè变,那便是魔主!

    这位积道佛功法于一身的魔主走出了自己的道,成为了这个世间唯一的一位魔修大能,可许麟呢?

    看着愁眉苦脸的王大柱,在其滔滔不绝的说着魔主故事的时候,一盘红烧肉,早就成了明礼与陈婉茹的腹中之食,而这时却是满脸懊悔不已的表情。

    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明礼,暗自偷笑的陈婉茹,许麟的心情突然很失望,因为他没有听到他想听的。

    《灵犀亦剑真解》和《血神子》的融合,初见端倪,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在之前与明宇的对决之中,已然见证。可许麟又遇到一个关键xìng的问题,两部功法的融合,是要有主次,可何为主,何为次呢?

    许麟以为在魔主的故事之中能从中得以借鉴,但许麟还是失望了。

    就在许麟坐在那里,内心里纠结不已的时候,一脸得意的明礼这时候却是说话了。

    “普及知识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下面我就来说说今天楼下的那两位魔修吧。”

    正在舔盘子的王大柱,有些怒气的瞪了一眼明礼之后,恋恋不舍的将盘子放下,陈婉茹也眨着灵动的眼睛,等待着明礼的下文。

    “那个一脸粗鄙不堪的大汉,唤作拓跋熊,乃是四大魔宗之中黑魔宗的一代高手,其为人好勇斗狠,心xìng残忍,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顿了顿,明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继续道:“被称为尚知礼的家伙,你们可别被他的一张面皮所迷惑了,要说那一桌子上的两个人,论起心xìng,恐怕要数他最为yīn狠。”

    明礼这时忽然转头冲着陈婉茹,并且一脸神秘的说道:“我听闻这厮身属罗刹魔宗,曾经有把自己的道侣活活的给生吃掉的恐怖经历。”

    “啊?”了一声的陈婉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明礼,而王大柱手中的筷子这时也是落到了桌子上,一脸惊诧的表情。

    这样的反应让明礼很是喜欢,因为自己的故事做到了出其不意,他自己此时更成为了焦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王大柱的脸上这时由惊诧转为了狐疑,看着得意非常的明礼,心下尤为的不爽。尤其是在自己讲魔宗发展史的时候,这厮竟然恬不知耻的将一盘子的红烧肉占为己有。

    越想越肉痛的王大柱,回忆起先前吃第一块红烧肉时的滋味,不禁有些泪流满面的冲动。看见这厮这时一脸的得意表情,王大柱越发的确定,让自己给许麟讲魔宗的故事,一定是这家伙故意而为之的。

    “这是我与师傅外出下山之时,在一次聚宝门以物换物的集会上,碰巧遇到了这二位,而这二位的身份和xìng格也是师傅告诉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师傅。”

    听见明礼如此的分辩,王大柱顿时有些哑然,难道自己真的会傻到没事跑去天幕峰上,去找清羽真人对质此事?那还不被清羽师伯一脚踹下天幕峰才怪。

    冷哼了一声的王大柱,也不去理会一脸得意的明礼,反而把头埋在了饭食之间,吃饱肚子才是王道,不与这厮一般见识便可。

    明礼转头又添油加醋和陈婉茹说了一些,尚知礼是如何把自己道侣活生生吃掉的事情,吓得陈婉茹一直紧拽着许麟的胳膊,而许麟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简单的吃着饭食,心思却在别的地方上。

    这顿饭食没有吃多久,在简单的休息一阵之后,清茗真人便带领众人重新上路。可在昆仑众人下楼之时,早已没有了拓跋熊和尚知礼的身影,清茗真人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什么,便带领众人出城而去了。

    接下来的路程,颇为枯燥和单调,因为金轮法寺的事情迫在眉睫,所以除了一路急行以外,只有偶尔休息的时候,清茗真人便会间歇式的指点指点许麟的修行,而许麟也是用心的记住清茗真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格外的上心。

    越不爱说废话的人,每当这人开口之时,一定是一语中的,许麟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尽管许麟的心里,在融合《灵犀亦剑真解》和《血神子》功法上,始终有一个难解的疙瘩,但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相对比较,清茗真人这时的指点,反倒是至关重要的。

    修行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如果这时想不出来,并不代表以后也是想不出,许麟这样的安慰着自己。

    在行进的过程中,除了偶尔与陈婉茹说说话,便是与王大柱和明礼开开玩笑,休息的时间,许麟大多的时候,都在一个人练剑。

    所谓练剑,便是剑舞,每一套剑诀都有着一套自身的剑舞,这样在运剑之时,就能更好的使运剑者掌握好剑在运动中的轨迹,也更能与剑辉映一体,所以许麟格外的勤奋。

    面对这样的许麟,昆仑众人的态度也是不同,有一些人直接漠视掉,因为这和自己半文钱关系也没有。而有些人,却是冷眼旁观,心中的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像与许麟较好的几个人,却是态度极为热情的。

    王大柱与明礼似乎是一对冤家一样,见面就掐,言语上是你来我往,好像斗鸡一样的丝毫不让,陈婉茹却是最为快乐的一人,看着许麟在眼前刻苦的练着剑,耳边听着两人互相抬着杠,倒也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

    一路上许麟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增长到了练气的顶峰,虽然他的真实修为早已经到了灵动级别,但是就剑修而言,依然是练气级别的修行者。

    这一天,当昆仑众人行至到一湖畔旁的时候,看着清澈的湖水,看着湖波荡漾着的那一道道涟漪,众人只觉身心顿时无比的放松,但就在这时,清茗真人纤细的手指,却有着一道光芒隐隐闪烁。

第六章 恶来

    微风拂面而来,chūn风送来一双温暖的手,碧波荡漾着让人慵懒的情怀。看着一簇簇鲜艳的红花,轻抚身旁的绿柳,这样的景象之下,昆仑一众弟子,顿时想要坐下歇歇,去放松那疲惫不堪的身子。

    但是此时清茗真人的突然异动,让众人如淋冰水,顿时从悠然自在的心绪里蹦了出来,神情上也满是紧绷。

    许麟站在人群里,放开剑心通明之术,想要从细微处,去感应那一丝的不适,但却了无所获。

    眼前的景sè依旧宜人,那微风微微拂过湖面,一道道波纹缓慢的被向前推移着。柳枝轻展,一条条细细的如绿sè的珠链一样,轻轻的随风摇摆,四周寂静一片,竟然没有一声异样的声音。

    虫鸣?这个词汇猛然间从许麟的脑子里蹦了出来,这样的光景下,怎么能没有虫鸣之音呢?尤其是在濒临湖畔之地,因为cháo湿爽冷,更应该有各种昆虫鸣叫的声音才对。

    静,也可以是一种凶险。

    此时的许麟,深以为然。

    晶莲雪剑,其剑身细长,并散发着一丝冰冷的绝然之意,一剑出,便是无回,这是剑修出剑的规则。

    许麟看着那细长冰寒的剑身,在清茗纤细的手指间,轻轻划过之际,那淡然的神情之中,却开始有了变化。

    即使是面对如骷髅老祖那样的强者,又或者是与蛇女对抗,许麟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清茗真人有这样的神情,而这时确实是看到了,那么眼前这静谧的湖畔,到底有着怎样的凶险呢?

    一道道宝光在明远的暗示下,从昆仑弟子的手中,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将许麟还有几名修为最弱的弟子围在中间,云龙杀魔阵的阵型,在转眼间已经形成,冷冷相对的却是那湖心的方向。

    本是安静的湖水,在湖心处,这时突然涌现出无数的水花波纹。清茗真人安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冷厉的看向那一股股冒出的水花,而身后的一众昆仑弟子,神情却是紧张异常。

    “我就说这样的作为,是瞒不过那小娘们的,你这厮偏要整什么埋伏,你看露馅了吧。”

    湖心的湖水在层层外涌之际,一抹黑sè光晕渐渐升起的时候,却同时发出这样的声音,而当许麟看清楚站在湖心zhōng yāng的人时,心下不禁沉到了谷底。

    如仙人一样的踏浪而来,却无仙人的气质,有的只是yīn森和恐怖,这是妖孽?不,这是魔修!

    一手拿折扇,一手轻敲扇柄,尚知礼满脸的惭愧之sè,看向清茗真人之时,脸上却是带着满是歉意的笑容。

    拓跋熊双手掐腰的站在尚知礼的身旁,眯缝着双眼,而眼眸深处,凶戾的目光不停的在昆仑众人的身上打量着。嘿笑一声,满脸的横肉一颤之际,却是对着昆仑众人所在的方向,大声的喊道:“久别便是重逢,仙子别来无恙啊。”

    “拓跋兄,这次算是说了次中听的话,并且这也是我要对清茗仙子所说的。”说完做了一个书生之礼的尚知礼,目光满是yīn邪的死死盯住清茗真人,那目光满是贪婪之sè。

    一道白sè剑芒,化作一道白sè光辉,在其落下之际,湖水炸开喷洒四周,一**大浪卷起之时,却是纷纷涌向了尚知礼和拓跋熊二人。而在一声狂笑声中,那卷起的大浪,忽然被一股强劲的气息打乱,顿时再次炸开,漫天挥洒而下之际,犹如瓢泼大雨一样,纷纷落下,留下了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声。

    清茗真人未动,手中的晶莲雪剑在刚发出一剑之后,只是阵阵轻鸣颤抖,而其身后的昆仑弟子,在凝神戒备的同时,也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当最后一波湖水落下之际,两相对视,却好似近在咫尺一般,四周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风的声音,只有彼此的气息还有心跳,是这时候感受最为深刻的。

    清茗真人的目光冷厉,手中的晶莲雪剑更是握得紧紧的,冷冷的看着对方,却不发话,这时候再问一些没用的问题,显然是愚蠢透顶的,正魔相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先前在酒楼里,我便邀仙子出来耍耍,那时候你便说,会有机会的!如今这里,四下没人,天高而地广,岂不是最好的比试场所,我便再次邀约,仙子可愿与某家耍耍?”

    拓跋熊一脸笑容,却满是狰狞,又如恶兽遇见白羊一般,似乎急于品尝这嫩肉的鲜美,而这段话说完之后,嘿嘿冷笑的注视着对面的那个身影。

    “先前不是说好了么?拓跋兄要将清茗仙子交予在下的,你去款待那些昆仑的弟子,如今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尚知礼这时一脸焦急的看着拓跋熊,就是说道。

    拓跋熊斜着眼睛瞅了一眼一脸急切的尚知礼,然后呸了一声道:“你这二货,看见女子就走不动路,看见漂亮女子就装斯文,看见美如仙子的女子,就乱放屁,某家何时答应过你?”

    尚知礼用扇子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做出一副痛不yù生的表情道:“你这个骗子,你竟然糊弄于我,先前咱不是说好了么。清茗仙子归我,那些小辈归你,何况在那些小辈当中,还是有几个漂亮的女娃,何必与我争这一人呢?”

    拓跋熊的熊眼一瞪还要再说之时,一朵白sè的莲花,忽然在其头顶上方悄然的出现,层层的花瓣在即将散开之际,拓跋熊一脸嘲讽的说道:“既然清茗仙子已经等不得了,那我岂能不奉陪呢?”

    说着大手一挥,一道黑气从其宽大的掌心之处,猛然冒起的同时,一柄巨大的黑sè板斧就是忽然出现,在与白莲碰触的刹那间,两相迸裂炸开,借着这个机会,拓跋熊的身影忽然消失无踪,而下一刻却是出现在清茗真人的正前方。

    双手缠绕着一股股黑气的拓跋熊,一步踏出之际,就是双拳轰出,狞笑间却是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这所谓仙子,在脱光之后,和这世间的sāo娘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拳如重锤,虎虎生风的砸来之时,清茗真人横剑在胸,剑身之上迸shè出一道道冰寒的白sè光圈,却是与拓跋熊的重拳碰撞到了一处。

    轰的一声,清茗真人的身形后撤移动的同时,冷声道:“早就听闻黑魔宗的以气化形的神通,可堪比法宝,如今见得,也不过如此而已。”

    “小女子倒是嘴硬,看你能硬到几时!”说着拓跋熊又是飞身而上,与清茗真人就是战在一处,一时间也是难分胜负,可还有一人呢?

