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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渊天女     阴阳柜员txt下载     阴阳柜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探讨一二

    又是一个在鬼界银行百无聊赖的夜。

    不过这一夜,相对于第一夜倒是合我心意的多。因为路崇光,这位我鬼界的顶头上司,居然破天荒的邀请我结束工作后往后厢房一叙。

    难道是他看出我笨手笨脚难当大任,要放我回去了?

    还是说我头一天上班就搞出众鬼倒地的糗事让他颜面尽失,所以要赶我回去了?

    更或者是……

    总之,大概是要放我回去了吧?

    我有些心情愉悦的紧跟在引路的侍女游魂后走着,就差没有哼小调了。

    不一会儿,眼前的侍女消失在空气之中,再往前十步便是后厢房。

    温暖的火光从房门上的纱孔透出来,倒比大门外苍冥色的鬼火要来的正常的多。

    说起来,若是他路崇光觉得我做得不错,让我继续追查下去,那我该怎么办呢?

    其实虽然这才是真正工作的第二天,可是我多少也掌握了一点点小方向。金刚钻没有,但这瓷器活,我或许还是可以揽一下也说不定呢。

    嘴角微微一扬,我释然的走向厢房门前,反正横竖结果我都想好了,才不怕和那把老骨头一对一呢!

    门扉轻叩三下,我略略后退一步,欠身行礼。

    “晚辈给前辈请安。”灯光可以透过门打下来,我这样行礼他必然看得见。

    “还算懂礼貌,丫头你且进来罢。”

    飘渺的声音带着些轻描淡写,从房内透了出来,门也应声由外向内而开。路崇光正襟危坐在右手边深处的太师椅上,目光里透出些许满意的看着我。

    反手带上门,我几步走到他面前,再一次欠身行礼问道:“不知前辈今夜特地留我,所为何事?”

    路崇光并没有马上回复我,只是手指尖轻轻的在扶手上来回敲打。像是在深思些什么,考虑些什么。

    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也不敢再抬头看他,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心中伴随着他轻飘飘的叹息,不住一阵默念:肯定是放我回去了,是放我回去了……

    “昨夜,你并未返回处所休息,是去哪儿了?”

    略有些责备的口吻在叹息良久后传出,倒不似审问,反倒多了些亲人之间的关切。

    “这,晚辈不知道,昏睡后再醒来便已经回到现实。应该……”

    他似乎一眼便察觉出我记不得且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没有在容我拖拉,直截了当的叮嘱道:“罢了,老夫必须给叮嘱你。鬼界自有鬼界的规矩,钱庄戌时关闭;你必须立刻返回处所休息,毕竟你为人身,需要时间转换,以便于你回复人界的精神。”

    “是,晚辈谨记于心。”我有些不理解的吐了吐舌头,昨夜可是他一句话不交代便自己跑了。那我误打误撞跑到城里去也没办法呀,再说了他何时交代过我有处所?

    要是包吃包住,免房租免水电,那他贴个告示,只怕这个鬼界银行总管的位子早就被人抢破了头了!

    “坐吧,你在鬼界银行已有两日,想必该有不少疑问或者线索了吧?”

    这是先前忍耐了多久才总算找着机会来问我呀?

    说是让我坐下,可还没等我走到座位上,他便开口一个丢了过来。这下可叫我不知道该先坐下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了。

    我飞快的走到距离他三个座位外最右边角坐下,也把好几次想寻着机会的疑问问了出来。

    “事实上,我第一次看到众鬼存入钱庄的纸钱的时候,眼前左上方都会出现一个金色的百分比数字。前辈可知道这个数字所谓何意?”这个数字的问题,其实多少我猜到了一些。路崇光曾经说过,鬼界如今假’币横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通涨。

    这个百分比很可能就是显示那些钱币里所含真’币的比例,至于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至少我暂时没想到。

    “噢?看来,丫头上道倒快。那你来瞧瞧,这些钱币所示的百分比为多少?”路崇光似乎对于我能看到的这个百分比很感兴趣。

    勾了勾手,三沓不一样的冥钞出现在我的面前。

    “百分之十、百分之八点四、最后这个百分之三十……”

    路崇光埋头看着手中的账本,指肚寻迹对照完,紧接着说道:“不错,果然与老夫想的一样,这比例便是钱币里所含假’币的数量!”

    听到这里,我不由被深深的打击了一阵。不该是真’币的含量才更符合剧情吗?敢情我就是为了看假’币而生的似的,这多晦气呀!

    怎么总有一种我没事给自己找罪受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呢?

    罪过呀罪过!若不是因为我能看到假’币比例,或许我就不会被拉到鬼界银行来白打工;如是我没有来这里白打工,我也不会在银行里遇到那些古里古怪的百鬼,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费脑细胞的问题;这个时候我也就可以安安心心洗澡睡觉。

    啊,苍天呀!这就是一个悲剧啊!

    脑海中一阵叫嚷,我的目光却不经意的停留在其中那一沓百分之八点四的钱币上。

    这沓钱币似乎比其余两沓颜色偏绿一些,而且看上去质地略有些光滑反光,不似一般的草纸那么简单。

    路崇光似乎更加满意似的召回我面前的三沓冥钱,目光停留在中间偏绿色的那沓钱,意味深长的说道:“嗯,看来中心江落下的钱币果然要好于其他地方,海藻棠这么些年本分老实也算是有些回报了。”

    中心江?海藻棠?

    这些钱出自海藻棠?

    那如果按照路崇光所说的,海藻棠的钱币掺假几率最低,那是不是有说明他们是无辜的呢?

    不对,传说中越是危险的地方,变越安全。我必须坚持从海藻棠入手,一步一步,一家一家的查下去。

    “前辈,那倘若这百分比所示的是假’币的含量,那日常入账该如何处理呢?”莫非要我把一张一张的假’币都掏出来?

    老爷爷您可别逗!真的千万别逗我!

    “这个都是有阴差自行计算,不过你若想知道也无妨。让老夫来给你举个‘栗子’:就拿海藻棠这一沓钱来说,一张钱票为二十一钱,全部八十张,共计一千六百八十钱。而它的假’币含量是百分之八点四,低于百分之五十,所以根据钱庄的规定,直接在账本上填写入账一千六百八十钱,便可。”

    “那既然这样,我看到这些又有什么用,若这些冥钱每一沓含有假’币超过百分之五十,那岂不是整个鬼界都要遭殃了?”我还以为要剪掉假的部分,毕竟现实中的银行,只要收到假‘币,都会毫不犹豫的予以没收。还真没见过,没有高于多少含量的假’币,还可以当真’币入账的。

    “丫头,你并不知道,在这鬼界与人界的不同。它们明明互为镜影,可在这鬼界却有着比人界更残酷的命运。收到假’币,并不是这些鬼魂的错,而是贪婪的人太多了而已……”

    贪婪的人?这鬼界的钱币到底有何用意?是和大门那副对联所说的一样?若要逃避灾祸,迎接幸福,就要来这鬼界钱庄?

    来做什么呢?买福?买命?还是买未来?

    门外,更锣连敲两下的声音徐徐传了进来,路崇光目光一凝,重重的一声叹息后,没有再给我继续问的机会。

    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要打发我走。

    “时候不早啦,丫头,我不能再留你了,你且随轿子往处所去。若还有其他疑问,你以后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那……晚辈先行告退,今日之议受益良多,晚辈若还有不明,改天必然再来请教前辈。”

    “罢了,罢了,不过丫头,在鬼界有一件事必须谨记,‘子时正三更,宵禁黑与白’。临近子时不论你身在鬼界何处,都必须立刻想办法赶回处所。此乃鬼界最重要的规矩,务必要一字不差的牢记。”末了,路崇光在我转身即将离开厢房的瞬间,突然补充了起来。

    这是叮嘱我要早回家的意思么?当我是贪玩的小孩了?

    “晚辈必然遵守,前辈放心即可,晚辈告退。”回身在一欠身行礼,我转过头去便向门外走去。

    一乘轿撵我推开门的瞬间出现在厢房的门口,依旧还是那青黑色的幔帐。

第十七章 百合与玫瑰

    ‘就算是去参加年会,这一身也太奢华了,我又不是富家的千金,干嘛穿这个!’

    次日,我跟着早早便在单位门前等我的路雪岚赶回家中。

    一阵忙活,我自顾自的站在等身镜前,摆弄着裙摆,端详自己定妆的样子。

    又是苏绣自织提花,雪白的真丝料子,简单裁剪出垂坠贴身的质感,肩带上那束刺绣的百合美极了,层层叠叠的丝线刺出独特的立体质感,就好像活生生的花束,系着一根漂亮的薄纱丝带。

    这不过是路雪岚随意拿来的裙子,为什么会这么合身?好熟悉,这身衣服真的好熟悉。

    ……

    ‘蘅氏企业’的年会,就在满是枫树的枫叶酒店宴会厅举办。

    路雪岚的车如约把我送到酒店大门前,眼前的景色不禁让我瞠目。明明已经过了秋风落叶的时节,可这大片的枫树梧桐竟还是金灿灿的堵得水泄不通。

    若把这一切比作黄金满地的话,作为蘅氏企业的路家绝对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门。

    再往前走,脚下石板路开阔向前,宽敞异常。意外的是,两旁的树林却别出心裁的竖起了玄武黑色的半框石柱,似框景又不死板,十步便又能在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中看到一个汉白玉的三层西洋喷泉。

    真的是处处是景,处处不一般呐!

    我只顾着欣赏半框石柱之间的新奇,全然没有再往那红木堆叠的巍峨主楼靠近。就仿佛大厅前玻璃旋转门中的人来人往,根本不是我该涉足的领域。

    不知不觉的,我已绕着主楼边的树林走小半圈,远远的可以看到水榭旁露天的舞池里聚成小圈的商客。

    我站在水榭的这一头,而他们在那一头。路雪枫,也亦然……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系着浅灰色的丝质领带。一枚与路雪岚相同花纹的天平领针简单的别在领前。

    人群中的他时而与人侃侃而谈,时而向着与他侧身而过的人寒暄轻语。嘴角的笑总是那么淡淡的,可那双眼睛却在领带的反差色上更显通透漆黑,就如黑曜石一般阴冷深沉。

    ‘他并不开心吗?还是我太自以为是的去揣摩他的心呢?’我站在原地,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他的生活根本和我不一样,我为何要这般对他着迷。或许他明明只是玩笑几句,而我早早的便把一切当真。

    我垂着头阻止自己继续注视,那边的音乐声渐渐清晰,是《维也纳森林故事》?

    选的曲子果然应景,面前这样的纸醉金迷不就仿佛是法兰西帝国开国皇后风流一时的维也纳么?

    一抹鲜艳的红裙在我垂首时,伴着一阵起哄之中从最远处的内厅走了出来。那是比血液更浓厚的红色,点滴如酒醇厚韵味。而穿着红裙的女子,一头乌发盘起高高的发髻,插着一只水晶红宝的发梳。

    琉璃剔透的双眼如一池秋水,烟波涟漪,点点滴滴;红唇浅笑,简直堪称缪斯女神一样的美人儿,她或许也如那开国皇后一样,钟情于红玫瑰的颜色。

    舞池在她巨幅的裙摆下被让出一片不小的空地,而空地之中除了她便只剩下路雪枫一个人。

    乐声渐渐低沉了下来,红裙的女子贴近路雪枫,轻挽住他的手臂,引着路雪枫三个节拍两前一后的走起来,是领舞的节拍?

    莫非这个人就是路雪岚口中的新嫂嫂?

    心中有些许酸楚的味道,身上雪白的蚕丝料礼服竟有些侵入肌理的冰冷。

    我是感时花溅泪么?那边的她在他身边就宛如开遍整个舞池的红玫瑰,艳丽夺目。而我这一身素白注定是入不了他的眼么?

    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现在对岸的热闹是不是该成为我恨别鸟惊心的借口呢?嘴唇微微轻抿,我不由有些嘲笑起自己的傻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水红色的身影不多不少的狠狠撞了我个满怀。被她这么胡乱的一撞,我顺着惯性,一个重心不稳,连带着她一并倒在了厚实的落叶上。

    “啊!对不起,我只顾着逃跑,没有注意到你……”怀中的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银铃般甜美的声音从双手之间传了出来。

    是个女孩子?这到底是有多冒失,我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都能没注意到。

    我这时候是不是真的该感叹一下我这有多大众的装扮了?

    “没关系,可你到底该先起来才是?”我有些无力吐槽的赖在落叶上,虽然人是不重,可是老压着我也不对吧?

    嗖的一下,她应声立刻坐了起来。“实在抱歉!实在抱歉!被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闯祸了!”

    只见她双手一松,一张面具出现在她的脸上。接着只看她手迅速将面具一翻,一双如琥珀一般剔透的眼瞳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像是个十八岁上下的少女,咖啡色的长发与她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整个人都像是在一片温暖的光辉中沐浴着。小巧的鼻子下粉唇如露,配上身上一席水红色的吊带礼服,就好像春天里的花仙子一般,透着天真烂漫。

    看着看着,我突然忆起她刚才说有人在追她,我侧过身向着她跑来的方向看去,似乎先前余光下,根本没有人向着我这边跑过来。更何况若真的有人追,那现在这一折腾不早该被逮着了么?

