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江山国色TXT下载江山国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国色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来敲门     江山国色txt下载     江山国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遭遇伏杀

    客栈里层,李重九闭目将整个身子浸在放着各种药材的木桶,这正是李重九修行养生功时浸泡的药浴。

    李虎,王马汉对此皆是不解,来到洛阳不过一个月,李重九两次所泡药浴,所费之资不知几何,虽说这钱都是齐王杨暕赏赐下来的,但是确实也不经如此花啊。

    虽听得李重九一番解释后,二人只能抱着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

    正待李重九泡洗药浴的时候。

    这时听得客栈之外,有人疾步进来,原来是苏素的声音,他言道:“总镖头,事情终于有转机了。”

    “什么转机,难道是镖局的事情?有所眉目。”李虎低沉的声音传出,显然有几分兴奋。

    听到这里,李重九不由睁开眼睛,听起苏素如何与李虎商议的。

    只听苏素言道:“前几rì,我为镖局的事,在外奔走,拜访同窗,到了今rì终有有一人愿意帮着我们了。”

    “是何人?为何以前不帮,要现在帮手。”李重九听去李虎还是甚为慎重。

    只听苏素言道,这名愿意帮忙的同窗姓王名和,乃是太原王氏的人物。

    说起太原王氏,就不得不提及天下最具盛名的五姓七望,而太原王氏正乃是五姓之一。

    天下一统后,南朝没落,称为王谢之一琅琊王氏,已是逐渐没落,太原王氏却因为附和北朝,因而崛起,只是在大业初年受汉王杨谅谋反有所牵连,眼下仍是势力强大,特别是郡望之地太原郡。

    而苏素的老师王通,正是出自太原王氏。

    这王和与苏素同窗时,交情不错,虽是太原王氏中庶出的身份,但念在同窗情分上,答应替李重九他们在汝南袁家那边说和。

    听到这里,李重九不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这时药浴,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李重九当下起身,擦拭身子后,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李重九见了苏素,当下问道:“四叔,你说你同窗,就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说动袁家吗?”

    苏素犹豫了一下,言道:“他倒是自信满满说自己与袁家三郎君有旧,故而可以出面说中。”

    李重九又问道:“那他可提要何报酬,或者我镖局,他太原王家有何图谋?”

    “没有,他说一切都念在同窗的份上,也算我和他当年交情不错吧。”苏素笑了笑言道。

    见苏素如此说,李虎言道:“既然如此,就先见一见此人吧。”

    次rì李重九,李虎,苏素特意亨利楼摆下酒席邀请此人。亨利楼在一东都乃是有名的酒楼,每rì来者皆是名流,这一席酒席所费不菲。

    李虎,李重九,苏素三人皆在亨利楼二楼一个厢房等候,未等了一会,对方即已经到了。

    对方乃是一名三十多岁男子,见了苏素即作揖,苏素见了对方十分高兴,言道:“我已并非读书人了,王兄不必cāo此礼。”

    对方言道:“苏兄不过效范蠡公亦,何言一时志短。”

    听这王和如此说,苏素,李虎等人皆是十分高兴。当下三人坐下相谈,王和言谈儒雅,风度翩翩,登时令众人心存好感。

    对于袁家之事,他倒是十分热心,自言可以出面接洽,袁三公子乃是厚道,必不会因此为难镖局上下。

    李虎,苏素听此大喜。

    酒席吃了一般,众人乃是其乐融融,王和倒是先行一步告退,只余下李虎,李重九等人。

    “总镖头,少镖头,你们怎么看?”苏素开口询问。

    李虎想了一下,言道:“若是可以与袁家说和,谁叫人家是世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

    正说话间,突然厢房门外敲门声起。

    “客官,还有一道清蒸鲤鱼未上。”

    “哦。”李虎颇为不喜,这客人都走了,店家才将最后一道菜呈上。

    李重九却微微一诧异,这店小二送菜也就罢了,何时变得如此有礼貌。这时李重九仔细一听,在门外左右居然还有数道鼻息声。

    若是李重九修行养生功后,耳目灵敏许多,决计听不出如此。

    这时门突而推开,只见四名蒙面刀手,持刀一并杀入。

    “让开!”

    李重九陡然暴起,大喝一声,让李虎,苏素退至一旁,一口气间将八个座的大圆桌,整个掀起,直朝对方劈头盖脸打去。

    噼里啪啦,筷子碟子餐盘,还有无数残羹剩菜,迎头甩去。

    那四名刀手一惊,倒是有几分措手不及,一并后退。

    这时李重九听得楼梯下方,咚咚得踩踏楼梯的声音不断,一时不知多少人正赶上楼梯,朝这里而来,显然是后续之人,要一举致李重九他们于死地。

    李重九见间不容发,当下朝背后窗户一开,下方正是临着洛水,数条装载着瓜果的小船,正从水面缓缓划过。

    “跳窗!”

    李重九给李虎,苏素使了一个眼sè,当下二人毫不犹豫跳窗而出。

    一旁划着瓜果船的水手,见了突然有人跳下皆是大惊。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李虎,苏素二人皆是落入水中,李重九见身后刀客逼来,亦是一个口气扎向水里。

    李重九攀上船,抬起头只见窗户之上四个蒙面刀客,只能挤在窗边,小船顺流而行,瞬间已是走得十几丈远,这些刀客只能望之作罢。

    李虎,苏素被李重九拉上船后,皆是气得浑身发抖,显然在久利楼的约会是一个袁家早就布下的圈套。

    幸亏他们之前选了的地点是在久利楼,李虎为了招待,又定了一个靠水的好位子,所以这才免于一难。

    苏素怒道:“这王和居然勾结袁家出卖我,我必饶不了他。”

    李虎疾声,言道:“四弟,不可意气用事,袁家一个已经够了,又何况太原王家,这岂是我们可以惹得起的。”

    “爹,我不这么看。”李重九将脸上的水一抹,口气虽是平静,但目光却露出森然之sè。

    东都择善坊毗邻南市,津渠从坊内穿过,将坊分成东西两处。

    在坊里故而贫富之分也是泾渭分明。汉朝时人们以右为尊,一般穷人都在坊门的左首居住,坊门古代称闾,故而过去称为“闾左”。而富人地主则称为豪右。

    故而在择善坊里,汝南袁家就居于坊内西端,这rì傍晚就在坊门将要关闭时,李重九一人悄然进入了择善坊。

第六十二章 恶向胆边生

    东都的夜晚,没有月色,正是夜黑风高之时。

    袁府最外乌头门巍然耸立,大门之前各竖两根立柱,左称为阀,右称为阅,此乌头门乃是袁家世家门阀的标志。

    李重九看了一眼乌头门,又看了一眼袁府的高墙,默然了一会。

    此墙有两丈高,用黄色的夯土砌成,十分坚固,李重九不会传说中的轻功,要攀爬而上,根本没有可能。

    李重九默默想了一会,这时听得一串脚步声,当下避到一旁的角落。

    黑暗之中,一队坊内巡弋的巡卒举着灯笼,正好从此路过。

    李重九看得真切,这择善坊内巡弋士卒颇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故而感到棘手。

    这时一旁哗哗的水响而过,李重九突尔想到袁府靠着清渠一端的坊墙,似乎低矮一些可以落脚攀爬。

    当下李重九拿定主意,将衣服脱去找到一桥梁下的石洞放好,自己一人口衔一柄利刃下水沿着清渠游去。

    上辈子自小长在江南人家,李重九小学时就已是游泳好手,这辈子虽从没有游过,但不妨碍他熟悉水性。

    李重九潜下水去游过,果真见一处墙壁甚矮。当下李重九从水底上岸,利索地翻墙而过。

    翻墙落地的所在是一处园子,前方是几间厢房,隐隐有灯光传来。

    深沉夜色之中,李重九呼吸急促,陡然有一股微微的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涌入脑中。

    进入之后,才知道袁府修葺的多广,平日半天也要半个时辰才能一一走遍,若是要在晚上找到袁四娘的房间,若没有人指路根本不可能。

    李重九穿着一条衬裤,几乎精赤的身子,弓着脚踩在草地上,快步朝厢房而去。

    来到厢房外后,李重九身子贴墙,在外周听声。

    里面似乎住着两个小厮,有一句没一句的嬉笑闲聊,说得都是府内哪个丫鬟标致,哪个婢女好看,纯属于在意淫。

    李重九没有听到什么有内容的结果,当下摸过去攀上了茅草屋顶。

    李重九在茅草屋顶上仔细看去,袁府之内倒是楼台重重,其中亦有数队护院的家丁,在府内游弋,不过对于偌大的袁府来说,人数并不多,并且家丁巡弋的积极性也不甚高。

    李重九当下微微松了口气,若是人再多一点,凭他现在的身手要毫无知觉地摸进去府中,就是十分艰难了。

    正待李重九想着如何找寻袁四娘所住之屋时。

    突然一名丫鬟来到房外,言道:“丁四,四娘喊你过去烧水!”

    “丁四,听到没有?”

    “听到了。”屋子里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声。

    “快去吧,那四娘岂是好惹角色,别以为她不是正主,就不能得罪。”

    “好啦,好啦,这就来。”

    当下屋内传来慢悠悠地穿衣声。

    “还不快点。”丫鬟连声催促。

    “是了,是了。”

    房门打开之后,李重九却听到这屋下的丁四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声。

    当下丁四脚步带风的快步而去,李重九盯了他背影一样,当下吊在他身后,远远跟去。

    夜色给了李重九最好的掩护。

    李重九手持利刃,光脚在鹅卵石小径上轻走。鹅卵石顶着他的脚底,令李重九不由一痛,但是借此疼痛,脑中却更加清新,注意力却愈加集中,一双锐目盯着四面打量。

    跟随丁四来到一处角门前,角门出有两名把门的家丁,对方见是丁四,低喝盘问了一番后,这才放他进入。

    李重九心知似如此大的宅院,皆有内外之分,内院专门乃是主人妻妾所住,而外院则是仆人丫鬟家丁所住。

    似袁家这样的世家,都是规矩森严,礼法严谨,自不会有丝毫的差错。

    不过内院的墙并不甚高,以李重九眼下的身手完全可以翻过。当下李重九到一个无人处,一个跳纵直上内墙,进入内院。

    内院三进落,李重九在墙上,看见两侧乃是厢房,正堂的左右乃是庑房,粗略一数也有二十多间屋子。

    李重九盯着丁四的背影,见他端着一盆子热水,缓缓走入走廊旁的一间屋子。李重九将刀背咬在嘴里,沿着内墙,一路飞奔,直上一处厢房的屋顶。

    屋顶之上皆铺着新瓦,显然此屋前不久屋顶刚刚翻修过一次。

    李重九小心翼翼地踏着瓦片,摸上丁四所往的屋顶。

    李重九屏息静气在屋顶听去,只听下方传来哗哗的水响之声。

    “丁四!你进来。”

    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李重九听得分明,正是袁四娘的声音。当下李重九双目一凛,一股滔天的杀气直腾腾地涌上心头。

    就是这个女子恩将仇报,数度设计陷害自己,以及李家镖局,这一次居然还出动蒙面刀手来刺杀他们。李重九心头涌上一股恨意,换作上辈子李重九可能会采用其他手段抱负,但这辈子不一样,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背景,若走正规途径,根本斗不过袁家。

    幸亏,幸亏自己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学武为何,一可路见不平,二一舒心头恶气,不受人之辱。

    一介匹夫,尚可血溅五步,别人要拿自己性命,自己父亲,自己镖局上下兄弟的性命,如何能忍得,有一身武艺在,当拔刀杀之,以舒不平之意。

    侠以武犯禁又如何,朝廷不给自己一个公道,那么这公道就由自己来寻。

    李重九在屋顶坐定,当下揭开瓦片,朝里面看去,只见房屋之内热气腾腾。

    犹如羊脂玉般光滑的胴体,正仰躺在一木盆之内,李重九从屋顶看去,只见袁四娘美人痣边的嘴唇娇艳欲滴,在桶内亦是曲线毕露。

    “是,四娘!”

    这名叫丁四的男仆走入了屋子之内。李重九看去只见对方身材魁梧高大,面目亦有几分俊秀,若是作为面首自然是绝佳人选。

    也不由李重九往这里想,深夜之中,一名健壮奴才直入女主人沐浴之处。女主人不要丫鬟服侍,而转头点了此人,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不一会儿,水花四溅之声传来。

    李重九冷笑一声,当下从屋顶爬下,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只见一道屏风之下,男女衣物杂乱无章地四处乱丢。

    而屏风之后两个人影略隐略现。

    李重九双目如电,当下秉刀而行,突然之间一脚踢飞了屏风。陡然之间,正在动作的两个人都停了下去。

    袁四娘气息喘喘,待屏风飞去的一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重九,而那丁四正趴在袁四娘的身后,亦是看着李重九。

    正是恶向胆边生!

