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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渊天女     阴阳柜员txt下载     阴阳柜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ATM柜员机有假!(上)

    长假到底没有休成,结束圳州之行后,我和顾曼不过是得到了两天行政班的正常双休,然后无奈的匆匆返回了工作岗位。

    但比起我的天坑,顾曼倒是好很多,那两天休息,她只怕是把整个养生会所玩翻了过来。各种spa潇洒,朋友圈里各种美食炫哗啦啦的刷着屏。

    而我呢?就说是天坑啦!我就在鬼界银行老老实实的呆了两天,有木有坑!有木有!

    明明路崇光允许我休息了,有木有!

    ‘没天理呀!不对!没鬼理呀!我的权益呢!善了那个哉啊!’

    不过,说起来,休息的这两天,其实也只是情绪上有些不舒服。

    在杨家旧宅住的倒是意外的舒适,路雪枫打点的房间一改之前的面貌。

    床上的一系列东西都换成他家的雪白提花,躺在上面总隐隐有那么一股不明所以的热力,源源不断的贯穿我全身十二脉大穴,整个身体如在温水中,异常放松;再加上那特有的暖玉兰熏香在闺阁深处慢燃,甚好入眠。

    第二天起来,我都觉得只身上山能打虎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回到现实的正常后,其实恍恍惚惚间已经到了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了。

    也没错呀,去葵家是十一月,后来在洛家十二月初。眼下马上就要到一月了,距离除夕夜和云川郡的花山节,还有一个月……

    若说逃避,我也还可以逃避一个月……

    真的是有些忙碌,我不敢再多想,在柜台前一坐下来便开始埋头苦干。

    快到午饭的点儿,大堂等候的客户,这才总算被我和同事们竞速一般的全部解决掉。

    看着电脑上,叫号器上的数字归零,我紧绷的神经用力一挣脱,松垮了下来。‘总算是,忙完了!’

    “喂!造孽呀!你们银行是西贝货啊!atm机出假’钱啊!”

    还没等我稍微歇一会,大堂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便随着一阵公用椅哐哐敲打响了起来。

    我好奇的从vip柜台内走到普通柜台的橱窗前,想要看看是谁这么没修养。没想到,居然是上次那个没取到钱说要我们关门的金链子大汉!

    上次没取到钱,闹了那一阵;这次又是啥?atm取假币?怎么可能!

    若是换做其他时间他这么说也就罢了,可今天atm的钱是新加的,全是密封好的金库清分券。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嘛!

    还没等我咆嘘辩解,顾曼已经在大堂先一步迎了上去。

    只见,金链子这次似乎没那么好说话的横了起来。拿着那张认定是假’币的钞票,朝着顾曼脸上用力摔去。

    ‘不行!顾曼上次被附体,身体本来就还没好透,若是再像上次我面对这金链子的时候被推一下。可不得了!’一闪念,我着急的在同事的帮助下,将柜台上的所有东西锁入‘尾箱’中,拿过放在柜台边缘的假币识别资格证,匆匆的赶了出去。

    这个支援是很有必要的!

    “先生,您确定是假币吗?能不能先稍安勿躁,让我们鉴别一下?”一推开安全门,便听到金链子冲着顾曼怒吼的声音。

    我一阵小跑赶过去,将顾曼拦在身后,捡起地上被认为是假’币的钞’票,义正言辞的对着金链子说完,亮出了方才带在身上的假’币识别资格证。

    “又是你?哼!你这小丫头片子能说会道的!这次这可是摆在眼前了!你还要怎么说!”金链子一眼看到是我,面色似乎因为上次取钱的事情稍稍舒解。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等候区,气喘吁吁的看着我。到底是平静了下来,不再闹了。

    我将假币识别资格证摆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向他示意我开始鉴别假’币,并且告知金链子,一旦假币查实,银行会直接没收。

    哈哈哈哈,其实我说到没收的时候心里真的在打颤。因为不论是谁,没收钱,都会免不了闹起来。

    ‘唉……也无非就是被再推一下,豁出去了!’

    “没收便没收吧!难道我还拿去用不成?但是!这可是你们银行取出来的!没收没问题,我的损失算谁的?如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你们就等着见报吧!”

    谢天谢地,他还真的没闹!不过他这比闹还厉害的方式,是找谁学来的呀!

    见报……要死了要死了!这下我处理好也是要死,不处理好没准也是要死!息事宁人给他一百块也行,可那只会让他觉得我们理亏啊!

    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算了!杞人忧天也没用,先鉴别才是真理。

    我将钞票在食指与无名指之间一夹,露在指背的部分从食指边缘一绕,开始对着光,检查起钞票是不是存在拼接的可能。

    假币分为伪造与变造两种,伪造是整张都是假的,一般在肉眼下就能够直接辨别出来。但是变造就不一样了,变造很多时候是通过真假两张钱,或者更多的钱币被剪裁,再重新拼接而成。

    有时候肉眼无法鉴别,加上点钞机存在过于敏锐的可能。在点钞机识别为假币后,人工再辨别时,无法发现假币的那一部分,便很有可能被归为点钞机敏锐,变成漏网之鱼,被糊弄过去。

    atm柜员机里面的钱币,是伪造币的可能性太小。若真的一定要说可能有假,除了上述的这种漏网之鱼,绝对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微微用力将让钞票在我的食指面上一点点的滑过,光线下,却没有一点拼接接缝的痕迹。难道不是变造币?是伪造?还是这金链子自己又看错了?

    我将钞票抽出来,捏紧两端,又开始仔细辨别厚度,也没有双层黏贴。这还真不是变造币。

    怎么可能呢……

    排除了变造币的可能,我继续观察钞票上的反假币特征,结果竟让我大跌眼镜。

    这也太假了吧?水印都是涂改液的石灰粉画上去的!——这是一张伪造币呀!atm机里面会出现伪造币?这根本就不可能!

    想到这里,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堪的面对着坐在一旁静等的金链子。只见他似乎知道我识别出这张是假币,微微轻哼一声,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好像再说,看我要怎么给他一个解释。

    后背的冷汗有些冷汗直冒,我勉强的向一旁的顾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点钞机拿过来再次鉴别。并同时又给身后的柜台打手势,示意第二位具有假币识别资质的同事出来协助鉴别。

    没办法,双人鉴别,双人没收假币是银行成文的规定。既然是假币,那就绝对,肯定要收了。

第一百零七章 ATM柜员机事件另藏玄机!

    同事匆忙赶来,绕开我直接面对金链子进行了再次辨假。

    伴随着验钞机最后的嘟嘟警报声——一切都显示出证据确凿。

    是假’币没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早上明明清分的时候一切正常!不可能的!

    心随着嘀嘀嘀直响的警报声,扑通扑通的直跳,血液高速循环的同时脸也不禁开始烧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张钱一被认定,就很有可能证明我们的atm柜员机确确实实存在有假币。

    那么,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舆论压力和声誉风险,不言而喻。

    ‘怎么办!怎么办!啊!脑袋不够用啦!’

    我脚尖不停地敲打着地面,手心也不由有些紧张的冒汗,始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入手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要是在人界我也可以想鬼界那样,一眼看出假币的含量,肯定不会出这件事的!怎么这能力居然还有局限性呢!设计太不合理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为什么之前工作那么久都没见过这个金链子,更没有听谁这样肆意的在行里面推搡发脾气。

    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大问题似的。

    有些莫名其妙的疑心,可一闪念我又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毕竟不能因为客户这样折腾,就把他归到不是善类的范畴里。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个很有可能影响我们银行名誉的事情要紧。

    想罢,我鼓起勇气,抓住我最后那几欲逃窜纠缠的一丝镇定,小心地控制言辞说道:“先生,非常抱歉,这张钱确实是假的,依照规定我们必须予以收缴。希望接下来,您能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希望这样的交涉,能够将金链子极有可能爆发的怒火压制到最低。

    atm柜员机的钱,其实是今早上统一从金库接到的塑封券,这应该是绝对不该有问题的钱。

    可就算是这种等级的钱有问题,在我们给atm加钞的二次清点的时候,也不会在将这张钱遗漏才对。

    毕竟这是一张伪造币,造假水平不高,不至于在清分时辨别不出。

    但这也仅仅是应该……就好像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点钞的我们审美疲劳了呢?

    就怕这个万一,因为atm到底不是madeinbank。他所运用的点钞原理也和人工点钞机的原理有所不同。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闻偶尔会有出现atm机取出白纸的事情。

    实际上那种白纸是生产厂家专用的测试券,其中的原理是根据atm机验钞设备定制的。

    所以,话说回来,也就是说这个巨大的可以吐出钞票的机器,不是我们家的!一时间是忠奸还真不敢太分明。

    ‘其实从前我也敢说绝对没有假,可是现在东西就摆在眼前,总不能太偏袒了吧!’

    当下,众目睽睽,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张假币绝对真不了。

    而我没有则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实atm没有假,难道要我咄咄逼人?那这也任性、太牵强了吧。

    “我会配合你,那我的损失呢?你们也太过分了,没收了假币还要回收利用,欺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吗?你们搞垄断!搞技术独裁!我是不会就此屈服的!”金链子的声音就在我权衡的时候,提高了一个声调的嚷嚷起来。话间,我透过他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得到他自觉得势的不可一世。

    隐隐的我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好似透着一种火光……

    不是那种怒火中烧的火光,而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异色。

    这个金链子很可疑……

    难道真的是案中案??

    ‘唉?我怎么又分神想这个了?’

    我灵思一转,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把目光专注的集中在金链子上。

    瞧他刚刚那股嚣张劲……‘信不信我怼你啊!’是一种强烈的撸起袖子的**。

    啊!呸呸呸!不能这么说!是我们不对!呜呜呜!怎么就这么难呀!

    不行!不能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一定要沉住气,我一定要相信自己行的清白!毕竟我们根本没有收到假币回收再利用,莫须有的罪名,绝对不可以自己背!

    我鼓起勇气,再次振作起来,一扫方才的颓废,满脸显现出积极的情绪。我一定要把他对银行的坏印象都清理干净!

    “先生,我行的atm是今早上完成加钞的,按照当时验钞机所显示,是没有假币的。您方便告知我,您发现假币的过程吗?”

    现在结局已定,无从抵赖,可是柳暗花明我总相信又有一村……上天一定在冥冥之中有什么提示。而不管任何提示,都需要我坚信自己没有错!

    向来,包拯断案都是从头开始的!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

    ‘银行怎么说都是人们的保险箱,我绝对不允许你凭你一面之词,就把我们银行的声誉推到风口浪尖,我一定要相信银行的监控系统,一定没问题的!’心中一瞬间信心爆棚,连眼珠子都不由觉得灵光了起来。

    金链子似乎也瞧出我突然加了buff光环的表情,他赫赫然的似有些诧异,但到底没有拒绝我要求他描述事件过程的请求。

    只见他挠了挠自己光亮的头皮,故作无聊却又费劲的一五一十回忆道:“早上发现公司用来发工资的钱不够,所以从财务那里拿过钱之后,就赶来再取点的。柜台人多,就只好在atm处理了啊!本准备指望这些钱发工资的,这不公司点钞机一过,就出了这张,这不决定晦气?就过来了。”

    就过来了?

    ‘你还真是流水账的不要不要的呀!’我一面对着金链子可悲的语言描述吐槽,一面心中不断暗示自己的仔细、再仔细些。

    也就是说这取出来的钱他在过公司点钞机之前都没有假手他人,那……

    等等!财务拿了钱给他!意思就是他过点钞机的钱有两个部分!

    这绝对是一个关键点!意识到事有蹊跷的我,趁热打铁一般对着金链子询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您不但从我们银行取了钱,还在您的财务那里拿了钱,对吗?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张假币是出自我们银行的atm,而不是您的财务之手呢?”

第一百零八章 ATM柜员机有假!(下)

    金链子听到我的询问,脸不由有些涨红似要发作。我这是明摆着质疑他好么,没理由他不生气,但即便是这样,可我说的也到底是确确实实的实话!

    这怕是金链子忌惮的致命伤了,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但是毕竟是个暴发户。能够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怎么样也有点脑子,这种事情没理由想不到。

    哼哼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现在我就要利用银行的监控设备,来将这件事情好好给他澄清清楚!

    “先生,请您稍坐一会,我知道您对于假币这件事的认定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但是凡事是要有证据的,我和同事这就去调取您取现的信息和当时的监控摄像。我们做一下对比,然后再来确定这件事情,好吗?”