    尚知礼满脸焦急的看着两人在空中挪移辗转的身影,将折扇打开,好像极热的快速摇动着,不由得叹息道:“野人到底是野蛮,丝毫的信用也没有,哎!”

    当尚知礼又将目光落到了对面之时,不知为什么,其嘴角处,又荡漾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明远在清茗真人与拓跋熊刚刚动起手来的时候,便已经一声令下,昆仑众弟子也马上的将云龙杀魔阵快速的运转起来,而当身为龙头的明远,看见尚知礼那yīn沉的目光之际,心下也是猛然的一沉。

    此战,凶多吉少!

    许麟站在云龙杀魔阵的最zhōng yāng,能清楚的看清战局,无论是打得难分难解的清茗真人与拓跋熊,还是穷极应对着尚知礼的云龙杀魔阵,这些都在许麟的眼底,而许麟的内心也是异常焦灼着。

    黑魔宗的以气化形的神通,果然神妙异常,可以将黑魔气化成各种兵刃,层出不穷的砸向清茗真人。而清茗真人,剑芒所化的白莲,亦是毫不示弱,两相对决,竟然都是只有疯狂进攻似的猛攻猛打,分毫不让。

    清茗真人的心思,许麟大概能够猜到,这全是为了自己这一些不争气的弟子们。战局拖得越久,面对真人境的大高手,即使有云龙杀魔阵,也只是一时的拖延而已,并且时间越长,事情反而越发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是清茗真人所担心的,所以她只有不断的进攻再进攻。

    云龙杀魔阵,在昆仑之中,是最为常见的一种阵法,但也是最为实用的阵法之一。因为有明远这样步虚修为的高手主持,虽然其他的师兄弟修为还是很弱,但面对怀着戏谑心情的尚知礼,还是可以撑着一时的。

    看着战局,许麟忽然觉着有些不对,相同境界的高手,如果要在比拼之中杀死对方,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比如两个跑的一样快的人赛跑,在奔跑的途中,二人做到并肩齐驱不难,可是让对方远远超过跑的一样快的人,却是很难。

    如果这么思考,也就是说相同境界的人是很难杀死对方的,除非另一方犯了致命的错误,而让其有机可乘。

    那么许麟便是明白了,拓跋熊是在等,等着清茗真人犯错,可已经修到清茗真人这个境界的人,是很难犯错的,除非在她的心中,有着难以割舍的牵挂,那便是清茗真人的致命之伤,而拓跋熊和尚知礼似乎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不着急。

    可许麟着急了,如果清茗真人完了,那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第七章 生死

    逃走?这样的想法一出,瞬间便被许麟捻灭了。

    一个弃同门于危险之中而自顾逃命的家伙,如果在此时的昆仑一众弟子之中,只要有一位回到宗门之内,这个宗门许麟还怎么待?

    看着在空中你来我往的身影,看着面前游刃有余而不下死手的尚知礼,许麟的内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的纠结过,他想活命,他想报仇,他想变得更强,那么他只能想办法继续活下去。

    一剑出,很突然的,剑息的重压如同山岳一样重重撞向了尚知礼。

    云龙游移半空的身形一滞。

    尚知礼轻咦了一声。

    这是许麟的剑,凌厉之中带着决绝。

    思绪万千不如一剑而出,万般烦恼不如用剑了却,既然如此,便搏他一个生机出来。

    折扇轻摇间,有风吹过。

    许麟看似凌厉果决的一剑,却是这样便被尚知礼在抬手间给湮灭掉了。

    身处龙头的明远这时忽然一声呵斥,云龙再转,腾身挪移之时,白sè的云龙身上,夹着一道道电光流火,快速的涌向尚知礼。

    身随龙身而动的许麟,站在云龙杀魔阵的zhōng yāng位置,手中的冷玉剑,寒芒吞吐之时,一道剑息再次斩出,却是轻巧至极。

    尚知礼的眉头微皱,轻身跃起,很轻松的便躲过云龙之身,而目光所在,却是透过了云龙杀魔阵的本身,直接看向了许麟所在的位置。

    出了两剑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倒是有些意思。

    尚知礼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折扇忽然一展之际,许麟的剑息却是正好撞在了折扇之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之后,剑息便转瞬消失而没有了后续。

    尚知礼将挡在面部的折扇轻移,刚想说话,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只觉得空气之中有着一股腐蚀的灼烧之感,脸sè一变的同时,身形猛然后撤,并将手中的折扇往空气之中用力的一扇,一股强劲的气流便是卷出。

    本是迸散在空气中的剑息,这时再遇气流,瞬间便被卷了个七零八落。而与此同时,云龙的龙头之处,一道粗大的电弧已经凝聚而成,随之便是一声雷响,转瞬而消失不见。

    正在后移身形的尚知礼,心中正为刚才的蹊跷而心怀疑惑的时候,这时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电弧,其嘴角一翘便是冷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手中的折扇一个翻转之后,再次用力一摇,呜咽之声紧随其鸣之后,一阵狂风源源不断的猛烈刮起,便将刚刚出现在面前的粗大电弧,一下子给吹散了。

    尚知礼一脸的不屑与鄙夷,还要再次出手之时,一朵白sè莲花,悄然在其身后忽然绽放。脸sè微变的尚知礼,怒喝一声:“不好!”

    白sè的莲花瞬间炸开,一道道剑息四下而shè,冰寒刺骨的剑意,直透人心,而近在咫尺的尚知礼却是首当其冲。

    在一道道白光崩裂散开的时候,尚知礼yīn霾的脸庞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血痕。

    仰头上观,只见黑魔气不知何时竟然被一道道青sè的剑芒所笼罩,而清茗真人这时却是飞身直下,方向所在,正是尚知礼所处的位置。

    符篆?

    何其熟悉的剑芒气息,这不由得让尚知礼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剑,目光顿时yīn冷,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再不复书生的斯文形象。

    “当年清虚真人一剑让我重创数十年,而在数十年之后,又是见到这样的剑芒,倒真是有些怀念呢。”

    手中的折扇不慌不忙的慢慢打开,尚知礼不再看上空疾驰落下的清茗真人,而满是陶醉的看着折扇之上的山河图画,笑容收起的瞬间,一座浩大高远的山峰突然的凌空出现,在尚知礼用折扇轻敲山峰之时,轰隆一声,山峰浑身一抖之后,猛然的向着清茗真人的方向飞撞过去。

    清茗真人脸sè大变,身形也是一顿之际,手中的晶莲雪剑连忙挥洒,一朵朵白sè雪莲围绕身旁,并有几朵大一点的莲花,已经与那飞来的山峰撞在一起。

    石屑崩裂,但山峰的去势不改,速度也是没有慢上一分,清茗真人的神情凝重,转眼看了一眼白sè云龙,并轻声地喝道:“还不快走!”

    这话说完,清茗真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青sè的剑符,随手扔向了那撞来的山峰。

    霎时间,剑啸四野,青芒遮天,一道道如细雨的青sè剑芒纷纷落下的时候,却是形成了一道青sè的剑幕。

    “是清虚那老杂毛送你的护身剑符吧?这老杂毛也是舍得,将自己凝练多年的剑意摄取一部分炼成这么个东西,你以为会有用?”

    尚知礼嘴角咧开,手中折扇再次一挥,却是滔滔江水不知从何处而来,转眼便是卷向组成云龙杀魔阵的昆仑弟子。

    无数的莲花,洁白而晶莹的朵朵盛开,那是一片花的海洋,在奔腾而来的江水面前,形成了一片花的壁垒,并且随着一朵朵白莲盛开之际,无数的剑芒纷纷斩向了江水之上。

    明远的脸sè凝重异常,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脸决然的清茗真人,而后怒喝一声道:“散!”

    青sè的剑芒如一道道的青sè雷电,狠戾的劈砍在了山峰之上,乱石崩裂飞起,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白sè莲花化为一道道白sè的剑芒,闪耀着冰寒的冷sè,在斩于江水之上的时候,寒气大盛,并将滚滚而来的江水冻结。

    清茗真人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那个身影,这时在空中飘逸着,好似一位冷艳的仙女,在游走人间上空的时候,为那些苦难的人们却是撑起了一片晴天。

    在奔走之际,王大柱回头,看向那个身影,满脸的悲愤。

    在快速的逃脱之时,陈婉茹回眸看着那个身影,却是满脸的泪水涌动。

    在护持修为较弱的弟子前行的明如,抬头看着那个身影,一脸复杂。

    明远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个身影,站在最后的他,心中满是蹉叹。

    人影中,许麟忍不住的回头张望,那个身影的脸上表情,却是一如先前。

    越逃越远,但是身后那些斗法的声响,始终在耳边响起,不够远,还是不够远,所以明远带着众人,这时却是在疯狂的逃命。

    因为无力面对真人境,他们这帮子人便如螳臂挡车,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当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当无论怎样放目远眺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时,明远带着众人在一小溪旁停了下来。

    看着一众面红耳赤的师弟师妹们,又想到清茗真人作为,明远开始自惭形秽起来,握紧手中的剑,明远一步当先道:“明达,明如,明和,明黎,你们几人护着师弟师妹们继续往前逃,我去看看师叔。”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王大柱一步跨出,大声说道:“我与师兄一起。”

    “我也一起去。”却是明如淡淡的声音。

    “我也去!”

    “我也去!”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没有丝毫退却的样子,倒是明远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一下子暖了起来,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听着这样一声声的决绝,明远笑了。

    这个平常不声不响的人,在众人的心里一直是一位老好人的形象。

    一路上,清茗真人基本上是不怎么管事的,都是明远在cāo持着师弟师妹们的寝居饮食,那张憨厚的面孔上,总是挂着一抹暖人心肺的笑容,而这时明远的笑容,却让人群中的许麟看到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这里我的辈分最高,修为也是最高,此去极为凶险,人多了反而不便,就这样决定吧。”

    众人看着明远的脸庞,还想要提出异议,却被明远的目光安抚下来,当明远转身要走之际,有风起的声音。

    “在我这里,你们的修为都不高,辈分都很低!”声音yīn沉,却带着一丝得意,而得意之中,更有着无比残忍的意味在里面。

    明远的笑容收起,脸sè变得凝重,而一众昆仑弟子更是如临大敌的张望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

    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片树叶,在随风摇曳的抖落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而这天还是无比的蓝,周围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可在众人的心里,这个地方,却成了险绝之所了。

    许麟手中的冷玉剑握得更紧,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退到了队伍的正中间,这是他做好的打算,无论这人从哪个方向出手,似乎只有站在人群的zhōng yāng位置是最为安全的,而且只要乱起之时,更容易走脱。

    屏气凝神的明远,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像其他的弟子那样四处张望,手中的法宝剑器,已然的握在手中。

    这是许麟第一次看清楚明远的剑,就如明远给人的印象一样,在毫不起眼的同时,又让人有一种难以忽略的存在感,其人如此,剑亦如此。

    缓缓转过身的明远,动作异常缓慢的将剑举起,却是对准了一个方向,而众人的目光也是随着明远剑指的方向看去。

    粗大的树身,枝繁叶茂的枝干,显示出了这是一棵经过无数岁月洗礼的大树。

    嘿嘿的冷笑这时却是忽然响起,树叶不知何故的纷纷落下,树干也是齐齐的断落下来,直到整棵树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一团粉末之际,一个人影却是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第八章 幸福的额度

    身材魁梧雄壮,一脸的络腮胡子如钢针一样的根根挺立,狞笑的脸庞上,目光里满是戏谑神情的拓跋熊,站定身形并看向昆仑众人,而后目光却是停留在了明远的身上。

    “倒是有着几分的真才实学。”

    剑锋依旧指向拓跋熊的明远,脸sè沉静的注视着对方,许久才是回道:“可放了我的师弟师妹们?”

