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围魏救赵
众将听闻李世民将大军屯扎于柏璧之后,温彦博出言解释道:“柏璧位于绛郡,恰好切断了我军由临汾郡至河东郡,与尧君素,吕崇茂二人的联系。”
正如温彦博所言,尧君素,吕崇茂二人在南,而李重九从晋阳而来在北,李重九要打通河东,必须在柏璧击败李世民的三万精锐后,再与尧君素,吕崇茂会师方可。
温彦博拱手向李重九言道:“现在唐军驻扎于柏璧,无疑是要切断南北关系,先南而后北,消灭尧君素,吕崇茂之后,再引兵北上与我决战。”
温彦博继续言道:“启禀上谷公,眼下我们在并州进展顺利,一来是晋阳守将举措失当,以及我军先声夺人之威势,二来则是因为尧君素,吕崇茂二人的牵制了唐军部分精力。”
“我认为尧君素,吕崇茂二人不可不救。”
“不可如此,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军现在已有了夺取整个河东把握吗?李世民驻扎于柏璧,也可能是以逸待劳,引诱我们离开晋阳与其决战!”姬川大声言道。
听姬川之言,王马汉不屑地言道:“决战又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弟兄们连破数州,整个河东的唐军被我们杀得溃不成军,弟兄从上到下都是嗷嗷叫着,唐军来多少就灭多少,正好乘此机会,索性打过黄河去,将长安城下将李渊老儿拉下马来,让老子教教他如何做人。”
王马汉开口之后,在场大将都是哈哈大笑。
尉迟恭默然,其余如薛万彻。薛万均等年轻将领,眼中却都是跃跃欲试之意。
连番大胜。破城拔州,给了李重九这些大将极高的信心。
李重九见众将如此。亦不由面露喜色,但姬川这时仍是在言道:“不要乱想了,李渊乃是当世枭雄,麾下有二十万可用之兵,除了李孝恭南下攻伐巴蜀之外,李世民这次等于率李唐倾国之兵来与我们决战。”
“我军乘其主力与薛举决战之机,拿下晋阳,乃是侥幸。若现在南下柏璧与李世民决战,那么必然师老疲惫。粮草不济而败。”
尉迟恭摇了摇头,言道:“姬郎中,此次我军劫掠各县获得不少粮草,足以支持大军数月之支,这点你暂可不必担心。”
一旁薛万彻亦开口言道:“眼下天寒地冻,虽是十分寒冷,但是我军六万将士,生长于幽州草原这等苦寒之地,若论及冬季作战。我们绝对要胜过唐军一筹。”
众军方大将皆是反对姬川的意见。姬川仿佛一个孤立在此,他拱手向李重九言道:“我军眼下占据并州乃是速胜,根基不稳,一旦一战有失。必然全盘皆崩。”
“够了!”
“危言耸听!”众将领纷纷斥道。
姬川看了众将一眼,向温彦博问道:“温长史你意下如何?”
这一次陪同李重九南下的文臣,就姬川。温彦博,薛万述三人。现在军方大将一并主张南下柏璧与李世民决战。姬川只有求助于温彦博,而薛万述现在正在城内太仓之中。清点要送往前线的粮草。
温彦博看了姬川一眼,犹豫了一番,言道:“上谷公,我以为若是放尧君素,吕崇茂二人不管,必是被各个击破的局面,但若是南下救援,李世民就是腹背受敌了。所以卑职以为可以尝试一战。”
姬川闻言当下退到一边,闭目表示再也不说话了。
温彦博看了姬川一眼,他此刻有几分难以言隐,他出身的太原温氏,乃是太原名门士族。
太原温氏自两汉后,因中原战乱,族人衣冠南迁,北方宗族一直难以恢复北方盛况。这一次温彦博投效李重九,也是背负着很多族中压力的。
这一次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太原温氏与身在晋阳的李渊,李世民颇有交往,
而李渊晋阳起兵之后,族内就让温彦博的两个弟弟温大雅,温大有投效李唐为官,来表示对李唐的全面支持。但是温彦博却没有听从族中的意思,早一步先在李重九麾下已是任为郡司马。
晋阳之后父亲,与族中从叔,有写信要他辞官的意思,温彦博一来心道,就算去了李唐,自己最少要二三十年才能一展抱负,得到宰辅之位。但在幽州军之中,李重九显已是有栽培他为宰相的意思,并且对他重用,十分信任。
温彦博感激于李重九的栽培重用,故而这才拒绝了族人要他返回太原的请求,继续留下幽州辅佐李重九。
但这么一来,温彦博也知自己与族人之间有了重大的嫌隙了,这一次攻下晋阳温彦博回乡之后,尽管他现在在幽州中,乃是官居一品,幽州上下官吏仅次于李重九的待遇,但回乡之后那些族伯从叔对他皆是闭门不见,在族中备受冷遇。
自小生在大族的温彦博,难免有几分不服气的意思,故而他这一次才比较急切李重九能够一战击败李唐,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李重九见麾下一并主战的意思,却有几分诧异,看来连番大胜,自己麾下的精兵猛将,不知何时也成了骄兵悍将。
如果自己没记错,历史上刘武周与李世民,也是对峙于柏璧吧,具体战况如何,自己已是不记得了,但是这一战最后的胜负却是不用多说。
从晋阳至柏璧,路途遥远,自己粮道漫长,军粮势必毕竟不济,万一被人劫粮情况堪忧。但温彦博说得也没错,自己不前往柏璧,只能坐视尧君素,吕崇茂二人被歼灭,如此军心会动摇,而且现在全军连胜,士气正盛,自己若畏缩不战,难免有些说不过去,麾下武将士卒也可能会大发牢骚。
毕竟刘武周当初伐唐有三万大军,也是打倒了柏璧,自己这一次讨伐并州,却有六万人,兵马比刘武周多了一倍,而当时李唐立国已有两年之久,现在李唐根基不稳。
两强相遇,不打一战就退缩,无疑是怯弱之举。
“下面如何作战,还请上谷公明示!”众将见姬川不言语了,当下一并上前,他们显然觉得现在一战大有胜算。
李重九看了一眼众将,言道:“李唐这一次出动四路大军收复河东,不可轻忽,何况李世民新胜了薛举,麾下士卒尽是精锐,我军与之相战,胜负难料。”
众将听李重九亦是反对出兵的意思,当下皆是有不忿之意。
“那敢问上谷公就不救尧君素,吕崇茂二人了吗?”
李重九言道:“李世民驻扎于柏璧,正是算准了我军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南下则战线漫长,容易师老疲惫,而若按兵不动,则尧君素,吕崇茂被其收拾后,他可以从容会齐各路大军,照样可以北上与我决战。所以我们要胜唐军,就不能依照李世民意思来走,这样就入其圈套了。”
温彦博闻言当下问道:“那么上谷公的意思是?”
李重九言道:“我军依旧南下,但不是走雀鼠谷这条险道至河西,而我要率军攻打上党郡!”
“上党郡!”
众将一怔不去与李世民决战,而是攻打上党郡这是为何。这时姬川却是双目一亮,言道:“上谷公,此举乃上策啊!”
“如何上策?说出来听听,我怎么不懂。”王马汉问道。
姬川看了王马汉一眼,心道此人也是一方总管的大将军了,却这等没见识,不过姬川也知此人对李重九绝对忠心,乃是心腹。
姬川没好气地给王马汉补了一番地理上的基本常识。
原来从晋阳往南,中间以太岳山为分隔,将并州两条大道,从晋阳往西南而进,从太岳山西麓经过,乃是李渊当初从晋阳起兵夺取关中的路线,从晋阳过昭余祁,经雀鼠谷,霍邑,再从蒲津渡过黄河,可以直插关中,抵达长安。
而从晋阳往东南而行,从太岳山东麓经过,经上党郡直下,经过长平郡,高平郡,最后从孟津渡过黄河,而至东都。
这条路线当初李重九在七千寨为山贼时,被殷开山通缉,就是被迫从上党郡的单雄信的二贤庄,一路南逃,经过孟津渡,渡过黄河,逃离了并州地界,抵达东都于白马寺旁遇见李密。
姬川言道:“由此可见得晋阳乃并州之要害,经此西通关内,南下洛阳,东至幽州,北控草原。”
王马汉闻言:“这与我们攻打上党郡又有何关系?”
姬川一副孺子不可救药的表情,言道:“上党郡对于李唐而言,同乃重镇,一旦此地有失,等于并州只余河东一半。李世民可以屯兵柏璧,我们则可攻上党郡,以围魏救赵。”
说到这里,尉迟恭亦言道:“不错,上党郡殷开山,李元吉的残部,不过是惊弓之鸟,我们可以一战破之。”
温彦博点了点头,露出欣然之意,言道:“李世民若是将上党郡置之不理,继续率军攻打河东,我们可收上党郡,但若是李世民来救上党郡,那么形势逆转,我军则可在上党郡以逸待劳,不用担心战线太长,粮草不济了。”
众将听了也是一并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渡河
太岳山,古名霍太山,霍山,与北镇医巫闾山一并,并为五镇之一,称为中镇。
在三皇五帝之时,以为此山乃是中天之极,远高越于其他诸峰,故而冠名为太字。而之后战国时,在此设郡即名为上党郡,原因是其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
霍山难行,就算是悬车束马亦难以翻越,犹如一利刃从中切下,将并州的上党郡与河西,临汾郡切开,要河东至上党郡,必须绕道河内,走太行道方可。
李重九留下尉迟恭率一万士卒留守晋阳,自己率两万主力,从晋阳经榆次,南下上党郡。
大军向南,一路之上,李唐各县皆是惊恐。
大军与石艾县只是擦肩而过,而这时石艾县县令曾由,却惶恐地派人来请降。
出面为使的,乃是一名李氏官吏,自称乃是李重九族叔。
李重九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将族谱拿出上述几代后,李虎一支乃是他们分出去的旁支,追溯源流,李重九归于中山李氏,始祖乃是秦太傅李玑之子李齐。
而李玑还有一子在赵国为官,乃是赵国名将李牧,也是今日赵郡李氏始祖。
李重九听对方说得一本正经,自己不由哑然失笑。
自己一家的渊源,连李虎自己不清楚,这会倒是有一人自称是李重九族叔,来此要李重九认祖归宗,这不是笑话吗?
正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李重九想了下,却没有令人将对方轰出营门。言此事自己需问过李虎后再提,并且还赐了万钱给他。对方当下喜洋洋地回石艾县向曾县令复命了。
次日大军开拔之时。石艾县县令曾由,以及县内官吏。以及当地乡绅一并前来。
说得云云,乃是是以石艾县能出了李虎,李重九这等人杰为豪,对方身为一县父母官当然是要来拜见的。
李重九虽明知对方乃是在奉承,但中国有句古话,富贵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虽不是自己期待的,但能在操着同样口音的乡里父老面前吐气扬眉,还是相当令人快意的。
李重九匆匆接待后。没有多理睬他们,请了曾由他们返回石艾县,立即率大军开拔,率着人马朝上党郡直奔而来。
步军进入上党郡境内之后,额托率领一万番骑前来会合。
眼下英贺弗率领一万番骑兵还在临汾郡继续肆掠,同时也在监视屯驻于柏壁的李世民唐军主力,李重九给他下的命令是,若遭遇唐军主力不可浪战。
至于颜也列则是率一万番骑,撤至西河。太原郡之交界,一面为英贺弗把守住雀鼠谷的后路,同时也可以呼应太原。
现在已是到了秋末,对于一贯长在苦寒之地番军骑兵而言。山西的秋末自不会太寒冷,在这里他们颇为适应。
在以往草原势力强大时,草原上胡人。一贯是喜欢秋冬之季,南向寇抄的。打到黄河一线,一来是这时候马匹最为膘肥。二来这里的气温比草原上暖和。英贺弗,额托,颜也列他们颇有几分乐不思蜀。
李重九与额托会合之后,兵马达到三万之众,上党之地,山川纵横,除了有太岳这样的大山之外,还有潞水这样的大河。
潞水即是浊漳河,潞字说得其水势极大,李重九率军抵达潞水之畔,眼见就算是严冬之际,潞水也未冻结,就看到岸边山川之间,旗帜如林,有战马士卒沿河来回巡弋。
看着唐字大旗飘飞,李重九心知现在李唐的上党守军要在河岸边,凭险据守。
踏白军将领侦查完毕,返回向李重九禀告言道:“启禀主公,从敌军旗号来看,河岸边乃是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齐王李元吉,潞州刺史郭子武,还有一旗帜上书一个王字,末将不知其是何处人马?”
“那王字旗号的,李渊派的左屯卫将军王行敏。”李重九将目光看向河畔言道。
“原来如此。”踏白军将领当下恍然。
一旁王马汉笑着言道:“李渊派至上党郡四路大将,一并抵达,看来是要在此河畔据守,与我等决战了。”
姬川言道:“殷开山与李元吉二人不和,不足为虑,王行敏,听闻也是李唐的骁将,不过潞州刺史郭子武带来兵马却是着实不少。”
温彦博言道:“上党郡乃是大郡,盛时户数十二万多,比起周边各郡,经历的战乱还算少一些,其郡兵人马自是不少。”
王马汉哼地一声言道:“兵马多又算得什么,不过是郡兵罢了,只是这河上无舟,我们终不能插着翅膀飞过去和他们厮杀吧。他娘的,怎么天这么冷,这河水也不结冻。”
李重九看向踏白军将领言道:“你看看上游下游是否有什么浅滩,可以渡河的?”
对方言道:“回禀主公上下游三十里我都探过了,有两处浅滩可以渡河,不过浅滩之畔,唐军都设下铁索,木桩,有兵马驻守,显然是早有预备。”
众将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姬川言道:“看来我们只有再等几日,待河水冻住了再过河了。”
王马汉囔囔道:“管他什么贼鸟的,直接杀过去就是了。”
“不可鲁莽。”李重九斥道。
这时额托笑着言道:“要论渡河,哪里要什么舟啊船啊,你们汉人就是麻烦。”
王马汉被李重九一斥,正是不爽,当下问道:“你这番人有何办法?”
额托嘿嘿笑了笑,当下命一名番人士卒过来,取了一个革囊过来,言道:“靠着就是这个。”
王马汉恍然大悟言道:“原来是羊皮筏子!”
