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江山国色TXT下载江山国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国色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来敲门     江山国色txt下载     江山国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七章 图谋太原

    房内掌着数盏宫灯。

    李重九正拨弄着自己的儿子,二世为人,但初为人父的心情还是第一次体验。

    李重九此刻看着自己儿子,心情有些复杂,慈爱之中,亦带着些许困惑,这家伙将来会是如何呢?

    室得芸笑意盈盈则是关切地看着李重九怀中的儿子,目光温和,难以转动分毫。

    “将来要起什么名字呢?”室得芸问道。

    李重九嗯地一声言道:“还没有想好。”

    “慢慢来吧,日子长着呢。”室得芸看着儿子,沉浸在一脸幸福之中。

    话说回来,室得芸在儿子没降生前,是一心一意在李重九身上的,现在这小家伙诞生,倒是令室得芸心思大半都分在他的身上。

    李重九抱起儿子,左看看右看看,心底倒有几分吃醋的味道,心道,果真女人生了孩子后,会把大半的爱分在儿子身上,这小家伙他的降生,倒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不久李虎,与室得芸母亲一并前来,一家人当然是围绕着李重九的儿子围坐,充满了欢声笑语。这室得奚女俟斤,因为自己儿子诞生的关系,对李重九也更和颜悦色,终于是拿自己当作亲人。

    李重九笑了笑,就算儿子出生有些麻烦,但他长大成人还有一段时日,在此期间室得奚部与自己的关系,因为他而变得牢不可破来。至于将来如何,再拖个五六年再说了。

    室得芸母亲对李重九言道:“可汗,你不知这孩子降生之后。我奚族五部的大萨满都来了,说在日前梦到雄鹰降落在一块神石之上。这预兆乃是腾格里降福给草原之上的。他说这孩子必然会兴盛,我奚族五部的。”

    李重九听了点了点头。这样的讨喜话,听过笑笑就算了。

    “不错,不仅是大萨满,就连各部的萨满,也说这是神启,还有神人托梦。”室得芸对这样的说法,亦是一脸坚信不移的样子。

    李虎一拍膝盖,言道:“鹰,好。我以往去草原时,这鹰够凶猛,并且听说能活百岁,不如这名字就叫鹰吧。”

    李虎话音一落,室得芸母亲当下叫好,言道:“就这个名字,我们草原人人人敬畏鹰,因为它是腾格里派来的使者。”

    李虎见亲家赞成,当下哈哈大笑。十分愉快的模样,看向李重九不说话,言道:“小九你说呢?”

    李重九见李虎,室得芸母亲。二人一拍即合,当下有几分没好气,他本来打算是让温彦博。魏征,几位大文人给自己儿子搜罗一个好名字。这现成的人才不能不用。

    但是李虎,室得芸母亲二人却未经过自己同意。就草草定下,这实在……

    鹰为名字,李重九颇有几分不喜,但见二老这幅十分满意的样子,当下不忍拂他们意思,言道:“好吧,李鹰,就叫李鹰了。”

    二老一点也看不出李重九不喜的样子,当下脸上都是笑开了花,左右捧起李重九儿子,如宝贝般捧在怀里。

    室得芸更是凑到了儿子脸上亲了亲。

    “上谷公,魏公来使!”

    “知道了。”李重九当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见二老丝毫没注意自己离去的样子。隐约听见室得芸的母亲隐隐有了抽咽的声音,似喜极而泣。

    李重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到门外,先从部下手里接过一信来,原来是李密派使者千里加急给自己送来的信。

    李重九看完信后,心底有数。

    李重九来到郡府的外堂,这时李密特使房言藻,正在厅中与姬川,林当锋二人一并闲聊。

    眼见李重九来到,房言藻立即站起身来,作了大揖笑着对李重九言道:“恭喜上谷公,真是加官添丁,双喜临门啊!”

    李重九微微侧身,还了一揖笑着言道:“房长史,客气了,还多亏了你在魏公面前替我走动啊,此番还千里迢迢来御夷镇,真是辛劳了。某一定要备上厚礼答谢。”

    房言藻贪财之名,早已是坐实,之前他替李密在蓟县公关涿郡士族时,就大揽钱财,故而李重九此言不但没有唐突,反而令他笑意更浓。

    房言藻笑道:“我与上谷公,也不是外人了,上谷公赐之,我岂有不受之礼。”

    房言藻言辞之中,也是越发恭敬,这一次李重九击败了契丹奚族二十万大军,威震草原。虽中原之人多不知晓,但房言藻可知其厉害,这一次击败罗艺,高开道,再将两郡入手,现在李重九的势力,虽不足以进取天下,但一方称王道孤已是足够了,但对方仍自愿支持魏公夺取天下。

    李重九与房言藻,细细闲聊。房言藻除了带来李密让李重九晋幽州刺史的消息之外,还让李重九与窦建德多加友好,安稳河北局势,待李密一旦攻取了东都,二人就可以一并入东都,同享富贵,同殿为臣。

    李重九听房言藻之辞,亦是笑了笑,随即夜深了,林当锋立即给房言藻安排了绯月楼宴会。

    房言藻早听闻绯月楼的名声,当下露出急不可待的神色,姬川也是此中同好,于是由他作陪匆匆去了。房内只剩下李重九,林当锋二人。

    林当锋一脸崇敬地看着李重九,当初二人初识时,李重九还正带着一群难民,前往雁门,自己商队恰好与之一起行路。

    当时路遇柴保昌待数万流贼拦截,众人还担心要死,而到了今日,柴保昌早已亡命于李渊之手,而李重九却已有幽州六郡,草原各部畏服其脚下。

    但林当锋看去李重九却微微皱眉。只听他言道:“看来李法主局势不利。”

    林当锋当下问道:“上谷公如何这般说?”

    李重九言道:“并非是其他,而是宇文化及率十几万骁果军北上,此三十万府军没于辽东之后,这十几万骁果军已是大隋最精锐的人马之一了。而宇文化及占据东郡,济阴郡,等于切断了李密东向联合山东群豪之路,而瓦岗现西向又困于东都坚城之下,还有隋朝近几万大军。李法主现在可是处于被两向合击,腹背受敌之态。”

    林当锋言道:“可是瓦岗军不是号称有五十万之众?东都隋军坐困已久,无力出击,倒是宇文化及有些难办。”

    林当锋虽是商人,对于天下大势,也有自己一番见解。

    李重九分析道:“瓦岗军虽号称五十万之众,但人马最多三十万,而其中精锐,据我所知,劲卒不过三万左右,最多不超过五万,而李密骠骑八千可称强军,由骠骑四将统领。故而若是宇文化及,东都同时来攻,李密不可能胜之。”

    林当锋听了当下明白,李重九却接着深思,无论是历史上的轨迹,还是现在的抉择,李密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联合东都,以拒宇文化及,以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

    故而李密才书信自己与窦建德,安抚稳定河北局势。但若是李密能听自己之言,先取了山东,河北,再向东都,何必有今日之被动。

    东都利在速决,李密想将夺取天下之事,毕其功于一役也不是没错。但眼下坐困于东都坚城之下,已有半年,失去最好的时机。

    这时李密已是骑虎难下,退兵则半年心血浪费,白白让李渊在关中成势。再向前硬顶下去,只有先击败了宇文化及,再来攻打东都了。

    李重九摇了摇头,李密当初不肯听自己的话,最后给了李渊起势的大好机会。若是继续放任李渊,击败薛举,李轨,稳定了关中,那么将来自己翻盘的机会就很小了。

    所以这时候,李重九必须拖一拖李渊的后腿。

    想到这里,李重九言道:“现在河北已是安定,我与窦建德暂不可能有战事兴起,至于草原各部,奚族三部,奚族亦对我不会有所危险。故而我想合幽州六郡之势,在秋季之时,配合草原番骑,向并州用兵。”

    “向并州用兵?”林当锋闻言一怔,言道,“莫非是太原?”

    李重九点了点头,言道:“正是。”

    李渊这时倾起大军进入关中,太原老家必是空虚。历史上刘武周动作磨磨蹭蹭,等到李渊击败了薛举,李轨之后,这才用兵袭击太原,但即便如此,还差一点成功。

    当时刘武周,宋金刚兵锋甚锐,唐军连战连败,李渊甚至有放弃河东,退保关中的想法,结果李世民力排众议,率军北上,击败了刘武周,宋金刚,这才保住了太原。

    但李世民即便击败了宋金刚,刘武周,这一战也是险胜。

    而现在刘武周,宋金刚被自己打得龟缩于马邑郡,不敢轻动,是远远不可能,扮演起历史上,袭击太原的角色了。

    既然他们二人不行,就李重九自己来干,毕竟这个时候,李唐还有薛举,李轨未平,陇西没有收复,实力比之当年大大不如,而自己的势力,却又比历史上的刘武周,宋金刚强上不止一筹两筹。

    若是这时向太原用兵,李重九可能想象现在远在长安李渊,到时会是怎么样一个精彩的脸色。可惜了,若是能亲眼一睹就好了。

    ps:推荐一本书《水浒求生记》,喜欢水浒的书友,书荒的书友,可以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幽州刺史府

    雁门,繁时县。

    清晨老迈的戍卒,已开始拿着扫帚清扫南门的街道。

    此刻乃是拂晓,天色还未大亮。

    县衙后门两盏气风灯依旧还在亮着,一辆乌布马车,从院后拉了出来。赶车是的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车夫,而牲口则是同样是一匹齿都磨平的老马。

    马车旁还有十几名骑兵皆是从幽州来的,为首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队正,他见了这马,不由对一旁陈孝意,言道:“陈司马,你此去幽州赴任,若是骑了这老马,岂非误了行期。”

    陈孝意见了笑了笑,言道:“那就有劳各位,与我每日多行一些了,还劳烦各位护送,实在感谢。”

    众骑兵见陈孝意如此客气,当下连忙诚惶诚恐地言道:“陈司马言重,某等一并慢慢走就是了。”

    陈孝意一家县衙门后行走,妻儿皆是先一步上了马车。在雁门郡为郡丞五年,陈孝意马车之内,除了几本书,以及一些换洗衣物外别无长物。

    听了妻儿呼唤,陈孝意整了整官袍,登上了马车之前,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县衙。

    这时晨曦刚刚透过屋瓦,县衙之内一片宁静,陈孝意当下决然回头。

    “县令!”

    陈孝意正待踏上马车,这时脚步沙沙地响起,只见合县百姓从四面而来,将县衙后面皆是堵住。

    “你们这是……这是……”陈孝意当即有些说不出话来。

    “明府!”一名老者上前。

    “刘伯!这是?”陈孝意当下上前。

    这老者上前言道:“老朽知道陈明府此去幽州赴任,乃是高升,老夫心知留不住你。但是还请你能受我们合县百姓一拜,送送大人您啊!”

    “陈县令。公侯万代!”

    “陈县令,就算去了幽州。也别忘了我们雁门百姓。”

    “陈县令,还是留下吧,我们舍不得!”

    百姓们一并齐呼,陈孝意见之一幕,不由眼眶微红,言道:“你们这是作什么,还不快快起来。”

    这时那名老者亦是拜下言道:“陈县令,若是不答允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陈兄。”话音响起。正是与陈孝意公事多年的,虎贲郎将王智辨。

    “王兄,快帮我劝劝百姓们。”陈孝意连忙言道。

    王智辨感慨言道:“上谷公于涿郡开幽州刺史府,招陈兄入幕,此去高升,兄弟在这里祝你是鹏程万里,但是陈兄你对一郡百姓皆有活命大恩,百姓与在下哪里舍得你,眼下到了今日不得不离开。也让我们一并送送你吧。”

    陈孝意当然长叹,当下对四面百姓,作了一个团揖,言道:“那就多谢众位了。”

    说到这里。陈孝意言语之中已是梗咽。

    而之前随行众骑,见此亦是不由感叹,为首骑兵对左右言道:“在幽州听闻。陈司马的名声,我本是不信。但今日一睹,方知所言不虚。上谷公真是检选了一位好官。幽州的百姓有福了。”

    众人纷纷点头。

    涿郡,薛府。

    薛万述的妻子,正在屋内服侍他穿戴官袍。

    妻子温柔地言道:“恭贺夫君履新,奴家在这里给你贺喜了。”

    薛万述将手负后,言道:“没点出息,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军咨祭酒,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了,将来你夫君的前程远不止如此。”

    妻子噗哧一笑,替薛万述正正了官帽,言道:“是,我没出息,那奴家就这预祝夫君将来步步高升了。”

    “没半点新意。”薛万述斥了一句,但脸上满是笑意。

    不久敲门声响起,薛万淑,薛万彻,薛万均三人兄弟一并前来。

    薛万述回头看看了三人,摆出长兄的架子,言道:“三弟四弟,二弟随我入幽州刺史府参赞军机,就不能时刻在身旁督促你们了,记得你们到了军中,不准自持薛家之后,就目中无人,要爱护将士,尊敬上官,若是让我听见有什么不好风声,回来我就执行家法,打你们一百军棍。”

    薛家作为将门世家,没多大规矩,就是军棍下才出忠臣良将。

    薛万彻,薛万均见长兄说话,当下一并低下头言道:“诺,大兄。”

    薛万述妻子在一旁言道:“好了,好了,今日就要分别了,你这作大兄的,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说到这里薛万述的妻子,就朝门外喊话,言道:“秋荷,秋荷,给三郎君,四郎君的冬衣,都准备好了吗?”

    “草原上苦寒,更甚于幽州,你们二人多注意自己身体。”

    薛万彻,薛万均相视一笑。薛万彻言道:“放心,听说番人爱喝烈酒,我们到了草原上,一碗热乎乎的马奶酒下肚,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酒能乱性,记得酒醉了千万别去御夷镇的绯月楼啊。”

    薛万均笑道:“大嫂,这你就别操心了。”

    “住嘴!”薛万述当下一喝,这二人当下收敛。

    “还不谢过你们大嫂,取了行礼,立即给我滚。”

    “诺。” 薛万彻,薛万均二人当下愁眉苦脸而去。

    “好了,大兄,你就别整天板着脸了。”薛万淑一旁劝道。

    薛万述这时才了下大兄架子,温言言道:“这两个猴子,我和阿爹不在,这二人肯定就要反了天。”

    薛万淑笑了笑,薛万述又言道:“这一次上谷公开幽州刺史府,我们薛家四人,一并得到重用,既委以要职,外人看得羡慕,但我却是如履薄冰,既生怕辜负了上谷公的信任,也毁了我们薛家一世英名。”

    薛万淑肃然言道:“兄长教诲的是。”

    新的幽州刺史府,修建的与涿郡郡守府不远,相隔了一坊,而与招贤馆,郡学也是极近。

    魏征在坐在马车之中在前往幽州刺史府的路上,闭目养神。

    马车微微一震,魏征猝然睁眼,从坐驾上站起身子,一旁随从给魏征端上下马凳。

    魏征借凳下车,这时一旁随行护卫的三十名披甲持戈郡兵一并下马,四面将马车护卫在中间。

    魏征将官袍一抖大步走上台阶,眼前三进的大门前,一新漆的幽州刺史府的牌匾挂在门上。

    见魏征到来,门官连忙上前,拱手言道:“参见魏郡守!”

    魏征微微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被人一直叫魏郡丞已是习惯了,眼下换了称谓,还有些不适应。

    当想到魏郡守三字,魏征还是几不可见的嘴角一动,随即点了点头,淡淡地言道:“上谷公,以及刺史府的众属官都到了吗?”

    门官连忙赔笑言道:“魏郡守,今日是刺史府众官履新的日子,众人还未各就其位,除了魏郡守你以外,有谁能那么快来府上。”

    门官早就听闻,魏征勤政,每日都是最早在郡府内应卯,最晚离去,今日魏征虽非刺史府的属官,但仍是第一个到达刺史府。

    正在说话间,一旁听到马车车轱辘,碾过青砖的声音。

    魏征与门官一并看去,只见一青布牛车,在随骑护卫之下,缓缓而来。

    牛车府门前停下,穿着一身官服的温彦博从牛车上步下。

    魏征没有站在台阶上托大,而是依据官场礼数,下了台阶,当下先作揖言道:“见过温长史!”

