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剧术
何为剧术?
即为剧,所有的剧,喜剧,悲剧,舞台剧,戏剧,歌剧,无疑不是一种术。
它们用真人扮演,为被扮演者抒发生前的想法。
神裔的想法,老人小孩的想法,男人女人的想法,飞禽走兽的想法。总之全然不是自己的想法,却可以毫无遗漏的表现出来。
这便是剧之术。
从古到今,剧术多用于祝福,例如贺寿的《麻姑献寿》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而剧术之中,最忌讳的便是神之剧与王之剧。
王之剧,就是忌讳扮演皇帝,忌讳代皇帝行使皇权,这是秦时便以钦定的规矩。
神之剧,则是比王之剧被禁行的更早,更深刻。
不能代替神行使神权,代价与消耗都根本无法想象。
这就是剧术,剧之术。
……
我坐在车上,痴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逝。葵家的宅院已经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矗立在铁门内目送我的葵晓桃和葵旭也越来越远。
一个恍惚,我总觉得后视镜里葵晓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晶莹剔透毫无杂质,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从容与镇定。
葵旭到现在还没醒来,她的三个姐姐也还没从面具之屋中出来。
面具之屋中的怨念解封,反噬也会接踵而至。
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眼睛不由一酸,我连忙收回目光注视着手中的这本《剧术》。
这一次葵家的一切,全因这本书而起,葵旭为了整个家,希望仅凭牺牲他与自己妹妹的一点点血肉,换来整个家族的巨大逆转。
若说是贪得无厌,病急乱投医,一点也不错。可这其中的残酷,现在回想起来却一点也嘲笑不起来。
手指轻轻抚过陈旧的书面,那赫然纸上的剧术二字显出无比的压抑之感。
我有些迟疑的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打开,手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拿不下来。
“滢儿?”一旁开车的路雪枫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迟疑,他满目担忧的看着我,连后座上的路雪岚也凑了过来。
“嗯?没事……”我连忙抬起头朝他浅浅一笑,故作镇定的翻开书页。
迎面浅绿的海藻纸上潦草的繁体行书豁然纸上,似乎书写的异常匆忙,但是字字都透出女子的娟秀。
是女人写的这本书?
“滢姐姐亲启,
哥哥葵旭,试图借用玉帝王母的面具,行使神权。
神权的内容便是:解开冥钞模具的限制,无限印制……”
是葵晓桃的字?我目光一凝,意外地发现放在第一页上的这几张海藻纸是后来加上去的。瞧着墨迹已经完全干透,想来也绝对不是今天写的。
可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雪枫,可不可以掉头?”一种从先前不断滋生的不安感,一时间膨胀开来。
身旁的路雪枫用力的将方向盘一转,借着刹车与油门轰鸣的飘逸迅速掉头,朝着原路开去。
他也不问我原因?莫非他也早早料到了我会有此一举?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马上我就要赶回去在一探究竟,思索间,我再次把目光放回到书本上去。
“姐姐,我们本质上根本没有任何错,想做大,真的没有错。
错的仅仅只是哥哥的方式。依照剧术行使神权的前提,需要创造神庭的投影。”
葵晓桃的字依旧在浅绿色的海藻纸上娟秀潦草的显现着,下面紧接着的是书本本身发黄的绢纸,生硬的拓碑体显出年代的久远。
——剧术所用的面具,分为数种,最次草木具,再上,泥俑具,铜铁具,金银具,最高的也是最强的,便是人具。
就是所谓的用人的一整张脸做出的面具。
人的脸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好比神也是独一无二的。神庭独一无二,而投影独一无二的系数越高,行使神权的完整度便越大。
这便是葵旭残杀数百人的借口。
看到这里,我心中被一种人命轻贱的叹息压得意外沉重。随后的几页不过是解说,我只大沓大沓的草草翻阅,再一次发现了葵晓桃留下的海藻纸。
“是那奈落之道出现的源泉所在。”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简短的写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锋被拖得老长,几点水滴状的墨迹好像重现着书写末了的时候,笔被突然一扔连同书本一股脑合在了一起的场景。
难道葵晓桃在写到这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下一页,还是书本本身发黄的绢纸,上面解释的是葵晓桃先前提及的‘神庭投影’:
神庭之上,有四御、五星、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四灵二十八宿、十方诸天尊、斗姆、北极坎宫、三官大帝、降魔护道天尊、真武大帝、文昌帝君、太乙救苦天尊、太乙雷声普化天尊、南极长生司命真君、酆都大帝、
还有,灵官、功曹、城隍、土地、灶君、门神、财神、瘟疫神。
不论真人或否,聚齐即可。
投影成,奉玉皇上殿,行神权祭拜即可。
‘即可?’
若真的只是即可,那这术不过是哄人的把戏吧?如此容易便可以行使神权,那不是和路边的算命瞎子一样?
我直了直身体,合上了手里的书本,抬头看向车前的挡风玻璃,心里想着应该马上要到达葵家,疑问直接当面问了明白就好了。
可惜,我错了……远远的,葵家的火光随着风呼啸的向我们的车吹来,火舌之中葵晓桃和葵旭的身影竟还在原地。
一个恍惚,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葵晓桃在最后那一刻目送我离去时,会那般从容镇定,那是将死之人抛弃一切后才有的死寂表情。
“烧吧!烧吧!焚尽我葵家一切罪孽……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叫嚣伴随着铁门中不断吹出的黑灰响起。还是葵晓桃,她拎着裙摆,在大火之中旋舞着,声音已然因为熏蒸脱出了稚嫩与甜美,化为厉鬼一般的尖锐粗糙的嘶叫。
我只觉得脑海之中轰的一声被炸开,愣生生的看着那已经被火焰点燃的水红色长裙,看着她一头长长的乌发在火焰中被一一点燃。
“滢儿,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离开!”路雪枫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我木讷的看向他,发现他已经掉头,原本放在车档上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好像生怕我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
窗户被路雪岚飞快的摇了上去,可车内还是残留着葵家大宅里飘散而来的焦臭味。
我紧紧的捏住书页,心如乱麻,指甲深深的陷入残片的纸张之中。
一时间,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我顾不得车子还在向前行驶,左手用力的将轿车的手刹狠狠地拉了下来,推开车门向着葵家大宅冲了过去。
等我几乎要赶到门前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地震波动了起来,铁门内高高的石砌牌坊轰然倒塌,不歪不斜的砸在了先前葵晓桃与葵旭所在的位置。
烧焦的碎尸块伴随着石屑溅了出来,散落在我的脚边。
我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切在我眼前发生,喉咙却喊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胃中的不适感愈加剧烈,我再也忍不住的冲到一旁的草坪处,大口的呕吐起来
眼泪也就在这个时候,如开闸的水一样倾泻而下。
葵家,小桃,还有葵旭真的都活不了……
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剧术》掉在了地上,风呼啸的吹过,书本着了魔一样的被翻到了最后的一页。
血红的字迹,由显刺眼。
“起死回生乎?神祭以血咒。
顽石改命乎?神祭以血咒。
求财若渴乎?神祭以血咒。
万事顺遂乎?神祭以血咒。”
原来这,才是一切万恶的根源。
血咒——
具万人之血为水,以至亲之躯为墨,以玄武之岩为台,研为血咒媒介。
书写般若波罗蜜、急急如律令字样,以至阴之血激发血咒之力量,以神之意志请愿。
即可具现。
‘又是‘即可’?这就好比道家与佛家的血符么?’
不论起死回生乎,不论顽石改命乎,不论求财若渴乎,不论万事顺遂乎,无不可行,无不不可以。
这便是血咒……就是先前,见到葵晓桃她们旋转在砚台上的那一切。
“滢儿!滢儿你别激动!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身后,路雪枫慌忙赶到我的身边,脱下他的外衣紧紧的将我包裹住。
我发了疯似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知道对不对!你一切都知道对不对!”
他必定知道,所以才在先前急着催促我离去。
“我知道又如何,这一切太沉重!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滢儿!”
路雪枫,任由我对着他的胸膛用力推搡,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怎么也不放手。
“可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明明我已经试图用生命去保护他们,为什么到最后我还是救不了!
“奈落之道——
血咒怨念极深,会在极点触发奈落之道。
压制并无不可,喂以奈落饵食,便可控制奈落压制怨念,以防百密一疏,反噬害人。
姐姐,这是奈落之道最后的结局。葵家在‘奈落之道’具现那一刻,已知自己大限将至。并非你想救就可以救得了的。”
路雪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像是一种补充,更是一种证明,证明他们都知道,只有我后知后觉。
奈落之道,血咒,神之剧,面具,我无力的瘫倒在路雪枫怀中,只觉得奈落之道曾经的样子在眼前不断的打晃,被放干血的尸体在那一片炙热中被焦化,被吞噬华为点点黑色的骨灰……
胃里空空的,到底没有吐出任何东西,我一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深陷进草地的泥土里。大声的痛哭喊道:“我救不了!原来那一切我根本都救不了!”
眼下只有一味的哭泣才能让心中满是绝望的我稍稍减少那种负罪感,满心的愤懑让我一遍一遍的痛诉着这个世界的不公,怒斥着上天为什么要选择我来承受这些我本不该承受的事情。
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太多的恐惧,太多的不理解在此刻总算尽数发泄了出来。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这几乎半个月的惊惧让我身心俱疲,明明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上天还要让我连自己都要抛弃!
一双手将我所有的颤抖照单全收,炽热的手掌将我冰冷的心层层包裹。我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路雪枫,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此时何尝不是和我一样的心碎与绝望。
手被巧劲轻轻的一带,我已被拥入温热透着百合花清香的怀抱里。他的双手紧紧的环住我,不让我挣脱,耳边的呢喃更是让我忘了自己先前的暴躁。
“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不要放弃自己好吗?滢儿,哪怕万物弃你而去,至少你永远都还有我!”
还有他……
真的还有他么?
第三十二章 一纸歌音
“哪怕万物弃你而去,至少你永远都还有我!”
还有他吗?
眼前是鬼界钱庄外酆都的盛景,自从我独自往酆都去过以后。路崇光便将整个鬼界银行融入酆都城边界。说是为防止我贸然乱跑而受伤,这样我便可以随时出入酆都城,享受那不夜城的喧嚣。
可惜,他虽然这么照顾我,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去逛都城可以,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叫我只看不买?
他难道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渴望花花世界的小姑娘来说是一件可怕又残酷的事情么?
‘嘭’的一声,楼下钱庄门前的两盏磷火灯熄灭,远处酆都城的叫卖声又开始沸沸扬扬的传了进来。
‘不就是灭掉两盏灯嘛,犯得着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么?’就是那两盏磷火灯熄灭的声音,在我第一天在钱庄打盹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崴着手的仇,下次我一定要报,看我下次那一根竹杠把你们一个个都顶下来!’我没头没脑的随手拿过一支毛笔向着即将消失的灯盏砸去,全然不顾扑了个空后毛笔在地上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又将目光移回手中的字条上,浅绿色的海藻纸上娟秀而略带潦草的字迹,书写的满满的。
这是葵晓桃留给我最后的一样东西。
“抱歉,我还是不能把这一切置身事外!”厚实的纸张紧紧揽入怀中,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打在雪白的衣裳上。
那天的事情我终究难以忘怀……
……
许是临时起心,我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上一次进入酆都时停留的戏台边上。
还没到跟前,陪着戏台老伯的小猴子便远远的窜了过来。再一看,老伯正静坐在台下一张八仙桌前,微笑着朝着我招手。
“许久不见姑娘了,姑娘可好?”老伯薄如纸张的身体拎起放在桌案上的大铜壶,涮了涮摆在我面前的杯子,给我打了一大杯山楂叶茶。
“嗯……遇到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捧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是冷茶?
‘这到底是鬼界,一切都是冷的呢?’嘴角微微一弯,老伯慈祥的笑让我低落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生路漫漫,姑娘自有烦心事,老朽不便多问。不过老朽觉得,还能伤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老伯似乎瞧出我欲言又止的沉重,坦然起身,向着戏台走去。
独留我一人,静坐在桌前,再次拿出葵晓桃给我留下的信,是那首我曾经在面具之屋听到的歌。
‘姑娘不用着急,只是欠着一首,若他日你想唱的时候,便可以来唱。这麦许久没人配得上了,老朽却独独觉得,姑娘定定合适。’耳边恍惚忆起老伯当初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
唱歌……或许确实是现在能够让我抒发内心痛苦的一剂良方吧
“伯伯,当初您曾经说过,若是我有一天想来唱歌……”
“噢!噢!姑娘想通啦?我就说嘛,这支麦克你必然喜欢。想唱什么,我来看看这些碟片里有没有姑娘的曲子。”还没容我说完,老伯便连忙搓了搓双手,将我拉倒台边的留声机前。
从陈旧的雕花角柜里拿出一大盒积满灰尘的唱片,试图翻找起来。
看着老伯一片热衷的样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怎么拦住他。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葵晓桃给我的歌词,吞吞吐吐地说道:“伯伯,我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我只是想唱给自己听,并不是要当街卖唱之类的。”
“噢,是老朽唐突了。可是姑娘莫多心,这并非当街卖唱。这就好比……呃现在人间界的卡拉ok一样!老朽虽然老了,但是也是很跟潮流的!哈哈!”
