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迁都之议
幽京城中,李重九率军返回幽京的第一次朝会。
赵国百官皆是抖擞精神上朝。
李重九坐于殿内,温彦博,王珪,陈孝意,卢承庆,魏征等人赵国众臣一并坐于殿下。
众臣到齐后,李重九开口言道:“众位大臣有的知道了,有的不知道,昨日突厥处罗可汗,已率突厥大军翻越了燕山,突破了长城防线,还破了怀戎城,其兵力估计最少在十万以上。现在处罗意欲率大军直逼幽京城下,各位爱卿不知有何看法?”
众臣当下嗡嗡议论声一片。
“敢问眼下幽京城中有多少兵马?”卢承庆出声问道。
姬川回答言道:“回援的大军在五万两千余人,现除了一万人马驻扎在东门草市,其余尽数入城。幽京城内还有不足一万的乡兵,其中一半都是今年新募不过三个月的新卒。额托率的两万骑兵,虽是日夜兼程,但估计还有十日,才能进入涿郡境内。”
“现在看来两军兵力相差有几分悬殊,但我军也不是不可以一战。”卢承庆出声言道。
“我军新征完刘黑闼,兵疲马乏,若能不战,还是不战的好。”薛万述亦是发表意见。
“微臣有一言!”
但见一名老者迈步而出,声音颤颤。
此人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心道这位老臣是谁。
“老夫裴矩见过众位同僚。”
众臣见了恍然大悟,此人一生毁誉参半,不过却名满天下。无人不知。算起来裴矩入朝为宦时,位居高位时。在场众大臣都没入仕仕途呢。
唯一就是温彦博,在开皇年间在内史省为文林郎时。曾经与裴矩同朝为官。但说二人同朝为官,实在勉强,当时温彦博出仕的文林郎不过九品,而裴矩则为当朝重臣,官拜吏部侍郎,乃是随时面前天子的人物。
二人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说是同僚,恐怕裴矩都不屑于承认吧。
为官之人十分看重资历。故而常有论资排辈,倚老卖老的传统。
对于裴矩这般老臣,众人虽谈不上敬畏有加,但都是尊重他的年岁,地位,以及资历,听对方出声,众人都是流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连温彦博等一系重臣也不例外。
裴矩当下出声言道:“眼下突厥兵势浩大,老臣建议为今之计。不如暂时迁都至魏郡以避其锋锐,方是上策。”
“迁都!”
不少臣子都是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若非是裴矩说的,众人已是反驳了。但也有一部分臣子深思之后,却觉得裴矩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重九不置可否,言道:“迁都乃是大事。不可轻议,裴爱卿请具体的说。”
裴矩拱手言道:“微臣也知道刚入殿为臣。提此实有冒昧,但为了王上计。为了赵国百姓计,为了天下百姓计,却没有比迁都更好的方略了。”
裴矩顿了顿开口言道“幽州之地虽富饶,但远九州,地处边郡,并非王霸之地,当年汉光武帝虽中兴于幽州,但却于邢台称帝,后天下安定后建都洛阳。正所谓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之中乃是中原,中原之中乃是洛阳,王上若欲统大业,建都于幽京乃是舍近而求远,置华厦美宅而不住,而取鄙陋茅屋而栖。”
居然将幽京比做鄙陋茅屋,本以为这一番话会有人反对,但裴矩之言一出,幽燕的本地士族官吏居然一片沉默,没有人反对。
记得当初李重九方入主涿郡时,立都幽京与怀荒镇二者之一时,室得奚部与幽燕本地士族大吵一番,颇有上纲上线的味道。最后李重九还是以进取中原为重,决心立都幽京,最后才罢了这场争议。
但眼下裴矩的提议,众幽燕士族出身的本土官吏,却没有反对了,这还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他们集体失忆了,还是真如裴矩所说,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要迁都临近中原,方才是上策。
李重九左右看去,但见王珪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当下问道:“王爱卿,你常有出人意料的高见,孤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珪言道:“秦人曾六度迁都,终而成就霸业,拓跋鲜卑曾将都城由平城,迁至洛阳,孝文帝名流千古,但无论是是秦人,还是鲜卑人,都是后顾无忧之下,而图进取中原,这才迁都的,但眼下幽州之地,东有高句丽,北有契丹,奚族,西有突厥,若是从幽京南迁至中原,恐怕幽燕六郡会入番胡之手。”
李重九听王珪之言,默然点头,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汉人大一统王朝中,从明代开始镇守北京,正是吸取北宋失燕云十六州后,国力疲乏的教训,推崇的正是天子守国门,以北京全燕云之险,抵抗蒙古,辽东两大地域的番族的入侵。
这时欧阳询言道:“可是从幽京而至中原,着实太远,我军一南一北折返在路途之上所费甚久,将来若进取中原,与李唐决战于洛阳,恐怕力有不及。”
裴矩也言道:“幽京虽说乃是北地重镇,但论及人口,税赋皆是不如新拿下的清河,武安,武阳,魏四郡中任何一郡。但凡立国建都,必先强其干再弱其枝,以幽京为干,除非将四郡人口皆迁至河北,否则本末倒置。”
一旁魏征言道:“此万万不可,强行迁徙百姓,此乃是暴政,万一激起民变,恐怕四郡之地,反而会荒废。”
裴矩之言,李重九亦觉得不无道理。当时淮扬,川蜀都十分富饶,当时有扬一蜀二之说,但在汉人百姓心底,无论是否搬迁到哪里,但仍认为只有是洛阳,关中,远远凌驾于四方之上。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点,早如大禹时,就下令规定天子国都以外五百里的地区为甸服,此乃是天子之地,五百里为一区划,由近及远分为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
五服见明亲疏,辨王化,自是距离天子国都越近的,越乃是文明之地。
洛阳,关中乃是汉人的龙兴之地,无论迁徙到各处,但对于建都在洛阳,关中的势力,仍是有一种认同感,归属感。所以这难怪,为何幽燕士族对于迁都往中原都没有反对,而对迁往塞外的怀荒镇,则是绝不妥协的原因了。
而在隋唐以前,河北人口虽不逊色于河南,但论及政治经济中心,这时仍是远远不如关中河南,至于川蜀,扬州就更不如了。
姬川出首言道:“此言差矣,吾听闻古人论建都长安为建瓴之势,建都洛阳为宅中图大之势,建都幽京则为挈裘之势。”
“此意为何解?”卢承庆问道。
姬川言道:“关中山河四塞,地势高峻,居高临下,故称建瓴之势;洛阳处中原四通八达之地,可向四面扩展,故称宅中图大之势;而挈裘为提衣挈领之
意,环以沧海其东,据上游之势,以临驭**,以燕云为险。”
“幽燕士卒敢死善战,民风彪悍,无论百姓士卒人人敢死,勇于争先,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河北精兵,为天下雄,我军若要夺得天下,所凭的正要是幽燕之地的进取之气,岂可因为畏惧突厥,避而迁都。”
李重九心道,现在若迁都南下,虽有利于进取中原,但是北方就空虚了,就算幽京可以守得住,但经营多年的怀荒,御夷二镇,恐怕就保不住了,更不用说辽东,以及李重九正在勾勒的环渤海战略圈。
这时候说迁都,无论是进取中原,还是何等如何华美的陈词,但换在他人心底都只会认为畏惧突厥,不敢一战,而弃了幽京。
而这时殿下有人大步入殿,高声言道:“突厥人就要打到眼皮子底下了,这时不思保家卫国,而议迁都之事,实乃误国。”(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宋金刚起复
话音一落,殿外十几名挺盔贯铠的大将,直入大殿。为首的乃是尉迟恭,薛万彻,郭孝恪等赵军大将。
尉迟恭不善言辞,却是沉着一张黑脸,仿佛所有人都欠着他几百贯钱一般,但见他如山般雄伟的身躯的立在殿前,顿是令人不堪仰视。
但方才讽刺殿内诸臣的,却并非是尉迟恭,大声陈词而是大将薛万彻。众赵军大将一登堂,即是气势逼人,在数道凌厉的目光扫视下,身在廊下没有资格上殿旁听的低级官员们皆是不自觉的让开。
赵国文武并重,这几年军方大将连连打得胜战,故而武将走起路来,对于低级文官,都是懒得理睬。
十余员大将入殿解剑,唯有尉迟恭一人未解,这是李重九给尉迟恭特殊的恩典。
薛万彻来到堂上,向李重九抱拳言道:“王上,突厥人的大军,现沿着军都陉进兵,现在已有分兵涞水之势。”
众官吏闻言皆是议论纷纷,李重九看向张玄素问道:“以张卿之见,突厥分兵涞水意欲何为。”
张玄素言道:“处罗可汗分兵涞水,是入上谷郡,很可能走飞狐陉,破我上谷险隘飞狐口,再抄袭雁门郡,令驻守雁门郡的高将军腹背受敌。”
众人听张玄素之言,纷纷点头,这也是突厥的一个不错的选择,若是突厥不攻打幽京,而改走飞狐口,那么以李重九的上谷郡,雁门郡的驻军根本承受不了两面受敌的局面。最终只有两郡被攻破,突厥大军劫掠两郡后从雁门折回草原的结果。
这对于处罗而言。显然是一个不攻取幽京,又可以接受的结果。但对于在场赵国官吏而言。虽是丢失了两郡,但幽京无忧,倒是令他们暗暗相庆。反正损失也是边郡老百姓,自己在幽京的身家老小无事,才是重要的。
这时张玄素出手言道:“为今之计,只有一条出路了,与突厥议和!”
“议和?”
此言一出,众官吏的议论声比方才还大了三分。
赵何然在私下与高徐道言道:“议和,我大赵开国以来。还未有此事啊。”
高徐道言道:“这乃是不得已为之啊,眼下我赵国的势力,确实不易与突厥硬碰硬啊。”
赵何然冷笑言道:“我何尝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突厥人也是好惹的,赵王顾及那些番人蛮子,意欲争雄于塞上,这才惹怒了突厥人。”
高徐道言道:“赵兄所言甚是啊,王上自起兵。战必胜,攻必取,还未碰到挫折,这一番议和。不知心高气傲的赵王是如何是想。”
“王上,宁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可议和啊!”出言乃是一贯强硬的陈孝意。他言道,“当年先帝被突厥围于汾阳宫。仍拒与突厥媾和,而是死战到底。微臣不才,愿散尽家财,发部曲,家丁,子侄为兵,全家一并迎战突厥人。”
陈孝意言辞振振,李重九当下起身,下阶将陈孝意扶起,言道:“多谢陈公。”
薛万彻上前一步,目视张玄素言道:“张侍郎,某一向敬重你,智谋过人,但议和之事以后休要再提,否则不要怪我割袍断义。”
张玄素听薛万彻威胁,哈哈一笑言道:“自古以来,文官主和,武官主战,乃是常理,但凡两国相争,在我们文臣眼底看来,交兵不过是以剑代笔罢了。”
李重九张玄素这么说,顿时眉头一展,这话颇有那句,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名言的底蕴。
李重九看向张玄素,问道:“那以张卿之见,突厥进犯我赵国,所求得的是什么?”
张玄素言道:“处罗进犯我幽京,当初所为了不过是牵扯我军进攻刘黑闼,一统河北之势,但眼下我军已破刘黑闼,合河北之势,无论如何说处罗可汗的初衷已是失败了。”
“那么以爱卿之见呢?”
张玄素沉声言道:“可以以战而迫和!”
张玄素话音方落,突徐武大步入殿,言道:“突厥骑兵主力出现的城东!而处罗可汗的金狼大纛。”
众官吏不由一惊,一人言道:“突厥主力不是要折道上谷吗?怎么杀到城下来了。”
“完了,完了,这该如何是好?”
众臣中不少人脸上都是仓皇之色。
突厥最终还是打到了幽京而来,这实令原本以为祸水东引,暗自庆幸的官吏,心头顿寒。
危乱之下,众官吏都是人心惶惶。
一名官吏言道:“王上不如乘着突厥尚未合围幽京,你立即率百官,精锐弃幽京南走,待至河间后,再图收复幽京。”
众官吏纷纷言道:“不错,眼下只有迁都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王上离开了幽京,再回过头来与突厥议和也是不迟。”
“朕是不会弃幽京城内十万百姓,自己而走,诸位如果哪个人自己要走,就请先走吧!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李重九疾言厉色,众官吏当下都是不说话。
尉迟恭拱手言道:“王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突厥即要攻打幽京,我们就陪他们血战到底就是。”
“眼下唯有一战了。”众武将纷纷大叫。
次日,天未亮。
晨曦在东方浮现,幽京城的城西,突厥大军在此扎营。
李重九与众将登城观敌,众将皆是吃了一惊,但见整个西山山脚,完全被突厥人的白色毡包覆盖。
十几里,军营连绵,仿佛一夜之间山上山下开了无数白色的小花一般。
薛万淑脸色苍白,仍是强自作色,笑道:“这必是突厥人的虚张声势之法,哪里有这么兵马,处罗难不成把整个突厥会骑马的人都编入军中了。”
“恐怕未必是虚数啊!”众人心底都是如此想的。
李重九下了城后,众将提及不明突厥虚实,不由心虚。
有人建议出兵试探突厥虚实,有人则言,此刻应紧守城池,不可轻举妄动。众人意见不一,甚至大将之中也有分歧。
薛万述在这时候长叹言道:“若是徐将军在此就好了,他必能出谋划策。”
众将听了都是惭愧,徐世绩的将才确实不是盖的,在赵国两年,连一贯心高气傲的薛万彻私下也不得不承认其为赵军第一名将。总之自他入李重九麾下后,李重九一贯临阵指挥不利的短板,就很好的被遮掩上了,所以这两年来赵军连连大捷,其中徐世绩居功不小。
但眼下徐世绩为李重九镇守河北,眼下幽京城内战将谋臣,但却无一人可取代徐世绩。
张玄素言道:“微臣向王上保举一人!”
“何人还能比得上徐总管的?”李重九不由诧异问道。
众将也是不以为然。
“臣保举宋金刚!”
“怎么会是他?”数人失声言道。
“此人品行不行。”
“此人先前为突厥人走狗。”
“不过也只有走狗,最了解突厥人虚实。”
“传我诏令,立即令宋金刚来城头见我。”李重九断然言道。
半刻钟后,满脸胡须杂乱,穿着一身灰袍的宋金刚,神色淡漠向李重九拱手言道:“拜见赵王。”
李重九见宋金刚衣袍甚单,当下言道:“取我的锦袍来!”
李重九亲自给宋金刚披上,这袍乃是上等蜀锦所至,手工精致,在怀荒镇脱手可卖得十贯。
宋金刚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言道:“赵王召宋某前来,可是为了城外突厥大军。”
李重九言道:“正是。正要你为孤王一观突厥虚实。”
宋金刚点点头,当下随李重九上了城头。宋金刚看了一阵后,对李重九言道:“处罗并非故布疑兵之阵,某认得突厥大将的大纛,以及军营布置,这城西最少有突厥十万人马,而城北还有三四万,以我估计幽京城外突厥兵马超过了十五万之众。”
“这么多?不可能,突厥人全数入塞,难道不留兵提防怀荒,御夷二镇吗?万一王都护出兵切断突厥退路,处罗岂非全军困死在长城之内?”大将薛万均言道。
宋金刚冷哼一声,瞟了薛万均一眼言道:“就算王都护出兵切断突厥退路,处罗全军也不会困死在塞内,何况王都护不辨突厥虚实,怎敢出兵。”
“你!”薛万均为宋金刚反驳不由动怒。
薛万彻见弟弟受讽,更是出头护短,言道:“你一介罪将,怎知说的是真是假,你怕是为刘武周报仇,故意糊弄我等吧。”
宋金刚冷笑言道:“糊弄你等,我有什么好处,若是你等不信,我继续回县衙当我的弓手好了,反正一个月一吊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到这里宋金刚露出几分萧索之色。
当年一方诸侯,现在妻离子散,部属远去,他沦落为蓟县县衙作一名,还不在政府编制内的弓手,早已令他当初的豪气消磨去了许多,颓废了不少。
“万彻,万均,不可无礼,”李重九对两人言道,当下言道,“无论以往如何,大家既往不咎,但眼下孤要重用你,告诉我如何破突厥呢?”