    职场语录有曰:谦和有礼,谦中有和;和中有礼,礼中知谦。

    你犯我一尺,我必须要敬你一丈,这样我才能够在交际中站稳脚跟!

    ‘大土豪!看我七十二变,被你收的服服帖帖的!’

    柜内的同事比我更快的将转录金链子的取款录像送了出来另一个同事则会意退出交涉圈,打开atm柜员机上半部分电脑系统——atm柜员机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分面对客户的是电脑系统没有实物;下半部分是钞体有实物,开始拷贝信息。

    atm柜员机有一套自带的防备系统——会对每一张发出去的钱都有冠字号的记录,只要通过u盘拷贝的方式,就可以知道流出的钞票都是那些。

    要知道钱币或许一模一样,但是绝对不可能有能够冠字号磁性数字一致且一模一样的钞票。

    录像与拷贝信息摆在了眼前,我开始专注的埋头对比起来。一遍又一遍的校对后,我总算比对完最后一条冠字号,确认了信息中并没有这张钱币。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我长舒一口气,一扫方才的担忧,自信的看向金链子,拿起证据对他解释道:“先生,这我们在您眼皮子底下打印出来你的取款信息。根据比对,上面并没有这张钱币的冠字号,也就是说这张钱并不是我们行atm支出的钱。”

    现在我们银行已经洗脱了嫌疑,几乎所有信息的导出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这样他也就无法说我们故意抹灭了。

    “……”证据摆在眼前,金链子脸色慢慢由红转白,又由白变回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一切归于冷场,他到底是没话可说。

    不过也到底不能把人家逼得太紧嘛,顾客毕竟是个上帝呀……

    ……

    事情被顺利解决,金链子到最后也欣然的接受了这个结局。

    顾曼与另一个同事各忙各的都散去,只剩下我这个毕竟和他打过一次交道的人,留下来陪着,帮助他处理收缴假币的事宜。

    “收到此假币申诉书后,如若您对假币的真实性依旧有异议的话,可以在三个工作日内前往民行申请复查。”简单宣读完假币申诉书上的内容,我再一次将他送到了银行门口,又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他,继续小心询问道:“先生,您是对我们银行的机器不放心吗?”

    别问我为什么再给他名片,看他这样做肯定第一次给的已经扔了。

    我可怜的名片,指不定现在在哪里化作春泥更护花呢!

    “唉!也怪我冲动!谁知道是自家后院的火!”金链子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头,看样子其实一百块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紧接着那句话倒有些要回去找人算账的意思。

    总觉得此时此刻那名财务怕是心里要发毛了。

    不过那毕竟不是我该管得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先打预防针再说!

    我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很自然的为他打开了银行的门:“其实,现在我们行内设备都很完备,如果先生因为着急又对机器吐出来的钱不放心,可以在我们银行atm通道至大堂的监控下,使用我们对外的验钞机。确认钞票无误,再离开的。”

    “好……好!我……额可以走了吧?”面对我的提醒,金链子还是露出了第一次被我说服时的那种一愣一愣的表情。

    那种好像块木头的样子,真的有点呆萌啊。

    “当然,欢迎您下次光临。”

    呵呵哒了,我又不拘留你,有那么可怕吗?我好像一直都是很温驯来着啊?

    我目送着金链子的背影远去,把压制在小腹中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总算是解决了!回去上班吧!

    嘴角微微一弯,我转过身去往回走去。

    ‘不知怎么的从刚开始,右手腕就有点疼,回去休息下看看是不是会好些了。’隐隐的,右手腕一阵持续不断的刺疼,让我不由有些发虚汗。

    我摇了摇头,大概是工作太辛苦了吧。

    再不多想,我大步朝着大堂折返,丝毫没有注意刚刚驻足的地方一缕黑色的液体顺着右手手背落到了干净的水泥地面上。

第一百零九章 黑线血污

    黑线?

    这是什么呀?

    我看着眼前顺着右手腕延伸到地面的黑线,在地面上聚集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浓稠得就像一块凝脂一样。

    ‘难道是刚刚不小心在哪里沾上的?扯断算了!’含糊扫了几眼,只觉得到底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上班时间,也不好一直在外面消极怠工,我再不耽搁,抬起手来便准备扯断这条黑线。

    轻微的拉丝感划过我的手腕,带着那种在血肉里沉闷的细声,一种好像体内什么东西被这么一阵拉扯抽了出来一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不会是从肉里面长出来的黑线?怎么会?’

    手猛地一抖,我飞快地收回左手,不让它再碰那根线。目光在右手腕上聚集起来,透过安然躺在腕中的三环已经乌黑黯淡的银镯,隐约可以看到手腕上一个细小的血窟窿,里面吐出一根像是外露血管一样的青黑色线条。

    确切的说应该更像是一条从血肉般的泥土里爬出的蚯蚓。

    若说刚刚金链子的事情是虚惊一场,眼下这手腕上跑出黑线的事情就是大惊吓了,好吗!

    这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刚刚拉扯产生的感觉,我再不敢乱动,心中满是不明关窍、欲哭无泪的慌张。面前的黑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的主人叫走,空荡荡的大街上,就我一个人如一座雕像。

    身后顾曼的声音匆匆赶来,“小杨?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呀?”她似乎是见我许久没有回来,从大堂内看到我站在这里,所以特意过来寻我。

    “呃……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走了神,我们回去吧!”见她几步赶来有些担忧的打量,我慌忙将右手背在身后。余光之下,只觉得她似乎没注意到我手腕上的异样。

    难道她看不到那条线?

    自从我可以穿梭于人鬼两界之后,看着异样的东西便总是第一时间猜想别人会不会看不到。如若是看不到,我跟她回去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就是不知道这线越扯越长,身体里有多长的线供它扯出来了……总归不要什么可以绕地球多少多少圈,这种狗血就行了。

    手微微挡了挡右手的手腕,我紧跟在顾曼身后往单位返回。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阵阴风吹过……是那种熟悉的书卷香气……就好像回忆中初中常呆的图书馆。

    当年我和学长洛颉鑫就是在那间图书馆相遇,那儿的味道就好像这时候的香气,淡淡的青草木香,还有一点点陈旧的味道。

    只可惜洛学长最后还是留在了那座粉碎的八卦塔中……终究是我害了他……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

    君心、明月、绕楼、转西!

    这个声音是谁!这诗句!怎么那么熟悉?

    我蓦然一愣,转过头去想要一探究竟。就在我回眸的那么一瞬间,眼前一道黑影猛然闪过,紧随一道异于空气的阴风滚滚消失在大道旁的岔路口。

    灰影!

    我猛地转身一退,大道上竟没了瞥见的那道影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走在前面的顾曼发现了我的异常,连忙跑来关切的询问着,可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她。

    手腕的黑线部位又开始更加剧烈的疼痛起来,仔细一看手腕动脉黑线钻出来的窟窿旁边竟又多了一个凹槽,隐隐的可以看到凹槽内一个新的黑点。

    这是另一条线要钻出来了吗?

    这条线和刚刚的灰影有关?

    那灰影的姿态很熟悉,白裙衫,垂着头发,虽然一般的女鬼都是那个样子。可是那种姿态却不一样,恍惚间就好像是那次我和路雪枫在洛家圳州酒店监控室看到的那个灰影。

    就是那个先我和顾曼一步,早早消失在监控回廊的那个灰影!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觉得,绝对是一种潜意识的闪念。

    脑海中突然忆起当时的录像,思维竟不由自主的聚焦到那灰影的手臂部分。但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臂,现在想来,那手臂比同于其他的鬼耷拉在两边。那手臂就像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灰影一样,聚拢在胸前,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似的。

    难道洛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可就算是洛家的那个灰影,她又是怎么来到南区,找到我的呢?

    她想要做什么?

    “小杨你到底怎么啦?快回去了!”紧握在一起已经冷透了的手被一旁的那双温暖的手轻轻一带,我的目光又被拉回到顾曼面前。

    那个灰影应该不会是来找顾曼的,当时路雪枫分析的应该没错,这灰影没有伤人,她和乔小曼、李忠夫妇应该没有直接的关系。

    她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下手,是因为我。

    可为什么她在圳州没有对我下手呢?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说话呀?”

    “啊?没事,只是想了些东西。”顾曼的声音越来越焦躁,似乎我再不回复她就要叫救护车了一般。我抬起头来冲着她安心的一笑,也不打算多做解释,拉着她赶忙往行内走去。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再连累顾曼。

    绝不!

    ……

    返回单位后,我一人独坐在柜内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在大堂忙碌的顾曼。

    刚刚那个灰影的,似乎并不会对顾曼下手,至少到现在我都没发现顾曼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反倒是我,手腕上那个新添的凹槽真的钻出了新的黑线,它迅速的蔓延着不同于之前那一条,居然开始缠住我的双腿。

    一丝凉意从小退划过,淡淡的血腥味窜入鼻息,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钻心的痛。

    黑线别人看不到,可是血一定会被人看见。

    心中不由一紧,我仓皇的冲入洗手间将门紧紧关上。

    我必须想想办法快点堕入鬼界,见到路崇光,这些黑线应该不是问题。

    必须快点……

    我埋头打开水龙头,试图借着这冬天的冰水好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后背越来越疼,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背后的湿冷大概是和小腿一样被黑线刺破的缘故。

    眼下若是真的是那个灰影在对付我,我在明敌在暗,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好好想想对策……

    可我就在抬起头的瞬间,只觉得一切对策这一瞬间都是无用功了。我颓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的倒在了地上,‘完了……全完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镜子中的我,眼中透出说不出的惊慌失措,而背后竟是数万条黑线疯长而成的一个巨大伞状物体,这些黑线已然冲出背心的血肉,带着一滴滴血珠,向着身后的墙壁缠绕蔓延开来……

第一百一十章 卷土重来还是新的开始

    “姐姐!姐姐!”恍恍惚惚间,身边一个声音急促的叫着我,是路雪岚?

    他怎么来了?

    鼻息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中间那一条荧光灯散发着苍白的灯光,一旁的窗户和被褥也一律是雪白色的。

    这里是……医院?

    背部和小腿的疼楚已经少了很多,可我究竟不敢掀开被子探个明白,刚才在洗手间镜子里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可是路雪岚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我向他草草的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头顶苍白的天花板上。

    昨天涂一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看到路雪岚,不禁又把我的伤心勾了起来。

    只是,他来了,雪枫是不是也知道我出事了?那他……

    “姐姐,你好些了吗?”耳边路雪岚催促的询问响了起来,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转头再次看向他。

    雪白的衬衣上带着点点深红的血迹,难道是他送我来的?可他为什么会再一次出现在单位?

    “雪岚?你怎么在这里?”似乎每一次我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人总有一个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路雪岚出现的频率较路雪枫要多许多。路雪枫通常出现的时候,都是特别关键的时候……

    “姐姐,你别担心,那些黑线已经暂时被符水镇住。现在你只要专注休息,赶紧让被吸食的力量恢复过来。”

    路雪岚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绕了个弯把黑线的事情给倒了出来。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是那两个字——休想!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明白,认识三个月了,我对他们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我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路雪岚的瞳孔,看着那双瞳孔有些慌乱的摇动,似乎他在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又似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慢慢的,他的脸开始如同烧起来一般泛红,渐渐蔓延到脖子根处。

    嗯?他想说什么?害羞什么?

    怎么觉得这个表情那么像电视剧里面的表白场面??姐弟恋啊!我的神呐!别逗我好不好……

    “姐姐,其实我一直……我……你……”只见路雪岚双手紧紧按在膝盖上,透出一种有些颤抖的层次感。

    连语句都一样!

    不行!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这关系,越来越乱了好不好!敢不敢再乱一点!

    我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一使劲爬了起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停!打住!我不问了!”

    支支吾吾的声音还在手心里继续,但是路雪岚的眼中却瞬间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

    捂住路雪岚嘴的右手在这一瞬间显露出来,银镯下面的手腕上是一张雪白的符纸,扭转的字体看的不甚明白,但是先前吐出来的黑线已经消失了。

    路雪岚说到的符水是这个?