众将看了不由皆是大笑。
次日夜半在潞水一处渡口上游,上百名室得奚人,在将身上的羊皮袄子,裤子尽数脱了,只穿着一件内衫。
这是已是初冬了,山间寒风刺骨,但对于精壮勇健的室得奚人,这点寒风却不算得什么。他们每人都是喝了一大碗马奶酒下肚,身上暖烘烘的。
喝了酒后,这些番人用嘴叼住匕首,抱着鼓满气的革囊下水。革囊都是用整张羊皮浑脱过的,口子都扎得紧紧,正可浮一个人的重量。
番军士卒用手掌作桨,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渡河,而河对岸不时马蹄声响动,不断看到对面河岸火把晃动。
定然是唐军的巡逻骑兵手持着火把,从河边巡弋,以防止敌军渡河。
但番军士卒都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在河水哗哗的响动声之中,百名番军快速顺着河流渡河。
上了河岸之后,众士卒在河边浅滩之中潜伏下来,接应第二批士卒过河,待三百名番军士卒过河之后。
众军集结在一起,向下游渡口而去。
而这时渡口对岸,王马汉带着上前士卒们皆是潜伏在对岸。
对岸灯火通明,唐军在此设立了营寨,以拒幽州军渡河。
对岸的营寨中,还正连夜施工,不断在渡口河滩之处,架设铁索,并打下木桩,数百名民役正在大动土木。
唐军士卒持着火把,沿着河岸来回巡逻,刁斗声在寒夜之中一下一下的响起。
王马汉呸了一声,鼻尖喷出一串长长的白气,这时他将手一压。
河岸边十几艘小船取下遮蔽之物,如箭一般向渡口而去。船至河水,对方岸上已是发现了小船的踪迹,顿时大呼小叫。
每艘小船只载着十几名汉军,他们见对方踪迹,当下纷纷拔箭向河岸射去,箭雨落下,民夫见此顿时撒脚乱跑,河滩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而唐军士卒们则是提起长枪弓弩,从大营而出,奔向河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关中精锐
船桨快速划动,船身如飞梭一般浮过水面,船上的幽州军士卒不断的革囊取箭,仰天而射。
箭矢从空中划出道道轨迹,落下唐军阵地上时,数百民夫们顿时惊吓的四下撒脚乱跑。
王马汉露出一丝笑意,岸边的唐军营寨规模不大,想来人数应是不多。这时已可以听见唐军营里的敲锣之上,身披铠甲的唐军士卒,驱散了民夫,手持的弓弩站到河滩之上。
唐军站成了三排。
随即噗地一声!
箭矢密密麻麻射来,唐军弩兵亦开始反击。
“快!”
随着船只渡河至三分之二时,上千名番军士卒抱着革囊也是一并下水,他们跟着船后也是泅渡对岸。
船只在河岸边搜罗了半日,也只有这十几艘,故而渡河主力,还是这些抱着革囊的番军。
番军渡河游得极快,但这时唐军营帐却传出咔咔的机括声。
王马汉脸色一变,失声言道:“他娘的,居然有抛石机。”
唐军营地之内,三辆装了四轮可移动自走的单梢砲被抬了出来,这单梢砲隐藏得很好,以至于一直没有被发现。这单梢砲对于渡河的幽州军而言可是毁灭性的武器。
而唐军渡河守军,还在箭镞之上都包上棉布,射出的箭矢犹如一道道流火般,划破长空。
在这流火之下,却是另一幕的景色,抛石机掷出的石弹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船上的幽州军都是弓弩手。身上没有护甲,在石弹打击下伤亡成一片。
唐军的火箭飞过。水面上忽明忽暗,偶尔可以看见一艘装载满幽州军的小船。在河中覆顶沉没。士卒挣扎在河上,大多战士乃是北方人,并不会水。
尽管出现伤亡,但幽州军却占据人数的优势,上千的革囊浮着番军士卒泅向对岸,飞快地渡过河水中央。
待到了河岸边后,犹如唐军设了铁索不能泅渡,故而士卒们不得不跳下齐膝的河水中,步行上岸。若是再迟上半日渡河。敌军会将铁索在推前十丈,哪里士卒们只能凫水渡河。
河水刺骨,幽州军的士卒却激起了血性咬着牙,踏在水里,冲向了河滩。
唐军在河滩边,用土包搭起了一层营垒,这里组织起一排弓弩手,乱箭齐射之下,一排一排**着身子的番军士卒倒在了河滩边上。河水迅速地被染红。
呀呀!
王马汉看得咬牙切齿,言道:“气死老子了。”
众将领亦是言道:“没办法,我军虽有三万之众,但渡船只有这么十几艘。要渡河不易啊。这乃是填油战。”
一旁的额托却言道:“大将军,这点伤亡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我的族人都是不怕死的勇士。”
话音落下。已在滩头抢下一片之地的,番军士卒已经聚集在一起。而随着船到岸边幽州郡士卒,纷纷从船上一跃而过。在夜色之下,头扎着皂巾的幽州军士卒,以及**身子的番军士卒,简直如黑潮一般开始冲击唐军阵地。
唐军的箭矢密集如雨,冲在前面的士卒噗通倒地之后,后面的士卒毫不犹豫地继续上前,哪怕是冲在第一个。
即便是被射到在地,依旧匍匐前进。
向前,向前,冲破河滩。
幽州军士卒逼近了唐军,纷纷皆是拔出了刀子,杀入阵中血肉搏杀,在泥潭的烂泥之中,双方士卒撞得是人仰马翻,杀声,喊杀声混成一片。
幽州军士卒就和发了疯一般,白刀子进红刀子拔出来,有的士卒被唐军砍断了手臂,仍是奋勇向前,鲜血四面喷溅。
顿时河滩上的泥浆,变成了血浆,滩涂之上的肢体到处都是。
“已多久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了。”众将不由咋舌。
一旁旁观的王马汉,以及汉军大将顿时为士卒们悍勇的表现,肃然起敬。
颜也列亦为幽州军士卒表现的悍勇而刮目相看,他以为的汉军只是长于弩箭,而短于近战,而没想到在这渡河战的白刃战中,仍是如此善战。
不过对面唐军也是一股坚韧之军,在幽州军番军联合冲击之下,居然阵线未崩,还死死的守护着抛石车前。让己军的抛石车掷弹,轰击正在渡河的幽州军。
不让对方的后援舒舒服服地上岸,双方血肉互搏,唐军一寸不让的死守,犹如一道铁壁拦在身前。
没有披甲的幽州军伤亡远远大于武装到牙齿的唐军。
这会连薛万彻亦是作色,言道:“这股唐军怎么可能如此善战,我们攻打太原,离石时,唐军可是一战即溃的。”
王马汉斥道:“何必长他人志气,我军哪里有丝毫逊色之处。”
就在这时,唐军营地之后,鼓声响起。
之前泅渡过对岸的三百名番军绕到了唐军营后发动袭击,腹背受敌,这一刻唐军的防线终于支撑不住了,最后一丝抵抗,也是崩溃了,
守营的唐军尽数被包围,对方激战了片刻,大多数人被杀,剩余之人被俘。
随即王马汉一声令下,部下在天明之前,搭盖了好了浮桥,立即派人禀告李重九,可以率大军主力从此渡河。
李重九策马从浮桥之上行过,身旁则是一并骑兵。
李重九看着昨夜血战的滩涂之上,仍是一片狼藉,当下回头向王马汉问道:“昨夜伤亡如何?”
“伤亡三百余人,而全歼唐军三百人,还有三百名民夫。”
“做得好。”李重九沉声言道。
听得李重九嘉奖,王马汉,颜也列不由大喜。
李重九先是夸奖部下,然后言道:“唐军抵抗很激烈吗?”
薛万彻上前言道:“启禀上谷公,我们盘问过守寨的唐军,甚是精锐,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不同。”
“哦?”李重九按马问道,“有何不同?”
薛万彻言道:“请上谷公渡河便知。”
李重九渡河之后,来到一用帷幕圈起的营地之中,但见四周士卒持枪而立。
一旁将领挑开布帘,入内后李重九见数十名浑身浴血的人,双手被反捆,坐在地上。
见到李重九入内,这些人皆是目光一挑,怒目而视,满是敌意。
一旁幽州军士卒见了当下拿鞭子抽过去,喝道:“叫你看,叫你看。”
“直娘贼!”唐军俘虏之中,亦有不怕死的叫起来,之后被打得更惨。
李重九打量过这些俘虏,见有三分之一都有番人血统的特征,而从几句话说话的口音中,可以辨认出来是关中说话的腔调。
“是关中来的唐军府兵?”李重九问道。
“正是。”
“原来如此。”李重九沉思言道。
大隋府兵承袭,魏周之制,魏周时检选府兵标准,都是家有财力,并富有勇力之人为军,更多的入主中原的鲜卑部子弟。在隋以前,府兵之中汉军比重虽不断增加,但加入府兵任何人只能有胡姓,而不能有汉姓。
大隋的府兵制,是中外相维、重首轻足为方针的,也就是以关中为权重,其他地方轻之,全国是一个内重外轻的形势。故而鹰扬所大多都设在关中,为关陇士族,代北士族把持。
而李渊入主长安后,得到关陇士族的支持,这些府兵大隋最精锐之师,已是尽数归属于他了。
而这一路唐军,显然是从关中来的府兵。其战斗力与之前李重九交战的各地守军完全不同,要知道李渊晋阳起兵,已是率并州的精锐入关了,而在太原之地留守,被李重九击败的都是二三流的乡兵。
李重九看着这些被押在地上的悍勇男子,不由想到了后世那支灭突厥,高句丽,扫平群雄,睥睨天下的精锐之师。
“他们是谁的部下?”
“盘问过了,是左屯卫大将军王行敏!刚刚从关中来,有两千人马。”薛万彻言道。
“幸亏我们没有去柏壁,李世民率领的可是三万关中府兵啊。”姬川不由言道。
王马汉一旁言道:“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亦丝毫不差。”
正待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而来,在帐外言道:“启禀上谷公,太原来信,十万火急!”
李重九当下出帐,将信件拆开瞅一眼,当下将信纸一揉。
“上谷公莫非太原出了什么大事?”薛万彻问道。
李重九言道:“赵万海攻打恒山郡失手,数万大军全军覆灭,现在李……平阳公主正率两万人马,直奔上党郡而来,预计后日可抵达此地。”
李重九也不由一叹,他本也没指望赵万海这草寇能消灭李芷婉的三万大军,但他只希望对方利用本地人的优势,不断骚扰,将道路断绝,将李芷婉困在恒山郡即可。哪里知道,即便这样,赵万海还是失败了。
“李三娘麾下的娘子军,也是关中府兵。”姬川言道,当初李芷婉在关中募得七万大军,也被安置为府兵。
这一次李芷婉从关中出镇太原,就率领了三万人马前来。
恒山贼赵万海全军覆灭,李芷婉援军正在赶到,两件消息一并传来。
现在李重九三万大军已是半渡过河,河对岸已是集结了李唐主力,若是再退回去,万一殷开山,王行敏等人率军背后击之,很可能就要大败。
但若是迎战,一旦后日李芷婉的两万大军赶到,李重九现在是否打得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抉择
殷开山穿着一身银亮的明光铠,驻马于一山岗之上,一改他往日白衣文士般的打扮。
四周马蹄踏起黄土,殷开山脸色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将马鞭挥了挥,驱散周围的尘土。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山岗上的视野,亦是逐渐清晰。
山下潞水横流,冬季萧瑟,草木败死,土坯随意的裸露,风沙一卷,就是一片扬尘。
现在幽州大军已有不少过河,正在河滩之边,驻扎休息,而潞水之上,一道浮桥横贯,更多幽州军士卒正陆续过河。
看到这里,殷开山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一旁左屯卫将军王行敏奉承地言道:“都是殷总管料事如神,料定李贼必来上党郡,在此布置好了一切。”
殷开山摆了摆手,言道:“王将军言过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没想到李贼,真来上党郡送死,当然还是公主殿下英武,那么快击败了恒山贼,否则我这计策也不容易成功。”
王行敏不由仰天哈哈笑道:“殷总管果真厉害,王某佩服。”
殷开山冷笑言道:“这算什么,若是春夏之季,我在上游筑坝,待敌军渡河,灌水淹之,必教这三万大军尽喂了鱼虾。”
王行敏露出心悦诚服的佩服之色,问道:“殷总管料事如神,你猜李贼闻之公主大破恒山贼之事,接下来会如何作呢?是夺路而逃,还是在援军抵达之前。拼死一搏?”
殷开山冷笑言道:“李贼若是现在逃走,我大军掩杀。其虽败,但不至于全军覆灭。但我料定李贼此人必不会这么作?”
“为何?”
殷开山不屑地言道:“此人出身市井,乃是贩夫走卒般的人物,能有今日,还不是靠手段巧取豪夺,不折手段而来,平日行险惯了,必不会轻易接受失败,所以断然会孤注一掷,作亡命之搏。”
王行敏点点头言道:“总管之言。真是一针见血,我观其部属汉军操练得十分有素,而番军亦是骁勇善战,若作亡命一搏,倒是有几分凶险?”
殷开山言道:“不错,是有一二分凶险,不过此人若是想要效仿韩信,全军渡河背水一战,我军就不必与他浪战。凭着此山势固守,只需坚守一日,待援军抵达后,就可一战破之。”
王行敏长叹言道:“那殷将军就将这大功拱手。让给平阳公主了。”
殷开山言道:“都是为了我大唐,我没有半点私心。”说到这里,殷开山双目一眯。心道,芷婉。若是我帮你击败了李重九,到时你是否会倾心于我。罢了,我知你也不会,但此贼我绝不会与他干休,必要他丧命在此。
“禀告总管,郭刺史已率一万郡兵赶至!齐王殿下的两千人马,半个时辰后也可赶到”
王行敏笑道:“郭刺史来得倒是不慢啊,如此口袋就扎紧了!”
殷开山闻言笑了笑,不复言语,转而看向河岸,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潞水波涛阵阵,李重九驻马河边,大军依旧沿着浮桥,正陆续过河。
而在距离渡口不远,土黄色的山头之上,唐军似已闻知李重九渡过潞水消息,正不断有人马在山头之上集结。
李重九看去,对面山头之上,唐军的旌旗一面又一面的竖立,而山下芦苇丛之中雀鸟惊飞。
而更远之处,大片黄尘扬起,马嘶之声随风传来,显然唐军援军正陆续赶来,隐隐杀气冲天之状。
温彦博言道:“我大军已过半渡,若是要现在退兵,那么唐军必然掩后追击,如此现在渡河的兵马至少要折损大半。”
额托双手插胸,托着下巴言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全军渡过河去,在对方援军抵达前,攻破敌军。”
薛万彻出声言道:“可是敌军兵马也不少,全力决战,一日之内,可以击破吗?太冒险了,若是一旦没有击溃敌军,对方援军赶到,我军恐怕……恐怕只有全军覆灭了。”
听薛万彻之言,额托怒道:“你汉人就是怕死,要走你们自己走吧,我愿意率军留下死战。”
额托之言打击面很大,一时王马汉等汉军将军脸上都是挂不下去。
一旁突地稽言道:“不错,额托你的勇猛我们是都知道,但汉军将士也并非怕死的,可汗,若决一死战,我靺鞨愿为前锋,若渡河则我部甘为殿后。”
听突地稽这么说,李重九哈哈笑道:“这话听得提气。”
其余众将亦是一并言道:“我们愿一并听命行事。”
到底是死战,还是撤退,这二途摆在了李重九面前。
按照自己一贯的性格,绝不能接受撤退之举,若是撤退虽不至大败,但是精锐也折损在此,对士气打击其大,让忠臣良将为自己殿后死战,如何可行。
但自己若是如此,也被敌军大将,如殷开山之流了若指掌。
李重九言道:“传令下去,三军停止渡河!”