    李重九当下将心一横,挥刀而落。

第六十三章 一吐心头气

    浴桶之两人,正是在飘飘yù仙之时,乍见李重九一时都是无措。

    李重九哪里会等得二人开口呼救,当下拔刀杀之,当刀挥落的一刻,李重九分明从袁四娘的眼中绘声绘sè地看到一抹,你敢杀我的神sè来。

    正所谓宋江杀阎婆惜,武松杀潘金莲。

    李重九心肠一硬,刀头滚血,一刀两命,浴桶之中鲜血染红。

    杀人了去心头事。

    杀了袁四娘,丁四之后,李重九乍然一松,但是转念又细细想了一番。当下李重九将丁四的尸体从木桶搬出,将手中的凶器让对方持在手中,将现场作成了一个**不成,遂杀人,后担心事后追究而草草自尽的假象。

    之后李重九细心整理现场,将自己足印擦去。确认一切之后,李重九当即将房门关上,沿着旧路返身而出。

    出了袁府,李重九从桥下取了衣物,当下划水从清渠游出,攀上一艘押运木材的大货船上,在货船里和衣睡了一夜。

    待到了天明,咚咚的朝鼓响起,李重九浅睡而醒,而择善坊内早是乱作了一团。李重九躲在船里看去,好似所有坊门皆被关闭,许进不许出,之后大批大批的衙役进入了坊内的袁府,之后甚至连洛阳县县令亦来了。

    李重九在船上侯了一个上午,坊门被关,而一切停泊在坊里的船只自也是无法出入。李重九只听得甲板上船老大似乎在大骂,耽误了自己生意。

    到了下午之时,大批衙役开始出动,坊内一个一个屋子进入搜索,似乎在搜查有无陌生人。

    李重九心知自己毕竟经验不足,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经验丰富的捕头看出什么破绽。

    之后又有一队衙役来到停泊的各个船上来搜索。

    不过似乎这些衙役,收了船老头的好处,似也不甚卖力,只是稍稍转了一圈即走了。李重九当下送下一口气,若是真上船仔细搜索,他恐怕就要遁水逃走了。

    当夜搜索依旧没有停止,李重九忍了一天肚饿,只是躲在船舱内不出。

    第二rì,依旧如此,第三rì照旧,李重九忍住肚中如火一般的饥饿,就是在货船中不出。

    三天禁门不出,而坊内这时已是怨声载道,第四rì坊门这才大开。

    清渠里的货船各起高帆,纷纷一并驶离清渠,看着船身越过了坊门的一刻,李重九心知自己终于逃出生天。

    之后货船停泊一刻,李重九乘机逃上岸去。

    李重九先是立即步到一处卖汤饼的小摊处,打听消息,听闻洛阳县令竟已是草草结案,断了个仆人**不成,虽杀主人之案。

    果真一切在自己预料之内,似袁家这样的阀门,最重名声与家风,似在一女子与一家仆裸死家中,最容易遭人诟病,必然是必然使用压力,让官府快速结案。

    官府纵有一些疑点,在一时找不出凶手下,必然揣摩袁家的意思,对于袁家而言,袁四娘不过是旁系,并不重要,所以就按照对方意思判去,给袁家保全名声。

    李重九听闻下,当即放下心事,连面带汤的连吃了三大碗,这番劫后逃生,令他吃得乃是有生最美味的一顿饭食,远胜于以往一切山珍海味。

    李重九打了饱嗝,心知自己还要再吃,不过肚饿之后,暴饮暴食乃是伤身之举,当下他克制自己。

    事情一了,李重九当下辗转返回归德坊。

    李虎,苏素二人已是为李重九担心的三天皆没有饭下肚,一见李重九平安无事回来,皆是大喜。

    父子欣慰说着别来之事。

    苏素笑着言道:“袁四娘一死,我们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李虎点点头言道:“此女子心思歹毒,计谋又多,若是不死,今后必然处心积虑对付李家镖局。从来只有千rì做贼,哪里有千rì防贼的道理。”

    “小九杀得好,这等女子杀之后袁家暂时无人再会对我们李家镖局,只是你太冒险了。”

    “是,”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小九以后不会自作主张,贸然行事了。”

    当下李虎,苏素二人见心头之患已去,皆决定返回上党郡,就要到了秋季,马上就是大批行商要出漠北的季节。

    秋季的利润绝对比chūn季时出漠北,最少要高三倍,何况眼下李家镖局又扩大了规模,可以护送的行商人数可以更多,这一趟少说抛去利润,可以赚到上千吊钱。

    李虎,苏素不由憧憬着这笔钱来。李虎言道:“小九,有了这上千吊钱,明rì爹就可以在太原郡再开一个分镖局,如此在太原郡的根基一弄起,不仅可以招揽太原郡的生意,并且上党郡,太原郡也就是连成了一片,兄弟们出漠北时,也有了一个歇脚的地方。”李重九听了李虎的规划,不由心底有所憧憬。

    李虎,苏素受制于时代见识所限,以为镖局只是给人护卫打手的范畴,孰不知从另外一个眼光来看,镖局此行业,亦是开了现代物流的鼻祖。

    物流是个可大可小的命题,很多人觉得不重要,实际上却是很重要。

    从小的说,不过用各种手段,将货物从一地运至另一地,而往大了说,军队打仗之后勤,决定战争胜负。

    譬如你麾下有百万雄兵在外,但是一旦粮草供应不上,百万雄兵转眼间可灰飞烟灭。

    三军未动而粮草先行,隋炀帝征伐高句丽动员百万大军,夫役动员更倍于大军,结果能征辽一战,却仍为陆军粮草供给不上而大败,三十万府兵劲旅折于辽东(注一)。故而有人言打仗就是拼后勤,此话一点也不错,这也是为何,汉初三杰,刘邦言萧何功最高。

    若是能在太原郡,上党郡皆设立下镖局,等于是铺设了从太原郡至上党郡的商道。以后李家镖局托运的货物,可以在此畅通无阻。

    将来李虎甚至可在此,再作一个类似于今rì的物流公司,专门负责运货。

    “爹,必须尽力太原郡的分镖局必须在冬前设立好,若是钱不够可以找单庄主相借。”李重九开口言道。

    李虎心底是一个本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向单雄信开口借钱事,他从没有想过,但是听李重九如此说。他甚信服儿子的见识判断,当下一口答应。

    李重九这么不是没有理由的,八月时百万征辽大军大败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那时各路地方义军,将会迎来新一轮的反隋高峰。

    乱世将至,李重九必须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比之李渊,李世民,他们没有那么好家世背景,没有那么多资源积累可调用,一切都必须靠自己争取,与时间赛跑。

    李重九想了一下,突然言道:“爹,若有办法,你先调一百个弟兄给我。”

    李虎讶然问道:“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李重九回答言道:“练兵!”

    注一:于仲文、宇文述等率九军三十万五千人渡鸭绿江,行军中人马皆给百rì粮,重不能负。下令军中:“士卒有遗弃米粟者斩!”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行至中途粮巳将尽。高丽yù疲劳隋军,诱之深入。隋军渡过萨水,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为营。高丽遣使诈降。宇文述等考虑到士卒疲惫,不可再战,平壤城险固,难以攻下,遂因其诈而还。七月,隋军至萨水,高丽自后击之,隋军大败,溃不成军。及至辽东城,只余二千七百人,炀帝只得下令从高丽退兵。

    PS:隋炀帝一征高丽失败,读史不胜惋惜,嗯,写完这一章,本书的大幕已是铺开,开始有些慢热,后面会是一个越来越jīng彩,大气的故事。

    弟兄们,推荐票在哪里?

第六十四章 贵女娇气

    见李虎,苏素之疑问,李重九简略地向二人说了一番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

    太平时候,一切有官府压制,若官府没有背景,没有护官符之类的存在,赚再多的钱,迟早会遭人惦记,如同圈养肥羊迟早被人宰掉。

    乱世时,拳头乃是王道。镖局开得再大,若是没有足够武装力量拱卫,一切都是浮云。

    李虎,苏素二人听了不住点头。

    不过一百人暂时调不出,李虎,苏素二人暂时只能拨出五十人李重九。让李重九带到少室山,一同拜入少林寺,成为俗家弟子。

    事情定下,次rì洛阳城安喜门门前,李重九送李虎,苏素,王马汉三人带着众弟兄们离开洛阳。

    “小九,保重!”

    临别之际,李虎斟酌再三,才憋出了这句话来。

    王马汉亦是浑人,除了嘿嘿了几句半rì,也没有憋出个词来。

    苏素倒是交代了李重九一番道理,虽然苏素很多话,颇为书生气了一点,李重九却十分认真听完。

    “待几年后,事情缓一缓,官府通缉的事也没人记得了,你就回上党,大家一起打天下。在洛阳,齐王总不能罩着你一辈子啊。”

    苏素郑重叮咛之后,李重九正sè点点头。

    折柳相送,离别之时,言无不尽,不过当李虎,苏素他们背影渐渐远去时,李重九不由觉得心底似一瞬间少了什么。

    念及此时此景,李重九当下不由长声念起:“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念毕之后,李重九突然想起此诗乃是初唐四杰,大诗人王勃所作,而王勃正是大儒王通之孙。

    转念又想起太原王氏那王和之为人,李重九不由冷笑几声。“好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李重九转过头去,只见一名翩翩公子在后拍掌,身后还跟着一名美娘,这名美娘倒是看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重九视之这名公子,对方眉目如画,倒是十分俊俏。李重九却是一眼看出对方乃是女扮男装,此人若是作女装,绝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容sè不会逊sè于李芷婉。

    想到李芷婉,李重九即想起上次与李芷婉微微不快的事,那会倒是好,将自己以往在她眼前良好形象皆是破坏。

    李重九想到以往还在众兄弟面前大发阙词,要将之娶过门,眼下看来是要没戏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之前形象没有破坏,以现在二人的身份差距而论,希望也是极其渺茫。

    李重九见如此绝sè女子,虽是男装打扮,但是衣着用料jīng致,显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方本人更是清新淡雅,显然又是哪个世家之女。

    现在李重九对这样世家之女,大是头疼,微微拱手一笑,言道:“一时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见笑,见笑。”

    说罢,李重九一拱手,转身就走,扬长而去。

    当下留下对方在原地发呆出神,她方才可是费了好大的决心,这才决定上前打招呼的。

    身后那美娘亦是上前几步,抿嘴一笑,言道:“没想到,名闻天下的曲大家,居然今rì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那女扮男装的自是要来见李重九一面的曲嫣然了。

    只见她脸sè微红,言道:“芸娘,你取笑我。”

    说完,曲嫣然自己也是一笑,随即看着李重九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李重九回到客栈之后,心想在东都的事情已了,亦是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不过临去之时,李重九前往齐王府向齐王道别,这也算是应有之礼仪,毕竟李重九现在在东都,还需齐王照拂一二,否则洛阳县的捕快随时可以将李重九压入大牢。

    李重九来到齐王府后,却知长乐公主正在齐王府中做客,当下直接入内。

    当李重九直入的客厅时候,还有一大排穿着绯绿二sè的朝廷官员,在坐着等候。

    隋朝官制五品以上紫sè、六品以下绯与绿sè,小吏则着青sè。李重九穿着一身皂衣在众人之中,倒是十分惹眼。

    齐王纨绔惯了一贯是拿王府当官衙来用,故而属下官吏大小之事,皆是去齐王府上奏。而这群官吏已是等候了许久,居然见李重九一介布衣直如齐王府内,皆是差一点吐血。

    李重九亦是暗暗称奇,心道自己何时面子到了这么大的缘故。

    入内之后,长乐公主谨守礼法,坐于垂帘之后,而齐王杨暕倒是随意而坐。

    李重九依照规矩行礼参见,只听垂帘之后,长乐公主言道:“重九,听闻今rì名闻东都的那首琵琶行,乃是你替齐王所作,可是真的。”

    李重九言道:“回禀公主,并非草民所作。乃是当年听得一游方道士所吟,故而才记得在心底。”

    垂帘之后,长乐公主缓缓点点头,言道:“原来如此,你倒是坦白,以你一介山野之民,料想也做不出如此才华横溢之词。”

    李重九听了一愣,这长乐公主语气之中,似对自己有所不满。

    只听长乐公主缓缓言道:“重九,那rì在东都郊外,我听闻你之言,心觉得你乃胸有怀抱,关怀天下苍生之贤良,故而一直对敬重有加,哪知昨rì听闻,你却在太原,上党连杀六人犯下人命之案,着实令我难过。”

    说到这里,长乐公主叹了口气,言道:“言尽于此,再说即是伤人,望你rì后好自为之。”

    李重九听长乐公主之言,反而是微微笑了笑,言道:“这是不是说人生只若初见呢?”

    长乐公主听李重九这么不由讶然。

    李重九对长乐公主,也算十分了然,这位公主从小生于帝王家,对外周之事少于接触,并且还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女子,有女子的悯弱之心,正如当初见面,她会护着那只麋鹿一般。

    尽管对方天生正义感,李重九可以理解,但自己反感是,如此贵女都有一个通病,看待事情,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不懂得别人之立场。

    李重九正sè言道:“公主,我本无意冒犯,只并非人人都是身在帝王之家,对于我等草民而言,有太多无奈何之事。”

    “我如此说并非是抱怨出身如何。这六人之中,我敢说无一人,乃是我主动杀之,皆是自卫,有不得已的情由,若是公主仍要因此见怪于草民,草民无话可说,但请公主将草民治罪,以正国法。”

    长乐公主听李重九如此说,动怒言道:“难道你当我不敢吗?”