宋金刚听了李重九这番话,双目浮起了几分亮色。(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怒战
宋金刚望着城外的突厥大军的毡包,目光沉沉。
当初妻子自刎的一幕,历历在目,想起刘武周的恩德,苑君璋的排挤打压,令他不由一阵怒气直窜心中。
难道他宋金刚的一生,就要在蓟县县衙为一名弓手,只能整日抓拿盗匪,维持治安,看捕快神色行事吗?
不!他宋金刚一生当马革裹尸,战场之上才是他最后的归属。
想到这里,宋金刚当下向李重九拜下言道:“某愿意追随赵王!”
没有豪言壮语,但李重九却听出此乃朴实之言。他当下朗声一笑言道:“某以你军前校尉,宋校尉,以你之见该如何迎战城外的突厥大军呢?”
宋金刚言道:“以某观之,我军出城与突厥一战,并没有多少赢的机会。如果要从怀荒,御夷二镇出兵,将突厥主力堵截在塞内,更为庸才的见识。以现在赵国的实力,要包围突厥十五万人,好比是作饺子,皮太薄,但肉太多,一下锅饺子肯定会散。”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言之有理。”
宋金刚言道:“眼下我军要守住幽京城,就要避强击虚,要知道突厥骑兵最精锐是附离,这是阿史那本族的精锐,其次为柘羯,这是突厥从昭武九姓,北附汉人,铁勒诸部中筛选的劲卒,最后则为控弦之士,乃是附属突厥各部的骑兵。”
张玄素言道:“宋校尉与我可谓不谋而合,我军要守住幽京必要向突厥,展示我军之势力。处罗不可能一意孤行,若是攻打幽京代价太大。他同意了,各部族长老也不会答允。若是击败城外突厥军一部,令突厥见识到我军厉害,再与之和谈,才有效果。”
宋金刚言道:“话说的不错,但击败如突厥附庸的控弦,不能打痛突厥人,而附离又处于处罗可汗麾下,几万大军拱卫,不能轻易打着。所以我最少要击败突厥军中柘羯,方能让突厥人畏惧我军的强大。”
李重九听张玄素,宋金刚一言一语,当下心底有数。
就在这时,一员将领禀告言道:“启禀王上,在突厥大军在城西布阵,似要攻城!并且还押着不少百姓,看来要驱民攻城!”
待李重九来到城西时,城西城墙上赵军一片忙碌。守城床弩的布衣都被揭开,赵军士卒从武库内,搬来一叠叠铁翎箭镞,随意地堆放在城墙之上。
赵军守城弩手。纷纷登城。垛口上,密布着赵军弩手。
而城西城门亦是开启,三千步卒挎枪背弓。进至城墙下的羊马墙内驻守。
见赵军训练有素,李重九不由点了点头。但听见远处突然牛角号四起,突厥大军出营。但见突厥骑兵如乌云席卷而来。城西的无定河上,突厥人早就用羊皮筏子架设好了好几座浮桥。
突厥骑兵从浮桥上驱使着被押的汉人百姓,朝城下而来,显然是以百姓为攻城的第一轮的炮灰。
宋金刚向李重九言道:“启禀王上,这正是突厥中的柘羯,而且是居于药杀水羯胡军。”
“什么是羯胡军?”
宋金刚言道:“末将也不太清楚,羯胡好似的匈奴别种,男子多深目高鼻多须,生性残忍,且十分骁勇善战。”
但见羯胡军驱使着汉民向前,汉民走的稍慢,羯胡军即拿起长刀砍下,有的羯胡骑兵甚至将汉人的小孩捆绑在马后,奔驰拖行。
如宋金刚所说羯胡人果真生性残忍。
张玄素言道:“羯胡军依仗着兵力优势,故而要驱民攻城,破坏我军工事,若我军不敢出城迎战,而可坠我军士气。却不知我军正有意出击一战。”
宋金刚言道:“请王上给我三百带甲重兵,开城门迎战!”
李重九见了点点头,言道:“就依你之言!”
当下宋金刚率三百披甲士卒来到了城门,宋金刚头扎着红巾,手持一柄陌刀大步在前。
三百披甲重装士卒依次入了瓮城,而身后的城门缓缓关闭。
宋金刚喝道:“举盾,布鱼鳞阵!”
“诺!”
三百士卒一并答允,一手举起手中大盾,一手持着大刀,一并向前。
鱼鳞阵前后疏密,士卒与士卒之间留有间隙,可容一人通过。
宋金刚耳听城外喊声四起。
“救命!”
“不要杀我的孩子!”
被驱的汉民的哀求声,隔着一道城门亦然听见,三百赵军士卒无不愤慨。
这时城头红旗展开,舞动了三下!
一名高声言道:“开城门!”
当下城门后的几十名赵军士卒,从门后搬开了塞门刀车,堵门石。守城的赵军校尉默然向宋金刚抱拳一礼,言道:“将军替我死战,多杀几个突厥狗!”
“杀!”赵军士卒一并言道。
宋金刚默然受了这一礼,随后城门徐徐打开。
宋金刚将陌刀向前一举,三百赵军用刀拍击成圆盾作为节律,一步一步前进。
城门一出,视野顿时开阔。
但见壕沟之外,汉人百姓一张张无助的面孔,被羯胡骑兵驱赶在前,填充城壕。
宋金刚大喝言道:“城外乃吾国之百姓,乃吾国之父母,谁愿意陪我去救!”
“我!”
“我!”
“我!”
赵军一并齐呼。
宋金刚举刀向前,但听见铠甲之声铿锵响动。
赵军士卒向前出了城门。而前方汉民百姓,看见城门处大开,顿时蜂拥而来。
在羯胡军故意的驱赶之下,汉民百姓更是堆在一起向城门处狂冲而来。
“爬下!”
但听城头上一并疾声厉呼!
“爬下!”
赵军士卒一并以汉话齐呼。
两声喝令,百姓们纷纷向前扑到。后方的汉人百姓亦有样学样的爬下,但有的奔得疾的却收不住脚。踩踏在前人身上。
但这时候羊马墙后赵军弩手向前射出一排疾风暴雨般的箭矢!
听不懂爬下意思的羯胡骑兵,以及仍不停下。踩踏在同胞身上的汉人百姓,顿时如被铁耙子筛过一般。
在一轮疾矢之下,城门口百步之内,没有任何站立之人!
城头之上喝令:“一切百姓避至羊马墙下抱头蹲下,否则弓弩无眼!”
百姓们听了顿时离开身后羯胡骑兵,一并猫着身子向羊马墙下奔跑。
羯胡骑兵们大怒开始拔刀杀戮附近的汉人,而这时赵军城墙上的弩手开始狙击!
仿佛如点名一般,高高坐在马上的羯胡骑兵,被纷纷射倒。
羯胡骑兵大怒。待见到赵军城门大开后,他们随即将怒火发泄至出城的赵军身上。
“杀!”
羯胡骑兵聚集在一起,向城门的赵军冲击。
这时宋金刚已指挥人马出城门,布下圆阵。而被驱赶攻城的百姓,纷纷从圆阵两侧蜂拥入城。而羯胡骑兵也想将宋金刚的三百重步方阵破开,而直冲城门内,抢占西门。
数千羯胡骑兵开始疯狂冲击着宋金刚的盾阵。
这一场钢铁与血肉的冲击!
羯胡骑兵与披甲赵军重装步卒厮杀在一处,战马的长嘶,战士在怒吼。
羯胡骑兵疯狂冲击盾阵的一幕。印在了入城百姓的眼睛,他们此刻都是双眼盈泪,看着自己的子弟兵为了救他们入城,而与羯胡骑兵死战。
李重九见之一幕。喝道:“开穴垣!”
所谓穴垣就是城墙上除了城门之外的暗门,很多有羊马墙的城墙,都会有穴垣以供羊马墙内的士卒进出城内城外。
但见穴垣一开。赵军的后备士卒,涌入了羊马墙内。
砰!
城头顿时擂起了大鼓。
鼓声隆隆。代表着赵人的血勇之气。
李重九在城墙上拔出长剑对四面喝道:“劲敌仇寇正在眼前,大好男儿何不随我一战!”
“战!”
“战!”
“战!”
城上城下上万赵军士卒一并齐呼。
羊马墙后赵军士卒当下从五尺高的羊马墙上翻过。五人十人一起并迅速在城下结阵,准备朝羯胡骑兵杀去,支援宋金刚的三百步卒。
而两旁的羯胡骑兵见此一幕,皆是放弃了对城门的攻击,朝羊马墙外赵军杀来!
噗!
为了掩护正在城下结阵的赵军,城墙之上赵军万弩齐射,臂张弩,踏张弩,腰开弩,三矢弩,床弩,一并集火,向羯胡骑兵怒射。
赵军天下无双的弩阵很好保护了正在羊马墙下结阵的赵军步卒,以及大量杀伤了羯胡骑兵。
李重九在城头上望去,赵军步卒方阵向前而去,羯胡骑兵亦是拼了命的冲击。
羯胡骑兵挥出长枪,狼牙棒击打在赵军盾阵之上,砰砰作响!
既有赵军长枪格杀的羯胡骑兵,亦有赵军士卒命丧羯胡骑兵的箭矢之下。
呜!
原来号角长鸣!
李重九朝远处望去,但见无定河对岸,风起云游。
突厥骑兵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蜂拥而来,而处罗可汗的金狼大纛,亦出现在无定河对岸的突厥骑兵的阵中。
“王上!突厥大军已至,是否下令停止追击!”薛万述言道。
“不,处罗要战,我们就陪他战到底,”李重九决然言道,“传令下去,大军出城!孤要亲自披挂上阵!”
面对突厥骑兵的强势,赵军这边的鼓声不停,反而更是大作!
汉人平民皆是退入城中后,早已在城西严阵以待的三万赵军生力军,从西城城门全军而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无定河
战鼓响彻动天!
赵军士卒从城门内,源源不断而出,并立即在宋金刚的三百步卒左右结阵。
而三百步卒犹如一坚韧的磐石一般,在城门前,顶住了羯胡骑兵的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羯胡军的土门勒马停下,土门在突厥语中乃是万夫长的意思,唯有柘羯,附离中有此编制,如控弦中,则由各部的俟斤,突厥派的设,作为军队的统帅。
土门见四面自己的子弟兵陷入苦战,不由皱眉,一名从前方退回来的羯胡军千夫长,一并上前言道:“土门,我们冲了赵军几波都被打了回来,将士们折了一半,还要不要再打!”
土门双目一凛,但见前方杀声震天,羯胡骑兵乍看现在与倾城而出的赵军打了个平分秋色,但赵军大军仍是出城投入战斗,长此下去形势将会逆转。
土门一旁突厥的吐屯在一旁嘲讽,言道:“可汗的狼牙粟特武士,就这点本事吗?”
土门听了大怒,吐屯都是处罗可汗的亲信,都出阿史那族人,处罗将他派到各部各军作为监军,权力甚至比各部俟斤还大。
土门大声言道:“曳落河,你胆敢侮辱我们粟特武士的面子们,你若是怕死,滚回药杀水,一辈子不要踏入塞内一步。”
曳落河在突厥语中乃是壮士的意思,此人了当下嗷嗷大叫,勒转战马,再度杀入阵中。
土门面色阴沉,他本以为赵军畏惧于突厥大军的声势。只敢据守城池,而不能越雷池一步。出城迎战,但没想到赵军居然在兵马劣势情况下。出城交锋。
当下两军在城门前拼杀,死伤狼藉,令土门格外烦躁。
羯胡军虽是突厥军中精锐,但赵军也是百战之师,又背依着坚城守土作战,士气高昂。土门的羯胡骑兵冲击了数度,不但没有冲开赵军的阵势,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马。
就在这时,身后退兵的号角响起。原来来到无定河河畔观战的处罗可汗,发觉前方羯胡军作战不利,当下下令前军撤退。
羯胡军土门当下一咬牙,向部下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冲击赵军的阵势的羯胡骑兵,如退潮一般撤回了攻击发起地。两军城门前留在了一堆尸体,无主的战马,徘徊于草地上。
宋金刚的三百重甲步卒厮杀了半响,待这时压力一松,见眼前一直猛攻的羯胡骑兵居然退却。皆是大奇。
“宋校尉,要不要追击!”
赵军步卒们都是杀红了眼,这群残暴的羯胡骑兵,他们都恨不得亲手手刃。
宋金刚将染血的大刀插在地上。远远了观看一阵,言道:“羯胡骑兵并没有败,只是主动撤退。而我军主力还没有出城,不要轻易追击。免得给他们杀了个回马枪。”
“诺!”
士卒一并答允,当下他们一面收拾了袍泽的尸体。一面给袍泽包扎伤口,三百战士,只有百名依旧挺立在城门之前。但是士卒一个个身躯笔直如枪,浑身浴血,三百士卒死死守住了城门。
从城门杀出的赵军,都是一脸敬仰的看着他们,有了他们三万赵军才能出城,至城外布阵。
见无机可乘,伤亡了两千多骑的羯胡军骑兵当下从浮桥上退过无定河。
无定河水声潺潺,数座浮桥孤伶伶的浮在河水上。
而赵军在城下重整阵势。三万赵军全数出城,沿着两里多长,幽京城西城城墙平铺而开,背城立阵。
无数的刀枪剑戟竖立,而无定河对岸,则是黑压压一片的突厥铁骑。
时已近午,但头顶上的太阳冷冰冰的,毫无暖意。地上枯草连天,一片被战马践踏过后的情景。
三万赵军与近十万突厥铁骑对峙于无定河两岸。
马声啾啾而鸣,大纛猎猎而动,两边十几万大军皆是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李重九按缰立于马上,看向对方金狼大纛之下,但见大纛之下一名着裘褐毳毛的男子,将马鞭微微向前一指。
隆隆的马蹄声,一并响起。
马上的突厥骑兵皆是按马徐行,千军万马缓缓挪动,朝着无定河压来。而金狼大纛亦开始移动,向河畔逼近。 赵军士卒面色凝重,看着突厥骑兵缓缓逼近,那千军万马之势,只有身在场中面对之人方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压迫。
风仿佛也停止下来,静静对峙中的赵军士卒,竟在朔九寒冬中,各个背上渗出冷汗。
突厥大军待至河畔前数十步停下,这时金狼大纛徐行而前,大纛下那名裘褐毳毛的男子,突然按马而前,对着河对岸大声言道:“对面旗下可是赵王?”
对方声音很大,透过万军之中,犹然十分清晰。
身处赵军簇拥之中李重九十分淡定,但见对方坐于马上,那雄赳赳,傲然的气度好似一头骄傲威武的狼王一般。
“王上,突厥可汗在向你叫阵啊!”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按骑前行,前方赵军当下如劈浪般分开。
李重九控马徐步,从容来到无定河河畔,与对方相距不过几十丈,当下吁地一声勒马停下,朗声言道:“不错,我就是赵国之主,尔可是处罗可汗?”