“可汗!”
“上谷公!”
众将一并齐呼,若是李重九要决战,肯定是命令部队加速过河,如此能争取一刻时间是一刻。
李重九言道:“你们不是说听我的吩咐吗?”
众将闻言。
“违令者该当何罪?”见李重九厉声质问,众将只能低头称是。
李重九言道:“传令各军依序渡河,我亲自率军在地。”
“不可!”
第一个反对的是温彦博。
姬川言道:“上谷公体贴众将之意,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殿后之事……”
李重九油然笑着言道:“谁说我要殿后了。乌古乃,你的八百重甲铁骑都渡河了吗?”
一直站在一边犹如铁塔一般的乌古乃,抱拳言道:“可汗都已渡江!”
“很好,”李重九看向王马汉言道,“府军之中突骑团,万胜军渡河多少了?”
王马汉言道:“万胜军已全部渡河了,突骑团还有一半在对岸。”
“足够了!”李重九言道。
众将这时大半已是会意,姬川言道:“上谷公,如此是不是太冒险了?卑职还是恳请速速过江,另选一可靠之将在此。”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你与温彦博乃是文臣,立即先行渡河,军令不可违。”
姬川闻言见李重九其意甚决,言道:“卑职言尽于此,那么还恳请主公保重。”
而温彦博却上前言道:“卑职恳请留此参赞军务,必要时候也可开弓射箭!”
李重九看两位文臣截然不同的说辞,不由一笑,言道:“好,我都许了。传令下去,停止渡河!”
大军行进,令行禁止!
命令一下,刚要从浮桥之上渡河的士卒,悉数返回河对岸。
而其余渡河士卒尽数在河岸边休息,至于铁蒺藜,拒马枪却是随手布下,除了必要士卒在警戒外,大部分士卒心知马上大战在即,都是抓紧时间正在歇息。
不久之后,温彦博向李重九禀告言道:“眼下我军渡河有五千五百余番骑,府军包括万胜军,突骑团在内九千余人,还有两千余靺鞨部士卒。”
李重九点点头,看向对岸言道:“传令下去,令靺鞨部士卒先行渡河,务必要佯装出仓皇之色。”
“诺!”
得到命令靺鞨部的士卒,开始撤退,他们皆是追随突地稽辽西郡赶来的,眼下刚刚渡河,又听闻要过河,不由诧异,但见汉军士卒为他们殿后在,顿时恍然明白了。
看着靺鞨士卒渡河,一旁薛万彻建言言道:“是否让殿后之军,佯装出几分不安畏惧之状,让殷开山来开?”
“不必,殷开山此人也是久经战阵,作多了,必然会引起此人怀疑。”殷开山看向对面山头的唐军,言道,“计策是否能成功,这要看殷开山的胃口有多大?”
日头缓缓的升高,本是渡过潞水的幽州军士卒,现在沿着浮桥重新返回。
一路可见幽州军士卒,行色匆匆,快步从渡桥而过。而在留在河岸边坚守的士卒,却是一刻不停地挖掘壕沟深坑,一副要在河滩边据守殿后之状。
除了守卫的士卒之外,而河边的殿后之军,则开始沿河打水烧锅。
殿后军的士卒们,从革囊里将炒米取出,放入铁马盂中烧饭。饭熟之后,士卒就地蹲在河边大嚼。
至于战马,那比人还精贵,士卒们宁可自己吃不饱,也不会在战前亏待了马匹,都是在布槽中拌了精料,给马匹喂食。
李重九坐在杌子安坐,士卒们亦是给他与大将端上饭食,大将的食谱也没什么特殊,除了与士卒一般的粟米饭外,就是多加了点盐巴和油星。
但李重九与一并大将却吃得是格外香甜,各人坐在杌子,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扒饭。
因为要有大战,故而众人都不敢吃得太饱,一碗粟米饭下肚,对于习武的众人而言,还是有些不够。
但一并抬起头,只见山上的唐军依旧是巍然不动。
而这时两千多的靺鞨士卒,已是渡河完毕,众将看向李重九。
李重九毫不犹豫地言道:“继续!”
言毕,原本一直坐着休息的三千番军骑兵,开始牵马起身渡河。
潞水滔滔,马蹄声响彻顿时和着水声响彻在桥面之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风
第二队三千室得奚部骑兵,已经正在渡河。
李重九坐在杌子,按剑看着山头之上唐军的旗帜。
时间飞快流逝,三千骑兵已是渡过大半,在座的大将全神贯注,目光没有放过唐军一丝动静。
“唐军动了!”这时不知谁了道了一句。
李重九看到众将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只见远处尘土高高扬起,应该是唐军轻骑出动了。
众人全神贯注,只见唐军轻骑抵近至,立即观阵的斥候回报,这股唐军骑兵大约两百骑左右。
幽州军弓兵皆是上弦,但唐军轻骑却轻巧地抵至弓箭射程之外,即按马停步,有一名穿着两档铠的将领,策马向前,似在观阵。
看了一会后,此人随手拿起马旁的弓箭,装模作样的朝幽州军阵地射出一箭后,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随即策马率军而去。
“此人是何意,难道识破了我军的计谋?或者只是侦查,试探我军。”数名年轻将领,已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稍安勿躁!”温彦博出声言道,众将当下闭口不言。
过了片刻,一人禀告三千番军骑兵亦是渡河完毕,众将看看远处山岗,唐军依旧不动。
这时众将不免开始不安,若非李重九威名所在,恐怕将领们已是慌乱了。
李重九起身言道:“府军步卒两千撤过河去!”
“上谷公!若非撤过步卒,一旦唐军猛攻,我们阵地无法坚守。不如将两千番骑也一并撤走!”薛万彻建言言道。
“但若是撤走骑兵,无力反攻。那么作战必然失败。”突地稽言道。
“上谷公,我军人马已是撤走五千之众了。坚守原地若是不足一万人马,此战必然十分凶险。”温彦博亦言道。
“这诱敌离开阵地来攻的计策,实在太危险了。”一名将领。
就在李重九这方众将军心有几分动摇时。
李重九言道:“李元吉,殷开山在晋阳城下吃了我们这么大亏,绝不会放任我军离去的,况且殷开山与李元吉不和,将帅不和乃是兵家大忌!”
就在这时,唐军大营之内,殷开山本是白净的脸上。涨得通红,从大帐之内怒气冲冲而去。
左屯门将军王行敏,追在殷开山身后,言道:“我看这李重九也八成是渡河而逃,而并非是背水一战。殷总管,你与齐王也就各让一步吧!”
殷开山将右手重重一甩,怒声言道:“这天下是他李家的,齐王他爱如何就如何。此战就由他来坐镇吧。”
王行敏言道:“殷总管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若李重九真的有诈,齐王殿下如何是他对手。”
殷开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怒火平息,闭目半响,最后默然点了点头。
王行敏见殷开山答允,当下大喜奔进了大帐之内。随即帐内朗声大笑之声传来,齐王李元吉大步而出,脸上几乎就要写着‘你还不是要乖乖听命’这几个字了。
殷开山见李元吉这神色。几乎就要甩袖就走了,李元吉上前言道:“殷总管。下面一切就拜托你。”
殷开山冷笑一声,抱了抱拳。言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一名扛枪坐在地上,正用皮囊喝水的幽州士卒,差一点将皮囊打翻,水洒了一身。
一旁的士卒皆是哈哈大笑。
“皮囊都拿不稳,还不如回家玩女人。”一旁有人大骂。
“看唐军来了!”对方伸长了脖子向北面指到。
听此消息,士卒之中一阵骚动。
“不要喧哗!”旅率大声喝道。
士卒们闻言皆是安静下,没有将令,也无人敢于站起身子,前方几乎一人高的橹盾顿时竖起,将视线皆是遮蔽。
“唐军终于动了!”
此刻中军大帐之内,众将一并起身,面上凝重,不得不说唐军还是相当谨慎的,等到李重九渡河的一万五千大军,只剩下不到一万大军时方才出击。
当然唐军也不可能,让李重九大军再渡河下去,若是如此,他们只消灭数千敌军战果就太小了。所以现在唐军全面放弃了山岗之上,本来用来固守的险地,全军下山来要歼灭这股留在河边之敌。
诱敌来攻的计策是成功,但是若是不敌,战败在此,就是作茧自缚。
李重九当下拔剑言道:“步卒迎战!”
“诺!”王马汉得令之后,当下将令旗摇动。
橹盾高高竖立,间隙之中,布置着弩手,而弓手则是站在后一排。
李重九坐上战马,来到高地观阵,一旁薛万彻向李重九一指言道:“正面穿着戍黄色战袍的唐军,乃是潞州刺史郭子武的一万余郡兵,其兵马最多。但依照末将看来,其主力应该却这前面这两路人马。”
李重九言道:“应是殷开山与王行敏的人马,看来唐军要以精锐先行破阵。”
正说话之间,马蹄踏地声逼近,上千轻骑杀至。
“唐军来得好快。”薛万彻不由惊呼。
对方一泼箭雨已是迎头盖下,唐军骑兵皆是用马弩抛射,射程较远,但大部分都被前方橹盾遮下。
马蹄扬起一层黄尘,当尘土落下后,唐军步卒方阵已是逼近。
“殷开山,这是要与我们速战速决吗?”李重九看此言道。
而这时李重九听得前方王马汉,已是举剑对众将大喝言道:“诸位听说以前有个什么楚霸王的破釜沉舟,大败秦军,我们身后乃是大河,现在就是背水一战,一并跟老子死战,后退者斩!”
李重九心知王马汉性格粗豪,言语粗鄙。活脱脱一个兵大头,但李重九的府兵也都是苦哈哈出身的。王马汉如此粗鄙,反而能深得军心。
眼见王马汉拔剑喝出死战二字后。众军斗志一下被点燃了,即便王马汉不说,众军看一眼背后滔滔的潞水,也知道若战败意味着什么。
这时已到了下午,空中铅云密布,李重九身前大纛,噗噗地甩打而起。
李重九坐在马上看去,身前布成方阵的士卒们,挺枪而立。而竖立的长枪犹如密林一般,耳边则是铠甲铁叶锵锵作响的声音。
“上谷公我看要速战,这天气马上就是一场大雪。”温彦博言道。
李重九淡淡地道:“放心,殷开山定也是如此想的。”
这时大风做起,无数黄尘沙土刮起,无论唐军和幽州军,皆被这飞沙走石打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作战需依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此风势朝北,作有利于唐军。朝南有利于幽州军,但眼下此风,却是一个两不相帮的局面。
风势一起,两军弓弩手皆是睁不开眼。
而这时对面传来了如激流击石一般的马蹄声。唐军乘此大风弓弩手无法瞄准之时,猛然用骑步一并突阵,不得不这战记抓得极妙。
“迎战!”
王马汉拔剑大喊。但席卷而来的大风,却将他声音淹没。
唐军攻阵当下长矛一起。犹如半天惊雷般一并大喝一声:“杀!”
幽州军第一波弓弩射去,但受到大风影响。弓弩无论准度力度都差了许多,力弱一点的箭矢,还未射到唐军面前,就被风给刮到一边。
风沙刮免,李重九不由双眼微眯,但却清晰地看着唐军步卒勇猛进前。
而骑兵也是人穿铁甲,马着皮质的具装,唐军骑兵一手持戈,一手却持着短枪,在骤驰之际,将短枪纷纷掷出。
短枪不少飞过盾墙,躲闪不及的幽州军士卒,直接被短枪透体。
相反弓弩射出的箭矢,却射不透唐军铠甲。
随即唐军步骑一并撞入,李重九步卒方阵长矛手,陌刀手一并上前,与唐军激战。
唐军将一贯将先锋称为跳荡,都是敢于陷阵死士,四百死士随着骑兵一冲,端是勇猛异常。唐军一面攻打,还一面大喊。
“将领都跑过河了,你们送死作甚?”
“投降者免死!”
唐军随即发觉这攻心之术丝毫无用,但于是就咬着牙,仍是将李重九的前军打得节节后退。
王马汉见此情况不由大怒,拿起刀子大喊言道:“再退下去,都要跳到河里喂鱼虾吗?裤裆里有货的,给老子稳住!”
听闻此众军后退之势稍缓,当前面激战惨烈,一片枪折矛断,人死马踏,血肉横飞之景。
唐军攻势受挫后,却死战不退,数度打散了,重新再整队重战,骑兵也是如此,冲阵被打散了,一并撮唇呼啸,聚而再战,再散再战,其悍勇之气,令人震撼。
即便幽州军中大多数人,都是上过战场数度的老兵,但是见此惨烈景象,却不由咋舌。
“唐军果真善战!”薛万彻双拳攥紧不由言道。
接着薛万彻向李重九抱拳言道:“能与此劲敌交手,乃是武人之荣幸,末将恳请出战。”
李重九笑着言道:“会用着你们兄弟二人,但现在不是时候。”
李重九转而看向乌古乃,向唐军铁骑一指,言道:“为我破之!”
乌古乃双拳一抱,当下翻身上马,将自己全铁而制的骨朵,高高一举,随即八百靺鞨重骑,不需人搀扶之下,一并尽数上马。
乌古乃将骨朵从空中落下,向前一指,顿时八百铁骑同时催动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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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势不可挡(第一更)
八百靺鞨重骑,外披毡衫,内着山文甲,头戴兜鍪,脸遮铁面,除了一双眼睛露出,整个人被铁甲裹得密不透风。
特别是靺鞨重骑胯下五六百斤的辽东大马,比之一旁番军蒙古马体型都不止大了一倍,披上具装马甲后,每一名靺鞨重骑行进之间都犹如一座座移动的铁山一般,令人望之而生畏。
八百靺鞨重骑一并驱马,顿时大地震鸣,靺鞨骑兵挥舞着骨朵,狼牙棒,大锤,战斧,从侧面杀向唐军步兵方阵。
却说唐军一千五百步卒乃是左屯卫将军王行敏率领的精锐,王行敏正率军猛攻昙宗两千幽州军府兵。
昙宗麾下两千幽州军,乃是出身上谷,怀荒镇良家子弟,燕赵自古出悲歌死士,人人习武好斗。
而王行敏,麾下唐军则是关中府兵,古话有云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赳赳大秦扫荡六国,关中之卒打边天下,六国俯首,又兼之鲜卑宗室子弟加入,为周隋两朝平定天下,万里从征,乃是天下第一等精锐。
故而两军战在一处,杀得旗鼓相当,寸步不让。不过王行敏计高一筹,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他击败了刘武周,为唐军保住了潞州不失。
作为唐军骁将,王行敏连抓住昙宗两次浪斗求战的急切心理,从容地用他指挥上的失当,歼灭昙宗右侧两队步卒。
眼下百名弟兄折在敌阵之手,脾气暴躁的昙宗已是气得嗷嗷直叫。昙宗红着眼睛,当下挥舞起铁杵。率领死士向王行敏将旗突击。
王行敏却用昙宗急躁,再度设伏。昙宗部下被杀了十几人,而他右肩也中了一枪。幽州军的攻势再度败退。
这时王行敏抓住幽州军三战失利,士气下降的契机,率军反攻,将幽州军陷入别动的局面。
这时王行敏不免与左右大将嘲笑,言道:“打遍北地的幽州军不过如此,真不知天子到底何来惧那李重九。”
众将皆是轰然大笑。
这时突然有一旗手言道:“禀告将领,中军旗令,令我军速退结阵!”