    李重九言道:“不在于敢不敢,草民做事一贯无愧于心,故而坦率直言,还请公主见谅。”

    眼见李重九与长乐公主要起冲突,杨暕倒是过意不去,立即站起言道:“好了,你们两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就算了。”长乐公主听杨暕如此说,当下轻轻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杨暕看得李重九有所不快之sè,笑了笑言道:“姐姐就是这个脾气,不过我小时和她吵闹了无数次,她虽当时气恼,过了一天也就无事了,不用放在心上。”

    李重九听了笑着,言道:“哪里敢生公主的气呢。”

    杨暕哈哈一笑,言道:“喔,对了,你是来与我辞行的?你不想留在齐王府做事吗?”

    李重九言道:“多谢齐王栽培之意,草民并没有想入官场做事。”

    杨暕听了倒是有几分感慨,言道:“重九啊,重九啊,你倒也是憨直,多少人梦寐以求在我这里求一个差事,而不得而入。不过也好,那等阿谀奉承之辈,我决计是一脚将之踢出门外的,如此让我倒可以相信,你对我是个可以诚意相交的朋友。”

    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这倒是多谢殿下抬爱了。”

    “既是离别,就相赠你一物,也算留个纪念吧。”杨暕当下笑着开口言道。

第六十五章 摘星夺月

    说到有礼物相赠,杨暕当下叫来王府一名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

    李重九此刻亦不由心底有所期待,杨暕以一介王爷之尊,能出手相赠的礼物,应该价值不菲才是。

    李重九等了不久,当时一名王府内仆役,手捧着一张弓上前来。

    杨暕微微一笑,从这名仆役手里接过这张弓,对李重九言道:“此弓名为养由弓,乃是仿照神shè手养由基所持之弓所制,弓力三石,当年蜀汉大将黄忠亦持是此弓,百发百中,此弓百二十步之外可透铁甲!”

    听杨暕如此说,李重九当下不由大喜,从杨暕手里接过此弓来,只见弓臂甚长,有三分之二人高,以铁木,jīng铜,牛皮牛筋所制,端是好看。

    杨暕笑着言道:“听闻重九,你乃猎户出身,必是擅shè,故而赠之。你可试开此弓,看看能不能拉满,若是嫌弓软,再给你换硬弓。”

    李重九当下着一尝试,只见这养由弓,在手中崩崩地发出咯响,居然被李重九拉得直如满月。

    杨暕看了不由微微惊叹,言道:“好臂力,我王府之中卫士,皆是从府兵之中,选之jīng锐,却只有二十多人可以将此弓拉满的,而重九你却轻而易举。”闻言李重九笑了笑,修行养生功之后,加之又泡了三次药浴,李重九而今可谓是臂力大增,双臂百十斤气力,以往使用三石弓可谓是艰难,眼下已是可以拿捏了。

    李重九笑着言道:“王爷过誉了,在下山野草民,不过有几分蛮力。”

    杨暕摇了摇头,言道:“看来我出手倒是小气了,等一下。”

    说着杨暕又向那王府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王府管事听了后,惊讶地看了李重九一眼,当下领命告退。

    这一次李重九等了老长时间,杨暕亦有几分不耐烦,催促了数人让他们去看到底取来没有。

    终于门外脚步声响起,那名管事姗姗来迟,左右仆役各自手捧两个盒子,言道:“回禀殿下,终于取来了。”

    李重九心道这为何取了如此久,待看见那两名仆役,手捧着盒子,一长一短,皆是紧密封存好的,不由暗暗称奇。

    “打开!”

    杨暕挥了挥手言道。

    “是。”两名仆役依言,打开锦盒,里面用黄绸铺着,各有两张样式古朴的弓来。

    杨暕言道:“若非是之前夸下海口,此二弓倒是不易相赠,你看这此张。”

    李重九见杨暕从一个盒子中,取出一张手臂般长的弓,以手抓在弓弣上言道:“此弓乃是我大隋工部名匠,穷五年之力而制,名为摘星,力五石,一百六十步外可破铁甲。”

    “五石弓!”

    李重九当即骇然。

    接着杨暕放下摘星弓,又取出另一弓来,此则是长弓,几如大半个人高。

    只听杨暕言道:“此弓名为夺月,所费之功更甚于摘星,力六石!一百八十步外可破铁甲!”

    “六石弓。”

    李重九登时双目泛光。

    “宝弓赠英雄,此两弓在我王府之中,无一人可开得,故而束之高阁,几乎已没人记得。我看重九你不过十六岁,居然可开三石硬弓,他rì气力再增,五石,或者六石,亦不在话下,此二弓故而就赠于你吧!”

    杨暕侃侃言道。

    李重九听此不由大喜,确实以他将来修行这养生功,将之药浴辅助,不需几年,说不定将来真有一rì,他可以开得五石弓,甚至六石弓亦有可能。

    当下李重九却犹豫了一下,所谓如此良弓利器,所赠之人必乃自己的心腹死士,杨暕如此赠之自己,难道不怕自己挟持以武力。

    不过李重九犹豫了一下,仍是将此二弓接过,言道:“多谢齐王殿下厚赠。”

    而这时杨暕满意地笑了笑,却心道此人素有勇力,眼下将之笼络,将来说不定别有用处,想到这里,他不由念及了,他那死去兄长之子代王杨杲。

    此子xìng聪敏,有气度,这一次天子征辽,命他镇守西京,这乃是多大的恩宠,想到这里,杨暕露出一丝嫉妒之意,将来恐怕能与我争夺太子之位的,也只有此人了。

    此人本就是亡命之徒,累孤王托庇方能无事,我以诚先结交之,他rì会成为孤王的死士。杨暕笑了笑,当下击掌三下,这时一名仆役又捧着一盘子黄金而出。

    杨暕当下笑着言道:“重九,此乃三十金,就算我赠你的盘缠。”

    见齐王杨暕又赠金又赠弓,李重九这时倒是有几分明白了。齐王虽是富有,但也不至于将此等之物,随意赠于他人。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齐王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何事求自己一个草头小民呢。

    当年荆轲要吃马肝,当即太子丹杀自己爱马,取肝给荆轲食之。李重九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冷笑起来。

    而这时齐王杨暕,目光却看着李重九,似不容李重九有丝毫拒绝之意。

    李重九正是在思量之际。

    这时窗户之外,风云突变,骤然之际,四野灰暗,铅云密布,东都长空一时笼罩其中。

    天sè激变,冷冽的风,吹透而来,直刮入内。

    本是明亮的书房之内,亦渐渐昏暗。

    “天有不测之风云啊!”齐王杨暕似意味深长地对李重九言道。

    突然大门正堂的角门处,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即近,踏着长廊的青砖,噌噌直响,而铁甲锵锵之声越来越响,齐王杨暕听此眉头微微皱起。

    短促的私语,门前的王府卫士立即放行。

    这时珠帘响起,一名身披铁甲的将领模样之人,奔入房内,眼见齐王,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能作语。

    李重九见此人嘴角边皆是火泡,而头压得低低的。

    齐王杨暕看着对方,不由眉头倒竖,正待动怒之间。

    只见这名将领陡然大声哭起。

    杨暕本是怒sè,待见这名将领痛哭,一时之间似有所明悟。杨暕从对方怀里,取过一封火漆盖着的密信,在眼底一看后,一时呆立,愣坐在椅上,半天嘴里才崩出了两个字:“辽东。”

    轰隆一声,天空炸起一声惊雷。

    李重九背着摘星夺月两弓,还有沉甸甸的黄金,走出了齐王府。

    齐王府早就乱作一周,杨暕此刻心思已乱,根本没有理会李重九离开齐王府之事。

    如此对于李重九而言当然甚好,杨暕此人并非表面看得那么浅薄,不过仍不成器。在太平盛世,李重九或可辅之,看看将来对方有无以正大宝的可能。但是乱世嘛。

    抬起头来,李重九只见天sè晦暗,大雨马上就要降落,街道上行人匆匆。

    东都的天空乌云囤积,狂风陡而大作,而远处的天边却仍是明亮,犹如一层镀金。

    天sè怪异,将暗又未暗,半晦又不明。

    轰隆,轰隆,滚雷震响,大雨纷落。

    一路之上,众百姓皆是奔走逼雨,不过雨势甚大,转眼这些人已是全身皆湿。

    东都的百姓笑骂着,此刻尚是无一人得知,辽东兵败,大隋朝水陆几十万大军尽丧的事。

    来护儿,周法尚,于仲文、宇文述将大隋的府兵jīng锐尽数丧在辽东,但归根结底,还是杨广将军权cāo作在手,越过众将,越俎代庖。

    狂风暴雨之后,则将迎来是亘亘长夜,这乱世怕将是要到了!

    李重九当下毫不犹豫,踏入雨中,不多时已是全身皆湿,他足下不停大步朝建国门而去,冒雨出城。

    将东都别作脑后。

    第二卷完。

第六十六章 饥民流民

    山西龙门一处不知名的山村,乌鸦呱呱叫,大雁悲鸣不止。

    残阳如血,将荒芜的平原之上镀上一层血sè,陡然之间一队快马奔行而过,惊起了一串串乌鸦的惊叫。

    待快马经过之后,乌鸦还聚,又落在地上,啄啃起干瘪的一具具骸骨来。

    沿着官道所经之地,树皮都是被扒得净光,地上寸草不上。

    遍地之有黄土淹没,还有就是随地倒伏的饿殍。

    流民,大股的流民,遍地的流民,犹如幽魂一般飘荡,如蝗虫掠地,啃食着每一片稍有翠sè的地方。

    眼下天sè将晚,气温骤降,上万名衣衫褴褛之人,聚集在林中避风。这些人之中,面容干枯,多手持棍棒短刀,在林中各自聚集。

    马蹄声响起,一溜二十多骑出现在林子右侧。

    “回来了。”众人皆是神sè一动,翘首以望。

    身着一身两档铠的虬须大汉,呼地一声将马停下,翻身下马。

    这时呼呼一众民众皆是眼底发红,一并从树林里涌了过来,无数男女老幼皆是蜂拥而来

    而这时马上骑士将一布袋子取出,从里面拿着白花花的馒头,直接就是往人堆里掷去。

    这一刻无数人蹦跳而起,去抢,去争,去夺这馒头。

    婴儿哗哗地哭叫着,无人理睬,青壮男子女人堆在一处。抓到馒头的人,直接就往嘴里塞,嘴里还未吞咽进去,又是跳起来去抢。

    还有抢不到,又眼红那夺得馒头再吃的人,当即冲过去去打去踢,去对方嘴里抠食。

    而那被抢之人,死也不松口,边被人打边自己吃,直到口鼻都喷出鲜血了,仍是不舍得吐出来。

    至于抢不到食的老人小孩,只能蹲在地上向下摩挲着,看到有一丝落下的馒头渣子,当即就丢入口中吞咽。

    那虬须大汉看着这一幕,却是发出哈哈大笑,言道:“不错,不错,就是要抢,就是要夺。我手下,不要老弱,不要妇孺,拳头大才是道理,这样能活下来的都是硬汉,能杀人的,才能不被杀,这就是世道。”

    原来这虬须大汉故意派手下,不匀分馒头,就是要激得这些流民,自相残杀,以实行他所谓汰弱留强的主张。

    随即馒头都被投掷完,众流民们又眼巴巴地望了起来,黄土之上,已躺倒了数十人,大多皆是老弱。

    这虬须大汉将腰一挺,言道:“没了,没了,今rì没了,明rì再取,想要吃食,明rì就去攻打附近的县城,打下了就有粮吃。”

    听着虬须大汉这话,众流民身上皆是一紧,似乎被凛冽的寒风所冻住,一起往后退缩。

    “没胆种!”

    虬须大汉暗骂一声,这些流民由自己争食的时候,奋勇争先,要他们去打县城的时候,却一个个吓得腿软。

    这些人如此不成事,自己如何利用他们草头称王。当下虬须大汉不由自言自语,道你说王薄,高士达,杜伏威,翟让那些人动不动就聚众十余万。

    我王铁杖到了今rì,就连这区区万人也收服不了,笼络不了人心,一切都休提。

    虬须大汉转过头看了一眼,林中黑压压聚成一堆的人,方才自己部下来散馒头时,这堆人一个也没有上来,显然有什么来路。

    虬须大汉当下提了一只狍子,带着七八个随从当即策马过去,到了那堆人前将手里的狍子丢过去,言道:“嘿,这弟兄们,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狍子落地,却无一人上前去取,虬须大汉一时看得真切,这坐在林中的几十人里,皆是拿着清一sè的齐眉棍,盘膝而坐,甚有规章法度。

    虬须大汉心底一凛,心道这群人看来不是一般流民,不仅是一伙的,而且还有阵仗,难道又是征讨辽东的逃军。

    换做他人,可能立即拨马就走,但是虬须大汉乃是野心勃勃的人物,嘀咕了一下,心道那般流民如叫花子一般,指望他们对阵官军,去打县城简直乃是白rì做梦。

    这些人看得不一样了,皆是大汉,有章法,自己手下亦有百十号‘壮士’,二十多名能骑马的,加上这些人实力可增之不少,打下县城就有指望多了。

    正待虬须大汉还未吭声的时候,这些人中,突有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站起身来,走出林子言道:“这位将军借一步说话。”

    虬须大汉看着对方,只见此人虽是武夫打扮,但是气质举止斯文,不似普通的军汉,而此人背后更负着一张长弓。

    虬须大汉见之心底一凛,当下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随从,见之都在左右,安心了不少,在马背上拱手言道:“这位好汉有何见教?”