    拓跋熊嗤笑一声,然后又打量着明远身后的一群人道:“他们可值得?”

    “值得!”明远没有丝毫的犹豫并快速的回答道。

    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拓跋熊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了明远的身上:“你自裁吧。”

    “师兄莫要听他胡说八道,魔道中人可有言而有信者?”却是明礼站到了明远的身后,大声的说道。

    “一场游戏而已,或者说是当我们是一群废物?”明如一脸冷笑的说道。

    拓跋熊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天,一旁的树叶纷纷落下,而回眸看向昆仑众人之际,拓跋熊一脸嘲讽的说道:“玩物而已!”

    一道厚重的剑息好似一阵狂风一般,快速的朝着拓跋熊便是狠狠的斩去,将剑再是一横的王大柱,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rì你nǎinǎi的!”说完又是一剑!

    而当王大柱的第二剑随即斩出之时,数以十记的法宝,符篆,道法便是接踵而至,却是昆仑众人齐齐出手。

    站在人群中的许麟,心中却是百味复杂,这便是昆仑,这便是曾几何时自己一心所向往的所谓情谊?

    明知是死,却也要死的洒脱。

    明知不可为,却也要活的磊落。

    即使是面对真人境界的高手,尊严亦比生命更可贵。

    许麟的剑息已经斩出,却是这样的痛快淋漓。一剑出,便不可回,一剑斩,便要用尽全力,从头到脚,从外像到内心,居然可以做到了无牵挂,于是许麟顺势斩出了第二剑。

    面对铺天盖地的的攻势,面对这样的决然,面对这样的毫无畏惧,拓跋熊却是笑了,只有这样才能杀的爽利,只有这样才有情趣可言!

    这正是自己所要的,将对手的一切勇气和希望都毫不留情的碾碎,直至对方绝望为止!

    心思里开始有了兴奋情绪的拓跋熊,双手的黑sè气焰蒸腾而起之际,黑气化成了一柄大锤,冷笑一声,双手一挥,巨大无比的锤身,夹带着呼啸的黑炎,猛的一砸。

    地面破裂,空气震荡,而昆仑众人刚才猛烈的攻势,恍然如疾风骤雨中的一片残叶,在拓跋熊的狂暴中灰飞烟灭,在拓跋熊的狞笑中不见一丝的痕迹。

    这便是强者,这便是真人境界,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可以如此的轻松化解。

    还有活路么?许麟在内心里忍不住的问着自己,可这个问题似乎不是他所能给的答案,可谁能给呢?

    拓跋熊!

    权利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

    云龙杀魔阵在明远一挥手的时候,早就快速的组合了起来,呼啸一声的白sè云龙,游走于低空的同时,对着悠然自得的拓跋熊猛地便是喷出一道雷光。

    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唇角的拓跋熊,双手又是用力的一挥,黑sè的战锤,一锤定音似的将雷光砸的粉碎,而拓跋熊嘿笑一声,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就只有这些本事?”

    云龙摇摆身形,在半空之上猛的一个盘旋之后,巨大的龙尾猛地一摆,夹杂在龙尾之上的雷光突然变得火红,而后又有雷电霹雳闪烁,却是雷火同时而上。

    面对这样的一尾,拓跋熊手中的战锤突然消失不见,而其双手上燃烧的黑炎却是更加的浓烈。

    当龙尾快要打在拓跋熊的身上之际,快速伸出双手的拓跋熊,其手掌上的黑炎,正好与雷火相撞在一起,电光四shè,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的同时,拓跋熊怒喝一声道:“走!”

    只见龙尾上的雷火忽然熄灭,而在那之上,一双燃烧着黑炎的大手,猛的一抓,却是紧紧的抓在了龙尾之上,随后用力的一甩,白sè云龙一声哀鸣之后,却是狠狠的被其甩了出去。

    云龙巨大的白sè身体在电光流转间,竟然开始有了迸散的迹象,而随着一声哀鸣,龙身终于经不住巨大的拉扯之力,几个昆仑弟子率先便是脱离了出来,并滚摔在了地面之上。

    黑炎化成了一根根黑sè的长矛,在这几个昆仑弟子刚刚着地之际,长矛透身而出,将其狠狠的钉在了地面之上,而这几位弟子甚至来不及发出声响,黑sè的长矛瞬间化成一团黑炎,轰的一声将其点燃,并快速的燃烧着。

    明远以及其他的昆仑弟子,从云龙的身体里散落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有几名弟子大喊着:“不!”的声音还未落下,那几个昆仑弟子的身体已经化成了黑sè的焦炭,再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陈婉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出神,脸上满是凄然的神sè,而明远这时,手中的长剑再次挥洒,却是狠狠的斩向了拓跋熊,并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喝一声道:“走!”

    话音一落之际,明远的身形与手中长剑化为一体,绝然的向着拓跋熊就是撞去,而拓跋熊冷笑的看着明远撞向自己的身形,双手成拳,便是猛然的一拳砸出。

    王大柱这时突然狠狠的一拍许麟的肩膀,将之推到了陈婉茹的身前,同时大声的说道:“带着婉茹师妹快走!”说完便提着手中的重剑,冲向了拓跋熊所在的方向。

    明礼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同时出现在了正飞身而起王大柱的身旁,嘿嘿的笑道:“没想到你我竟然能同赴黄泉,想必到了那边也不会太过寂寞了!”

    王大柱对着明礼咧嘴一笑,随即却是在半空中举起手中的重剑,猛的一剑斩出,而明礼手中也是放出一道璀璨的火系道法,两人肩并肩的一同便是冲了上去。

    许麟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很多的身影,那些熟悉的脸庞,这时有惬意的坦然,有勇猛之前的决然,有毫无表情的淡然,可他们却都往着同一个方向冲去,没有一丝的茫然回顾,没有一丝临阵退缩的情绪,哪怕那里便是生命的终点,也是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一声轰然的响声,震慑四野,却是明远最先与拓跋熊两相的碰撞之声,而后光芒炸裂,空气震荡,狂风怒嚎之际,接连一串的爆裂响声不绝于耳,伴随的还有王大柱愤怒的骂声。

    许麟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拽住陈婉茹,许麟回眸一看,四下茫茫,各sè光芒闪烁不定,还有浓烟滚滚,地面四处龟裂震动,根本无法看清是何形势,但还需要知道么?

    许麟拉着痛哭不止的陈婉茹,快速的向着树林之中跑去,而陈婉茹一边痛哭,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许麟的双手,痛苦不已的回头张望着,可又能看到什么呢?

    “放开我!你放开我!”陈婉茹使出全身的力气,抗挣着许麟的双手,而许麟这时忽然停住脚步,猛地一回头,随手便是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声音很响,陈婉茹的脸上顿时便出了五道红指印,一时间竟然怔在那里。

    “若不想死,便老实的跟着我!”许麟狠狠的瞪向了陈婉茹,然后便拉着愣在那里的陈婉茹,继续飞奔而去!

    陈婉茹用力的将许麟的手甩开,然后竟然平静的站在那里,而许麟转身,两相对视之下,陈婉茹忽然冷笑一声道:“昆仑没有弃同门而不顾的弟子。”

    许麟皱紧眉头,看着陈婉茹脸上的冷sè表情道:“如我们也这样死去的话,今天发生的事情,宗门如何知晓?师兄弟们的仇,如何得报?”

    陈婉茹沉默了一阵,仔细的看着许麟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又或者想要清楚的记住这张脸,而后却是平静的说道:“你一人便足够了,我回去!”

    林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两人沉默的对视一阵之后,许麟忽然走上前,然后一把将陈婉茹搂在怀里,深深的呼吸着陈婉茹发丝间的香气,许麟的内心一时间竟然变得很平静,然后用手将陈婉茹的脸托起,深深的吻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前,两唇相映,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气味,自然而然便融合到了一起,而这一刻的感觉,却是如此让人眷恋不舍,如此让人深深的陶醉于其中。

    将陈婉茹推开,许麟笑了,这个笑容在陈婉茹的记忆里是这样的清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拥有这样温暖笑容的男子,带给自己的总是那样幸福的温度,而随后许麟却是缓缓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回去的只需一人而已,但却不是我!”

    上前一步,许麟突然的出手,而陈婉茹不可置信的看着许麟,直到后脑突然的一痛,在其缓慢的失去意识之前,能看到的只有那个温暖的笑容,似乎在对着自己说着什么。

    将陈婉茹小心的藏到一棵大树的树洞之内,用树枝叶子遮住好这个藏身之所,许麟将冷玉剑拔出,看着明亮的剑身,洒脱的一笑道:“就当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愚蠢的事情吧。”

第九章 许麟vs拓跋熊

    “热血”这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了许麟的脑海里,一个一向冷静沉着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汇呢?

    难道是看到了昆仑之中太多的热血青年?那些在死亡面前依然奋不顾身的昆仑弟子,那些在死亡面前依然神sè自若的昆仑弟子,许麟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目光看向树林的深处。

    再一次选择逃避?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做过,许麟自嘲一笑,想起不久前,自己不也是为了哄骗陈婉茹,而躲藏了起来?

    提起冷玉剑,一步迈出的许麟,终究没有再去看身后的方向,其身形也在悄然间化作一团光影,血影幽身起!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看着掠过两旁的树林枝叶,许麟忽然很想知道,死亡前的那一刻,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明远好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形无力的摔在了地面之上,惊起了一片烟尘,一柄长剑嗡鸣一声的插在了许麟的脚前。

    进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幅情景,放眼四周,王大柱、明礼、明如奄奄一息的躺在不远处,而拓跋熊嘿笑的刚刚扭断了一个昆仑弟子的脖子,这时竟然惊讶的抬起头来。

    两相对视,许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一下子停止了一样,浑身竟然僵在那里,而丝毫的动弹不得。

    这是因为恐惧?许麟忍不住的想到。

    “漏网之鱼,也能自动的重新归网?”却是拓跋熊一脸惊奇的说道。

    脑海里这时忽然想起一个人,体味着唇角的温热,感受着陈婉茹身体的芳香气味,还有那柔软的感觉,许麟握剑的手掌,忽然往下一挪,一股钻心的疼痛马上传遍全身。

    看着已然握在冷玉剑身之上的手掌,看着那浸满了许麟鲜血的冷玉剑,拓跋熊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亮sè,面目上更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不错,年岁不大,已有了些男儿的气度。”

    “蠢货!不是让你走嘛,怎么又回来送死!”却是躺在不远处,满脸血液的王大柱,这时大声的说道。

    “昆仑没有弃同门于危难之中而不顾的弟子!”这是许麟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话。

    “哈哈!你这蠢货!”王大柱大声的笑道,却满是爽朗的意味。

    看着王大柱在大笑之后,猛烈的咳嗽着,并艰难的转过头来,两相对视之后,却是一起的笑了。

    “十三师兄,还记得望月峰上一起看rì落时的情景么?”许麟手中的冷玉剑握得更紧,鲜血也流的更甚,但许麟却是能动了。

    “记得,那里有最美的落rì景象啊。”王大柱看着头顶上的天空,不禁的感叹道。

    许麟重新将手握回到冷玉剑的剑柄之处,用左手擦拭了一下冷玉剑的剑身,随即说道:“那段时光,是我这几年最为开心的rì子。”

    “嗯。”了一声,王大柱看着许麟一步一步的走出密林,来到这片狼藉的空地之上,那稚嫩的面容上,却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倔强。

    明远嘴里吐了一口血沫,想要挣扎起身,却无以为力,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缓缓走来,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痛。

    明如靠在一颗断掉的大树之上,浑身也是伤痕无数,本是低垂着的头,这时也已抬了起来,脸上少见的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明礼趴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身体没有一丝反应,生死不知,而更多的昆仑弟子,这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麟的身上,看着这个修为最为孱弱的弟子,一步步的向着“死亡”走近。

    许麟与王大柱的对话之时,拓跋熊没有打岔,而是一脸有趣的看着听着。许麟走出密林之时,拓跋熊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可现在,两人站定身形,彼此再次对视之时,拓跋熊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一丝惊奇的表情。

    “昆仑的人,总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就比如现在的你,竟然能将心底的波澜起伏的恐惧之感平静下来,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尽管你只是个练气修为的弟子。”

    呼出一口浊气的许麟,将紧紧握着冷玉剑的手掌松开一点,平静的看着拓跋熊一脸玩味的笑容道:“我很害怕。”

    “哦?”拓跋熊眉毛一挑。

    当许麟全身的气息逐渐平稳之后,许麟将剑心通明放到极致,周围的气息更加清晰的映在许麟的脑海里,看向对方,许麟似自话自说般又是说道:“从开始遇到你们,我就有些害怕,直到此刻,我的心里已经全被恐惧占据。”

    “那为何你逃了以后,又回来了呢?”