“不过姑娘不知道歌名也没关系,这留声机是民国年间的旧物,在鬼界久了也带有些许灵气,你且随心去唱,或许你的歌早就在这留声机之中也未可知呢。”
老伯拉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抚,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我先前稍微的误解而有任何的不悦。他只是憨厚一笑,将留声机上的唱针往圆盘上一摆,顺手又将我拉到麦克风前,一脸期待的点了点头,转身顺势走下了戏台。
望着台下空空如也的场面,我心中不由庆幸唱不好不会太丢人。
“抱歉各位,在下偶得一曲,在此献丑,望在座海涵。”
清了清许久未热的喉咙,我缓缓的鞠了个躬以示尊重,便伸手要去触碰眼前的麦克风。
是一只带着些许黄铜斑点的陈旧麦克风,上面带着一层又一层的生铁镂花,带着铁红色的锈迹。应该有很多个年头了吧……
“风,吹散百合花凋零的瓣,而你迎我下如血的窗;
雨,侵透我的不解,我抬头看,看向那灰暗的天空……
你是否真的是我思念的人……
夜,跌碎鲁冰花折断的翼,而我在门前驻足不前……
我思念的人啊,在墙关外的丝路上……
远远的商队中有他的影……最后剩下的我独坐窗前,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
眼中莫名的有些模糊,我看着手中浅绿色的海藻纸,有些不明白歌词中的伤感。
那不该是葵晓桃该有的伤感,可我也仅仅是第一次接触,却对这歌词中的每一个字,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首曲子源于民国,当时著名歌厅里的一位歌女便是凭着这一曲成为整个歌厅的台柱子。’记忆中,葵旭曾说过,这是一首来自民国时期的歌曲。
那民国又与我有什么瓜葛呢?
“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何时都没有月成双……”重复的结尾,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阴郁宣泄殆尽后一片释然与痛快。
迷糊间,隐约听见台下一片好声不断,我胆怯的不敢往台下多看一眼,匆忙从戏台的后方钻了出去。
可就在我拭去眼中莫名其妙的眼泪准备去向老伯道谢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我三步之外。
“滢儿,你还好吗?”温润的声音在我慌忙拭泪时响起,抬头看去,那双黑曜石的瞳孔里此刻依旧充斥着自责与懊悔。
他紧跟着上前几步,伸出手来试图要像在葵家那样抱住我。本能的我胆怯的一退,掩饰住自己的慌乱与急切需要安慰的渴求,执拗的回答道:“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第三十三章 新宅园
“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明明是想不让他在那样满目复杂思绪的看着自己,可话一出口反倒让彼此之间更加无话可说。
尴尬非常的局面加上戏台背后的阴冷,让周遭更显得鸦雀无声,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眼前的他似有些踌躇,脚下好容易上前迈了一小步,又迅速收了回去。末了,他总算用他那略有些干哑的声音说道:“葵家的事情,我很抱歉……”
如果他早一些告诉我,早一些告诉我葵家密谋的事情,或许这场悲剧也依旧会发生。冷静想来,葵旭与我在舞池中莫名其妙的一舞,未尝不是他察觉我体质而故意为之。只是倘若我早一点知道葵家面具与剧术的事情,我或许便不会赴约前去。
葵晓桃和葵旭或许会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的错误,会突然收手。
可说到底,如若不是路家一家独大,葵旭又怎么会动这样的歪脑筋?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多事真的早早便是命定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么?我似乎已经开始相信了。”
我侧身看向先前杨老伯远望的黑山,手中依旧紧紧抱住葵晓桃最后的字迹。从前我根本不相信命运,因为命运告诉姥姥,我将一无所有,可我依旧有生命,有生活,有欢乐,有伤痛。可这一次,因果机缘,屡试不爽,让我不得不相信,不得不低头。
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在我说道相信天命的瞬间,凝滞一瞬,浓重的不忍与懊悔也在那一瞬间充斥,像是在责备自己又像是在责备他对面的我如何如何不懂事。复杂的目光闪烁好一会儿,终于归于平淡。
他也顺着我的目光望向黑山,颇有些许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三才,天地人也,万变不离其宗。天命,难违;地命,难控;可惟独人命却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命地命人命,也亦然。三命合一,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所以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至少先要尽人事吧?”
“路少爷此话大有哲理,可惜我却很难握紧自己的生命……”
“他人的命并非你可以手掌握,不如想让自己开心起来。还有,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雪枫。”没有让我说完话,他移步夺过我注视黑山的目光,立在我的面前。方才眼中的那些负面情绪被他尽数抛之脑后,根本不搭边的两句话让他任意的平凑在了一起。
“抱歉,路少爷,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开这样的玩笑……”
雪枫……雪枫……口中虽然否认,可我何尝心里不是这样唤他,只是没唤一次,我的心情便沉重一分,哪里还有开心起来的借口?
他有妻室,我必须时刻谨记他有妻室……
“……”好容易能够聊上几句,又被我一句谨慎小心给泼了一盆冷水。
彼此又僵持在了原地,无话可说。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缕青烟从远处的黑山飘来,凝成一青灰色的人型,尖锐的女声如利器刮擦贴片一样的响了起来。
“杨总管,贵安;婢女奉掌印大人之命护送杨总管往新住所休息。”
“新住所……?”新住所?我还有旧住所么?好吧这些天我进入鬼界钱庄我只在今天踏出过钱庄,之前几天根本没有离开总管之座半步。
就算有旧住所,对我而言也是陌路。我压根都没去过!
“看来鬼界钱庄的福利不错,滢儿可否愿意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家宅呢?”路雪枫嘴角一扬,笑着看向我,眼中一改方才,满溢着期待。
总有一种,我不让他去都不行的感觉。
……
新住所——
这水榭亭台!
这雕栏玉砌!
这荷花池!
这湖中屋!
还有这一大批的婢女管家!
这也太奢侈了吧!
我懵缺了一般的杵在石砌的宅门口,感觉眼前这寸土寸金的耀眼非常。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鬼也不敢住呀!
“家主请……”迎面一众人不人鬼不鬼的仆役在宅门口拍成两列仪仗,整齐的点头哈腰把我硬生生的拖回现实。
再看看一旁漠然的路雪枫,他好像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
好吧,你果然是大少爷,见惯了这种场合。
“都起来吧,不用叫我家主,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呃……人……”我胡乱摆了摆手,心里何止狂汗,简直巨汗。这二十年算是白活了,哪里会想到这样的场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果然,我真的可以去演电视剧了,就算不去演,我也可以把这一切见闻写出来当个编剧了。
“家主说不要这么多人!”
“家主不是一家人给了我们工钱了吗?她不要我们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打下一份工啦?”
“家主真是慈悲啊,知道我们赚钱不易,肯定是她看见我,一天要打十份工,果断放了咱的!”
“谁说的肯定是看着我脑袋都快掉了!”
“是看着我!”
“是看着我!嘿你干嘛踩我!”
“嘿!你个天煞的,把我的头还来!”
一阵喧闹一发不可收拾,真的百人大战大家都看到过,百鬼大战只怕是闻所未闻了。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一旁的路雪枫何时已经瞅着我笑了好一会都全然不觉。
“走吧,漂亮的家主大人,带本少去参观参观如何?”他绕开混乱的人群,或者说鬼群,一举跨过门槛,回头看向我,笑了笑根本不顾我是主人这件事情一样的,径直便向客厅后的回廊走去。
‘即便这里是我家,而我又第一次来,你是地头蛇没错,可也太自来熟了吧?’他这么走进去,岂不是就算我答应了?
我猛地一想,察觉到自己居然如此被动,不由心理一阵咕哝。
随即,也不再门前多逗留连忙追了上去。既然决定不住这里,至少给把这个把自己当熟人的家伙先拖出来才是硬道理。
几乎是用跑的才追上面前的人,我一边大口喘气的继续跟着他快步在回廊之中穿行,一边眼睛一阵乱看,思索着他到底要去哪里。
仿佛已经深入宅子很长一段时间了,越往里走,越是幽静。一片片雪白的花厅规模不断庞大,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遍地的水植百合水仙与密密丛丛的白玉兰树,全然一副冬去春来的景象,仿佛日光初照,眼前一片雪白世界银光闪闪。
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有这么漂亮的地方,香气天然却浓郁,虽然比不得醉月楼的香料,但是毕竟是天然无雕饰,算是仅此一处独一无二的吧?
紧跟着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路雪枫的脚步慢了下来。眼前一片白玉兰树丛中被丛生的玉兰花层层覆盖的一栏小院,出现在些微的空隙之中。
路雪枫的喘息声在耳边恍如释然一般的响了起来,是一种欣喜若狂的语气。好像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的亲昵,毫无顾忌的大步走了过去。
‘吱喇’一声,糊着雪白窗纱,外垂坠着千副雪白纱帐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里面素净的青绿色缎面装饰与每个房梁悬着的青玉连珠帐映入眼帘。
路雪枫仿佛摇身一变,变成了此间的管家一般,迫不及待的冲进去指着诸多陈设对我笑道:“嗯,这里还是没有变呢?滢儿你瞧这是你的房间,这床……不对!被人移动过了!”
只是突然,眼前照着青白纱帐的实木洋床让他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怎么了?”
“这是谁做的!横梁不压床,玉枕不向西,妆台宝镜拒身侧,无门无窗是良居!曾经这里不是这么摆放的,究竟谁这般毫无避讳!”目光随着他口中朗朗上口的词句越发冷凝,隐隐的透出些许愤怒。
这住宅风水,人界很是讲究,鬼界在意或许更甚。只是如果按他的说法……眼前这张床怕是没有一项合格的了……
正当我还在思考着风水问题的时候,路雪枫一把抱住我的双肩,瞪大了眼睛冲着我说道:“滢儿,这你暂时不能住。虽是赐给你的宅院,可若是床都这样,唯恐其他风水也有变化。你今天且跟我回去路家,待我明天和雪岚进来休整一番,再过来住。”
那急切的劲好似我在这里住一晚这房子就要把我吃了似的。
被他这么一叮嘱,我只还没有缓过劲来的木然点头。之后只听见他对着远处的仆役使唤着,要求他们交出钥匙。
我也全当甩手掌柜似的,继续去大脑空白。
‘等等!回路家?路家不是在人界么?那我今晚睡哪里!?路家?还是压马路?’
第三十三章 新宅园
“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明明是想不让他在那样满目复杂思绪的看着自己,可话一出口反倒让彼此之间更加无话可说。
尴尬非常的局面加上戏台背后的阴冷,让周遭更显得鸦雀无声,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辨。
眼前的他似有些踌躇,脚下好容易上前迈了一小步,又迅速收了回去。末了,他总算用他那略有些干哑的声音说道:“葵家的事情,我很抱歉……”
如果他早一些告诉我,早一些告诉我葵家密谋的事情,或许这场悲剧也依旧会发生。冷静想来,葵旭与我在舞池中莫名其妙的一舞,未尝不是他察觉我体质而故意为之。只是倘若我早一点知道葵家面具与剧术的事情,我或许便不会赴约前去。
葵晓桃和葵旭或许会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的错误,会突然收手。
可说到底,如若不是路家一家独大,葵旭又怎么会动这样的歪脑筋?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多事真的早早便是命定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么?我似乎已经开始相信了。”
我侧身看向先前杨老伯远望的黑山,手中依旧紧紧抱住葵晓桃最后的字迹。从前我根本不相信命运,因为命运告诉姥姥,我将一无所有,可我依旧有生命,有生活,有欢乐,有伤痛。可这一次,因果机缘,屡试不爽,让我不得不相信,不得不低头。
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在我说道相信天命的瞬间,凝滞一瞬,浓重的不忍与懊悔也在那一瞬间充斥,像是在责备自己又像是在责备他对面的我如何如何不懂事。复杂的目光闪烁好一会儿,终于归于平淡。
他也顺着我的目光望向黑山,颇有些许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三才,天地人也,万变不离其宗。天命,难违;地命,难控;可惟独人命却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命地命人命,也亦然。三命合一,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所以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至少先要尽人事吧?”
“路少爷此话大有哲理,可惜我却很难握紧自己的生命……”
“他人的命并非你可以手掌握,不如想让自己开心起来。还有,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雪枫。”没有让我说完话,他移步夺过我注视黑山的目光,立在我的面前。方才眼中的那些负面情绪被他尽数抛之脑后,根本不搭边的两句话让他任意的平凑在了一起。
“抱歉,路少爷,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开这样的玩笑……”
雪枫……雪枫……口中虽然否认,可我何尝心里不是这样唤他,只是没唤一次,我的心情便沉重一分,哪里还有开心起来的借口?
他有妻室,我必须时刻谨记他有妻室……
“……”好容易能够聊上几句,又被我一句谨慎小心给泼了一盆冷水。
彼此又僵持在了原地,无话可说。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缕青烟从远处的黑山飘来,凝成一青灰色的人型,尖锐的女声如利器刮擦贴片一样的响了起来。
“杨总管,贵安;婢女奉掌印大人之命护送杨总管往新住所休息。”
“新住所……?”新住所?我还有旧住所么?好吧这些天我进入鬼界钱庄我只在今天踏出过钱庄,之前几天根本没有离开总管之座半步。
就算有旧住所,对我而言也是陌路。我压根都没去过!
“看来鬼界钱庄的福利不错,滢儿可否愿意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家宅呢?”路雪枫嘴角一扬,笑着看向我,眼中一改方才,满溢着期待。
总有一种,我不让他去都不行的感觉。
……
新住所——
这水榭亭台!
这雕栏玉砌!
这荷花池!
这湖中屋!
还有这一大批的婢女管家!
这也太奢侈了吧!
我懵缺了一般的杵在石砌的宅门口,感觉眼前这寸土寸金的耀眼非常。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鬼也不敢住呀!