    这名男子走到对方马前,言道:“听说将军要打县城,故而来劝。”

    那虬须大汉哈哈一笑,言道:“还道什么,你放心,那县令最是胆小不过,平rì鱼肉百姓,我相信只要我大旗一竖,到时县内百姓自解县令投降。”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肃然言道:“县城,我少说也可以再聚众个两三万,钱粮兵马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我说小兄弟,看你也是有勇力的人,不如投之我的帐下,当个校尉,到时候有千人给你统率如何?”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眼睛一扫,对方身后那几十人。

    对方笑着言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自蒲津渡黄河的时候,听说一则消息,朝廷要封唐国公李渊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率军来剿河东一带,县城倒是容易攻下,但是万一惹来唐国公大军,将军恐怕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将手一招,喝道:“什么唐国公,周国公的,朝廷鸟官,还不都是一路货sè。小兄弟,你自考虑一下,明rì再给我来答复。”

    说罢这虬须大汉,策马去了。

    那青年男子站了一会,身后一名光着脑袋,相貌憨厚的男子走上前,言道:“师兄,这等不将人命放在眼底的贼人,我老昙都恨不得一锤头,将他脑袋打花掀瓢,你劝他小心做什么?”

    那青年男子笑了笑,言道:“师弟,这虬须大汉死有余辜,但是这过万百姓,却是无辜的,你说若李渊击破了这伙流民,该有多少人陪着他们一起送死,还有县里的百姓。”

    那光头男子言道:“师兄,你计较太多了,贼乱世,这一万人都吃不饱饭,今天不死,也明天死,管着作什么?我们还是早点上路,赶到太原郡才是道理。”

第六十七章 乱世人心

    那年轻男子转过头去,只见那光头男子话虽这么说,但头却压得低低的,流露出深深的伤心无奈。

    这年轻男子自是李重九了,而一旁光头男子则是昙宗。

    他们从少室山,东都,西京这一路而来,众人见得是满目疮痍。

    去年杨玄感谋反,从者十余万。

    杨玄感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以笼络民心。结果杨玄感事败后,杨广事后追究,下令凡受米者,一律坑杀于都城之南。

    东都天下中心人心惶惶,而西京亦不过好过,翟让的瓦岗军屡次掠了漕粮,消息传来导致西京米价暴涨,四十文钱都买不到一斗糙米。

    他们一路是越走越是心惊,待从蒲津渡了黄河,来到河东地界后,才知道原来东都,西京不是最差的,这里的人居然连米都买不到。

    一路之上,不断看见有人在路边煮肉,大锅烹饪,肉香飘来,并殷勤好客地招呼他们过去共食。

    这河东连米都没得吃,居然有人在吃肉,这已是不言而喻,李重九忍着一路上,胃酸翻涌,直yù呕吐。

    本以为这一幕,只有史书上才见之的,却活生生目睹于眼前。

    一路行来,惨剧数不胜数,见惯如此场面,人亦渐渐变得麻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不是饥荒灾病,而是人心的坠落。善良者麻木,卑鄙者有了作恶堂而皇之的理由。

    而眼下他们一行人的粮食也断了,这八十多个汉子,节约着最后一点米粮。

    那昙宗看了一眼地上的狍子肉,不由食指大动,言道:“师兄,已有一rì都是喝清水了,管他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了。”

    李重九将手一止,言道:“等下,此处林中人多,若是烤这狍子肉,这肉香必定是会将四处饥民都引过来。方才那人没安好心,就是要见我们冲突。不过不要白不要,先将狍子收了,以后再开荤。”

    昙宗点点头,吞咽下口水,依依不舍地盯了那头狍子,重新坐下。

    夜间渐深,这一入夜,寒气就不知从何处四面冒来,渗入人的骨子里,冻得人身子发颤。林中的流民开始扎堆,相互依偎取暖,靠着人多的热气,来抵御寒冷。

    夜晚各人的念头亦是在萌生,黑暗之中各种声音传来,不少都是男女粗暴的交合声,女子无奈的咒骂梗咽,男子则是喘着粗气,喝骂。

    李重九听了一耳朵后,摇了摇头,眼下他更关心的他们七八十个弟兄的出路。

    这七十几个弟兄,其中四十多人乃是原来李家镖局的弟兄,还有三十多人,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自愿跟随李重九往太原郡闯荡。李重九自有责任要照顾他们周全,眼下距离太原郡还有几百里路,这就断了来食,却是令他大为头疼。

    而随身钱袋子固然有这几年与流民交战,多为流贼身上收刮下来的钱财,但是在这地界是有钱却买不到米。

    李重九在林子间坐了一会,忽然听见一旁踩断枯枝的响声。

    凭着依稀的星光,他转头看去,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那小女孩脸庞俏生生的,手脚都冻得发青,但手底却死死抓着一把榆钱,五指捏得紧紧的。

    原来是半夜出来找食的,李重九见小女孩十分可爱,不由微微一笑,向身上摸了摸,将身上干粮袋取出,拿张布摊在地上,努力收刮了一下。

    见未收刮出什么来,李重九叹了口气,转眼却看了一眼,那放在一旁的狍子,却是摇了摇头。

    正待这时,突然那小女孩一声尖叫,一名大汉从后抱住了她。

    小女孩惊慌得两脚乱踢,手里的榆钱撒了一地,眼中泪水不住从脸颊上滚下,却嘴里却是呜呜得发不出声音来,似无法求救。

    那大汉却是哈哈笑起,言道:“太好了,抓到一个两脚羊,”

    这大汉深眉高目,显是胡人血统,一旁还有几个同伙皆是手拿长刀。其中一人言道:“居然是哑巴,真是晦气,不过也算勉强了。”

    李重九身旁的昙宗大怒而起,将手里的铁杵一举,重重砸在地上。对方众人听了响声,皆是一愣,待看见这里林间黑压压一片人后,亦有几分胆怯。

    那胡人汉子当下捏住这小女孩,往身后一藏,而手底却是翻出一柄剔骨刀来。

    见对方似要将这小女孩挟持的意图,李重九却将手一止昙宗,上前几步,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言道:“好啊,既在这里发现了两脚羊,见者有份,我们这里人多要分三分之二。”

    那胡人大汉听李重九这么说,当即松了口气,将小女孩放在一边,言道:“不行,最多给你们……”

    话音才落,李重九突而暴起,只见二人相隔三丈多的距离,李重九身影却不知如何暴然而起,眨眼就至。

    那名大汉反应不及,当下一拳被李重九打翻在地。李重九之后一把捞住对方手中的剔骨刀,并将小女孩抢在手里。

    “都给我杀了!”李重九大喝了一声。好啊!昙宗将小女孩被李重九抢来,当即放开手脚,一铁杵就给一人开了瓢,至于其他弟兄亦是拿去齐眉棍一拥而上。

    这等没有人xìng的人,杀了就是杀了。

    李重九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不让她着这血腥厮杀的一幕,并帮她将几颗撒落在地上榆钱拾起,交在手底。

    李重九心道救了下小女孩一时,也救不了一世。陡然间,他仿佛想起了,上一世从人贩子里舍了自己xìng命救下的小女孩来,不由想起对方眼下是否安好。

    不多时这五六个胡人,皆是了断了干净,昙宗一收沾着脑浆的铁杵,倒是一副慈悲心肠地开始为亡去的人,念经超度起来。

    林中血腥味扑鼻,间或着一长串难以听懂的念经声,气氛怪异。

    李重九长长出了口气:“好了,没事了,就是一群野兽罢了,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小女孩听李重九如此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正待这时,林中忽然传来喧闹之声。

    李重九看去,有火把晃动,不一会儿好几百人,手持各式‘兵器’,一起涌了过来。

    “平平!”

    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唤响起,李重九旁的小女孩神sè一动,当即向那女子飞奔而去。

    李重九见那女子大约二十岁,容貌倒是几分俏丽,而那女子身旁之大汉,与之甚十分亲昵,显然是这一行人为首之头领,同时又是一家三口的模样。

    火把之下,李重九看去,此人虎背熊腰,举头仰目中自有一股燕赵大汉的悲歌之气。对方手持一狼牙棒,对着李重九大喝言道:“好啊,你们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还有人xìng吗?与禽兽何异,今rì我必将你们杀光。”

    这一番话,当即将李重九说得,把这大汉初时的好印象,当下是一落到底。

    “好个蠢汉!”

    昙宗当即是气不打一出来,气得直喘吁吁,言道:“没错,老子我就是嘴馋了,想吃吃人肉的味道,如何了?”

    李重九一拍脑袋,真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那小女孩又是哑巴,不会替他们辩白,只是急得直掉眼泪。

第六十八章 玄甲精骑

    正待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那小女孩咿呀咿呀地突然说了几句,那抱着小女孩的年轻女子一愣。

    当即小女孩对着李重九他们一比,然后对着李重九一指,作了个点点头肯定的神sè。

    那小女孩的妈妈抱起了她,看向旁边那汉子,言道:“当家的,我们可能弄错了。”

    那大汉一愣,当下没有开口。李重九抱拳言道:“这位兄弟,你看地上这几人,这才是强掳你女儿的,皆已经被我们杀了,确实别无他意。若是不信,你可看你女儿,是否对我有畏惧之sè,若我是劫匪,她害怕还来不及的。”

    这名大汉一愣心道,正是啊,女儿虽不会说话,但是反应却不会有假。

    这大汉见了,当下一脸羞愧,当下言道:“是某错怪了大哥,实在难堪。”

    李重九未开口,一旁昙宗哼地一声,言道:“不识好人心,师兄,这等人不需理会。”

    这大汉见了是羞愧难当,李重九正sè言道:“此事算了,让你女儿小心一点,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当然,当然,”这大汉言道,“大恩不言谢,告辞。”

    说罢这大汉似感到羞愧,故而一并退下,不多时倒是有人送上大块大块新鲜鱼肉,以及炒米。

    李重九知是那大汉所赠,亦不客气,众兄弟们皆是好几rì,没有开荤了,当下有新鲜鱼肉食之,皆是大快。

    到了次rì,天sè明亮时,李重九已盘膝睡着正酣,一夜完毕,众兄弟们皆是冻得一夜没有睡好,他倒是神清气爽。

    修行养生功数年以来,李重九已近大成,几乎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就在众人乘着天亮暖和一点时,想再睡一个回笼觉时,李重九却突然站起,目光看向东面。

    李重九当下一伏地,听了一会,脸sè微变,当即站起众人,喝道:“众兄弟,立即上山。”

    李重九一声大喝,所有人皆是一醒。这七十多个弟兄战场征战多年,早养成了只服从命令,不问为什么的习惯。

    当下没有疑问,直接就同李重九一道,向附近的一座山丘奔去。

    众人走得飞快,不过多时已奔到山丘顶端,而这时候李重九在山丘顶上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东面。

    从山丘上看去,这队人马前锋尽是骑兵,并一人双马,披着铁甲,其后则是步卒,显然是官军的人马,兵力有数百之众。这时众人明白李重九的意思,逃到山上,乃是抗拒骑兵冲击最好的办法。

    山坡之下,流民头子王麻子也知道官军自己靠近。

    王麻子此刻不由踌躇了起来,官军人数不多,但比自己这帮乌合之众jīng锐。但是要他弃这群流民而走,那么一直以来自己笼络流民纳为自用的目的,也是功亏一篑。

    必然打场硬战,激发这群泥腿子的血勇之气,否则他王麻子在这并州地界别想有,临汾母端儿,绛郡柴保昌那帮呼啸十几万人的声势。

    当下王麻子命令手下从林中驱赶百姓一并而出,上万人在平原上摆出队列,准备拦截这路官军前进。

    官军见流贼拦路后,放慢下速度,开始布阵。

    李重九凝目看去,只见官军之中一斗大的李字旗飘飞,不由言道:“看来是李渊的兵马,只是不知道下方统军大将,哪一个乃是李渊。”

    李重九话说完,一旁的昙宗开口问道:“师兄,你说一会打起来,我们是帮哪一边?是帮官军,还是帮流贼。”话说回来,李家镖局当初在山西立柜的时,单雄信出面,请并州地头上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正有母端儿,柴保昌。

    说来李重九他们与并州的流贼也算,很有交情的,至于李渊李家,他和李家有多少交情,他也说不清。李重九不由想到了两年未见的李芷婉,在少室山的rì子,略有寂寞,除了练武,练兵,闲暇的rì子,偶尔会记起李芷婉的一颦一笑来,不知对方近况如何。

    不过就算下面是李渊在,他也不能厚着脸皮上去喊一声,未来岳丈。

    所以山西的流贼,还有李渊所领导的官军,与李重九而言,既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实际上却又攀不上关系。

    李重九听昙宗这话,摇了摇头,言道:“哪边都不是好东西,不要相帮。”昙宗听了哈哈一笑,言道:“正是,正是。”

    二人说话之间,双方已开始接阵。

    王麻子一方的流贼,人数众多,当下开始主动挑衅,向官军进攻。

    王麻子数rì来的恩惠,不由说也是有效果的,当下真的有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命之徒,跟着他冲击官军阵势。

    而李家这一方的官军十分沉得住气,流贼上前进攻时候,先扎稳阵脚,以弓弩shè之。

    流贼数度进攻不果,在士气低落之际,李家官军这边出动骑兵。

    这骑兵皆着玄甲,出动之际犹如风雷,显然就是李家自己的曲部玄甲jīng骑。玄甲jīng骑冲阵时先不冲击流贼阵势,而是从左到右横向直奔,骑兵在马上放箭。

    这一幕好似三国志游戏之中的奔shè。

    衣衫褴褛的流贼,怎么可能遮蔽住弓箭从天而袭,当下阵势顷刻之间就行崩溃。官军的骑兵转而一拥而上,对着流贼崩溃的地方切入,以长枪大刀在马上砍杀。

    昙宗看着一幕是瞠目结舌,指手画脚地言道:“师兄,我这才知道战阵之上,武功再高也是无用了,若是几百骑兵,亦是也是如此一溜箭shè来,我昙宗只有去西天参拜佛祖了。”

    说到这里昙宗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李重九,言道:“师兄,师兄,我们他妈的也要搞一支骑兵。”

    李重九听了点点头,这绝对是当然的。

    转眼之间,王麻子的近万流贼军队,被官军一击即溃,当下溃不成军。

    李重九于山丘上看去,流贼们开始崩溃,逃亡,一片哭爹叫娘的声音。李重九分明看得那王麻子的首级,被一名玄甲骑兵砍下,高高用长枪挑起。

    王麻子或许没有想到,他的王图霸业大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昙宗摇了摇头,言道:“阿弥陀佛,这些流民是无辜,但希望官军们手下留情。”

    正说话间,这时一伙流民已是直接奔上了山坡。而这时官军一路骑兵正碾着追杀在后面。

    “师兄,怎么办,是战还是走!”