    看着躺在不远处浑身颤抖的王大柱;看着还在不断吐血的明远;看着又重新垂下头的明如;看着依然趴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的明礼;看着躺在周围的昆仑弟子;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溪水;看着落rì西垂的天空,许麟转头又看向了拓跋熊,看着对方的眼眸,许麟幽幽而道:“因为我很兴奋!”

    许麟笑了,笑容里竟然有了狰狞,拓跋熊的脸sè忽然一怔,这个答案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王大柱、明如、明远还有没死的昆仑众人更是不明所以的看向许麟。

    “恐惧?我真的很害怕!”许麟笑着说道,而后用自己的左手狠抓自己的心脏部位,面目更是有些扭曲的说道:“尤其是这里,可为什么我的血液在沸腾呢?”

    拓跋熊的脸sè忽然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自己早已忘了的感觉,这时竟然又涌上了心头。

    “可除了这种感觉,我还有必须回来的理由。”许麟的目光落到了昆仑等人的脸上,又凄然的笑了。

    难道真是因为一时的热血?或许是吧!但这样也没有什么坏处,如果这样,自己的内心能归于平静,如果这样,自己能体味到那生命最后的行程,或许这些理由都变得不重要了。

    拓跋熊双手上的黑sè气焰忽然重新的燃烧起来,许麟看着那诡异的黑sè,然后将剑平举道:“你送我一程?”

    嘿笑一声的拓跋熊,将心中刚刚萌生出一丝yīn厉抹掉道:“何乐而不为?”

    一剑出,许麟的剑息凝化成一条粗大的血蛇,在狰狞的张起蛇口并嘶鸣一声之后,在半空之上盘缩的身体弓起的同时,猛地一跃,就是向着拓跋熊狠狠的咬去。

    拓跋熊看着那凶戾的蛇口,体会那化成血蛇的剑息,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神sè,到底还只是一个练气级别的修行者而已。

    手掌成拳,一拳轰出,正要砸在血蛇之上的时候,空中的血蛇似乎有了灵xìng一般,竟然身形一转,在空中猛地一变,便是向着拓跋熊的拳身的下侧,速度不变的又是张口咬来。

    反观拓跋熊,嘴角一咧,左掌横切而下,正中刚刚探出蛇身的蛇头之处,而后蛇身猛然炸裂的同时,又化成无数如细针一样的小剑,再次爆裂而出。

    拓跋熊惊疑一声之后,浑身忽然被层层的黑气包裹,竟然将这些血红的小剑一同包裹进去,而后却是了无生息。可当黑气退去之际,拓跋熊狰狞的面目也是露出之时,其眸子里的狠戾光芒,更胜之前。

    一个练气级别的修行者,竟然让一位真人境界的高手,有些手忙脚乱,这对于拓跋熊来说是奇耻大辱,有些恼羞成怒的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道:“本想给你个痛快,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更有趣的东西值得某家耍耍了。”

    许麟的剑身一荡,当要再次凝化出一条血蛇之时,拓跋熊的黑sè拳芒却是猛的轰了过来,感应着四周的气机,许麟快速的往旁一跃,刚刚躲过这黑sè的拳芒,想再挥一剑的许麟,其身后却是被一团黑影所笼罩。

    内心无比通明的许麟,暗叫了一声“糟糕!”之后,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森严的声音道:“往哪儿躲!”

    一口鲜血喷出的许麟,身形猛的被一拳重击就是击打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之上。

    浑身疼痛不堪的许麟,睁开模糊的双眼,只见落rì的余辉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的走向自己。

    将口中沾粘泥土的鲜血吐出,挣扎着站起身来的许麟,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看着那面目上的一脸狰狞,有些费力的再次平举冷玉剑,然后拼劲全力的又是一剑斩出,拓跋熊却是笑了。

    看似练气,却实为灵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真人境界的他来说,只要是真人以下的境界,都是任其宰杀的猪羊而已。

    “还有什么小聪明没使出来,只有这样的剑息?”一拳再次将许麟的剑息震飞的拓跋熊,迈着轻松的步伐,一脸悠然的说道。

    终于要来了么?许麟无力的只能以冷玉剑支撑着身体,然后看着那个走近自己的高大身影,这一刻的许麟忽然很害怕,恐惧终究是战胜了自己?许麟的双目变红,大叫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剑,用尽全身的力量就是狠狠的劈砍了过去。

第十章 抱剑而归

    剑息凝聚还没等脱离剑身之际,便被拓跋熊一手握住,黑气蒸腾间,拓跋熊稍一用力,便将冷玉剑从许麟的手中夺了过来,随之冷笑一声的拓跋熊,甩手将冷玉剑扔向远处。

    剑鸣一响,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剑身的光芒黯淡下来,不住轻摇之时,许麟看着冷玉剑,心下也是凄然一笑。

    随手抓住许麟的衣领,将其用力的提起到自己的眼前,拓跋熊看着那一张惨白的脸,看着许麟无力的样子,忽然嘿笑一声,将之猛的往地上一摔道:“完了?”

    许麟重重摔在了地上,泥土迸溅到了脸上。鼻孔里还有嘴里满是泥土的腥味,脑袋因为突然的震动,变得有些昏沉。

    当许麟清醒了一些的时候,抬头刚想往上看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又是一疼,紧接着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扯出去。

    好像皮球一样的许麟,被拓跋熊一脚踹出,在滚落好远之后,才是又停了下来,浑身颤抖的许麟,一口口吐着满口鲜血,想要爬起,却是无以为力。

    “刚才的潇洒哪去了?刚才口出狂言的你,这时候怎么跟个死狗一样?”拓跋熊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满是嘲讽的说道。

    “我cāo你祖宗!”王大柱满脸的怒sè,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的他,这时想要翻身起来,却是无比的痛苦,只能挣扎的向着许麟的方向爬去。

    拓跋熊的眼中有着一缕凶光闪烁之时,抬起燃烧着黑炎的手掌,就要一掌拍过去的时候,一道剑光在闪烁间便shè向了他。

    拓跋熊嘿了一声,手掌方向一变,便将这剑光砸落一旁,随之看去,却见明远在剧烈的咳嗽中,浑身颤抖的站了起来,双手成剑指,还想再遥控本命飞剑之时,拓跋熊一个闪身,随之一脚踹出,明远的身形再次飞出并重重的摔落到地面之时,便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拓跋熊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然后继续走向王大柱,就在这时,刚刚迈出的步伐,忽然停在了半空之上,随之收回的拓跋熊,惊讶的转身回头。

    “突破了?”

    许麟的全身,这时竟然被一道道光芒所包裹着,天地间无数的元气化作一道道虹光,飞速的进入到许麟的身体之内,而且身上一些伤痕也快速的愈合着,看见这样的情景,拓跋熊不禁哑然失笑道:“他nǎinǎi的,这样也能让你突破?”

    停在远处,默默观察着许麟变化的拓跋熊,神情之上,突然多出一丝古怪的情绪。

    明明已经是练气级别的修为,为何在出手之际而变成灵动期的境界?还有这是往哪突破?还丹?

    感受着天地间的元气变化,拓跋熊微一摇头,这种天地异象,绝对不是还丹之时该有的景象,倒像是练气突破到灵动期的情景,可这又说不通了。

    手指微动,一道黑气狠狠的打在了还在缓缓爬动的王大柱的脸上,在其惨叫一声之后,拓跋熊也不去管他,而是径直的走向了许麟。

    就在拓跋熊刚刚走近的时候,许麟忽然暴跳而起,手指间却是凝化出一道血光,狠狠的戳向了拓跋熊的面门。

    黑气包裹住拓跋熊的手掌,狠狠的握紧许麟的手指,在黑气中血sè渐渐黯淡消失,许麟左手想要再次还击之时,拓跋熊早已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许麟的腹部,惨呼一声的许麟蜷缩着身体,被拓跋熊用力的提起并说道:“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的哈。”

    许麟感受着腹部的疼痛,看着狞笑的拓跋熊,其心里在无限的恐怖之中,而变得更加绝望,可绝望之后,却是完全的无所畏惧。

    当一个人如果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心底深处只有如深渊一样的绝望,那么他还能畏惧什么呢?

    死?已经注定。

    活?已经化为泡影。

    许麟的脸上这时出奇的平静,渐渐的有了笑容,渐渐的有了一丝的平静,而这样的许麟却不是拓跋熊所喜欢的。

    所以拓跋熊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许麟的左脸红肿了起来,其脑子里也是一阵嗡鸣,可当这样的眩晕之感刚刚消失的时候,又是啪的一声,这回却是许麟的右脸,而四下里,却是一片的寂静。

    昆仑众人已经无力再战,强如明远的亦是如此,而在这片空地之上,还站着的,只有身材高大的拓跋熊,还有被其拽在手里的许麟。

    深入肺腑的疼痛,直到感觉不到这样疼痛的许麟,其红肿的脸上依然有着一丝无力的笑容。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看着许麟嘴角不断吐出的血沫,拓跋熊忽然仰天大笑,笑的是酣畅淋漓,这才是一种享受,于是拓跋熊继续扇打着许麟,甚至将其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在其面目上狠声的说道:“你这是在求我嘛?”

    许麟呜咽着说了什么,但拓跋熊却听不清楚,于是他又拽着许麟的头发,将其拉了起来又是说道:“你身上有着一些有趣的东西,但是强大到如我这般境界,却是没有一丝的兴趣,不过我倒是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你是否想知道呢?”

    许麟青肿的眼睛,也只剩下了一道缝隙,满脸伤痕的他,其嘴里还在不断的吐着血沫,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可拓跋熊很喜欢这样的许麟,于是继续说道:“那边有个瀑布,你说我将现在的你扔下去,你是否还有活路?”

    许麟想要努力的看着拓跋熊所指的方向,但如今的他,哪还有一丁点的力气,只能无力的垂下头去。

    拓跋熊嘿嘿一笑,然后身形在一闪之际,忽然腾空而起,大笑一声之后,便已经站到了悬崖瀑布的上空,看着滚滚而下的瀑布水流,拓跋熊满是嘲讽的说道:“你刚才不是很兴奋么?现在就让你彻底的兴奋一把如何?”