“家主请……”迎面一众人不人鬼不鬼的仆役在宅门口拍成两列仪仗,整齐的点头哈腰把我硬生生的拖回现实。
再看看一旁漠然的路雪枫,他好像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
好吧,你果然是大少爷,见惯了这种场合。
“都起来吧,不用叫我家主,而且我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呃……人……”我胡乱摆了摆手,心里何止狂汗,简直巨汗。这二十年算是白活了,哪里会想到这样的场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果然,我真的可以去演电视剧了,就算不去演,我也可以把这一切见闻写出来当个编剧了。
“家主说不要这么多人!”
“家主不是一家人给了我们工钱了吗?她不要我们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打下一份工啦?”
“家主真是慈悲啊,知道我们赚钱不易,肯定是她看见我,一天要打十份工,果断放了咱的!”
“谁说的肯定是看着我脑袋都快掉了!”
“是看着我!”
“是看着我!嘿你干嘛踩我!”
“嘿!你个天煞的,把我的头还来!”
一阵喧闹一发不可收拾,真的百人大战大家都看到过,百鬼大战只怕是闻所未闻了。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一旁的路雪枫何时已经瞅着我笑了好一会都全然不觉。
“走吧,漂亮的家主大人,带本少去参观参观如何?”他绕开混乱的人群,或者说鬼群,一举跨过门槛,回头看向我,笑了笑根本不顾我是主人这件事情一样的,径直便向客厅后的回廊走去。
‘即便这里是我家,而我又第一次来,你是地头蛇没错,可也太自来熟了吧?’他这么走进去,岂不是就算我答应了?
我猛地一想,察觉到自己居然如此被动,不由心理一阵咕哝。
随即,也不再门前多逗留连忙追了上去。既然决定不住这里,至少给把这个把自己当熟人的家伙先拖出来才是硬道理。
几乎是用跑的才追上面前的人,我一边大口喘气的继续跟着他快步在回廊之中穿行,一边眼睛一阵乱看,思索着他到底要去哪里。
仿佛已经深入宅子很长一段时间了,越往里走,越是幽静。一片片雪白的花厅规模不断庞大,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遍地的水植百合水仙与密密丛丛的白玉兰树,全然一副冬去春来的景象,仿佛日光初照,眼前一片雪白世界银光闪闪。
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有这么漂亮的地方,香气天然却浓郁,虽然比不得醉月楼的香料,但是毕竟是天然无雕饰,算是仅此一处独一无二的吧?
紧跟着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路雪枫的脚步慢了下来。眼前一片白玉兰树丛中被丛生的玉兰花层层覆盖的一栏小院,出现在些微的空隙之中。
路雪枫的喘息声在耳边恍如释然一般的响了起来,是一种欣喜若狂的语气。好像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的亲昵,毫无顾忌的大步走了过去。
‘吱喇’一声,糊着雪白窗纱,外垂坠着千副雪白纱帐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里面素净的青绿色缎面装饰与每个房梁悬着的青玉连珠帐映入眼帘。
路雪枫仿佛摇身一变,变成了此间的管家一般,迫不及待的冲进去指着诸多陈设对我笑道:“嗯,这里还是没有变呢?滢儿你瞧这是你的房间,这床……不对!被人移动过了!”
只是突然,眼前照着青白纱帐的实木洋床让他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怎么了?”
“这是谁做的!横梁不压床,玉枕不向西,妆台宝镜拒身侧,无门无窗是良居!曾经这里不是这么摆放的,究竟谁这般毫无避讳!”目光随着他口中朗朗上口的词句越发冷凝,隐隐的透出些许愤怒。
这住宅风水,人界很是讲究,鬼界在意或许更甚。只是如果按他的说法……眼前这张床怕是没有一项合格的了……
正当我还在思考着风水问题的时候,路雪枫一把抱住我的双肩,瞪大了眼睛冲着我说道:“滢儿,这你暂时不能住。虽是赐给你的宅院,可若是床都这样,唯恐其他风水也有变化。你今天且跟我回去路家,待我明天和雪岚进来休整一番,再过来住。”
那急切的劲好似我在这里住一晚这房子就要把我吃了似的。
被他这么一叮嘱,我只还没有缓过劲来的木然点头。之后只听见他对着远处的仆役使唤着,要求他们交出钥匙。
我也全当甩手掌柜似的,继续去大脑空白。
‘等等!回路家?路家不是在人界么?那我今晚睡哪里!?路家?还是压马路?’
第三十四章 逆向乾卦阵
原来,我那一次昏迷,竟是在路家鬼界的宅院?
仿佛记忆重现一把,我正站在当初第一次遇见路雪岚时,路雪岚坐着的地方。
眼前,是笼着暖白色纱帐的实木洋床,厚厚的鸭绒垫下面是一床弹性极好的席梦思。房内温柔的灯光将整张穿刷成淡淡的粉橘色,连雪白被褥上密织的提花纹路都可以隐隐反显出温润的光辉。
一盏百合盛开般的琉璃水晶台灯安静的在床脚跟外的那张黄花梨书桌上立着,垂在花蕊之中的开关,随风碰撞着琉璃灯的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眼前的一柜一橱好生熟悉,我究竟该欢喜,还是该悲哀?我与路雪枫走得如此近,难道就不该害怕哪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当真不愿意做什么小三。’
路雪枫,这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如今真的想不明白,若是葵旭所言,是为了拿我作为家族兴旺的祭品,那何须给我这样的生活?把我关起来不是更好么?
莫非这是要凉水煮青蛙?
那我是不是该赶紧蹦达蹦达逃跑!
‘对,没错!总之贸然住进别人家里就是不对,还是要居安思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现在给想办法先离开这里才行!’
心一横,我果断撤下床上的纱帐,结成一股绳。
别问我为什么,我傻呀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然后不一会儿就被他们送回来?
当然是爬窗户啦,再者我又不是蝙蝠侠或者蜘蛛侠,总给要个绳子才能下这个二楼吧?就在我用床脚的柱子把纱帐绑紧,半边身体已经离开了整个窗户的时候。
路雪岚冒冒失失的从红木大门外闯入我的房间,迎面便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姐姐,下楼吃饭吧?”
仿佛瞬间被我爬窗户的举动石化,路雪岚僵在原地,脸上的笑迅速变化,从刚开始的随意,到吃惊,最后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就好像再说,他是不是走错了?不是,那他是不是来得不时候?是!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裸在那里的实木洋床,感觉它此时正在风中颤抖,好像可怜巴巴的在哭泣着,到底是谁拿走了它的衣服。
悬空的后背不禁有些发汗,我再一次从窗外把我大半个身子扳回房内,故作无事的将手中的纱帐绳子一扔,笑道:“呃……嗨,路二少爷!呵呵……”
“姐姐!你……你……你!”路雪岚闻声,被针扎了一样的惊叫起来,那声音的分贝大的几乎让脚下的都震荡了好一会。
看来真的是没事干千万别在别人家里做傻事,因为随时有人会闯进来搞破坏。
……
路伯一面埋头用药酒轻点着我手心里有些红肿的淤痕,一边静听着路雪岚喋喋不休的抱怨,安慰般的笑道:“哈哈……杨小姐活泼直率,可见小姐在路家并不见外。不过老奴觉得,若下次小姐真想不辞而别,还是走大门好些。”
只不过,从他厚重的镜片折射出的瞳孔中,总是隐隐的流露出一点点失落。
人都说盛情难却,我这样明摆着是要逃走的架势,确实有点像是给本来热心的他们临头泼了一盆冷水。
“路伯,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手心里的淤痕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在窗外僵持太久的缘故。看着路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忙的收回手来,毕竟让一个老人那么照顾自己总有一种丢人的感觉。
路伯虽然是管家,可这样的活还是不能劳动他来做才是。
“杨小姐不必介意,从前二少爷干过比小姐更疯狂的事情。二少爷从小顽皮也闹过不少伤,但是为了瞒着大少爷,都是偷偷躲到我这里来。我总觉得已经习惯了,不妨事的。”路伯慈祥的笑着,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解释着,埋头收拾起一旁的药酒和纱布,慢悠悠的向着实木的药柜走去。
“我可没做,我这么多年来已经把那些几百年前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路伯你记得的都不做数!”面对路伯的玩笑话,路雪岚似乎有些不乐意了。他抬脚随意的踢了踢一旁的桌脚,满不在乎的吹起口哨来。
路伯所说确实不假,比淘气,他绝对比我强。
“不过,杨小姐想要回去,其实当真不必这样。去书房和少爷说清楚,他自然会送给你回去,少爷并不是那种不尊重他人意愿的人。”正当我们彼此笑着我差点忘记之前要逃跑的事情的时候,路伯淡然的回过头来,将我心中早已了然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的确,我其实并不需要像刚才那样做。
我心里其实早就明白……
他与路雪岚的脸色迅速冷却下来,有些郑重其事的看着我,似在等我的答案。
我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这么诺大的一个路家,这样盛情的款待,我却还要去误解,去回避?
可惜,即使这样又如何?这个路家和人界的那个路家一样,带给我无比的压抑与恐惧。让我的心随时好似浮萍一般飘荡,找不到靠岸的边沿地带。还是回去吧……
“嗯,好……”我默然垂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外,向着路雪枫的书房走去。
书房——
莫名其妙的,我撇下路伯与路雪枫直奔路宅的二楼。好像丝毫不需要询问任何人,我便依稀可以辨别出路雪枫的书房在哪里。
因为眼前这个有我一个半高的双开大门的门把手上,就挂着一个可爱的猫咪木板,正大光明的书写着一个幼体的英文词——book。
那不就是书么?书不就是书房吗?我真是太聪明了,哈哈……
狠狠地称赞了一番我敏锐的观察力,我侧身偷偷的瞄了瞄门缝内的世界。
漆黑一片,只独留一盏与我房间一模一样的百合花琉璃水晶台灯。唯一不同的是那灯光的颜色本白,透过微微染绿的花蕊投出不怎么容易让眼睛疲劳的柔绿灯光,除了略显冷清,还是蛮实用的。
轻轻的叩了叩门,我继续歪着头,看着房内的动静。
敲门声传入良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路雪枫不在里面?那他会去哪儿呢?
等等,那桌上不是葵家的玉帝面具么?路雪岚拿回来又交给路雪枫是要做什么呢?
旁边一沓厚厚的纸张不由吸引了我,远远看去,绿色的灯光反射出纸上的炭黑墨水的碳素光芒,像是绘着八卦,难道路雪枫再拿葵家面具做什么研究?
他也想万世无忧?不行,我必须去看看!
明明他亲眼见过葵家的惨剧,为什么还要去触碰!
想罢,我顾不得**直接冲入书房,一把便拿过那一沓纸张翻看了起来。
一张张和那玉帝面具毫无关联,可越看却越是眼熟。
荷花池心的湖中屋,曲径回廊里的百合花海与白玉兰树……
这是路崇光送给我的住处!他画这些做什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赶忙又多翻了几页,几条不相同长度的横杠,出现在先前他发现风水不当的房间正视图上。
为首第一个图的是两排一样长短的横杠,往右第二个图是第一行与第一张图一样,但第二、三行却把间断的地方连接了起来。
在往右,是第二个图倒过来的样子。
坤六断……兑上缺……离中虚……震仰盂……艮覆碗……坎中满……巽下断……
乾呢?
为什么这张图中八卦缺一卦!
八卦缺一不可,偏偏这张图独缺乾卦!而且还不止这样,七卦竟还逆向排列,这是反其道而行之的逆天阵法,抛弃天道,独守地规。
是逆向卦,是逆向乾卦阵的图样。以核心为虚构之乾,吸取核心地气,拼凑外围所缺乾卦卦象,侵宿主,主大凶!
这是什么意思,把这个图的排列设计在我的住所里,他路雪枫想怎么样!?
第三十五章 洗脱嫌疑
(大家应该都睡醒了吧,第一推,感谢大家支持,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也祝愿我们的主角今天对角戏演完,可以开开心心的出去吃一碗麻辣烫!)
明明顺时针排列顺序应该是乾、巽、坎、艮、坤、震、离、兑,八卦顺逆皆可。
为什么会画成坤、兑、离、震、艮、坎、巽,而且还缺乾卦。
若不是曾经因为从事银行业的关系,为避邪,特意了解过八卦的学问。我只怕现在看着这些还只当是天书一样。
可路雪枫为何要把这种极损阳气的阵法安置在我的住处?
他到底所谓何意?
难道他真的想要献祭我,而且还是挑在我自己的住所里。这样即使我死了,路崇光他们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他?真的是这样吗,那我现在岂不是已入虎穴,危险至极?
想到葵家血淋淋的场面,我不禁脑海中幻想出一片血海中被开膛破肚的自己。
一个激灵,手中的一整沓设计图重重的掉落在地上。
“滢儿,你怎么来这了?”门吱啦一声被推开,廊外的光投入昏暗的房间内,路雪枫的声音就好像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一般响起来。
就好像这声音一响,吸血鬼就要复活了一样……
“我……我来找你,想说回去住的事情。我想着既然是安排好的住所,应该不会……”
“我不是说了吗?那里在决定交给你之后被心怀叵测的人移动过,风水摆向对你不利。等我帮你安排好了,自然随你去住。”还没给我机会说完,路雪枫这一次便毫无绅士礼貌的打断了我的话。仿佛是对我回绝他的好意有些不悦,几步渡到我身边,丝毫没有管掉在地上的设计图,忙把桌子上的玉帝面具收进了抽屉。
我默默的看他坐下,在桌上一堆纸张中翻找着什么似的,最后一无所获;又默默的看着他脸上先前沉着的声色转而显露出有些不安,他是在找设计图吗?