听了李重九答允,对面的突厥骑兵,不由顿时哗然。
李重九不明其意,但听见处罗身后,一名突厥显贵上前,拿着弯刀比划言道:“我听闻李重九,乃是隋人中第一好汉,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怎么会是你这般瘦弱如羊的样子!”
听到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这话,河岸边赵军皆是哈哈大笑,那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见之一幕。这名突厥显贵言道:“汉人你好生无礼,你们赵王不敢出来也就算了。何必派了替身来这里哄骗我们,要知道我们突厥人也不是好欺骗的。”
李重九笑了答道:“李重九又并非什么了得人物。有什么好假冒的,但既你们不信……”
说到这里,李重九轻轻哼了一声,从马鞍旁抽出一弓,快如闪电般地搭箭,朝河对岸咻地一声就是一箭。
随着这一箭而出,面前数百突厥骑兵一阵骚动,但见嘣地一下,那人头顶的一根紫色翎毛。被李重九隔着一条无定河一箭射落!
紫色翎毛一落,赵军这边,三军欢腾,一并齐声叫好。
那挑衅之人重重跌落马下,而是双手托着自己脑袋,问左右是否脑袋还在项上。
处罗吃了一惊,当下勒马往后,若是对方刚才一箭不是对准那人头顶翎毛,而是稍低了一些。此人现在哪里有命在?才想得此人当初能在乱军之中,百步之外刺杀父汗,果真是名不虚传。
不仅仅是处罗,连目睹这一箭的突厥骑兵。亦生出了敬畏之情。突厥人最佩服勇士,无论他是否敌手,但见李重九这一箭横穿河岸。连军中最出色附离恐怕也不能作到,当下皆是心服口服。心底无比膜拜,想到八年之前。雁门关外的一箭之威,这才相信不是传说。
李重九身旁大将薛万彻出声言道:“尔出言无状,赵王本该一箭射杀,但眼下饶你一命,还不速速滚回去,免得在此丢人现眼。”
那名挑衅的突厥贵人,听了当下满脸羞愧,向处罗马前跪下言道:“可汗,我给你丢人了。”
处罗横了此人一眼,对方也不说话,当下横刀自刎。
河岸旁赵军,见突厥人如此狠辣,也不由侧目。
处罗当下言道:“赵王,你可知我千里从铁山,率二十万铁骑至幽京,用意何在吗?”
李重九哼了一声,目光森然。
处罗将马鞭向南方一指,言道:“我处罗离开突厥人世代居住的于都斤山,率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将王庭迁至于都斤山来,就是为了征服中原的!”
“现在漠北,漠南,西域,辽东草原各部的战士都聚集在我金狼大纛之下,汉人的皇帝李渊,王世充,梁师都都向我处罗称臣纳贡,我只问你赵王一句,愿意不愿给我处罗牵马?”
李重九隔河言道:“处罗,我知道你突厥铁骑骁勇善战,但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隋当年四方归从时,尔突厥不过是区区北狄,与诸夷一并向我大隋天子称臣纳贡呢,而今还有何面目让我汉人向你称臣纳贡。”
处罗闻言哈哈大笑,言道:“赵王,我料得不错,你果真是条汉子,你与李渊不同,李渊可以一时隐忍,为的是将来击败我突厥,但是你呢,连隐忍都不会,这么快就触了我处罗的怒火,你没有看到我身后的铁骑吗?只要我一声令下,二十万铁骑就如同潮水一样,将你们全部淹没。”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区区不到十万散兵游勇又如何,处罗你没有看见这幽京臣下,我大赵军民,正严阵以待吗?若是你要战,我们奉陪到底!”
处罗怒道:“好个李重九,你要战,那便战!”
十万突厥铁骑,缓缓而动,看这架势真是要过河一战。
处罗可汗也并非十分自信,突厥轻骑擅于千里奔袭,但对于攻打坚壁以待的步卒却没有什么把握,这时一骑快马驰到处罗身旁向处罗耳语数句。
处罗脸色一变,低声言道:“你说可墩她……”
那名骑兵点了点头。
处罗重新看向李重九,狠狠地将马鞭往空地里一抽,言道:“好,来日方长,赵王我们走着瞧!”
说完处罗一拨战马,驰向金狼大纛所在。(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隋公主
就在城西李重九与处罗对峙时,突厥亦对城北进行进攻,战事打了一天一夜。
守城的戍卒待突厥人攻势稍歇时,方才被新一轮的戍卒替换,下城歇息。
城内的壮丁被动员起来,给戍卒包扎伤口,送着衣食。
但见一篮篮的饼食奉上,司徒丘毫不犹豫从藤竹编的篮筐,拿了两个饼来,也不顾满手黑泥和着血,就这么啃了起来。
这饼食原本就是硬得和土疙瘩一般,平日里都要掰碎了泡在水里吃,但眼下烽火连天,哪里有水给你泡开,再加上寒冬腊月的,更是难啃,但饿了半天的司徒丘,也没讲究,抓起来就是硬啃。
而司徒丘看了左右,但见更多的袍泽,则是一日一夜没有交睫,也不吃食,躺下了直接入睡。
司徒丘转过头,这时北城城门只有几名个士卒戍卫,都是无精打采在那闲聊,心道暗暗盘算,若是这时自己杀出,应有三成机会拿下城门。不过他抬起头又看到城门两旁的箭塔,不由摇了摇头,恐怕自己刚起身,就会被箭塔上的士卒直接格毙,何况这不过是瓮城城门,前面还有一道城门呢。
司徒丘自嘲地笑了笑,他是李唐的奸细,又不是突厥人的细作,为突厥人操什么心。
当下司徒丘收回目光继续啃着难咽的饼子,一旁守城士卒的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飘了过来。
“今日突厥打了一天,这么凶,居然只是佯攻。”
“突厥人马众多士卒又是精锐。哪里如契丹狗那般好欺负,要知道今日城西锣鼓都敲了一日。我听选锋营的弟兄说了,处罗十万大军都出动了。与王上三万人马隔着一条无定河对峙。”
“十几万人马啊,那两边打起来了吗?”
“哪里了,处罗人马虽多,但城西的三万人马都是我赵军精锐,又有城池据守,处罗也不敢轻易决战。”
“如此就好。”
听众人议论司徒丘,当下暗暗记在心底,他要将此消息如实写下,通过特殊渠道送出去。十日之后,就可以在长安某人的书案上了。
不过司徒丘也知自己需更加小心才是,这两年来,李唐在幽京的细作,可是折了不少。他现在身为蓟县捕快的作用,就大大增加了,将来说不准还会被提拔。
县尉虽有意提拔他为捕头。但司徒丘却想进巡城兵马司中做事,以获得更多消息。国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赵王也在用人之时。如果不是李唐的细作,他说不定在五十岁时,还能挣下个官身。
此刻在幽京另一座府邸之内。
何稠,欧阳询。虞世南三人一并来到府上,不需人通报,倒是直接进了院子。在院墙外便可看见裴矩在一畦地里翻土。
三人见之一幕。不由相互摇头。虞世南双手一摊,言道:“裴公。突厥十几万大军都兵临城下了,你不思办法。却在此耕田,实在是,唉。”
欧阳询却多想了一层,心道在朝堂上赵王拒绝了裴公的迁都之意,莫非裴公察觉了什么,摆出耕田不问世事的姿态来。
欧阳询想到这里释然,这在官场上一进一退都是很正常的,更多官吏以退为进,也是常有的事。
裴矩手中耒耜并不停手。虞世南走到田边言道:“裴公真好安之若素,双耳不闻窗外事啊!”
裴矩笑了笑,言道:“安之若素不是老夫,而是赵王。”
欧阳询问道:“裴公这怎么说?”
裴矩缓缓用耒耜敲开脚下泥土,言道:“赵王胸有沟壑,早有定计,老夫之前担心幽京守不住,却是杞人忧天了。否则处罗十余万大军兵峙永定河边,为何会轻易退去呢?”
闻言何稠,欧阳询,虞世南三人不由皆是哈哈大笑。
欧阳询对虞世南言道:“我早告诉过你,裴公虽不出门,却心底却如明镜一般,外面的事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稠,虞世南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
裴矩放下耒耜,一旁家仆过来给他递上巾帕,擦手抹脚。
裴矩言道:“我看这战是打不下去了。”
欧阳询亦步亦趋地走到裴矩身后,问道:“裴公为何如此说?”
裴矩言道:“突厥拿我们坚城没有办法,而赵军现在也不能大败突厥,所谓战场之上解决不了的问题,最终还是得面对面坐下来,说个清楚。”
欧阳询言道:“我知道处罗此人,用了几年的时间,统一了漠南漠北各部,还将中原弄的天下大乱,当初李渊,窦建德,刘黑闼,高开道,刘武周之流都是臣服于他的,此人的手腕和野心,都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眼下他兵临城下,要的无非也让赵王称臣纳贡。”
“但是呢?偏偏赵王此人,亦是心高气傲,要他寄人篱下谈何容易。此人布衣出身,白手起家,而今据河北二十余郡,在中原其势近次于李唐之后。处罗要赵王降突厥,我看赵王绝不会答允的。但是现在两边僵持在那,又如何和谈呢?”
裴矩笑了笑言道:“僵持在那,也只有各退一步了。”
虞世南言道:“那依照裴公的意思,就是看谁肯先拉下这个脸吗?”
裴矩哈哈一笑言道:“世南,这你就棋差一招了,你以为处罗赵王都没有这个意思吗?我看早有人暗中牵线搭桥了。”
“是何人在牵线搭桥,我怎么不知?”
裴矩看欧阳询沉吟微笑,言道:“信本,你说来看看。”
欧阳询笑着言道:“我不过想到了当初雁门关之围,当年雁门关之围,众人都以为是我隋军击退了始毕可汗的二十万大军。事实上我们却要全靠了义成公主啊。”
裴矩听了义成公主的名字,不由捻须长叹。
虞世南言道:“公主能忍辱负重。委身于突厥,实在巾帼之中少有的人物啊。我知道了萧后与义成公主关系甚睦。应该是两边暗中传递消息吧,必是萧后写信给了义成公主。”
欧阳询言道:“有道理,这世上很多男人办不到的事,女人却可以办到。”
突厥大营之内。
处罗可汗大步走入一大毡包外,对外面服侍的人,问道:“可墩睡了吗?”
“可墩还在等候可汗。”
处罗点了点头,在突厥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婚嫁不得从自由,若是丈夫病故。还需嫁给弟,甚至丈夫中,没有血缘之子。
不过对于这位汉人可墩,处罗却不敢拿之当一般女子看待,一来这位出身大隋宗室的女子,有其他草原女人身上没有的一股别样风情。
二来,就是义成公主对处罗而言大有价值。
这也是赵言德的意思,处罗有心入主中原,就必须利用的义成公主的宗室身份。以此来笼络北附突厥的几十万汉人,以及张长逊,梁师都,苑君璋等人依附突厥的汉人诸侯。
处罗才将义成公主娶为可墩。以提高他在突厥各部中的地位,同时也有那么一点重视汉人的意思。
处罗入了毡包内,见义成公主正坐在那。于是开口言道:“可墩,这次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啊?这里是战场。十分凶险,远远不如铁山安全。万一所有闪失怎么好。”
能让处罗如此说话,天下之间恐也有义成公主一人,方有此能耐了。
义成公主哼了一声,言道:“你眼底有我这个可墩吗?这一次发兵攻赵,你说是众特勤,叶护的意思,多少个不得已。但我现在看了,却不是这么回事,十五大军入塞,这其中不是你处罗点头,诸部的头人怎么会如此殷勤。”
处罗神色微冷,言道:“可墩,你不知道这李重九太放肆了,居然不将我突厥十五万铁骑放在眼底,依仗着自己那么点人马,居然要和我突厥对着干,今日他敢不臣服于我,他日他羽翼丰满了,就敢率军给我打到于都斤山去。”
“现在我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将这心腹大患,扼杀在眼前。”
“什么心腹大患,你不要忘了赵王可是我侄女婿,是我亲族,我们突厥的大敌是谁,是灭亡大隋的李唐,李家。”义成公主听到这里,大发脾气。
“你看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当今天下,李渊三分有一,眼下又要破郑,一旦他拿下了东都,一半的天下都归于他了。你倒是好,放着李渊不打,让他攻郑,将兵马都调到幽京来来攻赵。你不知唐赵之间乃是宿敌吗?你不要让唐赵开战,倒在这里帮助李唐,牵制赵国后腿,这是草原千万子民所仰仗可汗的英明决断。”
处罗被义成公主顿时说得哑口无言。
义成公主这时是如世上大多数的女人一般,无理辩三分,现在得理就更是不饶人了。
“你说那赵言德,就是辅助你平定天下的王猛,现在居然给我出这个馊主意,我看就是一个庸才,什么叶护,设都是没有远见。”
处罗可汗不由暗怒,女人蛮不讲理起来,就是如此不可理喻,眼下的局势,就是双方都箭在弦上,争着那么一口气,你如果先低下头来,以后叫其他人怎么看突厥,看他处罗。
但是义成公主心底却有几分焦急,她确实是受萧皇后,杨娥皇二人所托的,暗中联络赵与突厥议和之事。
而眼下处罗似铁了心要和赵国打到底,这令她如何办。在女人眼底血缘亲情,很多时候要比国家利益重要,何况他又并非是突厥人,她的心始终向着汉人,她的娘家人。
什么可墩她不稀罕,她只是一位大隋的公主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无定河之盟
恭喜漫天雪花飞书友成为本书舵主。
义成公主看向处罗可汗,又开始温言劝说言道:“可汗,你今日的地位已远远超越了我们突厥历代可汗,漠北漠南诸部匍匐于可汗的脚下,如汉人之中的豪杰李渊之流,也要仰仗可汗的鼻息,甚至连辽东极北的窟说岛的流鬼部,骨嵬部,完水,难水的吉里迷部都向可汗你进贡臣服了,今时今日可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处罗听了没有说话。
义成公主向处罗可汗,言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留下李重九来对付可汗最大的敌手李渊,继续赵德言分强离弱之策才是上策啊。”
处罗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帐外,负手看着营垒之中,目光跃过万千的突厥营帐,落在了远处的幽京城垣上。
就在义成公主劝说着处罗之际,与此同时,在突利可汗的帐内,亦是另一番动静。
突利对面前一人,反问言道:“赵王,真的有诚意再与我突利作朋友?”
对方笑着言道:“上一次两边失和,乃是可汗被处罗所逼,王上怎么会不知道呢?王上说突利可汗,乃是草原上雄鹰,岂可蛰伏在处罗可汗之下。赵王还说了以后,会继续支持可汗你,与处罗分庭抗争,但眼下必是让突厥从幽京退兵,并两家在城下议和方是上策。”
突利闻言哈哈笑道:“好吧,赵王都这么说,我突利岂能不给赵王面子。告诉他。我突利与赵王愿意作兄弟,将来我北面称霸草原。而赵王而南面为王,胡汉两家永为兄弟之邦。”
对方言道:“那是当然。”
在另一座大帐内。赵言德用小刀从刚烤下的羊腿上挖下了一块肉。
赵德言盯着这块羊肉,阴冷目光中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在突厥多年,他早已习惯如此吃食的方式,甚至在他心底亦忘了自己是一个汉人,而是一个突厥人。
赵德言与几名心腹言道:“突厥人看不起我,汉人骂我的中行说,这都没关系,最重要是我要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就好了。你们看吧,只要我突厥入主中原,过去仇恨我们的人,就是跪在我们膝下,这就是成王败寇!”