    难道另有隐情?

    我不由得向四周多看了几眼,随即将她扶了起来,一面排掉自己裙身上的落叶枯枝,一面问道:“怎么好好的带着面具乱跑呢,后面有什么人追你吗?”

    “呃……刚刚还……唉?居然不见了……”小丫头摇摇晃晃的一转身,瞅着空空如也的树林,脑袋一拍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这表情是要告诉我,你玩我的是么?’看着她笑的那么灿烂,我心中不由萌生出一种人小鬼大的心态来。

    这给是有多淘气,舞会不去玩跑来外面到处撞人?当时极速赛车超车,还是碰碰车撞车玩?

    “实在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的!”许是她看出我眼中有些不悦,忙鞠躬继续道起歉来。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波,与不断泛红的眼眶一个碰撞,就好像预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眼看着她这样,我居然手忙脚乱起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小心地安慰说道:“好了好了,没有撞伤就好了。”

    “您不生气就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丫头抓着自己的裙摆,使劲的拧着,眼泪消退后不断涨红的脸颊,看着粉嘟嘟的异常可爱。

    “我都说没事了,便不要再往心里去了?我叫杨滢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晓桃,葵晓桃!”

    葵晓桃!葵?不会这么巧吧!?

第十八章 葵家四女

    葵晓桃,十之**便是中心江海藻棠的人。

    要知道,这毕竟不是在大街上,是在路家年会上。听路雪岚说,这年会除了‘蘅氏企业’的中心团队以外,请来的也不过是几位重要的商界伙伴与自己较为重要的大客户。

    再者,葵姓也不是人人皆有的姓氏。

    一切的一切,让我鼓起勇气来给自己打包票,绝对不会看错。

    何况这小女孩子虽然冒失,却身量纤纤,一双如葱管一样纤细无骨的双手一看便是大家小姐精心护理得来的。

    她身上的礼服,是一层一层水红色的软纱垂坠,是独一无二的手工缝出来的褶皱与波浪弧度,还有那一颗颗柔绿的翡翠珠零星的缝在褶皱之中,恍若春天百花盛开的盛景。

    不单如此,看着她流光如莹的双瞳,透出年幼的稚气,必然是在家中被百般呵护的孩子。没有世故的雕琢,就是那么不食烟火。

    这样的她,对现在这么渴求海藻棠情报的我而言,绝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啊!

    “你是中心江葵家的小姐?”

    “唉!你怎会认得出?”果不其然,她对于素未谋面且方才帮了她一把的我,丝毫没有戒备。

    心中默默的为自己哄骗小女孩的手高兴了一把。我决定就在这里直接和她套近乎:“中心江葵家今日赴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小姐不避姓氏,主动说出姓葵,我便碰运气般的猜测了一下。如此看来,我一猜即中,可算是有缘了。”

    “嘻嘻,是我大惊小怪了。那你……”

    “小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哥到处找你!”还没等她要反问我,三名穿着不一的女子便快步赶了过来,口中话语虽有些亲昵,可葵晓桃却好像害怕什么似得往我身后侧了那么一下。

    领头的女子身穿金绿色的束身旗袍,漂亮的厚锻披肩裹在臂间。高跟鞋的声音急促的追上来,端庄的鹅蛋脸上微微的汗迹透出她这一路来的焦急。

    两枚四角塔形铃铛耳坠在她话语间晃出清脆的响声,让原本僵住的局面更显安静。

    “这位是……”她见我不与葵晓桃生疏,脸上不由露出难色。身后另外两个女子微微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但到底没有开口,似乎一切全然听从领头人。

    来者称呼如此亲昵,我妄然的揣测着葵晓桃会不会是葵家的幺妹,那眼前领头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葵旭的另一个妹妹,葵晓桃的姐姐。

    “方才,葵小姐受了些惊吓,你们可是她的家人?”

    领头的女子几步走到我跟前,很干脆的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小妹从小娇惯,第一次出门一惊一乍在所难免,让小姐见笑了。”

    不过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可就没她那么洒脱了,像是生怕葵晓桃逃走似的,趁着领头人与我说话的时候忙绕开我从后面试图抓住葵晓桃。

    “小桃快跟我们回去了,大哥若再找不到你,必定要生气了。”一阵叫唤之中,葵晓桃挣扎着,像是似乎不愿意跟她们离开。

    彼此之间撕扭的纠缠,让一旁围观的我不由看向同样站在一旁的领头人,她微微抬了抬自己的手,眼中的目光急切,好似要加入到阻止葵晓桃的行动中去。

    这让我不由得怀疑自己先前的揣测是否有误。

    该不会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葵家人,她们是绑架?她们是盘算好了在葵家小姐参加路家年会的时候绑架她,然后要挟葵旭付一大笔赎金。

    进而促使葵旭因此埋怨路雪枫年会酒店安保不严,导致两家不睦。潜移默化的让他们两家从合作共赢到对立竞争,然后眼前这群人就从中牟利,坐享其成!

    好浅薄的心机!果然少根筋。

    “我不要跟你们回去,我跟你们在一起我又要看到那一群一群的怪物!我不要去!”就在我脑洞大开的时候,葵晓桃的话将我从根本不着边际的剧情里拉了回来。

    怪物?会看到怪物?

    她看到了什么?

    这三人正是从刚刚葵晓桃撞上我的方向赶来,难道是葵晓桃刚刚跟着她们的时候发现有人追她,然后她才脱离她们跑出来撞上我。

    “滢姐姐你救救我,我不要跟她们回去!”还没容我在思索根深一层的内幕,葵晓桃不知怎么的突然自来熟起来的挣脱抓住她的两个人一把扑到我的怀里。

    ‘这是哪一出,我和你很熟吗?’

    眼看着面前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领头的那个还好,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出要埋怨我的意思。但是其余的两个就没那么礼貌了,双手紧紧相握,好似要冲过来收拾我一样。

    “滢小姐?莫要误会,我是小桃的大姐,葵峪梅。这两位是小桃的二姐与三姐,葵花和葵荛。我们真是小桃的姐姐,滢小姐莫要怀疑才好。”

    看来这位大姐确确实实以为我把她们当成蓄谋已久企图绑架千金小姐的歹徒了。

    看着她扶额难为情的样子,我心中暗自一笑,不过脸上还是一脸紧张正色的回答道:“葵小姐多虑了,小桃如今这样是不是该送到酒店内厅去稍作休息?”

    眼下,我的提议绝对对这四姐妹是上上之策,大姐葵峪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便紧接着在前方引路带我当酒店内走去。

    就在我匆匆经过舞池往内厅赶去的时候,余光不多不少的轻扫过路雪枫的身侧,他还在与那个女子回旋着温柔的舞步吗?我如今是不是该见到黄河,死心了呢?

    ……

    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葵晓桃枕着我的肩膀依旧警惕的看着围在她周围的三个姐姐。手更是紧紧地抓住我胸前的丝带,好像生怕我趁她不注意跑掉一样。

    至于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对着眼前三束,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四束灼灼逼人的目光,我莫名的脸红的直到耳根。

    这几位姐姐,是有多爱护葵晓桃,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呢……

    我无暇再去和她们做什么目光交流,胡乱扫荡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葵晓桃发间扣着的面具上。

    是一张京剧脸谱面具,水蓝色为主色调,眉宇间金须一旋直冲入顶,侧脸也用金色勾勒出一样的旋须。眉宇正气凌然,黑漆绘眼须于空隙,绛色描鼻息与颧骨,精致非常,堪称脸谱样板。

    ‘不过这面具,到底是在哪一出戏里出现的角色呢……很是熟悉呢?’

    我歪了歪头,一不留神脸颊碰到了面具的边缘。触碰间的质感被清晰感知,是一种略有凹凸,又不想是塑料或者木质那么呆板,真实柔和的质感。带有些许粗糙的纹路,密实得就如同人的皮肤,略有凹凸,就好像这脸谱真正是画在人脸上一样。

    不会真的是人脸上揭下来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脊背一阵发凉,我又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身体冷不防的一个激灵的颤了一下,抖醒了肩膀上的葵晓桃,只看她眉头微微一颤,一脸疑惑的双目微睁,好似在询问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舞池那边方向伴随着推门关门之间音乐夹杂的喧嚣与随即迅速沉淀下来,一个声音悄然的钻入了我的耳朵。

    “小妹顽劣,让小姐见笑了。”

    我循声看去,一个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的男子缓缓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柔软的碎发随着风轻轻的微扬,面庞略有些棱角,却被一副银边眼镜将那些微的粗犷掩去。一身墨绿色西装三件套,修身的束缚着他。略收脚的西裤下那双休闲皮鞋,到现在居然还一尘不染。

    “哥哥!”葵晓桃嗖的一下从我身上弹开,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来者。

    这就是葵旭?海藻棠的现任当家?

第十九章 葵旭与春之声

    这就是葵旭?中心江海藻棠的当家葵旭?

    他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倒不是人如其名,那样简单,也不是帅,不是花美男,更不是其他的美称。我看着葵晓桃突如其来的粘人反应,和葵旭有些略带嫌弃的样子。不由忍俊不禁的一笑,眼前的人,在我上下打量他的那么一瞬间,只是觉得一定有洁癖!

    “哥哥,小桃不是故意的,可小桃真的不喜欢这个面具,哥哥不要让我带了好不好。”葵晓桃紧紧地抓住葵旭的衣袖,像极了一个要糖吃的小女儿死死地缠住了葵旭。

    换做旁人,只怕当着陌生人的面,被自己的妹妹粘着略显尴尬,但是葵旭却不一样。他蹲下身去理了理葵晓桃有些凌乱的长发,冲着她瞪得大大的琥珀色眼睛淡淡一笑。嘴中轻语了些什么,随后又立刻看向我的方向。

    可惜的是,人家压根就没看我,只是对着葵峪梅和其他两人说道:

    “小梅,小花你们带着小桃回房休息。我一会还有事情找路家主,耽搁不得的。”话一出口,我便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余了。

    “可是滢姐姐……”三人遵从葵旭的命令跟上前去,接过被葵旭抱起来的葵晓桃。但葵晓桃显然还是主要到了我。伸出手去企图阻止抱着她的葵峪梅,对着我似要说些什么。

    “小桃,哥哥命令回房,可是半点容不得你胡闹的,这可是在外面,不可以在丢人了。”

    没有再给她机会,葵峪梅看都不多往我的方向看一眼,匆匆的抱着葵晓桃便往酒店大堂北面的贵宾楼赶去。

    真的如一旁的葵花所言,葵旭的命令是半点也不能等。

    我见况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打心里改变了先前觉得海藻棠好对付的想法。这个葵旭绝对没有看着这么简单好对付。与其现在再去接近他,我不如回家翻翻书看看葵晓桃带着的那个面具到底和哪一出京剧中的角色相像。

    如果按照葵晓桃最后那句话说的,她不喜欢带那个面具,那是不是有可能带着那个面具和先前她被追的事情有关联?

    心中各种借口一顿乱找,我加快了脚步往厅外走去,企图混入舞池里的人山人海,好让葵旭再无从寻找我。

    眼看着走出大厅的玻璃门近在眼前,我匆忙的推开门想要感叹总算要解放的时候。推门的手却意外的被另一只手接管,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迅速从我身侧一晃而过,紧接着将我一个回旋拽入舞池之中。

    难道是葵旭?

    眼前人影根本容不得我看真切,我慌乱之中竟不知道在谁的手里舞入舞池的中央。手被温柔的牵着,带出了华尔兹最经典的开场半开放式回旋。

    雪白的礼服旋出丝绸下藏起的百褶裙摆,与我半拢起的长发划出一朵美丽的倒置百合。

    耳边是施特劳斯经典的《春之声》,小提琴锋利的齐奏着简短的前奏,我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慢慢有些清晰。稳稳地腰间一双手牢牢地箍住了我,是‘切克’?

    居然在开场便舞出重倾斜的下腰姿势,这是要像其他在舞的人示威么?