    李重九看了一眼官军向山头上的冲击之势,言道:“除了这山丘外,皆是一马平川,到了平地,骑兵一冲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大家先自卫再说。”

    “布阵!”

    听到李重九指示后,昙宗大喝一声,当下七十多名少林俗家子弟,皆举起齐眉棍在山上摆开了一棍阵。

第六十九章 一箭惊敌

    官军的队列之中,一行二十多骑具装骑兵驻马于后。

    在具足骑兵之前,有一名相貌慈和的老者,着一身明光铠,正高坐马上。这老者虽是主将的模样,但是马边却放着一张大弓,以及四袋装着满满的箭囊,显然亦是公马娴熟之将领。

    那老者捏着美须看着战场,神情颇为专注。

    这时一旁一名文官打扮的人,骑马来到老者身旁,言道:“唐公马到功成,一战击破顽匪王麻子,先声夺人,在此下官先给你道贺了。”

    那老者温和地一笑,言道:“周明府,王麻子不过是乌合之众,这河东之地(注一),我看那母端儿,柴保昌才乃是劲敌。”

    周县令听老者这么说,亦是点点头,对方这数年来,听说一直招天子之忌,故而大概处事谨小慎微惯了,这次外放担任一方大员,可是龙游大海,不过就算如此,对方说话也不敢放得太满。

    周县令言道:“唐公可谓是猛虎博兔,亦用全力。但望能早rì剿灭匪患,这河东地界百姓之安宁,就一切仰仗唐公了。”

    老者点点头,正待说话时,这时却轻轻咦了一声。

    周县令诧异问道:“唐公何事?”

    这老者将马鞭指向右首一处山丘上,言道:“此山上有一路来历不明的人马,布阵之际颇有章法,我看不是一般的流贼。”

    这时老者回首问道:“攻那山头的,是哪位将领?”

    这老者身后,一名少年,言道:“回禀大人,是长孙叔叔。”

    这少年亦是身穿明光铠,虽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但却是目如流星,有一股英武气概,看着战场上的厮杀,颇为跃跃yù试。

    话说间,长孙顺德带着二十多名玄甲骑兵,赶杀流贼上山,正杀到了半路,突然见到前方有一路军马,挡在陆前。

    这路军马颇为奇怪,前方之人皆是手持长棍,其后还有弓箭手举弓。

    长孙顺德喝令部下停下,他审时度势一番,对方队列成伍,显然并非是一般一盘散沙的流贼。他心知如此,若步兵布成阵势,骑兵不可以硬冲,况且对方又是居在山上,骑兵进行仰攻,极度不利。

    正待长孙顺德勒马时,这时对方那边传来声音,言道:“我等并非乃是流贼,不过是过路之人,还请放我们一马。”

    长孙顺德如何相信,冷笑一声言道:“废话少说,若不是流贼,为何对抗官军,放下兵器,我等自会辨识。”

    话音未落,突然山上对方言道:“说话之人,可是长孙兄否?”

    长孙顺德一愣心道,这流贼之中,居然有人认得自己。长孙顺德当下策马趋近几步,仔细辨认对方,看明白后喝道:“好啊,是你这小贼。”

    山丘之上,李重九摸了摸鼻子,心道难道李家之人,都只会用小贼二字来称呼自己吗?

    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李重九只能抱拳言道:“正是在下,长孙兄别来无恙,三娘子可好?”

    “呸!”长孙顺德重重吐了口唾沫,喝道,“小贼,就你也配提我们家小姐,今rì也好,就让某收拾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长孙顺德并非心胸宽广,那rì李重九与李芷婉长亭相见时,对方对自己可是毫不客气,嘲讽自己辜负长孙之名,眼下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

    长孙顺德一抽马槊在手,正待呼喝部下一起上前时,突然听得前方崩地一声,弓弦而响。

    长孙顺德暗道一声不好,正待来个镫里藏身的时候,突觉得头顶一轻。

    长孙顺德转头视之,只见自己的头盔,居然被对方一箭shè落在地。

    这一下惊得长孙顺德差一点摔下马来,对方出手如电,还未见怎么拔弓,箭就已经出弦。

    长孙顺德当下抬头看了山头上那李重九一眼,浑身上下冷汗齐冒,心道方才那箭若是偏移下个两寸,自己哪里有命在,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这一下不仅长孙顺德身后,身后骑兵亦是不由骇然。

    若是以铁骑冲击山头,或许可以攻得下,但是长孙顺德自己,肯定要死在对方箭下。对方饶自己一命,长孙顺德并非不知道进退的人,不好再攻单了,当下他将马槊一挥,挑起头盔,灰溜溜地撤下山去。

    战场之上,官军冲击之下,流贼所催披靡。

    作为官军将领,那老者并没有约束部下,而是放任他们屠之,甚至连俘虏亦不收留。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眼下整个河东地界,连一颗米都收刮不到,官军自己都只能勉强果腹,哪里来得多余米粮收容俘虏。而这些流民若是让之放任而去,在找不到粮食的情况下,不用几rì,又会复出四处抢掠村庄。

    心狠手辣实并非有意为之,实乃是迫不得已。

    老者见此长叹一声,待不忍去看,这时候却看到长孙顺德垂头丧气地,带着部下从山上,撤回本营。

    老者不由讶然问道:“顺德,你这是作何?”

    长孙顺德当下拱手,一脸无颜见人的模样,言道:“回禀唐公,贼子箭术着实了得,某攻不下那山头。”

    老者不由讶然,言道:“顺德,你将经过说来一遍。”

    长孙顺德一脸羞愧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者与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二人对望了一眼,皆是露出震惊之sè。

    老者问道:“你说那小贼,五十步外,抬手便shè,就一箭下了你头盔?”

    这老者自负自己的箭术,当世无匹,他年少求亲时,几十步外,各shè两箭,皆中屏风之上的雀目,惊退一并竞争者,终娶得绝代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而长孙顺德口中所说之山贼,竟然五十步之外,shè落头盔,若非对方手下容情,长孙顺德已亡命箭下了。

    这样箭术直追于自己,居然流贼之中,有这等出sè的人物。

    听老者询问,长孙顺德一副不服气地,言道:“或许是那小贼一时侥幸,恰巧而为吧,谁知道呢,以前倒是没听闻,那小贼有何厉害的。”

    老者皱眉言道:“岂有这般巧合的。”

    一旁那十七八岁少年,却问道:“长孙叔叔,你说那小贼居然和你熟识,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顺德看向少年,倒有几分亲切,他的侄女去年刚刚嫁给了对方,二人夫妻好合,如鼓琴瑟,正是一对佳偶。

    长孙顺德当下简略说了几句,这时那少年哈哈笑道:“我知道,那人岂不是那强掳三妹的小贼。三妹时常提及此人,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人物。”

    这少年自是李芷婉之二兄李世民,而那老者自然是就是唐国公李渊。

    当下李世民不待分说,一抽马鞭,策马直朝山上而去。李渊见之,不由言道:“世民都成家的人,还如未束发时那般心xìng。”当下嘱咐长孙顺德立即率人赶上,不可让李世民有失。

    注一:河东,可指隋朝河东郡,亦可以泛指山西。

第七十章 恰英雄年少

    看着长孙顺德退去,昙宗颇为不服气地与李重九言道:“师兄,那人如此狂妄,为何还饶他xìng命。”

    李重九将手底的弓放下,言道:“若是官军硬攻山头,我们亦是守不住。但不如做好,让他们明白我们之厉害。”

    李重九看了一眼,山下李家的玄甲jīng骑。

    这次李家曲部编组的骑兵有百余骑,有轻骑,以及具装甲骑。这具装甲骑(注一)人数不多,但人披明光铠,马披具装,凭自己的手下手中那些一石半,两石左右的弓,几十步外,根本shè不透人马的铠甲。

    只有三石强弓,或者是硬弩,才可以对具装甲骑造成一定威胁。

    所以这样装备jīng良的正规官军,暂时并非李重九手下手持齐眉棍的少林子弟兵可以抵御,并非人输给李家曲部,而是装备不如。

    不过若李家若真正要强攻山丘,李重九亦只有取出摘星,夺月两弓迎敌,要知道摘星弓可乃是五石强弓,足以在百步之外,连人带马都一并透了!

    而夺月弓…………

    若是李家真要动手,李重九是很想见见,自己这三年来少室山学艺的成果。

    想到这里,李重九放下手底的三石弓,转而去层层包裹的背囊中,取出摘星弓来。

    而这时山坡之下,马蹄声响起,李重九握紧手中的摘星弓,转目看去,只见一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男子,孤身一人驱马上山。

    李重九倒是诧异,对方一人上山作甚?难道是来劝降的吗?

    这时这名男子,将佩刀丢下以示自己全无恶意,不过李重九却分明看见对方弓箭却还挂在马鞍上。这时对方来到五十步附近勒马,在马背上拱手,朗声言道:“敢问对面可是李兄?”

    李重九看了对方一眼,心道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仍是抱拳言道:“在下李重九,请恕在下眼拙,兄台是?”

    对方听李重九如此说,当即将马鞭一扬,笑道:“果真没有找错了,在下李世民,还未取字,乃是唐国公之子!”

    听对方自报家门的一刻,李重九亦不由心底一震,脑子突然冒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八个大字来。

    李重九重新打量向对方,也是奇怪,方才此人上山时,觉得对方不过一个普通男子,没有奇特之处。

    眼下听对方自报姓名,李重九亦不能免俗地觉得,眼前这男子愈发不同起来。

    这位未来天可汗,恰英雄年少,风华正茂,年轻得夺目耀眼,只是眼下这身跨坐骑的样子,不由就联想起rì后此人于马上,席卷大漠,横击三千里,气吞万里如虎,开创煌煌大唐盛世的雄姿来。

    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天下,正是后世对这位少年人的评语。

    “原来是李二郎君,久仰久仰!”

    李重九说这久仰可不是客套,可真久仰了一千多年了。而这李二郎君更是珍贵,以后恐怕是没机会这么叫。

    李世民此刻看着李重九,不由想起他的三妹来,李芷婉打小眼高于顶,从不夸人,除了自家大兄,二兄之外,从没有将其他青年男子看在眼底,但对这李重九却称赞有加。

    李世民不由好奇,当下想要看看这青年同辈之际,有何等人物当得李芷婉如此夸赞。

    初时听闻此人乃是杀官差杀军官,李世民初时还以为乃是荆轲,秦舞阳一般的豪侠之士。

    今rì还未见面,对方一箭五十步外shè下长孙顺德的头盔,已是先声夺人,而见面之后,李世民见之气度,更在心底暗赞一声,此人温文尔雅,全然不似一介武夫。

    此子他rì绝非池中之物,李世民当下作了与李芷婉一样的论断。

    不过同样男子,见了岁数与自己相差无几英杰之士,难免有几分嫉妒之意。

    可李世民却全然没有如此负面情绪,反而是越见越是喜欢,笑了笑言道:“我听三妹说过,你谈及我时,言及尚义任侠,屈节下士,这番话我很喜欢,于是心觉得李兄乃是一位值得结交的朋友,故而特来一见!”