    眼前突然一黑,我的手不听使唤的从路雪岚的唇边移开,只觉得一丝力气也无的直直坠来了下去,一头栽倒在一席柔软的衣襟之中。

    “姐姐,你现在内里已经虚透了,不可以想太多事了。还是安安静静躺着吧?”一片漆黑让我难以适应,身体被搬动的同时,路雪岚的声音再次为我解答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躺着说话似乎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疲惫,看来他所说的虚透是说我不能起身了。

    “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躺回柔软的枕头上,我闭上漆黑的眼睛小声呼吸着空气,试图让自己的气力得到一个回复和调息。

    烟波扭转间,瞳孔中的光开始慢慢显现出来,原本漆黑的眼前也开始渐渐亮了起来。

    “姐姐在看到这些黑线之前或者之后还看到了什么异常吗?说实话,这东西确实有名头,这是‘情丝’。是一种怨念的载体……”耳边路雪岚的声音在我说完以后,开始慢慢严谨起来,话语间仿佛之前试图置我于死地的那些黑线大有来头。

    路雪岚能帮我消除掉手腕窜出的黑线,大概还会有别的办法找到这件事的源头。“灰影……那个女的灰影……好像是我和路雪枫在洛家曾经见过的那个影子……”我静静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苍白色调,一五一十的将之前看到的那一瞬间告诉给他。

    之前的那一片黑暗好不适应,光明还是我最渴望的颜色了……

    一旁,路雪岚的目光似有些郁结难散,似乎我的话带给了他多余的痛楚和回忆。整个病房就在我的话音散去后,静了下来,路雪岚大口大口的叹息着,就好像我所见到的东西对他而言是异常可怕的存在。

    “看来,如哥哥所说的一样,洛家那边因为姐姐翻出来的事情,根本还没有结束……”

    这一切真的还是和圳州洛家有关?

    那座八卦塔早已经化为废墟,为什么余孽却依旧存在?他们是怨我毁了他们的家园,毁了他们的永世同昌吗?

    还是因为我当初失手摧毁中心柱导致一楼的工人集体葬生人柱之海,那些人的魂魄不安,现在来找我报复?

    可是那不应该是一群鬼浩浩荡荡而来才对吗?

    为什么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呢?

    这些事只怕很难短时间内查清楚,还是先从路雪岚知道的地方了解起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情丝是什么?”那个情丝威力那么强大,可以在人界阳光正盛的时候出手伤害我,绝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路雪岚看着我默然的看着前方,似乎不打算休息的样子,不由再次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向我解释起来:“情丝是一种为情所凄,为情所怨的产物。俗话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这话绝对不是杜撰虚构,就是因为情是这世界上最具力量的双刃剑。”

    双刃剑?

    单刀刃还差不多,若情是把双刃剑,那我与路雪枫之间,为何伤心的只是我一个?

    “以情为怨,凝聚的恨是一种异于一般怨恨的存在,而如果持有这种怨恨的魂魄是一个女子,这些怨恨便会化为三千烦恼丝,剪不断,梳不尽,最后化为伤人的利器。这种利器就叫做‘情丝’。”

    路雪岚话语间,从一旁的暖瓶中倒出一杯水来递给我。说实话,我确实口干的厉害,接过温暖的瓶盖,也没顾的道谢连忙喝了起来。耳边的碎发也就在这个时候,落入了瓶盖之中。

    三千烦恼丝,不就是头发吗?

    看着在水里飘荡的头发,还真是像之前从手腕中长出来的那些黑线一样。

    那些黑线不也就是从皮肉里面长出来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唉……真是自从遇到他们兄弟二人我根本就没消停过。

    “姐姐,你先好好休息吧。符纸会保护你的身体,医院又是百鬼聚集的地方,想来她不敢直接在这里伤害你。我回家给你拿些东西,天黑之前马上回来。”路雪岚看着我的笑,安然的结果我手中的瓶盖,直了直身体站了起来。

    说完也不等我在做任何回复,便匆匆的带上了门离开了病房。

    天黑?我返回单位的时候就已经下午临近下班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天黑?

    我有些狐疑的拿起身旁的行动电话一看,不看则以,一看真的吓了一跳。

    这都过了一天了?我居然睡了一天都浑然不觉!

    罪过呀罪过!我怎么总是这样坑呀!

    心中一片混沌,我有些担心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回廊中,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般的瘫倒在病床上,如他所说的应该暂时安全了吧。我现在整个身体算是虚透了,还是在他回来之前好好睡一觉吧……

    ……

    梦在我下意识的沉眠中忽近忽远,隐约一个身影带着身侧飘忽传来的阵阵阴风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长夜生……

    君心无定……

    怨那……恨那……

    ‘是谁?是那个灰影吗?她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篇一律的医院回廊

    长夜生……

    君心无定……

    东楼复转西……

    是今天看到那个灰影时,听到的诗句,她居然跟到这里来了?

    怎么可能……

    我的手不禁微微一颤,全身僵硬了一般的,整个人紧紧地缩在被子中。

    一想到之前的一切,那背后尖锐的情丝上挂着染黑的血珠,那从镜子上看到毫无血色的脸。

    我便根本再也不敢留下一丝目光去细看门外的场景,脚下不由有些哆嗦起来,我用力的紧闭着双眼,更是下意识的用手脚压紧被子的边角,生怕再露出一条缝来。

    就好像鬼电影里面那样,突然一双手伸入被子中抓住我的脚那样。

    我曾经以为这三个多月没少见过鬼魂之类的东西,我应该不会再害怕这种低级的恐吓伎俩。

    可是这次伴随着一阵阵拍打房门的冷风,我只觉得打心里的感到畏惧与颤栗。就仿佛有一滴水不停地从高空落入心湖之中,激起恐惧的涟漪,随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就如晕开的波纹,毫无休止可言。

    紧张的心跳跟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一般的鬼魂不是不应该有脚步声的吗?为什么会有脚步声呢?

    咚……咚……咚……这好像又不是脚步声,一拍一拍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节奏。这好像不是脚步声了,这是是心跳声!门外响起的也是我的心跳声!就好像我的心脏即在体内又在外面一样,被一分为二的那一部分正迫切的朝着我的房门靠近过来。

    砰地一声剧烈的撞门声,我的心脏猛地一绞发出几欲碎裂的疼痛,就好像那一撞是我的心脏被砸在门上一样。我吃疼的惊坐起来,目光牢牢的注视着房门口,试图化被动为主动。

    至少如果真的是那个灰影,她冲进来之前……

    还没等我想好,门便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冷风撞开。呼啸的风声随着洞开的大门猛烈的向着我的面部吹来。

    那个灰影已在我长发随风乱飞的瞬间出现在洞开的大门外,汹涌的风也同样吹散她披在身后的头发,遮住了她那青灰色的面庞,只留下她那双发散的瞳孔。

    先前觉得那是发散的瞳孔没错,可是现在仔细一看已然觉得那根本就已经不是发散了那么简单了,那明明就是根本没有瞳孔。

    之前因为没觉得这灰影会有今天,潦草在监控一看,也没在意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睛。可如今看来,那其实早就是已经灰化的眼白,根本没有瞳孔的存在了。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风呼啸之中,那幽幽的诗句如珠滑落,跌碎在冰冷的地板上。

    隐隐可以感觉到诗中的悲凉,君心无定,为何如明月一般长久?刚刚来到东阁,为何又转身去往西宫?

    明明是日日盼着,夜夜盼着。明明东阁的墙瓦已经蒙上尘埃,却始终没有盼到郎君一顾?

    这首诗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熟悉呢。那声音那么轻,那么温和淡然,不像是什么厉害的鬼一样,可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呢?

    一股不知道什么时候侵入的森寒,就在我遐想万千的时候,开始在我的床边蔓延。呼吸的躁动引起的燥热并没有因为这些森寒而减少多少,反倒是大量的汗珠如雨般从我的额头和后背点滴落下,轻轻的打落在枕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在的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为何明明是不归的路,你却硬要走上来,为何只是一寸的乐土,你却硬是要来毁了它!不可原谅……罪无可恕!”原本温和清雅的声音如研墨一般一点一点的转而浓烈的怨怒。空洞的声音在耳海周围翻滚,透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来。

    什么叫偏要走上来,什么叫做硬要来毁?

    是说八卦塔?

    我并不是故意的,当时若不是不小心被吸引进塔,为了急于逃出塔外,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波折。

    但是是不是真的关于八卦塔,现在也只是我的揣测而已。我用手将怀中的被子紧紧的揣在怀中,像是拿它当作一种防御一般的,向着灰影喊话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那样对付我!”

    话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响,与其变得更加急促一般,就好像化成了一种失控的逼问,一阵一阵的传入我的耳中,就好像根本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逼问我一样。

    眼前的灰影,到底没有回复我任何只言片语,只是头猛地如同断开一样耷拉在右边的肩膀上,一阵白裙翻滚的响声在混乱中越来越近。

    是她在靠近我!她到底想做什么!!

    面前灰色的眼白和一片其身后的乌黑越来越近,那黑白对比剧烈的光感,让我有些微愣,那乌黑的情丝果然是出自她的手!

    但她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思索间,那脖子与头部断开的部分也猛然如同打了激素一般的窜出数万条黑色的丝线,张牙舞爪一般的朝着我狠狠地戳了过来。

    这么突然的袭击,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可就在我几乎以为这些黑线要接触到我的时候,那以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夜,跌碎雪绒花折断的翅,我待你归来,只在门前驻足不前……”

    是那首歌!怎么会!又是那首歌!

    如果之前灰影的诗句是暗的话,这首歌在此时此刻就好似明一般的存在。如同一缕打入冰窖的日光,将方才汹涌的阴风在一瞬间打散。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如同琴钮猛地松开一般整个软了下来。

    眼看着情丝在歌声中迅速萎缩,瞬间觉得那歌声比诗句更具有魔力。

    绕梁轮回之中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迅速将灰影营造出的恐怖氛围一扫而空。情丝如潮水逃回灰影的体内,那灰影也似乎意识到了些僵持不下的状况,身影一瞬飘忽飞旋,灰白的裙摆逆着渐渐和缓的风慢慢向着回廊外退去!

    她想撤退!

    或许是刚刚的歌声给了我勇气,我毫不犹豫的翻身下床,紧跟着灰影的裙摆追了上去。

    回廊外的灯光就在我踏出房门的瞬间开始忽闪忽明起来,甚至远处的另外几盏灯也开始有一种接触不良的闪烁。

    我顾不得这些细节,慌忙向着灰影逃离的方向追去。可我越是向前追,无风的回廊中,灯光便越是晃得厉害。

    一个不小心,一道路灯摇曳的白光毫不留情的刺入我的眼中。等那种耀眼消退了之后,我在想去追逐,已经跟对了目标。

    逃了?

    没那么容易!

    她身上带着异于医院的冰冷气息,只要寻着这种寒冷跟上去,我一定能够找到她!

    情丝在符水的震慑下,现在暂时不敢再对我如何。可是我也很清楚,路雪岚话里的意思,这符水无法根除情丝。所以,只有找到她,打败她,我才能真正从这些恐怖的黑线中解脱出去!

    除此之外,我还要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

    也不知道到底追了多久,空气也就是那么冰冷,可我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悔起来。

    手边是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漆有绿色橡胶的墙壁,窗外也不知道何时已经化为一片黑夜,黑的根本连星星与外面的灯火都看不清楚。

    唯一在这异样的场景中照亮前路的,是十九世纪中期比较常用的钨丝灯泡。昏黄的光线依旧是接触不良一般的闪烁着,但根本和之前住的医院完全不相符合。

    身旁一扇扇实木大门之间间隔居然有五六个窗户之多,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房间里两章漆黑的板块贴在墙上,还有一些破败的木块散落在地上。这貌似已经不是病房的配置了。

    我有些狐疑的放慢了脚步,企图拖延一些时间,手指一不留神便碰到了墙上因为潮湿且腻子没有批好而产生的气泡。气泡碎裂的灰尘滴答答的散落脚边,就好似洒在地上的地骨灰一样。

    如此陈旧破败……只怕这似乎已经不再是医院的区域了……

    一股熟悉的书香就在我驻足原地的瞬间窜入鼻息,就是昨天见到灰影时飘出来的那个气息。

    这里好熟悉,好像从前在哪里闻到过……会是哪儿呢?