一名心腹言道:“不错,在汉地士族把持,九品中正之风遗留,我们根本没有出头的余地,与其去舔那般权贵的脚。倒不如投奔突厥人,富贵来得痛快。突厥人性情爽直,比汉人好打交道多了。”
这是一名心腹言道:“赵大人,你说我们会和赵国议和吗?”
赵德言言道:“幽京城池坚固。赵军又善于守城,我看是打不下来的,只是可汗明明知道。却对各部长老口中却不肯承认,我看是他咽不下这口罢了。”
那名心腹言道:“死磕城下。并没有好处,若我是可汗。绝不会做这样慕虚名而处实祸的事来。何况我们与赵国打的激烈,若是两败俱伤,只有让李渊交好。”
“你以为可汗不知道这个道理,”赵德言言道,“若是退兵,这一次攻打赵国无功而返,你叫各部头领会如何看可汗,有时候实是骑虎难下。”
“那总不能在幽京过冬吧?赵大人,何不去劝劝?”
赵德言摇了摇头,言道:“我才不去劝可汗,我反而要劝可汗,继续攻打幽京,以表示我对他的忠心。你放心吧,可汗不是前可汗那般的鲁莽之人,其心机手腕阿史那一族中没几人及得上他的,死缠烂打只是蠢材的做法,而真正的智慧之人,才懂得妥协二字。”
众人议论,接下来三日,处罗可汗率突厥十几万大军又围攻幽京数日,赵军守的滴水不露,没给突厥十五大军任何机会。
赵军与突厥两军在城下又激战数日,这时额托回援的两万骑兵赶到幽京。
处罗得知消息后,当下率军将幽京之围,突厥率军后退。
两日之后,依旧是在无定河河畔。
这时幽京落了一场大雪,战马的马蹄印在雪泥。十几万大军士卒呼出的白气,远远望去犹如一层白雾。
雪粉撒落在无定河的河面,随波而去,一座简易的便桥,搭设在无定河上。
雪落纷纷,便桥已是一层白色。
数万赵军与突厥十万铁骑对峙河水两岸,虽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却少了数日之前剑拔弩张的味道。
大雪连天之中,突厥与赵军士卒,身上不知不觉都覆了一层雪粉。
李重九与处罗二人一南一北策马而来,处罗穿着熊皮裘衣,李重九则是披着羊毛大氅。
两人下马后,目光对视,处罗哈哈大笑,仿佛未见的老友般言道:“赵王。”
李重九抱拳言道:“可汗,有礼。”
二人一并举步登上了无定河浮桥。
桥面的木板,咔嚓咔嚓响动,二人于浮桥当中站立,彼此站得都是恰到好处,位于河心,不肯再向前一步。
“果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处罗心底暗道,待走的近处一打量李重九他不由心惊,此人竟如此年轻,想到天下霸主之中,自己已是四十有几,李渊则是五十多岁了,而此人不过才二十多岁,以他的精力,再担任王位二十年,绝不成问题,只要其励精图治,天下到时还有何人可制得他。
想到这里,处罗不由暗暗后悔,议和的决定。
李重九笑着问道:“可汗为何面露诧异之色?”
处罗心道此人察言观色果真厉害,自己才稍稍露出这一抹惊叹的神情,就被他察觉了。
处罗毫不掩饰地言道:“只是惊讶于赵王的年轻,我想二十年后我与李渊都老了以后,赵王却是精力旺盛,这中原大好山河,恐怕就要归赵王所有了。”
在李重九看来,处罗说话坦荡而真诚,这绝非是愚蠢,相反是他的魅力所在。
李重九露出欣赏的神色,言道:“可汗说笑了,吾李某虽有志于天下,但却不是穷兵黩武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人兴兵侵略赵国,我绝不会出兵。”
处罗闻言笑了笑,言道:“赵王说的是,我们草原上的好汉子,不打不相识,这一次突厥与赵国交兵,虽是失和,但是也叫我认识了赵王这样一位的好汉,真也不枉费了我来中原走一趟。”
李重九言道:“能结识到可汗这位朋友,也是孤的荣幸,可汗如有意思,两家议和后,大可在幽京长住,孤愿一尽地主之谊。”
处罗哈哈大笑,言道:“若是我在幽京长住,恐怕草原上早就乱翻了天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也是,只有可汗这样的雄主,才镇得住各野心勃勃的番部,孤对可汗佩服不已。”
处罗冷笑一声,言道:“好说,也只有赵王这等英雄人物,给我看住李渊这条老狗,我才不怕他反咬我一口。”
李重九处罗二人面上虽一片和睦,但言语中却相互交锋。李重九心道谁说突厥人都是直肠子的,处罗此人胸中之城府丝毫不逊色于李渊。
见了处罗如此,李重九更坚定了扶植突利,来抗衡其之心,否则有这等人物在草原之上,真是赵国的心腹之患。
两人说到这里,李重九的部下,当下牵过一匹神骏的白马,以及一碗金碗孤来。
李重九言道:“今日孤与可汗,就于这无定河上起誓,杀白马为盟,从此赵与突厥,相为兄弟之邦,再不相侵!”
处罗言道:“本汗在此与赵王,于这无定河上起誓,从此赵与突厥,相为兄弟之邦,再不相侵,长生天为鉴!”
说完处罗拔出金刀,刺入白马的脖颈。
白马悲嘶一声,脖颈上鲜血泊泊流出,李重九处罗各自从金碗内将血酒喝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千里戈壁
喝下血酒后,李重九和处罗各自将手伸进金碗中,以手将血抹在嘴唇边上,以示恪守盟约。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各自抱肩,身后突厥赵军士卒亦是举起武器,大声欢呼。
处罗朗声大笑,当下回身。
赵与突厥定下盟约,除了互不相侵外,还承认自大洛泊以东,潢水以南尽为赵国,室得奚,木昆奚的疆界,另外两家自每逢秋末,春初,各进行一次两次大的互易。
突厥将分两次进三十万牛羊,战马给赵国,以换取赵国等价的丝绸,布帛,茶砖,生铁,美酒。
在商议过程之中,两边出现一些小的不愉快,突厥颇不愿意将突厥马出售给赵军,以增强赵军实力,而赵国也提出,若是你不将战马出售,我们也不将生铁卖给突厥。
两家各执一词,对于突厥而言,虽有西域各国可以提供生铁,但赵国生铁价钱低廉,性价比高一些。
而赵国对于突厥战马的需求,却是可有可无,毕竟赵国还有火儿慎,乌珠穆沁草原上战马出产。最后两边各退了一步,突厥提供突厥马的儿马,而赵国则将生铁出售。
当然两国也是有所保留的,就如同赵国绝不会将国之利器,弩,床弩,八梢砲出售给突厥人一般,突厥人也不会将锋锐无比的突厥弯刀,卖给赵人。
就在处罗可汗议和后返回大帐,以统特勤为首突厥诸部长老,一并向处罗提出疑难。
统特勤言道:“可汗。这一次调动诸部翻越燕山攻打,契丹。奚,霫。西域诸部,还有柘羯,附离兵马近十五万,再加上攻打赵国上谷,雁门,怀荒镇的五,六万控弦,一共二十万铁骑。但这一次攻打赵国,却只攻破了几座县城。抢到了东西,还不够了我们诸部塞牙缝,眼下议和,没有东西犒赏子弟们,下一次出兵,怎么让诸部卖力啊?”
处罗神色微冷,言道:“好啊,我将兵权给你,你倒是给我去攻幽京啊。若是你能率诸部给我拿下幽京,我就将这可汗之位让给你,让你来作我们突厥人的头狼,怎么样?”
处罗积威之下。十数名突厥将领皆是不敢再说。统特勤也是微微服软,言道:“可汗,只有头狼才能当狼王。我不过是一头獒犬罢了,哪里有资格担任可汗。可是攻赵之事,确实让弟兄们不甘心啊。”
处罗见统特勤服软。正和颜悦色地安抚,突然一名骑兵前来疾报,言道:“可汗,不好了。”
“何事惊慌?”处罗厉声一喝。
这名骑兵为处罗威势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边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咄苾开口言道:“慢慢说来。”
阿史那咄苾为人宽厚,故而很多突厥人暗中以为,若是阿史那咄苾为可汗,会比严厉的处罗而言,突厥人日子过得会好多了。
这名骑兵言道:“怀戎城在今日早上遭到突袭,我突厥五百士卒,全数被歼!”
“什么?赵军是从哪里来的?”统特勤上前问道。
“是从怀荒镇出兵的。”
原来是怀荒镇,御夷二镇的赵军,众将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竟翻越长城攻破怀戎城。
众将面面相窥,觉得与赵军战斗力着实也太恐怖了,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谁还敢质疑处罗退兵的决定。当下统特请噗通一声跪倒,向处罗请罪言道:“可汗,是我低估了赵军的实力,还请可汗惩罚于我。”
处罗将统特请扶起,言道:“算了吧。”
说到这里处罗看向诸将言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不甘心也要甘心,中原虽天下大乱,但汉人之中也是有如同李重九,李渊这般的枭雄,汉人拿坚城为塞,我们一时攻破不了他们,但没有什么坚城可以固守一辈子的,正如再坚固的盾,都会被矛击穿,再大的磐石,也会被水流磨平,汉人我知道,只要我们继续挑拨他们内斗,让他们自相残杀,将来势力削弱,就是我们突厥大军一战攻下。”
处罗疾言厉色说了一通,然后言道:“相反我们突厥人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还有汉人一辈子也无法跨越有千里戈壁,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突厥人的屏障,所以我们永远不会被打败,永远不必惧怕于汉人,我们要的只是寻找合适的机会。”
“可汗英明!”帐内的突厥将领,皆是一并高呼,奉处罗如神明一般。
但赵德言却喃喃自语言道:“千里戈壁?现在突厥还哪有什么千里戈壁。”
赵德言自嘲一笑,自处罗打定主意将汗庭从漠北的于都斤山迁至漠南的铁山后,已是没有大漠千里瀚海的遮蔽。
在突厥数位可汗刻下的碑文中,都有提及,没有任何地方方比于都斤山更好。突厥能够最有效控制诸部的地方即是于都斤山。只有在这里汉人畏惧于千里瀚海,才不敢远征大漠,必须看突厥人的脸色行事。
赵德言心知这千里瀚海对于突厥人而言,就简直是比长江,黄河,潼关,川蜀等要害还要险要之地。
历史上千里瀚海,只有被中原王朝突破一次,那一次乃是中原王朝最强盛的,汉武帝在位之时,在对匈奴取得一连串胜利后,才调集十四万战马,以及五十万步卒,以倾国之力打造了这后勤补给军团,将卫青,霍去病的十万汉军骑兵,运过了漠北。
这才取得了决定性的漠北大捷。但这一战的结果,汉朝虽胜犹败,举国元气大伤。
但是现在处罗离开了突厥人世世代代居住的于都斤山,而将汗庭迁徙至了漠南的铁山,实话言之,无论是李唐,还是赵国,都有这个实力,打倒铁山脚下。
之前大隋内乱,元气大伤,处罗将汗庭迁至漠南,进取中原乃是明智之举,但现在赵,唐两雄鼎立,不是没有与突厥一战之力。
赵德言忧心忡忡,他不知自己是否要提醒处罗可汗,但眼下恐怕提醒了也没有用,毕竟朝令夕改,将汗庭再迁回于都斤山,对于处罗本人的威信是一个巨大打击,可以相信他的可汗之位到此也就到头了。
不过也是赵,唐内部决战没有解决前,两国奇袭突厥之事,暂时还不太可能,除非两国能够联手,这简直是杀了赵德言也不会相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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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萧皇后的贤婿
武德三年年末。
突厥退兵已近半月,幽京城迅速从战火之中出走,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时已近至岁末,幽京又临大雪。
在城中最繁华的南街之上,早上刚下过的大雪,被堆在坊墙两旁。
现在南街上,上万幽京的百姓们都拥挤在街道上,相互推搡。
作为幽京捕快的司徒丘不得不出面,带着十几个弓手,出面维持秩序。不过凭着县衙那点人手,明显不够,巡城兵马司,也是出动一个营。
司徒丘看着穿戴着整齐革甲,维持秩序的巡城兵马司士卒,不由目光一热。
他因在对突厥的幽京保卫战中,表现出色,已马上要进入巡城兵马司了。 巡城兵马司主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更重要是仅次于廷卫军的幽京重要保卫力量。
一旁一名弓手走来,向司徒丘拱手言道:“头儿,马上就要高升了,弟兄们几个都替你高兴啊。”
司徒丘微微一笑,淡淡地言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还不是一样在城里做官。”
弓手笑着言道:“头儿,你这还不是忽悠弟兄们吗,你这次升作巡城兵马司校尉,下面可是有两百号人啊,那还不是风光。”
说到这里,司徒丘面色微微露出一丝得色,但只是一抹而过。
“司徒丘,囚车马上就要到了,你这里如何了?”
“蔡铺头!”
众弓手都是一并施礼,司徒丘当下行了个参见上司的礼仪。言道:“属下这里一切正常,一会囚车经过时。绝不会有人生事。”
蔡捕头见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心道本以为这司徒丘高升以后,会不将我这昔日的上司放在眼底,但这小子依旧是这般恭敬,真是懂得做人。
蔡捕头笑了笑,拍了拍司徒丘的肩膀,以一种上司的口气,言道:“司徒丘,你马上就要去巡城兵马司赴任了,老哥对你没的说。为人聪明,干练,懂得人情世故,恐怕以后老哥我都要仰仗你照拂了。”
司徒丘连忙言道:“蔡捕头言重了,以后还要你关照才是。”
蔡捕头笑了笑言道:“好说,好说,巡城兵马司的徐郎将与我连襟,到了地头,你就报我的名字。他必定会关照你的。”
司徒丘闻言露出大喜的神色,言道:“蔡捕头对属下的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蔡捕头闻言哈哈一笑,当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
众弓手听了一并上前。向司徒丘恭贺言道:“头儿,这会真要和你道喜了,你道这徐郎将是何人?”
作为李唐的细作。司徒丘怎么不知此徐郎将如何,但他还是城府破深的。装着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何人?”
“此人乃是当今徐都尉的亲侄,你可知徐都尉。在幽京府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啊,不说魏府君对他期中,就是赵王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啊。”
“是啊,攀上的徐郎将,就是攀上徐都尉,有了徐都尉的依仗,就有了魏府君的关照,将来能蒙赵王看重,就能飞黄腾达了。”
司徒丘笑了笑,心道这话过了,凭着他的了解,徐武此人乃是幽京当初降将,并非李重九嫡系出身,能力又十分平庸,故而能官至幽京府都尉,已是到了头了。
至于幽京府府君魏征,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从不拉党结派,想要他提拔,别想了,而赵王听说最器重有才能之士,自己这的本领能不能为赵王器重,还是两说。
但无论如何成为巡城兵马司的校尉,对于为李渊当了十年家奴的司徒丘而言,他在幽京三年来一路走得风生水起。
他司徒丘能走到今天,并非靠着李家的帮忙,这一切全全部部都是自己的努力。
赵国用人乃是唯才是举,不以出身门第视人,他才能有这番成就,若是在李唐他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见不得天日细作的罢了,就算不是细作,也是家奴。
但想到身为细作的宿命,司徒丘差一点仰天长叹,他奋斗来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奈何这一步已是越走越深,回不了头了。
“头儿,今日我们在招贤楼搓一顿,弟兄们几个给你接风!”