王行敏不由皱眉言道:“殷开山这是做什么,没看见我正要一举击溃当前的敌军。”
一名校尉冷笑言道:“殷总管还不是嫉贤妒能。怕将军你夺去了你的大功,不必理会。”
“夯货,你懂什么!”王行敏斥道,他捏须细思言道,“殷开山不会是这等没有见识之人,我王某听令行事又如何了。”
命令一下才了片刻,突兀王行敏只感觉到大地一阵震动。他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只见前方沙尘滚滚之中。不知有多少铁骑在其中疾驰,朝他的方阵杀来。
王行敏见到高大的靺鞨骑兵一刻,不由脸色巨变,拔剑大喝言道:“给我结阵!”
唐军不愧是精锐。在听到锣声号令之后,放弃了纠斗,从前方的与幽州军的搏杀之中脱出。重新列阵。
幽州军亦是退后,重整旗鼓。
而这时靺鞨铁骑已是杀到。
看到高大的辽东大马。身形魁梧的靺鞨士卒,王行敏不由咂舌。他从军这么多年。四百多斤的战马已是不多见,但如此五六百斤的大马,幽州军是如何取来的。
王行敏见靺鞨铁骑陷阵,犹如崩满弦的强弓,怒而不发,几欲令他想到了李世民麾下那股玄甲精骑,亦是如此的威势。
骑兵碾压之势,乃是步卒心头最畏惧之事,何况又是如此高头大马,王行敏可以想象麾下士卒此刻的表情。
王行敏暗道不好,当下拔剑对左右言道:“今日一战,有死而以!全军进赏退斩!”
“诺!”士卒们一并齐呼。
这时靺鞨铁骑犹如巨浪一般,狠狠地拍在了唐军之上。
人体撕裂,马踏人飞,矛断枪折,靺鞨大将乌古乃率铁骑冲锋,手中的巨大铁骨朵,如镰刀收割麦田一般,横掠而过。
不少武艺颇为出色的唐军本想上前,用陌刀斩其护裙之下马腿,但还未靠近,就被巨大的铁骨朵狠狠地砸在头盔之上。顿时砰地一声镔铁头盔被怒砸深凹,而其下唐军士卒,脸骨紧碎,整张脸都是扭曲变形,喷血倒飞出。
一击之威如此,唐军血性悍勇之辈,见袍泽惨死,一并举起步槊上前,乌古乃却是乱军之中,行若无物,骨朵连挥,正是挡我者死的气势。
一旁的靺鞨骑兵勇悍至极,铁骑陷阵,五六百斤辽东大马,在靺鞨骑兵驱策下,是横冲直撞。
铁骑冲撞,无论如何身穿何甲,就披着具装的战马顶到就是一个死字。靺鞨铁骑的战士,抽出骨朵狼牙棒战斧,朝四面猛击。唐军步卒虽是皆披重甲,但是铁骑横掠之下,重甲和轻甲却是没有差别,反应影响了他们奔走的速度,擦着挨边的就是死。
唐军再坚韧善战,但在战场之上,并非不怕死三字就能获胜的,马蹄滚踏之下,唐军紧密的阵势,随即破开。
眼见唐军阵势为靺鞨铁骑冲散,一旁的昙宗也是挑起,将箭头上的箭矢直接一拔。箭头之上的倒刺活生生将一团血肉挖出,一旁众士卒见此血肉淋漓之状,无不掩面,不忍直视。
但昙宗却是咬着牙,囔囔喝道:“看什么看,老子给臭虫咬了一口罢了,还不给我披甲,老子今日要杀个痛快,谁敢扯我,某就剁了谁!”
众将见昙宗如此,无不肃然起敬,当下幽州军一并,嗷嗷叫地向当前唐军杀去。昙宗奋然冲在前头,众士卒见主将都如此,哪里敢不拼死,方才唐军压得他们不敌,这一次正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大营之内,李重九注意着战况。
而中军所在则是鼓声震天,令人热血沸腾,望台旗令不断向各军传达前进后退的号令。
这时一名骑兵前来,向西侧一指言道:“上谷公,殷开山率轻骑来援王行敏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薛万均,薛万彻听令!”
“末将在!”兄弟二人一并抱拳。
“我令你们二人率突骑团,万胜军踏阵,给我破王行敏军!”
二人对望一眼,李重九不是派他们去截击殷开山,而是利用轻骑的优势掩杀王行敏已在溃败步卒,显然是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先破一路。这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战法。
“诺!”
二将一并抱拳,领命而去。
“弟兄们上马!”
“诺!”突骑团,万胜军的士卒养精蓄锐已久,当下一并上马。
突骑团的士卒,大多都是汉人,拔幽燕之地擅于弓马之豪杰加入,乃是李重九当初效仿幽州突骑而建。
他们披着大氅,身着两档铠,马上覆皮制具装,马鞍边挂着两石的臂张弩或是九斗的骑弓,手持环首直刀,旁牌,更武艺精湛者,则持丈五长的马槊。
而万胜军的骑兵,则拔室得奚人,靺鞨,室韦,契丹,突厥的贵人子弟为军,其中室得奚人最多,靺鞨次之,室韦,契丹,突厥只有少量。
他们则是不着甲胄,或者只是轻便的皮甲,大多数人露出脑袋,披头辫发,身上穿着兽皮,左衽开襟,马边挂着两弓,还有两扎装满箭矢的胡禄。至于近战武器,则配一柄突厥弯刀或是隋制的环首直刀。
两军一动,犹如风驰电闪而来,直指唐军薄弱的侧翼。
万胜军的士卒先是一波箭雨从天而降,之后万胜军士卒,从两翼侧分而开,一边飞驰一边马上施射,这正是草原弓骑最擅长的奔射。在马背的颠簸之下,快速从胡禄抽出箭矢,又快又准地向敌军射出箭矢,自小长在马背上的草原番骑最擅之事。
这一轮疾射,又快又狠,唐军虽是披甲,在箭矢射击之下,阵脚亦不由松动,更何况薛家兄弟选择是唐军薄弱的侧翼之处。
万胜军从两翼分过,随后跟进的突骑团骑兵已经杀至,在万胜军这一波箭雨疾袭之后。他们亦从马上举弩张弓,朝着正面唐军,再度一轮箭矢洗礼。
之后突骑团士卒,就举起马槊大矛长刀,向唐军阵势猛冲而去。
马槊直抽,大矛翻捅,长刀飞割,唐军士卒阵势随即被突破。
王行敏一千五百士卒在靺鞨重骑碾压下,已是苦不堪言,昙宗两千步卒一反攻,更是不支,而这时突骑团,万胜军的轻骑从侧翼掩杀而来,真是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唐军已是无力回天,士卒再坚韧,也是不堪于战,当下全军溃败。
王行敏本是指挥中军死战的,连杀了十几名阵亡士卒也不顶事,最后反而被自己的乱军冲撞,自己一不留神,摔倒在地,结果被活生生的乱脚踩死。
王行敏一死,唐军士卒将陌刀,步槊,铠甲,头兜丢得满地皆是,一片丢盔弃甲的场景。
薛家兄弟二人乘机掩杀,奔逃的唐军士卒见幽州军骑兵从后追上,不少人终于顶受不住,当下双膝一跪,将刀剑举过头顶,乞怜投降。
而殷开山率轻骑赶到时,看到王行敏惨败这一幕,不由双目欲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双方的援军(第二更)
昙宗,薛万彻,薛万均,乌古乃三军合击将王行敏军击溃后,没有继续追杀唐军,而是听从李重九的旗令,收拢兵马重整阵势,攻向殷开山的人马。
殷开山的唐军反应极快,从攻到守也只是片刻的时间,立即就扎下阵脚。
薛万彻率领轻骑想要突击,但冲到半路上,却看到唐军已稳住阵脚,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唐军落阵之后,士卒直接从袄衣上解下箭囊,将斜跨的长弓端在手中,上矢瞄准。
出身于关中的唐军府兵,人人擅射,在府军征募之时,要求府兵军械自备,故而唐军人人一张弓,三十支箭镞,大横刀一把。至于步槊,陌刀,铠甲,才有朝廷发放给他们,府兵不需要自备。
所以唐军之中是人手一弓,人手一横刀。
而殷开山这支人马,当初是他进入关中时,将义军收编成军的,与李三娘,刘弘基一般单独带出一支人马,与李渊会师长安的。战后这支兵马汰弱留强,也编入了府军。
殷开山正是凭此立下大功,被李渊授予吏部侍郎,陈郡公。
殷开山的士卒虽多是流民出身,但关中子弟本就是强悍,加上效仿府军而设,殷开山又善于练兵,故而也算擅长,相差王行敏的关中正式的府兵无几。
眼见薛万彻的轻骑突前,这一侧的唐军,所有步卒皆是举起弓箭,眼前骑兵进入射程,当下一并放箭。
这就是后世闻名天下的唐军箭阵。万箭齐发,箭矢如筛子一般打来。薛万彻预料不及。待命骑兵后退时,当前几十骑已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可恶!”薛万彻吃了这大亏。只能勒马后退,重整军势。
而这时潞州刺史郭子武率一万郡兵赶到,李重九立即通过中军以将旗传令,让昙宗,薛万彻率步卒,以及万胜军阻截郡兵。
而乌古乃的八百靺鞨铁骑,以及薛万均的突骑团,重整人马,则攻向殷开山五千人马的侧翼。
有着骁勇善战的靺鞨铁骑。以及突骑团的加入牵制,王马汉正面的压力大减。
本来他是被殷开山压迫的苦苦支持的,勉强保持战线不被压倒河边,但这一刻却有余力由守转攻,配合乌古乃,薛万均两下夹击殷开山的人马。
殷开山顿时陷入李重九三员骁将的夹攻的情况之下。
战事进行得十分惨烈,幽州军攻了十几波,殷开山亦是率军死战。
双方士卒砍得刀刃都缺口,长枪折断。箭囊射空的窘境,仍是相持不下,士卒血流成河,尸体倒伏遍地。
对于幽州军而言。何时经历过如此血战。
郭子武与李元吉二人,也是来救援殷开山的人马,猛攻昙宗。薛万彻军队,也是战得十分惨烈。李重九甚至不得不将额托麾下两千番骑派出增援。
长风呼啸。濒死士卒的悲号,鼓声一遍又一遍的擂动。但整个战场上的战事却陷入了僵持。
但是战局虽暂是如此,可殷开山,郭子武已使出了全力,然后李重九的人马却源源不断从渡口之处过河。
以殷开山他们潞州的军力,论据守尚且不足,何况现在全军都在野外,与李重九野战,随即初期的劣势扭转,生力军的不断加入,现在李重九每战一刻,就越逼近胜势。
现在战场之上,大风已停歇,但空中的铅云却是越来越厚,从午饭后战到现在,现在天色已暗,若是再战下去,就要拖入夜战,或者就是天色剧变,大雪降下。
李重九已取得优势,当然必须得势不饶人,将优势转为胜势,否则李三娘的两万大军,正马不停蹄的赶来,自己若不能在援军到来前,击败殷开山他们,自己的全军就要被歼灭在璐水畔的下场。
渡桥之上,人马亦正快速过河,过河的士卒,丝毫不用停歇,立即整队编入,现在额托麾下又有三千生力军。
“禀告上谷公,在五里之外,发现唐军从恒山郡开来援军的前锋。”
“有多少人?”
“唐军遍竖旗帜,具体多少人不知。”
李重九的大军陆续过河,但唐军的援军却是更快一步赶到,而且来的正是李三娘的两万大军,名震关中娘子军。
这时李重九霍然站起身子,当下拔剑一挥喝道:“众将听令,全军给我进攻!”
众将面上一并露出决然之色,心知胜负就在此一举,当下一并抱拳言道:“诺。”
中军一旁的军士听后,一并上前,将蒙皮大鼓,震天擂响。
中军辕门齐开,身披重甲的铁骑,森严而立,出鞘的长刀搁在肩上,一排一排地从辕门而出。
李重九本人亲自跨上战马,身披一身明光铠,摘星夺月二弓皆是挂在马鞍之上,而亲兵近百骑皆是从番骑汉人之中精选敢死忠诚之士。
李重九的大纛亦是随之身后移动,帅旗移动向前。
主帅亲自上阵,顿时幽州军士气高昂,三军一并齐呼万胜。
李重九亲自率领轻骑出击,而额托率领室得奚的三千番军骑兵,亦是从两翼齐进。
顿时中军之中一片战马齐进之声。
随着李重九亲率三千番骑亲自投入总攻,这边殷开山军苦战了半日,这时几乎到了箭尽粮绝的地步。
唐军见到之后,目光之中露出绝望的神色。不少唐军士卒战得是战袍染血,见之一幕,再也没有气力抵抗,直接倒地。
额托率领番骑杀入,弯刀落下之处,唐军如稻草般纷纷被劈倒。
李重九只见四周番军势如破竹般杀入,杀得唐军四处抱头而逃,而乌古乃,王马汉,薛万均三将一并再度猛攻,唐军阵线顿时被搅得四分五裂。
这大势已定,他不由点点头,看来这一番不需自己杀阵杀敌。
正待如此想之际,突见唐军之中有一队骑兵从侧翼杀出。这路骑兵披着铁甲,手持马槊,十分骁勇,额托麾下数支骑兵上前截击,都被这路骑兵杀散杀退。
“上谷公,这路骑兵是直奔我们大纛而来的。”薛万述连忙开口言道。
李重九言道:“知道了。”
他的视力甚好,在对方骑兵之中,看到一员穿着银白明光铠的将领。
当初在七千寨时,他曾用三石弓射过此人一箭,当时那人白衣似雪,视七千寨山贼如同蝼蚁,而后来又是因为此人,自己不得不背井离乡,千里逃亡。
想到这里,李重九不免又想到了七千寨时,自己所遇到殷开山,李三娘,王马汉,苏素,这么多年了,现在这些人有的成为了他的部属朋友,有人则成为了敌人。
这路唐军骑兵冲突的十分迅猛,连一旁番军都看出他们的意图,就是直杀中军,夺下李重九的帅旗。额托哪里能让对方靠近李重九,当下分出数路番骑,分别截击追击在侧。
番军骑兵在乱军之中,用口哨的形势,相互传递消息,这乃是打猎游牧时炼出的本事。几路人马犹如走马灯一般的游走,将殷开山这支精骑完全限制住了。
这路骑兵困在乱军之中,番骑们恨他们之前多杀其族人,当下皆是不放过他们。
李重九知殷开山用意是来直袭中军,想要来刺杀自己的。不过殷开山并非是罗艺,他的部下也并非幽州铁骑。
在额托尽力护卫中军大旗之下,殷开山突了数次,都没有成功,反而麾下的人马,每冲突一次,就越杀越少,士卒战马凋零。
“李重九,有胆与我殷开山一战吗?”