    温彦博笑着作揖言道:“魏郡守客气了。”

    魏征现在温彦博乃是幽州刺史府长史,从三品,于刺史府内,仅次于刺史李重九之下。而魏征身为涿郡郡守,涿郡乃是上郡,按照隋朝旧制,也乃是从三品。

    两者虽是平级,但魏征却以对方在刺史府为官,故而尊之,方才见面是先行作揖。这是礼数,秉性儒家礼法,君君臣臣的魏征,在这一点上,分寸拿捏正好,绝不会有分毫偏差。

    魏征仔细看向温彦博,但见其神态从容,气度雍容,在涿郡为官多年,多在李重九左右参谋,甚得信任,现在更添为刺史府长史,似乎愈发有了几分宰辅气度。

    魏征对温彦博欣赏是欣赏,但却不会在口里道出,二人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后,就一并进入刺史府的大门了。

    到了议事的大堂后,二人分两边坐下,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不久之后,各官吏纷纷前来,他们见魏征,温彦博纷纷上前见礼,之后按照自己的位次坐下。

    刺史府的官吏皆是坐在左首的温彦博以下,在隋唐时国人乃是以左尊右卑的区分尊卑。

    魏征自是坐在右首第一席,自他而下,则是一并是涿郡郡守府的属吏。作为郡治所与刺史治所同在一城,这也是大隋官场的惯例,以往晋阳县,就既是太原郡的治所,也是并州刺史的治所。

    当然魏征之前一直听说,番人们一直劝说,李重九将治所立在草原御夷镇之上。这点魏征和大部分汉人官员是坚决不同意的,幽州城乃是王霸之基,若是立足于草原之上,将来如何能进取中原。

    不过幸好最后,李重九将幽州刺史府的治所定在了幽州城。

    众官吏入内后,纷纷各就其位,随即一名官吏入内后,却连坐在位置上的温彦博,魏征亦不得不起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开府建牙

    众官员见魏征,温彦博皆站起身来,不由诧异,待看去时,对方面孔有些陌生,并非是涿郡以往的属吏。

    对方一身官袍有些破旧,不起眼处还打着一个补丁,虽颜色相近,但细心之人还是看出了端倪。众人心道这样一个穷酸究竟是何人?

    此人上前先向温彦博行礼言道:“见过温长史。”

    温彦博笑了笑,换了一个平揖言道:“陈司马,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辛苦了。”

    陈司马!

    众官员这才明白,原来此人乃是幽州刺史府陈孝意。但凡开府建衙,皆许自置官属,但一般惯例,府内自刺史以下,最尊的乃是长史,而司马副之。不过虽说司马副之,但二人乃是平级。

    温彦博为从三品,而陈孝意亦是从三品,若以刺史府比作一个朝廷而言,那长史司马,相当于朝廷的左相右相,皆是一方宰辅。司马分权于长史,同时也可相互肘制。

    温彦博与陈孝意见礼之后,心道本以为上谷公会将上谷郡郡守苏素,迁至刺史府担任司马,但未料到倒是陈孝意。

    陈孝意之前乃是雁门郡郡丞,若再拔一位,作为司马,也不算太越矩,毕竟陈孝意有资历大业初年时即当郡丞了,而自己和魏征那时却是默默无名。

    此人虽是上谷公以往的上司,不过在雁门时顶撞过上谷公,这一次却既往不咎,提拔入府。看来上谷公是有重用旧朝官吏之想法。也是上谷,雁门二郡。有太原,突厥。刘武周三面包围,形势不容乐观,况且又是上谷公的起家之地,故而必须委任苏素如此亲信可靠之人,方可坐镇。

    众人一并入座,官员也同时到齐。

    左首乃是幽州刺史府,首位自是长史温彦博,次席为司马陈孝意。

    从事郎中,从四品。由原先郡府东草掾姬川担任。

    军咨祭酒,正五品,薛万述,

    主簿,从五品,则由原郡功曹赵何然担任,

    记室参军,从五品下,薛万淑。

    其下还有六曹军事。参军事,典签,录事,二十多人。不一一累述。

    而右首的涿郡属僚,从郡守魏征以下。

    郡丞,正五品。由原先郡司马卢承庆右迁。

    郡长史,从五品。李重九征辟涿郡高氏家主高徐道担当。

    郡司马,从五品。由原良乡县县令林当锋担当。

    郡学祭酒,从五品,由周旭担当。

    其余六曹属吏,也有十几人,故而一个大堂内各坐得三列,位置是满满当当。众官吏中不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样最高会议,故而心情皆是起伏,而那些年长一些官吏,则是见惯了这等场面,自顾与身旁相熟之人细细而谈,说一些官场掌故,拉近关系。

    “上柱国到!”

    话音一落,众官吏随即止声,双手拢在胸前,正身正坐在苇席上。

    待看见李重九步入主位上时,众人一并作揖言道:“拜见刺史!”

    “免礼!”李重九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各相熟的官吏,这一刻也有所恍惚,这些人都是幽州六郡的杰出之士,眼下都聚集于自己的麾下,群策群力。

    李重九霎那之间,将情绪收回,当下坐下言道:“今日是吾开府建牙之日,无论刺史府,还是郡守府的官吏,都必须悉心办事,不得怠慢。”

    “诺。”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当下进入议题,就是商讨幽州刺史府,各曹各人之司职,以及郡县分治。

    商议了两个时辰后,众人消除了初时的拘谨,各自进言,大致有了结果。

    李重九现在有雁门五县中三县,一半的辽东郡,上谷郡,北平郡,涿郡,安乐郡,渔阳郡,辽西郡这样的势力。

    雁门郡,暂时并入上谷郡管辖,苏素即为上谷郡暨雁门郡郡守,下辖九县,上谷郡暂时被定为上郡,郡丞苏素为从三品。

    高楚为郡都尉,从四品。

    原飞狐县县令赵万三右迁为郡长史,从五品。

    陈克为副都尉,从五品。

    而辽东郡本来有通定,怀远两镇,但因为高句丽屡次渡过辽河南侵,通定镇已毁,故而怀远镇并入辽西郡。

    而辽西郡内,靺鞨族,丁零族,随着屡次追随李重九出征,势力不断壮大,由不断汉化,因此有了各自在部族领内建城的能力。

    李重九于是决定,在辽西郡内,除了治所柳城县外,再设两县,如此辽西郡加上通定镇,一共所辖四县,定为中郡。

    辽西郡暨辽东郡郡守杨林甫为正四品,

    都尉赵雀儿为从四品。

    至于靺鞨,丁零族新设的两个县,李重九也派出流官前往管辖。靺鞨族新设之县,位于燕都龙城旧址,依旧称为龙城县。至于丁零族所设之县,则位于柳城以南,以辽西郡古称昌黎县为名。

    至于北平,渔阳,安乐三郡,下辖都只有一县,虽然郡下土地广袤,但户数不过两三千的,都定下为下郡,如安乐郡郡守刘易,为从四品。

    同时李重九还任命周博,为正六品的北平郡郡丞,负责三岔河口,将来水军都督府修筑,以及海盐盐田之事。

    众人议论之后,当下散会,众官吏纷纷离开,而李重九留下温彦博,陈孝意,魏征,姬川等人。尉迟恭,王马汉,徐武等军中大将一并前来。

    众人吃过一顿简餐,酒足饭饱后,李重九对众将言道:“下面乃是军议,刺史府成立后,再向各郡抽调郡兵,进行作战已不合适,我决定将郡兵抽取精锐编作亲卫军,由刺史府直属。”

    听李重九这么说,众人也心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眼下雁门郡郡兵三千五百人,番军五百人,上谷郡郡兵八千,涿郡郡兵一万,辽西郡合辽东郡,两千五百人,草原之上,突骑团万胜军共六千人。

    此外安乐郡,北平郡,渔阳郡还有部分驻军,或是尚等待整编的军力,不过一共只有两三千人。

    这就是李重九目前的常备军力,在三万左近。

    李重九言道:“府军成立后,驻扎于何处,何处就食,还有从郡兵之中抽调多少,以及郡兵保留多少你们可有意见?”

    李重九说完之后,众人纷纷相互议论。

    商量了一阵后,温彦博上前发言言道:“上谷公,我等商议后,觉得设立府军,乃是强干弱枝之法,定是实行,但是若是从郡兵之中,抽调精锐,未免会大大削弱原先郡兵的实力,我们幽州四面皆乃是强敌番族环立,若是郡兵太弱,则不足以守卫地方。若是同时若只抽调部分郡兵,新立的府军战力也会不足,将来不能作为依持。”

    温彦博说完后,李重九点了点头,言道:“此言甚好,之前此案却有不妥之处,幽州四面环敌,地方军力不可薄弱,那依你们看法应该如何?”

    尉迟恭言道:“上谷公,末将建议,不如直接将郡兵皆编为府兵,由上谷公遣各将分驻各郡,而地方再募乡兵自守,两年一更替如何?”

    一旁魏征言道:“不可,我们以幽州六郡加上草原之上,口百二十万,供给三万常备,已是负担过重。目前军粮一是依靠涿郡粮仓,二是依靠此次高句丽大胜的劫掠,还有对契丹奚族联军的俘获,不过面前支持。若是不裁撤郡兵,而再募乡兵守卫地方,那么以军粮消耗,支持不到明年年初。”

    李重九心底本是颇为赞同尉迟恭的建议,但魏征出言倒是令李重九有些扫兴。魏征的强项他是知道,所以李重九也不能当面驳斥,但是眼下乃是争夺天下之时,别人都在一日千里的扩军,而自己却要兼顾地方百姓,民生,实在是令李重九有些心焦。

    不过魏征确实说得有他的道理,若是要顾及民生地方,虽起势较缓,但利在长远,若是给李重九五至十年满满发展,这些矛盾皆不是问题,但偏偏李渊崛起于关中的势头太速,现在自己若不进行遏制,一旦李唐势成,自己与窦建德,李密之流,只是束手就擒了。

    李重九这次要设立府军,自为扩军与李唐一战,为谋夺太原铺路。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陈孝意,开口言道:“上谷公我建议,可让乡兵一面戍卫地方,自行屯垦,同时对其家人免两年之赋。如此可不费一钱一米。”

    陈孝意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点头称是,确实是良策。

    李重九亦不由大悦,看向魏征问道:“魏郡守,如此可以了吧。”

    魏征想了下,亦不由附和地言道:“如此倒是解决之道,不过卑职能建议上谷公,不宜招募太多乡兵,如此地方税赋则会大减。”

    李重九点了点头,言道:“这我知道。乡兵就以地方自募,减税赋两年,不妥,就减一年,或者是两年减其半如何”

    众人听了一并拱手言道:“诺。”

    李重九向众人言道:“我已决定在九月时,合幽州之力出兵太原!”

    众人有的已是知道这消息,有的还不知道,听闻李重九要出兵太原,众人不由沉思,皆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反对。(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再临七千寨

    听李重九言要攻打幽州,姬川第一个打破沉默,言道:“上谷公,眼下李渊占据关中,其势正强,我们在这时拔其虎须,恐怕会触怒对方。”

    李重九闻言直斥道:“若是我们不去攻伐李渊,难道李渊就不会来攻伐我们?”

    姬川见李重九其意甚决,当下不言语了。

    魏征亦开口言道:“若是出兵所费甚大,魏某本想建议,在涿郡各县,由各大商家募资大部,官府再出面主办,并负责剩余的募资,在每县再办三所蒙学,请儒生教学,并刻印书籍,让更多寒门子弟,能够读书识字。”

    李重九闻言,心道让更多子弟读书识字,开蒙读书,让知识不垄断在士族之手,此事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之举。

    李重九不由言道:“魏郡守,此是个不错想法。”

    魏征叹道:“可是若郡守用兵,再加上乡兵募集,今年的税赋就不够用了,此事无法办成了。”

    李重九默然了一阵,王马汉言道:“怎么可以不打,李渊这厮老子看不惯,不乘此机会搞他一下,老子憋不下这口气。”

    魏征,姬川听王马汉这么说,想到李重九与李渊的恩怨,他们也知平素李重九待他们敬重,甚至有时让他们直言进谏也没有斥责,但在此事上,他们却不敢再道。

    魏征言道:“既然如此,卑职再想想办法。”

    姬川亦言道:“不错。”

    李重九见魏征,姬川二人退步,当下言道:“此事大家再议一议。至于兴办蒙学之事,我会想办法再开源财流。你们也多提我想想办法。”

    姬川,魏征见李重九没有叱二人之意。单独决定强自出兵,当下不由皆是感到李重九对他们意见的重视。

    二人一并言道:“诺。”

    太原郡,石艾县。

    七千寨大山,仍是云雾缭绕。樵夫漂女的山歌声,犹然不绝。

    “将军这边请!”

    山道一旁本是横行一县的县衙捕快,此刻居然拿起柴刀上山开路,沿途砍伐荆棘。

    捕快之后,石艾县县令,县丞。县尉,以及六曹官吏皆是身着官服。他们皆是在一旁赔着笑脸,殷勤的侍奉着眼前这位一身白衣的男子。

    这名男子腰挂长剑,手持一卷左传,头扎林宗巾,一看便知是文武双全之人,更显得气度卓尔不群。

    这名白衣书生看着这几名石艾县一方父母官,则是平和地言道:“曾明府,此来不过故地重游。你们不必送某到山上。”

    那姓曾的县令,听对方这么说,连忙上前赔笑言道:“殷将军,哪里话。听闻你曾任过本地县令,现在卑职能在此地为官一任,听咛教诲。乃是卑职的荣幸啊。”

    那白衣男子自是太原道总管殷开山。

    听着县令的奉承,殷开山笑了笑言道:“言重了。既然如此县令一并前来就是了。”

    听得殷开山答允,众人皆是大喜。

    曾县令在一旁悄声对县尉言道:“你们一会要好生侍奉这位殷将军。此乃是唐王,秦公的心腹,将来一旦唐王称帝,此人就是开国公,我们务必好生伺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县尉言道:“请县令放心,某一定照办。”

    于是众人一并山上,山上本来是樵夫踩出的山道,现在县内捕快在前面开路,故而众人行得还不甚艰难。

    众人不久到了一处如屏风一般绝壁前,眼前却乃是一片好几亩宽阔之地,上面一片废墟,可见旧屋歪斜倒塌。

    曾县令来到殷开山一旁,言道:“将军,这七千寨山风景甚好,常有渔樵上山,只是几年前有一群强盗霸山为王,将此地封地,百姓皆受其流毒。”

    殷开山点点头,笑道:“当初某曾任县令时来此剿匪,平此山寨。”

    听殷开山这么说,曾县令当下立即夸张作出惊讶之情,言道:“原来是将军你,果真是为地方除了一大害,为大事而不居其名,真高风亮节。”

    县丞也一并恭维言道:“殷将军这一次随唐王,灭敌军卫孝节,武功盖世,当初来此平贼,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

    一旁县尉亦跟着凑头,言道:“不错,区区贼寇,也敢在殷将军面前放肆,跳梁小丑的罢了。”

    “跳梁小丑。”殷开山心底嗤笑,若他们知道往昔贼寇而今真正身份,恐怕会大吃一惊吧。

    殷开山当下没有言语,而是在此处默坐,言道:“你们回去吧,我一人在此。”

    众人听了一愣,曾县令心道莫非刚才自己说了哪里,触怒了对方。

    “回去。”

    曾县令正待开口,见殷开山如此说,当下一并告退,同时心底皆是腹诽,心道此人脾气怪异。

    这时山上的浓雾渐渐散去,殷开山只有和几名近侍在此。

    不久山下传来一阵拨草的声音,显然又是有人上山。

    殷开山的侍卫,见殷开山正默坐在马扎之上,按剑看着手中左传,当下上前言道:“此地官府征用,闲杂之人,不可上山。”

    “什么官府,这荒山野岭也来什么征用?”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

    殷开山将书一搁,言道:“让他们过来。”

    不久两名穿着青衣女扮男装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其后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头扎方巾宽袍长袖,有股说不出倜傥之意,近前一看但见容颜绝美,若换上女装,定是倾城之色,其入鬓的长眉,湛湛有神的双目,令人一望而知,此女子乃是性格决断,富有主见,且不易动摇之人。

    殷开山见到后面一人后,从马扎上站起身来,走上前来,言道:“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几名侍卫听后,当下一惊,连忙拜下言道:“公主殿下,小人眼拙,还请恕罪。”

    “不知不罪,起来吧。”青衣女子将手负后,言道:“殷将军,父王不是命你总管太原道军务,你怎么有闲情来此,还知道我到了此地。”

    殷开山笑了笑,言道:“我本是恰好路过石艾县,听闻公主亦下榻于此,本正是要去驿馆拜见的,却哪知公主殿下不在,我一揣测就想来这里碰碰机会,没想到真的遇上了。”

    对方正是李芷婉,听殷开山这么说,点点头言道:“原来如此,我不过是随处走走,殷将军请自便。”

    殷开山眼见对方要山下,立即言道:“公主殿下,请留步,唐王命我们二人辅佐齐公,镇守太原。某数度来信,请公主殿下来晋阳一趟,但公主殿下一直迟迟不来,现在某亲来此地,不知公主殿下现在可否一谈。”

    李芷婉听了,微微皱眉,拱手言道:“殷将军,还请恕罪,今日我此来纯为私事,不想谈及公事,明日我就到晋阳,到时再议不迟如何?”