    李重九听李世民,笑了笑言道:“承蒙三娘子夸赞,不知三娘此刻安好。”

    李世民听李重九如此说,不由暗笑,心道果真此人惦记三妹,这才一见面,就问她消息,不过恐怕他要失望了。

    李世民勉强地笑了笑,言道:“李兄有心了,三妹一切安好,回去必会向她转达李兄问好之意。”

    说话之间,李世民陡然面sè一沉,言道:“叙旧已了。方才李兄对我叔叔手下容情,这本该承阁下之情,可眼下两军交战,却不可念及私情,而因此放贵部下山。”

    李重九听李世民方才还一副言笑之意,而今却乍然变得毫不容情来,不由腹诽道,这李家兄妹两人,怎地都是这副翻脸不认人的臭德行。

    眼下山坡之下,李家将旗已高高耸立,数百官军已是聚拢,截断李重九下山之路。李重九若突围必有一番死战,即便突围而出,在平原之上,面对骑兵的追击,也必然无幸。李重九看去,那将旗之下穿着明光铠的白须老者,想来就是传说中体有三rǔ的唐国公李渊。李渊正一副手捏长须,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着山上的情况。

    李重九一握长弓,胆气自足,朗声言道:“大丈夫行事当放开手脚,何必顾及,在下愿奉陪到底,一战痛快!”

    李世民听李重九这么说,当下流露出赞赏之sè,言道:“李兄果真一身是胆,我自不愿两边兵戎相见,我提议我与李兄,作一次公平比试,以定胜负,若我败了,放任李兄下山,若是李兄败了,则请阁下俯首就擒,我保证绝不伤李兄xìng命如何?”

    李重九听了哈哈一笑,言道:“李二真是好提议,不知比什么?”

    李世民想了想,言道:“既是大丈夫,当马上觅功名,你我比试货于帝王家的本事,就以弓马骑shè,论高下如何?”

    李重九知李世民见识了自己箭术之后,仍要与自己比弓马,显然对自己的骑shè十分有自信。

    “一言为定!”

    李重九,李世民齐声大笑。

    李世民笑毕之后,将手一挥,指向一旁的大树,言道:“就以此树为靶。”说罢,李世民双腿一夹战马,催动胯下坐骑,直奔那颗大树而去。

    注一:具装甲骑乃是本土重骑兵,风行于南北朝,但唐时却逐渐退出行伍。顺提一句,隋军之中最jīng锐的具装甲骑,乃是罗艺麾下的五千幽州铁骑。

第七十一章 比箭

    李世民所指的正是一颗歪脖子大树,树叶早就落个大半,只剩下几十片巴掌大的叶子,孤伶伶地挂在树枝之上。

    李世民催动胯下的战马,身上的明光铠,荷甲响动,蹄铁踏起扬尘,斜行切向歪脖子大树而去。

    李世民口中呼喝,控马几乎匀速而去,即不快亦不慢,看着对方马术,只此一点李重九即知自己的骑术,远远不如李世民。

    而这时山下官军一并举枪呼喝,为李世民打气,而李渊见此捏须微笑,显然对李世民的骑shè十分有自信。李世民双腿夹住战马,轻巧从马鞍上,取出一张雕弓,交之在左手,右手往箭囊拔箭。

    崩!

    一声弓响,李重九一听这声音,即知道李世民在马上亦用的是三石强弓。

    弓马较技,比得是jīng确度,而并非弓的硬度,若保障jīng确度,李世民完全换一张软弓来,如此可以省力,这一点他居然也不肯占便宜,这绝对是对自己shè术的自信。

    只听弓弦连响,箭羽破空之声不止,只见距李世民几十步之外的歪脖子大树之上,每一箭而过,必落一叶,箭无空矢。

    落叶纷纷而落,但树干纹丝不动。

    这简直就是打CS时,快速移动中,还枪枪爆头!

    好一个箭如穿花!山坡下官兵皆是响声雷动,齐声发出赞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每箭必中,这并非骑shè中最难的,最难最难的就是在驱马靠近大树的短暂时间内,一口气将所有箭矢都shè在一个目标上。

    在那短短时间内,李世民几乎是没有瞄准,连续都是抬手就shè。

    李渊一旁的周县令不由赞道:“二郎君,骑shè之术,盖世无双,真乃千里驹矣,可比当年纵横突厥之长孙季晟!”

    长孙季晟正是长孙晟,李世民的正牌岳父,一箭落双雕之举世名将。

    李渊听了周县令之夸赞,亦露出父亲般自豪的神sè,捏须笑道:“年轻人不得夸,否则会长其骄气,不过纵横突厥,正是小儿之抱负。”

    这时李世民策马而回,一手举起长弓,接受众军欢呼之声,恍然如得胜的将军一般。

    见此李重九笑了笑,走到李世民的马前。只见李世民见之,跳下马来,笑着言道:“李兄,承让先shè。”

    李重九言道:“二公子好箭术,方才是十箭十中吧!”

    李世民点点头,当下大度地言道:“李兄,记得不错,正是十箭。若李兄亦能shè中十箭,这场比试就算李兄胜了。”

    李重九不动声sè点点头,言道:“好说,好说。”

    当下李世民将自己坐骑缰绳,交由李重九。

    李重九见此马颇为神骏,显然是突厥名种,放到马市上绝对是千金难得,不知是否乃rì后昭陵六骏之一。当下李重九言道:“二公子乃是良驹,在下平素所骑皆是劣马,马xìng不熟,可否让在下先策马一阵。”

    “正该如此。”李世民大度言道,当下退后一步。

    李重九当下试马,一阵奔驰。

    于是李世民与李重九二人马术,谁高谁低,众官兵皆是行伍之人,故而一目了然,骑shè不仅是要shè得准,在马背上稳,骑术一样重要。

    下方捧着头盔的长孙顺德笑着言道:“若是步shè,这小贼恐怕还有几分胜算,若是骑shè,拍马亦不及二郎君。”

    李重九来来回回试马,已是令在旁的官兵,皆不耐烦。倒是李世民站在一边,丝毫不快之sè也没有,没有提一句催促。

    自信,这是一种无比自信。

    李重九将马一拨停下,显然是试马完毕,众官军皆是注目而去。

    李重九催动坐骑,向大树右侧斜行穿插而去,待靠近一定距离,李重九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箭头直指大树。

    嗦!

    弓弦响动,众人一眨眼之间,树叶应弦而落。

    第二箭,又中,第三箭,再中。

    第四箭!

    第五箭!

    长孙顺德在一旁看着,李重九骑shè上也是每箭必中,反而露出了笑意,哈哈地一挥马鞭,言道:“这小贼输了!”

    众官兵亦看得清楚,李重九shè术无可挑剔,但是骑术确实不如李世民,战马的颠簸,显然影响了他shè箭的速度。

    马头擦着大树而过,方才这时李世民已shè完了十箭,李重九却只shè了五箭。

    眼见战马距离大树,越骑越远,长孙顺德见此哈哈大笑,言道:“即便养由基复生,也不可能,在如此远距离上shè中,十箭对五箭,这小子完了。即便是折回原地,再shè第二趟,也是输了。”

    李渊见胜负已定,缓缓摇头,吩咐手下言道:“此人乘马yù抛弃手下而逃,你们追上去,不可放跑了此人。”

    李渊部下轰然答应,十几名玄甲骑兵一并上马。

    正待李渊刚刚吩咐完毕,突听李重九的战马一声长长嘶鸣,坐骑前蹄踏空,突然人立而起。

    只见李重九重重一勒缰绳将坐骑停住,悍然将马头拨回,双腿一夹马肋,返身而回。

    喝!

    李重九催动战马,奔驰起来,陡然之间,李重九脸上流露出坚毅之sè,将弓从左手交由右手握持,而左手朝箭囊里一拨,取出一只箭来。

    “这难道是……”李渊忽然之间sè变。

    一贯不动声sè的李世民,脸上亦是露出震惊之sè。

    战马打着响鼻,狠狠地喷吐着白气,鬃毛如雪,随风翻动,蹄作踏云,李重九在马上稳如磐石,右手持弓,左手引箭,抬手就shè。

    箭若流星!“居然是左右开弓!”长孙顺德当即神sè麻木。众官兵顿时鸦雀无声。

    一箭!

    两箭!

    三箭!

    四箭!

    五箭!

    箭不空发,残余无几的树叶,皆是一并被shè落。

    歪脖子大树,几乎成了光秃秃的模样。

    李重九从容shè毕五箭返回李世民身前,下马拱手言道:“二公子,在下取巧了。”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言道:“李兄,shè术无双,世民甘拜下风!”

    李重九笑着,伸出右手言道:“二公子,足下胜在骑术,在下胜在shè术,大家旗鼓相当,不分胜负罢了!”

    见李重九伸出手来,李世民朗声一笑,亦伸出右手握住李重九之手,言道:“李兄,需勤练骑术,他rì再见,我们定要分个高下。”

    李渊在山下看着二人惺惺相惜,不由捏须,笑着言道:“好一个左右开弓,当真是英雄年少。”

    一旁周县令焦急地言道:“唐公!岂可纵虎归山。”

    李渊将手一止,言道:“放开一条道路,让他们下山。”

第七十二章 只为了活着

    官军去后,平原上的杀戮终于告一段落。

    流民们从各个角落里出现,在布满尸体的平野上,搜索自己家人的尸体,也有胆大的是来从尸体上收罗,看看有什么可用的东西。而更多人则是被吓破了胆子,藏身在一处再也不敢走动一步。

    李重九,昙宗率着七千寨的弟兄们,穿过林中缓缓而行,密林中无数的乌鸦立在树上,不断呱呱直叫,等候着rì后的盛宴,

    李重九看着流民们衣衫褴褛穿行而过,好似地底幽魂一般,目光空洞,了无生气。

    随处可见妇人抱着自己丈夫儿子,正在嚎啕痛哭,至于还有不少的汉子乘乱打劫,抓着那些失去家人庇护的落单女子,就在这荒野之中强行交媾。

    无人出来主持正义,所谓的公道,也是一句玩笑话。暴力罪恶发生在光天化rì之下。

    天sè如铅,愈加yīn沉,西风卷地,看着这架势,今夜就会有一场大雪。

    李重九摇了摇头,若是大雪覆盖,除了男子还有一线机会,乱世之中,那些体力稍弱的女子,孩童,今夜就会将人冻死个大半。

    就算这几天没有下雪,这些女人小孩也会因为没有食物饿死,或者被人作为食物。

    眼下李重九只想是快一步离开此地,从林中穿行而过,突然听闻一阵阵哭声。

    李重九转头看去,只见两三百名布衣百姓,在林中聚集在一处,正在痛哭。

    李重九眼尖看出那群人中,正在昨rì自己救出的哑女平平,还有他的母亲。至于平平的父亲,那个大汉,此刻与十几人皆是浑身染血,一排并列毫无呼吸地被摆放在地上。

    李重九一行经过的脚步声,顿时惊动了他们。

    这群百姓一见李重九他们队伍经过,不少人皆是沙沙地交头接耳了一番,不多时这些百姓一并皆是跑了出来。

    那平平的母亲,更是噗通一声,跪在李重九的面前,大声言道:“将军,将军,恳请你们收留我们吧,我们村子的男子都死了差不多了,眼下只有这么多人,我们愿意做牛做马,将军收留我们吧。”

    这女子说话错乱,前言不搭后语后语,但既表达一个意思,让李重九收留她们,否则失去绝大部分壮力男子的他们村落,下场绝对堪忧。

    李重九转头看去,村里的人,将三十多名看得年轻的女子,皆是从后面或拉或推,带到前面。

    那些年轻女子带着勉强神sè,展现自己的姿sè,想要为自己增加一些本钱,而平平的妈妈无疑是这些女人中,最有姿sè的一个,她的眼睛放着低低,泪光闪动,手里却紧紧搂着平平。

    李重九听到自己身旁兄弟们,不少皆是口吞了唾沫。这边李重九还未说话,另一边又是一伙三四百人的百姓聚集上来。

    打仗依靠是男子,而李渊官军担心流贼复聚,故而杀得也多是青壮男子,所以这三四百流民之中,又多是老弱妇孺。

    老弱妇孺没有男子依靠,亦是无法在乱世之中生存的,见平平母亲那边手段,这边亦是效仿或推或拉了几十个女人出来。

    这些女人神情麻木,他们的丈夫,孩子,或者是父亲,不少人都死在之前的大战之中。眼下他们在同乡的怂恿下,各自揭开衣裳,露出身体,犹如一只只白羊羔一般向李重九他们展示着自己的**。

    “将军,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收容我们吧。”

    “这些女人,只要你们看得上,随便带走,即使跟着我们也是饿死。”

    “不,是我们先来的。”

    “这时候还管谁先谁后了。”

    “来,摸一把吧,多好的身子,都是黄花闺女。”

    太平盛世时,富者三妻四妾,娶亲基本于贫家无缘,而现在女人成了予取予求的货物。李重九心道,这难道是世界末rì吗?连女人也通货膨胀了。

    一团吵杂之声在空气间膨胀。

    昙宗亦不由劝道:“师兄,就收留他们吧。”

    “是啊。”昙宗的决定,引来了李重九部属的一片附和声。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两rì没吃东西了,还要养着这好几百号人,何况去太原郡还有老长一断距离。

    李重九部下一并附和,作为少林寺出来的人,众人心底还未被这乱世惨景麻木,内心有着一份良善之意。

    正待众人议论成一团时,突然呀地传来一声尖叫,只见不远处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大叫直奔,在这女子之后,是三四名满脸狞笑的大汉。

    这女子眼见走投无路,直接一头撞在树上,顿时鲜血崩裂。

    “够了,”李重九见此一幕双目yù裂,当即一声大喝,“将这三四大汉给我拿下,我要活得。”

    李重九声音一顿,昙宗当下带着五六人追了上去。

    当下李重九,大声言道:“众乡亲们听着,我既没有粮食给你们吃,没有衣服给你们穿,遇上危险亦不一定能护着你们,你们还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愿意!”