对方在马上大喝,声音大喝传得远远的,这时番军骑兵一轮箭雨,将对方射退。
“李重九,是条汉子的,就与我一战,不然你就是无胆鼠辈,你敢吗?”
殷开山此刻血染战袍,骑着战马兜了个圈子,额托大怒亲自率军截击。殷开山停了一阵后,看李重九这边毫无动静,只能催马而逃。
“李重九,你是个懦夫!”
殷开山再度杀至,结果被逼迫,现在他长剑横指,怒目而视,身边只余下孤伶伶十几骑。
李重九始终仍对方叫骂,自己却站在大纛之下,一步不动。
“可汗,额托问是否要生擒此人?”一旁大将问道。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不必了,速战速决。”
李重九最后看到殷开山,只被数百骑兵室得奚骑兵包围在核心,他纵骑左冲右突,连杀数人十分骁勇,最后一阵烟尘卷起,尘埃落定后,殷开山的头颅被高高地挑起了长枪之上。
但就在这时,李重九看到对面的山岗之上,一条骑兵兵线正缓缓溢出。
一杠大旗擎出,上面书着‘唐平阳公主李’六个大字。
“唐军援军赶到!”李重九与众将皆然一震。
骑兵人人手持马刀,默然地望着山下的战事,随即一鸣镝箭响后。
唐军骑兵缓缓起步,从山坡之上,开始向还在交战之中的幽州军发动冲击,顿时千军万马奔驰下山。
但是这时突然空中怒号,大雪陡然降下,天色更黑。
“都这天气了,唐军难道还要再战吗?”幽州军众将皆是如此言道。
但山岗之上,已来到前军的主帅李三娘,却依旧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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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信函(第一更)
一场又疾又猛的大雪,骤降在璐水河畔。
原本灰黄色的山岗,尽数染成了雪色。这几日前的战场充斥满一片肃杀之气,大雪将战场之上倒毙的尸体,亦覆盖上了一层雪粉。
风声呼啸,刮得鹅毛般的雪片,打在士卒的人脸上格外生疼。
李重九从河畔大营步出时,大雪已停,一旁的璐水河面上已是初步结冻了。
唐军将大营耸立,遥遥与璐水河畔的幽州军对峙。
李重九看向李三娘的大旗,不由想到了几日之前惨烈的一战。
幽州军在初期的劣势之后,击败了王行敏,殷开山军,并且格毙敌方大将,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后,本已是胜势。但这时李三娘率领三千娘子军骑兵赶到战场,冒着大雪向幽州军发动突击。
在此恶劣天气下,双方野战都极具风险,但李三娘冒险的举动,却获得了成功。
李重九看见乱军之中,李芷婉披着一身雪色狐裘,骑着白马,亲自带领士卒冒雪突击。
幽州军力战一日,已是疲乏不堪,眼见李芷婉抵达,当下不敌,昙宗,薛万彻,王马汉的人马都击退。
在李三娘突击之下,不仅救下了李元吉,郭子武的人马,还挽回了唐军的败局。
李重九亲自指挥大军固守,这时姬川亦是冒着大雪,在河畔指挥大军渡河,保持交通不断。援军源源不断抵达后,李重九从唐军的攻势之下勉强稳下阵脚,最后到了夜间雪势实在太大。不可能再战,双方这才罢兵。
这一战幽州军上下皆见识到娘子军的厉害。心道李家能夺取关中,果真事非侥幸。
回营之后。李重九清点人马,虽是遭到了小挫,但没有大损,不过这一战可谓极度惨烈,渡河的一万多幽州军士卒,伤亡,冻伤的士卒达到三千七百多人。而唐军亦遭到重创,据估计伤亡也在五千人以上。
从战局而言,谁胜谁败都不好说。
只是大雪稍缓后。李三娘两万大军尽数赶到,收拢了殷开山,王行敏的败军后,与郭子武,李元吉一并将李重九渡河的两万人马,对峙在璐水河边。
而姬川则率近万人马,驻守在璐水北岸的大营。
现在大雪过后,天寒地冻,气温骤将。
“唐军在这大雪天之中,既不战,也不撤退,与我军对峙于河畔。这到底是何意?”薛万述问道。
温彦博言道:“唐军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与我军一耗。待李世民的主力,击破吕崇茂。尧君素。”
李重九闻言点点头言道:“温长史说的不错。”
王马汉,薛万彻。薛万均等大将经过前几日一战,对于唐军的实力,有了正确认识,现在李世民主力一至,众将皆知此军不可力敌。
话音落下,额托大步入帐前来禀告言道:“可汗,在我军东面小坡,发现敌将似在窥探我军阵势。”
“敌将有多少人?”
“不足几十骑,”额托当下言道,“让末将为可汗生擒之。”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好的,我与你一并同去。”
额托笑道:“可汗只管坐镇大营,此事末将手到擒来就是。”
李重九默然一阵,言道:“好吧,但不要伤了敌将。”
额托闻言一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还是言道:“可汗,我晓得了。”
随即额托大步出营。
李重九在帐内处置军务,不久后,额托大步返回大营,言道:“真是的,贼子脚底抹油,走得极快,还伤了我十几个族人。”
李重九闻言笑了笑言道:“走了就走了。”
额托言道:“不过还是抓了几个舌头,还一人居然是女将,哈哈。”
李重九闻言立即言道:“带此人来见我!”
额托闻言问道:“可汗怎地要亲自审问?”
“不必多言,快去。”
“好吧。”额托抱拳当下退下。
不久一人被押解送入大帐,对方双手被捆,但长发及腰,果真是一名女子。
李重九看清对面面容后,当下对左右言道:“你们暂且退下。”
大帐之内,只余下李重九与对方二人。
李重九站起身来,苦笑言道:“怎地是你?”
“小贼,怎么不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李重九不由讶然失笑,言道:“剑雪,我们怎么说也是故人,久别重逢,不用如此丝毫不留情面吧。”
这女子当然是李芷婉的贴身侍女剑雪了。
“什么久别重逢,呸,你久别重逢的规矩,就是将人家摔下马去,再五花大绑的捆来吗?”
李重九闻言当下抽剑,一刀擦着剑雪的衣服将他绳子砍断。
剑雪吃了一惊,但见衣服未破半丝,心道果真这小贼的武艺长进不少。
李重九言道:“是你自己不小心,被我的部下抓来这里的,嗯,你家小姐方才也和你在一起吗?”
“哼!你倒是想起我们家小姐了。”剑雪满脸怒意,冲上前凑近几步,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言道,“你这小贼,你知不知道这几年,害得我家小姐有多……你居然还有资格在我面上提起她。”
提到这里,李重九闭口不言,对于以前的抉择,若换做今日来选,他依旧不会改变,不会后悔,但对于李芷婉自己还是有一份亏欠之意在其中。
李重九坐下将面前的酪浆喝了一口,言道:“你回去吧,下次不要再被我抓到了,再替我转告你家小姐,请她珍重。”
剑雪听了大声言道:“走就走,你这鬼地方,我才不爱留呢。”
剑雪走到大帐门口,见李重九依旧坐在案上不动,重重一跺脚转过身来,问道:“小贼,除了这句就没有别的要对我家小姐说了。”
李重九失笑道:“你要我说什么。”
“你……你”剑雪朝李重九鼻子上一指,但两眼却是红了。
见剑雪这幅模样,李重九不由心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李重九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从案上提笔书信一封,写完之后将信封好。
李重九又重墙上取下三尺长的摘星弓,言道:“我乃是一介武夫,身无长物,唯有此弓随我多年,就赠给你家小姐,权作留念。”
剑雪听了后,接过信,言道:“好,我就代你转交给小姐,小贼,你若是薄幸,我必不放过你。”
说完剑雪大步走出房门,离了营门而去。
李重九看着剑雪背影,良久无语。
柏壁,唐军大营。
中军辕门大开,李世民,长孙无忌等唐军大将,一并跪伏在一辆御车之前。
唐主李渊缓缓从御车之上而下,数千唐军士卒一并山呼万岁。
“儿臣参见父皇。”
李渊笑了笑,一把将李世民扶起,笑着言道:“吾儿辛劳了,此番连破吕崇茂,尧君素,收复了河东,真乃是大功一件。”
李世民言道:“回禀父皇,晋阳未复,尚不敢言大功,待克复晋阳,父皇再为儿臣加功不迟。”
李渊哈哈大笑,一拍李世民的肩膀言道:“真不愧是吾李家之千里驹。”
当下李渊把臂与李世民一并进入中军大帐。李渊落了主位,其余众将依次就坐。
李渊问李世民道:“幽州贼动向如何?”
李世民抱拳回禀言道:“五日之前,李重九率三万大军渡过璐水,三妹与殷总管定计,半渡而伏之……”
听完李世民叙说,李渊拍膝言道:“好计策!李重九这厮可是大败了。”
李世民惭愧言道:“李重九其军擅战,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阵亡,眼下三妹与幽州军正对峙于璐水河畔,但所幸潞州未失。”
“殷侍郎居然阵亡了,真是可惜,追赠其陕东道大行台右仆射,厚慰其家人。”李渊捏须,闻之殷开山阵亡不免有几分痛心之色,再击伤之前折在李重九麾下的长孙顺德,此子已是害了他两名大将的性命。
“诺。”李世民言道。
李渊言道:“虽不能胜李重九,但其主力皆在潞州,世民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李世民言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当乘此贼主力与潞州之际,让三妹将之困在潞州,让其不能返回晋阳,我军可先收复晋阳,并州,石州等处,如此幽州贼不得不从潞州退兵矣。”
“另外幽州军重兵于外,儿臣以为父皇可遣一个能言善道之士,前往河北窦建德之处,窦建德图谋幽州久矣,可叙述利害,请他出兵幽州,让幽州贼腹背受敌。”
“善!”李渊欣然言道,“我既将已将并,绛十五州兵马皆交由你节度,你就放手去做。至于窦建德那,我会派人前往。李重九此贼居然敢在我登基之时,袭击并州,我誓不放过此人,我要让他不仅是晋阳得不到,幽州不能自保。拿他竖个榜样,让天下人知道,触怒我李唐的后果”
李世民心知李渊一贯就是眦睚必报的性格,李重九这一度袭击晋阳,害得李唐差一点就有放弃河东之地的打算,李家其晋阳起兵以来,何时有此挫折。
李世民当下抱拳言道:“还请父皇放心,此事就交给儿臣去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倾国倾城(第二更)
璐水旁唐军中军大营。
一副巨大的沙盘,李元吉,郭子武二人正商议如何对幽州军用兵。
两人谈笑甚欢,显然昨日一战二人也算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
二人一万多人马与李重九的不足五千人马,打了半日不分胜负,先后坐观王行敏,殷开山全军溃败,殷开山战死,而二人却相安无事。
郭子武心底忐忑,生怕李渊将怒,故而努力讨好李元吉,想攀上齐王这颗大树,免去此番罪责。
李元吉亦是为能收得郭子武,这一方封疆大吏,而心满意足,何况殷开山已死,这碍眼的人被李重九除掉,更令他心底快意。
李芷婉坐在椅子,头兜解下置于案头,青丝如瀑。
郭子武暗暗心道,这齐王怎么如此好糊弄,相比于秦王殿下,还有他这位姐姐,真是相差了不知几何。郭子武看了李芷婉一眼,连忙收敛目光,继续奉承李元吉。
这时前军将领入内禀报言道:“有圣旨到!”
当下帐内立即摆上香案,传旨太监笑道对李芷婉言道:“陛下有命,言公主殿下戎马奔波,必是劳累,所以不必跪拜,站着听宣就好了。”
李芷婉言道:“谢父皇。”
说完太监正色言道:“陛下有旨,平阳公主与齐王,郭刺史一并听宣!”
“……察尔等于潞州河畔大破李贼,甚欣慰……然幽州之贼,跳梁而出。朕必戮之……令平阳公主统兵,齐王为监军。在璐水河畔,截住幽州李重九北归。配合秦王殿下进兵,不得有误。”
李芷婉听了手腕轻轻一抖,仍是平静地言道:“儿臣领旨。”
太监将圣旨放在了李芷婉手中,满脸堆笑地低声对李芷婉,言道:“公主殿下,圣上有几句体己话吩咐说,此乃定李唐气数一战,还请公主一切要以李唐国运为重。”
李芷婉听了淡淡言道:“我明白,公公还有事吗?”
太监见李芷婉神色清冷。当下连忙识相地告退,与齐王,郭子武寒暄去了。
不久后,几名侍卫入内,一副狼狈之状,他们言道:“公主殿下,剑雪出外遇伏了。”
侍从见李芷婉面色一沉,皆心知不好,但只能如实禀告。知情人都知道李芷婉与剑雪情同姐妹。现在剑雪被擒,他们身为剑雪随从的,必被严惩。
李芷婉嘴唇紧抿,正待思量对策时。一名侍卫兴冲冲地跑进来言道:“启禀公主殿下,剑雪他回来了。”
李芷婉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若冰雪初融一般。
随即剑雪奔入大帐之中。言道:“小姐,我还以为差一点见不到你了。”
李芷婉言道:“怎么有伤着了吗?”
剑雪摇了摇头。但见李元吉,郭子武在侧。他们自是不会因为自己这个侍女而担忧的。
剑雪当下对李芷婉贴耳言道:“小姐,我有话和你说。”
李芷婉点点头,当下二人来到她的私帐之内。
剑雪言道:“小姐,我中伏被擒后,被带到中军见那姓李的小贼了。”
李芷婉看了剑雪,笑着言道:“我知道,他必不会为难你。”
剑雪哼地一声,言道:“小姐,怎地替他说话。”
李芷婉走到桌案边,手抚桌案上长剑,言道:“实话实话罢了,就算你们二人素不相识,但他一贯心高气傲,却不会为难一介女流的。否则当初在七千寨时,他就不会放你了。”
听李芷婉这么说,剑雪正要将李重九信拿出,这时李芷婉仰头言道:“此番父皇下旨,让我与李重九决死一战,务必要将他拖在璐水,不让其生回晋阳。但父皇又命四弟为监军,显然有疑我之意。”
剑雪见李芷婉目光泫然,显然为李渊对她的怀疑而痛心。
剑雪问道:“那小姐你待如何?”