    有些厚重的呼吸与周围的惊叹声沉淀下来,我这才敢睁开眼睛看到底是谁拉了我这么一把,害我出糗。果然面前是那副闪着银白色微光的眼镜,玻璃镜片下,葵旭正斜斜的扬起嘴角,颇为深意的看着我。

    “松手!”我脸不由一阵涨红,忙起身试图逃离。

    乐声随着我起身,宣告开场,众人也开始走入舞池,而我却被葵旭死死地拉住。

    我怒目嗔恼的看向他,死死地瞪住他试图用这种冷抗议让他松手,可他依旧笑着,将我往他怀中一拉,前进步轻松一带,边舞边说道:“大家都在看你,你若这个时候走,才真的是糗大了,滢小姐。”

    “葵旭先生,这样对一位lady难道不算特别失礼的行为吗?”我狐疑的看了看周围,心中不禁咒骂起路雪岚给我挑了这么一条别出心裁的礼服。

    就在方才的那一个旋转下,好像先前束缚裙身的丝线被引力绷断,藏在裙身里的薄纱裙摆一泻千里,竟显出巨幅之态瞬间让我吸引了整个舞池客人的眼球。

    葵旭说的绝对不是逗我的话,如此阵仗,加上方才那样的起头式,不显眼才怪。

    我不悦的低头只跟着他的舞步前进后退,再不看他。将方才还在盘算着如何追查海藻棠的事情尽数抛之脑后。

    真该现在就滥用私权,直接把假’币案的嫌疑直接推到他身上去,让他一瞬间臭名昭著!当然我只是说说的。

    不过索性葵旭似乎也不喜人多,开始在舞池中央炫了一把,不一会儿便把我带到稍微偏边角的方位上。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完全和路雪枫路雪岚是两种个性的人,因为他只笑吟吟的乐在其中,根本不管作为被突然挟持来当舞伴的我有多不悦。

    “滢小姐不要闷闷不乐呀,难道是葵某的舞技让您不敢恭维,以至于滢小姐不能尽兴?”

    看着他笑憨憨的样子,真的打心里觉得是笑里藏刀。我无奈的干笑了两下全当发泄自己的不满说道:“葵先生,您似乎一直都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噢?滢小姐不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是让所有女人都羡慕不已的瞬间吗?葵某只是为了感谢滢小姐照顾舍妹那般细心入微,想不到何以为报,才特意挑着这个机会请小姐跳这支舞的。”

    听起来好像蛮合情合理的。好吧,不过是一支舞而已,正常交际。就当是我追查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好了。

    转念一想,葵旭的话确实像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的点醒了我。我先前不是决定要先从海藻棠查起吗?那我本就应该借着葵晓桃的关系继续顺藤摸瓜才对,方才一定是脑乱了我才想先跑的!

    “葵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小桃小姐天真烂漫,人见犹怜,自然都会照顾。只是……”

    “滢小姐且说无妨?”舞步还在继续,但我的心却在内流满面,葵旭的话让我深深体会到了圆舞交际的真正用途——真的套话太容易了。

    “小桃小姐,为何不喜欢她所带的面具呢?”

    葵旭听到我的提问脸色未变分毫,就好像他预料到了我会有此一问一样。毫不犹豫的娓娓道来:

    “滢小姐应该知道,我葵家是中心江省最大的造纸商。生产的是全国最独特的海藻纸,这种纸属于新生物纸,可以保存万年不坏。”

    “小桃的面具便是祖先用海藻纸制作的,格外珍贵。所以葵某思索着,或许是从前交付给她的时候,千叮万嘱,给小桃太多压力,这才造成了她对面具的厌恶。”

    就是因为太贵重,所以葵晓桃觉得担子太重?这若是换做别人,必然觉得合情合理,可是我一想到葵旭的海藻棠与鬼界银行有关,我就怎么也不相信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如此说来,在葵先生家族之中,面具是一种特别的传承物咯?”像是被我问到了关键一样,葵旭目光微微一凝,没有马上回答我。竟突然将我拦腰一举,并脚一旋,压着《春之声》最后的一个节拍,再一次吸引了一片人的眼球。

    一舞毕,周围猛地响起一阵鼓掌,就好像是大家无一不目睹了我们共舞的全过程。更像是所有人都目睹了葵旭最后抱起我来的那一个费劲技巧的回旋收脚动作。

    乐声渐渐缓和,年会过渡到中场休息的阶段,众人都混迹在舞池之中,开始聚众交谈起来。唯有我和葵旭,还站在原地对视着。

    我原本以为他不打算要回到我的问题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脚跟猛地相碰,整个身体从刚才的放松之中立正站直,随后右手托起我的左手,轻轻的用他微闭的嘴唇轻点了一下我的指背。

    被他这么突然的一个吻手礼袭击,我的脸刷的一下涨红到了颈项,慌乱之中我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藏才好。

    不过,葵旭却幸灾乐祸的笑着,似乎很满意他造成的这一切景象,嘴角斜斜一扬,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卡说道:“是,但也非全是。滢小姐若是真对小桃的面具感兴趣,不如三日之后亲自来葵某的海藻棠参观如何呢?”

    墨绿色的名卡上是烫银的海藻棠三个大字,背面则是地址和通行证。

    难道这次我要单刀赴会了?

    入虎穴,总不能我一个人吧?万一寡不敌众,被虎吃,该怎么办呢?

    正当我想抬头询问可不可以叫人一同前往的时候,葵旭已经不知道何时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就在我遍寻无果的时候,远远的却只看到路雪枫冷冷的目光。

第二十章 莫名其妙的感情冲突

    路雪枫远远的站在舞池的另一端,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我。那种冰冷,不是他平时总带在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那种好似被抛弃,被遗弃的孤寂。

    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依旧是从前的阴郁,可最深处又好像藏着些许不解。他的肩膀好似微微有些颤抖,有时候还狠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是怎么了?

    不像他,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他。他本应该是这舞池中最潇洒自在的人,不是吗?他不是应该与那美丽的红玫瑰热情起舞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看着我,而他到底又是不是在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却又无法逃离他的目光。余光狐疑的扫了扫周围,大家都正在热情的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与他的变化。仿佛这里除了我与他之外的一切都归为静止,只留下我与他。

    最后,我们彼此像是在沉默着做一场耐心的较量,他不动,我便不动的各自杵在那里。目光毫无顾虑的注视着对方。

    说实话我根本读不出他眼中任何的意思,可我想对面的他也压根读不出我现在在想什么。

    因为我的脑海里现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渐渐的他目光里的东西不断清晰,是犹豫,是责备,是埋怨,紧接着化成一点点的失落,最后凝聚成有些淡然的失望。

    也就在这个时候,先前与他共舞的那朵红玫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支纤细的水晶酒杯顺着那套着鲜红长手套的手递到了路雪枫的面前。

    果然,他前面只是在看风景罢?并不是在看我……

    我头微微一瞥,躲开了他的目光。

    眼下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呢?早早回去休息,腾出时间去追查海藻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脚下的高跟鞋匆忙一转,我拎起自己飘逸的裙摆头也不回的往大厅外跑去。

    “路哥哥……唉!怎么……”身后,红玫瑰的声音透出意外与惊讶。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即便好奇也无心再回头考究了。

    ……

    我只顾着一个劲头的往外跑,穿过枫叶酒店的大门,左拐向着大街继续奔去。

    “滢儿!快停下!”身后,路雪枫的声音传追了上来。

    ‘他为什么要追来,即使我渴望他追上来那又如何?我已经拿到想要的情报了,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莫名的抱怨与矛盾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在怨他什么?我在生他的气吗?

    我明知道他有妻室,他只是想玩玩罢了,难道不是吗?

    我没有停下来,心中是不断生长起来的不悦,带着我越跑越快。可奇怪的事情也随之发生,周围的绿化带在我跑动时颜色不断加深,从原本的翠绿色慢慢转变成深绿,墨绿,最后化为无穷无尽的黑暗。

    可我哪里顾得上留意这些,眼前一束光指引着我去冲破,我无暇去再做停留,只一门心思的向着那束光冲去。

    刷的一下,冲入光束的我眼前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座空无人烟的现代鬼城,残垣断壁,塌方的楼房,节节寸断的钢筋混凝土,还有遗弃在宽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面对着这一切的陌生,这才试图回头。可身后依旧是这座空无人烟的现代鬼城,还是残垣断壁,还是塌方的楼房,还是节节寸断的钢筋混凝土,还是遗弃在宽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等等,怎么我要说还是?!

    我匆匆的在整个大街上乱逛着,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我像是误闯了某一个异界空间,里面是无数面镜子堆叠重叠,而我就在这一面一面的镜子里不断的穿梭着。

    我焦急地向着街道的尽头走着,试图找到这个死循环的边缘。可不论我怎么走,眼前终究还是这些残垣断壁,塌方的楼房,节节寸断的钢筋混凝土,还有遗弃在宽敞街道旁被撕破的布娃娃。

    额前泛出了点点的汗珠,我开始有些被幽闭的恐惧。

    怎么办,我这又是误入了什么样的幻境,该怎么出去才好!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涌上心头。

    ‘他不是在我后面追我吗?他会来带我出去吗?’

    ‘不会,他有那么美丽的一束红玫瑰,他不会来的……’期盼与失落复杂的堆积着,我扶着一旁的墙壁小心地呼吸着,生怕这密闭的空间里连空气都会因为我而消耗殆尽。

    嗡嗡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从我身后朝着我的方向越拉越近,像是发动机的声音。

    是车子?

    或许有救了!

    一瞬间,我竟有些绝地重生的喜出望外。我忙退到路边,静静等待着声音发出源的到来。

    是一辆普普通通的红色的士,虽然有些陈旧,却和一般大街上看到的老的士差不多。车顶上的的士标志透出微黄的灯光,与车内空车标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太好了,还有别人!’

    的士约好了似的停在了我的面前,好像专程来接我一般。此时我只当时自己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全然没有细想其中的莫名其妙,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于是也没有在往驾驶座多看几眼,便匆匆的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后座之中。

    “师傅,麻烦送我去东环路的裕景公寓。”

    的士,在我关上车门后立刻被发动,飞速的向着前方加速行驶着。我悬着的心不由有些许起伏,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万一这个师傅也是误入了幻觉呢?再或者他也是想向我刚刚那样一个尽头往前走,直到冲破幻境?

    砰砰两声巨响,把我从沉思之中抓了回来,被撞的粉碎的石屑从窗户口的空隙里钻了进来。细细碎碎的洒了我一身。

    就在我舍得仔细看眼前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不由让我大跌眼镜,这哪里是开车,分明是自杀嘛!

    这辆飞驰的的士,不知道何时已经驶入了断壁颓垣之中,直直的撞向阻挡在车前的泥土和混凝土墙壁,就好像想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一样。剧烈的撞击带动着整个车身猛烈的晃动,就好像整个车马上要散架一般。

    “师傅,您慢点开。这样横冲直撞的……哎呀!”我紧张的试图阻止这个抓狂的不停踩油门的司机,却不想还没给我机会说完,车子便狠狠地撞在一块巨大的断壁上。

    引擎嗖的一下熄了火,伴随着整个车内温度的迅速冷却,周围也总算静了下来。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悬在空中的心,看着司机疯了似得扭动着插在方向盘下的钥匙,不难想象这个司机现在扭曲恐惧的脸,我紧揣着自己的裙摆,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往后视镜窥探。

    引擎被再次发动,而我却一改刚才的躲过一劫的心理,试图想赶紧逃离这个比这座废城更加恐怖的狭小空间。

    咯咯……咯咯……咯……

    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从驾驶座传了出来,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竟是一阵**的尸臭。

    从喉咙中间断裂的头颅耷拉在前座的靠背上,骨骼和粗糙的肌肉纤维拉扯出好似糖葱一样的细孔板块,一条条和蚯蚓一般细长的虫子正在后脑勺落光头发的毛孔中穿梭着。

    断头真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密密麻麻的虫洞,让密集恐惧症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是个鬼司机!我怎么会突然误打误撞,撞到这里来了!

    “小姐,你要去哪里呀?”慢慢的,他被压在车座上的嘴脸一卡一卡的扭转过来,发出一阵阵骨折的声响。

    或许是最近怪事见多了,看见这样的鬼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愣生生的看着鬼司机的头对着我诡异的笑着。感叹着还好这张脸还算是完好无缺。

    只是那张牙齿碰着咔咔作响的嘴,已经被虫子吃掉了大半部分。一根根肥硕的虫子在血红的牙座上传进传出,远看着就像微笑是抖动的肌肉。只是,唯一让我有点hou不住的就是那齿缝间厚厚的暗红色污垢,这确实让原本腐臭不堪的空气,更添了一阵古怪的酸臭味。

    这酸爽,真够味!

第二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感情冲突(二)

    “小姐,你要去哪儿呀!嗯?”鬼司机那条长长的舌头从他那酸爽的口腔里滑出,如一条猩红的游蛇一样朝着我的脸舔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我到底没有让他得逞。手边慌乱的摸过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坐垫,我顾不得三下五除二的,一把用力的盖在那头颅的口鼻处。

    坐垫下,他吐出的舌头疯狂乱撞,试图要挣脱坐垫的压制。不过很快的他就好像缺氧似的,消停了下来。

    ‘给想办法先逃出去才行,在这车里面,可是他的地盘,坐以待毙,岂不被动?’感觉到对冲的力气慢慢虚弱,我小心谨慎的腾出一只手来去够最近的左边车门。

    真可谓是手到用时方恨短,就在几乎够到的时候,右手的力也因为拉伸而尽失,一个松懈,那龙飞凤舞的舌头便趁机撩过我的手掌,冷不防的夺过我手中方才堵他的坐垫。

    “小姐,也不告诉我去哪,这是要憋死我呀。呜呼呼……”耷拉的头颅突然爬起来与我对视,仿佛这一挣脱让他觉得我再也无法反抗,就差吹口哨得意收工了。

    手腕上的银镯再这时候突然滚烫起来,余光下三轮银镯已经如同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银镯一定会保护你的……我的孩子……’脑海中记忆深刻的话语给了我意外足够的底气和逃离的救命稻草。我趁着他嚣张毫无防备的瞬间,双手往前一顶,硬将银镯抵在了这个鬼司机颈项的断口处。

    断口成束的血肉在滚烫的银镯下发出滋滋的声音与浓重的烤肉味。鬼司机一阵惨叫后,连忙将他飞舞的舌头往嘴缩进

    第一击成功得逞,我一下子体会便到了胜利的滋味。趁胜追击似的,一把抓住他的舌尖,又一次狠狠地用银镯烙了上去。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里被噌噌两下迅速点燃,我怒火中烧似的冲着鬼司机道:“我要去地狱,你能带我去吗!”