“那你安排的,真的是为我好么?”我捡起脚下躲在我影子里的设计图,淡然的递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目光因为我的话而有些惊讶意外。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看到了他设计图里的一切。
稳稳地接过我手中的图,路雪枫一扫眼前的阴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对!我别无恶意。”
他在骗我吗?明明这看上去并不像他擅长的事情一样。我故意将问题暂且放在一旁,侧推旁敲的换点问道:“那,葵家的面具……”
“这面具虽然被葵家利用,但却是是一件上古的神道具。雪岚故意带回来玩的,我想这既然贵重,拿来玩怕是不好,便叫他给我收了起来。方才也不过是他刚刚送来,我随意放在桌上罢了。”
理由依旧充分,若换做之前我必然毫无顾虑的接受。
可是他指引我去查探葵家,若不是他当时故意将葵家放在最后告诉我,我哪里可能这么快去追查葵家?
如果我不去往葵家,这个仅次于路家历史悠久的家族也不会付之一炬,而他家祖传的面具也不会落在路雪枫的手里。
这或许就是路雪枫知道内情却不愿意提前知会我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亲自追查,让葵旭露出马脚。自己坐收渔利,而让小桃、我还有葵旭成为他壮大家族的牺牲品!
这样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要让路雪岚偷回玉帝面具的原因,他想再创造神庭投影,借住玉帝面具重掌神权。
“葵家集万人之血,意图开启血咒为家族祈福。路少爷不想要吗?”我小心的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把藏在心里好一阵子的疑问问出来。
家族兴旺,万事顺遂,论是谁难道会有不想要的吗?
“你若唤我雪枫,我或许可以考虑告诉你,我是否想要。你觉得这个交易是否合算呢?”路雪枫身体微微一震,从侧面明显看出他先前也是漠然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冷意。只见他长舒一口气,稳稳地靠在老板椅的后背上,转过椅子看向我,话语暧昧异常。
“我……”为何那么执意要我唤他的名字?虽说不过是个名字,可这么叫他,他难道就会说真话吗?
“你怀疑我是吗,滢儿?怀疑我利用你害葵家?”他必然瞧出了我的踌躇,手中的设计图随手一扔,他站起身来一把将我牢牢搂住。专注的看着我,仿佛想从我眼睛中直接读出所有的答案。
“并非怀疑,你们同为五大家族,相互竞争是必然的。葵家暗藏着这样的事情,败落也不过早晚的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我用力的与他拉开胸前紧凑的距离。故作镇定的说完,也顺从的死死盯住他黑曜石般的瞳孔。
他既然要读出我心里的答案,那我也要读出他的才算打平吧?
“不用拐弯抹角,我猜想你必然会先怀疑到我路家。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路家历经几百年,实在无须和这些平头小辈们动手……你跟我来,我带你看看福寿业被阎王掌管的真实部分。”可能是我的目光太多的戒备充斥,路雪枫的瞳孔里也不自觉的露出些许担忧。他赶忙松开我,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转身走到书柜前,打开了一扇简单的机关门。
里面金灿灿的一片,让我不由瞠目结舌。
这不是一般的黄金,而是那时候葵晓桃和葵旭都曾拿出来过的冥币印模。
只是眼前的数量庞大,葵家的印模于路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照现在看来,路雪枫根本便不需要葵家的所有产业。眼前的这一切就够他路家百年无忧了。
我只顾看着眼前的景象,全然不知道先前的问题怎么问下去。
“这便是我路家的冥界印模,共一百零八块,每块每天印制冥钱七十斤。每日共印制七千五百六十斤。对于福寿业的大家,这些一天完全足够了。我根本便不稀罕他葵家的一切。那些对我路家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利用的意义。”一块印模抛了过来,路雪枫一边讲解着,一边拿起另一块印模比划给我看。
每一块印模上都有蘅氏企业的字样和一个圆形看不懂字的篆刻印章。路雪枫的意思就好像是说他根本没有作假的必要,也完全没有要把葵家合二为一的心理准备。
在路家眼前,单单是海量的模具就与葵家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由此看来,葵旭会出那样的杀招也确实是因为他路家太一家独大。可即便是如此,他路雪枫也不过是个商人,而不是慈善家。
“那……逆向乾卦阵呢?”一语点醒恍若在梦中的我,路雪枫的话让我重新对他有了些许的信任。
“你居然看出来了?只是这图并非是我画的,眼前这些图纸全是我今天看到的一切。”
第三十六章 有人要害我?
“你居然看出来了?只是这图并非是我设计并准备布置的,这些图全是我今天在宅子里看到的布置。”
路雪枫眉头微蹙,手指甲深深地陷入那一沓设计图之中。黑曜石的瞳孔显得格外锐利,带着隐忍的怒火。
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他其实一直在追查这件事,是因为这些逆向阵法意外出现在我身上而感到气愤?
他是真的一心为我好?但也有可能只是为了保护我这个作为献祭的道具。
可眼下看着他的眉头深锁,心中哪怕抱着那些他会害我的想法,我也到底很难开口再去审问他。
既来之则安之吧,其实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指不定我也会和琼瑶剧里一样甘愿牺牲。
天知道,到那个时候他路雪枫会不会编出一大段和电视剧里一样拯救天下苍生的桥段来,捧我做救世‘银熊’呢?
“我倒是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总觉得那里很美,很舒心,虽然第一次去却觉得格外自在。”转念,我又将目光放回那图纸上的湖中屋,‘接天芙蕖伴月眠,织纱潆绕宛中央。’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
这鬼界孤月当空,没有白天。可这住所高高独座黑山之上,占尽了居高独赏佳处,独享这铺天盖地的月光。
如果单看这样极阴的风水,又在月升的那西山之上,摒弃阳气的干扰,这绝对是妖物修炼的宝地。倘若往这个方面想,那不难想象或许这宅子中有妖物盘踞,做出这逆向乾卦阵就是为了夺取误入人的精气,以供自己修为了。
“这座宅子是北宋年间,汴京望族的祖宅。汴京经历沧桑,祖宅也早就夷为平地。可这宅子却好似有了灵性,凭借着自身百年的意念堕入鬼界,独占了那月下风水之地——那个地方是黑山上出了名的极阴之地,黑凰雏。”路雪枫不置可否的了然一笑,像是知道我喜欢一样,丢开手中的图纸,就宅子的来历娓娓道来。
汴京?开封?好耳熟呀?上次在哪里听过?
“黑凰雏?那是什么?”路崇光赐给我这宅子还有这样玄幻的名字存在?他难不成还要我去捉妖啊?我可不是万能的机器猫,不但查案还要降妖伏魔啊?
“凤凰,雄为凤,雌为凰,以日阳为羽,乃是天之祥瑞。本该是居浓重阳气于一身的福瑞之体。但就如光影相随,有此烈焰之物,必然也会有与之相对的阴寒。这便是凰之阴,黑凰也。”路雪枫的声音淡淡的解答着我内心的疑惑,时不时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好似回忆中有些许间断,费劲。
最终他还是起身,走到另一边的书柜前,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拿出一本漆黑封面的笔记本,随意的数着标签翻找着。上面娟秀的笔记抄录了许多简要的文言文语句,有用柔绿色的墨水在一旁细小的备注着些什么。
“然而即使黑凰,也本该随着成长而不断向阳,越是接近涅槃之时,其阴气越亏,阳气越盛,于是便有了凰雏之说。黑凰诞生,本就是摒弃所有至阳,聚至阴而成。所以黑凰雏一词,在之后都用来形容绝无仅有的极阴宝地。哪怕这鬼界,这样的地方也不过寥寥三四个。此间便是其中之一。”
本以为他是无所不知的高大上,谁知道会有翻书的一天。这倒是叫我把目光放在他的那本笔记本上了,是什么高级秘术之类的小说或者山海经那样的秘籍么?看上去里面记载了不少东西嘛。
说着说着,路雪枫又从书架上拿下另一本书,一面埋头返回书桌与设计图纸对照,一面继续解释道:“总而言之,黑凰雏的布局十分要紧,幸而当年这座宅院传到汴京织造家的老爷手中后,老爷出游金华城,回到汴京特意为自己的爱女建造修缮这座宅院。那时几近寻遍云游方士,集众家所风,合成这极阴闺阁布局。”
看他透过柔绿色的灯光专心研究的样子,黑曜石的瞳孔倒映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总有一种浓浓的书生气,仿佛从前他还未肩负家业的时候,他也如现在这般独坐书房,时而研究时而闲情看书。
闲散生活,情调怡然。
“不过,若是寻常人住进去,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尸骨无存。索性的是,宅院即便换了无数个主人,也一直都是女主人拥有,女子阴气甚重,与宅子本身可谓是一类意识,彼此互为邻里这才相安无事。最后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沦落到鬼界来。”
啪的一声,厚实的笔记本轻轻合拢。路雪枫站起来,揉了揉先前专注盯着图纸的眼睛。释然一笑,仿佛觉得这堂课对着我讲的意外顺心。
‘呵呵……当然我也受益匪浅啦。黑凰雏……路崇光这位老伯伯可算是抬举我了。’
也确实够深刻了,这么稀罕的名字,这么稀罕的由来。这下我可再不敢住了,天知道半夜是不是鬼敲门,天知道那屋子的房梁上会不会挂着个女人的头呢?
路雪枫注视着脑洞大开的我,手边微微一带,将我拉到墙角处的茶几前。微微使力一摁,示意让我老实坐下。
没管我因为他的动作惊讶的表情,路雪枫自然的拿过一旁的宝蓝色珐琅茶壶往我面前的杯子里添上滚烫的热水。
茶杯中的花朵在茶珠中点点钻出,俏丽吐艳。我们彼此欣赏花茶之余,他则继续翻开另一本书,悠闲的说道:“既然是这样对风水如此讲究的地方,突然出现昨天卧室中那样最基本的错误,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但也绝非是赐给你宅院的钱庄首领所为。”
“刻意为之?为什么?我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我不由有些不解,有什么人要这样害我?我只不过是在鬼界工作,即使是追查假’币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面对我的小声咕哝,路雪枫不禁噗嗤一笑,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天真一般,他起身靠近我的面庞,轻轻的附在我的耳边说道:“滢儿,你与钱庄掌印大人的关系,再加上葵家的事情,你的身份必然会惹人生疑。倘若我是你的敌人,你当初叫我调转车头返回葵家的那一刻,我便觉得你会是一个不小的障碍了。”
障碍?能力?我怎么觉得我没什么威胁呀?
“那……”不过说起障碍和葵家,那他的意思是,认识葵家且见过我的人?
除此之外,见过我的人,还要害我的人,到底有何所图呢?
我除了追查假’币案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呀?
会是谁呢……
“你瞧这个,东南省的沈川大亨。”一本杂志在我继续沉思的时候,递了过来。是东南省,沈川大亨的相关报道。
文字掐词精确,说的是沈川大亨祭祖的浩荡景象。
沈川大亨洛家曾经出过八个状元,骨灰无一不葬在祖宅核心的八面镜里,世代接受族人朝拜与香火。
八个……八方……难道说……
“滢儿,你的住所里布置的是不多见奇异阵法,并不单单只有逆向乾卦阵一种。若是把钱庄掌印决定将住所赐给你与我们又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去参观这两件事看作一个时段,试问谁能够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出这么缜密的阵术?”
路雪枫目光朝着我来回打量着,像是等待着我也猜中他所意料的答案,而我和他也几乎同时将目光集中在眼前的杂志上。
杂志上围成一圈头朝外的状元石像分为显眼,前后错落,像极了一个八边形。
沈川大亨?八面八方,有同样兼职福寿行业,那意思是不是算说他们崇尚八卦阵法?
“怕是要找个时间好好的去走访一下,这擅长八卦奇门的沈川洛家了。”路雪枫嘴角大方的一扬,眼神中透出了然的光。
没错沈川大亨,这个家族绝对是一个知晓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的家族。即使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走一趟也绝对不会白跑。因为他们之中必然有能人能够帮我将那设计图中涉及的阵法解答一二。
反正是绝对不会亏本的一趟。
“多少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吧,葵家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必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去逃避那些痛苦。你需要的是用时间磨平那道伤,不能让别人利用那段伤痛去刺激你,伤害你。”
没等我给自己好好鼓一把劲,路雪枫的声音便立刻如当头一棒般的打住了我的摩拳擦掌。葵家事故的沉默又一次被他的话勾了起来,先前的勇往直前,随着他这一句话转变的有些胆怯。
我在害怕,害怕沈川大亨八卦的背后也是一个大阴谋,害怕到那个时候我也依旧是把所有的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抬眼难为情的一笑,遮不住刻意摆出来的淡然,我确实需要休息一阵子,可我更想早点解决这场根本原本毫无关系的案件不是吗?
“好……”浅浅一语,我再不好多话。轻轻拿过几案上的杂志,头也不回的返回一旁自己的房间。
既然出不去,也没有心情去追查,就让我暂时从书本里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沈川大亨好了。
第三十七章 VIP与普通人
(业务章节)
顶岗大堂经理的顾曼突然气匆匆的走入隔间,气喘吁吁的说道:“今天真的忙的可以了,复杂业务一堆。”
不过她的话,缺如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回音。
一阵冷场之后,我总算把资料查明,这才唯一一个附和着轻笑了一声。
其实她会跑进柜台来,我根本不意外。柜台纯手工操作,一旦遇上什么复杂业务,整个柜台的受理速度就会迅速降低下来。
就好比如现在我就正埋头处理着一单因为客户丢了钱包而需要所有账户补办的业务,那些各色卡种,各种问题已经算得上是办了个天昏地暗。
“你还是出去站一会儿吧?你都跑了,那外面等的客户岂不是要闹翻天了?”用力的在已经作废的资料上盖上公务用章,我总算是有空回应顾曼一句话来。
外面浩浩荡荡等着数十人,银行人员一个都没有,这不是指着要被投诉吗?