司徒丘淡然的点了点头,这时有人言道:“囚车来了,囚车来了!”
幽京百姓一并蜂拥而上,司徒丘连忙喝道:“不要乱!”
县衙的捕快,弓手以及巡城兵马司的士卒一并将长枪竖起,将百姓拦在了身后,给原本十余丈宽的南街上,留出了一个五丈宽的街面。
但见前头大理寺的牌子高高挂起!
两辆囚车在数百名赵军士卒簇拥下推出,但见囚车的白练上书着‘奉诏令斩逆臣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
而囚车之上,宇文兄弟二人,手脚皆是戴着重镣。
人群中一名老者言道:“一代枭雄,落此下场,真是可叹,相较而言,刘黑闼死则死矣,却如霸王自刎般悲壮,窦建德虽身为阶下囚,将来却不失王侯。相较之下,宇文化及却是惨多了。”
一名老儒生言道:“宇文一族深受皇恩,却在江都行弑君之举,实乃是丧心病狂,吾肯不能生吞其肉。”
还有人言道:“昏君杀了就杀了,反正李渊要杀他,李密要杀他,谁杀不行,宇文化及杀了就成大逆不道了,真是笑话,我看此人倒是真豪杰,敢作敢当,那句大丈夫岂不可一日为帝乎,就算刘项二人复生,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真是无父无君之言,你这个狗贼。老夫今日用这拐杖打死你。”
“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动粗!我可是郡学的学生。”
“书都读都狗身上了,还学生。”
“夫子说了。我大赵从不以言获罪,说说又如何了。”
街上的人都争吵成一片,劝架有之,看笑话有之。
身在囚车上的宇文化及见四方吵作一团,心道这与自己想象一幕,完全不同。
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作五鼎烹,乃是他的大志,故而到了此刻。他也想过自己在史书上留下滔天骂名,也想过在临刑一幕,无数人朝自己扔着鸡蛋石头,如此才不枉费了大丈夫的一生。
但眼下看着这些庸人吵作一团,宇文化及不由冷笑,这些愚昧的世俗人,岂能懂得我宇文化及究竟要得是什么。
街道四周吵杂,但天空却静谧地落雪,宇文化及看着一点雪花。落在自己的睫前,不由轻笑,自言自语言道:“人生真是寂寞啊。”
城北临朔宫。
宫墙之中,瓦砾正在清扫。
萧后踏着雪。走在临朔宫的宫道上。
突厥入侵时,曾攻入了临朔宫。当时守宫的戍卒与突厥打了一战,虽叫突厥人没有占据。此大赵的王城,但宫垣屋舍总是有些毁损。
但现在临朔宫的宫舍。已是在重建起来。
萧皇后不由想到了,当年就是在这临朔宫。杨广来此宫中,率军准备高句丽。那时的杨广多么踌躇满志。之后兵败高句丽后,也是在这宫殿内,杨广所有人退下后,独自一人痛哭流涕。
这一幕幕在萧皇后眼前掠过,夫妻二人感情一贯和睦,但李渊将杨广抹黑,说他贪恋其父嫔妃宣华夫人,容华夫人,事泄后逼死其父,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宣华夫人,容华夫人他们二人都已是早已故去,与杨广并没有半点瓜葛。
“姐姐!”
萧皇后回过头来,但见两名外披帔风的女子走来,他们都是陈后主的女儿,后被杨广迎娶为妃,江都之变后,随宫人一并被押至魏郡。
“宇文化及死了吗?”问话的是姐姐陈婤,她目光泫然地向萧皇后问道。
萧皇后叹了口气,陈婤乃陈后主四女,当年被封为贵人,甚得杨广恩宠,杨广甚至因为她,将陈亡后,百余名陈氏宗室尽数起复为官。
那时陈婤甚是得宠,与萧皇后难免于后宫争宠,一时二人也是面和心不合,明争暗斗。
但这一切随着杨广逝去,大隋覆灭,二人争斗也就烟消云散,在沦亡至魏郡这段日子,萧皇后看着她整日抱着杨广赠她的遗物啼哭不止,顿时生怜。
两人化敌为友,在那段惨淡的日子中相互依持。
萧皇后言道:“是啊,今日已推至南街斩首了。”
“逆贼,终于有报应,也有今日!”
说完陈婤与其妹一并啼哭起来,萧皇后亦不由涌泪。
三个女人哭哭啼啼一阵,陈婤幽然言道:“陛下的大仇已报,我此生已无爱无恨。”
萧皇后拉着陈婤,言道:“我已是与赵王说了,以后我与你们就居在临朔宫中,娥皇马上要生产了,你们都是她的长辈,都要在旁看着才是。”
说到这里,陈婤点点头言道:“这次宇文化及能够伏诛,多亏了赵王了,他们是我们杨家的恩人啊。”
其妹开口言道:“赵王都已经一家人了,姐姐我真心羡慕你,有如此女婿。不说他今时今日地位,只是他对娥皇这份情意,你说有几位一国之君的人,能对身边的女子,如此情真意切的。”
听着二人的夸赞,萧皇后脸上顿时涌起一丝笑意,作为女人,哪个不喜欢在旁人的羡慕嫉妒之中生活的。
看来自己这位女婿,还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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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劝进
到了岁末,天寒地冻,幽京旁的无定河(即今北京永定河古称)早已是冻住了。
时近岁末,中书省的事情也是别样多了起来。
自大赵废除门下省,削弱尚书省后,门下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赵第一权重部门。
现在中书令温彦博,中书侍郎张玄素,姬川,薛万述一并做事,还有新出任中书舍人虞世南,欧阳询等人,他们正在收拢各样奏折,汇总,按照日期一一排列。
虞世南,欧阳询二人的书法都是极好,连中书令温彦博亦是赞叹有加,故而很多教令,公文书、疏、表、启等都交给二人来办。
欧阳询扶案写了良久,突然搁下笔来,拿起一封文书走到了正在屋内东南角位置上喝茶的温彦博前言道:“温宰辅,属下有一事不明,恳请宰辅见教。”
温彦博放下茶杯,笑着言道:“虞兄是久历宦海了,如有不明,肯定是大事,请说来。”
虞世南低下头言道:“是这样的,我在翻越旧吏时,看到本朝年号仍奉大业,此不妥吧。”
中书省办公房间不大,就二十多个官吏,听虞世南如此说,在场众人都是停下手头的事来,听温彦博,虞世南对话。
虞世南言道:“礼记有云,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而改正朔为重中之重。”
“眼下天子在江都为逆贼宇文化及所弑,已有快三年了,但赵国上下仍是延用大业年号。现在到了岁末,距离开年不足十日。依照以往例子。当制通书下达给各部,难道新的通书上仍沿用大业年号。”
在场之人。莫不过老练成精的人,作为在官场历练多年的人,还听不出虞世南背后的意思。
有几个人则是暗骂,心道这人正会找时机,真乃是小人。
温彦博仍是十分沉稳的坐着,似乎对虞世南话中背后的意思,一丝也不敏感,只是平静地言道:“虞兄的意思,莫非是要劝王上改正朔吗?”
“不错。”虞世南尚未开口。欧阳询即进行抢答。
虞世南怒瞪一眼,心道你怎么抢我的词,中书省众官吏其他都是暗笑,心道这两个许国降臣,真是一唱一和,搭配的好极了,这么好的功夫怎么不去唱曲子。
众人不知,这虞世南,欧阳询并非是商议好的。而完全是欧阳询一人抢戏的行为。
欧阳询当下言道:“属下与虞舍人早就商议过多次,天子晏驾江都后,皇泰主于江都称帝,称年号为皇泰。李唐也于关中自立,称年号为武德,之后天下各郡倾唐的。改年号为武德,倾洛阳的。用年号为皇泰,也有如我们幽京一般。仍是沿用大业的年号。”
“但正如虞兄所言,天子晏驾三年,大隋早已覆灭,再用大业年号已是不当。否则百姓不知所从何人。”
温彦博听虞世南,欧阳询二人之言,微微一笑,言道:“二位的意思我明白,你们所说的我其实早有与赵王建言过。”
虞世南,欧阳询听温彦博这么说,顿时心底凉了半截,心道,别啊,温宰辅已是文官之首了,还与我们几个,争这劝进之功作何。
温彦博言道:“当时王上与我说改正朔,易服色,乃是王者易姓受命之所为,但王上一意要解救天下苍生于倒悬,解万民于水火,实无问鼎称帝之意。老夫当时又苦劝,言紫薇失位,天下群雄逐鹿,有德者居之,王上贵忠而爱贤,无暴虐及民,无淫凶于己,为何不可称帝。”
“王上再度拒绝,其意甚坚,老夫也没办法。”
虞世南言道:“周公当年尚三辞三让,何况当今,王上不愿,我等愿与温宰辅一并联名劝进王上称帝,改正朔,易服色。”
虞世南铿锵有力将联名二字,着重替了一下,温彦博当下捻须笑而不语。
欧阳询亦言道:“当初温宰辅劝时,刘黑闼,宇文化及未平,而今日二贼授首,我赵国已全据河北之地,合当称帝之时了。我等愿随温宰辅尾翼一并劝进。”
欧阳询之后,二十多名中书省官吏,也是一并异口同声言道:“我等愿随温宰辅尾翼一并劝进。”
温彦博笑容十分舒展,脸上皱眉道道舒展开来,言道:“好吧!此事上应天心,下合民意,我等就替天心民意恳请赵王称帝吧!”
这边温彦博当下令人起草稿文。
虞世南言道:“就由吾来代笔吧!”
温彦博正要答允,欧阳询言道:“虞兄,此稿文因用楷书,论及楷书你不如写得我好,不如让兄弟来吧!”
虞世南一把夺过笔去,言道:“哪里我写得顺了,何况我的楷书也不比你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中书省一大帮人要劝进李重九称帝之事,不知通过何渠道传了出去。
正当值的尚书省官吏也是知道了,当日尚书省最位高权重的八座中,除了尚书左仆射陈孝意不在外,其余尚书右仆射王珪,以及其他六部尚书都在。
年末了也没什么事,他们本是等着中书省的公文,最后作一番交割,之后过年就可以官衙闭门,封印,在家修沐了。
七座正在闲聊,还有裴矩等老臣亦是喝茶,这是却传来中书省关起门来写奏折,要集体联名向李重九劝进的消息。
消息一出,这些赵国官坛上的大佬们,一个个都在肚子里骂娘,心道这种大事,居然与不要他们尚书省商量一下,自己就要单干了。
工部尚书赵何然砰地一声,几乎将案上的茶碗打翻,一连连说了七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礼部尚书高徐道则是摊着手,向尚书省最高长官右仆射王珪,言道:“王宰辅,这中书省的人不厚道啊!”
“正是,正是。”
几十名尚书省官吏一并称事。
高徐道看了一眼众人官吏,见得到那么多人支撑,当下挑起了心底那份代表尚书省的表演情绪,慷慨激昂地言道:“什么好事都给中书省那般人占去,平日那帮人,只是动动嘴皮子,而我们尚书省的官吏都个个都要忙得断了腿。”
“眼下出了劝进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也不和我们商量,到时王上称帝之后,看到只有中书省官吏的劝进的份,却没有我们尚书省的,王上心底会如何想,万一想我们尚书省不支持王上称帝,这叫我们情何以堪啊。”
高徐道此言一出,尚书省都是乱了天,一群官吏言道:“我们不能甘于其后,我们也要劝进。”
王珪看了一眼左右,心底却是大笑,从太原王氏支持李重九起不过两年,没想到今日就到了开花结果的日子了。
齐王与齐王妃已是诞下一子了,而太原王氏也传来消息,族中的不少族叔族伯自李重九一统河北后,亦也开始看好赵国起来,与李唐的态度亦开始暧昧起来。
眼下族中就等杨娥皇生下到底是男婴,还是女婴了,若是男婴将来就是太子,王家无论如何卯足了气力,也是结上这么亲。
幽京城中,中书尚书两省几百官吏正筹谋着劝进之事。
这边幽京的五品官以上的官吏的女眷,都来到幽京刺史府左近。
赵国的王后马上就要生产了,赵国上下前所未有,空前地关注这样一个婴孩诞生。此不仅关系到李家,更是关系到整个赵国上下的大事,无论如何都是李重九嫡子或是嫡女,若是嫡子,按照李重九当初晋赵王时,与杨家,王家以及幽燕世家承诺所言,一旦诞下男婴,待周岁后即立为王世子。
现在赵王的王世子,将来是赵国的皇太子,一国之君。
幽京的女眷闻之消息,怎么不会来代替家里的男子奔走一番,以表示对王后的关心,慰问,并献上礼品。
现在不说是官吏的女眷,就连以及赵国佛法第一昌盛的柳城,亦是有高僧至幽京为赵国王后,王世子祈福,诵经。
杨娥皇在养胎,李重九一步不离陪同在旁,萧皇后出面一一接见幽京官吏,士族的女眷。
整个幽京熙熙攘攘,室得芸与李鹰母子倒是有点令人忘却了。
李重九回幽京后,没见的室得芸几次,多是陪伴杨娥皇了,就是来见室得芸也是一并见见李鹰了。
室得芸以女性的直觉明白,李重九虽疼爱李鹰,但当年李鹰诞下时,室得奚部将领长老,借李鹰之事,联名要李重九立室得芸为皇后之事,令李重九极度不快。
加上长年征战之外,李重九故而对于自己这位长子,没有尽了多少父亲的责任。
室得芸明白这些,但她却没有想去怨怼任何人,李重九,杨娥皇都没有,草原上的女子,一切喜怒哀乐的都在脸上,不开心的事,过了一阵就如同草原上一阵风般,吹去即散了。
在室得芸母子的屋舍之外,刺史府中大堂内宾客如云,络绎不绝,而在另一面自己的丈夫守在另一个女人面前。
室得芸难免心情有所低落,这时李鹰也有三四岁大了,见室得芸如此,不由问道:“阿姆,阿姆,为什么不开心啊?”
室得芸见儿子如此贴己,不由一笑,将李鹰紧紧揉在怀中。
“阿姆没有不开心,阿姆相信你阿爹会忙过这了现在,就会重新记起我们母子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 生了
李鹰对于室得芸而言就是全部的期望,室得芸将李鹰搂在怀中,问道:“今日学了什么?”
李鹰连忙奔到屋内,拿出一堆小石子,还有弹弓,小石索,以及小木弓,小箭,室得芸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奚族小孩最喜欢玩的。
室得芸点点头,心道李鹰虽自小养在宫内,每日都是在侍女和母亲身边,但男儿的好武之风却没有丢失。
想到将来,若是王后生下嫡子,大赵上下必然会对这嫡子关注有加,自己与李鹰也可以淡出众人的视线。
室得芸身在幽京多年,不由的有些想家了,想念家乡美丽而宽广的大草原,就算驰骋上一日一夜也是望不到尽头。而这幽京内高高的宫墙,狭隘的街道,却是会将人弄心胸狭隘了。
怀荒镇似乎不错,又有广袤草原,还有大毡包,在那里比幽京住得舒服多了,而且那里还是自己与李重九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辈子都在那里,不理会这纷乱,幽京看来真不适合我。室得芸如此想到,她暗暗下了决定,等两个月后自己即和李鹰,回怀荒镇住一段日子,而李重九身边有杨娥皇陪伴,应是够了吧。
李鹰即不可能成为太子,将来让李重九给他就国,或者在草原上为一部之主也是不错。
正在室得芸想着这些时,但听侍女禀告言道:“老大人来看李鹰了。”
室得芸听了连忙起身,但见李虎笑容满面的走来。
李鹰见到李虎,一下挣脱室得芸的怀抱。扑在李虎身上,大叫:“爷爷!爷爷!”