    ‘若说我这几天见的鬼不少,可这么剑人合一的鬼我全是第一次见。好歹我也是被鬼界银行掌印大人选中的总管,莫非就要任由你向对付羔羊一样对付我?’

    看着他奸笑的嘴脸,确切是一张溃烂的脸,我心里一直压制的郁闷与怒火急切的需要释怀。得势之下,我便很痛快的决定把先前舞会上的不悦与随后徒劳的辛苦一并算在这鬼司机头上。

    “啊!”

    惨叫声连绵不断,我突然一个激灵觉得我为何这下如此残忍,萌的一身寒噤,我竟在恍惚间觉得刚才的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真正的我不该如此胆大,更不该如此狠心!’心中一个反抗声意外的响起。我一惊,缩回了自己紧紧揪住鬼司机舌头的手,推开车门几欲逃出去。

    可就在我跃出车门的瞬间,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唰唰的几个折角跳跃向我俯冲而来,还没等我抬起手来封挡,便狠狠的往我的颈项处用力一击。

    瞬间的疼痛和立刻模糊的意识,让我根本来不及心慌,自己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

    是谁,在刚刚那一瞬间将我撂倒的呢?

    迷迷糊糊的,我的脑海渐渐又有了些意识,手边温暖的锦被让我恍惚察觉到我已经在一个安全的地带。

    是哪里……谁又救了我……

    顾不得脑袋剧烈的神经阵痛,我强迫着睁开了眼睛。是并不陌生的白纱幔帐,身上盖着的是蚕丝自织提花的纯白色锦被。

    这里是……路家?

    还没等我起身,一旁的幔帐便被挑了起来,路雪岚一脸焦急的从幔帐外钻了进来,紧张的看着我问道:“姐姐,你可算醒过来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冲着他无力的一笑,脑海中却没有因为获救而清醒多少。反倒是又一次来到路家,原本被我先前抛之脑后的问题又一并被勾了起来。

    “姐姐误入了意念的轮回,是哥哥闯进去救你的。”许是看着我有气无力的样子,路雪岚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忍,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像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立刻收了回去换了一句话一样。

    他主动在我面前提起路雪枫,这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看着他瞳孔中略有些歉意的目光,我垂下头去,权当他的话只是安慰我,并非属实。

    他怎么可能追去救我,他明明该保护的人就不是我!

    我赌气一般的内心责备自己痴心妄想,不依不饶。嘴里也跟着小声咕哝起来:“他……我不想再欠你们家的人情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距离我那么近的路雪岚还是听见了。隐隐感觉到他方才还有的安慰与高兴,被我这么一句话狠狠浇灭。有些鼻音的呼吸声接踵而来,模模糊糊的好似对我三百六十度的突然变化有些不理解又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路雪岚没有像之前那样,开口理直气壮的辩解。

    “姐姐,哥哥他……”

    他再一次只是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这一次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雪岚,你先出去。”

    房门被重重的推开,路雪枫出现在门口,他冷冷的看向我与路雪岚,简短的六个字,将他从前的淡然阴郁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冷酷,孤傲。

    为什么仅仅就在这么一天的时间里,我变得奇奇怪怪,他也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了?

    “出去。”

    路雪枫没有再给路雪岚犹豫的时间,紧跟着催促般的又吐出了剩余的两个字。没有一点情绪的涟漪,好似冷漠的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隐隐的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心中一闪念间察觉到路雪枫在生气。再看看路雪岚脸色苍白的样子,我确信无疑。

    路雪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路雪枫,踌躇不已。可他最后还是在我和路雪枫的冷暴力下妥协,慌忙走了出去。

    就这样,宽敞的房间里,又只剩下远远站着的路雪枫和心有所思的我。

    又是你不言我不语,就这么僵着?想在酒店舞池那样继续冷对抗吗?想着想着,我不由嘴角一弯,嘲笑起自己来。

    “你觉得很好笑,滢儿?”

    是赌气,是嫉妒,是埋怨,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他那一声轻唤足以让我着迷。可我却傻傻的去幻想着有一天他能执着我的手。

    我真的太傻了。

    “路先生不觉得这样的称呼过于亲昵了吗?”

    “不觉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这么叫你。你那时不觉得不妥,如今怎么追究起来了?”比起我这么执拗,路雪枫相对直截了当了许多。他几步走到我的床边,像是想要看清我的面部表情。

    “路先生应该好好对待您的妻子,她是个很美的人。”我垂下头去,故意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掩盖住自己五味杂陈的心绪。那如同红玫瑰一般美丽的身影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那一晃而过的眼神,那种挽住路雪枫手腕瞬间的自信感,即使路雪枫自己不再爱那个人,那个人也必然还爱着他。

    宁过十座桥,不拆一桩婚。我不要成为新闻的头条,不愿意去代入这种第三者的角色。

    站在一旁的路雪枫明显看出了我的心思,呼吸莫名的沉重,却又带着些无奈,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我完全不信的话。

    “她,并非我的妻子。”

    “骗人!”我狠狠的大声喊了出来。

    怎么可能,那女子看他的眼神,两人如舞王舞后一般作为年会开场的领舞舞伴,那样的盛装,如不是他的妻子,他何必一直陪她跳舞。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此时满脸失落的他,瞥见他紧贴着裤缝揣的紧紧的拳头。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要让我这样爱明不明的去追逐他。

    他究竟想要玩什么把戏!

    “我,滢儿,我……”

第二十二章 赴约海藻棠

    “姐姐,你当真要去海藻棠?”路雪岚背靠着我的书桌,看着埋头收拾行李的我,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没话找话。

    我也只顾点头,到底没有开口说话。

    三天前,我与路雪枫的那一次争吵来的莫名,结束的也十分意外。

    就在我冲着他大喊骗人之后,他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却到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出一个字来。就好像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根本无从抵赖。

    或者他就是花心,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负心男人……

    虽然我打心里并没有这个认同过。

    但经过这件事,我突然意识到我与路雪枫,或者更确切的是我,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这短短的一个星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的让我无法去适应,多的让我懵懂,让我避之不及,却又不能视而不见。

    一种我无从察觉的烦躁在我的心里迅速扎根,不断蔓延,最后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不解与愤懑。我需要时间去整理思绪,更需要时间去面对心中从来有增无减的疑问。

    离开这座城市,去到一个看不见路雪枫的地方,是平复自己内心的最好方式。

    而葵旭的邀请也在这个时候成为了我最佳的选择。

    唯独意外的是,就在我定好去往中心江的机票时,路雪岚突然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前。

    “姐姐,哥哥他……呃,其实……”

    ‘是来道歉的?莫名其妙,我压根不想和路家搀和什么,更不想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没有给机会让路雪岚找到理由说服我,我重重的将行李箱的盖子紧紧合拢,转身准备走出房门。

    “我已经忘记那天的事情了。”

    那天的事情太复杂,我真的不想再听了。

    可没想到路雪岚并不单单是来向我解释,他连忙追上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满眼慌张的说道:“姐姐!我,我是来和你一同去的!”

    一同去?我先前的确想过,若是葵旭真的是幕后黑手,那我这一次奔赴海藻棠一定会有危险。若是能够让同样为五大家之一的路家出面,或许我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再一次找到新的线索而不被发现也说不定。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什么来着?

    我狐疑的看着路雪岚,当然不是不相信他的决定,只是,他为什么要和我一同去呢?

    ……

    中心江海藻棠——

    带着一些疑虑,我并没有阻拦路雪岚陪同我来到海藻棠。

    在海藻棠老总管的指引下,我们顺利的进入葵家,看见了静坐在会客厅看书等待的葵旭。

    他还是三天前那个模样,只是这一次他穿的是一套简单的棕绿色西装。相比上次的墨绿色,多出了些许温暖的感觉。他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皮质的笔记本,时不时轻轻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大有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息。

    见我与路雪岚走进会客厅,他竟一点也不惊讶我会如约而至。就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只不过,此时的他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病态,难道是生病了吗?

    一旁的路雪岚也发现了葵旭的不妥,他疾步上前指着葵旭略有些苍白的脸,毫不留情的笑道:

    “葵当家,年会一别不过两日,似乎葵当家也还没从旅途的劳顿中恢复过来。瞧着你的脸色那么差,现在会不会觉得当时草率邀请姐姐来你的海藻棠有些草率了呢?”

    被路雪岚当面直呼姐姐,我到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不习惯的恐怕还有葵旭,路雪岚的话给了他一个不小的误导。

    葵旭手猛地一抖,恍然大悟似得看了看我,连忙起身收起手中的笔记本,又看了看路雪岚。

    随后朝着我笑着解释道:“是三日,路二少爷记错了。没想到滢小姐竟是路家人,葵某消息闭塞,竟然直呼小姐名讳,还望路小姐不要介意才是了。”

    “葵先生误会了,只是他胡乱叫的……”

    “是呀是呀,我姐姐姓杨,叫杨滢儿!”还没等我解释完,路雪岚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真是的!不知道打断人家说话很不礼貌吗?还有你这么趾高气昂的看着人家葵旭是几个意思!难道你是来示威的吗!?’看着路雪岚天不怕地不怕的阵仗,我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噢?看来真的是葵某疏忽了。”葵旭似乎没有意识到路雪岚的话里透出某些幼稚的想法。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绅士态度,大概也和路雪枫一样,全当路雪岚是小孩子性格吧?

    葵旭谦虚的样子,一点也没让路雪岚占到便宜。连一丝一毫的自乱正脚都没有出现,让他只好放弃讽刺的伎俩,轻哼一声看向别处在不理葵旭。

    徒留下来的剩余尴尬场面,我不由的干笑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小桃小姐这两天可好些了?”

    “杨小姐很惦记舍妹,葵某十分感激,相信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了。”葵旭的脸在我言及葵晓桃的瞬间,突然由苍白转为阵阵晕红,随后有化为青黑色。眼睛也在这个时候,被藏匿在了他银边眼镜的反光之中。

    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那声音有些不自觉的诡异。

    很快就能见到?这是什么意思?

    “杨小姐先前说过对葵家的手工面具感兴趣,葵某正好要前往面具之屋,不如杨小姐与我同去?”可能是看出我有些疑惑他的话,葵旭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便走向会客厅外走去。

    面具之屋,好玄幻的名字呀。感觉有点古老的样子,去见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心想着,回头看了看路雪岚,他正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却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他不去?也对,他只是和我一同来海藻棠,又不是我的保镖。再说了也就是一个面具之屋,能有什么可怕的呢?’心理琢磨着,我收回看路雪岚的目光紧跟着葵旭往外走去。一时间忽略了与路雪岚最后的那一抹对视。

    那种眼神,表面看着无所谓,但实际上那种表情我似乎才见过不久。

    葵家的面具之屋位于整个海藻棠最北角,一路上我看着修葺妥善的假山水榭,插景回廊,宛如烟雨江南的清雅。不过清雅之于,五步一座的玄武雕像则又让这片清雅之中带着些许肃然。

    穿过插景回廊后,几座假山之间一座墨绿色的祠堂在花树丛中若隐若现。远远看去,不知道那墨绿色的到底是长在墙壁上的海藻,还是涂抹上去的油漆。但总而言之,它很突兀,突兀的有点意外非常。

    “欢迎来到面具之屋,但愿在这里能让杨小姐尽兴。”葵旭几步走上台阶,回头看向紧跟着他的我,左手往右胸前轻轻一搭,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节展现在我的眼前。

    与此同时,葵旭身后面具之屋的大门吱喇一声,自动开启了一个细小的门缝。

    我紧跟着他小心地挤进门中,借着手里煤油灯的微光,我几乎快要感叹出来。

    这是多大的一个规模,似乎整个戏剧界的脸谱都无一被收藏其中。

    孙悟空的猴面,林黛玉的泪眼花旦妆,还有黑面白月的包拯,一切一切应有尽有。这绝对是戏曲界历史的博物馆,是面具绘画的巨大宝库。

    我提着灯走到一副与葵晓桃水蓝色面具有些类似的面具下,小心打量着问道:“小桃小姐戴着的面具也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那是自然,葵家面具是出了名的精工细作,不过小桃的面具当然不会挂在这里,因为那毕竟是独一无二的。一会你便能看到了……”

    又是一会儿?已经好几个一会儿了呢。

第二十三章 面具之屋的歌声

    “杨小姐你看,这是项羽的面具。”葵旭一边领着我向深处前进,一边向我解释一些比较著名的脸谱面具。

    “嗯,是唱霸王别姬和乌江自刎的时候那一张吧?”看着面具上黑色花三块瓦脸,白眉中有花纹,两颊雪白,黑脑门中有花纹的纹路。

    我淡然一笑,猜想着葵旭是以为我喜欢古代的爱情故事所以尽挑些有妻室且著名的武生给我讲。

    “每每看到这张面具,我都总是想着,江山战场不过男儿事,失败身死是必然,只是可怜了殉情人。”

    殉情人?是指虞姬?他为何要做这般感叹?我小心的看向他,这句话仿佛他不单单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项羽,在对自己说。

    隔着眼镜的那双瞳子流转着淡淡的忧伤,像是回忆起太多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难道他曾经也像项羽一样目睹了爱人的仙逝,只是他却不同于项羽,忍辱负重,静待有朝一日重生?