李芷婉右手一拽,宝剑半出剑鞘,剑光微寒,明晃晃的剑刃正倒映出李芷婉一双秋水。
李芷婉双手负后,当下不答。
剑雪咬紧了牙,不知是否将李重九给李芷婉的信拿出,她不知拿出之后,李芷婉与李重九将来究竟会如何。而现在璐水旁三万唐军,皆由李芷婉一语决之,而此刻李重九写信李芷婉到底是何意,是否有什么不好意图。
“剑雪,那……那人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吗?”李芷婉问道。
剑雪一时语塞,言道:“没……没有。”
“真的没有?”李芷婉回过头,清澈的目光,令剑雪一阵心慌。
剑雪憋了口气言道:“他只说让小姐珍重。”
“如此啊。”剑雪显然听出,李芷婉口气中有几分失落。
剑雪心底又是一阵难过。剑雪心底安慰自己,我这么是为了小姐好,女人啊,平日再如何坚决,但碰到感情的事,也会变得优柔寡断。
小姐绝不能在大战在即之时,受到任何困惑,就等此战之后,再给他此信吧。
幽州军中军,李重九凝望着唐军大营,他不知李芷婉看到自己的请求会如何。
李重九不由自嘲一笑,他在信中所书,愿意以放弃太原郡,包括攻陷的重地晋阳为条件,与李唐媾和,双方罢兵,而自己迎娶李芷婉为正室。
以一郡之地交换,正应了那句倾国倾城之言,这个世上有什么绝代佳人可以换得一国一城,但凡六亲不顾,有志于天下的枭雄,都不会作出如此决定。
但李重九明白亦只有此,唯有如此方法,才能打动李渊如此功利现实之人。
当然若将来李重九一统河北时,与李唐难免一战,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重九一直面露深思之色,身旁的众将还以为他是忧虑战事。
今日留守涿郡的魏征,命人已四百里加急快马传信,言河间郡窦建德已在河间郡集结重兵,还令罗成招兵买马,隐隐有北犯幽州之意。
魏征请李重九立即从晋阳撤军,北返幽州坐镇,否则窦建德十几万大军一旦北上攻打幽州,凭幽州的万余乡兵,根本不足以抵挡。
另外新罗王来信,言高句丽大举南侵新罗,请求幽州能支援一二。
而对于众将而言,现在河东的吕崇茂,尧君素,已为李世民所灭,再率军南下饮马黄河的战略已不复现实。
而面前潞州又无法攻下,驻守潞州的两万娘子军,乃是劲敌,数日前一战,李三娘率军杀得幽州军不少将领颇为胆寒,若非风雪所阻,继续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众人都不敢揣测。
现在大军璐水边进退不得,天气又是苦寒,潞州已成鸡肋,众人早有退兵之意,只是担忧李三娘率军尾随追击。
李重九明白众将的心思,并州的战事,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思。故而李重九就算没写那封信,现在也有退兵回幽州,抵御对幽州一直有染指之心窦建德的打算。
不过就算李渊不肯媾和,李重九深信就算自己退兵幽州,太原郡也不会有失。
听众将之言,李重九又复看了一眼,山上唐军大营。这一刻,他已经作了决定,不再等李三娘的消息,当下问道:“潞水这几日冻得如何了?”
“回禀可汗,某已试过了,河水都冻底了,战马都可以奔跑过河了!”额托回答言道。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传令下去,大军明日乘坚冰渡河,返回晋阳!”
听李重九如此说,众将皆是一片喜悦。
一旁薛万彻问道:“上谷公,何不乘夜退兵?”
李重九言道:“既是退兵,就是堂堂正正,若是乘夜而行,倒叫唐军小看了我军。”
次日清晨。
李重九两万大军从潞州河畔开始拔营,大军前营中营后营依次拔起,额托,薛万彻,薛万均率领番骑,万胜军,突骑团殿后。
而王马汉,昙宗率领步卒不慌不忙从坚冰之上渡河。
在河岸边的姬川亦率留守河北的大营内,近万士卒一并出营,反之唐军追击。
现在璐水果真已是冻底,不仅是人行进无碍,就是策马而过,亦是无虑,不过李重九麾下士卒为了小心,还是牵马而过。
三军见前几日还是险阻的璐水,现在畅通无阻,不由皆是大喜,加快了行军步伐。
当然对于唐军而言,璐水结冻,令李重九可以从容退兵,当然是一个坏消息。
李芷婉,李元吉,郭子武等唐军大将,从唐军大营之中正看李重九拔营退兵。
李芷婉看了许久,方才言道:“行前者不躁,殿后者不惧,幽州军真可谓精兵。”
李元吉言道:“不错,如此劲敌,若是放虎归山,恐怕后患无穷,父皇令我们二人截断李重九归路,现在李重九于我们眼前撤退,正是我们率军掩杀追击之时。”
“慢着,”李芷婉言道,“你看李重九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退兵,必有所持,说不定他正是要等我追击呢?”
郭子武见此笑道:“公主殿下未免太小心了,白日之下,有何诡计,也可一目了然。”
李元吉见得到郭子武附和,心底暗喜。
李芷婉见二人穿起了一条裤子,暗暗摇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红颜一怒(第一更)
见李元吉如此说,李芷婉只能同意,言道:“四弟,我虽为主帅,但你是监军,有权如此,那么你率三千轻骑追击,郭刺史率三千人马策应,你们二人相距不得超过三里,我率大军紧随。切记不可深入,只需紧追即可。”
李元吉听李芷婉下了命令,当下一喜,抱拳言道:“诺。”
潞州的雪下得更疾,地上大雪盈尺,积得已是没过了脚面。马蹄子踏下就是一个冰坑。
大雪纷纷,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风刮着雪花直往士卒的脖子里钻,更叫寒气入骨,远远望去人与马身上,不多时就堆起了层雪。
明亮毫无暖意的太阳挂在了天边,阳光照得雪地之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璐水已是渐渐远离身后,现在幽州军已是霍山的群山之中跋涉。
李重九按马当下问道:“后军如何了?”
一旁薛万彻言道:“与唐军交手已有三次,额托统军且战且退,唐军只是小股突骑,不足为惧。但对方一直紧咬在我军身后,我军后卫与其前锋,常常相距不足一里。”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看来唐军是铁了心要追击我军,不肯让我军顺利返回晋阳,对了,唐军追击的将领是谁?”
“是齐王李元吉。”
“上谷公,晋阳疾报!”
“念。”
“尉迟大将军疾报,李世民并隰州总管李琛,太原道行军副总管张纶。永安王李孝基、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以及大将秦武通,桑显河。率唐军主力五万人马,从柏壁沿雀鼠谷险道进发,直逼太原郡而来。”
李重九言道:“英贺弗在做什么?”
“英贺弗统军,已收拢麾下番骑,沿途阻击,不过唐军兵势极盛,英贺弗统军只能且战且退,阻扰其行军之速。尉迟将军请上谷公,速速返回晋阳。”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我明白了,传令下去,士卒只携五日干粮,其余尽数丢弃,轻装前进。”
“诺。”
李重九将令一下,幽州军步卒当下朝璐水不断丢弃多余的粮草,如火石,解结锥,铁马盂。布槽等皆是随路丢弃。
幽州步卒加速向晋阳而去。
这日下午,额托,乌古乃,薛万均三人在潞州一山谷。伏击李元吉,郭子武的追兵,双方恶战一场。各自伤亡了数百人。
待李芷婉主力抵达后,三将当下立即率军撤退。
李重九乘两军激战间下令步卒在山间扎营。
正所谓行者为军。止则为营。
李重九在山间设下七营,六营环绕中军。宛如六出之花,道旁高地再射一营,以强弓硬弩控住来路,此乃是后世武经总要中下营之法,但这时已是广泛所用。
营垒之间拒马枪,铁蒺藜隔开,在中军处将大车围绕一圈,扎成圆阵。
下营之后,除了四分之一之人戍卫警戒外,其余人尽数休息。
深夜三万追击的唐军,尽数赶到山边。
满满山道之上,唐军前簇后拥,络绎不绝,而前方山岗之上,战马仰头喷出粗气,咬着马嚼,轻甲骑兵聚集在平阳公主的将旗之下,前往望去人马重重。从夕阳晚照之下,唐军戍黄色旌旗映衬在雪地之上,铠甲流光,一片杀气腾腾的气势。
山岗对面,幽州军大营,一览无遗。三万唐军正虎视眈眈。
李芷婉从山岗上望去,但见幽州军营垒相叠,营帐重重如山峦起伏一般,眉头微微一皱。
李元吉亦是一副血染战袍的模样,言道:“三姐,我军主力已尽数赶到,你看是否乘敌军刚刚下寨夜袭?”
李芷婉用剑鞘一指言道:“敌军列阵有序,全无破绽,若是夜袭,反而是我们吃亏。”
李元吉笑道:“三姐,你太过忧心了,你看敌军沿途抛洒粮草,已是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正好乘机夜袭,成就大功。”
李芷婉言道:“这可能是敌军示弱诱敌之计,殷开山之前败于璐水,真是中了李重九添兵减灶,其人马虽撤过璐水,但留在河岸边尽数都是精兵。你需引以为戒。”
李元吉颇为不服气,言道:“殷开山只是庸才罢了,姐姐你与他不同。”
李芷婉言道:“殷开山并非庸才,何况如此恶劣的天气之中,本就不适合追击用兵,士卒不耐于久战,一旦野外受伤,普通伤口就容易致死。”
李元吉言道:“几个田舍汉死了,又没什么……是三姐,你不愿意与李重九一战吧。”
李芷婉深吸一口气,言道:“兵法有云,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若不爱惜士卒,怎可叫士卒为你效死。”
李元吉欲狡辩,郭子武言道:“公主殿下,齐王也是一片求战之心,我看倒是公主殿下行军犹犹豫豫,不似攻打长安时果决。”
李芷婉眉头一拧,叱道:“我之行事,不用来你教,倒是璐水之败,殷总管,王将军皆全军覆灭,而郭刺史一万郡兵却损伤无几,你信不信我回长安,在父皇面前参你殆战之罪!”
郭子武听李芷婉疾言厉色,当下知道惹怒对方,对方以一介女流,执掌全军,自是杀伐果断,这么说绝不是恐吓,而是说到做到。
郭子武哪敢在这时强项,当下服软,惶恐地低下头,抱拳言道:“公主恕罪,末将失言了。”
见郭子武这么说,李元吉也是不敢再言,言道:“一切听姐姐的就是。”
李芷婉见李元吉这幅低着头垫着脚样子,以往他小时候在成纪老家时,被自己叱责了,也是如此表情。李芷婉念此当下不再责问。
因李芷婉否了夜袭的命令,于是大军退后三里扎营,但即便如此两军一夜相安无事。
一昼之后,天气欲冷,太阳虽是初升,但更无暖意。天气极寒,气温骤降,士卒们皆是互搓双手,否则握不住兵器。
“为何前军还不行进?”李重九问道。
薛万彻回禀言道:“启禀上谷公,昨夜夜末降了一场小雪,虽下得不大,但前方道路雪埋,压了路径。人马虽可以通过,但是行军车马却不容易经过。”
李重九皱眉随军的有数百辆车马,装载的都是士卒的盔甲,以及战马的粮秣,如靺鞨重骑的一套具装都是平日装载车内,行军之际,士卒和战马谁还披着铁甲走路。
但正因如此贵重,故而轻易丢弃不得,故而战败都言丢盔弃甲,非到战败士卒不可以丢弃。平日士卒若擅弃兜甲长枪,按照军法就是杀头。
不久前宇文化及弑君之后,人马行进到彭城郡时,水路不同走陆路,直接下令掠夺当地的牛车两千辆,将宫女珍宝皆装在车上,而戈甲兵器,也让兵士背负,结果激起兵变。
骁果军大将司马德戡、赵行枢,陈伯图密谋杀宇文化及,结果消息败露,被宇文化及平定。
不过现在对于李重九而言,道路堆雪,车马行进倒是成了大问题。
李重九来到前方,只见车辙在雪中碾得横七竖八的道道,而几名士卒正费力地从雪泥之中,抬起一陷入深坑的马车,一副愁眉苦脸之状。
眼下大雪封路,进退不得,士卒不由沮丧。
李重九问道:“众将可有何妙计?”
温彦博,王马汉等大将都是一副束手无策之状。
这时突地稽言道:“末将却有办法。”
李重九双目一亮言道:“速速说来。”
突地稽言道:“我们辽东常下大雪,故而出行时,车轮都作得十分高大,而眼下我们可令人在前铲雪前行,再令士卒从山路边砍伐树木垫在车下行进,如此就可。”
李重九笑着言道:“此办法大妙。”
突地稽言道:“我靺鞨战士不畏严寒,可将铲雪伐木交给我们来处置,为大军铺路搭桥!”