    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一丝清冷的意味,许麟睁开青肿的眼睛,透过眼皮之间的一道缝隙,看着滚滚而下的湍急水流,耳边听着轰鸣的水声,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随后却是快速的下落。

    仰面落下的许麟,在其最后的时刻,忽然看到一朵莲花,那是错觉?许麟内心里平静的想着,可是那股气息却是如此的熟悉,而后许麟猛的睁开双眼,去看向那朵莲花。

    晶莹洁白的花瓣在层层打开之际,剑息四shè,是清茗真人?

    这样的想法一出,许麟的心里忽然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种,于是他大声的喊叫,却被瀑布声所掩盖,许麟的面目上露出的挣扎的神sè,而拓跋熊呢?

    在那朵莲花刚刚展开花叶之际,嘴里便是骂了一声,随后周身的黑气呼的一声就是蒸腾而起,双手握拳,连连轰出,将白莲打落之时,一个转身便向后飞去。

    又是一朵莲花,在许麟的身下忽然绽放开来,而当许麟的身体跌落其上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的疼痛,花瓣轻软至极,并在半空之上徐徐地转动之时,轻飘而起,竟然托着许麟的身体向瀑布之外飞去。

    一种安心的感觉遍布许麟的全身,而刚刚晋升灵动级别的他,其身体也在快速的修复着,如果这样下去,那么便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想法一出,许麟的内心立即便是活跃了起来,尽管自身的伤势颇重,而且有着刚刚晋升之后的元气修复,但那也只是修复一些外在的伤疼,其内里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但即便如此,许麟的内心还是激动不已,至少能够活着。

    黑sè的拳芒好似一块巨大的落石一般,在许麟刚刚衍生出希望之时,便无情的将之扼杀在娘胎里。

    拳芒重如山岳,在还没临近许麟的时候,无形的压力便已经笼罩在整朵托着许麟的莲花之上。

    再吐一口鲜血的许麟,只感觉胸口好像被大锤重击了一般,身形猛地便往下快速的坠落,而其身后的莲花,好似水晶一样,层层破裂并迅速的散落开来,许麟挣扎着四肢,满脸惊恐的大喊了一声:“不!”随即便是如一块重石一般,快速的落下。

    最后一眼,却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愤怒异常,手中的长剑更是连连挥动,却被拓跋熊无情的挡下。

    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却是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的遥不可及,许麟内心里只有不甘与谩骂,仅此而已。

    意识终于被无情的黑sè所取代,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一脸愤怒的清茗真人,与那满脸嬉笑拓跋熊大战的情形,多么华丽的道法呀,多么强大的实力呀,难道这些终究只是南柯一梦嘛?

    许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闭上了眼睛的许麟,任由自己从高空快速的落下,而在其快要落水的那一刻,心中忽然一动的同时,只觉胸口冰凉,许麟用手抚摸,却发现不知何时,冷玉剑竟然飞回到了自己的怀中,许麟惨然一笑,最后只有它来陪伴自己,却也是不错的事情了。

    水花四溅,噗通一声之后,许麟的身体便已沉入了这冰冷的水里,而水面之上依然如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第十一章 融合之后

    身子很轻,好像一根白羽,漂浮在蓝天上,但同时又在缓慢的落下,对已经逐渐失去本我意识的许麟来说,这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但又好像很模糊,这似乎很矛盾,可在许麟的意识里,就只有这样的感觉。

    脑海里会想到很多事情,尽管许麟在努力的想着,可是一幅画面在脑海里刚刚展现的时候,还没等许麟看清之际,却又转瞬消失,而另一个影像,却是接踵而来。

    一个很不出彩的人生,许麟有些悲伤的想到。

    大仇未报,更别谈什么要斩断世间一切束缚在身的枷锁,而求逍遥于天地间的悠然自在,在眼前,只有一个快断了气的失败者而已。

    那么就这样的死去吧,至少会有平静,不是说死后都能有平静下来的感觉么?

    有么?至少许麟没感觉到!

    在许麟的内心里,有一种情绪,叫做不甘,也可唤作为悲愤,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渐渐的,许麟有些累了,意识里变得更加的模糊,可就在许麟想要“睡去”之时,一个声音很是突然的响起,并且这个声音似乎有着无限的魔力一般,在牵引着许麟的心绪,于是许麟便只能顺从的走下去。

    “剑息凝血,血息成影,影成似镜,镜中有剑,是为血息,即可凝魂,化为血剑,承载血神子,便可弑天一战!”

    心随声动,功法自转,本是在水中缓慢下沉的许麟,忽然之间,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稠的血雾。可这血雾在缓慢扩散之后,便是收缩到许麟的身体表层,反之将许麟包裹其内,而成就了一颗血茧。

    好似胎儿一样的许麟,在血茧内部蜷缩着身体,意识里只有那几句口诀在反复的念叨着,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前代的血魔?

    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幅幅画面,画面中有一个身穿一身血袍的人单手执剑,剑身同样血红。

    当他挥剑舞动的时候,血光似海,每一剑出,都好似在血海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每一剑止,却又是静如止水,而没有一丝的波澜。

    许麟的意识随着脑海中的画面而动,更为准确的来说,是随着那个舞剑的身影而动。而当这人舞完最后一剑之时,却是背手而立,并直直的看向许麟,那血红的眼眸中,竟有着一股笑意,其嘴角更是微微翘起,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许麟。

    紧接着,画面中男子的脸庞竟然逐渐的变大,直到许麟整个脑海里,所呈现的都是那一张诡异的脸庞之时,看着那血红诡异的眼眸,许麟的意识里忽然一阵刺痛,那种痛到不能自已的许麟,忽然睁开了眼睛。

    周围是漆黑一片,许麟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肚兜里一样,想起刚才脑海中那幅画面,想起那张诡异的脸,再想起那诡异的眼眸,许麟忽然一阵哆嗦,并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就是这一动,许麟因为太紧张而没注意到冷玉剑的存在,那锋利的剑身在一抖的瞬间,却是将这血茧给划破了。

    许麟郁闷了。

    大量的寒冷刺骨的冷水涌入到血茧之中,许麟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便马上用冷玉剑在这血茧的内部连连挥动几下,随之便破茧而出,默运体内的元气,向上游去。

    破出水面的许麟,大口的呼吸着,看了看四周的光景,又看了看上空的方向,那天上已经是星云密布,冷月挂空,却已经到了夜晚?

    游到岸边的许麟,小心翼翼的化作一团幽影,潜伏到一块大石的后面,然后小心的默运起剑心通明与不动血心,探查一段时间以后,许麟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竟然活着,那拓跋熊呢?清茗真人呢?

    虽然这里已经不是先前战斗的地方,许麟通过刚才的观察,然后又估计了一下。

    自己被拓跋熊扔下瀑布之后,那个怪异的血茧将自己包裹,然后被这湍急的水流冲到这里,而这里应该是瀑布的下游?

    看着眼前的深潭,许麟的心里却是思绪百转。这里有对自己能活着而感到万分的庆幸,更多的却是疑惑。

    至今许麟仍然记得,自己在血茧里时,脑海中呈现出的那些画面,并且也能记住那几句口诀,隐隐之间许麟却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苦笑起来。

    血魔,上一代的血魔,这个本将要拿自己当做炉鼎的家伙,却是在最为危机的关头救了自己?

    他不应该早已灰飞烟灭了么?

    虽然许麟已经与其融合,但是对于这具身体来说,许麟的意识才是主导,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他是在帮助自己!许麟自我安慰的想到。

    因为在浮屠塔时二者在融合之际,许麟能清楚的感受到,血魔的灵识在消失之前的那股深深的执念,却是对于血痕道人的仇恨,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比之自己却更为胜之。

    那么便是心魔jīng进之法?

    上一代血魔的这股执念,该是成为了自己的心魔,而且自己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心魔。在融合的时候,只不过这种心魔更为强盛,以至于开始有些主导着许麟思维。

    联想着自己与上一代血魔融合之初的xìng子,而与血魔融合之后的xìng子,许麟的脑门子上,不由得惊起一阵冷汗。

    何时自己变得如此残忍?

    何时自己变得如此变态?

    何时自己变得如此嗜血?

    但是这样的变化不好么?许麟的眼神变得有些yīn霾。

    杀雨晴一伙人的时候,杀明宇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何其的爽利,那种杀人之后的愉悦,却是真真实实的让许麟如饮佳酿,酣畅淋漓之后又是怎样的舒坦?这样的自己不也挺好的么!

    站起身来的许麟往河滩有着树林的方向走去,在走动的过程中,许麟回头看了一眼上游的方向,真不知那里的事情究竟是按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可无论怎样的发展,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便足够了。

    找到一块干爽的地方,许麟盘坐下来,内视丹田之处,感受着全身的元气变化,许麟不禁微微皱眉,这次所受的伤太重,要不是自己在临危之时,意外突破,真不知是否还能坐在这里。

    但是又有一些许麟看不懂的地方,原本《血神子》上的修为,要远远高于《灵犀亦剑真解》上的修为。而这时许麟忽然发现,原本在体内有着差异的两股元气,竟然有了变化,却好似绳子一般,拧在了一起。

    两股气息很融洽的结合在一处,而那封印在丹田处的血红小剑,这时的封印早已打开,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揣测的诡异。

    许麟曾试着调动体内的元气,想将其重新封印,却在无数次的试验之中,最终以许麟筋疲力尽而告终,许麟躺在地面上,颇为无奈的笑了。

    脑海里忽然回忆起自己方才在血茧中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虽然意识有些迟缓,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清楚的记得的。比如自己随着那段口诀而运行体内元气的方法,比如画面中上一代血魔剑舞时的每一个步骤,难道就是因为这,许麟才会有了现在的这种变化?

    化器融血的法子似乎还很好用,但是在方才的试验中,如果将修为掩饰掉,不仅仅是掩饰掉《血神子》的痕迹,现在居然连同《灵犀亦剑真解》也一起隐藏起来。并且在自己一出手之时,却是一道诡异的剑息,是许麟在彻底释放二者之后的剑息,也就是许麟一直在融合两者功法后的剑息,这便是成了?

    许麟坐起身来,握着手中的冷玉剑,感受剑柄处的冰冷触感,心里忽然一阵烦乱,昆仑还怎么回!

    这是个问题,或者说这又不是一个问题,现在许麟的剑息变得诡异莫测不说,虽然还是有着《血神子》的痕迹,但并不是那么明显,因为有着《灵犀亦剑真解》在调和。

    先前对战拓跋熊的时候,许麟已将两种功法融合之后的初步展示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昆仑众人的面。因为许麟那时想到的是最差的结局,既然都想到了死,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可这时这件看似做错了的事情,却又是一个契机。

    “黄”字门廊后的剑息,自己在最后一次登山之时,所得到《灵犀亦剑真解》的真正剑意,完全是可以推到这上面来,这似乎也是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并且许麟在面对魔宗之时,所表现出来的英勇和不屈,这是在场同门都有目共睹的事情,那么现在诡异的剑息便又不是一个问题,除非遇到行家,遇到那种对《血神子》异常熟悉的行家,那时便又成了一个问题了。

    《血神子》和《灵犀亦剑真解》的融合,长久以来一直是在修行方面困扰着许麟最大的难题。

    难在哪呢?主次而已!