    “没有可不可怜,我倒觉得与其孤独终老,不如像虞姬一般轰轰烈烈,伴王身侧,共赴黄泉又有何惧呢?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与葵先生有不小的分歧呢。”我看着勾勒出项羽面具上那双瞠目之瞳,竟隐隐的可以感觉到项羽在乌江的恨。当他的心之城尽失,即使夺了整个天下,也终究会有遗憾。

    想来当时,她目睹虞姬的自刎,心里也是向着倒不如把江山拱手,随爱侣而去。

    “历史上只说项羽败北,却很少会听到杨小姐这样的独特见解,葵某受益良多啊。”一旁的葵旭,意外的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歪歪头含笑不语,毕竟口说无凭,我也不知道若真有我的爱人乌江绝路的那一天,我是否又会和虞姬一样。我会不会临阵脱逃,会不会成为隋炀帝的萧后。

    一切大概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我思念的人啊……在墙关外的丝路上……

    远远的商队中有他的影……而我独坐窗前,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

    就在我与葵旭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道路的深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冰冷轻盈的声音如雪融,让整个回廊都由显安静,可是那歌声中的孤寂却又不自觉的让人寒冷起来。

    “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好美的歌声啊,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一阵阵歌声循环再回廊之中。莫名的有些感同身受,好像曾经我也曾这样等待,这样期盼。

    葵旭见我听得出神,在一旁笑着解释道:“这首曲子源于民国,当时著名歌厅里的一位歌女便是凭着这一曲成为整个歌厅的台柱子。峪梅极爱唱这首歌……只可惜她唱不出其中的爱恋,因为她还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唱不出爱恋吗?可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是满满的思念与忧伤,好像爱人不归,思之如狂,寻而不得,念之不忘。

    难道是葵峪梅唱的吗?总觉得那声音些微的稚嫩不该是出自她的喉咙。

    “走吧,再往里面去很快便可以看到我葵家引以为傲的至宝脸谱了。”歌声慢慢归于平静,葵旭看了看手中的手表,好像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

    面具之屋深处的最后一个展馆,昏暗且密布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葵旭一面抢在我面前推门,一面拼命的挥动着自己的外套好驱散开门扬起的尘埃。

    不过他这么辛苦,站在远处的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展馆内,有些许潮湿和腥气,大概是海藻纸烘干静置以后散发的水生物残骸气味。

    让这整个展馆透出尘封已久的味道,却一点也不影响观赏与收藏。

    迎面,第一层便是美丽的八位女旦面具。

    第一个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透出一种豪爽不羁的气魄。是个女君子的样子呢?

    第二个倒是平平淡淡,可神情开涤却是个佳人气质。太阳穴处一束兰花纹路,难道这女子和兰花有不解之缘?

    第三个,第四个……

    “这是……”

    “是秦淮八艳,花旦都一样,只是这些都是那个时候真正接触过他们的画师,留下来的面具。”面具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花旦的装扮异常简单,没有花纹也到底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可是葵旭这么一说,我却总觉得这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巨大了。意思就是说这里的人物都是照着真人画的?

    这也太神了吧!

    葵旭瞧出了我感兴趣,回过身去,继续往里面走去。

    可是随后所见,却让我有些失望,因为我终究没有找到一点有关于葵晓桃面具的线索。眼看着仅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我期待似得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里面。

    相信幸运女神不会这么不眷顾我吧?

    “葵某觉得最后一个馆,杨小姐应该会很中意。这里面都是十方天将,八方神兵,四十八星宿,五行星君等等神裔的面具。”描金的大门被葵旭推开,自燃的磷火将整个房间照的或绿或紫,甚是神秘。

    神你们也面对面的画?你逗我玩吧!

    这是……大闹天宫的戏码?

    “看来葵家的先祖们很喜欢戏剧呢?这么贵重的面具之屋,卧虎藏龙。一场戏居然连百来号配角的面具都一应俱全。”我惊讶的看着眼前庞大的阵仗,这哪里是面具之屋,分明就是面具之海,面具之世界嘛!

    “我的祖辈们都相信,面具就是一个人的脸,是活的,会见证家族兴旺,会护佑家族安宁。所以历经百年,葵家数十位家主,没有一个不热衷于收藏面具,这个房间便是最早的家主收藏的爱物。”葵旭指着最中央玉皇大帝的赤金面具,满目憧憬的解说着,目光扭转不停,就好像是回忆过去诸多往事。

    或许曾经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曾在这里与他说这样一席话,好把这个家的传统再传给他。

    “哥……哥哥……”就在这个时候葵荛突然闯入了我们所在的房间。她紧紧的抓着门框,看着房间内的我和葵旭,目光焦急异常,好像在我们进入这个与世隔绝的面具之屋后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小荛你怎么了!”葵旭显然被葵荛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急忙赶在我动作之前跑到葵荛面前将我的视线完全遮挡。

    莫非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

    “杨小姐,恕葵某先送舍妹回房休息。您若喜欢这里,大可现再次欣赏,葵某去去便回。”没有给我询问意外的机会,葵旭一把拦腰抱起葵荛,说完头一不会的跑了出去。

    一地的水迹独独留在门口,在磷火之下显出浓稠之态。

第二十四章 魔家四将

    “这是……”我小心地走到门前,蹲身看着眼前这滩水渍,伸手沾了些许在手里捻了捻。

    是什么?略带这些温热,有些许凝结。手指在鼻息处嗅了嗅,结果竟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是血!

    葵荛受伤了?

    仅仅只是一不小心划伤弄的?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她要赶到这里来找葵旭,而葵旭又为什么要特地叮嘱我在这里等?

    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我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静静的走回放置面具的一个个菱形画框。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具上去。

    看着这些面具被一个一个的安放在菱形的框格之中,我不由有些感叹,葵旭的先辈也必然有学习方术的高人。因为这菱形窗在古书上有载是可以让灵魂与人对视的灵具。

    ‘将面具摆放在这里,那岂不是可以通过窗框连接这面具下的鬼魂了。’看着面前火德星君的面具,我不由自主的搬了个鬼脸,心中抱着一种感觉它特好欺负的心态。

    就在我调皮捣蛋的瞬间,我的余光不由扫过身侧的另外一排菱形窗。四个窗框并排一列,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这是放什么的呢?”

    “难以忘记……那天回眸的瞬间……我思念的那个人……就在咫尺……”就在我快要移步到窗框下去看上面备注的名字时,一个和方才音色相似的歌声从房间外另一头传了出来。

    是刚刚那首没有唱完的歌,很美。只是这次音色比方才更深沉,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意,平平淡淡,仅仅只是悦耳而已。

    “峪梅极爱唱这首歌……只可惜她唱不出其中的爱恋,因为她还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耳边突然忆起先前葵旭的话,这声音莫非是葵峪梅的声音?那这首歌……

    我放下眼前正在欣赏的面具,转过身去往门口左边的回廊寻迹而去。我真的只是好奇,只是去看看,去听一听那首歌。

    我思念的那个人,思念的那个人……

    好耳熟,好耳熟。

    我听着节拍一边走一边小心的哼唱着,谁知道本来气氛好好的,脚下一阵湿滑,险些将我绊了一跤。

    这又是什么,脚下粘糊糊的痕迹让我再次停住了脚步仔细端详,再一次蹲下身,捻了捻那滩痕迹。

    又是血?这面具之屋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血迹?

    难道这些是葵荛的血?刚刚葵荛是从这里冲到房间找到葵旭的?

    那她是在这面具之屋受伤的?那葵峪梅为什么还在这回廊深处唱歌?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事情,我愣愣的杵在那里,不知道现在到底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马上掉头回到房间,矛盾异常。

    ‘莫非这尽头和海藻棠的福寿业有关?我不就是为了查这件事的线索才来到这里的吗?那我现在干嘛要退缩?有什么让我怀疑的我应该直接去查才是!’

    好吧,先前我确实是被这些面具看花了眼,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现在找回来目标,还不算太迟!给赶紧去一探究竟,哪怕一眼也好!

    脚下沾粘的血液未干,我快步向前是还有些许打滑,我慌忙扶着一旁的扶手,飞快的寻着渐渐又若有若无的声音追去。

    渐渐的只觉得地上的血液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腥臭,越来越湿润。

    是那股面具之屋里水生物腐烂的味道……那不是面具使用的海藻纸烘干的味道吗?难道这些面具也和我即将要去的地方有关联?

    我心中暗叫不妙,比方才更快的向前赶去,心中不断的祈祷着,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脚下的血,还有那些面具都只是巧合……

    回廊的尽头一缕红光从虚掩的红木门缝透了出来,歌声已经停止,但是却不影响我辨认,因为这诺大的面具之屋里,现下就只有这个房间还有人影窜动。

    到了这个距离,我也不敢在冒冒失失的走了。蹑手蹑脚的我小心的靠近门扉,悄悄的贴在门边,又更小心的侧身往门缝看去。

    房间内,灼热的气息逼入眼中,让我不禁眼睛被热热的熏了一阵。眼珠的神经猛地酸胀,我连忙扳回身体,靠在门上,闭目养神。

    刚刚的那一瞬间虽然是什么也没看到,可是主色调却把握住了。是红色,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再一次侧身往门缝看去。这一次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那种灼热的气息,可以毫无顾忌的看向深处。

    可眼前的景象,让我立刻后悔。我再一次扳回身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里面的一切让我颤抖不已,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诡异情景。

    里面确确实实和我第一次看到的一样,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但是在这片红色之中还有一个石青色的像是砚台一样的高台。

    在这个所谓的砚台上,葵峪梅、葵花还有方才受伤的葵荛正戴着面具如芭蕾舞演员一样在墨块研磨的凹槽中绕圈起舞,而葵晓桃,也正独自一个人在砚台中心的平台上旋转着。

    若是平时,我只当她们是爱好这样跳舞罢了。

    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敢说她们是爱好,而且还是带着面具。

    这面具,之前还看不明白,可现在将四个一起连起来,我总算看到了端倪。

    这不是普通的面具,这是托塔李天王座下的魔家四将的脸谱面具!

    魔家四将的面具现在被葵家四女使用者,这到底是作何目的呢?

    除此之外,砚台上的情景,比面具的事情更可怕,葵峪梅他们此时正不停的持续着方才的旋转。而这四人脚下正因为旋转磨破了皮肤,不断的往外流血。

    只可怜了四双雪白的脚完全被磨掉。她们现在就想一块块用血肉之躯铸成的血墨块……

    砚台上研出的血墨正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这才有溢出来漫到回廊上的那些粘稠的血迹。

    那她们到底已经在这砚台上舞了多久!

    到底还要在这砚台上舞多久!

    不行,我必须让她们停下来,在这样下去小桃她们一定会失血而死的!

    就在我准备冲进去将葵晓桃她们拉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竟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一个踉跄,我一头撞了进去,全身栽倒在一地的血泊之中。

    是葵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身后,好像目睹了我站在门外窥探的全部过程。只是这一次,他虽然脸上还是从前的淡然表情,话音却尤其恐怖,就好像是死亡的丧钟一样。“杨小姐,我不是说过让你在面具房里面等我吗?你怎么自己走到这里来了?葵某可好找呀?”

    我压制着全身因为温热血液淋透的恐惧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葵旭喊道:“小桃她们!葵旭你到底……”声音不听使唤的嘶哑着,让我的质问根本没有任何的预期的效果。

    葵旭推开另一半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悠然的说道:“杨小姐和路家兄弟如此亲密,怎就不知道路家的根基,又怎么不知道我葵家这么多年都一直在被他路家压制着。”就好像他即使告诉我,我也根本无法把他的这一切公布于众。

    难道……

第二十五章 血咒献祭

    不好!

    眼皮一阵沉重,鼻息间的呼吸也越来越显得堵塞。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大口大口的用嘴呼吸着。颤抖的手一直用尽全力指着向我走近的葵旭,他一定对我做了什么,不然我现在不会体力尽失。

    “是扶手,杨小姐。看来已经起作用了。”

    扶手?莫非他在扶手上涂了接触便会神志不清的**药!?