“善!”李重九一口答允。
当下突地稽率领三千靺鞨战士轮番铺路,前方大道果真畅通,兵车辚辚之声,响在大道之上,难行之路顿时畅通无阻。
一旁汉军士卒见此不由齐声高呼庆幸,顿时士气重新振作。
李重九令后军待大军行进过后,将木板全部拆除,再堆雪毁路。
而身后追击的三万唐军,却没有突地稽之办法,一路走着被李重九捣得稀烂的烂路,苦不堪言。连唐军骑兵都不得不下马,牵马行进。
如此又行了两日,李重九大军抵达太原郡上党郡交界太谷县。进入太谷县境内后,山势渐缓,马上要进入平原。
前军探马禀报,前方山岗之上发现唐军步卒,人马极众拦截住去去路。
而拦截在前方的乃是唐军大将李仲文,潘何仁,此二人都乃是李芷婉夺取关中时的部将,他们必是奉李芷婉之令,率领留守恒山郡的一万唐军赶到。
闻之去路有唐军,堵截之时,众将皆是倒吸了一口气,这几年为李三娘三万唐军追赶,大军已是疲乏不堪,若是遇到这股生力军,真是陷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
李重九闻言却并无半点忧色,因为他知道尉迟恭,颜也列的两万接应大军,这时候必也是到了左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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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北归之战(第二更)
从恒山郡赶来的一万唐军驻扎山岗之上,其大将分别乃是李仲文,何潘仁。
李仲文未到四十多岁,面留长须,颇有儒家之风。他出身大阀赵郡李氏,乃魏八柱国之一赵国公李弼之孙,论资排辈乃是李密的堂叔,其年少时好魏晋名士之风,行止放诞不羁,故而一直被族中长辈认为是末流之才,不堪造就。
但李渊晋阳起兵后,关陇门阀皆倒向了李渊,李芷婉当初在关中募兵时,李仲文率家丁曲部自投于李芷婉帐下。李仲文攻打长安数立战功,后官加太常少卿。
而李仲文一旁的何潘仁,则是赤眉碧目,乃是出身西域胡商,隋末大乱时,于关中聚众两万呼啸为寇,七万大军中仅何潘仁就带来两万人马。何潘仁能投李芷婉,其军中长史李纲立功不小。
李纲乃是旧太子杨勇的太子洗马,杨勇被废后辞官,大业末年为何潘仁征辟为长史,言听计从。何潘仁当初能投靠李三娘,多亏李纲之力。李渊攻取长安后,李纲就拜为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辅佐李建成。
(闲话一句,历史上贞观年间,此人又为太子少师,辅佐李承乾,可谓两朝三位太子的帝师,但结果是三位太子都挂了,可谓太子终结者)。
李纲被拔为重用,而何潘仁因出身盗贼,又是商贾,故而只是一名车骑将军,不过李渊亦赐厚爵给之。
李仲文与何潘仁虽出身不同,但彼此交情不错。
李仲文捏须言道:“幽州军自璐水决战之后,一路之上。大战小战不断,部队减员。这人马能战能有两万就不易了,何况又是疲军。已入吾掌中了。”
何潘仁哈哈一笑,言道:“老李,自长安之后,很久没有恶战了,这回要大干一票。”
李仲文微微一笑,言道:“都是公主办事,敢不勤力,你老何与我,能有今日亦是多拜公主之赐啊。”
何潘仁点点头。
另一旁。李芷婉已得知,李仲文,何潘仁将李重九军归路堵住之事。
李芷婉铠甲之外,披着一身银白色的狐裘,寒风吹拂,狐裘上的白毛轻抖。
现在幽州军似闻之归路为切断后,大军退到山岗边,摆出半月之阵,背山固守。
李芷婉细细观阵。而一旁李元吉,郭子武此刻都是欣喜若狂,若是能击败李重九,那么丢失晋阳。璐水边作战不利的罪名,皆可以通通洗脱。
“三姐,此李重九可一战成擒了吧。”李元吉哈哈大笑言道。
李芷婉没有说话。这时身旁一将言道:“齐王殿下,正所谓归师勿遏。此战还需谨慎才是。”
李元吉闻言不由大不喜,看去原来乃是李芷婉麾下大将丘师利。
此人乃是交趾太守丘和之子。系出将门,李渊入关中时,与其弟丘行恭一并,斩杀义军头领,得众万人,后投奔李芷婉。
现在二人一并在李芷婉麾下为将,之前李芷婉率骑兵本袭璐水时,二人与另一大将向善志一并,率领步卒慢了一步赶往潞州。丘师利没有顾及李元吉面子,在璐水旁一战,李元吉之无能表现,着实丢了大唐军人之颜面。
李芷婉将长剑一指言道:“敌军退去下营,乃是避免腹背受敌之境,而此下营法,乃是半月营,背山为险,向平为易,其锋锐在于两翼,骑兵畜牧贯置于营后,而旗鼓大将,必置于中央。”
听李芷婉娓娓道来,众将不由心悦诚服。
丘师利之弟丘行恭言道:“既公主殿下,窥破敌阵虚实,必有法破之。”
丘师利言道:“未必要战,眼下敌寇山穷水尽,不如遣一人前往劝降。免去一场刀兵之灾,不也是极好。”
众将看向李芷婉的反应,连李元吉亦附和言道:“若能兵不血刃,就太好了。”
李芷婉听后摇了摇头,言道:“我知敌将之性格,他绝不会投降的,不要以为敌军山穷水尽了,其晋阳守军以及番骑,必在赶往于此的路上,我军速战速决。”
“诺。”
“大帅,唐军上来了!”姬川对李重九禀报道。
李重九点了点头,这大营才刚刚扎下不足半时辰,唐军就攻上来了,显然是不给自己丝毫喘息之机。
但见唐军清一色的步卒密密麻麻朝自己大营而来。
唐军仓促之间将上百辆随军马车改制为,即可攻营,又可以挡箭的擂木车,刀盾手、弓弩手跟随在后。
战鼓擂动,令旗游动,轻骑在各军之间来回穿梭。
几百戍黄色的唐军战旗,逆着朔风飘飞,而战旗之下,唐军士卒用刀拍着盾牌,整声高喝。
“杀!”
“杀!”
两万大军的步伐之声,和着这冲天喊杀之声,令人觉得顿时昏天黑地了一般。
李重九的幽州军快速从大营而出,奔到了用马车堆起的营垒旁。马车之上都竖立了高高橹盾,弩手弓手皆是藏身其后。
王马汉哈哈笑道:“来得好,老子已休息了一个时辰,恢复气力,正是大开杀戒之时,你们这些杀才就过来吧。”
突地稽一拍弓弩,言道:“论及体力,唐军怎会及得过我们靺鞨人。只要谨守营寨,援军必至。”
“放箭!”负伤上阵的昙宗在阵前高喝。
一时幽州军的箭矢如飞蝗一般,从阵营之中射出。唐军听得号令后,全军举盾,抵御箭矢。
这一刻时间好似凝固住一般。
两个时辰之后。
幽州军的营垒之中,数处燃火,唐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战场之上一片狼藉,焚毁的战车,残破的营垒,倒伏的尸体四处皆是。
李重九站在倒塌的营门之前,看着这血腥的战场。
两军激战了两个时辰,唐军一度占据优势,就要攻破幽州军外围营垒了。但幽州军依墙死守,额托,乌古乃率领骑兵拼死反击,最后不仅遏制了唐军的攻势,凶猛的反击之下,最后唐军几乎可谓是溃退而去。
不过乌古乃亦受了伤,八百靺鞨重骑,死伤得只剩下五百多骑,可见这一战的惨烈。
现在唐军席卷退去,不是返回大营,而是让出幽州军的北归之路,四万唐军匆匆从南路上党郡的方向而去。
在北方晋阳尉迟恭和颜也列援军的旗帜,已出现在三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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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重地晋阳(第一更)
太原郡境内,原先滚滚而流的晋水现已是结冻,河面上铺着一层坚冰。
当年周王桐叶封弟,封叔虞于此,其主见晋水之源奔流不息,遂改国号为晋,后为春秋五霸之一。
后晋国家臣,赵简子家臣董安在晋水以北筑城。以古人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河南为阴.河北为阳说法。筑在晋水之北的城池,故名为晋阳。
渡过晋水后,在看到晋阳城城头的一刻,幽州军上下从头到尾皆是爆发出欢呼的声音。士卒们皆是举枪一并欢呼,番军士卒也是一并脱了皮帽,丢掷上天空,一并捶胸高呼。
人马一片熙熙攘攘,这就是幽州军入城之景。
姬川一席儒衫,骑在马上不由讽刺地言道:“我们明明在上党郡碰了个灰头土脸,但这番动静,却好似让太原郡百姓以为我们打了胜战一般,再也没什么比这更好安定人心的办法了。”
一旁薛万述笑了笑,言道:“姬川兄,还是一贯如此言辞刻薄,不过大军从侥幸,回师晋阳,确实值得庆贺一番。”
两人虽是这么说,但见到晋阳城头之际,也是同样神情一松,这半个月璐水畔激战,可谓是幽州军成军以来,最艰苦的一战。眼下随着大军返回晋阳,他们二人心中喜悦之情,丝毫不逊于普通士卒,只是二人面上却不表露出来。
薛万述扬起马鞭言道:“此度征讨上党郡,渡河血战,大雪封路。追兵前追后堵。我幽州军根基薄弱,起于寒微。如何能于陇西李家这等高门大阀,相提并论。能战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了。”
姬川看着晋阳的门楼,感慨言道:“李阀半年横扫关中,声望隐隐凌驾于蒲山公之上,天下枭雄谁敢争锋。但此次我们征讨并州,不仅攻下太原,还纵横河东数州,驳去李渊的脸面。李唐不是号称有关中府兵精锐二十万嘛,亦不过如此。”
“正是,”薛万述言道。“假以时日,下一次我军再战李唐之时,定叫其刮目相看。”
姬川言道:“那么薛兄,你猜我军主力返回晋阳,那么李世民是否还会继续北上,来晋阳城下与我军决战?”
薛万述想了一番,言道:“这倒是不好说,我军人马虽众,但晋阳兵粮不足。当初李渊从晋阳起兵,裴寂进宫女五百人,并上米九万斛、杂彩五万段、甲四十万领,晋阳仓城之中的粮草,李渊差不多已是用尽。我军五六万人马。若聚集晋阳,不出两个月,粮食就会食尽。”
姬川点点头。裴寂为起兵三功臣之一,李渊入长安后重用裴寂。此功比攻下数郡还大。
太原晋阳宫之内。
李重九返回大营,此刻攻打太原的大将。除了英贺弗,其余大将军尽数身在宫中。
“启禀上谷公,两日前,李世民已突破了雀鼠谷天险,收服西河郡。李世民分兵命右武卫大将军姜宝谊从西河郡,出兵离石郡。守将刘季真,刘六儿,不敢抵复率郡降唐。”
“现在太原东南有李世民,姜宝谊的五万唐军主力,而西南有平阳公主,李元吉的四万大军。”温彦博向李重九禀报言道。
李重九点了点头,言道:“西河,离石二郡,我军军力不足,不能保全,果断弃之才是正理。”
颜也列笑着言道:“可汗,我们也不做赔本买卖,攻破的各县府库,粮仓都被我和英贺弗大哥洗劫一空。唐军拿几座空城有什么用,这一次,我们收获不浅啊。”
额托也言道:“不错,可汗,我们奚人作战,万里草原,追逐水草,哪里草好,人和马儿就赶往哪里,谁还呆在这呢,我看唐军主力赶来,这太原郡也不必拿了,值钱的东西都拿到手,大家扛着东西一并回幽州去,不是很好。”
李重九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温彦博上前言道:“上谷公,此不可,太原郡不比其他郡县,赵国以此为都,南控太行,太岳,以御秦国,汉又将并州刺吏部设治晋阳,晋灭之后,尔朱荣,高欢、高洋父子以此为霸府,现在若弃之,将来悔矣。”
姬川上前言道:“”上谷公,河北若欲与关中争天下,则重在并州之得失,而欲取并州,则重在太原郡,而欲得太原郡,则重在于晋阳,眼下唐军虽是势大的,但我军只要持晋阳一城不失,将来攻取并州未尝不可,若让唐军收服太原,站稳脚跟,那么将来卷土重来就难了。”
尉迟恭亦是言道:“眼下我军虽然疲惫,但唐军也不好过,何况现在冰天雪地的,唐军要想克太原乃是做梦。”
额托,颜也列见汉军大将一并反对,当下觉得好生没趣,也不说话。
李重九点头言道:“就依各位所言,固守晋阳此城。”
“禀告上谷公,关中密报!”一名幽州刺史府的参军上前禀报言道。
“念!”
“薛举父子自浅水原之败后,再度从天水兴兵五万,攻打宁州,唐军大将刘文静,慕容罗睺不敌,现在薛举军势极大,关中震动!”
闻言众将皆是大喜,李重九想到是,在原本历史上,薛举父子这时早被李世民收拾了,但因为自己突袭晋阳,攻势迅猛,故而逼迫李渊不得不令,李世民率领关中主力来河东迎战自己。
现在李渊,李世民父子远征在外,而薛举父子死灰复燃,兵锋直指关中。
李世民这回就算不想退兵,也不得不退兵了。
此刻唐军大营之中,李世民望着晋阳城的方向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长孙无忌拿着李渊要求李世民从太原郡退兵的诏书,与众将反复看着。房玄龄,杜如晦,唐俭等人皆是各自私语。
李世民转过头看向众将,言道:“薛举父子势大,关中震动,连长安城中也是一夕数惊,你们看我军是否要南返?”
长孙无忌当先言道:“秦王,我军现在连战连捷,河东吕崇茂,尧君素被灭,石州,绛州,隰州,浍州皆已是收服,士气极盛,在潞州,公主又击退李贼,迫使其仓皇逃至晋阳,眼下正是两路会师,一举克服晋阳之机。”
长孙无忌其叔长孙顺德死于李重九之手,故而长孙无忌对于李重九倒是有切齿之恨。
“秦王,我到不这么认为,”开口的乃是唐俭,对方言道:“太原郡乃胡汉交杂之地,民风彪悍,突厥,刘武周,李重九皆有染指之心,眼下我们将太原郡弃之,挑起这三强内斗,也坐收渔人之利。”
闻此众将皆是一晒。
李世民负手言道:“太原城内有幽州军五六万之众,就算攻城,我军一个月内也攻不下的。现在当务之急乃是陇西的薛举父子,父皇说的不错,当先安定关中,再谋天下。”
这时房玄龄站起身来言道:“秦王何必忧心,眼下我们所失的不过是一个太原郡而已,正所谓失之东偶,收之桑榆,眼下河间郡王已南下攻下山南三十余州,巴蜀已定,眼下只要长安不失,何必计较一太原郡。”
河间郡王就是李孝恭,乃是李渊的堂侄,这一次拜为山南招尉大使,向南攻取巴蜀,连克三十余州,一下就将大唐的版图扩充了一倍。
攻克巴蜀之后,李唐形势可比拟战国时的秦国。当时有人言秦为大鸟,负海内而处.东面而立,左臂据赵之西南,右臂搏楚之鄢、郢,鹰击韩、魏,势有地利,奋翼鼓翮,方三千里。
若将大秦比作大鸟,那么河东,巴蜀就是大鸟的两翼,现在两翼齐全,大秦只需守住函谷关,即进可攻退可守。
这当年娄敬献策刘邦时所说,洛阳虽处天下之中,然大战七十,小战四十,然秦地险固,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
众人听房玄龄的分析,顿时都是欣然,毫无疑问,现在大势在于李唐一边。
李重九眼下虽攻克了晋阳,夺了太原郡,但对于李唐大势的影响却是微不足道。
但一旁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太原郡乃并州之重,失去了太原郡,并州怎么可能称得上完固,李重九一日占据太原郡,就一日牵扯着李唐军力在此。
当然在此场合,李世民回军关中,救援关中之事,已是不可能更改,这些人也就知趣的不将此说出。
众将议定之后,李世民仍是面望着太原郡的方向,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这时一旁房玄龄来到李世民身边言道:“秦王,中书省那边有消息,潞州刺史郭子武密奏,言平阳公主与幽州军一战未尽全力,有意纵容之,返回晋阳。”
“混账!父皇如何说的?”李世民不由勃然大怒。
房玄龄言道:“天子看过奏章后,却没有说话,不过听闻这次绛州总管,本是意属于平阳公主。”
因丢失太原郡,李渊打算撤除晋阳的并州总管府,该置绛州总管府,以辖绛、潞、盖、建、泽、沁、韩、晋、吕、浍、秦、蒲、虞、芮、邵等十五州。
绛州总管的人选,可谓李唐一方封疆大吏,此位置却有不少人盯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太原王氏(第二更)
绛州总管一职设立,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原来李渊是以李元吉为并州总管,总督山西十五州兵马的,但是李元吉在晋阳一战之中,表现可谓丢尽了李家脸色。现在李元吉并州总管肯定保不住了,至于绛州总管更是没有他的份。
李渊让李世民出兵收复河东,将蒲、陕、河北诸总管兵皆受其节度,山西兵马自也在李世民节制之下。但现在李渊调李世民回长安,击破薛举,但却将另设立绛州总管,显然要将兵权从李世民手中收回去。
这点即便是李世民,心底也有几分隐隐的不快。
但是现在总督山西军务人选,就值得商榷了,李渊用人颇为任人唯亲,从他处置安排就知。
这一次李重九来攻晋阳时,四子齐王李元吉并州总管,总督十五州军事,二子秦王李世民率数万唐军与薛举交战,堂侄河间郡王李孝恭率数万唐军南入川蜀。
所以李唐的兵权,都集在李渊几个子女,亲族身上。
所以要设立绛州总管代替并州总管,人选必是李渊亲族,想来想去也只有三个人选可以担当。
一位李渊的从弟,现居淮安王,右翊卫大将军的李神通,还有一位就是蒲、绛,隰三州总管,李渊的堂侄,襄武王李琛,最后就是平阳公主李芷婉了。
但这一次郭子武在这个场合参李芷婉,显然是不欲她能为绛州总管。
房玄龄向李世民言道:“天子收去兵权,这乃是帝王的制衡之术。秦王倒是不必介怀。”
李世民言道:“我当然知道,只是郭子武这厮居然敢参吾妹。不知是谁给他熊心豹子胆!”