“不是要闹翻天,是已经闹翻天了。说什么插队的人多,自己等了好几个小时之类的话。不然我哪里还跑进来呀?”抱怨是免不了的,顾曼到底还是听了我的告诫,虽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但是还是老实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堂里还是闹了起来。
“唉!怎么这么慢呀!这都等了多久了!”
“是呀是呀,怎么这么慢,我家里还有事呢?”
“一个个插队的,这算什么意思,这排队取号叫号不按顺序的吗?”
沸沸扬扬的声音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先前老实坐在外面等候的人们一下就像是起义军一般的揭竿而起。这可叫刚才出去的顾曼一下子慌了神,险些又逃了回来。
柜内的我们只听着他们的喧哗,不敢抬头看,更不敢停下来不做事。眼下,我们只能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外面人看到才会面色稍微舒展开来。因为那样,他们才会觉得我们并不是不做事,而是忙的不可开交。
“老伯伯您别急,那些都是vip客户,是我们行的大客户.他们是有享受优先办理业务的权力的。”顾曼的声音在外面化为众人攻击下的反抗,可谁都知道这样解释根本于事无补。
“大客户,那我们就不是客户啦?凭什么他们可以优先,我在你们这里办了十几年的业务了也没见优先过。”
客户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既要保证大客户的权益不受到损害,也要保证小客户不投诉,根本在眼下是两件完全不可兼得的事情。
“而且为什么三个柜台都在办理vip业务呢?就不能有一个柜台单独办理普通客户的业务吗?”窗外老人不理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一阵理所当然的附和声也愤然高涨。
虽然也有不少银行已经开始实行这样的分流制度,可我们这庙毕竟小,不起眼。设施没有这么完备,也是情有可原。
在理的话谁都会说,可人无完人,更何况是机构建筑呢?说得容易不过口头之快,我们这些做小兵的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
“这个……我们会向上级反应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现状,还请您多体谅,稍安勿躁。”顾曼的声音依旧是安抚的调子,但其中的委屈只有我们才听得出来。
既然开了这个头,本质无法改变倒不如先择中处理。毕竟是老人家,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好些,想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业务。我将手中的票据归叠装订,送走了眼前这位麻烦客户。
装作焦急的迅速向着窗外喊道:“顾曼把vip客户请到理财中心室来坐着吧,我这里马上办完。你直接安排普通客户在外面办。”
果然不出所料,vip客户一进入理财中心等候,腾出来的柜台便紧接着开始处理起普通客户的业务来。存取钱不费事,但是总是有麻烦的业务卡住下一波人。
再或许人就是一种贪婪的动物,给了便宜还想要得寸进尺。
就在我准备按照vip客户手中的号码接着办理下一个业务的时候,一个老人不依不饶的闯入我所在的vip理财中心柜台。抢在即将办理客户的面前,将一张磁卡扔了进来。
“等等,等等,我来了那么久了!我要取钱!我有急事!”
声音挺耳熟,不就是刚才在大堂里闹得厉害的那个么?
无意中瞥见他手里的号码牌,六十号。现在外面才叫五十号,他闯进来是几个意思,倚老卖老?那外面的人怎么办?
看着他一副霸着vip室不放的架势,我忙向一旁接待客户的顾曼使眼色。
总之,先帮老人家办好,不管如何,他终究是老人家。
所幸的是,眼前的大客户也没有借此发作,虽然等了许久,但是他见状也果断停下了脚步,没有和老人抢的意思。
他只是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怒色,返回等候室坐下继续看他的书。
一切归于平静,顾曼在我飞快办理业务的同时,开始了新的一轮安抚工作。
她捧着托盘,向方才的大客户递了一杯茶,皓齿一笑,目光温和的说道:“洛总,您看这……也不费什么功夫,再坐一会,马上就好。”
“嗯,无事,难得回来,也并不是办特别要紧的事情。”被唤洛总的男子既不接茶,也不抬头。只是一味的看着书,含糊的回了一句。
似乎方才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不悦,他到底没有搭理顾曼的意思。
洛总?真是巧呢……昨天才听说沈川大亨的洛家,今天就遇上姓洛的。这个姓氏明明挺少见的。
也就是取个钱的功夫,不过三十秒不到便办好了。看着老人家傲慢的样子,嘴中不停絮絮叨叨念着些什么似的。出于好心,我还是决定提醒他,因为我们当时已经顺从他的意思,安排了柜台,他这样**裸没有根据的插队只因为着急,总归不对。
谁不是着急,总不至于全天下就他着急么?
本着这样的心思,我一边收拾桌上的票据与他的卡汇总,一边习惯的微笑道:“伯伯,若是以后怕来不及,其实可以去外面的atm机取款。如果你担心使用风险的话,大可以叫我们的大堂经理协助您办理。这样比在柜台前排号快。”
“噢……会用呀,可是用机器取,还要你们这些服务员干嘛?我就是要来享受一下这种服务。不然我来银行做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话得罪了他,老人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下巴扬得高高的,轻哼一声,一把夺过我递出去的卡和钞票,念碎碎的站起来便走了出去。
心里突然有一种和谐世界破碎的感觉,柜内只有我难为情的苦笑起来。
‘怎么现在的老人都这样吗?’
“你们看,他们插队,我们就要比他们更会插队才行!不然哪里取得到钱,一群势利的东西,老子打仗救国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谁知道老伯自己办好了业务,还不忘在坑我们一把。
他故作满意的拍着肚皮走出理财中心,一口吐沫往地上一吐,头也不回的揣着口袋荡悠悠的继续向着大门走去。
服务员?!插队!?势利!?三个犀利的词让我不禁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们是服务行业没错,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是服务员没错。可他这么说,不是没事找事么?
我都说可以陪你办理,快速便捷,何乐不为,何苦这样折腾?
再者,银行改制后作为股份制企业,公私相济,互利共赢。虽不说是私有,但也绝对不是国家的铁饭碗;也不是国家给工资,做不做都有吃。
它是需要业绩,需要盈利才能维持的。把优质客户升级为我们的vip,享受优先级的服务。在你们的角度上,我们是势利的没错,可是这个也是一种实现互利共赢的基本做法,不是吗?。
总比你一个月把所有的钱取走放去其他银行,然后还要来我们这插队的要好吧?说别人插队,这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么?
听着门外又开始沸沸扬扬的声音,我一肚子气实在没办法宣泄出来。
“真是遇上这样的人,算是倒霉了……”柜内的其他人也只是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这才转移试听,把这一切全当是今天倒霉了。
“小姐,我可以办了吗?”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平淡而又不起涟漪,透出深沉的磁性,有些喉咙间的模糊与粗糙,就像是远方庙顶晨钟的声响。
“小杨,这是洛总,平日里都在东南省,很少回来。今天碰巧来我们这边的。”还没等我看得出神,一旁的顾曼打趣似的拍了一下我面前的玻璃。
嘴上虽然说着话,可眼神就好像在告诉我,‘人家大老板等着呢?快动手。’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请问需要办什么业务呢?”我一个激灵微微点头行礼,话语间突然看见他领口那只天平胸针。
这个好像和路雪枫、路雪岚的好像?莫非,洛……东南省……真的不会这么戏剧性吧?
第三十八章 另一个熟人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走账的小业务。”洛穹煜面无表情的坐下,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又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来。总之他丝毫没有多和我与顾曼说一句话的意思,仿佛脸上写着几个大字——就是那么任性。
“好的,如果走账数据复杂的话可以两项两项的告诉我,再或者可以写在纸上,我会按照您的意思,为您办理。”我依旧保持着微笑,只作视若无睹。
毕竟不是人人都要给你面子,对着你笑,我何必庸人自扰。
抬眼间,顾曼到没我那么有骨气了,她一脸娇柔的媚笑着,时不时轻轻的用手臂碰了碰洛穹煜的肩膀。
而洛穹煜倒是突然显得有些正派之风的味道,缩了缩肩膀,侧了侧身,装作没感觉到一样的回避了她。
‘真是的,能不能不丢人啊?’我不由冲着顾曼白了一眼,这家伙真的是花痴到比我还厉害。还是赶快给我站大堂去,守在这里难道他还会给小费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砰砰砰,清脆的高跟鞋声从大堂外冲进理财中心我所在的柜台内。
一个身穿白色收脚裤,蹬着洒金色细跟高跟鞋的女人又嘭的一声,猛地撞在推拉门,好似缓冲着刚刚那么强势头的冲劲,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只是……这个有点眼熟。
我莫名其妙的顺着女人的细长腿往上看去。
紧身的皇家紫色衬衣包裹着她曼妙的高腰身材,一个大大的六翅蝴蝶结把她的上身衬得更加巨大。
好大的‘凶器’啊!感叹之余我还在继续往上看。
嗯?真的好眼熟呀。那细细的波浪卷,根根分明,似乱而又乱的格外漂亮。还有那把挂在手臂上的金片扇……这是楼少华!那个不男不女,噢,不对那个半男半女的男人!
“唉!”我吃了一惊的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手指想要伸出去指着她却又碍于洛穹煜在面前不敢妄动。
“嗯?”楼少华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挑,寻着我的叫声看向我。眼中透出冰冷的漠然和厌恶。
那双漂亮的凤眼格外锐利,配上高挺的鼻梁与他那弯艳红如血的唇,如果我不认识他,我一定觉得他现在绝对是洛穹煜的姘头,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大牌明星。
“呃,你……”
“我什么我!?我很漂亮我自己知道,看什么看!你这是再耽误我们的时间,你赔得起吗!?”还没给我机会说完,楼少华便咄咄逼人的打断了我的话,目光气势汹汹好似想把那天醉月楼前的不悦一并现在和我清算了。
不过,更让我觉得天雷滚滚的还在后头。
楼少华似乎还没说够一样,还想要继续说的时候,洛穹煜突然手臂随着身下的椅子一转,勾住了楼少华的腰。一使劲便把她拦腰抱在腿上,颇为深情的亲昵道:“少华,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话间,洛穹煜蹭过楼少华的脸颊,仿佛看上去在和楼少华说些什么悄悄话。
感觉倒像是甜蜜的情侣似的。
对,情侣。
噗!
哈哈……他和楼少华!这么冷漠的一个大帅哥居然喜欢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一个不男不女,不对,半男不女的男的。
心中一阵天雷滚滚,我咬紧嘴唇憋住实在难以忍受的笑意,忙低下头去飞速办理业务。
‘没错,你们的时间我耽误不起,噗……哈哈……我也绝对不耽误,赶紧办完。‘
一种发自内心的窒息涌上心头,再不笑我真的要被憋死了!
“呃,洛总,感谢您的耐心等待,您的业务已经办好了。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办理的吗?”我强压制着急于呼之欲出的笑,将一张张回单整理好递给洛穹煜,套路一般的询问着。
其实哪里还期待他在办些别的业务?几乎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种赶紧打发他走,好释然好好笑一阵的想法。
洛穹煜闻声有些异常不悦的瞪了我一眼,嫌弃似的接过我递给他的回单。转而三百六十度态度太旋转一样的,又含情脉脉的看向楼少华问道:“少华,这些都办好了,你还想办些什么呢?不如……”
不如?此时我与路过推拉门口的顾曼都停了下来,就好像是竖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来听洛穹煜接下来的话。
“不如,还是等回去再说吧?嗯?”不过很可惜,接茬的是楼少华指尖轻轻搭在洛穹煜的领结,脉脉含情的烟雨瞳显得整个人都柔弱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他还是在这个时候故意的回眸瞪了我一眼。
是狠狠地,又百般嫌弃的飞快的瞪了我一眼。
‘嗯?奇怪了,我今天又招惹他了么?因为我笑他不男不女?哦不对,半男半女,请原谅我。’
洛穹煜则被他那一抹灰色的瞳孔深深吸引,猛地手轻轻一颤,将楼少华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那感觉真的比探戈还要探戈了。
……
“想不到洛穹煜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美人做妻子,难怪在外面连红闻的小豆腐块也没见过。有这样的老婆,当然是把裤腰带拴在家里了,哪里还会去别的地方潇洒呀。”成功送走了洛穹煜,顾曼甚是有兴致的又一次逃回柜内来和我聊了起来。
红闻是最近兴起的一个特别有名的狗仔队报纸,一边都会报道一些富豪之类的绯闻事件。
可是也没有说有钱的企业家就要上红闻呀?路家两兄弟不也没上过么?难道他洛穹煜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就要上这种报道?
我也不接话,只是当她在那里胡说八道,继续做着我的工作。
反正我知道楼少华是男的,洛穹煜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与我没啥关系。但是,我还是默默地但愿他知道楼少华是男的这件事情……
不过听顾曼这么说……难道她都没发现楼少华是男的么?
“话说回来,几年前东南省的领导和我们分行长会面的时候,特别交代过洛穹煜的事情呢?”许是八卦说完了,顾曼的心思游移到了下一个话题,她开始往深了刨了?
“说了什么?”东南省与我们省的行长要单独交代一个人?这倒是稀奇了。
“嗯,说是洛穹煜喜欢四处云游,跑到哪里投资便在哪里赚大钱,可不得了。这样的鸽子不能让它飞了,所以每一次去各省,各省都会好好的游说他一番。”简单的话语里,带出了一个巨大的信息。
什么叫做,到哪里投资,就在哪里赚大钱?