    我倒在血泊之中飞快的推到砚台旁堆砌杂物的石阶前,颤抖的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与这千年路家有这不小裙带关系的杨家人。从前我的祖父就在路家曾经的年会上,见过另外一名美丽的女子,那女子的名字也叫做杨滢儿。”

    是要我死也死个明白的意思么?我强打起精神狠狠的注视着他,他手里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枚面具,其中一枚便是他先前给我看过扽赤金打造的玉帝面具。

    “你在说什么……”等等,杨滢儿?也叫杨滢儿?你逗我吗?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福寿业的大家,我葵家却一定要被死死的规定框死在那里,就好像东欧时期的圈地运动,祖辈们圈了多少,我这一辈子难道就注定只有多少吗?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路家永世不衰,看他路家永远有接不完的资源,而葵家就只能渐渐的随波逐流,自甘堕落?”

    葵旭带上那张玉皇大帝的面具,摆弄着手里那绘着金翅凤凰花钿的花旦面具,根本不打算解答我的疑问,只顾自己继续说着。

    “后来,我几经辗转找到了家里祖先收藏的面具读本。我总算知道了路家的奥秘,他们一直在活祭与他们有裙带关系的杨家女子的方式,去向神祈求一生一世的富贵无忧。”

    听到他说的活祭,我的脑海猛地一下被炸开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路雪枫与路雪岚接近我,也就是为了这种裙带关系?也就是为了活祭我,牺牲我去赚他们的大钱?

    不,这不可能。我虽然姓杨,可是我家……我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我们只是一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杨家,根本就和那种巨大的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的!

    “我起初也不相信这些是真的,直到今日,路雪岚那家伙叫出你的名字。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我曾经以为是传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你的灵感体质,还有你敏锐的嗅觉,更还有这印模对你的反应……没有一个不证明出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杨家人。而我也一样可以用路家那样的祭祀方式,献祭你,成就我。”

    话到了这里,葵旭的声音开始高亢起来,隔着他那沉重的面具,我依稀可以看到他面具后的眼睛,正挤满了灼热的火光,好似可以想象得出他此时面具下狰狞的面孔。

    “献祭我……你是早早就盘算好了对吗?”必须要拖住时间,至少有了时间我还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杨小姐误会我了,我起初若是盘算,也不会让小姐看到这里。我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有想到路家那两人会这样按时的放你来我这里。要知道,或许他们根本都不曾想过,我手里也会有献祭你所必备的神道具。”话间,葵旭手中的面具正正的摆在了他的胸前,是花旦面具。

    可这就是神道具?

    打游戏吧?

    “神道具?葵先生这是要对我这个无神论者说神么?那若是神道具,小桃他们的面具又有什么奇效呢?”我心中不由呵呵了两声,面色故作轻松的,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把时间拖长一些。

    只可惜……被他看穿了。

    “你想让我给你解释好拉长时间,让路雪岚来救你?杨小姐是太小看葵某了吧?也罢,或许杨小姐希望死的明白,且若你不甘愿赴死,或许这献祭也成不了。”

    “葵先生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咯?”好吧,我承认我没什么演技,但是我真的不想死。他的话给了我一个一起一伏的巨大落差,心跳的越来越快,我不由的伸手紧紧的压在胸前,尽力去平复自己的不安。

    不知道这一次银镯还能不能救我,希望它一会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出力才好。

    “我手中的这便是王母的面具……葵家面具之屋如此庞大,可独独只有这玉皇与王母的面具并非我先祖所做。这面具确确实实是从商周时期传下里的。”

    商周时期?那不就是刚刚有姜子牙点兵封神,有妲己祸国殃民的时候?

    等等,我好像想得太远了。那个时候是三皇时代,女娲要比玉皇与王母更受人尊重,那那个时候的玉皇王母面具又有什么用呢?

    “当时的王母,为西王母。是先天阴气凝聚而成,是众多女仙之首,掌管昆仑仙山之主。”

    本来在药力催促下已经半点清醒也无的我,费劲的听着葵旭从头说这些历史,不由有些不耐起来。“那又如何呢?葵先生,我不过是想知道,这一切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杨姓,原本也就源于神族姓氏的分支……杨家自古便是巫族之首。而你的身体里流淌的便是同西王母那样,乃天地阴气所凝聚的极阴体质……所以你便是这千年一遇的血咒素材!”或许是我的那一声抱怨开启了葵旭的快进键,毫无关联的几句话被他一次性全部吐了出来,一下子脑洞大开的让我有些蒙圈。

    意思就是我是纯阴体质,所以最适合献祭咯?就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是误打误撞的那只死耗子,而他是原本想不到有我这只死耗子的瞎猫?

    “葵先生说得好是轻巧,却不知道献祭本身便是一把双刃剑,害人害己?”如果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我被献祭,也算得上是认命,可是误打误撞,我就不甘愿了。我运气很差吗?偏要在这种时候自愿就死?

    我四八四傻啊?

    “那又如何?若能让家族兴旺,若能让妹妹们再也不必为这血墨之苦所扰,我也愿意承担这献祭背后的一切诅咒。所以你便陪我,成为我将葵家发扬光大的祭品吧!”

    葵旭接下来的表现,让我深刻的认识到我真的是傻,傻到认为跟他说话就能拖延时间。只见他一边说,一边淌着血水向我靠近,意图将手上的王母面具扣在我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右手腕上的银镯开始隐隐的滚烫起来。

    手中的一阵灼热,让我从四肢无力之中稍稍解脱了出来。

    我故作虚脱的看着他不断靠近,小心地积蓄着自己的力气,企图在他与我接触的瞬间,突破逃离。

    眼看着越来越近,他的脸,他的眼睛越来越近。我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他起伏不断的呼吸。马上就是可以逃离的那一瞬间了,若不得手,我今日便要永世被留在这里。

    啪的一声,就在他几乎要接触到我的脸的时候,我猛地爬了起来,一把将快要蹲下身来的葵旭推倒在血泊之中。王母的面具失手掉入血水之中,葵旭也一时间因为血水呛入鼻息,在水里挣扎起来。

    是逃出去的时候!

第二十六章 已在瓮中

    不过三步的距离,分秒便可以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能找到路雪岚。不管他们是不是也指望着把我养肥了好宰了吃,总之他们肯定不会让葵旭对我怎么样。

    人在世上能活一天是一天。

    想罢,我双脚一蹬,踢掉脚下的高跟鞋,赤脚准备往门外逃去。

    “滢姐姐……姐姐……”身旁一个声音突然在我逃意已决的时候响了起来。

    是葵晓桃!?

    我寻声看去,她还在砚台上旋转着,面具之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挤满了水汽。她一定是疼了,要走也至少要把她们四姐妹从砚台上拖下来。

    ‘不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耽误也不过分钟,不误事!’想着,我又从血水里捞出一只高跟鞋套上,对着葵旭的下身来了一记狠狠地猛踹。

    葵旭这可算是倒霉了,只听他惨痛‘喔’的一声,手脚一阵乱捂。我神补刀一般的上前几步再朝他脚踝用力一横,再一次将他绊倒在血泊之中。

    可怜他几秒钟之前刚从血水里起身,这下又要在这粘稠的血水里纠缠一阵了。

    ‘这下他总给好一阵子才能爬起来了吧!’这下,我根本顾不上优雅,继续冲着他胸前狠狠地再戳了两下,这才罢手。

    ‘叫你敢推我,再推我呀!’心里想着,似乎把这短短时间内一切和他相关、无关、于公于私的一并清算一样,可算是解气了不少。

    看着他在我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下,根本毫无还手的余地。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安心的转身忙登上砚台,企图救下葵晓桃。

    我撇下砚台边上的葵峪梅几人,径直登到中央一把拉住旋转的葵晓桃。

    一种莫名的惯性,竟牵引着她,力气甚大,仿佛再阻止葵晓桃旋转,她的脚就会因为力与力的对抗而生生折断。

    折断……就像我当初在银行看到的那个女鬼那样?脚下宛如被撕裂一般……难道就是这个?!

    我有些害怕的松开自己拦住葵晓桃的手,看着她旋转中与我对视的眼睛。她还有意识,或许还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去行动。

    “葵小姐,来手搭在我肩膀上,试着让自己的脚尖离地!”我紧跟着她旋转的方向走着,试图跟上她的速度好让她能够用手够到我的肩膀。

    “魔家四将听令,抓住她!”可就在这个时候,葵旭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眼前除了依旧不动的葵晓桃,其余三人皆闻声向我面前聚了过来。

    “真想不到,瞧着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却会下这样的重手。我可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打一顿。”葵旭随意的移了移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半恶狠狠地脸,愤愤的看着我,随手往唇边一抹,浓稠的血液涂了满嘴,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滢姐姐快逃!”身旁的葵晓桃从我身后猛地一推。

    身体重心一瞬间错乱不稳,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推我的葵晓桃。就在这个时候,手中的银镯银光一闪,葵晓桃也如失重一般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同我一并与眼前的三人对撞,滚落血水之中。

    是银镯的力量!

    我吃疼的撑起再次被血水淋透的身体,本以为先前触摸的药水已经失了效力,可却没想到后劲突然在此时上脑。昏昏沉沉的,只怕一倒下便再也醒不过来。

    手腕在这个时候,猛地一疼,我吃疼的反应过来,右手竟已被葵旭稳稳地擒住。

    他将我用力的拎了起来,一面抬起另一只手将西王母的面具往我的脸上扣,一面伏在我耳边字字刻骨的说道:“还想逃……?你认为你走入这个面具之屋还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么?”

    重见天日?

    呵?一般电视剧情不总这样么?反派说什么就来什么?

    “这银镯必然会保护你的!所以你必须要保护好你自己……”一闪念,脑海中姥姥的那句话又一次响起。

    没错,我还能用银镯防身!

    有了这救命稻草,首先要让葵旭松懈对我的戒心。“我并不想逃,也从未想过重见天日。”

    “我可以答应你,作为你血咒的活祭品,但是你要把小桃他们放下来。”

    其次是要救人质,对,她们现在就是人质。

    “这我可办不到,你只要顶替她们成为祭品,血咒完成她们自然会被释放,我现在也没办法让她们下来。”没给我在纠缠的机会,葵旭一把将我拦腰一抱,径直的往血池另一边走去。眼下我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步算一步了。

    葵旭费劲的淌着脚下因为温度骤降而有些凝滞的血泥,面具里的眼珠提溜一转的瞥向我,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要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你的生命说白了本来便是这样被使用的。你要怪,要恨就该去痛恨上天给你这样的命运。”

    那种认命的口吻,让我的心咯噔一响。我再不瞪着他,一转头回避了他的目光。

    谁说他认命我就注定要跟着认命的?

    我不愿意,也没人可以强迫我。

    “我从不相信天命,我相信人的命运永远都抓在自己手里!”嘴里轻声的嘀咕,换来的只是葵旭无关痛痒的嘲笑。那笑声也是极轻,却透出无限的鄙夷。

    交谈因此告一段落,不断的路途竟让我不由惊讶,这一屋子的血到底有多少,这整个屋子到底有多大。手不禁有些颤抖,我慌忙间抓紧葵旭的衣襟,试图压制内心的恐惧。

    “滢儿可是害怕了?”耳边温柔的亲昵让我不由一愣。恍然回头,仿佛眼前面具里的是那双如黑曜石一般通透的瞳子,是雪枫……不,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呵?

    再一晃眼,眼前的景象又清晰起来,还是葵旭那双如静水一般的瞳孔,方才的一瞬仅仅只是幻觉。

    手中的银镯此时正紧紧的贴着葵旭的衣襟,丝毫没有方才灼热的光辉。

    嗯?怎么不亮了?!

    为什么没有那次遇到鬼司机时灼烧的效果?难道是因为葵旭是肉身的缘故,所以破魔的银镯没有办法产生效力?脑海中一阵飞旋,记忆点点被拼凑,好像至今为止银镯都只是对鬼魂产生效果。对人,哪里会有效?

    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叫凄惨,这下子我已如在瓮中,再无防备可言了。

第二十七章 破天荒的救援

    有些时候真的是只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自认倒霉,若不是我狂妄的认为自己的银镯万能,也不会先前早早的答应葵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伎俩,他一个商人早就心领神会。

    到头来,人没救着,我反倒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越想心里越有些不悦,我赌气似的冲着抱着我一直往前走的葵旭恼道:“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杨小姐觉得作为人质能够提这么多意见么?看来,在杨小姐眼里,葵某虽然不耻,却是个能够讲道理的人啊?”葵旭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图,反倒更加紧了紧搂住我双腿的右手。

    触手间的冰凉,让我不由一个激灵。他竟扣住我腿侧风市穴和中渎穴,这两个穴位只要稍加使力压迫,便很容易导致下肢暂时失力。

    他是故意让我知道他守住这两个穴位的!

    为的就是不让我乱动!?

    即使是隔着衣服,这样也过分了点吧……我的脸不由有些涨红,嗔怒的看着他。

    不过此时我与他脸上都戴着面具,我只能透过他面具下的瞳孔看出他那毫无所谓的无辜表情,至于他心里还想些什么,大概只剩下我死以后家族兴旺的期待了吧?