    殷开山袖子抖了一下,脸上强笑着言道:“好吧,如此我就告退,只是公主殿下,殷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芷婉皱眉言道:“那就明日到太原再讲吧。”

    这时谁都看出李芷婉声音微冷,有不悦之意。

    “哈哈,”殷开山大笑两声,言道,“既是公主殿下,怨怼殷某,难道是我当初烧了这七千寨之故吗?”

    李芷婉闻言脚步一顿,言道:“昔日的殷兄乃是一片相救之意,我怎会怪你?”

    殷开山听了容色一缓,当下言道:“公主殿下……”

    李芷婉言道:“往事何必再提,这里毕竟我曾……”说到这里,李芷婉不由想到当初与李重九在此洞房之事,想起当时二人的提防,剑拔弩张,以及其后自己对他慢慢有讨厌,变成了欣赏,因山寨之事而生愧疚等等。

    往事从眼前一掠而过,李芷婉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轻轻言道:“我只是来此看看而已,偶尔想起当初之事罢了。”

    殷开山见李芷婉那般微笑,心知此笑靥并非是对自己,也从未见她对任何人有过,那只能是对另一人了。

    殷开山不由长叹一声,言道:“看来听闻之事是真的,公主殿下真的挂心那人,故而放不下,只是苦了柴绍。”

    李芷婉听了,转过身言道:“父王曾与我说无事不可对人言,不过此乃我的私事,殷将军何必揣度。今日已无兴致,剑雪,我们走吧!”

    “是,小姐!哼!”剑雪对殷开山轻哼一声,跟着李芷婉走下山去,只留下殷开山的一人独留在后面。

    殷开山仰天苦笑两声,只觉得心中悲苦,默默念道,毕生挚爱,近在眼前而不可得。

    他陡然想到,当初自己奉令前往太原,离京前曾到秦公府拜会。

    那时在秦公府后院,秦王李世民正与他赏花。

    秦公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言道:“殷兄,你喜欢吾妹是不是。”

    记得当时自己一愣,有几分张皇,毕竟此事天下绝没有第二人知道,就算李芷婉他也从未透露过分毫。

    秦公笑了笑言道:“殷兄,不必承认或者否认,若是我说错了,就当我是白说,吾对你一直甚是器重,引为心腹。我李世民一贯相信自己的眼光,足下是可值得吾妹托付终身之人,绝不会有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正朔

    见李世民如此言语,殷开山言道:“秦公说笑了,唐公不是意属那柴绍么?”

    李世民闻言言道:“柴绍是上上之选,无论人才武功,都是上佳,父王确实意属于他,只是三娘的脾气我知道,下了决定的事情,绝不更改。否则今rì柴绍与三娘早就成婚了。

    殷开山想起,李世民在秦公府说的那一席话,不由动了心思,记得当心说柴绍已没希望时,还暗自高兴,心道无人与他竞争了。

    故而今rì来七千寨,见了李芷婉后,发觉对方对自己十分冷淡,当下如冬天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殷开山深思了一会,脸上失落之情渐渐而去。

    糊涂,我是来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被儿女情长牵绊,实为不智。殷开山想到这里,当下轻轻冷哼一声。

    心道幽州之流,不过跳梁小丑,李重九所遇的不过刘武周这等草寇,罗艺这般兵大头,欺负欺负番人罢了。唐王大势已起,就算李密亦不能争锋,可笑李重九一介寒门也想火中取栗分一羹,不过讨死而已。

    当初我能碾平你的山寨,rì后一样遇上了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哼,到时让芷婉妹妹看看到底谁,才是她值得倾心的男人。

    殷开山想到这里,继续寒笑几声,当下袖袍一挥言道:“走,回晋阳!”

    “诺。”属下一并领命。

    “放一把火,将这里通通烧个干净,见得心烦。还有附近闲杂之人,一律拿了,以乱贼之罪充军。”

    “诺。”

    殷开山双眼一眯,此纯乃是迁怒之举。

    彭城。

    小火舔着黑边锅底,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在屋里弥散开来,拂衣拿着手绢一面遮着鼻子,一面扇火。

    拂衣揭开盖子,锅里药渣正不断沸腾翻滚着。拂衣默念了一会,拿出一碗来,从怀中掏出绢布拭了又拭,之后用麻布将锅耳拧起,倒了半碗药。

    拂衣端着药来到床榻边言道:“公主殿下,该喝药了。”

    杨娥皇点了点头言道:“扶我起来。”

    拂衣当下将公主扶起,言道:“公主,良药苦口。”

    杨娥皇点点头,但闻到那药味仍是眉头微皱,只能强自将嘴唇凑在碗边。

    待将药喝完,拂衣言道:“公主,这是蜜枣,今天隔壁大娘送的,压压苦味。”

    杨娥皇见蜜枣不由言道:“你又帮隔壁大娘绣锦了。”

    拂衣呵呵地笑着言道:“没什么,反正绣绣也好,免得宫里的手艺落下了。”

    杨娥皇摇了摇头,言道:“都怪我没用,这身子好容易从吴将军那脱出虎口,一路每rì每夜的向北赶路,结果受不了这奔波病倒了。”

    正说话之间,大门噗地一声打开,二人看清来人后,皆是喜道。

    “二兄!”

    “齐王殿下!”

    杨暕将门合上,摆了摆手,言道:“都什么rì子了,还叫什么齐王。”

    拂衣笑了笑言道:“是,二郎君,换到米了吗?”

    杨暕叹了口气,言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哪里有那么好换米,和阗国进贡的这上好的昆山玉,也不过才当了二十斗米。”

    “才二十斗米!”拂衣睁开了眼睛。

    杨暕见对方这态度,当下恼了言道:“怎么不满意,你去换啊,一个贱仆敢如此与我说话。”

    拂衣听了慌忙噗通跪下。

    “二兄!”正在病榻之上的杨娥皇陡然坐起,言道,“二兄,我说了多少次,今rì落难,没有王公子弟,拂衣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你再敢这么说,我们从此分道扬镳。”

    眼见一贯好脾气的杨娥皇动怒,杨暕也有几分畏惧,当下言道:“好了,好了,是我言语了重了点,孤赔礼道歉行了吧。”

    “奴婢不敢。”拂衣连忙上前给杨娥皇盖好被子。

    杨暕言道:“你们不知道,宇文化及这逆贼,在彭城四处从民间搜罗粮草,似准备进攻东都。”

    听宇文化及的名字,杨娥皇目光中露出一丝恨sè,她自小生于皇室,养尊处优,自不会有人会得罪她,她也不会有人去恨。以往义军作乱,杨娥皇认为他们逼不得已,却并非真心反对大隋,故而也是带了宽容之意。

    但宇文化及杀了天子,掳走她的母后,将大隋宗室屠杀殆尽,杨娥皇从未感到自己会这般恨一个人。

    拂衣看见杨娥皇的神情,言道:“东都城池高厚,李密尚且攻不下,宇文化及那逆贼,定然也铩羽而归。”

    杨暕听了这话后,反是更怒,言道:“不说尚好,一说更怒,方才我听集市上的人,说了一耳朵,真是气死我了,段达、元文都、皇甫无逸,独孤机那般佞臣,竟然拥立杨侗为天子,于东都称帝,改元为皇泰。他们难道不知我尚在吗?大隋的帝位何尝轮到他了。”

    听了杨暕之言,杨娥皇心底不由气苦,大隋都到了这份上了,自己这位兄长,还在争谁来当大隋天子,而不是报仇之事。

    杨娥皇不由心底暗叹,父皇母后,你教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越王杨侗于东都称帝,改元皇泰之事,亦传到了幽州。

    李重九手中拿到的,正是东都向天下公告的檄文。

    檄文上言。

    我大隋之有天下,于兹三十八载。高祖文皇帝圣略神功,载造区夏。世祖明皇帝则天法地,混一华戎。……至如宇文化及,世传庸品。其父述,往属时来,早沾厚遇,赐以婚媾,置之公辅,位尊九命,禄重万钟,礼极人臣,荣冠世表。…………但本xìng凶狠,恣其贪秽,或交结恶党,或侵掠货财,事重刑篇,状盈狱简。…………化及枭獍为心,禽兽不若,纵毒兴祸,倾覆行宫。诸王兄弟,一时残酷,痛暴行路,世不忍言。有穷之在夏时,犬戎之于周代,衅辱之极,亦未是过。

    这檄文上两层大义,一说天子虽在江都遇害,但隋德未衰,这天下者,乃是高祖时打下的天下,东都者,乃是世祖(注一)建立的东都。大隋没有灭亡。

    第二层意思是,我杨侗乃是圣德太子之子,继承大隋的基业,名正言顺,乃是正朔,而弑君宇文化及拥立乃是傀儡,对方是叛逆,号召天下共讨之。

    李重九看着这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檄文,脸sè轻松。

    但一旁魏征,温彦博他们则并非如此。

    魏征上前言道:“上谷公,之前我们为故天子发丧,故而幽州士族,官吏对上谷公,皆是十分敬佩,士民归心,而眼下越王登大宝之位,我们幽州是应该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这就是一个手掌,两面的问题。

    正朔不是那么好奉的,为故天子发丧,说明心底对大隋还是亲近的。

    而眼下杨侗在东都即位,继续以大隋的旗帜号令天下,其身份乃是名正言顺,比之当年刘秀的身份,还要正宗。这点必然还是会令心向大隋的旧吏,遗老遗少们,重新燃起希望来。

    现在若李重九对这檄文,置之不理,或者不起而响应,那么必然会令那些刚刚对李重九有所改观士族,官吏,大生失望,甚至会有虚伪之感。

    故而魏征担心是如此,温彦博亦是言道:“魏郡守所虑甚有道理,不知上谷公如何应对此檄文呢?”

    李重九笑着言道:“对于此檄文,我们暂时拖一拖,可能不必有所动作,恐怕荥阳的魏公会先一步派人送信而来,教我们如此示下。”

    听了李重九之言,魏征,温彦博不由疑惑。

    不过此议也是没错,眼下李重九声言支持李密夺取天下,自是要与他保持进退一致,之前李重九私自替杨广发丧,听单雄信说已引得李密微微不快了。

    果真不数rì,李密的使者来幽州刺史府,告诉他们一个天下人都不可能相信的消息。

    李密居然向皇泰主杨侗,北面称臣了。

    闻之此消息,顿时幽州上下群臣皆有一种不知所措之感,昨rì还是宿敌,正在交战之两人,今rì就和好了。

    魏征当时正在书房批改公文,听说此事,二话不说,立即派人御车赶到刺史府上。

    魏征见李重九正在批改公文,言道:“原来上谷公早就预料了魏公会向东都称臣,只是我不解,难道魏公真的舍得?还是说客,乃是苏秦张仪复生?”

    李重九搁笔笑着言道:“玄成,你在魏公麾下多年,难道还不了解魏公的xìng格吗?称臣不过权宜之计,宇文化及在东,王世充在西,瓦岗军不可能两个拳头打人,故而先向皇泰主称臣,再全力对付宇文化及,以我预料不差,过几rì瓦岗军与宇文化及的骁果军必有一番血战。”

    魏征闻言明白过来,长叹言道:“可是瓦岗军围攻东都半年,士卒伤亡惨重,今朝说放弃就放弃,那些亡命于城下的士卒不久白白死了吗?其余士卒怎么会不怨怼。”

    李重九言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魏公当初执意要攻东都之时,就应该早就预料到此了,眼下一切就只有看他自身造化了。”

    李重九心道,对于李密,自己也算仁至义尽,若是瓦岗军仍不能避免走上历史上的老路,他就要借助单雄信,王君廓的力量,扭转于此,绝不能瓦岗军的名臣良将如历史上那般投靠李唐。

    注一:杨侗追封隋炀帝庙号为世祖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选拔精锐

    涿郡演武场。

    艳阳高照,树叶不摆,天气格外的闷热。

    演武场内三通鼓响后,一排扎着头巾,戴着皮制护胸的郡兵弓手一并举步上前,站在一条白线之后。

    这一排郡兵的脸上各个神色凝重,双目中紧紧的盯着距离七十步后的用草扎成的箭垛。

    又是一通鼓响,郡兵弓手各自从革囊抽出箭来,用扳指扣住弓弦上矢。众人皆是一深一浅缓缓调匀呼吸,不少人额上的汗水已是一道道从脸上滑过,但却无人敢伸手去擦拭。

    再度鼓响后,郡兵弓手开始用箭连射,只听咻咻的箭羽破空之声,箭垛上纷纷扎满了箭镞。

    “中了!中了!”有人则是大喜。

    “差一点。”有人则是脸色一僵。

    但无论如何,每人的神情都是极度关切的。

    六矢过后,鼓声再响,众弓手皆是将弓放下,这时他们方才敢伸手擦汗。

    之后一旁官吏,左右一个人,手里拿着文书笔墨上前,一一到箭垛之前,记录各人射箭的成绩。

    而弓手们则是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过尽管这时人人脸色凝重,没有丝毫轻松的意思。

    在远处一旁的凉棚内,尉迟恭,徐武正穿着一身铠甲,与卢承庆一并喝着酪浆消暑,同时亦等待这弓手的成绩。

    不多时,统计官即上前,言道:“禀告两位将军,卢郡丞,郡兵甲字团三十名弓手。成绩已出。”

    “念!”徐武将酪浆搁在一旁,身子一直。

    “诺。考核用弓一石五斗,距七十步。六矢中三者,为上矢,六矢中两者,为中矢,六矢中一者为下矢,一矢不中者罢黜。三十人中上矢者一共两人,中矢者六人,下矢者十人,一矢不中者十二人。”

    “嗯。”徐武将名册拿来看了一遍。签上自己名字,又交给尉迟恭。

    尉迟恭扫了一眼,亦签上自己名字,向卢承庆点了点头。卢承庆看完后言道:“中矢者十八人,拔入府军,一矢不中者,择日再试。”

    “诺!”

    “换第二批!”

    随即鼓声再度响起,得知自己入选府军的士卒,不由是狂喜。而落选之人,不免垂头丧气,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还有第二次机会。

    在演武场外。上千名未试的郡兵聚集着,亦正各自攀谈。

    “贺老刀,你说这开一石五斗的弓。未免太难了吧,你说说看。说说看。”

    “谁叫你自个平日懒得打熬气力,整日就知惦记者窑子里的姑娘。你二哥说没错,早晚有一日,你死在姑娘肚皮上。”

    “都这时候,贺哥,你还说这风凉话,有什么诀窍,快教教兄弟我。”

    “没啥子,诀窍,不过是心手二字罢了。”

    “周三六,你说我昨日听我那弟兄说了,这一石五斗的弓,实在太难了,当年天子为了征辽东,在涿郡募骁果军,亦不过要开的一石二斗,能射两百步即可,这一石五斗,如何能射。”

    “那你可就错了,听说了吗?咱们尉迟将军,那日在演武场,拉断了三张三石强弓,最后开得六石强弓,猛人啊。”

    “哎,这我咋不知道,人家尉迟将军乃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也是我们凡人可以比得。我以往在郡兵时,开得不过是一石弓,眼下这一石半的,实在是难啊。”

    “你就碰碰运气吧。”

    “徐哥,听说这一次分上矢,中矢,下矢三等,以徐哥你的箭术,拿个上矢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得。”

    “嘿嘿,平日是如此不错,但也要试过才知道,话先不能说满了。”

    “徐哥,你还是这般,如按校尉与我们说了,考核得上矢者,入府军即为上卒,每月可给家里领米二斗,中矢者为中卒,每月领米一斗五,下卒嘛,就只有一斗了。况且听说得上卒的,将来可优先拔为队副,队正,徐哥,以后你可得罩着我啊。”

    “哈哈,一世人两兄弟,说什么客气话。有我徐某一口饭,就有兄弟你的。”

    而于此同时,在涿郡另一个演武场内,则是近千弩手,在进行考核。

    考核大致于弓手相当,也是六矢中三者为上弩,次中弩递推,弩手的标准,则是必须臂开三石强弩,射一百步以外中者方可。

    幽州刺史府内。

    温彦博,魏征,卢承庆,尉迟恭,徐武等人一并前来,向李重九禀报这次府军筛选之事。

    李重九看完众人各自奉上的报告后,还是相当满意,这一次府军选拔,由原郡兵内部自行选拔,而郡府方面派人监督,双管齐下,不过三日就将幽州郡兵考核全部完成,效率还是很高的。

    李重九言道:“涿郡一万郡兵,有三千余人不第,这些人你们如何安排的?”