    我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在清醒一点,好会想起些什么来。余光之下却又好像瞥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远远的跟着我。就在这个时候,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不敢再向前,更不敢回头的恐惧。

    其实我一走出房门就知道自己一时间根本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就在我走出房门的瞬间,我便意识到房门外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风,更没有时间,就仿佛一切都化为静止了一般。

    眼下我只怕是进入了那个灰影所创造的四维空间中了。

    前面终究更为直观,我心一横,紧紧的握了握手腕上的符纸快步向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我却又一次不敢再走下去了。手腕间,淡淡的湿滑感透出了丝丝的冰凉。我有些胆怯的低下头一看,瞬间一种说不出的绝望涌上心头。

    路雪岚给我贴在手腕上压制情丝的符纸已经染上了青黑色的污渍,虽然不大,却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扩散之势。

    一个恍惚,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之前身后情丝冲破身体的场景,现在符纸的压制只是暂时的,若是这符纸持续被污染,而我又根本逃不出去,那后果很有可能便是第二天,医院里便会出现我的尸体。

    而我的灵魂,则将永远被留在这个根本出不去的空间之中。

    不行……我还不想死!我想出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害我!”握紧手腕的手不由有些颤抖,嘴唇因为冰冷而有些青紫的哆嗦着,我尽全力压制住那满心的恐惧,试图让语气稍微勇敢一些。

    奈何自己终究是那么胆小,颤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回廊之中,发出更加颤抖的回响。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动为谁,身先死

    颤抖的声音在空中来来回回好几轮,总算静了下来。

    一个冰冷凄凉的声音紧随着我沉淀的音尾,追了上来:“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不是吗?”

    不是吗?

    这该从何说起?我清楚?

    我现在脑海一片混乱,反正出不去,这家伙居然还不说让我要死也死个明白?反倒是这么一句,我应该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呀……你知道的……”那个声音淡淡的说着,是那种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女音,她始终反复着这句话,总归就是一句我知道的。

    可我知道什么?除了知道这个灰影和八卦塔一定有联系,我根本无从追溯这个灰影的起源。

    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觉得我应该知道而我又始终不知道,那她到底想要通过这个让我明白些什么?

    亦或是说,我只要直到她是谁,一切有关于灰影的迷惘就会真相大白?可不管有多白,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呀!

    那到底源头在哪里呢?我鼓起勇气,背靠在光滑的绿色油漆墙边上向着回廊继续喊话道:“我想你是找错人了!我和你毫无交集,即便是在圳州酒店,你也根本没有为难我们!为何现在反倒是追了过来!”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你不记得么?那你如何清算这笔罪孽呢……”

    罪孽,这两个字对我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当日八卦塔一层的那些无辜工人因为我的肆意而丧命。她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难道就是想要我认清自己的罪,好让我怀着满满的愧疚被她折磨致死?

    “我当时的罪孽深重,可我愿意用我一辈子来还,而绝对不是在这里死掉!”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不由天,我也绝对不能由这种鬼怪来摆布。那些血海的债务我会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去偿还,可我的命绝对不能在这里终结。

    “你还得起吗?”空洞的声音幽幽而至,透出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是一种赤条条的质疑。

    那几十条人命我确实还不起,可很多时候并不是用命去抵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更何况我还不想死,而那八卦塔本来就是万恶的所在。我摧毁八卦塔打破永世同昌的禁忌,难道就不是救更多的人?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小心地呼吸着滞留在周围的空气。眼下和她斗怕是不能够了,别说是反攻,我身上就是防御也没有丝毫能力可用。

    至于那首好几次救我于危难的的歌,就更别说了。那根本就是个任性的主,除非自己有需求,否则绝对不会出来在帮我。

    “你想还?你觉得你还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难道没有吗?”

    “或许有吧,今日月亏,我暂时动不了你。你想不明白,我杀掉你根本毫无意义。不如十五日满月那天,我在这里等着你……”轻哼一声,那声音早你一言我一语中轻描淡写的一带,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的消失在整个回廊之中。

    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象在浓墨一般的黑暗中渐渐显山露水,之间为首的第一缕金红色的光打入窗框的霎那,温暖的空气便将周围荒芜的一切土崩瓦解。

    “二十五号床,呼叫……”一阵清脆的电铃声音,让我猛然醒悟自己已经回到了医院的回廊之中。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瓷砖,雪白的护士站,还有匆匆忙忙路过的医生和一步一步移动的病人。回来了……总算……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扶着墙壁,抬起头来准备掉头返回病房。却不想,抬头的瞬间,远处的那个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是路雪岚。

    他正提着一个果篮和一些乱七八点的杂物,傻傻的在回廊的尽头。

    有他,这一切才足够真实了,我回来了。

    就是这场景跳跃的太迅速,颠簸的感觉让我有些要吐了的感觉。

    回到现实的欣喜与懊恼,一瞬间涌上心头。我冲着他惨惨的一笑,随即抬起手来准备向他打个招呼。

    只是抬手间的这一幕我根本没想到——手腕中那缕原本被符纸压制的黑线已经冲破符纸露出来。

    十五月圆?这情丝冲破符纸是那个灰影想要告诉我,这符纸根本无用吗?她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了?

    她给我这一个满月的时间到底是要我去忏悔?还是要我去赎罪呢?

    现在只怕要从长计议才行,路雪岚有符纸可以抑制情丝,路雪枫又早就一语断定洛家的事情还未结束。

    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路雪岚才会再次出现在银行,将我救走也必然是路雪枫事先支会。

    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脑海中一阵酸痛,紧跟着脚下的浮软,让我眼前再一次冒出星星点点的漆黑。我一个踉跄,脚下一时间失去了无力的支撑,带着一种垂直的惯性,促使我直勾勾的朝着地面倒下去。耳边啪的一声轻响,恍惚看见路雪岚手中的果篮和杂物应声落地。。

    他冲过来了?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他眼中那种痛苦与不忍。我含含糊糊的多看了几眼,奈何最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成了奢望。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

    睡梦中,一股温暖的热流从手腕处流通到十二穴位,身体虽然疲惫的连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可脑海却因为这股热流异如往常的清醒起来。

    脑海中,八卦塔的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不断的打晃;人柱之海的破碎,整个八卦塔的倾覆,其实好与坏,到底孰轻孰重,我心里总是不能一碗水端平。

    可唯独有一件事情,是我一直不想去回忆的。守灵人与阴阳灵裹的事情……就在那负一层中,就在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洛疾风的阴阳灵裹时。最不愿回忆的,就是身旁熟悉的学长——洛劼鑫。

    记忆被如约切换到那个时候,记忆里的他还是那样满目忧伤的看着阴阳灵裹,满目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我……贪生怕死,更不愿意因为自己对你的偏袒毁掉这个家。抱歉……我不能伤你,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当时的我只是一味的追求一个快速的解脱,丝毫没有想过除了我之外,洛劼鑫也会伤心,也会痛。

    我的质问也依旧没有改变,无意识的就好像是回放的电影:“洛学长,可知道这塔沾满了多少鲜血。为什么,不愿意毁掉它?”

    是我自私吗?

    往往当时作出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对方的心里是如何抉择。眼前的一切如流水迅速划过,我这一次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洛劼鑫的无奈与后悔。

    他为什么会成为守灵人?当时印象里似乎洛疾风曾经提到过什么……

    “毁掉?我也想……可是……”似乎就是在这句话之后……

    早就破碎的琉璃长弓在那时候射出带有五雷破邪的咒箭,洛劼鑫又一次倒在了我的面前。生命那么可贵,他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要这么奋不过身的拿自己的身体去挡住那只箭。他眼中的坦然与释怀,仿佛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箭击中他以后的死亡。

    “抱歉,你即便是像她,我也不能、不能拿她付出性命守护的这座塔开玩笑!我死不足惜,这塔定不能让你毁掉!抱歉了……”

    死不足惜?

    他真的早就知道他自己会死。

    那说我像她,她又是谁?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洛劼鑫是想告诉我什么吗?还是说,这仅仅只是我就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在我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被不由自主的勾起。

    眼前的光渐渐亮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察觉出自己的身体快要醒来。

    睁眼闭眼之间,头上的荧光灯管安静的亮着。我疲惫的扭过头去,想要看看路雪岚,却不想身边守着的衣袖微微一抖,眼前的人竟然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千篇一律的学校考察

    眼前,路雪枫正俯视着我,他苍白的脸上那双黑曜石的眼睛温和中透着浓浓的歉意。“你醒了?好一点了吗?”柔软的话语不同于从前那样,这次直戳入我的心扉,让我一瞬间忘记了之前还和他闹的不愉快。

    但那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瞳孔,想要问他些什么,可又觉得一切话语皆多余。

    那瞳孔里此时此刻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可是他何尝不是这样看别人?说起来我对他而言现在算得上是小四了吧?连小三都不算,我还是不要那么自以为是的好……

    想着心莫名的痛,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回复他的话,拢了拢已经暖和的薄被,我侧身一躲,逃离了他的视线。

    我现在就算对着他多的是埋怨与任性,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滢儿?你在生气么?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与你身体的状况相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么?若是没有生命,你将来拿什么来生气呢?”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的搭在我该在被子里的肩膀上,路雪枫的话温和却又带着一些谈判的味道。

    的确,我现在生命危机,与他置气确实没什么意思。

    毋庸置疑,他现在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看着他,我就总想起那些事情,他的妻子,还有涂一一。

    我明知道我是自作多情,可他这样的人,就好像罂.粟,很难不让人注意。

    手腕中的情丝发出一点点钻心的疼痛,我咬了咬牙无奈的转过身去,目光幽怨似的看着他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黑曜石的瞳子突然激起一圈淡淡的涟漪,似怒非怒,似嗔非嗔,隐隐的透出一种不明所以的笑意。路雪枫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般的,仅仅只是默默地将我的手从被子中拉出来,紧紧握在手中,暂时没有说一句话。

    他手心里的温暖与我虚弱而产生的冰凉紧紧贴合,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冷却的感觉一般的。看着他那目不转睛的眼神,我不由有些脸热的转过脸去。

    余光中,只觉得他的眼睛还在注视着我,那种有些像是勾魂的眼神,真让我有种想要挖个坑躲起来。

    慌忙间,我将被子往脸上一覆,无奈嗔恼道:“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怎么样,我只想你活着……”意料之外的回应,让我一瞬丢开被褥看向他。

    从未想过,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从未……

    ……

    被路雪枫硬生生的从床上拉起来,我又在他的车上坐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景色有些陌生而熟悉,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南区还有这样的地方。两排桂树林立,不算宽的小道静谧通幽,远远便看到一个高高的大门立在拐角处。

    南区师范附属中学?是我从前就读的中学?

    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不成情丝和那灰影,终究还是与这学校有关?

    从前经常说学校是灵异事件的多发地域,因为学校往往是建立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凭借着学生血气方刚的阳气,得以镇守。

    所以这样的地方,一旦出现怨念,就会使怨念的力量达到一个最大化。

    这也就是为什么,书本上校园里的灵异事件才更难以破解与消除。即便是压制,百年之后也照样是卷土重来的多。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看着驾驶座上时不时从后视镜看我的路雪枫,我的心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难道连自己的母校里面也有不可思议的事?那源头在哪里?是学校的学生?还是学校的老师呢?

    车猛然稳稳地停在荒凉的校门前,路雪枫说完匆匆下车,将我一并拉到了校门前。

    “雪岚应该转告过你,当时洛穹煜欲言又止,我便意料到洛家因为你而引发的事情还没有停止。而你,与洛家之间说实话,根本就是没有任何交集。但你唯独接触过洛家的地方,在这南区之中,便只有这里了!”淡淡的声音郑重其事的声明着,就好像阵阵钟声敲击我的心房。

    他的推测无疑是既突然又准确的。但眼前的场景更让我觉得意外和突然——一股阴风毫无预兆的横扫周身,我乍然一惊,抬头看向校门。里面已然一改往日的繁华盛景,化为一片虚无废墟。

    “前几个月听说还有校庆,为什么现在会是这个样子……”我有些不敢相信一般的呢喃着,生怕眼前的一切是幻觉一般的揉了揉眼睛。

    一旁的路雪枫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在等待我接受眼前这个现实。

    对,眼前的这一切是现实。

    明明之前还收到过短信,说零四届的同学聚会在学校举行,只是因为我从小不怎么合区,所以没有赴约。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这座学校变成现在这样子。

    “三千一百三十六个学生!十天前,这里突然猝死了三千一百三十六个学生。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数字?那可是这整个学校初中部的所有生命。讨说法的家长不断,学校也只好遣散了高中部的学生,最后才变成了这样。”一张报纸从路雪枫的衬衣内袋抽出来,递到我手里。

    报纸上南区师范中学千人惨案几个字赫然纸上,仿佛透着浓重的血腥味。三千一百三十六人,就如路雪枫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之前的八卦图不过百人,突然剧增了几千之数,怎么会不恐惧。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紧锁的校门,手不听使唤抖了起来,失手丢了手中的报纸。

    报纸随着风在空中几经回旋,向着校门疯了似得飞了过去。啪的一声,死死地抵在了笨重的生铁门栏杆上。

    呼拉拉泛白的颜色,在铁栏杆上染满的血渍里显得格外突兀。整张报纸就好像拧干血液的身体在空中摇曳,又仿佛间,浑然觉得它也像极了一张巨大的冥钱。

    良久,空气开始因为太阳落山而慢慢转冷,时间似乎容不得我在想太多。路雪枫意外主动的搂了搂我的肩膀,手轻轻一带,领着我向着铁门走去。

    “走吧!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的!”