    不一会儿,眼前的血浆总算到了尽头,一竖天梯直通地下。下面是比房间里更红光妖异的存在,半点看不出正常的样子。

    这是……

    还没等我发问,葵旭便再一次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将他的温暖分给因为害怕而冰冷的我。

    “这就是通往地狱的奈落之道。”话音伴随着他胸前急促的起伏,带着些微的颤抖响起。仿佛在我享受那种危险的温暖时,他也在依靠着我分散他自己内心的恐惧。

    “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仰头看向面具里的他,看着他眼中闪烁跳跃的光,心中似乎有了些许触动。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话,葵家与路家都是大家,可为什么上天却让路家一家独大?而他葵家却只能碌碌无为。

    他是独子有四个妹妹需要照顾,而路家却是两兄弟相互帮衬。独立寒秋,只他一人面对整个家背后的责任,无人与他担、无人与他共享。所以才导致他去触碰眼前这可怕的天梯,去牺牲他本应该无意伤害的人。

    因为那至少比伤害他的至亲要少痛许多。

    就好像项羽和虞姬,死多少人都无所谓,他是项羽,而他的妹妹们就是虞姬。为了不走项羽的老路,为了不重演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为了留住虞姬,他企图扭转项羽的悲剧,用神的方法。哪怕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牺牲一个我和牺牲自己爱护的妹妹之间,他选择我确实是实至名归。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想死。

    我有些心绪复杂的将垂在耳侧的长发理至耳后,手中的银镯却在此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一道滚烫的划痕出现在西王母的面具之上。

    !!

    有用!我与葵旭都愣住了,仿佛他也被我手中的银镯吸引,而我则突然发现了银镯竟然还有效用。

    ‘对!葵旭说过这两枚面具并非人为制造,这是神道具。是非人的东西,银镯对人类无效,不代表对这种非人的东西无效!’我心中不禁窃喜,可随之又滋生出一种悲哀。

    银镯只会对有危害的东西产生抵抗,它竟然能划破这张面具,那就说明,正根本就不是神道具,而是一种害人害己的鬼器。

    几乎同时,我与葵旭一起抬起右手来,只是他迫于无法一只手束缚住我,所以在拦住我的右手时扑了个空,而我的手则在他毫无戒备的瞬间,划过了他的面具。

    只听‘嘭’的一声,葵旭脸上的面具被银镯划破,应声落地。而我也被他一个抖手扔进了所谓‘奈落之道’的地下室里。

    几个翻身,我跌落在一片炽热的奈落之道中,看着天梯口外目光愤愤的葵旭,他正解开身上的西装与领带,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一柄匕首:“没想到你会玩出这么多花样,更没想到你手中还带有法器。看来我是对你太怜悯了!以为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你要做什么!”我顾不得紧贴着地面,肌肤被灼伤发出的焦香。看着他一个纵身跃到眼前,紧接着向我步步紧逼而来。

    匕首轻轻的划过我的脸,冰冷的质感让我瞬间感受到死亡的可怕。难道我的生命就要到此为止?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我不甘心!不甘心!

    “已经到了奈落之道,只要你的血滋养了这片土地,一切便可以结束!”

    可任凭我怎么内心呐喊都没有用,明晃晃的匕首在他手掌之中狠狠一划,一道染血的刀刃便直直的向我刺来。

    我害怕的闭上眼睛,眼下已经再无回旋余地,除了等待死亡,我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可以去改变现实。

    或许这就是命……这会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信天命吧。

    ‘哐嘡’一声巨响,匕首应声落地,在地上连着弹了两下,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闻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身黑色西装的背影。

    一根实木宝铁的直拐棍被紧握在手中,难道刚刚就是这个打落了葵旭冲向我的匕首?

    “滢儿!你没事吧!”温和透着冰冷的声音,熟悉异常。

    是路雪枫……

    是他来救我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回追到这里来,照例来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我生怕让他在对峙中分神,连忙回答道:“我……我没事!”

    他难道一直跟着我?

    悲喜交加的滋味在绝地重生的遭遇中更加深刻。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因为喘息微微耸动的肩膀。

    他赶过来的时候有多着急……

    “没事就好,等我解决了他,我们就回家!”

    黑曜石的双瞳急切的往身后一顾,是那种让人安心,温和的目光,给我一种绝对安全的感觉。

    回家……又是和当初一样的感觉,仿佛这次也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回去的便是家……

第二十八章 面具洗礼与鬼界卫戍

    葵旭从西裤的暗兜里抽出了一柄袖里剑,直直的对准路雪枫喊道:“总算,你还是按耐不住了,路雪枫!”

    “葵大少,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内子前往海藻棠,路某不过是陪同而已。”

    比起葵旭看着到手的鸽子飞了,满心不悦。路雪枫话音轻巧,透出必胜的音色。

    只不过……内子!谁是你内子!演戏做全套也不能占我便宜啊!喂!

    我还没从方才的药水中缓过来,脚下还是一阵浮软。眼下只能奋力的撑起身体,看着他们彼此的对峙。

    “内子?路雪枫,它不过是个祭品,想要占为己有也不用这么不知羞耻吧!”

    故意提及祭品一事,这无疑是对我的当头一棒。

    对,路雪枫也有可能是为了拿我献祭,可眼下我只能站在他这边,毕竟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很多事或许就会有转机。

    就在我这样掰着指头算着什么多一天少一天的时候,路雪枫的话却又让我将这一切怀疑尽数抛弃。

    “我路家事,你不过道听途说。何为祭品,要什么样的代价你又如何得知。山高必跌重,若不小心谨慎,如何能驶万年船!?葵旭,正正当当营生难道不好吗?”

    他说的没错,好好营生的确是长盛不衰的唯一方法。没有投机取巧,和气生财,才能长久。

    没有阴阳抵债的过错,才会在人鬼两界行走自如……

    或许是谈吐上不及路雪枫能言善辩,葵旭有些无言以对的恼羞成怒起来。

    他变戏法一般的突然从身后掏出一张二郎神的面具,扣在脸上,说完,长剑一晃,指向路雪枫。

    “说得你好像光明磊落一般,也罢。就算是你,这么贸然闯入奈落之道就能够在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吗?这面具之屋集天地怨鬼之气凝聚而成,尽归我葵家所用,眼下我斗不过你,不代表我葵家满门斗不过你路雪枫!”

    ‘啊呜……’远远的一阵狼嚎突然响起,或许应该说是哮天犬的声音更加贴切。

    血红的奈落之道一瞬间飘起灰白的灰烬。

    灰烬带着浓浓的羽毛烧焦的气味迎面吹来,很快脚下的血红也被这种灰白的灰烬尽数掩盖。

    这是什么,会带着这样的焦臭味?

    “滢儿别碰!那是骨灰!”还没等我好奇的抓一撮在手里捻一捻,路雪枫的声音便立刻喝止了我。

    一听到这两个字,我连忙缩回要接触灰烬的手。

    ‘还好,只是骨灰而已,倘若他给我说是人-渣,那我估计更要大吃一惊了。’

    可为什么会是骨灰?

    路雪枫像能够洞察我的心思一样,还没等我发问便开口向我解答起来:“傻瓜,你当这面具之屋里栩栩如生的面具从何而来,那些全是一个个活人,在还未死之前被葵家先祖一个个从脸上连带着脸骨连根挖出来的。在脸骨之外包裹他葵家特有的海藻泥,可以杀菌驱虫,达到万年不坏的程度。”

    他真的是属蛔虫的吗?!

    “至于被挖出脸骨后剩下的身体,据我的情报,应该都全部被投入脚下的奈落之道了吧。而现在,这些人的灵魂受制于葵旭,听命于葵旭,怨恨难散,滞留至此。我说的没错吧,葵大少!”

    听到这里,我不由猛地试图将脸上扣着的面具解下来,可任凭我怎么拉扯,面具都纹丝不动的吃定了我。

    “没有用的,杨滢儿。就算如他路雪枫所言,那些面具都是真人所做。可你脸上的那枚面具,却是唯一不一样的。你挣脱不了的!你就在面具里看着好了,等我收拾了路雪枫,再来收拾你!”

    葵旭显然从对面清晰的看到我解不开面具,眼睛中惊慌失措的样子。话语中,他透露出我脸上的西王母面具非同小可,好似这真的就如前猜想一样,或许这张面具比其他的面具更恐怖,更难以掌控。

    我硬是被他唬得一抖手再不敢多动,生怕惹怒了脸上的面具,到时候连我的脸都要被夺走。可比起我的紧张,路雪枫显然更加咆哮。

    “你休想!”

    话语冰冷异常,透出前所未有的冷酷与**。让在他身后的我不由一惊,他怎么突然变得让我觉得如此可靠?

    “休想的是你吧?就让葵某见识一下路少爷有没有本事以一敌百?!”葵旭一个翻手间洒出一把奇怪的粉末。很快的脚下黑灰色的尘土开始冒出阵阵黑烟,袅袅而上,聚散幻变,显出隐隐的震雷之态。

    几阵轰鸣倾泻,再一看葵旭那一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面具漂浮。就好像葵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的把整个面具之屋的所有面具聚集在了我们的面前。

    密密麻麻的面具花样百态,此时的面目表情却比先前看到的要狰狞非常。

    相比我的惶恐,路雪枫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杵在原地。

    他无所谓的看着葵旭,眼中是轻浮的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指紧紧合拢嘴前,大声喊道:“以一敌百?笑话!十方地王护佑,恭迎鬼界守城,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地面上一个黑色的裂缝便被无情的撕开,一个如红玫瑰一样盛装的人影从那缝隙中一闪而出稳稳地停在路雪枫的身边。

    是那天跳舞的那个女人……她此时身后裹着漆黑的兜袍,手中一把巨大的长镰刀竖在身旁。幽光闪闪,大有逼退眼前怨灵的气势。

    这就是……西方的死……神?撒旦?

    呃,不对呀,不该是东方场景吗?

    “鬼界……卫戍!没想到真的有鬼界卫戍存在!”就在我傻傻的端详,胡思乱想的时候。葵旭竟胡乱对着红玫瑰一顿乱指。

    鬼界卫戍?那是什么?有必要这么吓人么?

    “路某虽然不能以一敌百,但是以我两人之力,破千万军是没有问题的。葵先生,可莫要让我们失望了!”路雪枫正气凛然的一笑,手中的拐棍一抖手,亮出藏在棍内的细剑。

    黄符包裹,破魔专用?

    ……

    跑,跑,不断的跑!

    就在刚才,葵旭与路雪枫、红玫瑰两人比斗时,根本没有想到过那红玫瑰长镰一舞,那面具后的亡魂便被瞬息打散。

    丝毫没有给葵旭反击的余地。

    操控面具怨灵的葵旭,傻傻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此情此景。早就预料到状况的不妙,没有再多想,他回身一溜烟便往奈落之道外逃去。

    临走时更是关上了奈落之道通往外界的暗门,试图将我们三人一并锁在奈落之道里。

    而我却是第一个反应到他要逃走的人,所以相比路雪枫与红玫瑰,我更快的紧跟在葵旭身后,在他关上暗门的瞬间,从奈落之道内逃了出来。

    说实话,我很少看到自己跑那么快,快的能在葵旭随手关门的那个瞬间,闪出门缝。或许是我太急于逃走吧?毕竟身后那个红玫瑰,我一点也不想接触……

第二十九章 被血浸透的印模

    血水自葵旭冲出奈落之道后开始迅速从粘稠转为液化,滚滚洪流向着奈落之道的阶梯口疯狂的灌着。

    葵旭头也不回的向着砚台跑去,在那里他的四个妹妹还在等他。

    远远的便看见葵旭已经停在砚台边上,砚台上的葵家四姐妹,已经失去了脸上魔家四将的面具,昏迷不醒。

    “地上积蓄的那些血已经没有用了……还好有你们,我还没有输!”

    真怀疑葵旭是魔术师出身,他一挥手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块金灿灿的金块和一只纯金笔杆的长毛笔。

    我在距离他三步之处站定,看着他将倒在砚台之中的葵晓桃抱起来放在一旁,总觉得他的心还在,并不是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他这一切或许在他看来都是不得已的。

    我必须玛丽苏式的阻止他!

    “葵旭!难道路雪枫说的那些还不够有道理吗?”