    尉迟恭抱拳言道:“启禀郡守,不第的三千余人,我们准备择日再考核一次,就算入选府军的士卒,我们也会再考核一次,以两次成绩之中,择优者录取。”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如此甚好。但是两次皆不第者呢?若是如此,我军上下不是只以弓弩两道考核士卒了吗?而错过其他良才。”

    尉迟恭言道:“骑兵另外筛选之法,容卑职再行报之。”

    李重九心中对这等选兵之法,还是觉得颇有不完美之处。他将选兵之事,交给尉迟恭,徐武二人去办,是想让他们先试做出成绩。而他们用弓弩二道考核士卒,确实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郡兵一贯是以强弓硬弩作战的。

    但如此令李重九不由联想到了历史上的宋军。宋朝的军队,就是以弓弩筛选士卒。

    宋军的作战理念就是,番长于马,汉长于弩,制骑以弩。

    宋军选拔也以弓弩为主,弓兵分三等,开九斗(宋斤与隋斤不等)弓为一等,八斗二等,七斗三等,弩兵一等为二石七斗,二等为二石四斗,三等为二石一斗。比如大宋中禁军中上四军的天武军,官兵开弓必须为九斗,开弩必须二石七斗。

    如此风气之下,因此宋军至上而下,用史书上的话说,就是弓弩娴熟,而刀枪稍练。这一点不仅仅是宋军,明末的明军,以及清末的清军都是如此。

    李重九言道:“吾军虽强于弓弩,但必须同时习以步战,作战使得士卒人人敢于争先,刀枪亦不可轻忽。若人人重于弓弩,却无人敢上阵血肉死战,长此以往必成弱军。”

    尉迟恭,徐武闻李重九之言,皆是上前请罪,言自己确有不周之处。

    一旁魏征言道:“尉迟将军虽有思虑不足之处,但此考核,也不过是汰弱留强之法。至于刀枪棍棒,难有人考核,未免有所弊病。”

    李重九知这也是实情,刀枪棍棒有所长,没有一个具体标准,容易为人舞弊,不似弓弩,六矢中三中一,都是众人可见的,权衡的。没办法这就是制度的弊病。

    不过李重九仍是言道:“府兵乃是我幽州之精锐,既要本着宁缺毋滥,也不能缺漏任何良才,凡是长于陌刀,刀枪者,凡事身有所长者,你们经过认可后,报知于我,我可将之拔为府军。”

    听李重九这么说,尉迟恭,徐武当下都是领命而退。

    最后经过这一番筛选,李重九从三万五千余郡兵番兵,以及高,罗二人降军之中,挑选两万五千人加入府军。

    府军之中,自然是待遇优厚。

    上卒每月可有两石之米,换在若没有青壮男子的家庭,这米粮足以让一家三四口,衣食温饱。至于中卒,一石五斗,也算可以渡日,不过至少家里人吃饱肚子还是可以的。至于下卒一石,就是十分勉强了,家里人必须另外找些生计。

    此制度现在虽听起来,不甚理想,但比之当时大隋府兵,已是天上地下。要知道幽州府军待遇相当于半雇佣军。而当时隋朝府军,只是享有免役的优厚,除了战斗获胜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收入。

    这也是为何到了唐时,府兵军户渐渐破产,导致府兵制度崩溃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余,尽数汰为乡军,而高句丽,契丹降卒一万余人皆是编入乡军,另外又从地方募集了一定乡兵,乡兵亦抵达两万五千之数。

    乡兵的优厚,就是给与两人名额的,两年税赋减半,应征两年。李重九对于乡兵则是采取义务兵制,规定幽州内男子成丁之后,皆必须入乡兵轮替。

    乡兵不同于郡兵,于各县就近入籍,于各地作地屯垦,乡兵每五日中选一日练兵,每一个月中可有五日回家省亲。并且乡兵不归幽州刺史府统辖,而是归于六郡都尉,副都尉掌管。

    至于府军,李重九命令王马汉为翊卫大将军,万胜军,突骑团,以及三千汉军骑兵,一共九千兵卒一律编为翊卫军屯扎于御夷镇。

    薛万彻,薛万述分别为鹰扬郎将。

    尉迟恭为武卫军大将军,率领一万武卫军,坐镇于涿郡蓟县。

    昙宗为骁卫军虎贲郎将,率三千骁卫军,驻扎于上谷郡易县。

    乌古乃为骁卫军虎贲郎将,率三千骁卫军,驻扎于安乐郡密云县。

    府军分为翊卫,武卫,骁卫三军,虽是驻扎四地,但是彼此距离都不远,必要时,可以随即增援边境各郡战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瞒天过海

    涿郡平静的一日。

    辰时三刻,东边的晨曦已照在了屋顶的瓦片之上。

    就在坊间鼓声准时响起,司徒丘从家里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漱口后,挎起长弓,从门后取下腰刀准时出门。

    在坊里的闾门前,正拥挤满了要出门赶集,或者是上工的苍头百姓。守门士卒持抢侯立,而坊官坐在塾门内打着呵欠。

    又是平常的一天,司徒丘看后大步走向闾门。

    拥挤在门前的百姓,待见了司徒丘后,皆是点头哈腰言道:“陈弓手,早,去衙门应卯呢?”

    “陈弓手,早。”

    司徒丘笑着点了点头。

    “陈弓手,我和你打听个事,魏郡守说今年免赋,可是真的?”

    发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娘,司徒丘想了下言道:“是,不过只是免了今年丁税,不过你家的炊饼铺,还是要收钱的。”

    对方听了大喜言道:“看来是真的呀,我家大牛今年二十,二牛刚十六了,若免了丁税,不就是可以省了两份子钱。”

    看着这位大娘高兴的样子,司徒丘亦是笑了笑,他自小生在蓟县,家道贫寒,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的,对坊里的乡里乡亲很有感情。

    不久坊门开了,百姓们不再攀谈,各自背上自己的工具,出门走去。

    司徒丘在街上行走者,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葛衣,头扎麻布的乡兵。扛着长枪巡城。司徒丘腰间挂着弓手的腰牌,故而可以持械。畅通无阻的行走。

    穿过两坊之地,司徒丘到达了县衙。任何一城县衙都是心腹之地,但蓟县县衙,因为与涿郡郡守府,幽州刺史府两府同城,故而只是在城西占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毫不起眼。

    司徒丘应了卯,听闻上司陈捕快说了,县令今日带着县丞,主薄等一瓢县衙官员。去城南视察秋收去了,故而不在县衙。司徒丘点了点头,劝课农桑关系到县令政绩,自必须重视。

    陈捕快这么说了,自己早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县官不在,自然县衙内兄弟们就可以随意一点,又领了一日俸禄。

    司徒丘心道看来涿郡还是一如以往平静,如此就好了。

    当下司徒丘寻了个借口。向陈捕快告辞,熟门熟路地来到街边酒馆。司徒丘来到酒馆前,突然见酒馆的酒幌子,突然反了一面挂着。目光一凛,当下快步进入酒馆。

    这个点酒馆还未开张,小儿在抹着桌子。掌柜则是随意看着账目。

    “诶,客官。”

    司徒丘进门对掌柜言道:“要三碗高粱酒。送到楼上来。”

    “好咧,三碗高粱酒。”

    司徒丘噔噔上楼。来到沿街一位子坐下,左右屏风遮起,座位十分隐蔽。

    随即一名面上有者黑痣的店小二,用盘子端着三碗高粱酒到桌上,高声言道:“客官,你的三碗高粱酒。”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店小二言道:“三日前,城南军营之内,蓟县一万府军不知踪迹。”

    司徒丘闻言脸色一僵,言道:“这怎么可能,为何三日后才知道,不是我们人一直盯着吗?”

    “谁知道,幽州人这般奸猾,他们用乡军替代府军的旗帜,每日操练,号子都不停,待我们人察觉后,才知道大营内的府军早三日之前早已出发了。”

    司徒丘凝神言道:“我看他们是一定去攻打太原去了。”

    “不错,”店小二用拳头一砸,言道,“幽州军若是出兵攻打契丹,高句丽,奚族,焉要用如此瞒天过海的计策。这明显就是他们用来,诓骗我们这些在幽州的细作的,”

    司徒丘叹了口气,言道:“太出乎意料了,之前从刺史府,郡守府传出的消息,幽州今年出兵之事,给涿郡魏郡守,从事郎中姬川给否掉了,我们都以为今年幽州不可能有所动作的。没想到,我们都被骗过去了。”

    “是啊,上头说的没错,李重九此人有揽括天下之志,我们都大意了,”店小二深吸了口气,言道:“但是眼下我们必须将此事告之给唐王,让太原早作准备。”

    见店小二将目光自己,司徒丘言道:“包在某身上。”

    司徒丘心知自己自投靠了唐王,成为其细作之后,就必须当起这责任来。当初他成为唐王细作,一来是待遇优厚,可以给自从家中不富裕的他攒下一笔银子,二来司徒丘是认为李重九这般市井出身的人,怎么能统领幽州。

    但自李重九入主幽州一年来,官声甚好,民间拥护,连一贯反对的幽州士族也有所改观。司徒丘也算慢慢接受了李重九,甚至刮目相看,但无奈身入此门,不可能有下船之日,所以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小儿,喝不完给我装酒葫芦了。”

    当下司徒丘将一碗高粱酒喝下肚,将嘴巴一抹,店小儿给了一个装酒的酒葫芦,就下了楼梯。

    随即他挎着腰刀,刀柄挂着酒葫芦,来到城西榷场,这里是番汉马匹互市之地。中原番地来的马贩子,皆在这里交头。

    司徒丘看似有几分心不在焉,但突然脚步一顿,在一家卖着骡子的马贩子前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这头青花毛色的骡子,问道:“你这骡子多少钱?”

    “不要肉好,换六匹绢或者十石米!”马贩子开口言道。

    “哪里的骡子?”

    “恒山郡的。”

    “便宜点,行不行,”司徒丘点点头,凑近对方言道,“涿郡府兵已离蓟县三日,动向很可能朝太原郡而去。”

    这马贩子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只见司徒丘面色一狞,言道:“太贵了,不买。”

    那马贩子连忙言道:“官爷,官爷,再便宜也好啊。”

    司徒丘脚步不停的离去,随即这马贩子一副垂足顿胸的样子,再过了一刻种,立即收了摊子,牵着骡子出了蓟县城门。

    太原郡晋阳城。

    晋阳宫内,一名身着青衣的太监,正手持黄书帛,站在香案之前,而左右各有一名身着金甲威武士卒候立。

    而在太监身前,齐公李元吉,李芷婉,殷开山三人,皆是跪伏在地上。

    这名太监徐徐言道:“武德元年八月,朕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命萧造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天下,改元武德,国号为唐。赐百官、庶人爵一级,义师所过给复三年,其馀给复一年。改郡为州,太守为刺史。”

    “追谥皇高祖曰宣简公;皇曾祖曰懿王;皇祖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祖妣梁氏曰景烈皇后;皇考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妃窦氏曰穆皇后。”

    “世子建成为皇太子,秦公世民为秦王,晋齐公元吉为齐王,平阳县公主芷婉为平阳郡公主。钦此。”

    说到这里,这位太监本是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言道:“齐王,公主地上凉着,赶紧起身吧。”

    李元吉站起身来,有些激动言道:“娘你看到了吗?孤今日封王了,而娘你也得追谥,真是太好了。”

    “齐王,你应该称穆皇后。”

    “孤到是一时忘了,对了,你们也平身吧!”李元吉哈哈大笑,而堂下太原郡百官,以及殷开山这才站起身来。

    李芷婉接过圣旨。那太监言道:“公主还请借步。”

    李芷婉点点头,二人来到殿旁一走廊上,大殿之内,是一片颂声如潮,都是向李元吉道贺李渊在关中登基,登上帝位。

    听着周边文臣武将慷慨之言,以及李元吉爽朗的笑声,只令人觉得新生的大唐鼎运昌隆,恰如繁华似锦,烈火烹油。

    太监笑着对李芷婉,言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陛下那么多女儿,唯独你一人得赐郡公主,这乃是天大的恩宠啊。”

    李芷婉淡淡地笑了笑。

    太监见了李芷婉神色淡泊,不由嘉许暗道,这么多人宣旨,能荣辱不惊的,也唯有秦王与平阳公主二人而已,果真是一对龙子凤女啊。

    “公主有什么话,要老奴带给陛下的吗?”

    李芷婉嗯地一声,犹豫了一阵,言道:“让父皇一切安心,太原这里,有我帮着齐王,他自己不需勤于政务,太过操劳了。”

    “诺。”太监欣然言道,想了下又言道,“有句话老奴说了公主可不要见怪。”

    李芷婉心知这位太监是李渊身边人,也算半个家人,言道:“公公直说无妨。”

    “其实陛下也一直惦记着公主呢,上一次在太极殿批改奏折,言道高密公主都及笄了,而朕的三娘还没有嫁人,若是皇后在,还能劝劝她,现在皇后不在了,家里能与朕与三娘传个话的人都没有。”

    李芷婉听到这里,不由眼眶一红,不由半侧开身子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这太监亦是长叹一声,言道:“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啊,天下哪里有父母不为自己子女好的,公主不要再与天子怄气了。”

    李芷婉悄悄抹去泪水,言道:“我晓得了,多谢公公。”

    与此同时,在雁门郡,黄沙漫天之中,一路前后看不见首尾的大军,正踏着尘土,滚滚向太原郡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鼙鼓而来

    雁门郡一不知名小坡上,黄沙铺面而来,赤色的大旗在黄尘之中卷动。

    穿着麻衣,头扎着黑巾的士卒们,扛着长枪,在沙尘之中行军,面上早是刮满了尘土。众人用巾帕裹住脸面,但仍是阻挡不住沙子,往眼中耳里飞去。在士卒之后,长长的骆驼队,扛着士卒的兵甲粮秣,却在这大风天里,从容地前进。

    李重九看着,士卒们在千沟万壑的黄土坡上跋涉,亦不由感叹起这次出兵,怎么遇上这样一个大风天气。

    大风扬起了黄土高原上,大片的黄沙,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几乎和上辈子在北京见识的沙尘暴差不多了。

    马嘶声随着风声传来,一队骑兵奔行到山坡之下。

    “他娘的,怎么遇上这鬼天气,以往来雁门时,可没有呢。”王马汉奔下马来到李重九面前抱怨着。

    李重九言道:“你也多久没来雁门了,不过过了前面的山道,就不需吃土了。”

    王马汉哈哈一笑,言道:“某也就是抱怨几句,但即便风沙这么大,士卒一路紧赶慢赶,也没耽误时候,话说回来,弟兄们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真是一群雄爷们。”

    李重九笑了笑,身旁的徐克不无得意地,言道:“王将军,这还不是,咱们这两万五千府军,可是幽州六郡之中精锐子弟,就算当初征辽的三十万府军,也是不及咱们。”

    众将笑呵呵地谈起,提及麾下的精兵强卒。无不有夸耀之情。

    不久行军司马姬川,亦是带着几人匆匆奔上山坡。向李重九禀告消息,言道:“太原细作急报。唐王李渊,令其拥立代王杨侑将帝位禅让于其,眼下李渊已在西京登基,改元武德,国号自称为唐。”

    听此王马汉当即骂道言道:“李渊这老贼,连脸面也不要,自己当了皇帝了,这他娘的乱臣贼子。”

    “还什么禅让,狗屁。”

    李重九问道:“太原方面动静如何?”

    “据细作回禀。留守太原的齐王李元吉,在晋阳为了庆贺李渊登基,命全城皆需张灯结彩,庆贺三日。”

    李重九当下问道,“这么说来,晋阳对我军来袭,还仍然是一无所知?”

    姬川言道:“我军之前防范之事作得甚好,连幽州本地百姓都是不知,而重重布置又迷惑了。李家的细作,林当锋说他以脑袋担保,晋阳还未收到消息。”

    “哦?如此晋阳不就等于没穿衣服的女人,我们想上就上。”王马汉喜道。

    听着王马汉说的粗鄙。众将皆是哈哈大笑。

    李重九亦露出一丝笑意,言道:“此乃天助,既然如此。我军加速前进,李渊在长安登基。我们就以奇袭太原,给他送上一份厚礼吧!”