    到了如今,有人已经帮许麟选择好了。想起方才脑海中那张诡异的脸,直到现在许麟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过上一代血魔做的这件事情,却又暗合许麟的心思,因为许麟一直觉着《灵犀亦剑真解》不能算是一门真正的剑修剑诀。

第十二章 方向

    在望月峰之时,许麟试着将这两种功法融合的开始,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以《血神子》为本,再以《灵犀亦剑真解》中勾画心中所想的方法,将剑息化作血蛇,而这血蛇所拥有的诸多属xìng,却大多是出自《血神子》的。

    曾经几时,许麟老是以为这是因为有先入为主观念,才潜移默化的做成了这样,现在想想,或许在许麟的内心里,早就觉着这《灵犀亦剑真解》或许真的更适合辅助吧。

    理清楚了这些想法的许麟,忽然觉的很是疲惫不堪,他不知道自己在血茧中究竟呆了多久,更不知道清茗真人等人现在究竟如何了,但至少有一点许麟是清楚的,他还活着,而这也就足够了。

    这一夜许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许麟梦到了望月峰漫天落霞的景象,也梦到了那个厨房,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安逸的时光,这样的梦境是美妙的。

    渐渐的,在许麟的梦里,出现了诸多的身影。

    王大柱,那个神态憨厚,却又很喜欢八卦的xìng格,总是喜欢搂着许麟的肩膀,然后故作神秘的说着一些昆仑山鲜为人知的的趣闻。

    明如,这个神态冷漠如冰的女子,从她的眼中许麟常常看到一缕淡淡的哀伤,好像是融冰化水一般。但这刚融化的冰水,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又结成了寒冰,而在那张冰冷的神情之下,再看到的却又是神态冷漠的嘲讽。

    陈婉茹,想到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许麟的心里突然变得很纠结,是爱?是利用?许麟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在许麟的心里,更多的是倾向于利用,可真的是如此么?许麟也在问着自己。

    清茗真人,一路上给了许麟诸多的指点,和明如不同,她的神情里没有冰冷易寒,但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更为确切的说,应该是淡漠吧。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入她的眼底,可她到底在乎什么呢?是她手中的剑?许麟无从知道。

    至于其他的人,在这个梦境中,只留下了一闪而过的景象,而另一个身影,却让已然熟睡的许麟皱紧了眉头,紧接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是许麟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之一。

    上一代血魔与许麟的灵魂融合之后,构建成了今天的许麟,但是这个人的身影,始终是许麟记忆中梦魇。

    梦境中,望月峰的场景如水晶碎裂一般,变得支离破碎,在许麟的眼帘深处,一个身影正逐渐的显现,而四周的景象,却变成了一片血sè的天地。

    苍白俊逸的脸庞上,满是血sè的眼眸之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那里许麟看见了贪婪,残忍,嗜血,更在其嘴角上扬的瞬间,是让许麟异常痛恨的嘲讽。

    彼此的目光对视,许麟很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因为每当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许麟的内心里总是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也有不知所以的茫然无措。

    心魔jīng进之法,这个让许麟无比痛恨的法诀,如附骨之疽一般,始终在许麟的灵魂深处啃噬着,于是许麟痛苦的想要抓狂,于是许麟在这股无法排解的情绪中变得残忍起来,不单单是对自己,对于别人,许麟也是如此。

    残虐、暴力,嫉妒,yīn厉似鬼,只有在这样的为人处事之中,许麟才能找到片刻的平静,或许这也是化成许麟心魔的上一代血魔所期望的。

    “你是鬼,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许麟大声的惊叫着起身,而在其睁开慌乱的眼眸之时,嘴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

    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不是!”的许麟忽然猛抓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之时,许麟狰狞的笑了。眼眸深处更有着无比凶厉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再看着冰寒如刀的冷月,许麟的目光忽然又变得迷离起来,这还是我么?

    许麟喃喃的问着自己,问了很多遍,可在这静谧的夜里,却没有一声的回音,只有许麟自己的声音,然后许麟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是血痕道人,是这个杂碎!是他让自己变成了这样,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许麟yīn森的冷笑着,对!只有杀了他,这个心魔,这个所谓的心魔jīng进之法,才会自然而然的破去,那时的他,才会变成原来的许麟。

    可会是这样的简单嘛?

    “披着人皮的鬼?”许麟低声的重复着。

    “鬼又怎样!我就是一个鬼,也许在遇到血痕道人的开始,自己便已经是一个鬼了。”

    许麟嘿嘿的冷笑起来:“这样或许也是不错的。”

    夜sè如洗,依然静谧无声,只有许麟自己一声接着一声的笑声,森然的时不时的响起,而之后却是归于了沉寂。

    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哪还有半点睡意,盘坐起来,心沉丹田的许麟,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一段口诀。那是他的心魔教给他的,可不管是谁教的,有用就行,所以许麟又重新的闭上了眼睛,根据这段口诀,开始体悟《血神子》和《灵犀亦剑真解》之间的妙用。

    当一个人完全的沉浸在某件事情之中以后,时间对于这个人来说,便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它已经被忘却了。

    接连几天,许麟除了疗伤,便是研究如何能更好的应用上一代血魔所留下的那段口诀,而这段期间,许麟对于自己体内的变化,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两股气息化成一体,这样的变化或许是好的,那是对于修为来说。而不好的也有,却是对于自己的身份,但只要许麟自己小心,就像先前所想的那样,或许还是能够蒙混过关的。

    站起身来,许麟看着眼前平静的湖水,看着湖面上接连不断的波纹,将思绪平稳之后,许麟提起冷玉剑便身化幽影而不见了。

    剑心通明之术与不动血心结合起来使用的方法,许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而且越来越得心应手,心中赞叹两者相结合之后的好处,许麟便身形飘忽如风一般的向着湖水的上游而进。

    这段路程,许麟走的很慢,因为在其心里,始终抹不掉先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而留下的yīn影。

    清茗真人等人到底如何?王大柱等人是否已死?陈婉茹会不会安然躲过?这些疑问都促使着许麟必须走上这一趟。

    是这片林子,许麟看了看周遭的一切,然后小心潜行到一处灌木丛中,安静的观察着四周,直到周围没有什么异动的时候,许麟的身形才慢慢的再次如风一般的飘起,而目标,却是那一棵近在咫尺的大树之上。

    这是一棵苍老的古树,树干的部分已经镂空,但其枝叶依然繁茂昌盛,看其根部,许麟迟疑了一阵之后,然后小心的将其挪开,却是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许麟探头张望之后,却是眉头紧皱。

    “陈婉茹呢?”

    愣愣的看着这棵古树一会儿,许麟的身形再次凌空飞起,却是往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景sè亦如先前一般,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景象,这还能称之为景sè么?

    到处是残枝落叶,到处是炸裂的泥坑,可却没有一具尸体,这让许麟诧异的同时,心里更为的紧张。

    难道已经毁尸灭迹?还是逃脱生天?

    带着这两个疑问的许麟继续四处探查,而探查的结果却让许麟一脸的失望。

    无果!

    所谓无果,便是没有结果,也就是不明所以。

    许麟清楚的记得,拓跋熊是杀死了不少的昆仑弟子的,而在眼前,这里没有奄奄一息的王大柱,也没有明远和明如,至于其他的人,更是一个不见,难道是那片绿波荡漾的湖水?

    许麟的身形再次起落间,不久便来到了一个湖水之畔,这里也是一样,一片狼藉之外,什么也没有,看着眼前的景象,许麟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喜欢在往好的地方想的同时,也在恐惧着不可意料的事情的发生,现在的许麟便是如此,这人到底都哪去了呢?

    来回几趟,许麟始终找不到半点痕迹,最后却也只能放弃,但是出于对拓跋熊还有尚知礼的恐惧,许麟还是回到了原先所呆的地方。

    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的将之抛向湖水之中,一石虽然没能激起千层浪,但也是荡漾出一道道涟漪,而看着那些纷纷涌起的波纹,许麟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却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既然事情已然这样,不管清茗真人等人是逃脱生天也好,还是被拓跋熊和尚知礼联手灭杀也罢,这金轮法寺自己一定要去的。

    现在回昆仑对于许麟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虽然自己的修为低微,但是独自逃生这一条始终是躲不开的,即使说是清茗真人让自己独自走脱,也会被集体荣誉感极强的昆仑众人所看不起的。

    更何况清茗真人等人的生死未定,就这样的回去,却是不合时宜,而对于修行界来说,金轮法寺的这次集会是非比寻常,昆仑无论如何一定会派人参加的,而许麟自己只要在那里无论是遇见新派来的昆仑门人,还是遇见大难不死的清茗等人,却肯定比现在回昆仑要强的多的多。

    想通了这点之后,许麟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又将之抛入远处的湖水之中,看着那再次荡漾而起的波纹,许麟喃喃的嘀咕了一声道:“激不激得起千层之浪,还是要看这石块的大小的吧。”

第十三章 结伴

    荒尘古道,天幕低垂,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漫天的乌云之中,雷声滚滚传来之际,一道亮丽的电光在天际的上空闪烁不停。

    许麟抬头看着yīn云密布的天空,感受着微风中的一丝凉意,眉头微皱之后,便加快脚程,想赶在雨水落下之前,能找个歇息的所在。

    天不如人愿,几滴冰凉的雨水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的飘落到了许麟的脸上。紧接着伴随着耳边响起的轰鸣雷音,如豆子爆裂的声音便是接连响起,积攒在乌云之中的雨水,终于是倾斜而下,却是来的如此凶猛。

    连忙跑到路旁的一棵大树下面,许麟看着眼前哗哗直下的雨势,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擦去,心中不由得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

    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树,看着光秃秃的树干之上,少的可怜的几片绿叶,许麟自嘲一笑,这半死不活的大树,如何能遮风挡雨?

    提了提手中的冷玉剑,许麟刚想迈步而走的时候,在其眼前忽然出现一抹亮丽的红sè,许麟神情一怔之后,却是仔细的看去。

    只见在这人影也看不见的古道之上,竟然有一位撑伞人,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另一手提着个篮子,而在那红sè的雨伞之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这时停下脚步,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小哥,这雨挺大,恐怕一时半儿会也停不了,可与老身合撑一伞?”

    如果现在就杀了你,这伞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的想法在心底一闪而过之后,许麟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然后快步的跑向了老妇人。

    可是在跑着跑着的许麟,竟然逐渐的放慢了脚步,脸上也是露出了迟疑的神sè。

    这里不是城镇,除了许麟和撑着雨伞的老妇人之外,再无他人,可以算作是荒郊野外。看着那雨伞外表诡异的红sè,看着一脸微笑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许麟的心里越来越冷,手中冷玉剑也是握得更紧。

    妖jīng所化?

    自许麟踏入修行之路以后,无论是先前跟着血痕道人也好,还是后来拜师于昆仑门下,诡异的事情许麟见了很多,传闻更是听过不少,再看眼下的情形,许麟的心里逐渐的冷了下来。

    剑心通明与不动血心更是同时释放出来,谨小慎微的注视着老妇人的一举一动,而这时距离许麟已是不远的老妇人,忽然又是说道:“你这娃子,怎么又像个姑娘家似的扭扭捏捏,还不快过来!”

    确是撑伞的老妇人这时看见许麟突然不动,而且看其脸sè有着犹疑未定的神sè,以为是许麟害羞不好意思呢。

    许麟还是不动,这撑伞的老妇人却是走了过来,看其脸上竟然有了怒sè。

    但正是因为这老妇人是走了过来,而不是使用了什么飞剑道法砸了过来,许麟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却缓和了不少。

    雨水很大,许麟的全身早已湿透,不知道为什么,许麟手中的剑,始终没有拔出来,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直到自己的头顶映成了一片红sè,其神情才略有缓和。

    老妇人将手中的雨伞往许麟的手里一塞道:“你这娃子,倒是奇怪,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害羞个啥。”

    许麟的脸上僵硬的笑了笑,接过雨伞的他,片刻之后又恢复到那个书生形象,神sè里满是羞怯的意味,接连赔着不是的同时,其心里却也在责怪自己。

    刚才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手中的剑锋拔出,直接斩杀这老妇人呢?