    “我从未想过好好营生并不是没有道理这句话。我只是疑惑,疑惑为什么,这祖辈传下来的副业会有这几乎不能用现实解释的存在。”金毛笔在砚台上浓稠的血浆里沾润,葵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绢纸开始在上面大肆的涂抹起来。

    一张张绢纸上诡异的符文像是一道道平安符,被他一张又一张的往那两块金灿灿的金块上贴着。

    而那金块也渐渐被放大,就好像吞没了那些符纸,他吃饱了长大了一样。

    “这是什么……”

    “是冥界铸币的印模,他要放大印模,好让他的印刷量增加。”身后抓紧赶来的路雪枫为我解答了我的疑问。

    看着葵旭疯狂的书写着,我仿佛有一种破案释然的感觉,但又隐隐的有种还没有做完事情的感觉。

    总之,不论怎么说葵旭海藻棠的症结便在这里,整个面具之屋被红玫瑰一击打消,葵旭的所有算计也在如今疯狂书写的他眼前化为终结。

    “没错,这就是祖先传下来的葵家冥钱印模。诡异的很,路少爷怕是深有体会吧?”葵旭仿佛临了的静了下来,只是埋头书写,而我们也摆出一副等待他招供的样子。

    “小时候,我看着父母守规矩,我总想着长大以后自己再重新铸造一块大的印模,这样即使福寿业并不是我家的主要行业,也依旧可以为家里多挣一些钱。可我没想到……”

    “根本没法铸造对吗?”接他话的,是路雪枫。他似乎对葵晓的心思了然于心。

    “是啊,福寿业比葵家造纸更加暴利,如今商业疯长,我若不扩大生产便只能沦为岁月的尘埃随波逐流。我何尝不想撑起这个家,而你路家,却因为献祭之说占尽风光。数百年来,何曾离开过商业的顶端!”

    葵旭悠然的陈述声又开始转化为对路雪枫的胡闹责备。路家兴盛其实根本与他葵家衰败毫无干系,可对葵旭而言,或许那便是同样身为百年大家的攀比与压力吧?

    “滢儿,你该了解的。这冥币印模是不容复制的东西,冥界赐给你多少,永生永世便是多少。葵旭的血咒做法,正是要打破那层防止复制的封印。一旦封印破除,冥界的流通势必也要被打乱。”

    封印破除?意思就是封印根本没有破除?

    那葵旭一家先前的经营都是正规的?

    也就是说他葵家海藻棠眼下客观而言根本与冥界假’币案毫无关联?

    他们只是蓄谋已久,还没有能够实施?!

    听罢,我猛地回身看向路雪枫,希望从他眼中得到答案,得到葵家根本还没有开始动手的答案。

    没错,难道刚才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原来就是在这里,葵家眼下所有的一切,若是放着不管,必然后患无穷。可于现在而言,他们完全没有做任何一件对冥界货币流通有害的事情。

    那么,虽然眼前这一切是必须要阻止的事情,可对于假’币案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乌龙!是我的冒失导致葵旭提前实施造成的乌龙事件!

    “马上,马上就要完成了,福寿业的暴利再也不是你路家独享的了。最后一步,就是你了!”

    “滢儿!”就在我与路雪枫对视的瞬间,葵旭一把从我身前将我拉到砚台旁。细长的袖里剑往我脖子上狠狠一抹,一道血柱随之倾泻而下,淋透了整版金灿灿的印模与符纸。

    一时间,金光疯狂的四射着,印模真的如所想的一样不断放大。

    颈项间一阵剧痛,痛的我脑袋有些发晕,看着眼前的景物忽近忽远,身体也紧跟着忽热忽冷。

    我这是要死了吗?

    红玫瑰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印模,脸色清白难看。长镰一挥直指葵旭,冰冷的喊道:

    “无知狂徒,居然以人血浇灌冥界灵契,依冥律所指,必将你与赃物一并就地正法!”

    “哥哥!不要杀我哥哥!”就在红玫瑰挥舞镰刀几欲向前的时候,一抹水红色的身影突然闪到了我们眼前,是葵晓桃。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竟然在这分秒之间冲进了我们这一片混乱,妄图在那红玫瑰的镰刀下为他哥哥挡住正法的锋芒。

    不能让这件事不断的演变下去,在案件上,葵旭只是蓄谋,他实际上并没有开始错,他妹妹小桃也没有错。为什么突然变成正法只是因为我不适时的出现在他们眼前,给了他们借口与机会,所以要正法的绝对不是他们!

    案件必然还没有结束,真正的假’币案犯还在逍遥法外!

    绝对不能让他们死!

    霎那间,我的脑洞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到我可以想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也放大到我可以做更多理智的决定。

    面前的路雪枫与红玫瑰也显得有些模糊。依稀可见,红玫瑰手中的长镰刀用力在地上一杵,利刃冷光一闪,毫无顾虑的向着我与葵旭小桃三人扑来。

    真的是情急时会激发潜能!一点儿也没错。一瞬间,我伸手将葵旭用力往身后一推,一个回身将眼前的葵晓桃抱在怀里。

    身后一阵剧烈的疼痛预示着镰刀的锋芒被我照单全收。

    结束了……

    但愿,葵旭能够因为这样的牺牲而醒悟过来,至少他还活着,他的妹妹们都还活着……

    “杨滢儿……”眼前一片漆黑,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我模糊间睁开眼睛,总觉得即使是一片黑暗都刺眼的很。于是我只是懒懒的躺在那里,用手挡住眼前刺眼的感觉。

    “杨滢儿,芳魂二十二有余,阳寿还余数月;老爷此时招过来,不对呀!”一个声音略显呆萌的尖锐响起。一瞬间竟然让我想起了阴曹地府里的小鬼们,连说话的台词都好像。

    哈哈……我一定是在做梦。一会醒来我一定要好好回味一下才是。

    不对!我好像已经死了?

    我猛地坐起来,看向方才声音响起的地方,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滢儿!滢儿你不能死的!滢儿……”远远的一个声音在空中空灵的响了起来,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是路雪枫……?

    就在我想明白的瞬间,脚下的漆黑慢慢扭曲泛白,渐渐可以看见路雪枫正抱着一个人喊话。

    那人……是我?灵体分离啦?

    我有些好奇的朝着我的身体靠近,静静的看着他抱着我的样子。看着他那双黑曜石的眼睛透出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感觉这个他不同往常那样,足够真实,足够坦然。

    或许上天让我弥留这一瞬间就是为了让我看清他吧,手指间一束光点将我的魂魄吞没涣散,我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消散在人世之间。

    回头看了一眼紧紧靠在葵旭怀里的葵晓桃,她正摇晃着葵旭说些什么……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又急又气,但丝毫藏不住劫后重生的喜悦,这应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吧。

    淡然一笑,我又一次将目光转会到路雪枫面前,既然已经死了那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我屈身温柔的看向他,伸出手去,轻轻的贴在他的脸上。

    就像电视里一样,灵魂触摸不到人体,只是图个貌似罢了……

第三十章 海藻棠完结

    路雪枫的目光居然突然与我的灵魂聚焦。

    “滢儿!”

    他能看到我!?

    可惜即使看到,好像也来不及了。身上的光点如同破洞一样侵蚀我的灵魂,我与他好像都意识到了我即将消失。

    “不!别离开我!滢儿!”

    他紧抱着我的身体企图再抓住我的灵魂,那双黑曜石瞳孔里充斥着的懊悔与不甘,一个恍惚,好像他此刻的眼神我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可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绝望……

    灵魂渐渐化为乌有,我的思想却还没有消散。虚无之中,我竟意外的渐渐能够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手指间也隐约有些了些许的质感。

    莫非……

    我还活着?

    眼前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扑扑急促的心跳声紧接着开始在我耳边响起来。

    “雪枫……”迷糊又有些释然的轻唤着,并不是我自己的思维,仿佛是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渴望,渴望我这么叫他。

    只觉得他听到我的叫唤,身体微微一震。眼中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的,马上将我整个人埋入他的怀中。“滢儿!太好了,你回来了!”

    真的是一种放松,在他怀里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让我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什么献祭,什么祭品,什么红玫瑰,一切都是虚无的……

    “鬼界卫戍呢?”

    但是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呢?

    “镰刀一旦挥出去,不管如何都不会在因为同一件事再挥动第二次的。惩罚葵旭的那一刀被你硬生生的挡了下来,惩罚也就此告终。所以她必须返回鬼界复命。”

    ……

    走出面具之屋,迎面便看到路雪岚手里拿着一枚面具靠在屋门外的门柱旁。

    那面具金光闪闪,流苏轮转。是那张玉帝面具?

    他什么时候摸到手的!不会抄了人家家,还要顺手牵羊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带走吧!

    “滢姐姐!滢姐姐留步!”还没等我上前想要问路雪岚要回面具,身后的屋内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渡了出来。

    是葵晓桃,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张轮椅推着葵旭,冒冒失失的冲到我和路雪枫之间,气喘吁吁的拉住我说道:“滢姐姐,请允许我堵你一会儿,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透出的急切,论谁都心生怜悯。看葵旭的样子,只怕经过面具之屋的怨灵释放,必然会遭受无穷无尽的报应。这个葵家怕也难以支撑下去了,如此看来,我这一走,只怕与葵晓桃便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我随了她的心愿,将路雪枫路雪岚赶到一边,跟着她和葵旭一同往花园深处走去。

    ……

    一片紫鸢尾的花海里,葵晓桃走在前面,而我紧随其后的跟着。

    无意之中瞥见好几片叶子迅速凋零,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城楼失火,殃及池鱼。’只怕这葵家当真撑不了多久了。

    葵晓桃的声音随着迎面来的一阵风吹入我的耳朵,我寻声看回她去,总觉得经此一件事后,她的背影似乎成长了不少,那双柔软的肩膀像是急于撑起这个风中摇曳的家。

    走到一处圆盘,葵晓桃停下来将葵旭推到背风的那面,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种温润的光。

    是她每一次唤我姐姐时的目光。

    “滢姐姐,我打小就一直在葵家生活,第一次见到你在湖边,就觉得你很亲切,一见如故。你比我其他的姐姐要可靠得多……因为他们老是只想把我关起来。”

    她或许是想告诉我有关于海藻棠的事情吧?我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她把真相一一告诉我。

    “姐姐可还记得这张面具,这是我家一直以来侍奉的西王母面具。据说带在与西王母体质相合的人身上,会有逆转乾坤的效力。听哥哥说,从前他一直都不相信,全家都一直不相信。直到我出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难猜想,在她葵家,与西王母面具相合的人便是她葵晓桃了吧。

    “以前的葵家是著名的造纸大户,两河中的水藻取之不尽,是毫无成本的天赐资产。可时代在变,而葵家却一直驻足不前。因为我们除了造纸业,还有一项绝对不会丢的产业,便是和路家一样的,福寿业。”

    话间,葵晓桃目光凝重起来,她轻轻从葵旭的轮椅后掏出两块东西,金灿灿的光芒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一片血红。

    是冥钱的印模。

    “如滢姐姐所见,这便是冥铜钱的印模。世人皆对这行业不屑一顾,却从来都感叹光鲜之下的黑暗。而这福寿业便是这样的光鲜行业,可谁又知道这其中的苦?这印模有着莫名的感应,是百年来绝对不可能多印出一张的神奇模具。”

    葵晓桃的话,让我再次被雷了一顿。什么叫不可多印?有模具就可以印刷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在手上,又如何不能掌控?

    “没错,姐姐一定觉得奇怪吧。当初的哥哥又何尝不是?可不能多,就是不能多。日子久了,我和哥哥也只当各行归各门,邪乎的事情还是不要反复尝试的好。本以为,这样的心态会持续下去……可谁又知道,上天却总是那么不公平,连一片长久不衰的天空都不留给这样顺从天意的我们。”

    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了晶莹的水汽,葵晓桃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望着通红的天空,试图平息自己内心的痛苦。

    她话里有话的样子,让我明白这一切根本没那么简单。

    “环境的污染造就了两河流域的生态变化,水藻的产量不断下滑,连带纸的质量也渐渐低下。葵家闭门造车的局面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眼看着葵家就要被商海的渣滓淹没。哥哥却又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一本书——《剧术》。”

    剧术?莫非就是面具的具?这本书和面具有关?

    “这本书,很奇怪,里面讲述的使用方式竟和葵家的面具相同。书中记载的东西匪夷所思,更包括面具之屋深处的,玉帝王母面具。”

    什么?!意思是葵旭打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这两张面具的存在?

    “剧术,讲述的是利用人的力量越过无限隔阂,到达天界的术式。就好比古代皇帝祭天,民间的游演队伍,也总是会表演一些关于祭祀神明的故事。可这样故事里的神,都会带着神像的面具。这并不是单纯为了表现出演的是谁,而是你戴上了真正的神像面具,你便是这个神裔的代言人。”

    对!这就是为什么游演的人们总是会让出演皇帝的人或者出演神明的人戴上面具并用一块明黄色的布头将面具遮住的原因。

    因为即使有面具,神的长相我们也从来都无法窥探。

    “作为神的代言,便可以做一些只有神才能够决定的事情。哥哥就这样想着,从此便开始专心的研究起这本书的奥秘来。那个房间里的面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积攒下来的。”

    意思就是说,那面具之屋中放着至宝面具的那个房间里关于大闹天宫戏剧的面具,全是葵旭一人收集得来的?

    不会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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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柜员介绍:
一纸契约,我就此堕入轮回不止的鬼界,彻查假币连环案。 一眼回眸,我竟百年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想要就此罢手? 非也非也,家人临终时都说,冠上杨滢儿这个名字,我的一生都将一无所有。 那我到底该何去何从,该如何面对呢? 鬼界银行,钱体方圆,可照吉凶,它究竟寓意为何? 我就是杨滢儿,带大家在灵异的世界里用柜员的身份更直观的看鬼界与现界的银行。阴阳柜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柜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柜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