    “诺!”

    众将轰然答允。

    雁门郡。雁门县。

    “启禀,宋王!幽州军前锋,已是过界,没有在境内停留片刻!”

    “真的?”一身甲胄在身,宋金刚闻言双目一挑。

    “回禀宋王,千真万确,之前我们斥候骑兵数度遭遇敌军奚族游骑斥候,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为难我军斥候的意思,只是将我军斥候进行一番驱除,不让靠近,就不再追击,卑职是想,若是敌军有意对马邑不利,必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军斥候。”

    听对方禀告,不仅是宋金刚,连坐在一旁,一整天下来鼻子眉毛都几乎拧到了一起的宋金刚军大将,皆是松了一口气。

    宋金刚皱眉言道:“如此说来,李重九的目的并非是我马邑,既不是我马邑,就是南下前往了太原了,他兴此大军攻打李唐,其目的又是什么?”

    “宋王,管他那么多?这幽州军目的不是我们就好了,劳累了末将一宿没合眼。”

    “是啊,这么多兵马,马蹄声在整整在黄土谷响了一日一夜,这幽州哪里来的这么多大军。”

    “此人新威服草原,击败契丹,罗艺,高开道之流,收纳番军降兵也有个好几万吧。”

    众人本是一副如临大敌,全身紧绷的模样,但此刻皆是微微动弹了一下,不少人发觉自己的脚都麻了。

    这时有人突然言道:“宋王,李重九要攻打太原,我们是不是要知会一声。”

    “不错,此李重九也太嚣张,大军过境,居然也不向我们打个招呼。”

    “哼,人家有这个必要吗?”

    “是啊,此人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底。”

    宋金刚起身言道:“好了,既然李重九目标不是我们马邑,就算了,太原幽州二强一战,难分高下,我们谨守边境,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我倒要看看幽州这几年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太原郡,晋阳。

    齐公府记室参军事张寿,走进主记室,将房门掩上。主记室并不大,书架靠着四墙而立,上面摆放的都是均薄不一灰白色的卷帙。

    身为记室参军事张,张寿事务很简单,但却繁琐,负责任何公文来,他第一手开启,看过一边后,决定是上禀,或者留中,同时上面有任何教令,命令,也是由他来书写,交付各军。

    张寿之下还有好几名书吏,一并分担其务。

    但今日齐王在晋阳宫大宴,庆贺李渊登基,故而手下那些年轻书吏们早就没有了办公的心思,一心飞到了晋阳宫里,想着那些美貌的歌姬。

    “好了,好了,你先走吧,我一人值守。”张寿摆了摆手。

    众书吏听了言道:“这怎么好意思,让参军你一人留守。”

    张寿言道:“你们这些猢狲,放什么心思,我还不懂,我人老了,歌姬美酒什么都享受不了了,你们去吧。”

    众书吏如蒙大赦,当下一并前去,一路上说说笑笑之声不止。

    张寿古板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厨房端来一碗羊杂羹。张寿在烛台下,就着羊杂羹,在室内看着公文。

    “张记室,幽州甲子有公文前来?”

    “幽州甲子!”张寿听了,当下眉头一跳,身处记室这要职多年,大部分机密公文他都了熟于胸。

    幽州甲子乃是去年,李渊从晋阳起兵时,决定秘密安插在幽州细作。这些细作,都是绝对可靠能干之人,李渊曾交代他从幽州取得情报必要重视。

    张寿当下从书办手里接过公文,看完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他提起笔又立即放下,言道:“立即给我锁了书记室,备车我要前往晋阳宫。”

    听张寿这么说,几名书办既是暗笑,心道这位记室方才装得那么正气,现在可是露了尾巴。

    “快,此乃十万火急之事。”

    听张寿这么一喝,当下几人忙了起来,张寿抽出黄铜钥匙,将主记室锁上,随即出府乘车直往晋阳宫而来。此刻晋阳宫,正是歌舞升平之时,无数的马车停靠在宫外。

    大殿长廊内,随处可见露出冰肌雪肤的宫娥,从两旁端着酒水而过。大殿之内,丝竹齐鸣,又杂着无数喝彩划拳的声音。

    此刻晋阳宫中,整个太原郡大半的文臣武将尽数在此。

    张寿不顾一把年纪,步伐匆匆,来到一殿外,对着殿外值守的卫士言道:“快,立即通禀,我要见齐王!”

    “抱歉,张记室,齐王酒乏,正已是睡下。”

    “我有十万军情紧急之事。”

    卫士笑道:“十万火急也没用,齐王醉倒了,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张寿听了顿时跺足,当下看到一将领正路过,正是太原府鹰扬郎将姜宝谊。

    张寿当即上前言道:“姜郎将,军情紧急,幽州密报,幽州一乡军伪替府军操练,府军失去踪迹,已有五日,现不知何处。”

    “幽州?”姜宝谊闻言笑道,“你想太多了,只是一时失去踪迹而已,未必是来太原。”

    “蠢材。”张寿暗骂一声,当还是耐心解释。

    姜宝谊摆了摆手笑道:“张记室,真是人老了,胆子也小了,草木皆兵。好吧,我也不说什么。”

    眼见对方要走,张寿连忙上前言道:“张将军留步。”

    姜宝谊言道:“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太原主事的乃是齐王,齐王还在醉酒,说什么也没用,还是明日再说吧。”

    见对方扬长而去,张寿顿时觉得自己都要绝望,此事已他来看,就算是十分之三四的可能,也足以叫晋阳覆灭。李重九起于幽州兵精将猛,此番气势咄咄而来,是将新帐旧账一起来算,公仇私仇一并了解。

    不日太原城下就是一番尸山血海。

    想到这里张寿面露决然之色,看向大殿,不顾一切的高声言道:“我要见齐王!我要见齐王!”

    左右卫兵见此不由色变,一人言道:“张记室,你怎可如此无礼!”

    “张记室,你这是让我们难做,只有先将你押下了。”

    “我此乃忠君之事!万一太原有警,你们几个要为今日延误之事抵命!”

    众卫兵听了,为张寿气势所夺。

    “为何喧哗?”

    众人一并转头,但见了来人,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卫兵头领如换了一张脸般,跪拜而下言道:“末将参见公主。”

    此刻李芷婉带着十几名亲卫,来到大殿之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假道

    大殿前的宫灯之下,照的一片通明。

    李芷婉戎装在身,按剑而立,即便晋阳宫夜宴之时,她也不忘武备。

    李芷婉审视了一番众人,问道:“为何喧哗?”

    “是张记室在殿前无礼咆哮,卑职为担心惊扰齐王,要抓拿此人。”卫兵头领抢先一步言道,但对方悄悄看着李芷婉的神色,显然没有相信。

    李芷婉对张寿也略有所知,心知对方不是如此轻易孟浪之人,否则其父李渊,就不会任他为记室辅佐齐王。

    “先放开张记室!”齐王卫士闻言不敢违命,只能松手。

    李芷婉问道:“张记室可是有紧急军情么?”

    张寿一整衣冠,上前言道:“回禀公主,卑职实在有紧急军情,要禀告齐王?”

    “如此不算无礼,齐王呢?”李芷婉看向卫士头领。

    “这……”卫士当下有几分支吾。

    李芷婉凤目一凛,言道:“你立即入内禀告齐王。”

    “诺。”

    不久李元吉穿着一身宽松衣袍,从殿内而出,众人看其脸上有几道红印,似女子的胭脂,当下皆是心照不宣。李元吉来到之后,有几分愤怒,但看到李芷婉后有几分心虚。

    这时李元吉听闻张寿说,幽州李重九很可能已来袭太原,顿时脸上有些惊慌,言道:“张记室,你说可是真的?”

    李元吉年少未济事,平日只听闻父兄武功,眼下颇有几分仓皇无措的样子。

    张寿上前言道:“眼下务需立即停止晋阳宫宴。命人用快马通知周边太原郡各县严加提防,同时令刘少卿。殷总管,刘司马速速前来以商应对之策。”

    “好。速速去办。”李元吉开口言道。

    不久晋阳宫之内,卫尉少卿刘政会,太原道总管殷开山,齐王府司马刘德威一并前来议事,此外齐王府护军李思行,都水监赵文恪,还有齐王府户曹武士逸,此人乃是禁军简校右厢宿卫武士彟之弟,一并前来。

    这些人中刘政会。殷开山,李思行,赵文恪这四人都是李渊晋阳起兵时的勋臣,皆可免一死,仅次于李世民,裴寂,刘文静这等免二死的勋臣。

    现在留在太原一并辅佐李元吉留守。

    因为李渊自晋阳起兵,部下多从其入关,原本太原之中兵马不多。后李重九于幽州作大。李渊不放心太原,故而令李芷婉率关中带来的三万娘子军,以及殷开山的五千府军,从关内赶至太原驻防。

    众人听说幽州细作密报。当下纷纷揣测。

    “若是五日前出发,李重九兵马此刻应已是到了雁门郡,正翻越太行山道之中。我们现在动员府兵乡兵自保,也不算太迟。”卫尉少卿刘政会开口言道。

    李思行言道:“此未必。听闻此贼喜以番骑为先导,若是以马军之速。恐怕已至太原境内。”

    听到李思行这么说,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刘政会开口言道:“这不可能,若是番军骑兵一来,汾阳,榆次,孟县三地不可能会无事,他们必然向我们示警,可能以今日的情况边境一切正常,不说是番骑了,连个马贼的影子都没看见。”

    李思行言道:“此言差矣,我听说番军骑兵来去如风,彪悍擅战,若是以轻骑切断,阻扰,前后通路,再袭击驿站,中断我消息,前方三县被袭之事,我们可能还蒙在鼓里。”

    李元吉听了不由言道:“莫非我们要派遣一军,前往汾阳,榆次,孟县三县,看看动静。”

    “万万不可。”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言道。

    刘政会开口解释言道:“太原兵力本就防卫不足,若是派一军前去查探,在未知敌军部署情况下,很可能遇袭中伏,如此平白损失我们生力军。”

    “那如何是好?”李元吉不由顿足言道。

    刘政会刚要开口,却看见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面露笑意独自不语,当下言道:“殷总管负责太原郡兵马调度,莫非有什么高见?”

    殷开山看了李芷婉一眼,从容笑道:“高见不敢当,只是你们大可不必如临大敌。”

    “殷总管,已有了应对之策?”刘政会问道。

    殷开山素来足智多谋,否则李渊也不会将太原防务皆交由他,听此人开口。李元吉当下言道:“殷总管请说。”

    殷开山将袖袍一抖,白衣立于殿中,言道:“天子将太原防务交于某,某怎敢不尽力,贼子擅骑,其行乃速,若我们只靠汾阳,榆次,孟县三县预警,岂非等到对方打到鼻子前,方才察觉,不是太迟了吗?

    听殷开山之言,众人皆是精神一震。

    只见殷开山伸手虚指言道:“自李重九若从幽州来攻太原,必经飞狐陉,从太行山取道雁门而至。我只需在云中城设警,一旦贼子前来,立即可以速报,何必担忧。”

    刘政会喜着道:“这么说李贼大军还未过雁门?”

    殷开山言道:“今日刚得到细作传信,雁门郡无事。”

    听殷开山这么说,众人皆是松一口气,只要李重九大军未至雁门,太原郡就暂时无事。

    殷开山这时言道:“李重九大军虽未至,但我们却不可不防备。我们可致信,让浩州刺史刘赡,潞州刺史郭子武,石州刺史王俭各检精锐来太原驻守,以御李贼。”

    李思行言道:“调动三州兵马,需天子调令,在李重九未至之下,我们不可贸然如此,否则乃是大罪。”

    “这有何不可,”殷开山驳道,“天子以齐王总督太原,太原若有失,河东皆是不保,此事从权。”

    “就以齐王府调令三州兵马,不得有误。”李元吉断然言道。

    见得到齐王支持,殷开山作揖言道:“李贼五日未过雁门,足见其用兵不过如此,我们若聚众在此,可以逸待劳。”

    众人见殷开山如此说了,皆是纷纷默默点头。

    李元吉看向李思行询问其意见,见李思行亦是点头,当下喜道:“既然如此,一切有劳殷将军了,还请一定襄助本王守住太原。”

    殷开山作揖低头言道:“还请齐王放心,我只怕李重九不来太原,若来,一战足以败之,让其不能生回幽州。”

    李元吉当下喜道:“父王果真没有看错人,让殷总管来太原辅佐吾,吾高枕无忧了。”

    “公主殿下,你对我的部属可有意见?”殷开山当下看向李芷婉。

    众臣一并看去,李芷婉在关中,击败了屈突通,乃是李唐夺取长安第一功臣。这一次来太原带来了三万大军,都驻扎于井陉口之上,防备恒山郡,博陵郡方向的窦建德。

    太原驻军之中,属她人马最多,自要听听她的意见。

    李芷婉皱眉言道:“殷总管布置按常理,自是万无一失了,只是怕对方不以常理。”

    殷开山听了不由心底不忿,心道你这么说是我不如李重九。殷开山言道:“李贼如何不以常理,还请公主示下。”

    李芷婉听了言道:“这我不知,但若李重九既已出兵,太原至现在仍如此平静,倒也是太反常了。”

    李芷婉话音刚落,这时一名士卒飞奔入内,言道:“禀报齐王,石州刺史禀告境内发现番军铁骑,其势有数万之众。”

    “石州!”众将顿时集体失声。

    “怎么可能会是石州?”殷开山陡然问道,“你有没有搞错?”

    对方被殷开山如此一喝,顿时不敢言语。

    李芷婉言道:“战况如何?”

    士卒垂头言道:“敌军已连破定胡,平夷,太和三县十二城,现正包围攻打修化,而离石亦已被重兵包围,刺史王俭泣血疾报,若是再不派援军,石州数日之内,必然全境沦陷。”

    殷开山颓然无语,而李思行一拍膝盖,言道:“我明白了,好个李贼,他居然不走雁门云中城,而是居然从刘武周那借道,直伐离石郡。”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唯一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

    殷开山勃然言道:“居然一日一夜连丢十二城,你们刺史是饭桶吗?”

    那名士卒言道:“我军也是措手不及,谁料到对方一夜之内,突然杀至城下,我们还以为是,刘武周何时与梁师都联合来攻,居然有如此多的兵马,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幽州军。还请齐王速速派军救援石州吧。”

    众人左右一看,李元吉亦露出为难之色。

    石州即是原先离石郡,李渊称帝后,改郡为州,将离石郡改为石州。离石郡位于太原郡西侧,现在石州被袭,打乱了殷开山所有部属,不用说齐王李元吉了,连殷开山此刻也不知如何应对。

    “三姐,你现在有何应对之策。”

    满殿之人,皆是看向李芷婉,殷开山已是不用指望了,现在只有李芷婉方有言语之地,不说她的才能,只凭着她的三万大军。

    李芷婉微微皱眉言道:“石州遇袭,我们失了先机,但李……幽州也是行险,但凡用兵者,哪有将镶道假手于敌境的。但以我之间,幽州这一次动员兵马其多,最少有五万之众以上,其势不仅仅是一个太原,我们若是应对不当,河东亦可能不保。”(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两路并进

    离石郡修石县。

    鲜血涂抹满了城墙,一具具尸体横铺在城门洞之内。

    在城外无数大纛飘扬,奚军骑兵扛着马刀,将修石县包围得水泄不通。

    统军大将额托,英贺弗二人,驻马与城下看着激烈的攻城战事。

    作为边郡修石县的对于武备还是颇为重视的,番军第一轮出其不意的夜袭,城兵在县尉的指挥之下,硬生生的打退了,令对方丢下十几具尸体。

    使得修石县没有落得如同其他城池般,一次袭击就被攻破的下场。

    不过到了次日天明,城上守军看到城下挤得满满当当的奚族骑兵皆生胆寒之意。

    对方虽是骑兵,不擅攻城,但只有一丈多高低矮的城墙,如能能阻挡番军骑兵的突袭。即便城墙高厚如何,难道一千守军,还能抵抗得从四面蜂聚而来的两万奚族骑兵。

    现在城门已快被攻破,而奚族用绳索从四面城墙攀上,继续攻城。

    看着眼前战事,身为主将的额托反是长长打了个呵欠。

    一旁英贺弗身着一身鲜亮的两档铠,看了额托一眼,问道:“怎么这战事很乏味吗?”