商场如战场,照例没有长盛不衰的企业家。也没有从来不碰钉子的企业家,他洛穹煜是怎么做到的?
“我还听说呀,他每一次去一个城市都会特意在各个银行购买一根小金条,然后带回家去。”听到这里,我诧异的看向顾曼,真的,她不去做狗仔队太可惜了。这种事情她都能知道。
而且还是各个银行,每一个银行的意思……?
“你是说每一个银行么?”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向顾曼,买金条是正常的,可是每个行都去就不大对了吧?
金条这种东西,各个银行授权的铸造公司都是有自己的一种规格和冶炼技术的。可是这种技术级别的东西,应该不会让洛穹煜形成这种怪癖。
“就是不分品牌的所有银行呀,他算是走到哪里算哪里,无差别的选择八个银行。总共八个,反正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花时间去几个支行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而且听说洛穹煜特别喜欢八这个数字,卡折任何与数字有关系的,他都愿意收集。前几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默默的嘲笑过他天真不懂事。谁知道他长大以后这么成才,还给自己在东南省的家里建了一座巨大的人共山顶,取名叫做‘八卦岭’。”
越听顾曼说,就越能听出她满满的追求气息。
这是多想飞上枝头做老板娘的节奏呀?也不怕这八卦邪不邪门。
我轻玩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想邪不邪门这件事情有点脑洞。
大堂内一声催促的询问总算让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冲着顾曼投以送别般的微笑,我又直接回过头来继续翻看着自己的传票。
可即使翻,我的心思没往传票上看,脑海里已然不断重复着顾曼最后的那一句话。
总共八个?八个……八卦岭……?
若是一次,算是巧合;
若第二次,还算是巧合;
可若是出现了三次,那就很可能十有**是真的了。
洛穹煜耗费那么多精力去各省寻找八个金条,然后又在祖宅附近建立八卦岭。当然这个八卦岭,我还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因何取名。
但是有一点可以断定,洛穹煜对八这个数字,还有八卦这门学问,绝对有着不小的兴趣。
至于他拿来要做什么……是否我的住所还有假’币案有关系,估计还是不能妄下定论了。
第三十九章 意外的考察
行长室里,行长顶着一副厚厚的玻璃片眼镜将手里的请假信举得高高的,好像我写的字看不清楚似的。“噢,小杨你想休假呀?”
“恩……行长,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呢!”我笑呵呵的只做没看见他为难的眼神。突然地休假确实大概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了,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不怎么休假的我,会申请休假吧。
“小杨要去旅游么?我这倒有个好活计,不用花钱包车包住还管饭,你看你愿不愿意去?”话一出口,行长便将一纸红头文件递给对面的我。
好活计?这不就是学习考察吗?
才不想去和领导们一起呢,那多拘束。
等等,东南省府,圳州?那不是……
“这可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呀,圳州府年底要给他们的龙头大客户‘沈川大亨’做对公理财计划。背后的金额可是大的我们省都没很少见到的,能够参与这样的头脑风暴,比你去看世界要受益良多。你如果决定了,我便给你报名吧?”
电脑键盘啪啪啪的几声响动,再看一个回车键在行长手起刀落之下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他已经报上去了吗?哪里还要询问我的意思。
还有,这算我休假了?然后我还要去工作?还是算我工作,休假不批?
反正到头来的意思就是我没有假休咯?
东南省圳州府,沈川大亨,洛家,明明我还准备休一个假好好休息,好好整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想到查探‘沈川大亨’的机会竟然毫无征兆的跑到我的面前来。
总觉得这背后似有一个莫名的推手在不断把进程推进,可我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
东南省府圳州——
本来三四个小时的汽车坐下来已经身心俱疲,没想到这家伙一到酒店就抢了我房间的钥匙,硬说要和我一块住。
“顾曼!你把我的房间钥匙还来!”我紧追着顾曼飘洒的蓝衣身影,背着鼓囊囊的背包喊着。
倒不是有什么避讳,只是这样一来我晚上想出去她必然就会知道了。再者万一有什么危险岂不连累了她。
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
“我一个人睡害怕,人在异地,你难道不怕呀!一块儿住不是挺好的吗?”顾曼被我逮住,撒娇似的拽着我说着,满目歉意楚楚可怜的眨着眼睛。
总觉得那种目光……好吧,扛不住了。
到底执拗不过,我妥协一般的点了点头。这时,意外发生了,顾曼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将手中的钥匙牌往窗外扔了出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太果断了吧!我本来还想先答应她然后再找机会要回钥匙牌来着!就这样扔了我们岂不是要花钱赔呀!
“你真是的,答应你了当然不会再去住,为什么要扔掉呢?不怕赔钱呀!?”面对顾曼这样意外的举动,我虽有些吃惊,到底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和顾曼生气。
我伸出手,狠狠往她的胳肢窝挠去。既然不能生气,欺负下她总可以吧,谁叫她玩这种破釜沉舟的把戏,以为是三国志么?
“两位小姐是从南区来的吗?”就在我们彼此追逐打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平淡而又不起涟漪,透出深沉的磁性,有些喉咙间的模糊与粗糙,就像是远方庙顶晨钟的声响。
是洛穹煜?
我们寻声回头,到底不像。
洛穹煜目测大概三十岁左右,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就二十四岁左右。与顾曼看上去大概年纪相仿,长相虽然平常,微微有些棱角的长方脸上是不算挺的鼻梁和一双单凤眼。除了那双板栗色的瞳子,没有什么特别,若混在白种人的群体里,肯定是大众脸的模样。
总之,就是第一眼提不起什么兴致去搭讪的那种。只不过,他的穿着审美实在是厉害极了。简单的寸头明明显得干练非常,照理该是个严肃地样子。可是他却故意穿上了灿烂的橙色塑身西装,更显得人阳光灿烂无比。
寻常人哪里会穿这样的颜色,这一整套装束,再配上脚下一双咖色的休闲皮鞋,真的活脱脱有一种韩版明星的气质来。
人面,衣着之外,当然还有气质,许是因为年轻,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路雪岚相同的天真气息,只不过路雪岚像他哥哥,衣着沉稳,外表冷漠;而这个人则将那些天真烂漫的性子全部挂在脸上。
还没等我思索完眼前的人是谁,顾曼便直接开口说出了我们的来历。
“是的,我们是南区的理财经理,这次跟随南区代表团来这里考察学习的。”
真是的,人生地不熟的不要这么相信别人好不好?
“如此真巧,看来这次投标不但本省的人才不少,其他省也企图来分一杯羹?看来这洛家的饭竟是一桌行善宴啊!”
刷的一下,我对他先前的好印象一落千丈。他这一句话可把我们狠狠的鄙视了一顿。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讨赏的乞丐么?
我不由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曼,试图集思广益一下该怎么应对。
可这家伙还是和当初看洛穹煜那样的花痴眼神。丝毫没有把他刚刚的损话听进去。
看来闺蜜都是靠不住的,我心中不禁有一种狠狠捏她一顿的想法,但脸上还是摆着丝毫没有在意的笑脸,回应道:“我们不过是来学习的,洛家资产上亿,能够来见识见识别家银行的风范也是受益良多的事情。”
“小姐这样含糊,倒叫我损的无趣了。只不过小姐这般谦虚我反倒……不喜欢你!”
‘咣当’一声,我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这突然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呀!没天理呀,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不喜欢我?啊呸!是本来就不用你喜欢,你干嘛要故意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这不是添堵么?
我愣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说莫名其妙的话的莫名其妙的人,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位小姐我很喜欢,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很自然的,他迈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优雅的步伐走到我们跟前,双手往兜里一插,给了顾曼一个大大的微笑。
离间计!这绝对是离间计!
还有美人计!呃……美男计!
“免贵姓顾,单名一个曼字!”
“浅笑一顾,曼妙怡然。小姐的名字虽然简单但是却意境极好呢。”话音刚落,身旁便不觉有些晃动,我疑惑的看了顾曼一眼,发现她已经几乎被那种粉红色的泡泡挤满了脑海一样的花痴着。
就差没有看着眼前这人流口水了。
看来,在这个靠脸的社会里,真的有为情人要插闺蜜两把刀的了。
“那顾小姐愿不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呢?鄙人很喜欢南区风光,若是顾小姐愿意讲解一二,鄙人感激不尽。”还没等我被捅刀子的伤口止住血,眼前这男人又发起了下一轮心理攻击,他居然要把顾曼拉走!
只看见顾曼满眼粉色泡泡的疯狂点起头来,紧跟着用力的挣脱我的手要跟他走。
拦也拦不住了,我果断顺水推舟也不再去纠结要不要和这男人杠上。
可是看着他们甜蜜的背影,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
对了!把这事给忘了!
“唉!你等等!”待我回神准备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在回廊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钥匙!至少把房间钥匙留下呀!你这个大花痴!
第四十章 感觉不正常
“真是个花痴!大花痴!把我钥匙扔了,还把自己的钥匙带走了。这让我住哪里!”蹲在酒店旁边的大片草丛里,我气不打一处来的遍地寻找着顾曼扔出来的钥匙。
本来想着扔就扔了,酒店应该有留存钥匙,可是去前台一问,居然独独这个房间只有那么一把钥匙。
不但没有找到钥匙进门,还被柜台的服务员狠狠数落了一顿。说看我是银行职员谨慎些才把这个好房间给我,没想到我丢了钥匙。
这丢了钥匙,还给赔一道防盗门,这给多花多少冤枉钱呀!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今天顾曼也极其不正常,这样任性的举动真的是她么?
从前的她肯定有些浮躁,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让人困扰的事情来才对。
到底是怎么了呢?
行长丝毫没有询问我的意思就把我划在了来圳州府考察的团队里。
顾曼又莫名其妙的要和我睡一个屋子,还要把钥匙扔出窗外。
再加上今天遇到的这个声音有些像洛穹煜的人,说的那些古怪的话。
这些现在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还是找不到!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我欲哭无泪的瘫坐在地上,人在异乡为异客,没有佳节也想家的感觉深有体会。
“唉?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就在我可怜巴巴的好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时候,路雪岚熟悉的声音,就好像上帝救赎一般的出现了。
路雪岚弯着腰可亲的笑着看着好似狼狈的我,恍然真的全身散发出那种天使般的光辉。
“你……还有……”远远地,路雪枫似乎正等着他,一身浅卡其色的西装着身意外地温润柔和,他正在草坪外和另一个男子说话,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还没等我看清,路雪岚又一次把他的小身板挡在了我的眼前。
路雪岚一脸似有些不高兴的摇晃着双臂,好似告诉我他就是不让我看路雪枫一样的说道:“姐姐,你怎么突然来圳州?哥哥不是说你要休息吗?”
看着他这样有些故意的样子,我也自然不多往后看,收回目光看向他。
今天倒是和他哥哥一样一改往常青黑色的穿着,卡其色的背带短裤配着一件素白的短衬衣,奶油巧克力色的短领带还别着一个皇冠泰迪熊的小胸针。乍一看,倒像是哪个富家未成年的公子哥了。
只不过,即使是未成年,也未免太可爱了一点。
“单位派我过来考察学习的,全当是旅游休息吧。反正想着终究是要来这边的。”心中不明的有些开心一样。我寻常的一笑回应着,借着路雪岚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滢儿?你怎么在这里?”
站起来的瞬间,路雪枫与另外一个人也紧跟了过来。
我依旧是寻常的一笑,想要回复的时候,路雪岚又一次抢走了我回话的机会。“哥哥!姐姐是来旅游的!你还是少耽误别人好些。”
“杨小姐,多日不见可好?”他身旁的人总算被我看清,迎面给我的是那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云开雾散的笑脸。声音却不同从前那样客套又拒人千里之外,更像是这圳州府的天空,清朗。
醉月楼主,楼少鸿。
“上次承蒙楼主关照,一切都好。”礼貌性的回答了一句,我又把目光收回看向路雪枫。真的是一种本能,我就是有些不愿意,甚至是有些不敢去看多看楼少鸿一眼。
三人之间,不明所以的突然产生了一种尴尬,随即变得静的有些出奇。
许是就在这个时候,路雪岚看到我放在一旁的行李,直截了当的询问道:“姐姐,你先前在找什么?”
“找……钥匙。说是给我安排的房间只有一把钥匙,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随口的一句询问,我也随口的答了出来。可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就凭拿着行李?不该是等人或者其他的可能性要高一些么?
本来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总归扔出来了总能找到,可路雪岚却不依了。只听他猛地一阵叫嚣起来:“岂有此理,洛家的酒店就是不如我们路家。连个门钥匙都不知道多准备几把。我去找他们……”
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恍惚像是个小女人吹了枕头风一般,赶忙上前企图拦住他。不过这一次路雪枫抢在我之前,将他截了下来。
“站住,没有便没有吧,你无需去找洛穹煜!他怕是这会儿根本没空搭理你这种琐事,滢儿跟我回我们在圳州府的酒店吧。那里的套房可在你落脚圳州这段时间里,随你使用。”路雪枫抓住突然犯小孩子气的路雪岚,说着向远处的助理招了招手,好像示意要落实他说的事情。
圳州府的酒店……你真的是钻石王老五中的钻石呀!这你也有酒店!
有受宠若惊一样的,我连忙摆了摆手。
“这个,还是不大好吧。毕竟是集体活动,我自己特殊化也不大好。”不论惊喜还是惊讶,总归都是惊吓,我最后还是理所当然的回绝了路雪枫的好意。只是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路雪枫的眼中似闪过了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枪打出头鸟,我还是不要太显眼才好,这样跟着路雪枫堂而皇之的转移到蘅氏企业的酒店,那不是指着吸引眼球么?