    当危险临近,不管这个危险是否真的存在,只要心有所惑,拔剑而杀,将危险抹杀在萌芽的状态才是正道,可又转念一想,这样的许麟,这样的自己,还能称为一个常人么?

    许麟在老妇人不觉察的时候,其嘴角微微挂起了一个奇妙的弧度。

    自嘲一笑的许麟在心里狠狠的唾弃并鄙视这样的自己,但是同时又是想到,自己不就是披着人皮的鬼么?

    老妇人很健谈,脚程也好,一路上和许麟说说笑笑的,顺便也问了一些许麟身世的问题,被许麟随便的敷衍掉了。

    不过对于老妇人本身,许麟倒是有着很多的问题。

    这妇人看其年纪,已年近花甲的岁月,这样的天气,还孤身一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古道上走着,必是有所隐情的。

    老妇人对于自身的事情,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很爽快的便告诉了许麟,而且一说便是个没完,而许麟只是沉默的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许麟的心里竟然逐渐的暖了起来。

    老妇人所带给许麟的感觉很熟悉,却又似乎淡忘了许久,如今再重新去感受,许麟的心里也只有唏嘘不已了。

    从老妇人的话里许麟知道,原来她居住在灵州城的附近,那里有一座寺庙,名为广缘寺,而她的家便是在那寺庙的山脚下。

    今rì之所以这样,却是为了探访远房的一个亲戚,老妇人现在也只有这一个亲戚了,所以也就格外的珍惜。

    古道之上,一老一少撑着一把非常醒目的大红伞,顶着风冒着雨的前行。

    许麟默运剑息将随风而走的雨势尽量挡在外面,倒是没让老妇人受什么罪,直到天际逐渐失去它的亮sè之后,望向远处,许麟隐约的看见了一座高山,而老妇人指着那座山峰有些兴奋的对许麟说道:“看,就是那里,老天爷保佑,总算是快到了。”

    这是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至少在许麟的眼里是这样的,那是因为他看惯了像望月峰那样雄壮的风景,这时再看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也就觉着平淡至极了。

    老妇人拉着许麟,轻车熟路的便到了一个由黄土堆积而成的老房子的门前,看了看周围,却再没有别的人家,许麟不由得微微皱眉道:“徐大娘,这里只有你一户人家?”

    老妇人一边开着门锁,一边点头应道:“嗯,只有我这糟老婆子一人,我这人也好静,所以也住的惯。”

    听到这里,许麟心中疑惑更甚,住得惯?想着这一路上,这徐氏妇人嘴里一直说个没完的话语,这哪像一个好静的人该有的做派。又抬眼看了看周遭的景像,只见这个房门前的小院,虽然四周的围墙已有些破落,但院子里柴堆、鸡舍都还算放置的规矩,而这一路上徐氏妇人也没有反常的情绪变化,但许麟怎么都觉着这老妇人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随着吱的一声,房门已经打开,许麟随着老妇人一同进到屋里,许麟仔细的四处打量着。

    这屋子不大,一进门便是厨房、灶台、水缸还有平常一些用来做饭的用具,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许麟在经过灶台的时候,手指轻轻的在锅台表面上划了一下,却是没有什么灰尘。而走进里屋,一入眼的便是一个长长的土炕,上面叠着一床被子,屋里仅有几件简单的木质家具,看着上面斑驳的漆料,还有残损的棱角,许麟的心里疑惑更重。

    徐氏妇人先让许麟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坐下,而她将屋角的一个大箱子打开,从里面找了几件布制的粗衣让许麟到厨房先换上。

    许麟装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之后,拿着衣服便到了厨房,在换衣服的时候,许麟的心里还在思量着先前心中的疑惑,这时猛然想到了一点,不由得暗骂自己太笨。

    这徐氏妇人,在遇到许麟之后,两人一路上的交谈之中,似乎对她的老头子,也就是她的相公从未说起过。而正常之人,无论她的配偶健在还是早已经去世,在她的生活之中的点点滴滴都会有着其伴侣的影子,所以在话语里,怎么都会带着一点出来,可徐氏呢?

    看着眼前略显空荡的屋子,一个想法突然在许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难道徐氏从未婚嫁过?

    这个想法一出,便被许麟给否决掉,先前看着屋中的简单家具,虽然油漆有些斑驳,虽然其棱角处也有些破损,但是以许麟的认知来说,这些东西应该便是这几年构制的,她一个年近花甲的妇人,能做的出来嘛?

    是山中寺庙的和尚们?一路上老妇人对于山上寺庙里的和尚,那可是赞不绝口的,尤其是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和尚。

    每当她提起这个佛号为“无为”小和尚之时,其脸上的神情,总是洋溢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幸福感,这让许麟有些不理解,这时再想,难道这两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情?

    这一个想法在许麟自己看来都有些好笑,这年岁差别的也是太大了一些吧!可在许麟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自从遇到这个妇人的那一刻起,就老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始终缠绕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当许麟换完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之后,老妇人也早已换好了衣裳,并又像先前一样,与许麟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简单的用了些粗茶淡饭,许麟便在厨房临时搭了个床,而徐氏妇人将里屋的门关上,便纷纷的睡下了。

    听着门外雨水落地的声响,许麟的内心却如这雨水一样,无法平息,静不下来。将怀中的冷玉剑搂的更紧了一些,感受着那丝丝的冰寒之意,许麟的心里也是安心了不少,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想着心里的事情。

    而这一夜,却是瓢泼大雨不止。

第十四章 话里话外

    微凉的晨露沾湿在嫩绿的草叶之上,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迎面感受那凉爽的晨风,却是吹去了许麟这段时间以来,一路上的风尘。

    一阵饭香早已弥漫了满园的chūnsè,徐氏老妇人将几样简单的小菜,摆在了院子里的一方石桌之上,许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昨晚便是叨扰了,今天又是这样的款待,这让在下实在是万分感激。”

    徐氏微微一笑,拉着许麟到了石桌之前,然后将许麟按到石椅之上便是说道:“哪来的什么款待,只是几样咸菜和米粥,俺还怕你嫌弃呢。”

    许麟又是谦逊了几句还要再说之时,却被徐氏阻止道:“趁热快吃,chūnrì的晨间太凉,等粥凉了便不好喝了。”

    许麟也不再多说,微笑着点着头,便与徐氏一起吃了起来。粥很好喝,咸菜也很好吃,在这样chūnrì的早上,这一刻对于许麟来说,却是尤为的珍贵。

    尽管许麟心中有很多的疑惑是对于徐氏的,但是今rì之后便可能不再相见,所以之前想的一切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吃完早饭,许麟心中想着措辞,觉着是该告辞的时候了,看着徐氏老妇人忙里忙外的身影,倒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无奈的他,只能坐在石桌前静静的等候。

    一方景物,总会让人找到熟悉的影子,而这又能牵起无数的思绪。

    看着围院里的事物,看着那犁地的锄头,看着那磨豆子的石磨,看着墙角一边的石井,看着搭建的四方四正的柴堆,许麟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有着这样的景观,可如今想起,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叹息一声,思绪里又从对往rì的忧伤情绪中跳脱了出来,如今的许麟已然不再是那个乡野少年,更不是学堂里那个整rì摇头晃脑的读书郎,那他是什么?

    一个满怀抱负的人,一个身怀血仇的人,一个想要挣脱世间一切枷锁的人,所以他变得yīn沉,变得狠戾,变得满口谎话,变得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一个人,可这还是人嘛?

    为什么不是?许麟将一旁的冷玉剑拿了起来,这一刻许麟忽然似有所感的往前一看,却见徐氏正好转过身去,而在她转身之前呢?

    许麟心中本已平复的心绪又起波澜,就在刚才,许麟绝对可以确定,这个徐氏方才一定是在看着自己,更为确切的说,是在自己拿起冷玉剑的这一刻。

    心中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也可以说是一种危机意识,而许麟在沉默一阵之后,忽然站起身来的他,其心中已有决断,此地不可久待!

    “徐大婶,你这有客?”

    满是喜悦的声音中却同时夹带着惊奇,许麟转身而看,却见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和尚,这时站在门口,正笑嘻嘻的打量着自己。

    这便是无为小和尚?这一路上,在徐氏老妇人的口中,可不止一次的提及过这个称谓。

    徐氏放下手里的活计,那一脸被岁月无情留下的沟壑,却是挤堆在了一起,嘴角更是挂笑的说道:“一早不去做早课,却跑来我这作甚?”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道:“却是担心婶子呗,昨rì大雨磅礴的下了一天,夜里有师兄见大娘这里有了烛光,便告知于我,按我的心,当时便是要下山来一看究竟的,但奈何寺规森严,也只能等到现在才有机会的。”

    “我这样的糟老婆子能有什么危难?就算是强人看见了我,也是马上转身而走,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而这世间也就只有你能挂念着我了。”徐氏说这话的时候,微笑着的脸庞之上,却是荡漾着满是幸福的神sè。

    “这位施主是?”小和尚将目光落到了许麟的身上,并且好奇的上下打量着。

    许麟对着小和尚微微一笑道:“在下许麟,昨天承蒙徐大娘照料躲过大雨,并有了临时安身的所在,却是感激不尽的。”

    小和尚双手合十的道了声佛号,然后微笑着对许麟说道:“贫僧法号无为,多谢施主一路照料徐大婶。”说着又是行了一礼。

    徐氏看着二人在那相互客气,笑了一声之后对着许麟说道:“这是哪里的话,一路上要不是有你陪伴,我这心也是不安生,而且你能不厌其烦的听着我这糟老婆子的絮叨,该感激的人是我才对。”

    许麟对于人情世故中的这样相互之间的来回客气,很是不以为然,心中虽然颇为厌烦,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谦虚了几句之后,当许麟想要说出告辞而去的话时,这时却突然被徐氏再次打断。

    “许麟是第一次来着灵州境地,对于这里也是不熟悉,况且这广缘寺中更有一景是值得一观的,无为你便带着他四处转转吧。”

    无为应了徐氏一声之后,便满脸挂笑的说道:“徐大婶这话说的没错,这灵州境地,要说这个灵字,还真得数咱这广缘寺,确实有着一景甚为奇妙,许施主可有兴趣?”

    许麟本想推脱,但徐氏这时又是插话进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去看看那景观也是不打紧的,用不了多少时间,何不去看看之后再去上路,也算不虚了此行。”

    许麟心中本想拒绝,可是想想徐氏老妇人的话,也算有着几分道理,想来只是去看看的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便点了点头的说道:“那就有劳无为大师了。”

    听到“大师”二字,徐氏老妇人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又指着无为小和尚就是说道:“他呀,顶多也就一小和尚,和这大师二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无为的小脸一红,却也不生气的说道:“大师二字却是有些夸大了,但徐大婶的话也不完全对,相信在过个十年八年的,我还真能成个什么大师的,我师父可老是夸我有慧根呢。”

    “好好好,你有慧根,一天总是在老婆子面前说你的慧根,也不羞得慌,还是快去当你的向导吧,慧根大师!”

    “这个佛号倒是不赖呀!”无为眼睛一亮的重复道,随即便冲着许麟又是说道:“那么许施主便随我这慧根大师一起去广缘寺走走?”