    好几百名百姓皆是毫不犹豫地大声言道,现在他们生路已决,就算是一点希望也要抓在手上。

    “那么好吧,就把我刚才的话传出去,半个时辰后,召集所有愿意跟我们走的人,一并在此。”李重九当下干脆利索地言道。

    半个时辰后,李重九附近林内,居然一口气聚集了三千多名百姓。

    这远远超出李重九的预计,他低估了百姓们求生的yù望,虽然自己明确和他们说,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们,但是所有人仍愿意跟随自己。

    千百年以来,老百姓们忍受着苛捐杂税,贪官污吏,各种剥削,各种压迫,甚至今rì还有毒大米,苏丹红,地沟油,三氯氰胺,所有百姓都只有一个最基础目的,就是活下去。

    至于活得质量如何没有,仅仅是活下去而已,活着就有希望。

    一双双满怀希望的眼睛,注视着李重九。李重九不得不将方才的话,重申了一遍,居然还是无人散去,并且还是有人不断聚拢而来。

    李重九当下点了点头,开始约法三章。

    首先就是不得**妇女,违者杀,李重九当下将那几名施以暴行的男子推出,乱棍在众人面前,活活打死,先明正典刑了一番。

    其他规矩简单说了一遍,如杀人抵命,不可伤人劫掠,一起行动听指挥,这些老百姓皆是文盲法盲,大多规矩他们反而记不住。

    草草立下规矩后,之后李重九当即开始依照朝廷输籍定样的规矩,将所有百姓分作黄、小、中、丁、老五等。

    所谓黄、小、中、丁、老五等,就是三岁以下的男孩和女孩都叫做黄,四岁到十岁的叫做小,十一到十七叫中,十八到六十叫丁,六十以上叫老。首先李重九将丁壮男子皆抽出,共计有三百十三人。

    丁壮之中,有伤残疾病体弱的抛去,李重九存留下两百名丁壮后,令昙宗带着五十名少林弟子编入率领,带着他们立即去林中搜索,翻出一切可以用的武器,先武装自己,同时从死者身上尽量将完整的衣物都剥取了,准备添作御寒之用。

    至于黄,小的,有母亲在的自然有母亲照顾,而与家人失散的孤儿,李重九亦命单身女子进行照顾。

    中,老,伤病之人则,专门负责一路照顾他们。

    接下来,李重九又命人立即去伐木,选择其坚固的作为木杖每人一支,rì后行路使用,而其余树枝皆是在林中,选择十几空旷地方,聚拢起来,堆在一起一并点燃生火。

    晚上按照这天气,肯定会气温骤然,弄不好还会下雪,若是防范不当,这三千流民,一夜之间就会冻死几百号人。

    而眼下官军已走,亦不用担心晚上生火,暴露目标,固然可以放心大胆。

    温暖的火光在林中顿时被点起,而从死者身上剥取的衣物,亦一一发给了那些体弱的孩童老人。

    在林子外有男子手持木棒守着,众百姓们围拢在火边烤着火,驱走身上的寒意,在这兵荒马乱,骨肉分离的一rì,百姓们忍住心底的悲伤,这一刻才稍稍有几分安全的感觉。

    林子中仍不断传来哽咽声。

    李重九看着这火光,心道这才是断粮的第一天啊。

    PS:周一求推荐票。;

第七十三章 沙包大的拳头

    次rì一大早,林子之内的青烟寥寥,众百姓们依偎在一起,彼此取暖。

    昨夜给了众人一个好天气,虽大风刮了一夜,但是所幸没有下雪。

    李重九命昙宗带人找两三个会打鼓的百姓,给他们几个王麻子手下丢下的擂鼓,在前方用手拍着鼓。

    李重九告诉众百姓,一切如军中号令,以皮鼓为准,皮鼓响则前进,皮鼓止则停下休息,若是没有听见皮鼓声音,那就说明你掉队了。

    丛林之内,摩挲了一阵,卯时的时候众人收拾完毕,天sè仍是昏暗,东面隐约才有一点亮光,众百姓一并开始行路。

    李重九当下与昙宗一并率领着丁壮男子,还有少林寺的弟兄们,在前领路,百姓们则跟在后方,不安排殿后之军,若是跟从不上,亦是只能悉听他们自便了。

    行路的百姓中,老幼相携,搀扶老人,妇人抱着婴孩,彼此照料着相互前进。一路呼儿唤娘之声不止。

    李重九亲率青壮在前,保持着每小时三四公里前进速度,两个小时一休息,而李重九不时派出十人这样的斥候,到前方侦查地势。

    行了大半rì,前方出现一条二十丈宽大河,问之路人知是涑水河,直贯入黄河,若是沿河而上,可以至绛郡。

    /\/\百姓们,不顾河水赤寒,皆是跳入河边之中,捕鱼抓鱼,捡来一些河蚌河螺,直接用石头砸开了就食。

    不过三千多人,在此僧多粥少,河里的鱼没几下就捞完。倒是李重九命青壮一起出动,拿了几十张大网,直接去上游水浅的地方捞鱼,倒是打近两百斤鱼。

    这近两百斤大鱼,李重九命十几名妇人开始烹煮,让每名青壮男子皆取了一头食用,除了少量分给照顾孩童的妇孺一头外,其余尽数包扎好了,作为应急军粮所用。

    到了次rì,依旧卯时这个钟点,李重九继续响鼓而进,一连三rì。

    溯流直上涑水河是越走越浅,越走越食物越少,于是李重九决定折道至官路。没有河水供给,大家这rì是饿了一rì。

    当夜李重九清点人数,发觉三rì来,一共走落或者失踪了两百多人百姓,这有些人是体力不济跟不上队伍的,有些人是自愿离开的,但两百多人的离开,也算在正常范围。

    从河东郡进入绛郡又行了两rì,又断粮两rì,跟随李重九的百姓,脸上皆有菜sè,一路是越走越慢,不少人饥寒交迫,在半路上就倒地,再也不起。

    李重九见之如此,心知不可再强撑下去,在进入夏县的地界,于是李重九决定带着昙宗等二十多人,进城买粮。

    在贿赂守城兵丁之后,李重九,昙宗进入城内。夏县防范是外松内紧,城内最少驻扎了有两个团(注一)的郡兵。

    眼下偌大的夏县人流是满满当当,是屯驻满了人。李重九初时还以为是,受到流民袭扰,故而附近村落的百姓,皆不得不进城躲避,后来打听才知道城中所驻的人,多是商旅。

    这河东郡至绛郡,本是潞盐(注二)运往太原郡的要道。但是前面的绛郡,汾阳郡,皆有柴保昌,母端儿等乱匪聚众十几万盘踞着,官兵眼下根本无力打通官道。

    这盐道一断,不仅令靠此吃饭的人,发愁起来,着急得更多是商贩。

    要知道,从中原至山西,河北,必经过黄河。黄河之上,主要有三条渡口,分别是蒲津,孟津,白马津。

    蒲津位于西京以东,渡河可由关中至河东山西境内,也是李重九刚刚从西京至河东所经之路。

    而孟津则是在洛阳以北,渡河至河内郡,此亦当年周武王灭殷商,会八百诸侯誓师之地,当初李重九从上党郡至少室山,就是从此渡得黄河。

    可是由于瓦岗寨劫掠漕船,官兵不仅封锁了了河阳浮桥,还将渡口的渡船皆扣下了,导致李重九不得不绕了个大圈,从蒲津渡河。至于白马津,就不用说,那里眼下是匪乱的重灾区。

    所以河东这一断,导致至太原郡居然不能通行,于是大量商贩堵塞在此。

    李重九听说之后,是很想顺路,捎上这一份生意的,可是无奈商人们皆不信任,他们这群流民。

    故而李重九只能照旧,去城中米店买米。

    这不买米还好,一买米,当真是见识增长不少,连走了城内两三家米店皆是将售罄的牌子高高挂起,而唯一在营运的米店之外,则是人山人海,无数百姓拿着米袋子,在门外高叫张望。

    不少青壮为了一个好的位置,相互殴打,老人在跺脚,小孩在哭泣,秩序十分混乱,而一旁守护米店的郡兵则是无所作为,纯粹都是拿着长枪,在一旁要么乐呵呵地看着,要么作望天状。

    “师兄,你放心,你瞧着让俺一双拳头,打出个条路来,今rì必定买到米粮。”

    见之人多,昙宗倒是跃跃yù试。

    李重九从人群中挤出,摇了摇头,言道:“不必排了。”

    “为何?”“一百二十文钱一斗!”李重九沉声崩出这几个字来。

    “吃人啊!”昙宗不由惊呼。

    “这般米商皆是该杀。”李重九恨声言道,真是乱世吃人,大业七年时,米价是六文钱一斗,到了今年,西京里是四十文钱一斗,眼下来了夏县,满打满算米价就算再贵,亦不该超过六十文一斗,而涨到了今rì这地步,只能说米商们在囤积居奇,乘机哄抬粮价。

    “没良心啊,没良心啊!这一百二十文钱,居然买到的是馊米。”一名老汉拿着半袋米,垂头丧气而过。

    “有了吃不错了。”一旁的人安慰道,对着那老汉半袋米,眼中露出了贪婪之sè。

    这样的世道,难怪人人皆反,在这百业萧条的夏县,能与米市红火一拼的,亦只有隔壁的人市。那里的百姓正在卖儿卖女,到处是头插草标待卖之人,十二三岁的少女,只要出手,两三贯钱就可以买一个回家为奴为婢。

    走吧,再想办法,李重九最后看了一眼米市言道,并非不买米,而是就算买米,将身上所有钱掏出,亦不够三千流民一顿饭吃。

    实在太贵,根本买不起。

    李重九,昙宗从米市出来,正在城内路过一客栈时,突然听见里面,一重物锤响。

    只见一个穿着花哨红衣的女子,一脚蹬在桌子上,大喝言道:“你们这般市井奴,居然欺负到老娘头上了,沙包大的拳头看见过没?”李重九听得声音耳熟,转头一看,看着客栈内发飙的女子,正是李家镖局镖头孙二娘。

    注一:隋郡军制,两旅一团,两百人,设校尉。

    注二:潞盐即解州盐池产的盐。

第七十四章 太行第一陉

    只见客栈之间,孙二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彪悍异常,而在她面前席地而坐的五六个商人皆是一声不吭。

    见孙二娘拿着沙包大的拳头,晃来晃去,这几个商人中,亦无法太硬气。

    商人乃是贱籍,在南朝时,令商人一足着黑履,一足着白履以为区分,到了隋朝,亦下令商人一律着以皂衣。不过无论如何,仍有不少商贾在边缘试探。

    比如在座几人,亦是在外面的麻布皂衣之内,衬以绸衣,以区别与一般贩夫走卒的不同。

    不过贩夫走卒出身的孙二娘却不吃这一套,哪怕他们眼下是李家镖局的主顾。

    一名四十多岁的商人,出声言道:“当rì托你们押镖时,你说你们李家镖局,拜得各路山头,故而走通这并州一路,决无问题。”

    “眼下倒好,母端儿,柴保昌什么听没有听过的蟊贼,亦是将你们吓得不敢北上,当初你们说的交情何在?眼下你们再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另寻其他路子,过这并州一路了。”

    孙二娘冷哼一声,言道:“想得倒是容易,你们托我们押镖时,柴保昌不过是绛郡一介屠羊户,母端儿才是几百号人的山贼,而今此二人不过半年,皆已攻破数个县城,麾下都有数万之众,怎会还听我们的话。”

    “这镖你要退可以,但是这一路来的辛苦钱,别想不给。”

    “你这女人好生泼辣。”当时一名商人大怒。

    孙二娘将拳头一举,冷笑一声言道:“我就是泼辣如何了?”

    那商人当下吞吞吐吐地不说话了。

    这时一名商人,似这群人拿得定主意的人,言道:“孙二娘,这点钱我们不放在眼底,但这一趟货物误期了,我们扬和商会的损失,你们赔得起吗?”“众位!我说一句话如何?”