“那姐姐和我一块住吧!就在这家酒店里面。走!我们这就去。”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本以为还想让路雪岚帮我找找钥匙来着,结果再一看他已经拿着我的行李飞一样地跑了。
我还没答应呢!喂!把行李还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在他手里一摇一摆的行李箱,我彻底石化了。
没了……
钥匙就这么说扔就扔了……
行李,也就这么说拿走,就拿走了……
恍然间,我竟然觉得他的背影和顾曼当时的背影一样,让我欲哭无泪,整个人都懵了。
“呵呵,杨小姐,还是不要与我们太拘束,在雪岚心里看来确实是真的把你当一个姐姐来看待了。”隐约的,楼少鸿的声音悠然传入耳中,不似那种讽刺与官方的客套,更像是熟人的提点,透着不一样的柔和,熟悉而又陌生。
总之今天的一切,整一个乱字了得。
第四十一章 廊头孤影
“姐姐,你睡沙发我睡床!”
路雪岚抱着枕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诺大的一个套间里,其实有超过三个以上的睡房。这是一个酒店特殊的别墅区,根本不是他口中说的这样。
“都能睡床,你为什么要去睡沙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掩了掩脸上火辣辣的热感。怎么看都觉得眼前他在演某一部言情剧。
“哥哥睡主房呀,你睡楼上的房间,那上下左右,你睡上,哥哥睡右,那我只能睡左咯?难道你还要我睡地下呀?”手中的枕头往沙发一扔,路雪岚毫无戒备的一倒,扑的一声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这是哪门子歪理呀。真是……
“那你还是睡楼上好了,我先去看看同事回来没有,或许她回来了,我就可以回去住了。”顺便再去找找钥匙,没准夜里草地上打灯光,它反光呢?
说着,我很顺理成章的起身,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薄外套,准备往门口走去。
余光下,路雪岚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打住了,如白天的路雪枫一样,眼瞳中不经意间闪过一瞬间不明的思绪。
可我还没走出两步,路雪枫便搭着擦头发的毛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还挂着水珠,一身虽不算魁梧,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少爷。
“嗯?滢儿你要出去?那正好,等等我,我也一同去?”他利索的擦了擦头发,迅速的从沙发上拿起先前脱下来的白衬衣,随意的扣了几个扣子,拎过沙发阴暗面的一个长长的提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这哪里还需要我等等,该是我说你等等我吧?
看着他衬衣上依稀可以辨的出的两个扣子,我不禁有些汗颜的走到他面前。除掉确实不需要扣的上下各一个扣子。七个扣子中剩下的五个,他居然只扣了最中间的两个。
你这是秀腰么?还是秀你那健康肤色的皮肤?
“额,这……夜里天凉,还是把扣子系上吧?”场景有些不忍直视,我也连忙别过脸去。心里不由嘀咕,这不算非礼吧?不算……不算!
“不用,不过出去散散步,不必那么正式。”右眼的目光里,独独留下他因为我的话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无奈表情。不是那种无语的无奈,而是那种仿佛带有深深回忆,眷恋的无奈感。只见他嘴角浅浅一弯,再不犹豫似的打开了门。
门外草坪上的风汹涌而来,一阵阵的吹翻他没有系紧的衣角。
“还是扣上吧!”手臂不觉得有些凉意,我脑海竟不听使唤的转为一片空白,身体失控了一样的,我径直夺步到他面前,电光石火间抓住他的衣角,将第五第六个扣子飞快的扣了起来。
‘再怎么耍酷,四个扣子总给扣上,管你露不露深v,但决不能不修边幅。’任性的话语在这个时候浮现在脑海之中,不属于我的口气,这句话从何而来?
无视路雪枫与路雪岚惊住的目光,我躲人似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糗大了!这种系扣子的亲密事情,我也能做的出来!我这是跟他有多熟呀!
没脸见人了……
……
“顾曼,顾曼!你回来了吗?开开门呀!?”站在顾曼的房间门前,我轻叩着房门向门内喊话。
有些深邃的回廊里除了我声音的回音,仅剩下路雪枫的呼吸声。
‘真是的,这么晚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的和那男的野去了吧?!’一阵埋怨过后,我无奈的看向路雪枫,试图想问问他觉得顾曼会去哪里。
眼前,他绝对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着他抿了抿嘴,摆出一副idon’tknow的架势,我都有些不自觉的想要翻个白眼。
“嘻嘻……你们好坏呀,游戏已经开始好久咯……”没有窗户的回廊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滚入一阵阴风,一个妖异的女声随风带着潮湿的气息传入回廊。
话音还在回旋,整个回廊随之紧跟着堕入了地窖一般,四周的温度骤降。方才不断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股一股吹了起来,就好像方才那个声音正缓缓的向着我们移动,这一股股的风就是她的脚步。
“约好了的,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现呢……狩猎吗?嘻嘻……”
滚滚飞沙如一根根摆臂连绵不断吹拂在已然化为冷色调的回廊之中。
手指紧贴的墙壁上发出卡兹卡兹的声响,竟开始长出了冰花。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思念的人呐……你在哪儿……留我孤枕,何时月成双……”
何时月成双?怎么又是这首歌?
就在我惊讶的想要往声音发散的方向看的时候,一个白影已经出现在不远的廊头。
不是死人……不是鬼……因为她还有瞳孔。瞳仁缩成深深的一个核,外围是泛灰的瞳孔。
是发散的眼睛!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看着他/她停在廊头的时候,眼前猛地一黑,再一看,那白影阴森的笑脸已经撞在了我的脸上。
是一头冰冷的长发,仿佛醉月楼前的影蔓,甚至比那个更恐怖,丝丝锋利,几乎每一根都可以在我脸上划破一道伤。
这到底是什么人,她想干什么。
就在这分秒的瞬间,小腹上好似有一根尖锐的手指轻点着腹部的肉,让我竟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滢儿,别动。”然而那终究只是一瞬间,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好像度过了一年一样。路雪枫警惕的轻唤,将我从鬼影的梦魇中挖了出来。
眼前的脸在视觉一瞬的漆黑后化为灰烬,回过神来时,已然发现他已将我
‘壁咚’按倒在门上,身体略微的贴近我,就好像这样可以把我藏起来一样。
他这么接近的动作,在我看来没有起到那样的效果。
脸部的急速升温再加上有些急促的呼吸,总觉得若是丧尸袭来,一定第一时间发现我。
这个时候他仿佛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脸转了过来,直直的看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
是在嘲笑我胆小么?
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将我怎么也没想到,鼻息间一阵淡淡的暖意。
他已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轻轻的吻住了我的鼻尖。
柔软的触觉与肌肤之间的温热,让从未接触过这种感觉的我,身体猛地紧绷了起来。
就这一瞬,我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忘记了怎么心跳。
看着他有些沉溺和满足的目光,我几乎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根本无法得到空气的泥泽,我已然不需要呼吸,不需要空气,最终不需要心跳,抛弃自己。
周身的空气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渐渐回暖,由先前的冰冷迅速升温为一种火辣辣的燥热。
已经……走了?
路雪枫似乎也发现了我脸上再一次的急速升温,眼中猛然一丝尴尬划过,连忙移开了身体,站到一旁去。
气温已经温暖,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次这样的场景都让我有一种对重生的渴望。
缓过劲来,我看向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路雪枫,小声询问道:“刚刚的是……”
“没什么,你跟我来,一会我再与你细说。”路雪枫紧蹙的眉头因为我的询问略微疏解,他朝我安慰般的一笑,拉住我的手说完,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那只长长的提包,朝着顶楼奔去。
第四十二章 深夜狙击
“这……这……你要干嘛呀?”
看着路雪枫从他先前一直拎着的那只长长的提包里掏出一件有一件东西,我顿时傻了眼。
这是什么啊!冷锻压枪管、高倍瞄准镜、枪栓锁定装置、小容量弹匣、灭音器、抑制器、枪托贴腮板,大约六毫米的枪口顶端口径。
这是狙击步枪!?
路雪枫只一味的埋头组装着,手指飞梭一般的转动着,不到几分钟,一挺奥国ssg69版老式狙击。
现在几乎是拿来做展览的收藏品,若不是因为在银行工作,我也从不曾了解过这些东西。
不过虽然骨架是老式狙击,但是各个部件都已经做了更新,甚至是经过多次改良,连同曾经做过暗黑处理的金属身体也被刻意拉丝处理做旧。
总之,这说到底就该是拿来放在家里摆看的东西,这会儿拿出来要干嘛?
路雪枫匍匐在地面,把狙击稳稳地架在顶楼的边沿上。一边从瞄准头中看这些什么,一边平淡无奇的询问道:“滢儿可会用枪?”
‘用枪?射箭我倒是会,你叫我用枪!在这个拿枪需要特派证的国家里,你带枪都是违规的了。你还要问我会不会用枪!’好吧,这些富家公子的兴趣,实在不是我能够招惹的。
“不会……”脑洞虽然不断在扩大,我还是摇了摇头。真不会!
“那还真有些可惜呢……若是以前……”路雪枫眼中不禁闪过些许失望,一心继续调试着手中的枪,心不在焉的似要说些什么,却又马上意识到了些什么的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大概是调好了位置,他屈身退到一旁,又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小只晶莹剔透的水,小小一只有些像是j.herbin的彩色墨水瓶。
是什么呢?
只见路雪枫小指尖沾取了一点,往高倍瞄准镜前置镜头上抹了抹。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调试起来。
心中莫名地有些想要砸东西跺脚,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嘛!
顶楼的风吹起阵阵凉意,让我不禁有些烦躁的全身缩在了一起。我微微走了几步试图运动起来,好让自己暖和一点,可还没等我走两步,路雪枫便把提包里收着的一件黑外套搭在了我的肩上。
路雪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旁,与我一起看着眼前那挺狙击躺在房檐上。
“冷了吧。刚刚忙着没顾得回你的话。这是我今天遇上洛家当家时和他打的一个赌,今晚是这场赌局的最后期限了。”手轻轻的搂了搂我的肩,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做会让我心跳加速,也并不觉得他说的话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吓。
赌什么?要用到枪?
“你刚刚没看到吗?那个女鬼!她可是差点想上你的身了!”路雪枫从浅色的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烟气袅袅而上,他小酌了一口,随着鼻息间的烟雾,口中的话大有一种成熟男人该有的韵味。
噗……
上身!?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圳州洛家,其实先辈是出了名的破魔家族。圳州大厦,圳州大学,都是在他们家分家的注资下建立起来的。或许你该听说过曾经的圳州是一个怎么样破败的城市。这个曾经作为先代流放之地,又被边陲三王统领,最后更是被作为列强情侵略的登陆地,流过多少血,有过多少尸骸。”
从不知道路雪枫会抽烟,可是他抽烟似乎并不是什么兴趣爱好,话音沉闷地好似阴霾不雨的天气,大有借着这种放纵消除痛苦和愁苦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洛家入主圳州府,开始了一系列的除魔行径。他们的做法虽然不是最强的,却从某种意义上不多不少的抑制了怨灵的爆发,保护了这座城市。只不过他们的能力不够,就好比一把金刚杵,嵌在了怨灵大门的夹缝之中,总是会有强大的怨灵,从空隙中钻出来。才导致了你方才看到的那样……”
什么!?破魔大家?这是哪门子玄幻称谓?抓鬼钟馗居然真的有?
不管如何,她找到我总是说不过去吧?我沉思着总觉得这事情若是发生在电视剧里面,大概是理所当然,可又觉得这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意思就是说那女人很厉害,越过了洛家设下的障碍?可她为什么找到我?”
一支烟已经在风中熄灭落地,路雪枫一脸为我智商堪忧的看着我说道:“你真是……怎么就不记事呢?你忘记黑凰雏的事情了?那你怎么没想过钱庄掌印为什么给你一个在黑凰雏之地上面的住所?”
对了我居然还忘了这件事情,那他的意思是说黑凰雏之地与今天看到的白衣女鬼是有关连的?
难道那是她的房子?她觉得我鸠占鹊巢?所以要来害我?
“来了!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你现在拿起狙击枪,往镜头里面看!”还没等我想清楚,路雪枫似乎看到楼下一众身影出现,不由分说的把我拉着躲入略有些高的房沿下。
高倍的瞄准器投影出楼下混乱的人影。有些许窸窸窣窣的白影在外围不远处飘荡。那些人影……我怎么左眼看不到呢?
我茫然的抬起头来,想着或许是一个眼睛看难免不正切,不巧的是,我抬头来那些白影依旧是虚无的。
只有透过这台高倍瞄准器,我才能看得到。
等等那八个人又是谁?清一色赭色西装着身,只是在色调上的深浅直接的将他们八人逐一区分。
“滢儿!朝着为首的那个人胸前的天平胸针开枪!快!”路雪枫的声音,在我瞄准器聚焦为首的那个人的时候,响了起来。急促而又有些命令的语气,好似不容我否定。
朝着人的胸口打,这可是真枪!
我猛地回头看向路雪枫,只觉得他的表情冷漠无比,好像根本不把瞄准头下的人命当一回事。
我不知打哪里来的力气,看向他喊道:“那是真的人!”
手里的狙击被路雪枫一手夺过,他意外焦急不加瞄准的立刻扣动扳机,只听‘呯’的一声,子弹通过消声器呼啸着向楼下飞去。
奥国的这把名枪,向来以高超的精准度著称,不过这1000米开外的距离,这把枪的精准度到底如何?这绝非书本上可以解释的事情。
看着空中飞速移动的那个子弹留下的黑点,我惊慌的几乎要喊出声来,可又担心暴露了路雪枫而忙的捂住了嘴。
到底会如何!万一射中该怎么办!