    我顺从的摇了摇头,紧跟在路雪枫身后,小心翼翼的翻过已经锁死的校门。

    空旷的校园废墟中阴风呼啸着,曾经的林荫道已然消失,仅剩下那大量的玻璃碎末还有血红的横幅撒了遍地。

    这哪里还是从前的学校?阴风血腥不断,简直就是一片乱葬岗一般。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八卦塔的余孽

    迎面高大的高中部主楼立在昏暗的角落,路雪枫胸有成竹一般的站在楼下。深黑色的西装与笼罩在一片阴霾下的主楼显得更加阴暗无比。

    最高的那一层是我读初一时经常去的高中高三部,再往里面走便是以前与洛颉鑫相遇的图书馆……

    洛颉鑫……

    该不会路雪枫所谓的交集就是洛颉鑫?眼看着路雪枫已经大步走上主楼。

    他居然不等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一把拉住路雪枫,咄咄逼人的追问道:“雪枫!你到底查出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回到这里来?”

    “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这个地方便是那个灰影在南区的据点。之前在圳州酒店监控室发现这个灰影之后,我便开始在洛家搜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是谁,不想让我深究,把你拖入八卦塔。这才无暇分身,可没想到她居然跟着你返回了南区。还妄图置你于死地。”路雪枫一边走上楼,一边小心谨慎的看着四周。

    已经化为一片死寂的主楼每一层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灰尘笨重的带着些许蜘蛛网一般的粘结感。

    不应该呀……这怎么说也不过是荒芜了数月,不至于蒙上这样的尘垢才对。

    路雪枫口中所说的,在洛家我误入八卦塔的事情,的确到现在还未能明了。只是因为我出来了,且塔也毁了所以我才懒得再去追究。可如果说灰影和八卦塔有关,那她为什么不同于灵力庞大的李淑蔓夫妇,可以肆意离塔前往圳州酒店。

    看来又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就是她的力量大大超过李淑蔓夫妇二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或许和八卦塔有渊源,可是她根本就不是被锁在八卦塔的魂魄。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比洛家之前的事件更恐怖的事情。但即便是其中任意一种可能,这灰影都不该有能力离开圳州,来到南区才对。

    就算是当时有载体的乔小曼,由李通携带去往东南省。那也是因为她其实早在嫁入李家之前便已经死了。

    那是李淑蔓利用族人的一个巨大计谋。乔小曼作为人柱中的人柱在李家两代人中不断锤炼,才有了那时候接触怨念之树的力量。

    这个灰影这么随意的来到南区,恐怕力量远远在李淑蔓和乔小曼之上,当初的我凭借那种已经超越我认知范围的力量强行压制了她们。

    如今,我能力尽失,与这个灰影一搏,无非是以卵击石。

    “不行……我们不能上去。”心中猛然剧烈的一跳,我连忙拉住路雪枫的衣袖制止他在往前走。

    现在还没有真正和灰影正面对峙,便已经觉得她的力量无可限量。更何况正在交锋……路雪枫哪怕是常年呆在鬼界,有鬼界卫戍保护。上次李忠的那一击不也一样挫败了身为鬼界卫戍的红玫瑰涂一一。

    根本……我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今这校园阴气正盛,但是那灰影不是说了吗?会等你到满月之夜。我想她应该不会妨碍你来这里寻求线索的,更何况,学校只是我的揣测,若并非如此,我们来这里不过是扑个空。”

    路雪枫平淡的一笑,安抚一般的伸出手来反握了握我拉住他衣袖的手。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瞳子里透出深深的戒备,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这学校内阴风阵阵,整个主楼都好似一个沉入地狱的棺椁一般。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扑空?即便不是灰影,难道就不怕碰上别的什么东西?

    我一脸的担忧到底没有因为路雪枫的话舒解多少,毕竟我又不傻,总不会全然相信他的一面之言。

    不高的六层楼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再往上走的阁楼部分阴气比方才更加浓烈。

    当然这只是意识上的感觉,眼前的感觉更加深刻,是一条被血染红的阶梯,是那种深红甚至近乎黑色的血痂,凝固在整个通往图书馆阁楼的阶梯上。

    风呼呼的从阁楼深处飞出,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极了女子的哭泣。好像再说恨那……怨那……耳边更是时不时伴随着一种嘈杂的鸣叫。

    嗡嗡作响,令人不觉有些烦躁异常。

    震荡的耳鸣声让我胸腔有些沉闷的难受,身体也随之有些乏力。我慌忙又颓然捂住耳朵,身体微微向阁楼的墙壁倾斜着。

    路雪枫则并没有让我如愿以偿的靠在墙壁上,他手腕微微一带,将我拉入他的怀中。随即抽出一张血色的符纸,振振有词的念道:“临、兵、道、者、皆、列、阵、在、前,明灯以平怨,魂魄尽散!”

    呜的一声巨响,周围环绕的阴风在血符自燃的瞬间四散开来。沉闷的感觉就这样轻松的一扫而空,可就在我抬头看向路雪枫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他脸上根本便没了先前的自信。

    他目光俨然的看着回廊深处漆黑的地方。

    隐隐约约看到一闪血红色的木门在昏暗中透出血光。

    明明刚才还没有这扇门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好像迎接我们一样。

    “滢儿,你不能再离我太远了。”路雪枫猛然伸手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将我牢牢的束缚在他的怀中。胸口传出有些颤抖的坚定话语,让我知道那扇门肯定不是好对付的。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脑海中突然窜出当时灰影吟诵的诗句。

    如果学校真的和灰影有所关联,其实这首诗的出处只怕也确实在阁楼里的图书馆才能找到。而眼下图书馆前被这么多血淋透覆盖,更好像是灰影故意为之吸引我们一般。

    越是恐惧的地方,或许越是真相的存在点。

    既然她想让我在十五日内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罪过,那我更应该走上去看个明白。

    “滢儿,事到如今我想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但我必须告诉你,今天我们来这里无论有没有收获,都势必在灰影的监视范围中,既然已经约好十五月圆对峙,那么今天我们便只能智取不可硬来。眼下根本不知道图书馆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怪物。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她真的非常的强大,强大到我的符咒只是接触到她的阴气便自动损毁的地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狠狠的一个下马威

    回廊尽头,图书馆的门就好似被厚厚的红漆密封起来。

    细细的一嗅,居然透出一股浓重的**味道。

    这漆在实木门上厚厚的红漆仔细一看竟是一层层干透后,不断覆盖叠加的血液。

    触手间坑坑洼洼的痕迹,是一个又一个圆形四溅开来的图样。就好像是拎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东西,啪的一下用力锤在木门上造成的一样。

    血液从那东西之中飞溅而付出,这才形成了一个四射的圆形。

    而这个东西,极有可能是一个人的身体……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是那个灰影?还是另有其人?

    还没等我再多想,砰砰数声,便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路雪枫抢在我之前开始用力的摇动着门把手,狠狠地用肩膀撞门,试图将门撞开。

    黏在门上的血渍在路雪枫一次次撞击下稀稀落落的掉落,门接近地面的缝隙出一点点血痂大有吞吐的趋势。

    想来很快就要被撞开了……

    我咬了咬牙,趁着路雪枫不注意,多上前了几步。眼下,路雪枫撞开门的瞬间,人必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重。在这个时候如果图书馆内真的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那路雪枫必然会首当其冲的受到伤害。

    门内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很难预料。当时可是死了三千一百三十六人,血绝对不止回廊和门上这些。

    若是杀人的凶手真的对血液有那么浓厚的兴趣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只将血液用在这么狭窄的地方。

    现在我一丝能力也无,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即便有一丝空隙,护他一瞬,我也要赌一赌看!

    吱啦一声,门果然如所料的一样被撞开来,路雪枫也如所料的身体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几欲摔倒。可我却在门外的微光勉强打入图书馆的瞬间,僵在了原地一步也无法动弹。

    光能够照到的那一隅地,是血淋淋的一片残骸腐尸。

    已经干涸的血痂与那些被风干的血肉在地面上积了大约十厘米厚厚的一层。黑色的头发还有一些干裂的皮肤骨骼给这原本素白的地面增添了不少黑、红、白的颜色。

    若不是意识到了这些是什么,或许第一眼还不觉得有多可怕,可问题是早在开门之前我便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眼前这样的惨状已然超出了我的想象,这真的已经不是用恐惧两个字可以衡量的了。

    “滢儿!别怕!这些都已经……”闯入图书馆的路雪枫瞧见我愣在原地似乎有些担忧的退了回来,温和的话语再次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从方才的震惊中恍然醒悟过来。

    对,眼前这些人大概就是三千一百三十六人中的一部分……他们已经……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心里已然明白,我的脚却依旧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一旁的路雪枫瞧出了我的心思,他也不再往前探寻,只是一味的守在我身边看着。

    他在看什么?看我如何缓过神来么?

    面对这么多尸体,我怎么可能缓的过来!他真的太高看我了!

    突然间,一阵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图书馆深处的落地窗上厚厚的窗帘似有些起伏的透出窗外的灰暗光芒。

    隐约好像可以看到窗帘外的玻璃窗上好像写着什么东西。

    写着什么……?

    我的心脏猛然一阵剧烈的跳动,顾不得刚才还胆怯的寸步难行,着了魔似得没头没脑冲了进去。

    身后路雪枫发出一阵惊呼,紧跟着追了过来。我已经来不及等他赶到,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用力的掀开了所有的窗帘。

    一股被血腥味掩盖的书香与实木气息窜入鼻息的瞬间,巨大的玻璃上写着和我身体一半大小的巨大血字显露在我的眼前。

    是‘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

    又是这句诗!

    就在这个瞬间,尘封的记忆在若有若无的书香气息中被撬开,脑海中一段场景显现了出来——

    ‘洛学长,你在看什么呢?’是我和洛颉鑫!

    ‘没什么,一个女同学介绍给我的诗句。我看了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你研究红楼。’场景中洛颉鑫晃了晃手中的一本明代诗词,大大咧咧的冲着我笑着。

    是那年他毕业旅行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从前从回忆过这件事情。女同学介绍给他的诗句……

    该不会是……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照’楼东复转西。这是谢榛的《怨歌行》,这是说学长你花心了。’记忆中的我,还在打趣洛颉鑫。

    居然是这首诗!那灰影吟诵的是《怨歌行》!

    而且还不是原句,她把才照楼东的照字改成了绕!如丝线般缠绕……绕字!

    ……

    “滢儿!”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事情的关键点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是路雪枫。

    他怎么突然这么叫唤我……我猛然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回过头去看向朝我跑来的路雪枫,只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似有些绝望与后悔。

    绝望什么?后悔什么?

    他是被吓坏了吗?没关系呀?我已经找到这首歌的出处了,不是吗?

    眼看着路雪枫越来越近,我本想笑一笑,好不让他那么担心。

    可是目光对视的瞬间,那黑曜石的瞳孔映出来的景象却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寻着那眼中的景象,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温热湿滑。

    是什么……

    我木然的抬起手来细看,手中的鲜红让我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叫声。

    随着我大脑的失控,胸前的情丝如喷薄的烈焰般一股脑从我的身体里冲了出来。

    怎么会……不是说好了十五月圆之夜么?

    不带这么虐我的好么?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冲过来的路雪枫,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

    呢喃之间的开口,已然是一大口大口的鲜血溢出唇齿。脚下一阵虚浮,眼前一黑,随即产生的无力感促使我整个人砰然倒在了厚厚的血渍残留的地板上。

    原来那三千一百三十六个人都是被以情丝杀害的,而动用情丝的那个灰影,很有可能是给洛颉鑫赠诗的那个女同学……

    只是有可能,因为那个照字与绕字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个灰影能够使用情丝,且再那么短时间内杀死三千一百三十六人,能力绝对不可小觑。路雪枫一个人能不能敌得过,还是叫他快走为上!