李虎看到李鹰。顿时哈哈大笑,言道:“乖孙子!”
室得芸笑着言道:“阿坝。你可把鹰儿给宠坏了。”
李虎呵呵笑着言道:“自己孙儿再怎么宠也不过,我们汉人有句话,是隔代特别亲,我反正年纪大了,若能见孙儿平平安安长大,此生足矣。”
李鹰开始放肆地揪着李虎的胡须,李虎也就索性由着他。
室得芸问道:“阿坝怎么不去看王后啊!”
李虎摇了摇头,言道:“根本插不上啊,里三重。外三重都是人围着,都是来巴结的,反到是我们这些至亲,反而生分了。你看这叫什么事啊。”
室得芸言道:“王后所生之子,将来就是一国储君,也怪不得大臣们那般慎重。”
说话间,一人急匆匆而来,言道:“禀告老大人,夫人。王后要生了!”
“什么?”
“这不是还有几日吗?”李虎讶然。
“是啊,可是医官是这么说的。”
李虎当下急得额头冒汗,就要冲去,室得芸连忙拉住李虎。言道:“阿坝眼下也不能急,里面有医官候着,我们帮不上什么。”
李虎现在是关心则乱。当下室得芸抱着李鹰,与李虎一并前来。还有服侍他的几十名室得奚女仆。
走到一半,但见走廊内似有人得到王后要生产的消息。但见几十名官员女眷,即是挤在走廊院子内,吵杂不堪。这些人有的是关心王后,有的是想第一时间打听到王后生男生女的消息,故而都是不肯走。
室得芸心想如此吵闹,万一影响了杨娥皇生产那可不好。当下室得芸看向一旁廷卫军侍卫,言道:“立即将他们都驱赶到府外,不得逗留。”
廷卫军侍卫为难言道:“可是里面不少都是当朝三品,五品大臣的家眷,属下……”
室得芸言道:“不要管,就说是我的意思,要怪怪我好了!”
“诺!”
李虎见室得芸如此,言道:“还是你处事果断,但是这么做你不是得罪了朝内大臣了吗?”
室得芸言道:“我得罪不得罪没什么,姐姐生产才是大事。”
李虎点了点头,言道:“小九娶了你和娥皇,都是他的福气啊。”
室得芸抱着李鹰言道:“爹别说,快走吧!”
当下二人从一旁角门进了府内后院之中,但见院子内,几名医官,侍女来回奔走,而屋子里杨娥皇正在大喊。
而在屋前,李重九双眉拧成了川字,待抬起头看见室得芸,李虎,李鹰人后,才啊地一声言道:“你们来了。”
室得芸点点头,言道:“小九,这里的事你不要担心,交给我们女人来办吧!毕竟我更有经验些。”
李重九嗯地一声,不说话了,但见李鹰缩在李虎身后,见了自己也不肯过来,一副父子生分的模样。李重九眼下无暇关心这些,与李虎二人一并在屋外屋檐下的走廊等待,李鹰年纪虽小,也不怕冷,在雪地里玩。
大雪天里,早有宫人给李重九,李虎二人送上热茶,以及棉垫锦杌供二人坐下。
李重九手捧着热茶又放在一边,突然院门大开,萧皇后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一见面就问医官言道:“王后如何了?”
医官正要入屋却被萧皇后堵在门边,有些惊慌地言道:“这……这回禀娘娘,正在……”
萧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也知自己失态,言道:“得罪了,你去吧。”
萧皇后看向坐在屋外的李重九,言道:“赵王府中的官吏以及女眷,我都将他们赶回家里,留着等消息了,眼下这府里,都是自家人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好。”
李重九看着风中飘落的雪花,这个时代女人分娩的风险很高,犹如一脚踏入了半个鬼门关。
不像二十一世纪,手术刀一哗啦,一个小孩就出来了。杨娥皇之前产前得了大病,故而孕中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之前就有医官说了,王后只能生这一胎,下一胎恐怕就不易再受孕了。
故而这一次生产对于杨娥皇而言,实在是一个卡。
关心则乱,而李重九此刻又无力做些什么,只能在外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心情着实不佳。
生产一直从白天到了午后,但见热水一盆一盆的端入端出,李虎也是精神疲乏。李重九见之一幕想让李虎回去休息,不要在此受此煎熬。
李虎心想自己也是帮不上忙,还是答允了。
李重九,室得芸,萧皇后三人在走廊屋檐下坐着,李鹰则玩得疲了,什么事都不知的坐在室得芸怀中小睡。
萧皇后看李鹰活泼好动,不由伸出手来掐了掐他的脸蛋,笑了笑言道:“这孩儿真是着实可爱,我都想让娥皇将他养在身边了,日后好好亲近。”
李重九听了神色一动,而室得芸却没有听出萧皇后这弦外之音,言道:“好啊,有娘娘这么看重,也是鹰儿的福气。”
李重九却哼了一声言道:“这小子从小玩劣的紧,娥皇哪里经得住他那么折腾,倒是男孩子还要我亲自带才能不让他学坏,我看这小子好动顽皮,管教得好了,将来说不定会是一员勇将。”
李重九将话轻轻带过,萧皇后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室得芸听了垂下头,心道莫非是小九嫌她将李鹰教得不好嘛,说像一个草原的孩子,一点也不懂礼数。
其实室得芸不知道,萧皇后刚才那番话是试探室得芸的意思,要室得芸将李鹰给杨娥皇,让杨娥皇来养,将来等于是认杨娥皇为母。这并不意外,在当时南方士族,过去在正室无出时,侧室也会将自己子女,交给正室来抚养,就算获得一个嫡位,将来能够继承父亲的家业。
这是妻妾之间,一种女人的交换,对父亲而言,都是自己儿子,不会太在乎。而对于无出的正室而言,保住了他正妻的地位。而庶出的妾,也能在妾室中获得仅次于正室的地位。
不过这子女交出去后,与侧室除了血缘上以外,就没有太多的关系了。甚至子女见到亲生母亲,也不是称娘或者母亲,只是与其他庶母一般称呼。子女名义上真正的母亲,只有正室一人。
室得芸是什么都不懂,汉人还有这个规矩,她也没听出萧皇后的意思。室得芸不懂,但是李重九却是明白的,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李重九知道李鹰对于室得芸而言,爱若性命,若是将李鹰交给杨娥皇来亲自抚养,等于自己失去了这个儿子。
这对于室得芸而言,简直就如同杀了她一般。李重九为了室得芸,当然毫不犹豫地将萧皇后这建议给拒绝了,同时他话中也委婉表示,李鹰将来是一员武将,不会威胁将来杨娥皇所生之子的皇位。
萧皇后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被李重九拒绝的难堪,不愧是后宫之主,多年历练来的。
李重九还是能理解萧皇后的,她一切都是为了杨娥皇,万一生了女儿,也能将不妙的因素扼杀,永远巩固她的王后之位。
不过这位岳母大人,实在令李重九不敢掉以轻心啊。
正待三人一肚子心思时,突然哇地一声,婴儿有力的啼哭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院里落着雪,众人的心神都在屋中,唯有李鹰任是在室得芸肩头沉睡。
“生了,生了。”
“太好了。”
李重九,室得芸,萧皇后一并豁然站起,看向屋内。
男孩,还是女孩?
娥皇怎么样?
李重九突然一咽,口中说不出话来。
时间凝固在这岁末的一刻,武德四年马上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 新年夜宴
武德四年,大业十七年,就如此到来了。
正月初一,一切平平静静,孰不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幽京的临朔宫终于抢在正月初一前修好了,依照赵国的惯例,这一日应是百官携家眷,齐往临朔宫参见李重九,拜贺新年之时。
故而这个新年,众位官吏也是一并朝临朔宫前去参拜朝贺。
五品以上的官吏都有车驾,而武将都是骑马,而木昆奚,新罗两部的使节,也是代表各自的首领赴临朔宫,向李重九拜贺新年。
城北城门现在是车水马龙,不少官吏的车驾,也是并到了一起,相熟的也是彼此称贺。
之后让官位尊的先行通过城门,至于平级的也是相互谦让一番,不过平级官吏谁先谁后也是有讲究,官场上最爱比大小,比如就算品秩相当,但是官位上也有默认的一套,区别高低之分的规矩。
比如中书省的官吏平级就要比尚书省的官吏大一级,而在大隋时,可是尚书省最牛。而若是同为尚书省官吏呢,左大于右,左仆射大于右仆射,左丞大于右丞。再往下的六部,也有区分办法,吏礼兵户刑工六部依次排序(ps:明朝的顺序则是吏户礼兵刑工)。
要不然怎么说是严格的封建等级制度呢,这是一毫半毫都错不得了,若是有过错,按照那般无事都可劾的御史来说,就可以大作文章了。
赵国立国一年,其他都还在建设之中。但秩序上早已完成了从上而下的建立。
众位官吏从北门出城,一路车马络绎不绝。抵达了临朔宫后,当下入宫后。众人沿着宫道而行。
温彦博作为文官之首,昂然在前,这一次他带着发妻,还有两位儿子一并前来。两个儿子中长子温振出仕为御史。次子温挺还在国子监读书。
温彦博走了几步,待见尚书右仆射王珪从旁朝自己走来。
温彦博停下脚步,二人相互作揖。
温彦博笑着言道:“王公脚步真快,比我还先到一步。”
王珪捏须笑道:“家近而已,特在此等候温公。”
两人相视大笑,王珪膝下是两子一女。长子王崇基已是出仕,只是留幼子王敬之和小女在膝边侍奉。
王珪当下其子女向温彦博见礼,温彦博子侄也向王珪见礼,温王两家都是太原望族,王温两位宰辅年岁差三岁,又都是当朝重臣,故而两家子弟也是十分亲近。
王敬之与温挺说说笑笑,而温振已是为宦,则是持重一些。在一旁听父亲与王珪叙话。
王珪先是言道:“温公真是在家谋得好大事啊!”
温彦博笑道:“这从何说起?”
王珪言道:“还不是尚书省劝进王上之事,温公瞒得好紧啊,连我这多年老友,也是不告诉一声。”
温彦博笑着言道:“我听说王公的尚书省。也是不甘于人后,也上表劝进了,既是知道了。我也就没通气了。否则让人以为我中书令,居然也插手尚书省的事了。必为人非议!”
王珪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温彦博言道:“温公真好会开脱。不是中书省一直都比划着尚书省做事吗。”
两人都是很熟悉了,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这时陆陆续续又是十几员官吏携家眷到了,不过这些官吏品秩都不高,见二人说话,都不敢上前插嘴,只是二人身后走廊上侯立。
说到这里,王珪神色一沉,温彦博与温振使了个眼色,温振当下告退。
王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言道:“不过我听说中书,尚书两部劝进表文,都为王上留中,按道理,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允,都该很快有个表达才对。”
温彦博言道:“我看此事倒是与王后,与萧娘娘有关。”
王珪长叹言道:“是啊,我听宫里的消息说,王后这一次生产,诞下女婴后,萧皇后不喜。我看王上也不想在这时称帝吧,何况南面的王世充战况也是十分不利,王世充现在可是日夜盼着我们幽京的援兵啊。在这时候称帝,时机也不太恰当。”
温彦博言道:“此都是小事,王后虽诞下女婴,但王上膝下已有一男,何况王上还年轻,只要多纳王妃,子嗣延绵绝不成问题。二者出兵救援王世充,与称帝没有冲突,我们可以先定下名分大义,其余之事,可待回军幽京后才一一办妥。”
王珪言道:“那就要看王上答允不答允了。”
二人说话之间,魏征,陈孝意,卢承庆三人也是先后赶到,最后连身在太原的苏素也是抵达了。
六名赵国文官官位最高的官吏相互拜贺了一番,由于赵国四周仍是战云密布,尉迟恭,王马汉,徐世绩,王君廓,英贺弗,额托等人军中几大重将都没有前来,所以就由六人当下率领文武百官一并入殿。
殿内众人向李重九朝贺新年,以及喜添千金之事。
本来众官吏以为李重九未能得子,而得女该是有所沮丧才是,哪里料得李重九却面如春风,十分高兴的接受的众官吏的朝贺。当日大宴,王后杨娥皇在坐月子,其女也不能出面,故而与李重九一并接受众人朝贺的女主,乃是室得芸,而李鹰亦在一旁,陪着李虎。
虽众官吏都知道这个情由,但是见室得芸亲自在席,以及身旁的李鹰,心中却觉得这似乎是李重九故意暗示着什么。
不过此刻的李重九着实是高兴,赵国击败窦建德后立国,自己也迎娶了杨娥皇,一年后李重九彻底扫清,杨娥皇也为自己诞下一女,这如何不高兴。
对于他而言,这叫儿女双全,虽说女儿不能继承王位,但只要是杨娥皇生的他都一视同仁。
故而今日他实在是高兴,接受完众人朝贺后,当下侍女们就将饭食美酒端上。
赵国立国一年,国力强盛,李重九这一次也索性一改昔日节俭之风,为了庆贺他得女,在城东城西都设下酺宴。在历史上,天子赐宴民间大酺,并不多,在隋炀帝时,大隋国力昌盛,方才进行一次。
李重九也是厚赐百姓,无论任何人,都可以至酺宴吃饭。酺宴在幽京之中连摆十日,昼夜不停。
这是大酺之宴,而赏赐官吏的年宴上,李重九也是尽上山珍海味,侍女们端着一鼎一鼎热气腾腾的饭食上案,还有陈年美酒。
李重九满斟一杯,对众臣言道:“大赵今日威震四方,皆诸位之功,今日赐宴,孤与诸位爱卿不醉不归。”
众官吏也是一并举杯言道:“谢王上隆恩。”
当下众人满饮而尽。
李重九十分畅然,又是斟酒,室得芸知李重九酒量甚豪,亦是高兴得女,当下也是陪他尽数也是饮了几杯。
之后四十九名士卒入了殿内,作剑舞助兴。
赵国立国之后,在李重九有意倡导下,一直是文武并重,故而对于这样透着沙场阳刚男儿味道的士卒剑舞,无论文武众人看得也是十分欢畅。
众人兴致昂然,就在这时,只听呛地一声,乃是碗落地打碎的声音。
李重九看去,原来是姬川案上。
姬川谢绝一旁侍女为他拾起碗筷,而是亲自走到殿内向李重九言道:“王上告罪了,是微臣一不小心。”
剑舞这时也是停下,李重九言道:“不妨。”
姬川言道:“王上此新年赐宴,此乃百官同乐,微臣本该在这时不该说什么的正事的,以搅扰王上与众位大臣们的雅兴,但有一事,却不得不说,不得不奏,不吐不快!”
李重九将酒杯放下,言道:“姬侍郎都故意将碗筷打碎了,若是不让你说,不知又要摔掉孤的几副碗筷,是不是日后你来赴宴,孤都要给你备个铁饭碗啊。”
众臣闻言都是一笑,姬川言道:“臣的金饭碗,银饭碗,铁饭碗,都是王上给的。”
“说罢何事!”
姬川朗声言道:“尚书,中书数百名官吏向王上递得表文,王上不知意下如何?”