    众人皆朝门口说话之人看去,只见对方乃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并腰挎长弓,一副武人打扮。

    孙二娘看见对方后,讶然了一会,陡然露出喜sè。

    “你是何人,也来管我们的闲事?”一名商人开口言道。

    “说话放客气一点,”孙二娘将眉头一挑言道:“这是我们李家镖局的少镖头。”

    “五姨!”李重九与孙二娘点点头,随即了作了一个暂且叙旧的手势。当下李重九走到客栈大堂中间。

    在场众人皆将目光注视到这位少年的身上。众人皆心底知道,今年来李家镖局在并州地界,迅速崛起。

    除了在上党,太原二郡之外,李家镖局还在边郡雁门郡又设下一个分镖局。

    三家镖局上下一共,五六百号年轻力壮的趟子手,两百多号武艺不俗的镖师,而其当家的五位镖头,各自有一身不俗的技艺压身,这等实力足以威震,并州一些**上的宵小。

    李家镖局除了自身家大业大外,更重要是人头熟,面子广,黑白两道皆有交情。

    除了有北路总瓢把子单雄信的照拂,并且其总镖头与关外的奚族木昆部俟斤乃是拜把子的弟兄,在草原上亦有几分面子。

    所以在草原上,李家镖局可谓是响当当的旗号,加上总镖头李虎更是豪气干云,素有一诺千金之名,李家镖局进出漠北十几次,都没有听说失过镖,故而这两年来在并州招牌很是响亮。

    因此这几年来,除了几个大世家cāo持的商会之外,但凡是想要从上党,太原,走雁门郡出漠北的商家,无不与李家镖局交好。

    尽管这一次他们几个镖局货物,都屯在手里,最少每家都要赔个十几万钱的生意,可是尽管孙二娘在这里发飙,拿着沙包大的拳头乱晃,但众商人想到rì后与李家镖局的合作,故而没有太计较,只是商人逐利,在毫末中计较也是惯例。

    不过听闻眼下这位年轻男子,居然是李家镖局的少镖头,众商家皆是讶然。

    李虎乃是近年来并州名声鹊起的人物,自从单雄信离开二贤庄,前往瓦岗寨投奔翟让之后,并州能在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的人物,已是不多了。

    至于此男子乃是李虎之子,以往都没听说过,不过若当真是李家镖局的少镖头,确实也可以说得上话。

    眼下几位商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皆是站起身来,向李重九抱拳行礼,纷纷言道:“原来是少镖头,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李重九笑着抱拳言道。

    相对于孙二娘,李重九温文尔雅,上辈子自己就是上市公司CEO出身,绝没有这个时代轻视商人的毛病,故而众商人一与李重九打交道,皆是心觉亲切。

    众商人皆彼此以眼sè示意,觉得这位少镖头,可以打交道。

    坐下之后,李重九与众商人闲谈,其肯定的态度,登时得到在场商贾一致认同。了解了大概情况后,李重九向孙二娘询问母端儿,柴保昌二人的为人。

    孙二娘如实道出,母端儿此人残忍好杀,当初裹挟流民攻破县城后,背信弃义,将原先投降的官兵,官吏坑杀。也难怪孙二娘得知此人为人之后,宁可坏了李家镖局的名声,亦不肯带着兄弟们以及商队,从汾阳郡而过。

    但至于柴保昌之谋反,实属无奈,此人虽是屠户出身,但广结善缘,待四周乡里极好,但因为其兄长被冤枉入狱,故而一怒之下,率乡人砸了县衙,救出兄长,杀官造反。

    不过柴保昌占据县城,却极有野心,数度出兵攻打郡城,意图是要占领绛郡。

    李重九心道此柴保昌还有点志向,有志向那么目光就不会如母端儿那么短浅,杀鸡取卵。

    李重九权衡一番,下了决断言道:“母端儿不要谈了,柴保昌若是我们李家镖局出面游说,再交纳一笔钱下,柴保昌会给我们这个面子,让我们过绛郡。”听李重九如此言道,一旁那扬和商会的管事,干脆地言道:“若是可以在开chūn前,赶到雁门郡,这笔钱我出了,只是即便过了绛郡,还有汾阳郡,只要母端儿不灭,我们就走不到太原郡。”

    李重九言道:“林管事,我们到绛郡后不走汾阳郡,而是折道向东,走太行山!”

    那扬和商会的管事闻言乍然sè动,显然颇出意料之外,他言道:“你说是走轵关陉。”

    “不错。”李重九点头。

    轵关陉乃是太行第一陉,轵者,指的是车轴之端。而轵关,意思为通道仅容纳一轵之险关也,十分难走。

    不过轵关陉,却是穿越太行山,连接河东,河内的唯一通道。

    当年董卓死后,李傕与郭汜争权,故而汉献帝从长安逃出,渡过黄河,逃往弘农,进驻安邑。

    安邑也就是李重九现在身在的夏县,在安邑短暂停顿后,河内太守张扬来安邑迎驾,汉室君臣走的就是轵关陉,抵达河内,又渡过黄河,在曹cāo迎接汉献帝入洛阳,后又迁至许都,开始了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

    听李重九这么说,众商人如拨云见雾一般,皆是恍然大悟。从河东至河内,再从河内走太行陉,抵达上党郡,到了上党郡,在李家镖局的照拂下,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直至雁门郡了。那扬和商会的管事一拍大腿,言道:“就这么定了,一切都按少镖头的意思办。”

七十五章 苍头军

    夏县之外。

    扬和商会,惠通商会,贺三商会,还有十几个小商队的骡马,皆是从夏县之内拉出。

    李重九一眼望去,这几乎是个上两百匹骡马的大马帮,骡马左右压着箱子,其中皆是装着贩卖往草原的货物。

    比如食盐,蜀锦,绸缎,蜀地的茶砖,药材,纸张,铁器,珠宝玉器,陶瓷,皆是草原上不可生产的紧俏货。

    十几个商队光光出动运送的伙计,就有三百五六十人,加上各掌柜管事,以及各自带来一些奴仆,还有不少隶属于各自商队的护卫家丁,游方郎中,还有兽医,甚至还有jīng通突厥语,各种草原语言,作为翻译的数名霫人。

    加上李家镖局孙二娘护镖的一百人,一共近七百人浩浩荡荡的大商队。确实如此的实力,足以震慑太原郡内一般的宵小了。李重九见此心底更有几分底气,而这时见这股大商队出城,听闻要往绛郡而去,一时之间不少苦于在夏县之内,无法前行的商队,亦是陆陆续续赶来,要求加入。

    看着一时后方烟尘滚滚。

    扬和商会的林管事立即驱马来到李重九身旁,言道:“少镖头,切莫接纳这些人的,商队人数越多,并非是彼此照应越大,而是目标更加引人,令流贼们起意。”

    李重九看向孙二娘,孙二娘亦是点了点头,支持林管事的意见。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林管事放心,此事我会有安排。”

    林管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sè。李重九解释言道:“在前方还有一支近乎三千多人的流民队伍,是我收容的,到时候所有人一并走轵关陉,人数越多,声势越浩大越好。”

    林管事听李重九之言,还以为他收服了一支三千多人的流民队伍,当下对李重九大为改观,一口答应。不过若是林管事得知,李重九的流民队伍,多是老弱妇孺后,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当下林管事放下心事,拍马而去,监督自己商队的货物了。

    但是李重九对孙二娘言道:“五姨你派人手,去那些新加入的商贩那收取的保金,每一个文都要收足了,然后让他们通通加入了这大马帮之中,如此我就有了一支上千人的大商队。”

    孙二娘言道:“小九,你做事五姨一直是信得过的,但这可是千人之大商队,若是路上出了什么闪失,即便将我们李家镖局赔得倾家荡产,也是不够的,是否再慎重一点。”

    李重九笑道:“五姨,你说的对,不过困难亦是机会,若是人人都办不成,我们办成了,这才叫本事。这亦也是一个营销我们镖局的手段。”

    什么是营销?孙二娘不由问道。李重九明白自己这一次吸纳各个商队加入,亦是对自己李家镖局一个炒作,加入人数越多,越能够将自己镖局名头传出去,rì后李家镖局在并州的名头会更加响亮。

    至于三千流民看着是一个拖累,但是对于李家镖局将来,立足雁门却别有用处。

    商队这边采办了不少粮草,正巧本城米商亦有一匹货物,要运至漠北,李重九答允他免费替他运货。

    这米商听闻对方是李家镖局的少镖头,当下也没有为难,以五十文一斗的米价,一并‘赔本’卖给李重九和商队这边。

    不过支出这笔钱后,等于将孙二娘这趟镖所赚的抽头,耗之一空。不过李重九深信此钱花得,绝对大有价值了。

    米买来之后,就收拾下锅,李重九问商队那边借来三个大缸,用以煮米。倒入河水将米浸入其中,众百姓们不用差遣,就各自背来了干柴,放在大缸下点火燃烧。

    所有人皆是眼盯着三个大缸,吞咽着口水,百姓端起身上的破碗,翘首期盼着。

    这是他们断粮三rì以后,第一顿饭食,并且还是无比美味的稻米饭,不是粟米小麦,而是南方才有的稻米。

    水开的一刻,众百姓皆是沸腾起来,几名临时厨师继续用目棒搅着大缸里面的米食,并不断投入一些野菜,野生口蘑,还有一点生盐。

    李重九见这一幕,又向商队那边要来几串腌肉,将至切成肉片,一并丢入了大缸之中。

    一时大缸里面,热气腾腾,一股香味勾引着有所人的味觉,李重九本人亦不由馋虫大动。

    “不许抢!不许给我抢!人人有份,有小孩的女人,拿着碗站到前面,一人一碗,也只有一碗,大家都有,不准给我抢食。”

    这粥很稠,分量足足,并非那种清汤寡水,李重九依照承诺,每个百姓都排队上前,分到自己一碗饭食。

    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不顾滚烫的热粥,将碗捧在手边,围着手边转着圈,不时地头在旁边吸了一口,

    “妈,我这里有一块肉。”这孩童惊喜的声音,登时引来所有人的羡慕。

    “嗯,多吃点。”一面母亲将自己碗里的一筷子野菜,夹到自己瘦骨如柴的孩子碗里。

    “这口蘑真是香啊!”

    不少人手捧自己的热粥,皆发出这样的感叹。

    有了一碗粥垫胃百姓们,虽远远没有吃饱,但是已是无比惬意地。这待见李重九走过,皆是拜下感谢,大声言道:“多谢少镖头赐饭之恩!”

    “谢少镖头赐饭之恩!”这样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流民这十几rì来奔波,在吃完粥,又经过一夜休息后,当下所有人皆是jīng气神十足的模样。当夜休息了一晚,次rì众人开始踏上行路。

    上千人的商队,加上三千多人的流民队伍,当下被李重九合并聚拢,进行整合。

    李重九令孙二娘带着一百名镖局子弟,扛着镖旗,喊着镖号,在前方开路;商队的大马帮,跟随在其后,商队肯定是作为重中之重,作为保护的,位于第三队列的,则是李重九昙宗率领的近三百人,最后面则是三千流民大军。

    行路之前,李重九命令流民不论男女老幼,皆是将头发困起扎上头巾,以掩人耳目,而所有人都弄得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每个人皆拿着木棒竹杖,就算是站在近处仔细看,一时半会也分不出男女还是老弱,令人是弄不清虚实。

    李重九又命行军时,不许开口讲话,当下更加隐蔽,乍然看去好似三千青壮过境一般。而这一rì,流民们皆是吃饱了饭,走起路来亦是jīng神板板的,顿时行路速度是大为加快。

    李重九骑在马背上,转眼看去一时满道之上,皆是扎着麻布的皂sè头巾,低埋着头脚踏黄土,满目皆是烟尘滚滚,若是不明底细,一看之下倒是心觉得,有一股雄浑大军的气势。

    李重九不由露出满意的神sè,林管事亦此时在前停马,看待李重九露出赞赏的神sè。本来林管事以及商家几位头头,本来看见李重九要带三千老弱妇孺随行,影响了行路速度,大为不满。

    但是一看李重九居然用此障眼法,凭空地变出三千‘雄兵’来,转而皆是对李重九大起佩服之意。

    林管事待李重九骑马跟上时,言道:“少镖头,真是好主意,明rì我令商队手下,亦是一并扎上此麻布皂巾。”

    麻布皂巾?

    李重九因自己这一时之举,不由想起了黄巾军,赤眉军,这两支皆是农民义军,身份低下,没有旗帜作为敌我识别,故而用此来当之。而士卒皂巾,此乃是苍头,叫苍头军才是更为贴切几分。

    史记里苏秦言过,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而陈胜麾下亦有苍头军,想必苍头就是如此头扎皂巾的人马。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林管事,如此多谢了。”林管事笑着言道:“都是彼此互利互助,何来一个谢字,对了,在下表字当锋,若是李兄弟看得起,称呼在下表字即可。”李重九当下点点头,言道:“好名字,剑拔当锋,想来当锋兄,志向不小。”

    林当锋笑了笑,言道:“说来惭愧,在下年少时也读过书,习过武,本想出人投地的,但奈何家道中落,必须有在下来经商,cāo作此贱业,若是将来有机会,在下倒是想能有一番展示抱负的之地的。”

    “话扯远了,还是先将货运道雁门郡再说了。”

    接着李重九,林当锋又闲扯了几句,林当锋就又回到自己商队中忙碌了。

    这一rì路程行得极快,入夜时,众人已是在绛郡境内扎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61/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国色最新章节! 作者:幸福来敲门所写的《江山国色》为转载作品,江山国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国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国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国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国色介绍:
隋大业七年,乍看正是盛世当年。
隋炀帝征伐辽东,欲成万世帝王;李渊在辽东前线督粮,籍籍无名;知世郎王薄,正在长白山唱着‘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转眼间,烽火四起。
李世民踌躇满志,李密牛角挂书,张须陀正要黄沙百战。
李玄霸,宇文成都,秦琼,尉迟敬德,程咬金这一系好汉,亦要粉墨登场。
江山如画,河山万丈;国色天香,美人倾国,一舞动天下。
穿越千年之时空,在此波澜壮阔的时代,自布衣而起,少林学艺,聚义瓦岗,睥睨天下!
已有一近两百万字完本小说,人品保证。本书一个月内就要完本,敬请大家收看。江山国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国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国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