    柔软的怀抱在我视觉一片漆黑之中覆在我的面上,淡淡的百合花香味在血中仿佛浴血惨败一般。他为什么不走……

    “滢儿!别担心!我带你出去!”身体被悬空一晃,隐约中感觉到身体被路雪枫抱起,正朝着门外跑去。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阴风冰冷的刮过我的身体,远远的一个声音却让路雪枫停住了脚步。

    “你心疼了?放心,我不会杀了她,但我也绝对不会让她活着!”

    “你想怎么样??”路雪枫的声音字字咬牙切齿,在他怀里的我以外的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思——是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

    “听过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么?我要她和普罗米修斯一样,承受那撕心裂肺之痛!你心疼吗?咯咯咯咯……”狂妄的笑声让我只觉得自己被高端黑了一样。

    什么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你全家都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我现在的伤似乎成为路雪枫极为在意的存在,他只是停着,没有迎着那狂妄的笑声回答任何话。

    这样的沉默似乎叫灰影有些无趣,只听她轻蔑的哼笑间,又继续挑衅道:“想救她么?我不会让她死的,你大可以不管她,任由她痛苦到圆月之夜。反正她对待别的男人也是这么绝情,不给她点教训,我可心存不安呢!”

    什么!我对男人绝情!

    喂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好吗?

    我哪有男朋友!我长这么大一个男朋友也没有好吗!

    现在的我心里只剩下吐槽的意念,但身边的路雪枫却不一样,只觉得听完灰影的话他只是微微一颤,随即回应似的一声轻笑,打定了主意般的,不再理会身后的任何声音,迈出了离开图书馆的下一步。

    “你不想救她吗?其实随你都行,只要用这把匕首刺破你腕中的热血,喂她喝下,便能够护她一时。只不过,我可不知道要喝多少。很可能她还没有止痛,你的血便要被她喝干了!哈哈哈哈……”身后的灰影语气渐渐透出了些许的不满,但很快的她的声音又转为诡异的嬉笑声。

    喝血?

    她白日做梦么!

    怎么可以这样做!我绝对不喝!绝不!

    沉闷的响声在她话音刚落没多久,在路雪枫的脚边响了起来,是那把匕首……?

    “滢儿?你疼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割腕饮血

    一阵晃动之下,路雪枫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下高高的楼梯,离开了图书馆。

    胸口的情丝密密麻麻的长满整个胸前,把整个白色衬衣扎成了一个蜂窝状,尖锐的情丝尖端在刺出我身体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的软了下来。就好像沾满墨汁长久不用的毛笔,遇到和血液一般的热水融化了干涸的墨汁,变得柔软顺滑起来。

    ‘应该会暂时缓和一下吧……’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刺穿的地方隐隐的疼着,但似乎已经好很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麻木了。

    咕吱一身闷响,就在我庆幸似乎暂时度过一劫的时候,胸前的这一片情丝仿佛因为胸腔里面有什么气旋似的被倒吸了进去。可收进去没过几秒钟,竟突然又扑哧一声又冲了出来。

    突然疏通又再次被阻断的血液就在这一瞬间直冲脑门,一股喉管里咽不下去的气流随着一声吃疼的咳嗽,逃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在我的鼻息之间。

    路雪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原地,眼前虽然看不见,可是身体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一种隐忍的暗力将我束缚在他的怀中。离得不能再近的呼吸有些没了节拍,上气不接下气一样的显得有些浑浊。

    “滢儿?你疼吗?”

    声音透出一种与我感同身受的疼痛,这个时候我竟又一次将他有妻室的事情抛之脑后。我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轻轻的倚在他的怀里,说道:“没事,不用担心。”

    不就是普罗米修斯么?反正普罗米修斯那么多年的折磨都没有死,只是痛而不会失了生命,并不可怕。

    “我……楼下之前路过的时候有一个凉亭,我们现在那里休息一下,再回去吧?”路雪枫的声音慢慢的恢复之前的淡然,他自然的紧了紧双手的怀抱,比之前稍微快了一些的带着我走出了高中部主楼。

    不出几步,冰凉的触感让我意识到路雪枫把我放在了凉亭的长凳上。身后有些掉漆的亭柱子倚在身后,眼中一个模糊的影子端坐在一旁的是桌前,是路雪枫吧?

    “滢儿,你口渴吗?”异常的询问和动作让我有些担心的伸出手去,迎接我的是路雪枫有些冰凉的手。

    他为什么要把我放在凉亭,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么不适时的话。

    他难道真的想……!!

    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听着他有些惊异的呼吸声,似乎他真的想要割腕取血,而此时也明白我要阻止他的心思。

    “不要相信那个女鬼,她不过是想削弱我们两个!”手心里隐隐一种挣脱的扭转,路雪枫缓缓地从我的手中抽出他的手来。

    他不会真的要那么做吧!根本不值得!

    还没等我再次抓住路雪枫,啪哒一声轻响,便将一切猜想化为静止。一股不一样的血腥味凑到了我面前。

    “喝下去……”轻微的叹息伴随着路雪枫不容置喙的声音,微微有些湿润的手臂在话语间送到了我的唇边。

    温热浓稠的液体滑过我的唇齿,腥腥咸咸的,是血!

    身体微微一颤,我本能的伸出手来试图推开路雪枫的手,可却被他用力的抵在亭子的支柱上。

    炽热相撞的呼吸在我与他之间来回折返,我始终紧紧的要紧牙关,硬是不愿意开口。路雪枫的血液顺着我的唇边滑落喉间,淌在我已经满是污渍的衬衣上。

    该怎么办!我说了我不要!

    脚下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向路雪枫的膝盖一踢,我仓皇的撑起身子来,企图逃走。“我不要!你走开!”

    身体一阵摇晃,我始终还是不能如愿以偿,身体一阵无力的失重,使得我整个人翻身摔倒在地面上。一旁路雪枫的惊呼声,和胸口突然再次发动的穿刺,一瞬间将我好容易清醒的神志全部搅碎。

    眼前之前还能看得到的模糊影子华为彻底的漆黑,就连耳边路雪枫的叫唤也开始模糊起来。

    “滢……振……一点”是叫我振作一点?

    可是现在好累……好想睡。

    五感之中,视觉与听觉开始慢慢消退,舌尖开始有了一种淡淡的麻木感,是味觉也要丧失的意思么?那还剩下嗅觉与触觉了……迎面是路雪枫凑近耳边的呼吸,暖暖的让我能够大概估测出方向。

    我寻着他的方向,一把抓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我已经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受伤了……

    葵家,洛家……都因为我的贸然闯入而面临几乎灭顶的困境,路家我绝对不能够沾染,绝对不能。

    “雪枫,距离月圆之夜还是十五天,没关……”系……

    没有给我说完话的机会,一抹柔软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时候覆在了我的唇上,一股温热咸腥的液体从路雪枫的口中渡到了我的嘴里,不容我挣脱的奔流而下灌入我的喉咙。

    任凭我如何挣扎都再无回旋的余地。

    胸前的情丝在血液灌入喉管的瞬间,一种微痒的倒吸感从胸前的蜂窝孔洞发出。簌簌的响声告诉我,那些情丝如灰影所说的一样,开始如潮水一般消退。

    唇分的霎那,只觉得眼前突然又显现出淡淡的明暗分别,隐隐的我又一次可以看到路雪枫的影子。

    他的血真的有效……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可以了……不能再……”喝了……

    一次失误也就罢了,可刚容我喘一口气,他的唇却又再一次覆了上来。依旧是一股温热的血液灌入口中。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胸前的蜂窝孔洞开始发出滋滋的焦香。迅速愈合的痛感和焦灼感,让我又害怕又惊讶。

    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有了颜色,开始清晰。路雪枫的脸和他那双满是心疼的黑曜石瞳子,摆在了我的眼前。

    随意耷拉着的右手腕上是一道深深鲜红的口子。

    眼睛不由一热,我狠狠的冲着他的嘴唇用力的咬了一口,试图用这种突然的痛感挣脱他的束缚,奈何那种痛根本阻止不了他。

    喂进口中的血液越来越多,脑海中一股浓浓的倦意也随之升腾起来。

    不行!那女鬼说过,这血根本不知道要喝多少才够,我不能睡!如果睡着了就根本连反抗的机会也没了……

    不能睡……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色彩再次越来越暗淡。只是这次是因为我的疲惫,而不是因为情丝的伤害。

    “钱体方圆,自有乾坤;人避祸福,来此善哉!吾以路家长子之命,向黑白无常,十一阴帅请命。打开黄泉归途,引我入门!”昏昏沉沉之中,耳边路雪枫的声音悠扬却又忽近忽远,一股阴风从身边吹过,隐约感觉到似乎身边多出了一个一样的空间。

    要回到鬼界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家祠堂

    “小姐?小姐?”好困,谁在叫我呀。好困呢……

    不要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吧……

    “小姐,路少爷来了好一阵了。老爷说了,路少爷难得来一次应该好好打扮见一见才好……”耳边的声音没有因为我的懒惰而终止,依旧是带着些许笑意的催促。

    路少爷?

    路雪枫吗?

    老爷是谁?小姐是说我吗?

    我这是在做梦吗?之前不还在学校吗?

    ……

    朦胧间,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雪白的幔帐映入我的眼帘,余光下帘外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一个托盘似在等候着什么。

    “杨伯伯……”身体倒不似之前那么沉重,我伸出手来挑起遮住床面的幔帐,迎面便是杨忠老伯一边颤抖一边抹泪的身影。

    他似乎还没察觉我醒过来的样子,倒是坐在我床头距离最近的椅子上安静吃着果子的小猴,见我醒来连忙咕叽咕叽的叫了起来。

    杨忠一惊,寻声看向我,眼中不禁透出一丝惊喜。“小姐!小姐您可算醒了!”只见他端着药碗几步踉跄走来,身体透出说不出的疲惫,声音却依旧不改满满的激动。

    有这么激动么?

    总觉得,即便是我与杨忠再如何熟悉,他也不该这么激动才对。

    有些狐疑,我生怕是幻觉一样的不敢起身。一旁的小猴子就在这个时候,放下手中的水果跳上床来,好像颇通人xing一般的用手指摸了摸我的脸。

    像是在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一样。

    杨忠看着这一切,只是会心的一笑,将托盘放在先前小猴子坐的椅子上,抬手将我扶了起来。

    果然人和灵长类动物是好伙伴。我摸了摸小猴子的绒绒头,只看它接过杨老伯手中的药碗,举过头顶,高高的递到我的面前。

    猴子仆人?好像以前印度支那就很流行这种小宠物,动画故事书里经常看见阿三们总喜欢牵着猴子到处跑。

    真的是……可爱到不能再可爱了。

    “杨伯伯,我是怎么回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懒懒的靠在如软的枕头上,小心地搅动着药碗里的药。

    鼻息一嗅是乳鸽血和阿胶的味道,乳鸽血应该是药引。那这药……小心抿了一口,当归与熟地浓厚的味道尽显其中,是四物汤?

    这可是妇科第一药方啊!有些感叹似的一笑,我又一次看向杨忠,他到现在还只是憨笑着完全没有回我的话的意思,这是要我安心休息别多问吗?

    算了,反正回来了,不问便不问吧。记忆最后是路雪枫打开鬼界的通道,想来他回到鬼界自然有红玫瑰涂一一和路雪岚、路伯接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思索间,我将药碗中的四物汤一饮而尽。鸽子血的腥味萦绕嘴边,就仿佛是之前路雪枫手腕上的血一样。

    四物汤的药引多变,鸽子血也是其中一种,而且也可以算是巨补的那种,要成放凉一点立刻淋入汤药之中便可以起到激化四物汤的效力。反正这药对我现在的身体来说,绝对是最好的了。

    小猴子见我喝完了药,果断的伸出手去一把攀住药碗的边缘,就好像生怕我怕没力气捧不住一般。

    “小姐喝完药便好好休息吧,我去祠堂上柱香。小姐平安无事,可算得上是杨家先辈的恩德呀!”杨忠则一脸欣慰和慈祥的笑着说完,拿起托盘,招呼着小猴子回到身边,退出了房间。

    似乎走得有些着急?

    这是要去祠堂?

    说起来路崇光和他都说过,杨忠他生前死后都一直是这老宅的管家。他是习惯了说那句话么?我并非这杨家本家的人,平安无事和这家先辈又有什么关系?

    不如跟过去看看?