    额托摇了摇头,言道:“两日一夜没合眼,当年熬鹰时也没这么累。”

    英贺弗哈哈一笑,将马鞭一挥,言道:“就算攻下此城你也不能休息了,颜也列倒是作的不错,带着室韦,白霫那般骑兵。居然连破五城,我们可不能落后于他。”

    “颜也列。当初我们为可汗帐下时,这小子还不知在哪里。也敢跟我们争功,放心,城门已破,他们支持不了多久的。”

    英贺弗言道:“你以为我担心的这破县城,哼,就这点人马,我要的是离石县,那里可是县治所在,绝不能让他们争功了。”

    额托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英贺弗。言道:“好了,我让族人们尽力就是!”

    当下额托将手一招,一旁将领噗噗地向城头之上,射出三支鸣镝,随即万马奔腾之声,于额托身侧的三千奚族骑兵,纷纷上马,举起弯刀,向城门洞杀去。

    马蹄扬起烟尘。遮蔽了城门洞,众番骑涌入了城门洞之内,一个个地消失不见。

    尘土飘到了英贺弗面前的时候,额托看见他用手赶了赶。一直侧耳细听声响的英贺弗终于在马背上竖直了身子。淡淡地笑了笑说:“城池已破!”

    尘埃落定,穿着皮甲,背着弓箭。手提弯刀的奚族士卒从城内拖出了五六人。

    英贺弗看去,这五六人皆穿着铠甲。或是官袍,应该是城内县令县尉。他们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战而被俘的。

    “抓到大鱼了。”额托呵呵地笑道。

    “番狗!”对方数人大声怒叱。英贺弗,额托都精通汉话,怎么会不知这其中意思。

    额托将刀子拔出刀鞘,喝道:“你有胆子再说一边!”

    “番狗,有种杀了老子!大唐会为我们复仇的!”

    “不错,番狗,有种动老子一下。”

    “找死!”额托将刀高举,突觉得手底一沉,一旁英贺弗托住了他的手。

    英贺弗言道:“这几人是条好汉,被骂几句也没什么?”

    额托气呼呼地停下手言道:“我也不过吓唬他们的,什么破城后不得杀俘,不得扰民,不得劫掠,可汗的规矩真是太多了。”

    英贺弗笑了笑言道:“难道可汗战后给我们的封赏不多吗?押下去,好生看管。”

    “是。”一旁奚人骑兵将这几人一顿老拳,当下押下。

    这时一骑快马而来,言道:“禀告两位统军,颜也列攻下了离石县!”

    “什么?”英贺弗,额托皆露出惊愕的神色。

    惊愕过后,二人更有一种被人抢功的愤怒。

    离石县乃是离石郡的郡治,城池高厚,有府兵锐卒把守,颜也列就一万人马,居然也能在一日之内攻破。

    英贺弗,额托连夜率骑来到离石城下,只见城头之上,一颗人头高高挑起,下书石州刺史四字。

    英贺弗心道这莫非就是石州刺史王俭,入得城门之后,但见城内却是一片狼藉,处处皆有火烧之景象。颜也列的骑兵在街道上随意维持着秩序,众人谈笑,丝毫没有经过苦战而夺取城池的模样。

    英贺弗,额托进入县衙,但见颜也列与一人谈笑正欢。

    颜也列见英贺弗,额托二人,当下言道:“两位统军,这位乃是刘季真,若非他相助,绝对夺不下此城。”

    “此是何人?”英贺弗,额托皆是暗暗疑问。

    对方笑了笑,向英贺弗,额托二人抱拳言道:“久仰久仰。”

    听了颜也列介绍,英贺弗,额托方知此人是谁,原来对方在大业末年时,曾在离石郡造反,自立为王。

    后为李渊派大将李仲文,张纶击败,降伏于对方,被授石州总管,封为彭城郡王。这一次李重九大军包围离石县,刘季真于其弟刘六儿,于杀石州刺史王俭。

    颜也列兵不血刃攻下离石县。

    英贺弗,额托听了皆是大骂,心道颜也列的好运气,如此就被他碰上了,否则这座离石郡的治所,若是强攻不知道要费多少代价。

    而这时李重九正待率府军主力的步卒,正翻越吕梁群山的路上。这里一片皆是黄土地形,几丛谷草于山坡上摇曳,行军时望去十分荒凉。

    额托,英贺弗他们身为骑兵,没有牵挂,又有辅骑可以换乘,故而可以一日百里,夜袭敌境。而步卒却不能了,步卒本身就进行不快,还要保护长长的辎重队,故而数日来,李重九仍是在大山之中打转,实在令人烦闷。

    不过李重九待闻之英贺弗,额托,颜也列他们居然攻下了离石郡五县,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要等自己的步军到达后,才能攻下离石县这座县城,没想到假于他们之手就攻下了。

    李重九让人用露布写上大胜的消息,沿途告捷,而正在行军的三军,闻之前方大胜的消息,也是欢声雷动。长长的队伍,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什么行军之中不能高声喧哗的禁律都是抛之脑后。

    王马汉闻之消息后,更是哈哈大笑,向李重九言道:“小九,这两日就攻破离石郡,足以令李渊胆寒,山西震动啊。”

    李重九闻言言道:“李渊胆寒还未必,莫要低估敌军,李渊新得离石郡未久,人心未附,故而才为我们所乘。并不是我军能征惯战的缘故。”

    一旁温彦博言道:“刺史能胜而不骄,如此我军必能继续势如破竹。”

    “势如破竹!”李重九缓缓言道,言道,“说的不错,攻打太原,其势必速,我军粮草所携不多,若是困于坚城之下,必然受挫,所以必须加快行军。”

    王马汉,温彦博皆是一并称是。

    李重九言道:“眼下刘季真,刘六儿二人归附,此乃是意外之得,如此我军就不用翻越此大山,前往离石郡去了,立即令额托,英贺弗,颜也列率领大军,来太原郡与我军会师!”

    王马汉闻言哈哈大笑,言道:“好啊,大军会师,这是要与李唐大战一场了。”

    唐武德元年,九月。

    隋皇泰元年,九月。

    李重九攻破石州之后,当下自己率府军,靺鞨军主力三万人马,继续从雁门南下,抵至太原郡郡内。

    而英贺弗,额托,颜也列攻破石州之下,也是率三万番军骑兵,从西面攻入太原郡郡内。

    对于李唐,石州仅仅坚守两日,就被攻破,实出乎众人意料,打乱了太原的部属。(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太原郡攻略(一)

    史书上有云,太原东阻太行、常山,西有蒙山,南有霍太山、高壁岭,北扼东陉、西陉关,是以谓之四塞也。

    挥军三万,从雁门直入晋中盆地的李重九,重镇太原郡现在正于他之面前,铺就展开。

    夕阳之下,汾河之水浊浪排岸。

    古时汾水水流湍急,远胜于今日,洪涛翻滚,折向西流,直奔大泽昭余祁而去。

    在汾河之上,三支浮桥搭盖而起,幽州军士卒犹如洪流一般涌向河边,

    井然有序的府军战骑,高大魁梧的靺鞨重骑,徒步前行的府军步卒,每一路人马都是士气高昂,各自按队列向南而行。

    “拿地图来!”李重九沉声言道。

    随即两名亲卫小跑着来至马头,将地图展开,温彦博,姬川,尉迟恭,王马汉等大将一并站在李重九身侧。

    “英贺弗,额托他们到什么位置了?”

    “已是快到了昭余祁了!”行军司马温彦博禀告言道。

    一旁姬川不甘落后地言道:“今年天干,昭余祁方圆百里皆是干涸,故而不用担心水泽泥泞,延缓了我们骑兵行进的速度。”

    昭余祁乃是古代山西境内的大湖,与云梦湖(即洞庭湖),具区(太湖)相当,古时汾水不是直入黄河,而是先至昭余祁再灌入黄河。

    李重九闻言,当下将马鞭从离石郡大道之上,从左至右一滑,点到了昭余祁旁一处名为雀鼠谷之地。问道:“雀鼠谷是何地?”

    一旁的温彦博乃是太原人,熟知当地地势。言道:“雀鼠谷乃是河西至太原必经之地,古称为冠爵津。此地临近昭余祁,夏季之时讯泽一起,百姓宁避千里,也不敢走此道,今年虽是干旱,但此地亦是十分艰险难行。但一旦扼此可绝河西至太原之路。”

    李重九听了笑道:“去年李渊破宋老生,莫非就是在此。”

    温彦博言道:“上谷公明鉴,正是在雀鼠谷。”

    李重九言道:“立即令额托,率一万军至雀鼠谷。堵住李唐河西援军。若隰城敌军出击拦截,不必理会击退就是,英贺弗,颜也列率两万骑,沿途不必攻城,直接至晋阳城下与我大军会师。”

    “诺。”温彦博当即领命,当下刺史府的记室参军薛万淑立即在马背上起草文书。

    写就之后,盖上李重九印章,信封用火漆印上。之后命人用快马前往石州。

    这时姬川言道:“离石郡一下,太原失去吕梁山屏障,若两翼折了一翼,没有吕梁遮蔽。但井陉之处,李唐还屯有三万大军不可不防备。”

    李重九闻言不由一笑。

    姬川见李重九不以为意,当下言道:“上谷公。井陉所驻乃是唐皇三女平阳公主的嫡系,此女在关中募得七万。乃是袭破长安第一功,其部下潘何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皆是骁勇善战之辈皆不可小视。”

    见姬川道出,众将皆是心底一拧,谁都知道李重九与李芷婉的关系,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这时温彦博言道:“姬郎中不必担心,上谷公已以联络恒山贼赵万海,从东面并进,夹攻太原郡东侧。”

    赵万海,众人皆是一愣。隋末时,赵万海自恒山郡起兵,聚众十余万后被杨义臣击破,转而蛰伏。现在隋廷覆灭,赵万海再度从恒山郡兴起。

    李重九言道:“恒山郡郡守之前投效李唐,但赵万海不服,故而意图举兵夺取此郡,我们不过恰好与他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罢了。”

    听李重九之言,众将皆是大喜,有赵万海肘制李三娘的三万大军。李重九的大军正好可势如破竹,直取晋阳。

    李重九言道:“榆次乃晋阳与井陉之间要害,谁为我绝此要道?”

    听李重九出言,尉迟恭,王马汉一并出列,言道:“某愿往。”

    李重九见众将请战,斗志昂扬,不由笑道:“你们皆是我大将军,榆次不过一县尔。杀鸡焉用牛刀。”

    这时一名年轻将领站出身来,言道:“上谷公,某新入府军,寸功未立,还恳请大将军答允我出战。”

    李重九看去乃是鹰扬郎将薛万彻,对方说完,鹰扬郎将薛万均亦是出首言道:“上谷公,某也一样,恳请让我为先锋。”

    见薛万均出面,薛万彻怒道:“三哥,你怎能抢我之前?”

    薛万均言道:“我为兄长,哪里有小弟在前的道理。”

    薛万彻言道:“在军前哪里伯仲之分的?”

    见二人争执,李重九言道:“莫要吵了。”

    薛万均,薛万彻一并告罪。李重九言道:“听我的,鹰扬郎将薛万均,我给你三千人马,加上你的本部袭击榆次,攻占之后务必切断晋阳东面之联系。”

    “诺!”薛万均得李重九答允,当下得意洋洋地看了弟弟一眼,下去领命了。

    “鹰扬郎将薛万均听令,我令你为先锋,率本部攻打汾阳,打通我军前往晋阳的通道。”

    汾阳原名阳曲,后杨家创建大隋,以杨姓,恶阳曲之名,改曰阳直。开皇十六年时又改曰汾阳,县治位于木井城。汾阳乃是晋阳北面通道,一旦被攻破,晋阳北面再也无险可守,李重九大军可直通晋阳城城下。

    听闻李重九将此重任交给自己后,薛万均心情顿由失落转为大喜,领命言道:“诺。”

    当下薛万均大步而下。

    李重九当下看向众将,继续发布军令。

    “虎贲郎将乌古乃听令,你率本部人马攻交城,破城之后,来晋阳城下与我会师。”

    “诺!”

    犹如铁塔般魁梧的乌古乃,于李重九前重重一抱拳,当下跨上他的辽东大马而去。

    “虎贲郎将昙宗听命,你率本部人马,攻孟县,破城之后,来晋阳城下与我会师。”

    “是,师兄。”

    昙宗当下一舞铁杵,也是领命而去。

    这时一旁尉迟恭言道:“上谷公,交城,孟县皆并非汾阳,榆次那般重镇,何必派军去攻打,分我军势。”

    李重九言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这一次千里奔袭太原郡,军中也是缺粮,故而这才不得不分兵,劫掠各县,掳劫粮草。否则凭着军中粮秣不足以十日之资。”

    从雁门至太原郡,一路之上都是崎岖山路,己方大军运粮已是十分不便,若是分兵运粮,又要派兵保护粮道。李重九记得历史上,刘武周就是军粮不足,后粮草又被李唐大将所劫,故而才败北的。

    所以李重九吸取刘武周的教训,将攻打太原,能否成事,粮草视作胜败的第一要素,所幸眼下正值九月,秋高气爽。

    不仅自己的番军骑兵,在秋季时正是最膘肥马壮的时候,而对于太原郡而言,九月也是麦粟丰收之际,只要能够就食于敌,就不至于匮粮。

    所以现在无论步军马军,行军时人手两个大麻袋,已成为了李重九的固定战法。

    这也是孙子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为了夺取粮草,李重九的三万主力大军进入了太原府境内之后,就迅速分化为无数涓涓细流,四地漫卷而过。

    西线的三万番骑攻下石州之下,也完成了集结,与正面的李重九步军主力,犹如两支巨大的蟹钳将太原夹在当中,来势凶猛。

    晋阳城之中,李唐的兵力本就不多,而李芷婉返回井陉之后,凭借着晋阳城内这点兵力,更是难以支撑。

    城内殷开山作为太原道行军总管,整日愁煞了眉头,兵力不足,只能眼看李重九大军如蝗虫过境一般,于太原郡境内肆掠。

    秋季的庄稼已是在城外都熟透了,但是城内就是无法派人去割取。

    而李重九的士卒各个如经验丰富的老农一般,下地收割取麦。

    收割庄稼也就罢了,同时榆次,孟县,汾阳,交城四县皆传来,被李重九大军包围攻击的消息。

    同时在雀鼠谷的方向,李重九也派兵切断了河西方向来的援军。

    殷开山想要出城一战,但双方兵力太过悬殊,就算李重九将士卒分一半去田里收割麦子,剩下的人马还是晋阳城内守军的两倍。

    眼见李重九肆无忌惮地收割着粮草,太原城内众将皆是坐不下去了,要求请战。而殷开山竟然忍气功夫,十分了得,下令城门四闭,在援军抵达之前,不可浪战。

    殷开山现在指望的李芷婉在井陉的三万大军,潞州刺史郭子武,浩州刺史刘赡三人之中,任何一人大军抵达,他就可以展开反击。

    但是事与愿违,到了十月,先是孟县,之后榆次,汾阳,交城各城,依次失守,太原郡门户洞开。

    齐王李元吉闻之晋阳城边各县失守的消息,这时也是坐不住,当下质问殷开山,疾言厉色地问道:“汝身为太原总管,为何敌军前来,不发一矢,这就是替孤保境安民之法吗?”

    殷开山当下只能言道:“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李贼又占据了先机,现在只能依靠太原坚城固守,若是一旦出战必败。”

    李元吉却冷笑言道:“我从未听说过守城,可以击败敌军的,我现在令你立即出城破敌!”(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太原郡攻略(二)

    眼见李元吉如此斩钉截铁,殷开山当下默然了。

    殷开山看向在场的几位齐王府官吏,心道齐王年轻气盛,不晓兵事也就罢了,如刘政会,李思齐,武士逸这些人皆不是不通军略的人,为何居然一言不发,甚至怂恿齐王出兵。

    “殷总管你好好想想吧,明日之内,我要听到你的答复。”李元吉抛下此话后,甩袖而去。

    “恭送齐王。”望着李元吉的背影,殷开山沉声言道。

    待齐王走后,众齐王府的官员亦是纷纷而走,独留下殷开山以及部将在殿中。

    “殷总管!”殷开山一愣,见一旁都水监赵文恪前来。

    “赵都监,不知有何见教?”