李重九闻言没有说话。
姬川诚恳地言道:“王上,天下失主已久,李渊,王世充都已称帝,而与之三分天下的赵王,仍只是称王,此为外人看来是不是我大赵,没有争雄天下的决心呢?之前刘黑闼未破,我们尚可言实力不足,眼下河北全境已下,我大赵沃土数千里,带甲数十万,称帝之事正当其时,望王上能早决。”
李重九听姬川这么说,也是心底一动。
不过杨娥皇诞下女孩后,萧皇后与自己言,杨娥皇若这一次生男丁的话,对于他称帝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的,原因在于此男丁,乃是有杨家的血脉,立为太子,可以借助前朝之势,更名正言顺一点。
萧皇后言下之意,是劝自己再缓一缓,反正自己与杨娥皇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子嗣,等到有了男儿时再称帝,可以水到渠成。
李重九听了有点犹豫,今日姬川之言却点醒了自己,自己当初拔剑奋起于阡陌之间,布衣而有今日天下三分,每一寸土地都是用剑,用鲜血取来,又哪一点依仗杨家的势力了。
自己称帝,几时要看一个妇道人家脸色,以及一个早不存在的大隋行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帝王雄心
大殿之上,姬川之言铿锵有声,余音回荡在殿中。
姬川当下言道:“称帝之事,正当其时,微臣恳请王上称帝!”
之后中书令温彦博从位上而出,向李重九跪下言道:“臣附议!”
尚书右仆射王珪从位上而出,拜在温彦博身后,朗声言道:“微臣也是附议!”
说完王珪跪在地上,重重叩头。
接着幽京府牧守魏征,尚书左仆射陈孝意默然而出,不言不语地在温彦博,王珪二人身后跪拜。
这时太原府牧守苏素,卢承庆也是亦是一并而出。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中书省,尚书省的官吏,都是一并跪在地上,声音慷慨激昂。
几名御史言道:“微臣死谏,若是不允,吾等愿血溅殿上。”
这几名御史都是两次郡学国子监考试提拔为官,都是年轻人,最为热血不过。
满殿大臣黑压压跪成一片,裴矩上前言道:“此乃是众臣心意,不可推之。”
说完裴矩也是不顾一把年纪跪在地上。
苏素垂泪言道:“王上,此众臣之意啊!算我们求你了。”
大殿之上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李重九目光扫过众人,言道:“诸位所言甚是,孤已决定接受此表称帝!”
说到这里,李重九拔出剑来言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孤既已决定称帝。吾与诸位臣工一并,横扫**。扫荡群雄,统一中原!”
“统一中原!”
众臣皆是一并高呼。声震大殿。
李重九称帝不仅仅是形势上,更终于是向赵国百姓,显露自己夺取天下的野心和志向,从此之后,一切横在赵国路上的唐,郑诸国,都要被打倒,一直到统一中原!
统一中原!
赵国群臣高呼此口号。
到了此刻,赵国雄心。不将仅仅是幽京,河北的一城一郡一州之地,而是整个天下。
如温彦博,王珪等重臣此刻也是激动不能自抑。
温彦博心底长叹,我当初走的这条路是正确了,足以告慰我温氏列祖列宗了。
魏征脸上波澜不起,心道,吾魏征终有名留青史的一刻,但还不够。这只是一个开始。路漫漫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姬川满脸得意之色,心道,总算到了今日,我可以追随王上。不陛下最久的臣子,开国之勋,从龙之臣啊。今后赵人谁不仰我姬川,哇哈哈。
陈孝意则心里想。一朝兴一朝落,不知赵王能否开创一个更胜过大隋的盛世呢?
李虎在一旁目瞪口呆。心道吾儿居然今日决定称帝了,我李家居然出了一个帝王。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室得芸看着李重九,目光崇拜无限,心道这才是我室得芸托付的男人啊!
众人所思所想的各是不同,也是数名臣子,方才始终没有向李重九下拜,待见到李重九答允称帝的一幕,皆是默然向李重九一拜,再无声无息的退出大殿。
几人在赵国官位都不高。一并从大殿高高的台阶上,缓缓走下。
一人言道:“赵王终于称帝了!”
“是啊,殷兄,一年前称王就知道有此结果了。”
“只是为何当初不辞,而今日方辞呢?”
“只是想起了当初那煌煌大隋而已,心底一直骗自己不信,现在老树发新芽,看到了这新芽终于是赵,而并非是隋,我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你呢?”
“我自也有我的理由。”
“好吧,喝酒去!”
临朔宫宫门,一辆马车冲到宫门之前,守宫的士卒喝道:“何人放肆!”
“我是郑国的使节杜淹,求见赵王,速速放我进去!”
守宫的士卒言道:“王上正大宴群臣,无暇接见,你明日再来吧!”
对方言道:“军情十万火急,若耽误片刻,我郑国就毁于一旦了?今日若不见赵王,老夫就一头撞死在门前!”
“我替你一番吧,若不行,也就算了。”守宫士卒最后作了让步。
不久杜淹疾步走到宫道上,但见他目光满是血丝,待至了大殿之上,看见满殿赵国大臣,杜淹当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泣道:“救救郑国吧,救救郑国吧!”
李重九于上首言道:“有话慢慢说来。赐坐!”
当下几名赵国大臣皆将杜淹搀扶起来。杜淹来到李重九身前坐下,言道:“赵王!”
“慢!”一旁薛万述喝道,“陛下已是称帝!”
杜淹一愣,言道:“失敬……参见陛下!”
李重九言道:“无妨,朕尚未昭示天下,洛阳的军情如何了?”
杜淹长叹一口气,当下如实言道:“十分不妙,李唐破怀州之后,显州总管田瓚以所部二十五州降唐。襄阳与洛阳之路已绝。”
“秦王世民遣大将柴绍攻破轩辕关。郑王遣大将魏隐等击柴绍,结果为柴绍设伏大破之,管城以东之地尽失。”
“到了十一月,尉州剌史时德睿帅所部杞、夏、陈、随、许、颍、尉七州来降唐。濮州刺史杜才干杀滑州行台仆射邴元真后,以州降李唐。之后连大将军张镇周,管州总管杨庆也率军降唐。”
“到了十二月,洛阳周边诸城尽失,太子玄应本坐镇虎牢,准备率军增援管城,遣大将军张志荣洲征兵,结果荣州刺史魏陆早有反心,陆擒志等四将,举州降唐。”
听到杜淹是一五一十地将战况说出,但是李重九与众臣听到都是王世充守将,投降李唐的消息,说到最后几乎都麻木了。
一人问道:“郑主乃是能征惯战之将,为何不出击击唐。”
杜淹言道:“不是不欲,而是不能,四周守将皆叛,吾主甚至不知还有谁是忠心于郑国的,如管州总管杨庆,吾主以兄女妻之,但唐军逼迫洛阳,杨庆决定投降李唐,其妻苦劝无果,对下人言,若唐遂胜郑,则吾家必灭;郑若胜唐,则吾夫必死。人生至此,何用生为!最后自杀,而杨庆这狗贼就如此降唐。”
李重九听了默默摇头,这就叫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显然就是人心背弃,首先大家都不看好王世充能赢李唐,其次王世充废帝失德,而李渊加以以世家,旧吏的关系笼络之下,数管并下,王世充之势,分崩离析。
若非如此,凭借郑国的势力,王世充虽不说能强过李唐,但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要知道郑国的版图,人口,都是倍于刘黑闼的夏国,真要拼起来,李世民哪里有这么容易得手。
只是很多时候,还未出兵前,战争胜负已决定了。
几十州之地,不战而降,对郑军的打击,实在惨重。李重九攻刘黑闼,席卷河北时,都没有这么顺。
王世充也是一代枭雄,没想到却被这么窝囊的打败,如果他能不废除皇泰主,哪里会有今日。难道今日李唐攻洛阳之势,会比当初李密几十万瓦岗大军攻打洛阳,还来的凶猛吗?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杜淹还是絮絮叨叨讲下去,如金州总管府司马泾阳,李大亮,又攻破襄阳,取沮、华二州。
李世民以王世充降将王雄嵩州刺史,绝洛阳嵩南之路,汴州黄要汉诱斩王玄应大将张慈宝,以汴州降唐。
最新的消息,就是王世充许、亳等十一州皆降李唐。
最后江淮枭雄杜伏威,也派遣其将陈正通、徐绍宗帅精兵二千,来助李唐攻打王世充。
听到这里,赵国众将已是麻木,第一个反应是王世充怎么有这么多州,第二个反应是,啊,怎么又降了。
说到最后,杜淹声泪俱下向李重九言道:“陛下,求你救救郑国吧,不然郑国真的完了。”
堂堂大臣当殿痛哭,令人不忍目睹。(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一箭之仇
洛阳城,尸骨垒垒。
唐军大军数日之前,与王世充军进行决战,战况惨烈。
当时洛阳周边已陷,李世民率军攻克洛阳周边诸仓后,率唐军主力临于洛阳城青城宫。
唐军初到壁垒未立,而被围困于洛阳宫城之内的,王世充见此率两万大军从洛阳方诸门出,依靠着故马坊垣壁,临谷水以拒唐军。
当时唐军众将见王世充江淮军阵容严谨,不由皆是动容。
而李世民率精骑临于北邙山上观阵,对左右言道:“贼势已穷,现在王世充率全军出战,乃存侥幸之心,今日若我军一战而破之,以后则不敢复出。”
说完,李世民令屈突通为大将率五千人马,渡河击之,并言道:“与王世充交兵则燃烟。”
待到烟势大作的时候,李世民率轻骑下山,身先士卒与屈突通一并攻击王世充军。两军战事十分惨烈,主帅李世民马中流矢而毙,幸亏大将丘行恭步战连斩郑军数员,救下李世民。
而李唐大将骠骑将军段志玄,王怀文被擒,段志玄被俘逃回唐军大营,而王怀文假意投降后,行刺王世充,失手被杀。
两军激战从辰至午时,王世充不能击败唐军,这才收兵返回洛阳宫城。
唐郑两军具伤亡垒垒
战后李世民重赏冒死救他的丘行恭,以及死战的段志玄,向长安进表抚恤阵亡的王怀文,并对左右言,江淮军真乃劲敌。我大唐自晋阳起兵以来,属此战最为惨烈。
众将皆是称是。
不过此战。李唐精锐的玄甲军表现出色,程咬金。翟长孙,张士贵等玄甲军将领率千余骑玄甲军士卒,在唐军与郑军激战时,从背后杀出,斩杀了王世充大将葛彦璋,这才令郑国正面的猛攻受制。
之后,正如李世民所言,王世充的江淮军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能再战。
而李世民的唐军得到援兵之后。开始包围洛阳宫城,李世民告诉众将若攻下洛阳,除了隋朝皇室的车驾仪仗、图书簿籍以及器械都归大唐所有外,其余如男女玉帛都归众将分之。此次攻打洛阳,若不克城,绝不引兵西归。
李世民如此言后,唐军士卒大振。
眼下正月方过,李世民即率大军包围洛阳。
朔风猎猎而东,城下两军士卒的尸首尚未收敛。而城下唐军抬出了八牛巨弩,可掷五十斤飞石的巨砲,陈列于城下。
天寒地冻,大雪簌簌而落。
唐军飞石巨箭朝着洛阳宫城猛轰而去。碎石如雨般从城头而下。唐军见箭矢砲轰一阵后,洛阳宫城却是巍然不动,不由震惊。
要知道洛阳宫城。当初所建时,是为了防备敌军进攻所制的。一改当时皇城建筑,重外城而轻内城的构造之法。而是重内城外轻外城。宫城城墙外周一律用青砖对城池进行包砖,而并非是如北方多数城池那般夯土外墙,特别是其宫墙达四丈八尺之高。
四丈八尺之高是一个什么概念,唐都城长安城外郭也只有一丈八尺,由此可以想象。郑军守军站在十四米高的城头,足以居高临下俯视攻城任何方向。
为了拱卫宫城,宇文恺这位洛阳城的设计者,将洛阳宫城设计无比严密,城西有禁苑谷水为隘;城北有曜仪城,圆璧城;城东有东城,外城;南面是皇城,洛河和外郭,再加上宫城东西自身还带有狭窄的隔城和夹城。层层城墙阻隔,就算唐军攻破了外墙,也破不了第二道城墙,王世充精锐的江淮军就驻扎城内固守。
当年洛阳城下,杨玄感,李密都是铩羽而归,而今李世民再度攻打洛阳宫城,唐军虽是精锐,但碰到如此坚城,也是巨大的挑战。
长孙无忌看着洛阳宫城,不由黯然言道:“我军好容易击败了王世充的江淮军,但是就要拿这洛阳宫城,毫无办法吗?”
李世民徐望着飞石巨箭覆盖下的洛阳宫城,言道:“孤城不能久持,就算是洛阳城也是一样。”
房玄龄慢慢言道:“大家都知道作围棋的独眼是不能活的,王世充守住洛阳城又如何,不过是独眼,洛阳城城周附近河阳,怀州,轩辕,嵩南,龙门,襄阳都被我们攻下,王世充早已孤立无援。”
“还没有,虎牢我军尚未攻下啊,如此就算不了切断了所有进退之路。”刘弘基出面言道。
李世民昂然言道:“虎牢吾志在必得,知道郑军哪一员大将守虎牢吗?”
“原本只有王世充之侄荆王王行本。后王世充又派太子王玄应,率军加强虎牢关之守备。”房玄龄回答言道。
长孙无忌言道:“看来王世充倒是并非无谋之辈,知道此洛阳之战的胜负,在于虎牢。”
房玄龄言道:“是啊,一旦赵军大军援郑,虎牢是其必经之路,而王世充若想弃洛阳,退至山东,那么虎牢也是其现在唯一退路了。”
“王行本,王玄应算什么东西,本事连王世充一成都不到,末将愿率军攻下虎牢,奠定胜局。”
李世民看去放此豪言的,乃是大将李君羡。李君羡本是王世充降将,最看不惯的就是王世充任人唯亲,将自己子弟尽数提拔,而排挤外姓将领,这才弃了王世充,投奔李唐。
李世民听了十分高兴,言道:“就劳烦你了,弘基,你亦率军攻虎牢,助李将军一臂之力。”
当下两将一并领命。
众人目光又回到洛阳城墙之上,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驰骋而来,向李世民言道:“秦王殿下,陛下有旨意!”
李世民与众将不敢怠慢,下马接诏,来人是宇文仕及,此人与宇文化及乃是亲兄弟,不过因娶了当朝公主,宇文化及在江都谋反时,并非将他引为心腹。后来宇文士及投靠李渊。
宇文士及与李渊十分相善,当初李渊尚未晋阳起兵时,就有与宇文士及相互秘密联络,早有借助宇文家等关陇门阀谋反之心。
后宇文化及至长安投奔李渊时,李渊手指着他对裴寂等太原起兵的功臣,言道:“此人与我言天下事,至今已六七年矣,公辈皆在其后。”
后李渊娶宇文士及之妹为昭仪,颇为宠爱之,有意将她扶为皇后,笼络宇文阀的意思,但在其他各陇西门阀的反对下,李渊才罢了此意。
现在宇文士及奉了李渊意思,前来传诏,定是重要之事吩咐。
宇文士及言道:“陛下已令平阳公主替怀安王,统帅山东之兵,陛下有诏,平阳公主旧部皆归河东,听其调遣。”
此言一出,李世民不由讶然,身旁丘师利,丘行恭两将也是神情一动,因为二人原来都是平阳公主公主帐下大将。丘行恭,丘师利皆是李世民左膀右臂,而丘行恭刚刚还在战阵之上,救了李世民的性命。
李世民言道:“眼下攻打洛阳在急,兵力尚且不足,父皇何必调兵至河东呢?可否暂缓十日,一个月之内,孤必攻下洛阳。”
宇文士及长叹一声言道:“秦王你有所不知,有细作告之,王世充派杜淹,长孙安世等人前往幽京,恳求李重九发兵来援洛阳。听说李重九已是答允了,将率赵军主力南下增援王世充。故而陛下才有意,令公主至河西加强山西防备,如总管李仲文,刘德威等人皆要听从公主调遣。”
李世民闻言后没有说话,唐军众将听说李重九已决意率军南下增援王世充,皆是额上渗出了冷汗。
李重九连灭刘黑闼,宇文化及,新近连李唐也要看脸色行事的突厥人,也打了个平分秋色,眼下精锐赵军步卒,加上骁勇的塞外铁骑南下,乃是比王世充江淮精兵更胜一筹的劲敌。
若是两家于洛阳城下决战,谁胜谁负?