    心念一动,我突然萌生出一种好奇心。方才的四物汤暖暖的喝下去,五脏六腑都暖和了不少,自然也恢复了些力气。我匆匆起身,随意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便紧跟着走出了房门。

    杨老伯血肉模糊的背影就在回廊不远的地方,小心跟过去,准没有错的。

    ……

    杨家祠堂——

    杨家老宅的祠堂就在距离我房间两条回廊的地方,幽静异常。黛色的瓦楞与玄色的黑檀木配上雪白的竹丝纸糊窗,绝对是异于整个杨宅的一片清白地方。

    周围整齐的栽种着桃李树和杨柳翠竹,大有桃李天下,富贵长留的意思。不愧是个堪称黑凰雏的宝地,随意一处风水便如此精致。

    我小心地拎着裙摆靠近纸窗,试图探听一些杨忠上香念叨的动静。

    偷听可耻我知道,可是如果换做平常杨忠老伯都是只字不提,有点求知欲真的不是罪,再说了杨老伯本就是过去的人,听一些板上钉钉的历史有什么关系呢?

    “杨家列祖列宗在天,老爷夫人在上,小姐已然转世回到鬼界,此次也依旧平安归来。杨忠无能啊,只求老爷夫人多多庇护小姐,让小姐一切顺遂。杨忠也必定尽绵薄之力,好好辅佐小姐,让小姐这一世少些烦恼。”

    点燃的檀香烟气袅袅而上,杨忠念念有词的说着,竟让我有些懵缺。

    啥?小姐转世?啥意思?说的我?

    难道我就是路崇光之前说的杨家小姐?所以他才把这座宅子送给我?

    买噶!脑洞有点大了好么?敢情我就是这么来的呀?那我这一世的父母,姥姥,表兄算什么?我即便是转世,为什么还会和以前有瓜葛?还是说就是因为前世的孽债,所以这一世我才再次辗转回到鬼界还债?

    越想越不明白,我顾不得的偷听的失礼,一把推开祠堂的门。站在杨忠身边陪着一块上香的小猴子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惊叫,连杨忠也惊讶的转过了身来。

    他应该知道我已经听到了他说的话了。

    我脸色镇定的站在门口,虽然心里一片混乱,但倒是摆出了一副大小姐的架势来。既然他口中说我是杨家小姐,那他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呢?

    想罢,我大步迈入祠堂,杨忠眼中也同时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有些后悔一般的连忙笑着遮掩道:“杨……杨小姐,您怎么跟到这里来了?药喝了必须要休息才能发挥效力,切不可见风伤身啊。”

    “杨伯伯说,我能平安全赖于杨家先辈,所以我也来上柱香,以示虔诚。”我尽力扮的威严冷静一些的,几步绕过杨忠,拿起香案上的香投入蜡烛前点燃。

    隐约听见身后杨忠淡淡的叹息。

    他到底会不会告诉我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是杨家大小姐

    檀香的香味萦绕,我垂下眼帘跪在蒲团之上,端正行礼。“杨家先辈在上,晚辈杨滢儿前来叩拜。”

    身后依旧是悄然毫无动静,连之前活泼的小猴子也静的出奇。

    杨忠到底说不说啊?

    这杨家藏着的秘密事关我的身世,说实话我既然来到鬼界便有理由去了解这些,而不是每一都被蒙在鼓里。

    要不再等等吧,杨忠先前的话如此忠心,想必不会驳了我的意。我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应该就会有结果。

    我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故作漠然的将三柱檀香插在香炉之中。转过身再看想杨忠的时候,他已经额前溢满了汗珠,眼珠子混乱的转着,大有一种绞尽脑汁想如何解释的样子。

    只希望他不要说谎框我就好了。

    静静的僵持之中,我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试图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质压制住杨忠,逼迫他就犯。

    真的希望有点效果,只不过真正的杨家小姐是不是这样子的呀?怎么我觉得我扮的像一个娇蛮小姐一样?

    许是傲气无比的样子让杨忠有些犯难,也不知对峙了多久,杨忠突然噗嗤一笑,抬起满目沧桑的眼睛,回忆颇为深远的看着我说道:“小姐已然转世,大概忘记了小姐原本的脾性了。杨小姐不必这般故作,小姐从前便是杨小姐您第一次见到老朽时的样子……”

    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似乎对于杨忠背后的伤格外恐惧,虽然故作不知,但是也不免尴尬非常。难道从前的杨家大小姐这么怕这个老管家?

    不是吧?

    紧跟着杨忠离开檀香缭绕的祠堂,杨忠示意让我跟着他一般的领着我走在一条不知道通向什么方向的回廊上。

    周围的各色柳树、花草植被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幽深的竹柏。

    这是去哪儿呢?这杨宅外面看着小,内里却这么深,只怕当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家了。

    杨忠一味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看向周围的竹柏,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回忆,随着脚速越来越慢,娓娓而来:

    “小姐,从前也是这么喜欢老朽的猴儿,对人也总是以前那样毫不在意阶层。对老朽永远都是那么尊重,丝毫没有别家小姐那样的目中无人。这一直都是街头巷尾传遍的佳话——杨家大小姐秀外慧中,为人宽和,继承杨家祖业,绝不逊于男子。”

    北宋年间,女权迅速崛起,不逊于男子这种话是格外常见的。女子从商主持家业的在那个年代大有人在。这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不过……杨伯伯,能不能不说历史,说点切身实际的?

    “杨伯伯,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果断打断了杨忠回忆历史的进程。我直接插入了自己很想知道的话题——最早,我是因为路崇光的一纸契约堕入鬼界,那么那一纸契约便是前世签下来东西,杨忠或许会知道那契约的来历。

    “认出么?其实老朽也不知道,小姐或许在这数百年已经转世过无数次,其中的故事老朽也未可知。”话一出口,跟在他身后的我不由差点摔倒在地,这话答非所问,说的好是牵强,却又觉得格外有道理。

    “但是老朽一直相信这黑山独立的杨家旧宅一直在等待着小姐,俗话说得好人去物易主,可这老宅从未改过名字。隐隐总让老朽觉得,有那么一天小姐必然会回来……”

    毕竟宅子是死物,说的如此有灵性,怎么能不牵强呢?只是这么一说,那契约的事情就跟杨忠知道的故事毫无关联了……

    我去!线索又断了!

    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我要请私家侦探!私家侦探!

    这契约按照杨忠所说,很有可能不是他所知晓的年代签下的东西,亦或许是我不知道哪一世签下的东西。

    那我还要问些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看向手中乌黑的银镯。

    对哦,还有这个!

    “那,杨伯伯可知道这三环银镯?”懒得再耽搁绕弯,我停在原地抬起手来将手中乌黑的三环银镯展示在杨忠面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杨忠回身看向银镯的目光。

    依照姥姥临终的话所说,这镯子是一代传一代具有灵性的东西。从它在葵家与洛家引发的力量来看,也能瞧出不小的端倪。

    那这件东西的由来……

    杨忠的目光灼灼注视着眼前的银镯,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揣测一般的说道:“这……应该是避邪银环,老朽幼年时跟着老爷曾经在家中的库房见过与这个相似的镯子,但那个时候银环只有一只,小姐出生开始便也一直带着。”

    嚯嚯!果然有点线索。避邪银环?好东西呀!

    北宋时,只有一轮?那剩下两轮哪来的啊?该不会又要我寻宝啊!

    唉……心好累呀!

    身世的问题是是而非的告终,其实现在问及银镯也无非是因为身世,只是不全是而已。因为身体里情丝还依旧存在,我现在半分防备也无,如果以来路雪枫的血液,那就如那灰影说的一样,他的血肯定会被我喝干。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恢复一些防御才行。

    “来历其实并不需要怎么考究,但是现在银镯已经变成这副样子,避邪的效力已经尽失,如何恢复,杨伯伯可有什么讯息吗?”

    “哦!这倒是听说过。喏,小姐且看,这是杨家藏书的地方,里面有老爷和祖祖辈辈留下的商业典籍与风水之术。当年老爷费劲千金百宝迎回避邪银环,相比其中理由,在这书阁中肯定藏了不少。”

    金丝楠香樟木打在了实木三层塔屹立在灰墙黛瓦边缘的翠竹丛中。梨花木的牌匾上刻着被烙黑的‘悬书库’三个大字。

    又是塔!我心有余悸了,有木有!而且杨忠老伯的意思是要我在这三层楼里面找出银镯的线索?

    那给要多长时间呀!等我找到,只怕情丝早就虐我千百回了,有木有!

    “来不及了……”我看着眼前不算高的悬书库,有些心灰意冷的呢喃着。一旁的杨忠也瞧出了我的心思,用手托着小猴子先我一步的往悬书库的大门走去。

    带着猴子?

    难道这小猴子有什么额外的作用么?还特意托着它去?

    我有些疑惑的跟了上去,眼前杨忠和小猴子的背影还是从前的血肉模糊,说起来我问了那么多事情,却丝毫没有问过他们如何死去的事情。

    是不是有些自私了……

    ……

    站在‘异域’两个大字的书架前,我翻阅着小篆书写的竹简,试图找出有关于避邪银环的线索。

    这悬书库和现实的首都图书馆可算是有的一比,各色分类一应俱全,条理清晰,整齐的摆放在各个书架上。找到灵异、法术一类的杂文异事根本不过是信手捏来的事情。

    眼下手中的这一卷竹简,便是有关秦朝阴阳之术的玄学。潦草的小篆看的眼睛吃力的不行,正当想休息的时候竟发现书架旁的隔层里,居然还放着一架眼镜。

    这太体贴了吧!

    不知道翻了多少卷,一个信息总算让我释然的有些喜出望外起来——“银环琉璃弓——战国宝玉以银环拼接仿成‘后羿祝融弓’,‘白桑黑檀’为引,锁于弓环接缝,琉璃弓便可破魔驱邪,招五雷以御五鬼。”

    琉璃弓?

    白桑黑檀?这两个我倒是知道,可是琉璃弓已碎,白桑黑檀也已经损坏。破魔驱邪的五雷自然无法形成。

    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思索着放下竹简准备翻找下一卷的时候,找到竹简的架子已经到了尽头。

    没有写如果损毁怎么修复?

    我去!

    无奈的将竹简一扔,我自暴自弃一般的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没有解法查这些有什么用,我真的是疯了!

    “咕叽!咕叽咕叽……”小猴的声音就在我欲哭无泪的这个时候在书架之上响了起来,一本锦书簿册狠狠的砸在我的头顶上,一个颠簸又落在了我的脚边。

    《银启录》?

    什么是银启录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启录与巫咸世族

    《银启录》?

    这本书的名字好像有点前卫嘛,丝帛缝制的薄本面上是黑线密绣的三个大篆字体,似乎比书架上的竹简时间更久远许多。

    难道这里面会记载避邪银环的事情?

    抱着一丝希望,我小心的翻开那绢制的纸张,触手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布面上有什么书写或者刺绣的痕迹。

    果然,满心的期待在揭开书页的瞬间冷却——《银启录》泛黄的绢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难道线索又断了?’我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我身边的小猴子,合上了《银启录》。如果又要从头开始,我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我合上书的瞬间,胸口一阵微痒挠动。‘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抹温热的液体便在我胸前蔓延开来,殷红的血从嘴角点点溢了出来,大片的血污伴随着那种撕裂的穿刺淋在了整本《银启录》上。

    说不得!当真有些事情说不得!

    眼前急速暗淡的色彩让我意识到是情丝再次发动,上次因为路雪枫的血,逃过一劫;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耳际模糊,脑海却在身体的剧痛中清醒非常。一片漆黑之中一道灵光乍现,忽远忽近难以捉摸,却意外的耀眼非常,那种感觉就好似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体内不断的被压缩。

    ‘吾遵此一师,吾立此一志。

    吾取此一方,吾据此一地。

    吾树此一敌,吾出此一力。

    吾建此一功,吾造此一业。’简短的诗句让我有些不明觉厉,每一句都仿佛带着振聋发聩的言灵力量。

    一种压缩产生的窒息感油然而生,另外一股灼热的力量也随之聚于额心,这一切就好像我在银湖桥上封印怨念之树时的感觉。

    到底我身体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之前在与乔小曼的对峙时,那个与我长相相仿的白衣女子又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那枚套在无名指上的蓝色戒指,在这种恍惚的时候居然记得那么清晰。

    究竟这一切串联起来的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

    总觉得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小姐!小姐啊!”耳边噪杂的嗡嗡声响中,杨忠老伯的声音渐渐靠近,还有小猴子在一旁拽我头发惊叫的咕叽声。

    还是让他们少担心一些吧,毕竟那个该死的灰影也说了,要把我扮成那什么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哎呀,总之,就是死不了就对了。

    说起来刚刚那诗句诡异的很,不如先告诉杨老伯一声,等醒来或许他会有什么头绪也说不定。“我遵此一师,我立此一志,杨伯伯,抱歉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了……”

    只不过我这么说,他到底听不听的懂呢……

    ……

    叮铃铛啷的铃铛声在呼呼的风声中有节奏的响着。

    沉睡中的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情丝穿刺的痛感已经又一次消失的无隐无踪。听觉与视觉似乎也已经在这不短的休息时间里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回复。

    起码我现在不是听觉麻木,而是产生幻听了。耳边一阵马蹄嘚嘚敲击地面的声音与溅起阵阵沙雾的吱吱声异常真实,可是这又不是古装片我闲着无聊做什么马车呀!