    赵文恪笑了笑,与殷开山言道:“殷总管,你我不必如此生分吧,当初一起从晋阳起兵,大家也曾一起供过事。”

    殷开山看了赵文恪一眼,双手负后,傲然言道:“赵都监当时在秦王麾下任统军,在下于太子麾下,按理说来却是少了几分亲近。”

    赵文恪见殷开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模样,笑了笑道:“说的不错,赵某当世在秦王麾下任统军,但眼下却是调至太原为齐王做事,而殷总管之前虽是在太子麾下,但后来入关中时,为秦王殿下麾下长史,我们二人也算是前后都为秦王做过事了。”

    闻言殷开山脸色一凛言道:“赵都监,有话不妨直说。”

    赵文恪听了轻轻一哼,言道:“好。殷总管果然快人快语,近来晋阳城内有不好的流言。说殷总管近亲秦王,故而不肯为齐王殿下立功。故而迟迟不出城而战。”

    殷开山身躯一震,心道此计策好毒辣,没有齐王急急催促自己出战,竟然是为了如此。

    殷开山当下转过身,看向赵文恪,双方四目交对。赵文恪双目微眯,笑容隐去,言道:“我等眼下也是一并为齐王做事,若是能击退李重九。你我二人脸上不是也一并有光。”

    殷开山点了点头,言道:“赵都监,请转告齐王殿下,明日我即率军出战!”

    赵文恪哈哈一笑,当下抱拳言道:“那某在此祝马到成功了!”

    殷开山当下带着部下大步而去,走出了齐王府。

    一名将领言道:“赵都监,此是激将法,城外敌军人多势众,气势又盛。却是军粮不足,正宜速战,而眼下我军兵少却粮足,乃是固守以疲其军。若是出城只是成敌之快。”

    殷开山闻言停住脚步,看向那名将领,言道:“你说的我如何不知。可是此地流言之下,我若是不出。齐王以为我有私心,那时必换将出战。若换做他人。必不是李重九对手,换我出战纵然不胜,亦至少也不会大败。”

    这名将领听了当下言道:“将军真是顾全大局,吾等所不如。”

    殷开山摆了摆手,陡然言道:“奉承话不必再说了,无风不起浪,城内流言,必然有人有心散布,若我料得不错,必是李重九无疑。此人不取堂堂正正用兵之道,就懂得耍弄手段,真乃是卑鄙小人。”

    次日天明,太原城郊外。

    殷开山率领三千军自晋阳北门而出,沿途遭遇幽州军收粮人马,双方一战,幽州军粮队未几就被击溃,粮草尽数为殷开山所夺。

    殷开山押粮回城之际,幽州军派人马前来夺粮,殷开山指挥兵马反击,再度将幽州军击溃,从容返回城池。

    两度大胜返回城中,李元吉不由大喜,亲自设宴为殷开山庆功,并将俘虏押至殿前。

    太原众官员纷纷向李元吉贺喜,李元吉顿时有几分飘飘然,声言待不日再度大胜,就可将李重九以及俘虏一并押至长安。众官员一致齐声喝彩之际,唯独殷开山于宴上冷笑。

    第三日,殷开山站起晋阳城的西门之前,随即瓮城城门开启,他率领大军军队缓缓入了瓮城。

    瓮城之内,顿时人马排得满满当当。

    今日殷开山受命率五千军从晋阳西门出城,解救城外一处遭到幽州军围攻的坞堡。

    殷开山面色阴沉,坐在马上,而左右大将同时面色不愉。一名将领言道:“齐王,昨日一战,明显李重九故意诈败,今日出城恐怕是九死一生。”

    殷开山抬起头看向头上四四方方的瓮城,冷笑言道:“瓮城,此刻我们真好像是身处瓮中一般,我们就是猎物,而李重九估计在瓮外冷笑吧。”

    这名将领闻言当下长叹一口气,言道:“齐王,真是不智啊,若是秦王在晋阳城,怎会让我们出城迎战。”

    殷开山冷笑一声,言道:“齐王,就凭这等人物,还想跟秦王争功,罢了,罢了。”

    听殷开山口气有异,这名将领上前低声问道:“将军,莫非有其他打算。”

    殷开山言道:“我当然自有打算,我殷开山将来是作开国功臣的,而不是,现在死后配享太庙。”

    随着城门吊桥放下,大门打开,殷开山双目一凝,喝道:“随我出城!”

    言罢之后,五千大军随殷开山从太原西门滚滚而出。

    齐王李元吉与众齐王府的官员正在府内。李元吉自信满满,他深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得到殷开山大胜而归的消息。

    半日之后,突然有一名武将前来禀报言道:“齐王殿下,大事不好了。”

    李元吉脸色一变,霍然起身言道:“怎么殷总管莫非败了?”

    这名武将大声言道:“回禀齐王,殷总管于城西出城五里之后,遭遇李重九大股步军。”

    李元吉怒道言道:“殷开山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一直要他小心敌军埋伏吗?何况出城不过五里,敌军伏击如何看不见?”

    “齐王殿下,并非如此,殷总管遇敌之后,向南且战且退而去!”

    “什么?向南?他为何不回城?莫非后路为敌截断了?”李元吉顿时问道。

    听李元吉之言,众将皆是不语,诧异殷开山为何不回城。

    李思齐言道:“城西南面乃是蒙山,殷开山这是率军退往蒙山去了。”

    “你是说殷开山,率军抛弃了我们?”李元吉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齐王府内顿时一片寂静。

    “我就知道,此人乃是秦王的亲信。”众将之中不知何人说了这样一句。

    殷开山突围之后,太原城城下。

    幽州军大军会合齐集。

    李元吉闻之消息后,立即与众将一并从城梯登城。李元吉按剑而行,只听得城外嚣声震天。这才登上太原城城头,他望向城下身子不由向后一倒,差一点脚步不稳。

    李元吉面无血色,对左右言道:“该死的,李重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难道他会撒豆成兵吗?”

    众将闻言顿时无语,李元吉抬起头言道:“刘少卿,赵都监,你们说,为今之计如何?”

    刘政会,赵文恪二人对视一眼。赵文恪言道:“殿下为今之计,只有紧闭四门死守,太原城池高厚,唯有等待长安消息。”

    李元吉长叹一声,言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砰!

    李元吉身子差点跳起来,原来城下数百面大鼓声同时擂响。

    李元吉急急奔向城头看去,只见城下的幽州军推着蒙着牛皮,几乎与城池等高的几十辆楼车,一并向前。

    楼车之前,还有数百辆盾车,以及一辆巨大的冲门车,在楼车之后,拥有巨矢大箭的弩车一字排开,还有数量相等的抛石车,一并推向前去,滚滚而行。

    至于在攻城武器之后,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番军骑兵,簇拥在后,只等待城门破后,杀入城中。

    这时呼呼的风声响起,幽州军的抛石车,弩车向城头,第一时间内倾洒了无数的箭矢,巨石。

    城头上的士卒,纷纷进入临时搭盖的战棚躲避。

    几名将领护卫在李元吉身旁,言道:“齐王殿下,此地乃是险地,还请殿下在府中督战。”

    李元吉只觉得口中干涩,对众将言道:“尔等死力御之,要厚赏守城将士。”

    说完之后,李元吉这才走下城楼。

    李元吉走下城楼之后,城楼之上砰砰巨响的声音,随即身旁一处战棚,被幽州军的抛石砸中,两名守城士卒直接从城墙上被砸落,在李元吉眼前惨叫着摔落到城下。

    看着二人鲜血涂地的样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李元吉顿时将肚子之物尽数呕出,一旁的齐王府的卫兵,连忙举起橹盾遮在李元吉头上,掩护他下了城楼。

    李元吉回到齐王府之后,枯坐在府内,但城外的喧嚣仍是一浪接着一浪传入耳中。

    李元吉坐立不安,一时站起身子看看城外,随即又回到席子上,心烦意乱无法安坐。待让近侍上了两杯酒,喝下压惊之后,李元吉这才稍稍缓过神来,命人前往城头之上查探战况。

    不久之后,齐王府的卫兵向李重九禀告说,幽州军攻势甚猛,城东有汾水阻隔,对方没有攻城外,城北,城西方向对方皆是派出了重兵。

    现在李思齐,刘政会等大将皆是上了城头令士卒死命抵抗,幽州军拿晋阳城一时也没有办法。

    听到这里,李元吉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待这时,轰一声巨响,从城西传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太原郡攻略(三)

    晋阳城的城西城墙。

    幽州军将三层高,几乎于城墙平齐的楼车,缓缓的推进。楼车第三层上,四面都蒙着厚牛皮,外悬着铁盾,十几名弩手藏身在楼车之后,对准城墙上倾斜的箭矢。

    为了应对幽州军密集的楼车,城上的唐军在此临时搭盖的三个战棚,士卒藏身在战棚之后,与幽州军对射。

    城下幽州军的弩车,抛石车不断将巨矢石块摔打上城墙,而城墙上唐军亦用抛石,弩车应对。

    大地与城墙之上,皆是鲜血浸透。

    “尉迟将军,若是按照如此速度,恐怕无法马上破城啊。”

    颜也列与尉迟恭说话,如此攻城战役,他麾下的近万番骑,无法出兵,只能空候所以显得有几分轻松。

    尉迟恭看了颜也列一眼,黝黑的脸色一沉,轻轻哼地一声,却不再说话。

    颜也列见尉迟恭的神情,继续用言语激之言道:“城内守军已不足五千,而我军聚集城下却有五万大军,十倍的人马若是还攻不下这晋阳城,岂非丢了我们幽州军的脸面。”

    尉迟恭看了颜也列一眼,言道:“不要用言语来挑拨本将,今日某就让见识,见识,我幽州军一个月来,在城下打造秘器。”

    “李书佐!周书佐!”

    “诺!”尉迟恭身旁两人出列,这二人就是前不久前,李重九从幽州大匠坊中,从匠头提拔为兵曹书佐的两位匠人。

    尉迟恭问道:“周书佐,你的八梢砲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了。一共三门,可请将军用之攻城!”

    尉迟恭点了点头。当下言道:“将之抬出来。”

    周书佐听闻自己的八梢砲终于有了勇武之地,当下大喜。上一次他的诸葛连弩被李重九否掉后,这一次费尽心血又研制出了一个攻城武器。

    颜也列在一旁看尉迟恭如此,也是不由心生期待,看看到底准备是何等武器,可以破此晋阳坚城。

    随即后方的雨布被取下,露出了三件庞大大物来。

    此物好似当时农人汲水用之的桔槔,一根木杆一高一低,但在颜也列眼底看去,并不甚惊愕言道:“这不是你们抛石机?不过似乎不及这三个巨大。”

    一旁周书佐听颜也列嘲讽自己的成果。不由上前言道:“这八梢砲可不是够大而已,否则也不会费了,我们一个月之力打造。”

    颜也列露出嘲讽的神色,他也算见识过汉军的抛石机了,确实这种攻城武器,能够在百步之外,将大石掷出直砸在城头之上,确实了得。但要凭借此物,攻破这高厚的晋阳城。他还是不相信。

    见颜也列这幅表情,周书佐也是存了争一口气的心思,心道一会儿要让你瞧瞧我八梢砲的厉害。

    三台八梢砲被缓缓的推向前方,这时李重九的大旗。亦从城北移至城西。颜也列,周书佐见李重九也亲临于此观战,显然也是要见识一下这八梢砲的厉害。

    周作匠与李作匠对视一眼。显然要在李重九大展伸手,显示他们涿郡大匠坊数月来的成果。以回报他对涿郡匠坊的巨大投入,已对二人的升官。

    当下周作匠顿时高声喝道:“停!”

    三门八梢砲在距城两百步的距离停下。

    一旁颜也列问道:“你们这抛石机为何要名叫八梢砲呢?”

    周书佐当下摆出一副你番人就是不懂的模样。言道:“很简单,这梢就是木杆,你看我军其他的抛石机,都只有一根两根木杆作为长杆,这样都称为单梢砲或者为双梢跑。而我这八梢砲足足有八根木杆并成。”

    说话间数名大汉,将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一起捧着丢入了八梢砲的皮窝之中。

    颜也列吃惊言道:“这石头快有一匹马重吧。”

    周书佐露出得意的神情,炫耀般地与颜也列解释言道:“不到一匹马,准确的说,是百五十斤的巨石,我们抛石机一般的单梢砲都只放入十二斤的石弹,可及百步,而这八梢砲却足可放置百五十斤。”

    颜也列终于有些正色看待八梢砲了,只见在这砲梢之前,垂下的砲索却足足有百根之多,每根砲索都有一到二人拉拽。

    随着周书佐一声喝令,这八梢砲瞄准了,城西一处城楼,而两百七十多名幽州军士卒拉着砲索。

    “一!”

    随着喝令,所有士卒皆是拉紧了砲索,双手作势欲拉!

    众将,众士卒,以及在山上观战的李重九皆将视线,集中于此。

    八梢砲第一次显威,周书佐面上露出几分自得的笑容。

    “二,放!”

    一声大喝后,所有人一并发力,但是却只听咔地一声!

    周书佐顿时脸色一变,在他眼见,活生生见到因为承受不了此力,八梢砲的砲梢陡然折断,而百五十斤的石弹,却已从石窝中飞射出十几丈,飞了一半砸落在地,将前军的一辆摸虾车砸得粉碎。

    摸虾车之内十几人尸横就地。

    “蠢材!”

    前方指挥大将顿时上前大喝,攻击的前军亦是为之一顿。

    周书佐见此一幕,脸色都苍白了,顿时坐倒在原地。

    “我要杀了你。”前军指挥大将,策马从前线奔了回来,眼见自己士卒身死于自己人之手,愤怒无比。

    本是得意洋洋的周书佐连忙言道:“将军饶命,饶命,我是该死,但不等于这八梢砲不能用,是这石弹太重了,我这会换百二十斤,必能成功。”

    “混账,难道还要再拿我弟兄们的性命冒险吗?”

    “这一次若是不行,我愿将脑袋抵罪。”周书佐顿时跪下磕头,他心知他一切将来的前途都押在这八梢砲之上,若是八梢砲一旦失败,他也无颜再在兵曹书佐之位上担当下去,如此前途灰暗,还不如一死了之。

    “某也愿意作保,请将军给一次机会吧。”老迈的李作匠也是跪了下来。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行就死!”尉迟恭一张黑脸,出现在周书佐面前。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周书佐,李书佐二人一并千恩万谢。

    这一度,周书佐与李书佐,死里逃生,当下回去喝令,将原先放在另外两辆八梢砲石窝上的百五十斤石弹换下,这一次换上略小一点的百二十斤的石弹。

    心知性命在此一搏,周书佐也是露出几分狠色,能从一介工匠而拜官,乃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现在他的前途在此一搏,若是不成,也怪他命不好,死在此地就是了。

    众工匠坊的士卒,亦感受到周书佐脸上的杀气,顿时不敢怠慢。

    “石弹已好。”

    “准备!”

    “一。”

    “二,放!”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砲索重重一扯,百二十斤的巨石飞跃了两百步距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众人皆是一并抬起了头,看着石弹,直砸在西门城楼之上。

    只听轰地一声,横梁折断,城楼顿时塌去半边!

    “好!”

    颜也列众人看得都是振臂高呼。

    “第二发,准备!”周书佐面色一凝,没有因为第二发成功影响,心态有所放松,继续吼到。

    “一!”

    “二,放!”

    片刻,巨大的石弹划破天空。

    轰一声巨响,城楼之上沙土和碎石横飞。

    “成了!”周书佐形态疯狂,手舞足蹈。

    而随着他这一呼,整个战场上,幽州军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来。

    “万胜!”

    “万胜!”

    三军齐呼。

    只见三重高的西城城楼,在命中了两发石弹之后,分裂崩塌。

    砰!砰!砰!

    百张巨鼓擂动,千面旌旗猬集向城下而动,两万幽州军番军骑兵,一并在战鼓的律动之下,压向了晋阳城城墙之下。

    转眼之间,旌旗摇动,只见天空一暗,弩车抛石机,三千弩手万箭齐发,顿时遮天蔽日。

    随着箭雨落下,晋阳城城头大片敌军应声而倒。

    “什么城楼被轰塌了!”

    得到卫兵的消息,齐王李元吉顿时双腿一软,萎顿在地。

    众卫兵左右看李元吉这脸色,一人胆大上前言道:“齐王殿下,李重九重兵之下,殷开山不战而逃,这晋阳城必然不保,与其如此,齐王殿下不如留得青山在,怎么说也要回西京,将这官司打到天子面前。”

    见李元吉没有开口,众人皆是面露喜色,显然齐王殿下并不反对临阵脱逃。

    另一人言道:“不错,晋阳之失,并非齐王之罪,而是殷开山此卑鄙小人。天子必不会怪罪齐王殿下的。”

    李元吉听了言道:“眼下敌军重兵云集,走得掉吗?”