第四十三章 洛颉鑫
就在子弹马上要靠近为首的那个人的时候,我突觉耳边‘唔’的一声巨响,好像一种莫名的物体飞速飞向那个人。
但眼前的景象又仿佛那声音与那人毫无关系,远远的只见那人身后几个人慌忙围了上去,似乎他确实已经中枪。
可结局好像是安然无恙的戏码,那人也寻着子弹飞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瞬间目光与目光的碰撞,我生怕暴露了路雪枫一般的忙蹲下身躲入墙根。
“路家主,承让了!?”楼下那人轻笑空灵的声音在整个楼的上空响起,路雪枫闻声毫不犹豫的提起枪来,站到了顶楼的楼沿上。
承让?也就是输了?
为什么?
因为没打中?
天哪,他们是活得太久了拿命玩吧!
楼顶的风呼啸着,卷起路雪枫的衣角呼呼作响。路雪枫只是提着枪,俯瞰着洛家主的样子,口吻冷冷的,但到底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洛家主还是这么爱玩啊,只是你每次身后都跟着兄弟几个,路某总觉得无趣,输了便输了罢!能博洛家主高兴,是路某的荣幸。”话音未落,他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猛地迅速以肩膀支起了狙击枪,迅雷不及掩耳的朝着楼下再一次开了一枪。
“!?”神补刀啊!
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响声,我慌忙起身跑到边沿去看,领头人胸前的天平胸针已然在一阵有些浮动的烟雾中粉碎一地。
还好,人没事!
这么小的一个胸针居然能够挡下这发子弹?让那人毫发无伤?
“杨滢儿!你是杨滢儿!”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一个声音出奇惊讶的喊了起来。
寻声看去,是那群人里面一个身着土棕色西装的男子,恍若二十七八的样子。
“颉鑫!莫要失了分寸!”领头的人没有容我询问,更没有让他再说下一句,厉声的呵斥成为一个休止符,更让整个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颉鑫?‘你知道吗?仓颉造字,五行三行之中就属我这个字造得最好。三星为何?福禄寿,我可是大富大贵的人呢!’
‘傻瓜!那是星字,和你的金字没有半点关系。’
‘谁说的,金鑫金鑫,五行之中星属于金者,陨石就是金属不是么?何况我的名字谐音就是星。’
‘这是什么杜撰呀!纯粹是胡扯!’
洛颉鑫?
是我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高中部学长?!
……
最后看来不过是一场富家公子之间的闹剧,结束了枪战,我与路雪枫都被邀请到酒店内部的主楼休息。
不一会儿,以领头被打中的那个人为首的洛家八个人,从内屋走了出来。
“你这小子,居然给我玩突然袭击,我不过是抢了你的胸针你居然直接拿着枪想杀我!?”
毫无顾忌的笑,让我总算将眼前的人看了个清楚,就是那时候在银行与楼少华一块的洛穹煜。这个三十来岁的家伙这么一句话,可真的是让我打心眼里觉得他的品味很有问题。
喜欢楼少华那样不男不女,啊呸!半男半女的男人;
居然还抢一个男人的胸针带自己身上。
不过看路雪枫的样子,似乎那胸针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怎么总觉得他额头上隐隐的有一根青筋在跳动……难道是隐忍的怒火?
没有等路雪枫开口回复,屋内又传出了楼少华的声音,他轻笑着穿着素白的浴袍走了出来,一头小卷的头发根根分明湿漉漉的搭在毛巾上,显得他整个人都上了一道光一般。
“洛大哥,那胸针的意义你不懂。雪枫少爷是出了名的洁癖性格,况且那胸针可是他妻子……”
“少华!”不过这一次他几乎要说道路雪枫的妻子时,楼少鸿竟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妻子?那枚胸针和他的妻子有关?
路雪岚也有那枚胸针,那么这两枚胸针是路雪枫的妻子送给他们兄弟二人的?
难道,路雪枫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胸针被他人染指,怕是他心里想着只怕拿回来了,也不会在带吧?
那倒是真的不如亲手毁掉。
“噢?这小子已经成家了吗?我认识他十几年可从没见过他的妻子。莫非是……”楼少华的一句话倒叫洛穹煜有些不解的看向路雪枫,一手重重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转眼间,他又把目光投向我,托着下巴玩笑似的打量着我,仿佛是在问路雪枫,我是不是他的妻子一般。
那种目光好似在攫取些什么,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我猛地向后一退,险些撞到了一旁的楼少鸿,忙的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洛大哥误会了,少华的话不过是玩笑话,路某何曾有过妻子。从不曾有……未来或许也不会有……”路雪枫许是也看清了我的失措,他或许猜到我因为楼少华那句有关于他妻子的话有些混乱。漠然的动手拎起洛穹煜的手丢开,冷冷的说着,用更冷酷的目光死死地瞪住楼少华。
“唉!你这小子……我说……”洛穹煜的话在路雪枫瞬间冰冷下来的目光下戛然而止,他愣生生的看了一眼路雪枫,又看了一眼楼少华,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啪嗒’一声,狙击枪应声落地。路雪枫目光锐利的步步紧逼,几步就站到了楼少华的面前。
隐约看去,楼少华似乎也一场害怕的双手紧握,她的嘴唇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变得苍白无比。
路雪枫,他想做什么?
楼少华为什么那么害怕?
缓缓的,真的是缓缓的,路雪枫抬起了他的手,直直的指向楼少华。
“少华并非故意无礼,雪枫少爷,还请你……”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影闪身挡在了他们两之间。是楼少鸿,他略有些颤抖的看着路雪枫说着,额前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有那么可怕么?
看洛穹煜好似也吓得不轻,难道不受影响的只有我一个?
还是因为我是个局外人?
“啊!雪枫啊!这,你这么些年一直也是书信与我,必然不记得我的一众兄弟了。”洛穹煜一句非常没有意义的话,像是他找了许久总算找出来缓和气氛的话题。
“噢?洛大哥,低估我了。洛家八子,闻名商界,路某怎么会不知?”虽知道话一出口便遭到路雪枫轻蔑的驳回。
路雪枫没有买账,洛穹煜也果断把话咽了进去。
但这个时候,先前被洛穹煜叫住的洛颉鑫却挤开了人群,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一副老乡见老乡的感觉油然而生。
“杨滢儿!你真的是杨滢儿吗?你还记得吗?”他大方的咧开嘴笑着,满眼的灿烂让我一下子觉得整个世界温暖起来。
他就像我初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阳光率性的样子。
“洛学长好!”我自然的回应了一个与他一样的笑,这倒是叫身边的其他人将目光集中在我们身上。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颉鑫就好了!唉!哎呀……大哥……”可惜,还没等他继续跟我套套近乎,他的衣领便立刻被洛穹煜抓了回去。
总觉得这个洛穹煜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这位小姐不常见,但是洛某却与你有那么一面之缘。今日大家都在,不如就当小姐是生客,给小姐介绍下我们兄弟几个,也好让我这个小弟长长记性。”
只看他拉回洛颉鑫说的话,我就觉得这人必然不是个省油的,他很可能是烧煤的!
第四十四章 洛家八子
眼前八人清一色赭色西装着身,颜色用深浅区别着,相貌也有特征的区分。
“上次来信,雪枫你不是说很想了解我洛家八方朝宗门么?八方八子,老哥我今天就从这里开始给你说起。”
洛穹煜抬手间,示意服侍在侧的人关门规避。不一会儿,诺大的会客厅里就只剩下我、雪枫、楼家兄弟与洛家的八个人了。
“二弟洛游峡,与我是一胞双生。”
第一个站在洛穹煜身后的人看着我们微微点头,是与洛穹煜一色褐红色西装,确实像是双生,只是比起洛穹煜这样客套,他倒是少了些许场面上应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一直在他兄长之后的原因吧?
“三弟,洛凛垚,艮位。”站在洛游峡身侧的,身穿的是土褐色西装。他垚字显得特别得很。只不过相貌平平,脸上也不算干净。有些坑坑洼洼似的,沉默不语,连眼瞳都像一滩泥泽一样,浑浊模糊。
艮位?山为艮?
“四弟,洛浩淼,兑位。”
兑为泽?山泽通气?他的西装也很应景,深褐色流水纹路。眉如柳叶芊墨,面如银盘入水,唇红齿白堪比美色,似个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女态了点。
“五弟,洛璃焱,离位。”
赭黄色的西装里面居然还穿着一件茶色马甲,这是有多冷呀。不过他见我看向他,倒是给了我一个自然的笑,比起前面几个,他倒是友善得多了呢?帅气耐看都说不上,但即使平平常常,总的来说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离火?那下一个是坎水?
“六弟,洛清源,坎位。”果然,只不过这个老六衣服的颜色,竟然是个异类,奶咖色西装竟然纹路里暗藏着浅蓝色的丝线,远远看去和一般颜色无差,可光照下却能泛出淡淡的蓝色。好新奇的做法,那么这个人……
我顺着衣着的光向上看去,居然有一双蓝色泛灰的瞳孔。
好像在哪里见过,泛灰……泛灰色?不是那个廊头白影的眼睛吗?
难道说,这一人一鬼有什么联系?
“七弟,洛劼鑫,震位。”
星和雷震有什么关系么?看着洛劼鑫冲着我摆手的样子,星瞳一晃,笑脸相迎,可亲的不行不行的了。
我不由扑哧一笑。怎么竟觉得他这么不见外,倒不像我的学长,我倒是像他的学姐一样。
“最后是八弟,洛疾风,巽位。”
巽如风?洛疾风!居然是他!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和路雪岚一般大的人,这不就是我和顾曼早上到的时候,把顾曼迷的神魂颠倒带走的那人吗?
那他在这里,顾曼又不在房间。那顾曼去哪里了?
“果然如新闻所说的一样,洛家八子,依照乾坤八卦命名。”路雪枫百无聊赖的听完了洛穹煜的话,直起身来,颇有深意的看向洛穹煜。平淡的话里一种话里有话的口吻油然而生。
难道路雪枫是不好直面的问洛穹煜关于黑凰雏逆向乾卦阵的事情,所以借着这种明明就是随口胡说的借口来提醒洛穹煜。
话一出口,洛穹煜先前带着笑容的脸便迅速冷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我与路雪枫,目光由先前的自然转而谨慎小心,转瞬带着浓浓的提防。
“新闻?你小子是故意这么说吧?洛家辗转这么些年,如今谁还记得我洛家曾经是除魔一族?新闻怎么会知道?大多只会说我洛家书香门第,起的名字也这么有意境罢了。”不过很快,他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依旧是和气生财的表情显露。
这是见招拆招咯?
“洛大哥既然知道路某扯谎,又肯直接将这件事情挑出来。那是不是也自然不吝啬回到路某几个关于周易八卦的问题呢?”
听着路雪枫说出来的话,我不由嘴长成了一个鸽子蛋的形状,他这脑袋里是袋鼠么?跳跃那么快?也不担心人家本来就不愿意提及八卦,直接把我们扫地出门?
好吧,把他扫地出门就行了,我要去找洛疾风问问顾曼去哪里了!
洛穹煜收回目光,垂首不语的像是再做一些复杂的思想斗争。
这不由让我有些诧异,不就是虚心求知,问几个问题嘛,需要这么犯难吗?
我小心的注视着他的目光游移,仿佛像是光线打入被搅浑的水中一般,慢慢沉淀,光线在瞳中也不再散射。
有结论了?
站在楼少鸿身边的楼少华都有些担忧似的看向洛穹煜。
他一手衬着下巴,与路雪枫对视着,豁然开朗后的笑显得格外洒脱:“唉……居然这么直接。不说你只怕是要把我洛家老宅翻过来吧?这么着吧,你若是信我的话,不觉得我是妖言惑众。那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便解答你一个关于周易八卦的问题如何?”
果然是生意人,连这样一个问题都要计较得失。可他要路雪枫做什么呢?
再者,若信?这句话是怎么说?
“洛大哥大可放心,我既然会问自然不会觉得那些东西是莫须有的非科学理论。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自己去追查无不可,何必要去问他,倘若是为了查逆向乾卦阵,我们自己查便可以。
话虽出口,可我还是伸手扯了扯路雪枫的衣袖。
“滢儿,没事,我亦还有别的事情要问的。”他回眸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却转瞬变得温和起来,另一只手将我扯住他衣角的轻轻握入手中,声音温润又格外安心。
洛穹煜直起身来,郑重其事的问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昨天给你的牛眼泪,你又没有涂在高倍瞄准镜上?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原来那只墨水瓶里的是牛眼泪?
传言牛眼泪可以通灵,居然是真的?
那么多白影,还有之后的那个廊头孤影。
“是的。”
“那么,你相信吗?”
“相信。”
“抓住为首的那个,办得到吗?”
“可以试试看,不过总给有源头不是?”
“是有,也在我洛家产业之内,银湖桥八卦岭。”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应接不暇的,显然是洛穹煜给他所谓的指示。
八卦岭!为首的?不会是廊头孤影的事情吧?
没有悬念的,我听完闪念便直接感觉到是与今晚上在顾曼房间的回廊外看到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又牵涉到八卦岭?
若是洛穹煜说的那样,那个白影就不是冲着我与黑凰雏来的了,它显然是早就在那里了。
那为什么又会是顾曼住的楼层?仅仅是因为有活气?还是我多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