    好吧,其实马车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还坐过轿子呢。

    不过,这一切动静也没有坚持太久,马蹄声越发清脆空灵,一个猛地急踏急刹过后,老长的嘶鸣和一声领车马匹鼻腔中浑浊的响啼,预示着我所在的这辆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到哪儿了?

    我茫然的睁开双眼,发现身边的杨忠已经率先下车,全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醒来了似的。

    ‘老伯!你这是把我带哪儿了?你这么走了也不交代一声是要把我扔在这里喂狼的节奏吗?’我翻身往卷帘外看去,到底还是懒癌晚期的没有直接起身跟过。

    可是很快我便后悔了。

    因为马车的卷帘在杨忠下车后,立刻被整个挑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一众十个白衣古装女子闭着双眼,手持木杖齐刷刷的冲进来,将我团团围了起来。

    ‘咿咿咦!你们要做神马!我要喊非礼啦!’木杖四方纵横往我身下一搭,十个人竟不由分说的将我架了起来,一副要把我抬出去的节奏。

    这是要干什么呀!放我下来呀!

    身下这十名白衣女看似孱弱窈窕,却不想将我高高的架起来以后竟脚力极快。迅速的把我往眼前这座雪白的大理石建筑里扛。

    冰冷的建筑周围光洁如新,仿佛还是在鬼界,只是这里洋溢的气息与鬼界稍有不同。

    “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远远的一个声音悠扬深意,端庄稳重的传来,大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啥?是不周山?

    鬼界和不周山有啥关系?还有杨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鬼地方呀!

    还没等我再细细推敲,空气中的湿润感便将我的注意力来了回来。身体被猛地倾斜一晃,一池冒着浓浓水蒸气的碧水显现在我面前。

    至于我?也在一瞬间的微愣之中被那十名白衣女扔进了这池水中。

    这是要煮我吗?

    有没有搞错呀!衣服也一块煮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懊恼,转过身没好气的整理着被淋透的裙衫。

    身后的十名白衣女依旧是闭着眼睛守在门口,眼下根本不知道她们这样把我弄过来,到底是什么缘故。

    只不过……好像也不是要把我煮了吃的样子,倒越来越像是洗温泉了。

    “宇内许久没有迎接杨氏女了,本司乃是此宇内司幽,见过杨氏末裔。”一个声音在我各种吐槽之外,随着一阵清脆的银铃款款而来,口口声声神词鬼句的念叨着,再一看竟是一个同样闭着眼睛的仙风道骨。

    她手里还捏着一本血红色书册,黑色的大篆字体在书面上显得格外突兀。是《银启录》!

    怎么会在她手里!

    还有她口口声声称的杨氏女是谁?

    我吗?

    ‘你迎接我干嘛?我啥也不会啊。’

    我有些狐疑的转过身看向手持木杖的这个自称宇内司幽的家伙,衣着与周围的那十名白衣女一样,只是腰间一条水色的缠臂披帛珠玉光彩,突显的尊贵非常。

    但是他们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们不论是谁,眼睛都是紧紧的闭着的。眼皮平坦的贴在脸上,让我总有一种潜意识的觉得,那眼皮底下,和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婢女一样,都是空空的眼穴。

    “这里是……哪儿?”不过,她们有没有眼睛到底不打紧,先了解清楚这里是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宇内司幽便嘴角微扬的淡然一笑。拂袖欠身将《银启录》收在腰边,目光怀念的看着我,如实的回答道:“回禀杨氏女,此乃十巫桃源,不周山脚,巫咸世族也。”神叨叨的,倒不像是说假话似的。

    只是,十巫桃源?巫咸世族?

    十巫我知道,山海经有云: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那巫咸世族又是啥呢?

    杨氏女和这两件事还有《银启录》又有什么瓜葛呢?

    还没等我问,宇内司幽便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一般回答道:

    “南齐史有曰:萧帝令女巫杨氏祷祠速求天位,文惠之薨,谓由杨氏之力。杨氏女避世千载,一切精髓居于杨氏女一身。杨氏女可明白了?”

    不明白!

    ‘还有你这左一句杨氏女,右一句杨氏女的,我也不明白!求详解,好不好呀!’

    “至于这本《银启录》,始于战国。浴血已成……”

第一百二十章 误入玄幻被神救赎

    等身镜前,方才丢我下水的十名白衣女将我团团围住,褪去湿透的裙衫后,一套雪白怪异的长裙套在了我的身上。

    仔细一看,还蛮新潮的。

    整身的雪白长裙上身保守异常,可下身沿着左腿根部竟剪开了一个巨大的叉。繁美的粉瓣内衬与柔绿色的撞色缎子再加上一系列烫金的提花充斥着裙内的空档,换做现在,这绝对是走红毯、吸引眼球的超高定晚礼,有木有!

    ‘回禀杨氏女,此乃十巫桃源,不周山脚,巫咸世族也。’

    那个宇内司幽称我杨氏女,又拿着《银启录》,应该不会害我才对。毕竟《银启录》之前是在我手里,大概是我昏迷之后由杨忠交到她手里的。

    想来这所谓的不周山脚,这么庄严的宫殿哪里是人人可以进的。杨忠和我在这里受到如此厚待,极有可能是因为那本《银启录》。

    只是,之前我翻开的时候面里面可是无字天书啊。

    浴血已成?对了,宇内司幽还说了这句话。难道她是说那本书现在有字了?

    思索间,十名白衣女突然从我身侧退开,为我让出身后一条两人宽的大道。先前出现又消失的宇内司幽正远远地站在那里,手里果真捧着的是那本《银启录》。

    ‘是要我走上去和她碰面?好像古装剧呀!’我有些了然的看着眼前,迈开有些束手束脚的步伐向着宇内司幽走去。

    “杨氏女安康!”宇内司幽寻声转身看向我,脸上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脸。淡樱色的唇瓣微微开合,礼法口语隐约是南北朝时期的说法。

    “司幽大可不必唤我杨氏女,有点别扭。”不过,她这么恭恭敬敬的我怎么总有一种暗藏杀机的感觉。肯定是最近怪事之后总是伴随着各种虐,有心理阴影了。

    “杨氏女很快就会习惯的,《银启录》世代为杨氏所藏,本司从未想过有一天杨氏一门会带着浴血而成的《银启录》来找我,也从未想过本司再见到杨氏女时,作为杨氏女的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宇内司幽的笑依旧是淡淡的,但是眼中却因为我刚刚说的话不由透出一丝猜测。

    话音如水滴落下,一时间我竟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目光俨然的注视着她记忆扭转的眼睛,试图从那流动的眼神之中找出一些什么头绪。然而这个宇内司幽,果然是个活了千年的狐狸。到底一点东西也看不出来。

    杨氏,说的便是我的本家吧。刚刚在沐浴时遇到她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二十四史?南齐史》中萧帝女巫杨氏,那难道就是我本家的根源所在?可是记忆里那个杨氏并没有干什么好事呀。

    “听护送杨氏女的管家交代,杨氏女的身体出现了不祥之兆,护体之法被锁,无法自防,所以才会辗转来到不周山脚。不知杨氏女自己想要在这不周山脚,向上天索要什么?”许是见我沉思不下,宇内司幽展开《银启录》第一页。

    ‘吾遵此一师,吾立此一志。

    吾取此一方,吾据此一地。

    吾树此一敌,吾出此一力。

    吾建此一功,吾造此一业。’大篆字体丝线分明的密绣在染满鲜血的第一页绢纸上,是我之前受伤几欲昏迷时,耳边响起的声音。

    “这几句诗,我好像曾经听到过。在我受伤……”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字迹,我有些胆怯的伸出手去试图触摸《银启录》上的字迹。可就在这个时候,胸口熟悉的闷热突然冲入脑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胸前一阵锥心的剧痛之中破土而出。

    喉间腥甜的滋味涌入口腔,我慌忙之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不让血液吐出来。只可惜,血液还是大口大口的从嘴里溢出来,钻出我紧捂口鼻的指缝,一滴一滴的打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

    情丝发动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而且发作的频率也明显比之前快了好些。可这里依照宇内司幽的说法,应该是传说之中的通神不周山,难道这种地方那灰影也敢放肆?

    ‘不知杨氏女自己想要在这不周山脚,向上天索要什么?’视觉与听觉在眼前穿刺而出的情丝下,越来越模糊。突然间,我竟有有些回光返照似的,听到了宇内司幽之前的话。

    不周山脚,通向神庭的必经之路。我要向上天索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想要力量……想要不让我痛苦的力量,想要破解世上邪恶,驱散世间厉魂的力量!

    ‘汝既是吾,吾既是汝!汝是吾的半身、吾的意志、吾的灵魂!’一个声音悠远而又神秘,漆黑的视野里一道光似乎在脑海中如星闪烁。

    这句话好熟悉,好像是在封印大地之眼上生长的怨念之树,身体被另一个人夺取时听到的话。那个如梨花一般淡然,但是临阵脱逃的家伙,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吾,赐汝传世银环,便料到会有它蒙上黑暗的那一刻。杨氏一门避世百年,入世却终在汝身上难以幸免。而这到底是福是祸,每一步都取决于汝的抉择。”这个声音倒是和之前那家伙不一样,是那种至圣至明的感觉。

    莫非这真的是不周山上的神明?她说曾经赐给我避邪银环,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声音就是护佑杨氏一门的神明?是谁呢……

    这里是十巫与巫咸世族的宫殿。那杨氏一门的神明会是十巫之一么?会是谁呢?

    “回答吾!”一阵催促,将我混沌脑海中的思维打碎。

    动不动就走神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只是现在脑子不大好使,罪过罪过啊!

    “我这一路走来,所有的抉择都不后悔。祸福自担,可我需要力量去让化解灾难迎接福祉。我不求超神,只求现在能够化解情丝之苦。求上天成全我,护佑我!”不管自谦与否,我放空身心,只讲自己的心里话尽数掏了出来。这一路以来,我并未亏待过别人,更为以一己之力害过别人。要是真的要说福祸自担,我无怨无悔。

    可若上天真的选择了我,承担鬼界大任,赐予我杨氏女的名位,尊我为杨氏末裔,那我必然要得到一种可以与之相衬的能力。我也愿意为此力量,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代价。

    “力量源于汝的内心,巫魂耀紫,巫力无限。吾赐予汝五雷之身,以御情恨痴念。”一道暖光再次聚于额间,胸前剧烈的穿刺疼痛就好像之前路雪枫喂我饮血之后一样,如潮水消退。

    是神明救了我吗?那我之后还会再为情丝所困吗……

    “压制终是短暂……吾也并非布施无偿。《银启录》已经在汝手中,一切命数皆归汝所有。汝大可尊其本心,发挥天然……”

    声音越来越远,依旧是高深莫测的文言语句。耳边的风声开始渐渐清晰,五感如之前那样在情丝消退之后得以恢复,我缓缓展开明眸,发现自己眼前已是华丽的穹顶金光耀眼。

    果然是神明救了我,那接下了我就该如她所说的,使用《银启录》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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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契约,我就此堕入轮回不止的鬼界,彻查假币连环案。 一眼回眸,我竟百年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想要就此罢手? 非也非也,家人临终时都说,冠上杨滢儿这个名字,我的一生都将一无所有。 那我到底该何去何从,该如何面对呢? 鬼界银行,钱体方圆,可照吉凶,它究竟寓意为何? 我就是杨滢儿,带大家在灵异的世界里用柜员的身份更直观的看鬼界与现界的银行。阴阳柜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柜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柜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