    另一人言道:“如何走不得,敌军只有步军骑兵,却没有水军,我们可沿着汾河而走乘船南下,到时李重九必然无法拦截。”

    李元吉闻言言道:“就听你们的,立即知会刘少卿,李护军,让他们与我们一起走。”

    部下闻言言道:“可是齐王一走,城内军心必乱,无大将留守,必然为敌军所乘。”

    李元吉言道:“糊涂,殷开山临阵脱逃,我也需刘少卿,李护军等人为我作证,否则父皇也不会听信我一面之词的。”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总领四路

    西京,太极宫。

    十一月朔日早朝。

    这一日乃是李渊定下的朝参日。

    京城之内三品以下,七品以上官吏皆必须参加。

    这天色昏暗未明,万千宫殿融入了夜色之中,上百名官员,身着官袍,手捧板笏,从滴水檐下的长廊直入太极宫。

    李渊身着龙袍在大殿之上,接受了百官的参拜之后,坐在龙椅之上,而大臣皆是就站于一旁。

    殿头官上前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只见纳言刘文静上前言道:“臣有本奏,御史听闻陛下常与大臣,同食同坐,此有违常理,还请陛下慎之。”

    刘文静言罢,众官员不免微微抬头,一并看向了站在前列的尚书省右仆射裴寂。

    裴寂素来得李渊看重,常被留下宫中,刘文静之言,当然是意指裴寂。

    众臣都知道,晋阳起兵后,李世民,刘文静,裴寂三人都乃是元谋功臣,无论犯何罪,都可恕二死。

    但自李渊称帝之后,刘文静,裴寂二人之间当然是矛盾愈加激烈,二人争执已到了表面化。

    李渊笑了笑,不以为意言道:“刘爱卿,未免管得太宽了。”

    刘文静言道:“臣不这么认为,天子临亿兆,率土莫非臣。若贵贱失位,何为阴阳君臣之道,如同太阳俯同万物,让群生何以仰照!”

    李渊一愣,笑着言道:“太阳俯同万物,让群生何以仰照。此王导之言。刘爱卿要以古人之事来教谕朕么?但当年汉光武与严子陵共寝,严子陵却加足于帝腹。天子不忍斥之。裴爱卿,刘爱卿都是朕在晋阳的旧臣。朕从来不敢忘之,刘爱卿,就不要以此为嫌了。”

    刘文静听李渊打定主意袒护裴寂,当下更怒裴寂,但面上却不可驳了李渊这番话,只能退下。

    这时裴寂言道:“臣也有本上奏!眼下新朝已立,正是谋新去故,如农望秋。旧朝以大兴县为京师,而长安县为京兆郡之郡治。眼下陛下革旧鼎新。将京兆郡改为雍州,臣请再将大兴县改为万年县,而长安县仍称为长安,如此合称之为万年长安。”

    “万年长安,长安万年,好!说得好!”李渊一拍桌案,龙颜大悦。

    李渊抚须言道:“朕欲革除旧朝之弊,就从天子脚下而起,不仅仅是改朔。就如你所言,将大兴县更为万年县,这大兴城亦恢复旧名长安,取长治久安之意。而长安县与万年县以皇城朱雀街为界。街西五十四坊属长安县,街东五十四坊属万年县。”

    听李渊如此说,裴寂与众臣一并称贺。

    李渊哈哈大笑言道:“此乃是盛事。朕愿与众爱卿同贺。”

    裴寂见李渊龙颜大悦,笑了笑看了刘文静一眼。退下到班列之中。刘文静暗暗咬牙,心底骂道。马屁精。

    “臣有本奏!”兵部侍郎赵慈景上前,见大殿内一团喜庆,不由摇了摇头。

    “念!”

    “昨日兵部急报,上月晋阳城失陷于幽州李重九之后,李重九马不停蹄,十五日破平遥,十九日破介休,太原道行军副总管西河公张纶三战皆败,现不得已退保隰城了。”

    “什么张纶都败了?”众臣不免议论纷纷,张纶在晋阳起兵之后,为李唐连破离石、龙泉、文城三郡,开疆扩土,功劳仅次于李芷婉,殷开山,刘弘基等大将,现在在李重九之下也是连战连败。

    众臣听后这话后,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众臣纷纷上本。

    “御史台有本奏,齐王李元吉上表弹劾,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不战自逃,导致晋阳失守!”

    “中书省接到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上书自辩,言贼势浩大,暂避可全军力!殷开山另有本,参齐王幕下李思齐等人,贪功欲战,怂恿之罪。”

    “臣有本奏,两个月恒山贼赵万海聚众数万,与李贼呼应攻打井陉,平阳公主与其三万子弟兵,腹背受敌,我们已有十日没有其消息了。”

    “臣有本奏,上个月夏县吕崇茂自称魏王,占据夏县起事!”

    “昨日绛州疾报,李重九大军前锋番骑,大洗汾州,现其斥候已进逼绛州,绛州总管襄武王李琛告急,言河东十五州数日之后,将不复为我所有。”

    数人一并奏完,殿上一片冷清。

    龙椅之上李渊办起了脸,言道:“你们莫非是串通好了,今日一并来扫朕的兴致,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明日李重九就要过大河了,后日他就要打到这京师脚下了,你们怎么都不说了。”

    重臣一并默然,这时赵慈景上前言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眼下并州,石州,隰州皆已是失守,夏县吕崇茂自立,河东尧君素尚在,贼势如此,难与争锋,臣以为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

    这时又一臣上前,言道:“臣附议!李重九有番骑之助,兵锋锐不可挡,现在河东局势糜烂至此,若是再派兵渡河,只有尽数失陷。陇西河西的薛举,李轨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二人说完后,又是五六名大臣出班上前,捧着板笏垂头言道:“臣附议!”

    “臣附议!”

    几名大臣一吭声,顿时大殿之内,寂然无声。

    李渊没有说话,听了这几人之言后,负手在龙椅之前踱步。

    太子李建成如木偶一般,不出一声,至于其余大臣们皆是不敢说话,左右观察着其他人的神色。

    大唐才立国才三个月,河东之地,竟然几乎快要被李重九扫荡一空。这一次连关中都为之震动了。

    “儿臣以为河东不可弃之!”

    正当这时,一声音而出,掷地有声。不少大臣都松了口气,看去果然正是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是三日之前,刚刚赶回长安的,之前在浅水原两战,李世民指挥的唐军先败后胜,艰难万分地大破薛举父子二人。

    李世民正要乘势提兵一举将二人收拾时,军中却传来晋阳陷落,齐王,殷开山而逃的消息。李渊令他速速调兵返回长安,故而李世民只能将差点到手的胜利放弃,率军返回。

    眼下听得众臣皆为李重九兵锋所惧,一片要放弃河东之声,李世民再也忍耐不住了。

    李世民当下出班而出,大声言道:“父皇,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儿臣愿假精兵三万,率军渡河,灭李重九,克复汾、晋!”

    听李世民这么说,李渊双目一亮,言道:“秦王,你可有把握?”

    李世民言道:“太原虽败,晋阳虽失,但三妹,四弟,殷开山军力都未大损,而李重九自持兵精,轻兵冒进,离粮道远矣,儿臣观其已如强弩之末,一战可克之!”

    听李世民这么说,李渊不由捏须点头。

    而刘文静等人亦一并出列言道:“臣等以为秦王之见可行。”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当下三十多名大臣跪倒在李渊面前。

    李渊将袖袍一拂,言道:“朕意已决,御驾亲征晋阳。”

    众臣闻言顿时一片哗然,原来以为是李渊坐镇长安不会轻动的,故而就算太原有难,也只是派李世民出征的,没想到李渊居然决定亲征。

    众臣还要再言,李渊摆了摆手言道:“不必多言,李重九此子不可小视,刘武周,罗艺,高开道都不是他的对手,朕当年养虎遗患,眼下必然亲手将之铲除。”

    “永安王李孝基、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听令你们四人,率军攻夏县,先攘除后患。”

    “诺!”四名大臣一并出列领命。

    “屯卫将军王行敏听命,你率军潞州助潞州刺史郭子武守住潞州,上党河东如并州之表里,告诉齐王,殷开山,晋阳之得失,我暂不与之计较,但若是再败,二罪并罚!”

    “末将领命!”王行敏大声答道。

    “令蒲、绛两州总管,襄武王李琛为隰州总管,与太原道行军副总管,西河公张纶,一并死守绛州,不可有失,吾大军二十日之内必可赶到,若二十日之外失之,朕可免他们罪责。”

    “秦王李世民!”

    “儿臣在!”李世民大声言道。

    李渊负手言道:“朕加你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诏蒲、陕、河北诸总管兵皆受其节度,你即可率精兵三万从蒲坂渡河,总督三路大军,反攻太原郡,将李重九给我擒之阙下,懂吗!”

    李世民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旁的李建成闻言脸色却是巨变。

    太尉是何职,太尉、司徒、司空并为三公之一,虽是虚衔,但却是文臣之极。

    何况李世民现在已是秦王,无论王爵官职都为人臣之顶了,再接下来李渊除了将皇位给李世民外,再无其他厚赏可加了。

    现在李渊又将半个大唐的兵权都给了李世民。

    李建成自己除了这大唐太子的名号,却什么都不如自己这位弟弟。

    “儿臣谢过父皇,必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世民之言在大殿之上回荡。(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河东之争

    天降飞雪,往昔大水滔滔,浊浪排空的黄河,眼下表面之上已是结成一层厚厚冰凌。

    黄河蒲津渡口,不仅是黄河三大渡口之一,还是关中连接河北的要道。

    河中有一铁索浮桥,前朝在此架河桥以通河中,一直以来作为河北诸州租调转输关中的线路。

    李渊晋阳起兵,引兵自河东济河而西,当时朝邑法曹靳孝谟,蒲津、中潬二城降之。李渊因此得以顺利从并州直入长安,与李芷婉七万大军会师于渭北。

    蒲津城在河西岸,称谓西关城。

    现在蒲津渡边,马蹄声踏过河边细沙,三万关中子弟兵由此乘着坚冰,踏过黄河。

    李世民一身湖绿色的披风,正踱马于眺望着河边。

    李世民陡然举起马鞭,与身后按缰的记室参军房玄龄,兵曹参军杜如晦两人,言道:“如此大好河山,岂可拱手让人。”

    一旁杜如晦言道:“商鞅曾向秦孝公言道,秦之与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隘之西,都安邑,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西侵秦,病则东收地。”

    李世民欣然言道:“杜兵曹说得极是,当年秦人苦战拓得河西数百里之力,迫得魏国从安邑迁都至大梁,如此关中方可安定。若是河西不附,于关中如腹心之疾,我等岂能有一日安枕。朝中那些人,说要丢弃河西,实乃是短视之至。”

    “秦王说得正是。不过李重九眼下兵锋甚急,其草原番骑虽不擅攻城。但却长于穿插,沿途各州官兵。不敢野战,只能守城,以至于连绛州都有警了。”杜如晦手捏长须,他方入秦王幕府没有多久,但却在讨伐薛举之战,出谋划策,立下大功,故而与房玄龄一并深受李世民信任。

    房玄龄言道:“李重九将兵线拉得过长了,这岂非取死之道。我们专而攻之,只要能一战挫其锋芒,其势必须竭。”

    杜如晦言道:“我观李重九之战法,其运用骑兵之法,颇得卫青,霍去病之妙招,他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派番军骑兵深入我军内地,似危实安。一旦有事。其轻骑随时可卷席而逃。”

    李世民摆了摆手言道:“杜兵曹说的是,李重九是故意将此兵线拉长的,他的主力步军还在晋阳,前方突进的都是他的骑兵。而现在夏县吕崇茂作乱,河东尧君素未伏,有此二人呼应。他方敢将纵兵四掠。”

    吕崇茂所据的夏县,即是昔日魏都安邑。对于唐军如鲠在喉,而尧君素乃是屈突通的部将。当初李渊起兵时,隋帝派屈突通,宋老生二人率精兵数万布阵于河东拦截,宋老生战败之后,李渊直渡黄河而取长安,与李三娘会师。

    屈突通则率兵返回长安,留下部将尧君素为河东通守,防卫河东。之后李重九攻下长安,屈突通兵败降唐封为兵部侍郎。

    但尧君素却不降,屈突通前往劝降,尧君素言屈突通,说你乃为国大臣,天子委你坐镇关中,代王托付你以社稷。国祚隆替,悬之于你,而屈突通却不思报效,竟来城下劝降于我。

    尧君素不仅死守不降,还命人用作木鹅,沿黄河渡下向东都求援,越王侗见到尧君素之信,不由叹息,于是拜尧君素为金紫光禄大夫。

    所以李唐虽是入了长安,但河东却仍有尧君素,吕崇茂二人所在,眼下河东战局如此糜烂,七分是因为李重九,而三分却在于尧君素,吕崇茂二人。

    房玄龄言道:“秦王说我们要挽回河东战局,必先灭吕崇茂,尧君素二人。”

    李世民闻言言道:“父皇现在何处?”

    房玄龄言道:“回禀秦王,天子御驾已至朝邑,并驻扎下,卑职想陛下会在此遥掌全局,但临阵决断一切还需秦王殿下掌握。”

    李世民点点头,言道:“这乃是父皇对孤的信任,我必已击败幽州贼寇报之,立即快马向父皇禀告,武德元年十一月五日,我李世民已率三万大军,乘黄河坚冰已渡过大河。”

    “诺!”房玄龄立即下马起草公文。

    房玄龄一遍起草,而另一边唐军骑兵,正从河桥渡河。

    马蹄踏在木板之上噔噔有声,而步卒索性就从冻实的河面上,跋涉渡河。

    身为大军的统帅,李世民眺望即将成为战场的河东。

    李世民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武德元年的十一月,他已率军消灭的薛举父子,为李唐安定了关中。

    但现在薛举父子未灭,而他却乘着坚冰率大军渡过黄河,而历史上李世民去山西讨伐刘武周,却是在武德二年的十一月。

    此刻太原郡晋阳城,晋阳宫。

    李重九按剑由正门而入,而宫内原先宫娥,侍卫皆在晋阳破城之后,皆是被押解在一殿内,现在宫内外皆由幽州军士卒把守内外。

    李重九从石砌的长廊上,缓缓行来,看着一旁宫殿依旧如故,但是时光变迁,这一切已是过了两年。

    李重九直入大殿之上,于往昔李渊所在之位坐下看向,而殿边一角落已正是自己两年前所在之位。

    当日晋阳宫之变,李重九的人生由此亦折了一个大弯,与李渊结下深仇,与李世民由友为敌,而与李芷婉之间,已是隔了大多。

    有时候李重九想是自己与李芷婉之间,没有那么多瓜葛,二人能否在一起。

    答案断然是否的,因为没有瓜葛,李重九一介寒门,李芷婉根本不会瞧他一眼。

    这比司马相如凤求凰之事,更不靠谱,而李重九奋然起兵,故而有了自己今时今日之位,足以娶了李芷婉了,但是二人之间却间隔了国仇家恨。

    李渊的起家之地,晋阳已为李重九所据,李渊此刻是何等之表情呢。

    李重九看着大殿,两年一幕犹然从眼前而过,故而时过境迁,但当时李渊如蝼蚁一般看待自己的眼神,自己仍没有忘记。眼下他站在这里,终于有了与李渊掰掰手腕的底气。

    “禀告上谷公,前方疾报李世民率三万府军乘大河冰冻,已率军渡过黄河!”

    “哦?李世民渡过黄河了?”李重九双目一眯,看来这还是宿命之中的决战,还是要到来了,自己与历史上的宋金刚,刘武周相较,是否是李世民的对手呢?

    “李世民渡河之后,屯兵何处?”

    “柏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61/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国色最新章节! 作者:幸福来敲门所写的《江山国色》为转载作品,江山国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国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国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国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国色介绍:
隋大业七年,乍看正是盛世当年。
隋炀帝征伐辽东,欲成万世帝王;李渊在辽东前线督粮,籍籍无名;知世郎王薄,正在长白山唱着‘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转眼间,烽火四起。
李世民踌躇满志,李密牛角挂书,张须陀正要黄沙百战。
李玄霸,宇文成都,秦琼,尉迟敬德,程咬金这一系好汉,亦要粉墨登场。
江山如画,河山万丈;国色天香,美人倾国,一舞动天下。
穿越千年之时空,在此波澜壮阔的时代,自布衣而起,少林学艺,聚义瓦岗,睥睨天下!
已有一近两百万字完本小说,人品保证。本书一个月内就要完本,敬请大家收看。江山国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国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国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