这么多人中,唯有齐王李元吉面露得色,心道必是自己禀告李渊说,李世民攻下洛阳后,要拥兵自重,不返回长安,于此称帝之事,令李渊生疑,故而才派他三姐至河西,来分李世民的军权,起来的肘制之效。
李元吉不由暗道自己的计谋实在太高明了,兵不血刃就报了当初李世民辱己的一箭之仇。(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兄妹反目
长安附近的蒲津渡,冰雪初融。
浮桥上唐军士卒,冒着寒风挺进。
马蹄声踏过,李芷婉身着狐裘,驻马立在了浮桥北岸蒲津关城下。
大唐太子李建成,正笑着在城外,迎候李芷婉一行。
“参见太子,太子千岁!”
李建成将李芷婉扶起,笑着言道:“你我兄妹还用客气吗?来入城一谈吧!”
李芷婉笑着言道:“太子殿下,军情如火,一点也是耽搁不得,我还要至河阳领兵北上。”
李建成听了点点头,开口言道:“你啊你,还是那性子,急匆匆的,我也不留你。只是听说父皇要你调秦王的部分兵马北上,你是怎么看的?”
李芷婉沉吟言道:“我奉父皇之命行事,虎符也在我手,我想二兄,不会不答允吧。”
李建成听李芷婉称自己为太子,却称李世民为二兄,当下有点不喜开口言道:“秦王现在围攻洛阳在即,我看他不一定会将兵马拨给你。”
“太子想说什么?”李芷婉反问。
李建成开口言道:“长安近来有人风传秦王在洛阳自立之心。”
李芷婉将手一止,言道:“太子,此事已是明了,大理寺查出,此事乃是赵国密谍故意在长安中散布消息所至,目的是要父皇对二兄疑心。而一些御史也只是风闻奏事而已,没有半点证据的。元吉也是的,在那边无中生有。”
李建成神色微冷开口说:“是不是事实,有大理寺在查。此事也有待商榷,但万一秦王真有此事。我们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太子,你真要如此怀疑秦王吗?”
李建成开口言道:“给你虎符。要你调兵,是孤的意思吗?是父皇要你这么做的,我只是提醒你罢了。丘行恭,丘师利都是你的旧部,你若开口,秦王不会不放人的。”
李芷婉微怒,看了李建成一眼言道:“太子,我军令在身,没有其他事。就告辞了。”
李建成心知自己这妹妹吃软不吃硬,又温言说了一番。李芷婉却没有领情。
之后李芷婉率军东进,一路之上,李芷婉都在想这其中到底是赵国的反间计,还是自己这位二兄,真有自立之心。若是以往李芷婉绝不相信李世民会如此的,但是现在几年后。
李芷婉与李世民见面越来越少,但见他每次出入都是一大帮谋臣大将跟随着,自己真想说几句话。也是很难了。但是连自己也是如此认为,就更不用说是父亲李渊,兄长李建成了。
权位噬人心,这几年何止是二兄一人。大家都变了。
数日之后,李芷婉率军抵达河阳,潞州道行军总管刘德威早早率军前来会合。
刘德威原先是齐王府司马。在太原之战中,惨败于李重九之手。后来转投了秦王帐下,这才重新委以重任。这一次作为唐军潞州道行军总管,攻下怀州,为攻陷河阳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芷婉当下率军驻扎在河阳等候李世民派军而来,但接到李世民之信,要她渡河至唐军大营交割。
李芷婉见信后,当下留下大军驻扎北岸,自己率几十从骑从河阳渡过黄河,至洛阳城北的唐军大营见李世民。
大营军帐之内,李世民却身着重铠,脸上皆是疲倦之色,可见攻打洛阳之战的惨烈,待看见李芷婉后,却是欣然大笑,放下手头上军务,前来迎接。
李芷婉见李世民如此,当下言道:“二兄若是军务繁忙,大可直接在此交割,我马上回河阳。”
李世民笑道:“三妹,你我兄妹二人这么久没见,你见我这么匆匆一面就要走吗?连说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李芷婉言道:“巧了,几日前,太子殿下也与我说过一样的话。”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李世民脸一沉,开口言道:“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李芷婉摇了摇头:“太子没说什么,二兄,凭我们俩兄妹的二十几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李世民听李芷婉说的如此郑重,言道:“换做别人,我一直不答,但三妹你是例外,我李世民一定如实答你。”
李芷婉点点头言道:“二兄,你告诉你真有攻下洛阳后,自立之心吗?”
“没有!”李世民想也不想断然答道,“绝对没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一刻也没这么想过。”
李芷婉闻言喜道:“二兄,我信你。”
李世民点点头,看向李芷婉言道:“世人骂我不信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三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能不信我。”
李芷婉低下头,露出愧疚之色言道:“二兄,对不起。我怀疑过你。”
李世民言道:“算了,三妹你这次来,是奉了父皇之命调兵吧!”
“是,父皇让我调丘行恭,丘师利所部八千人马,往河内布防!”
李世民言道:“战事现在在洛阳城下,为何抽兵去河内?”
“听闻赵军即将南下,朝臣说要防备赵军过河内,一路向西至河东,再渡过黄河攻入关中。”李芷婉回答言道。
“此无稽之谈!”李世民言道,“李重九若出兵,只有一路,就是从黎阳渡河,走虎牢关援洛阳,绝不会有第二条路。”
“可是长安的安危也很重要。”李芷婉言道。
李世民言道:“只要攻下洛阳,就算丢了长安有什么关系,再说李重九根本不会冒险去攻打长安,这一切只是朝中的小人,不想见过我大功,而在这里肘制,扯我的后腿。”
李芷婉想到李建成在蒲津对自己说的话,叹了口气言道:“可是这是父皇的圣旨,二兄你要抗旨吗?”
“三妹,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是攻打洛阳的主帅,我有权调集兵马。”
李芷婉摇了摇头,言道:“不,二兄,你这样令我很害怕,太子也很担心,身在长安的父皇更会不安。你不要让我夹在中间难做。”
李世民回过头言道:“果真,你这一次来是奉了太子,父皇的意思,对你而言他们的话才是话,二兄的话,不是话吗?”
李芷婉言道:“二兄,你不要逼我。”
李世民柔声言道:“三妹,信你二兄一回,攻下洛阳后我会给父皇一个交待。”
李芷婉看向李世民,言道:“二兄,以前我听说一件事,与你有关,你想听吗?”
李世民没有说话。
李芷婉言道:“当初太原之战后,潞州刺史郭子武在当今天子前参我一本,说我有意放李重九北归,而不肯用尽全力与之一战。但是我很奇怪,郭子武丢了潞州,本就是待罪之身,为何还敢如此参我,吃力而不讨好。”
“后来父皇将郭子武革职,罢为平民,而父皇也削了我的兵权,让绛州总管由皇叔来但当,此事到头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但是后来我却听说,实际上指使郭子武向父皇面前参我的,不想要我掌握兵权的,是二兄你!”
李世民听李芷婉这么说,身躯微微一震,却没有说话。
李芷婉苦笑:“二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此事是假对不对。”
李世民漠然了一阵,这才开口言道:“不,此事是真的。”
“为什么?”
“三妹,我问你若是将来我与太子争夺帝位?你会帮谁?”
李芷婉一愣,但见李世民目光如剑一般看着自己。
李世民言道:“三妹,我太了解你了,你虽自小与我更亲厚,但将来我与太子争帝位,你却绝对会帮太子,而不会帮我,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黄河岸边
李芷婉看着李世民,言道:“二兄,你已不是我当初一起骑马,射箭的二兄了。现在的二兄你,眼中只有权位,没有兄妹。这么说那兵权你是不愿意交给我的了?”
李世民看向李芷婉,决然言道:“我反正已兄弟反目成仇了,就算现在少一个三娘,也没什么。”
“二兄,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交不交兵权!”
李世民满脸都是森然之色,开口言道:“我倒要看看与我李世民为敌的人,到底能够撑多久?”
李芷婉闻言凤目圆睁,陡然将身后狐裘披风一摔,言道:“好,我就如此回去,禀告父皇,二兄你自己保重!”
“慢着!”
李世民陡然大喝,但见帐幕四周一动,李芷婉但见帐幕边缘底下,都是唐军士卒的羊皮战靴。
李芷婉把手按在剑柄上,言道:“二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当初将我从河北召至河南大营,是要除掉我,谋反吗?”
李世民没有说话,兄妹二人一片静默。
“二兄,这世上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有的事铸成了大错,就回不了头。有些事情,现在回头还算不晚。”
李世民依旧不语,时间就在二人对峙之中,一分一秒的渡过。
而帐外一阵骚动。
“公主殿下!”
“公主!”
“让我们见公主!”
“放肆,这里是中军大帐,你们敢硬闯!”
“硬闯又如何?不见公主我们不会去。”
铠甲一片碰撞之声。以及一片拔剑之声。李世民显然听出,李芷婉亲兵要闯。他的中军大帐。
李世民双目一翻,言道:“好啊。三妹,你还有这一手。”
李芷婉嫣然笑道:“二兄,你总不会将我看得这么蠢笨吧,若要想无声无息,除掉我,还有我部下几十名亲兵,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李世民言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想除掉你,只是想留下你几日而已。”
李芷婉摇了摇头。言道:“二兄,除非死,否则我绝不会留在大帐之内的。你要一个活着的李芷婉,还是一个死的三妹!”
李世民与李芷婉四目交对,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李世民挪开视线,望着帐顶,笑着言道:“三妹,爹这么多兄妹之中,大哥少年老成。又长我们十岁,一直陪伴在爹的身边,而元吉因小时候为娘不喜,弃之不养。所以四兄妹中,唯有你我是一起长大的。”
“我们俩在兄妹之中感情最好,还记得那次。你说你要只白鹞子,我跑遍了整个太原为你去买来。买来带回家中,怕被娘发现。所以将他捂在怀中,结果给捂死了。那时你抚着死去的白鹞儿大哭,我和你说,不要哭,明天二兄再给你买一只来。你说你哭得不是白鹞子,只是担心那只白鹞儿捂在我怀里时,将我抓伤了。”
李芷婉听李世民这么说,目眶微红。
李世民言道:“我李世民二十多个兄弟姐妹,但是真正放在心底的只有三妹你一人。”
李芷婉摇摇头,言道:“二兄,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已不是当初在太原时候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言道:“是啊,我的三妹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听二兄的话了,好了,你走吧!”
李芷婉点点头,言道:“二兄,你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李世民转过头去,不再看李芷婉。
待李芷婉大步出帐之后,长孙无忌,房玄龄等心腹一并涌入帐内。
长孙无忌开口言道:“秦王殿下,你不能就这么放公主走了,万一公主殿下告至天子,你这就是拥兵自重。到时候我们不反,也要反了。”
杜如晦言道:“长孙兄,这是秦王的家事,你不要插嘴,秦王自有主张。”
“我!”长孙无忌重重跺足。
李世民转过头来,看向众将开口言道:“立即将围攻城北耀仪城,圆璧城的人马撤开!放郑军出入。另封锁洛阳一切道路,只留洛阳城北大道!”
“耀仪城,圆璧城,我军已围攻数日。一旦撤围,洛阳郑军必出动增援。而城北大道,就是郑军援兵必经之路!”房玄龄一语道破天机。
长孙无忌当下抱拳言道:“秦王,末将这就去办!”
说完之后,长孙无忌大步而下,秦王面对着帐幕而立,众谋士都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对望一眼,当下一并向秦王作揖后,默默退出了大帐。
洛阳城北,李芷婉率着骑兵驰骋在风雪之中,隐隐约约北邙山在望眼前。
“公主殿下,我们回河阳吗?”说话是李芷婉亲兵将领兰凯,兰凯自太原之战起,就一直跟随在李芷婉麾下,勤勤恳恳,忠心有加,成为她左右助手。
“是的。”
“那我们为何在此停留呢?”兰凯不明白的问道。
疾风一阵劲刮,吹着李芷婉狐裘上的绒毛逆着根根竖起。李芷婉用马鞭指着远处,言道:“你们难道不奇怪,方才我们路过这里时,有两个营的唐军驻扎在此,但现在不仅两个营的唐军不见了,路途上连我军士卒也不见一个。”
“可能是风雪太大了,故而才撤退了。”兰凯在一旁解释言道。
“不对,风雪愈大,俞要防备郑军反击,二兄不是不知兵法的人!”李芷婉双目一凛指着右边的山坡言道,“快,我们立即到那山坡上去,结阵防备!”
众士卒不知李芷婉的意思,但是却没有一人发出疑问,众人一并将马头拨转,向山坡而去。
待行了一会,但听见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风雪遮盖人眼,看不清对方的番号。
陡然一枚箭羽从风雪之中窜去,李芷婉身旁一名士卒,当下被射落马下。
倏然鸣镝之声骤起。
李芷婉言道:“小心,是王世充麾下的突厥狼骑。”
原来王世充投靠突厥后,处罗可汗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协助王世充征讨天下。
风雪之中,马蹄声猝然而起,三面都是撮唇作哨的声音。
李芷婉的亲兵具是一并朝敌骑发箭,边射边撤。
李芷婉身边亲兵,要么是李家部曲,可以入玄甲军的,要么是如兰凯一般,跟随其多年的亲兵,身经百战。
众亲兵将李芷婉掩护在中间,边打边撤。但见两边箭矢如飞蝗一般,飞来走去。
“抓住他,那个人一定是唐军大将!”
“抓住他,赏赐万金。”
郑军之中有人大喊,郑军骑兵从四面围了过来。
待快要撤至山坡时,陡然鸣镝声一响,一路突厥骑兵仗着马快,抢先一步占据了山坡,这些突厥骑兵在山坡上居高临下放箭,将李芷婉他们射退。
“向北撤退!”
风雪之中,两军骑兵的战马,四蹄翻滚,雪泥仰天撒起。不时有人中箭落马,重重地砸在地上,之后望着远去的同伴,无力的伸手张望,但只是片刻,就被身后追兵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黄河临雪,疾风夹着骤雪,令人睁不开眼睛。黄河边上但见浊狼拍岸,不见片木小船,。
待杀至黄河边时时,李芷婉身边居然只剩下从骑数人。而突厥骑兵,就如同闻到腥味的狼,死死咬在后面。
呜呜!远处号角响起,又是一路郑军骑兵从右而出,冒着风雪赶来,而这边李芷婉骑兵被数千郑军骑兵追击了这么久,居然没看见唐军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亲兵士卒脸上都露出悲愤之色。
身后即是滚滚黄河,退无可退。
李芷婉的狐裘之上,已具是雪粒,但听锵地一声,李芷婉拔剑出鞘,已是横于自己雪白的脖颈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