    许麟笑着点了一下头,握着手里的冷玉剑便随着无为而去,当许麟回头与徐氏告别之时,不知道为什么,许麟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一路上,无为一边走一边询问了一些许麟的自身的事情,许麟对于这样的询问早就习以为常,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必须先建立在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可到底是真的了解还是只是一个表像,完全看自己的内心了。

    所以许麟也就给了无为一个表像,随便的编造了一些事情,算是敷衍过去,而后许麟也问了一些无关于为的身世问题,小和尚相对于许麟来说,倒是大方很多,没有任何隐瞒的便从他的婴孩时代讲起。

    当然这个婴孩时代的事情,完全是无为在听别人讲起的时候,自己记下的,这时候也是一边攀爬着崎岖山路的同时,慢慢的为许麟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个无为小和尚,也是一个孤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许人也,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他所知道的,便是自己是被扔在了山脚下,是其师傅圆德大师在回山之时,将其捡到的。

    这在圆德看来便是缘法,在无为看来便是宿命,按他的逻辑而走,这便是上天早已注定下来的事情,因为是佛祖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那么他便要侍佛一生。

    对于这样的道理,许麟颇为不屑,但是这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思维里,因为那会衍变成一种争论,随之变成争执,而后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何必呢?

    所以许麟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并同时注意着四周景物的变化,时刻感受着周身的气机,而对于无为却是更加的提防着。因为许麟的心里总觉着有些地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又是想不明白,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了。

    广缘寺所在的这个山峰,在许麟看来,完全可以用平坦来形容,虽然他是通过与昆仑山的对比之后才下的结论,但是这一路走来,确实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可言。

    看着蜿蜒的阶梯上方,是一路的畅通无阻,登临这一阶阶台阶,许麟的心里忽然的一动,畅通而无阻?

    何为畅通,那是因为没有任何的阻碍,所以才有无阻,那么刚才在徐氏院落里的事情呢?

    似乎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为和尚,徐氏老妇人,许麟,这三个人当中,在刚才的对话之间,似乎只有自己是个阻碍,那是因为许麟自己想离开,但是徐氏又不想让许麟这么快的离开,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番对话。

    许麟试着回想方才几人之间的谈话,自己这个阻碍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自己每次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之时,似乎都被徐氏算准了时机,并且在两人的对话中,自己好像总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许麟最后妥协为止。

    现在想想方才的那番谈话,似乎也如这山路上的阶梯一样,有曲折有蜿蜒,但始终没有能够阻碍的事物,所以也就畅通而无阻了!

第十五章 诡异

    想着心事的许麟,没过多久便跟随着无为和尚来到了广缘寺的门前。抬眼看着眼前的寺庙大门,对于这寺庙整体给许麟所带来的观感,却是平淡无奇,在许麟的眼里,这便是一座很寻常的寺庙,并没有多少的惊奇之处。

    可在无为和尚的引领之下,一路走来,看着这些充满古韵的建筑,许麟知道,这看似并不起眼的广缘寺,却可以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院,尽管从外围看有些平常,但是其里,却蕴藏着古sè古香的的图卷画页。

    斑驳流离的漆面,惟妙惟肖的雕琢,栩栩如生的壁画,还有那规规整整的佛言雕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历史是值得去尊敬的。

    这句话不由得突然在许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细细品味之后,感觉甚是在理,书中有言:“以古为镜可以见兴衰。”却是丝毫不差的。

    一座寺庙自有它的历史,也有它的兴衰历程,这广缘寺也是如此。

    这古寺虽然早已经失去了它过往的辉煌,但是它依然屹立那里,静静标示着自身的存在感,而去俯瞰着这个人间。

    没多久,在无为小和尚的引领下,许麟便见到了广缘寺最为神奇的一个地方,而放眼看去,让许麟诧异的是石碑上用上古篆文雕刻的三个字,放生池!

    这古篆写的是四平八稳,丝毫不见出奇之处,但是细细品味之后,却让人忍不住有着一种膜拜的冲动。

    修佛的都是神棍!清虚真人所言不假!

    想起自己师傅的话,许麟微微一笑之后,又放眼远处,去观这眼前的景观。

    绚丽的阳光静静的映shè在湖面之上,碧绿的湖水如同一块无瑕的美玉一般,散发着仿佛是玲珑剔透的美感,微风荡漾湖面之时,却是一道道波光涟粼粼的涟漪,好似一段绿sè的丝绸一样的轻轻展开,明亮之中却是透露出一种滑腻之感。

    一阵微风拂过,轻柔而缓慢的吹过许麟的脸庞,看着湖岸上两旁的绿柳轻展腰枝,体味着风中的某些气息,许麟的心里忽然一阵惊异。

    好浓重的元气波动!

    天地元气乃是天地之固有jīng华,它无形无sè,无踪无影的飘忽不定,寻常人等更是见不得摸不着的。可像许麟这样修行之人,却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它的存在,继而通过功法或者宝物将其抢夺以助自身。

    除了天生天养的灵物之外,便是修行者可以接触到这天地之jīng,可眼前呢?

    这片看似美丽的湖水,竟然聚集了如此重的天地元气,这又是何解?

    难道这眼前的绿湖便是一件天生天养的灵物?

    这个看似可笑的想法一出,便被许麟立即给否决掉了,那么便剩下一个原因了。

    许麟微微上前一步,将手伸到湖水之中,看似好像在感受着湖水的温度,实则是在感受其中的气息,细细体会之后,许麟站起身来,又转眼看向四周,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心中不由得更加疑惑。

    “这放生池是何时而建?”

    “这个确是不知,不过听闻师傅说,当初这广缘寺的建造,便是因这放生池而来的。”

    许麟的心里更加惊疑,但在其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颇有兴致的笑容来:“可说来听听?”

    无为小和尚展颜一笑道:“这有何不可,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许麟点了一下头:“愿闻其详!”

    两人找了一棵看似有些年月的柳树下面,坐了下来之后,感受着阵阵微风中的凉爽,看着犹如碧玉的湖水,无为小和尚便为许麟讲起了这广缘寺和这放生池的来历。

    原来在上古之时,一位有德僧人在云游四方之时,偶然来到这灵州境地,却是看见了眼前这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一念间心中似有佛xìng而出,便立即盘坐于地上,顿悟佛xìng。

    在三天三夜之后,这僧人悠然身起的时候,面对眼前的湖水又在此站了三天三夜,之后便是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时隔一年,当僧人再临此地之际,这里便有了一间寺庙,名为广缘寺,而这僧人也做了这寺庙的第一任方丈。

    因为僧人是一位有德高僧,更时常的广开寺门为来往的香客消灾看病,一时间名声大震。

    在灵州地界,广缘寺的名头也就此打响,直到有一天这位高僧再次云游四方,而后却是了无踪迹,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留下来的只有这座广缘寺而已。

    从此以后,广缘寺不复往rì人烟鼎盛之景,随着时间的流逝推移,广缘寺的名头也渐渐没落于无情的岁月之中。但眼前的这个放生池,却成为了灵州此地的一景,因为每到月圆之夜的时候,湖面上便是红光一片,好似修罗鬼湖一般。

    没有人知道原因,更没有人胆敢在月圆之时,潜入湖底一查究竟,久而久之关于眼前这片湖泊的传说也就多了起来。

    人言可畏。

    当故事变成了传说,当传说变得恐怖,人们趋于辟邪自活的念头,这广缘寺便再也不愿意来了,而寺院中的僧人更是少的可怜,算上无为小和尚,也不过才十人而已。

    听这无为和尚将故事讲完,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湖面,许麟心中突然有着一股莫名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许麟的心绪有些烦乱不堪,而这时,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许麟与无为和尚一同看去。

    只见在湖岸旁,一个身形圆胖的家伙,呼哧带喘的往这边跑来,看其面上的神sè,慌乱中更是一脸的急切。当距离近了的时候,便大声的喊道:“无为,不好了,出大事啦!”

    许麟与无为和尚一同站起身来,而这个胖子和尚已经跑到了近前,看着胖和尚满脸的汗水,看着那已经通红的脸庞,无为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无物师兄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被称为无物师兄的胖和尚,气喘吁吁地指着广缘寺大殿的方向道:“师傅,师傅他老人家……”

    “师傅他老人家怎么了?”无为激动的一把拽住胖和尚的衣领,而胖和尚还在呼哧带喘的接连喘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无为急切的看着他,许麟诧异的看着他,而无物胖和尚这时又是断断续续的说道:“师…傅…他…”

    无为看他这是着实累得不轻,也不再管他说什么,直接转身向着广缘寺大殿的方向跑去,而后紧跟着的许麟,也是皱起眉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该是广缘寺中所有的和尚了吧,一进大殿的许麟便是看到六、七个僧人满脸悲切的站在那里。可当他再往下看的时候,地上的情景却让许麟的心中咯噔一声,大脑也是瞬间的麻木起来。

    无为已经冲到了老僧人的身旁,托抱起老僧人的身体一阵摇晃:“师傅,师傅!”

    就在无为摇晃着老僧人身体的同时,令一众和尚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而在许麟的眼里,这种变化绝对是必然,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只见老僧人的身体忽然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其身体在无为摇晃的过程中,逐渐收缩变扁,头部、面部、身体、一直延伸到其双脚,好像变成了一个无骨之人。

    水袋?这个词汇用来形容此时的老僧人再为准确不过了,无为也发现了异常之后,凝神查看之际,呀的一声,满脸惊恐的往一旁退去,而老僧人的身体在跌落地面之时,又是一阵晃动。

    先是脑袋鼓起,面部的五官放大变形,本是紧闭的双眼这时也是忽然的睁开,嘴巴大开之际,如泉水喷涌一样的血水,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之口一般,汩汩的喷涌而出。

    血水染红了干净整齐的地面,并且还在不断的蔓延着,许麟的脸sè铁青的看着这一幕,神sè更是yīn沉似水。

    血神劫指,是血神劫指!这个神通许麟最为熟悉了,能将人浑身的骨骼内脏通过《血神子》中的腐蚀属xìng而化成血水的,难道不就是血神劫指嘛?

    许麟忽然抬头,目光yīn厉的看向左侧,然后是右侧,再然后是头顶上方,剑心通明与不动血心疯狂的展开放出,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血痕道人,血痕道人呢?这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的大叫着,这个世上,还有谁会血神劫指,不就只有血痕道人和自己么?

    “笑了!师傅笑了!你们看,你们快看,师傅他笑了!哈哈,师傅你在笑什么呢?”一位个子很高并且骨瘦如材的僧人,突然张牙舞爪的跳了出来,面对着老僧人的尸体,一边拍着手掌,一边不断的说着胡话,却是吓的疯了。

    “七师兄你怎么了?七师兄?”

    “老七,你冷静一些!”

    一众僧人上前急忙拉住这位有些疯癫的僧人,而这僧人在被众人拉住之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推开,疯癫的向这大殿之外跑去,口中还不停的大声说道:“师傅笑了!师傅竟然笑了,哈哈哈,师傅竟然笑了!”

    许麟面sèyīn沉的看了一眼这个发疯僧人的背影,然后上前一步,蹲在老僧人的尸体旁,看着那已经只剩下皮囊的尸体,当看到一点映红之sè的时候,许麟眉宇间,已经拧在了一起。

    “还不快去,抓住老七,别让他瞎折腾!”一位方脸的中年僧人这时对着还愣在那里的众人如是说道。

    转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许麟,又看了一眼那地上只剩下一副皮囊的老僧人,中年僧人眼角抽搐了一下,对着无为又是说道:“这位施主是谁?”

    无为这时好像傻了一样的站在那里,脸sè苍白如纸。目光还停留在老僧人尸体上,在中年人连问了几声之后,才反过神来并慌张的说道:“他…他…他是徐大娘的客人!”

    中年人了然的一点头后,再转头看向许麟的时候,却见许麟这时面sè冷清的站起身来,然后看向自己道:“昨夜之时,方丈可有佳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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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寰介绍:
夜如幕,寰如世!
漆黑的色泽中,有着鲜艳的红!
举剑齐眉,两点星火,注视着的,却是这个人间!
(Ps: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这又是一个迷途在黑夜里的人!_)
夜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