房玄龄言道:“是,秦王。郭子武此战不利,我们可以在圣上面前参他殆战之罪。”
李世民点点头言道:“好,此事交给你去办,以后我不想再见到此人了。”
房玄龄笑道:“小事而已。”
此后李世民留下襄武王李琛,西河公一并镇守绛州,隰州,姜宝谊,刘季真镇守石州后,率大军从太原郡返回。
而另一边李芷婉。李元吉知李世民退兵后,李芷婉亦率大军返回。
身在晋阳的李重九闻之,李世民,李芷婉同时退兵,但此消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当下李重九在晋阳城内四门张榜安民,同时亦宣布太原郡为其治下。
太原郡有县十五,在大业七年时户数达到十七万五千之多。
大业七年后,突厥寇边,李渊晋阳起兵。太原也不复大业处时,特别是突厥,刘武周,梁师都时常寇边。劫掠人口。李渊不敢惹怒突厥,一直是忍气吞声,现在太原虽已不复大业七年时盛况。但毕竟底蕴深厚,还是北方大都。
隋书评价太原。言其地山川重复,实一都之会。本虽后齐别都,人物殷阜,然不甚机巧。
殷阜就是富足,不仅物产丰富,百姓富足,比李重九治下的涿郡更繁华三分。
至于人物,太原能推为郡望,领袖士族的,当属太原王氏,太原温氏。
太原温氏不必多说,而太原王氏却亦不用介绍,乃是五姓七望之一,天下的一流门阀。
正所谓天下王氏出太原,如东晋称‘王与马,共天下’的琅琊王氏也是出自太原王氏。
不过现在太原王氏已不复当初,大业初年,汉王杨谅在太原起兵谋反,太原王氏站错了队,杨谅谋反被平定后,遭到杨广的清算。
太原王氏之人不少被杀,被流放,早已是不复当初的声势了。
在攻打太原之前,李重九就已想到了安抚太原士族之法。
就在李世民退兵的第三日,上谷郡郡守苏素带着一百多骑,从上谷赶至了晋阳城下。
苏素望着晋阳城的巍巍的城门感慨良多,当年李家镖局的太原分镖局就在晋阳,在此他也算渡过数年光阴,现在他是来太原郡走马上任的。
他与李重九都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对于太原郡的乡土人情,幽州军内没人比他们更熟知这里。
当然苏素心知,李重九让苏素来太原郡坐镇,还因为他原先乃是河汾门下,乃大儒王通的门人。
王通就是出身太原王氏,故而苏素与太原王氏中人交往颇多。
苏素来到后,李重九当下向太原各士族发出邀请,请他们于晋阳宫夜宴。
太原各士族不敢怠慢,皆是一并前来。
太原王氏出面的,乃是王珪。王珪曾祖乃是王神念,梁成王时王神念与其子王僧辩一并投奔南朝。后王僧辩成为南梁权臣,若非败于陈霸先之手,亦是半壁江山之主。
王珪年轻时就被族长上下期待,被其叔父王頍言及,吾家门户所寄唯在此儿耳。王頍正乃是王僧辩之子,王頍还有一兄长名为王颁,曾随韩擒虎灭陈。灭陈后,王颁掘开陈霸先之墓,将其尸首焚化成灰,再和水吞之。
之后杨谅谋反,以王珪的叔父王頍,南朝萧摩诃为心腹。杨谅兵败之后,王頍,萧摩诃具死,王珪被连坐,随亡命四处。至隋灭之后王珪方才返家。
来晋阳宫赴宴,王珪心底颇为忐忑,他对于统领幽州军打下晋阳的李重九还是颇为陌生,只知其虽出身寒微,但因在雁门立功而拜冠军侯,年少成名。隋末天下大乱,其南征北战,外破突厥,契丹,高句丽,内败罗艺,高开道,宋金刚。
这一次李重九连晋阳都攻下了。
王珪来到晋阳宫,看到一名身穿葛衫的年轻人,正与几名晋阳郡守士族,正恭敬地与他叙话。
王珪察言观色,一望便知对方乃是李重九无疑。
王珪当下上前作揖,言道:“太原王珪拜见上谷公。”
对方闻言转过身来,笑着言道:“莫非是王叔玠?”
王珪见对方居也是太原本地口音,不由奇道:“不想薄名能入上谷公之耳,我听上谷公说话口音,莫非同为桑梓。”
李重九笑道:“正是,我乃太原石艾县,与叔玠兄也称得上是同乡。”
王珪见李重九自承顿时露出讶然之色,一旁一名太原士族,举起酒杯,笑着对王珪言道:“王兄,上谷公正是出身吾太原郡,以后合郡皆有他照拂,此乃是乡里之幸啊。”
王珪听连忙言道:“惭愧,惭愧,某方才知道,若真知如此,该早来拜见才是。”
李重九微微笑了笑,一旁之人言道:“王兄,现在也是不迟啊,我等也是今日才知,嗯,我太原许久没有出上谷公这般的人杰。”
一旁前来太原士族之人,听闻李重九,苏素都是太原人,当下都是大喜。
但凡汉人,最重的一为门户,二乃是乡里。过去一方达者到中央为官,对于同乡都必须照拂,这不是交换,而是一种义务。
特别是士族,为官之时,通过征辟。征辟之制,乃是自行举荐,如何举荐,把耀乡里就是一种。
如汉末时河内名门司马氏,司马懿入曹魏时,先后举荐同郡的王象,审固入仕,在同乡杨俊有难时,司马懿,王象,荀纬皆出面极力营救。司马懿,王象,荀纬都是河内人。
故而听闻太原士族,听闻李重九与苏素乃是太原人后顿时好感大加,大生亲近之意。
李重九对于王珪特别重视,言道:“眼下我新克晋阳,立足未稳,不知叔玠有何教我的。”
王珪见李重九并非自持身份,而是向他请教,当下虚荣心被满足。
王珪言道:“教导上谷公不敢当之,只是太原之地,自古以来胡汉交杂,而眼下北有刘武周,突厥,南有李唐,此四战用兵之地,上谷公若不能稳守于此,恐怕难以令百姓士族上下归心。”
李重九问道:“那我当如何做呢?”
王珪言道:“正所谓名正而言顺,则百姓自附,上谷公现有六郡之地,又新得太原郡,太原郡乃是王基之地,非得天命者不可据有。上谷公眼下自称幽州刺史,让人以为不过是坐守一方,别无进取之意。”
李重九言道:“可是操之过急,为天下群雄所忌矣,何况我还奉魏公之命。”
王珪笑着言道:“请恕我大胆之言,魏公攻洛阳难矣,就算宇文化及不至,李唐亦肯放手让其得之。之前魏公攻打东都,李唐派太子出兵潼关,意欲图谋东都,后宇文化及大军而至,李唐却立即退兵。难道上谷公还以为魏公可以攻下洛阳吗?”
王珪言道:“魏公败亡迟早之事,上谷公乃是一方雄主,若是一味追随其后,必为其牵累。”
说到这里王珪笑了笑,言道:“初次相交,一时尽兴,说的不止,还望上谷公不要觉得在下孟浪才是。”
李重九笑道:“叔玠兄一片拳拳之心,某岂怪之,还请叔玠兄能到幽州幕府助我一臂之力。”
王珪犹豫了一阵,言道:“多谢上谷公,某必当尽犬马之劳。”
李重九见能得王珪相助不由大喜,此人在历史上,可乃是唐初四大名相之一。
这番挖了李唐的墙脚,真是令人舒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收得人心(第一更)
王珪投效之后,他的人生轨迹亦与历史上出现变化。
历史之上,李纲在担任李唐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后,将王珪举荐给太子李建成,为咨议参军,二人一并成为太子党的成员。王珪出仕李唐。
当日晋阳宫之宴,李重九,苏素与太原郡士族们相谈甚欢。晋阳宫夜宴之后,温彦博,姬川二人一并前来,恭贺李重九收得王珪。
席间李重九与他们谈及王珪之言。
温彦博言道:“魏公攻打洛阳,胜负未知,若胜者魏公可进取天下,若败者,我军立即弃之,恐为别人说我们见难而逃,不过此事不急可暂且搁下,不过王珪之言,有劝进之意,不知上谷公意下如何?”
李重九皱眉言道:“我方才自称幽州刺史,此事太快了吧。”
姬川言道:“上谷公,卑职赞同温长史之言,正所谓名副其实。如当年王须拔,高开道之流,所据之地不过一郡,手下呼啸十几万流民,也敢称王称帝,那乃是自不量力,但现在我幽州已取并州,正如王珪所言,太原乃是王基之地,非天命之主不能守之。若是仍自称幽州刺史,恐怕太原士族以为上谷公,志向不过牧守一方,而并非有志于天下。”
李重九皱眉,看来此事也不容易办,当初自己与窦建德一并上表,劝李密称王,但李密以东都未定之由,没有答允,而眼下自己若是称王。不是跃居李密之上了。
不过此事也有先例,如窦建德一面与李重九一般。向李密称臣,一面却自号为长乐王。难怪当初李密召见窦建德。窦建德以北方李重九尚在的理由推脱,不敢轻易南下会面。
温彦博笑了笑,言道:“上谷公,若不急于称王,但眼下有事,却是有趣?”
“何事?”
温彦博言道:“我军上一次征讨上党郡,路过石艾时,不是有人自称乃是山谷公族叔,前来认亲吗?”
李重九听了陡然记起来。笑道:“却有此事,我倒差点忘了。”
温彦博言道:“属下已查实过了,此人确实出自中山李氏,要知道中山李氏之祖李齐,赵郡李氏之祖李牧,乃是亲兄弟,当年秦灭赵,赵主中反间计,杀良将李牧。自毁长城,赵人窃恨之。”
“若是上谷公肯自承中山李氏之后,就可李牧之名义,复兴赵国。毕竟现今的太原,娄烦二郡,正是乃是当年中山。赵国之地,某试言之。还请上谷公斟酌。”
听温彦博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李重九忍不住要给他竖一个大拇指,这样错杂的关系,居然也被他牵出一条线来。
温彦博也很委婉只说是建议,毕竟是否要认宗,还是要看李重九的意思。而李重九却考虑是,毕竟自己一脉出身山贼,真正出身早就不知道了,此事也需问问李虎的意思。
不过这个时代,流行人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泗水亭长刘邦,乃是魏国大夫刘清之后,杨坚追溯,乃是东汉太尉杨震之后,李渊自称为西凉皇帝李暠之后,事实上,三人祖上是否真是如此,都还有待商榷。
李重九决定将此事暂时搁下。
姬川当下又向李重九禀告言道:“此番我军攻下晋阳,城池陷后,不少李唐臣子大将的家眷,都陷在城中,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置,还请批示。”
晋阳城破后,李重九俘虏了齐王府护军李思行,齐王府户曹武士逸二人,除了他们之外。李渊从晋阳起兵时,不少功勋之臣的家眷都留在晋阳,这些人要如何处置,倒是一个难题。
姬川言道:“上谷公,我们可扣押这些人为质,写信往长安,逼迫他们的亲眷反唐,不知意下如何?”
温彦博正色言道:“此乃是暴戾之举,现在我军刚攻下太原,人心未附,若是行此举,必遭到太原上下百姓一致声讨。”
姬川言道:“成事者不拘小节,我看可以。”
李重九言道:“据我所知,李渊自攻下长安后,已将不少重臣亲眷都迁往长安了吧。”
温彦博言道:“正是,长安繁华,故而人人向往之,况且留重臣亲眷于长安,更可以使其不生变端。”
李重九言道:“既是重臣亲眷都不在此,我们能够威胁的,不过只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与其破坏我军的名声,倒不如尽数放之。亲情人伦乃人最贵重之事,我们怎可凭此来要挟达成目的,反正这些人留在晋阳,也是对我不利,倒不如让他们返回长安,也好示我军宽仁之名。”
温彦博闻言拱手言道:“上谷公真仁慈之人。”
商定之后,温彦博当下在晋阳张榜,除了在押的俘虏外,其余李唐家眷皆可放任自有,愿意居住在太原的,就居住于此,从后绝不追究,愿意前往长安寻其亲眷的,就尽管前去。
消息一出,太原士族百姓皆是松了一口气,无不拍手称快。
比之刚入主幽州时,受到幽州士族上下的一致冷遇,这里太原士族这,无论士族百姓都将李重九视作自己人,何况还有一层乡里的关系。
当然仍有不少士族视李重九如草根崛起的暴发户,但比初占据幽州之时,李重九现在羽翼初丰,持这样看法的士族并不多。
毕竟现在太原士族,经过汉王杨谅谋反之事后,一直被朝廷打压了,而李渊至晋阳经营亦不过三年。
历史上刘武周攻打晋阳时,正是由于城内士族献城,才导致晋阳城破的,由此可见李家在大本营晋阳上的经营也不如何。
现在有王珪投效后,王珪又向李重九举荐了数名太原王氏子弟。
对于王珪而言,这乃是提携同族的机会,在李重九看来,这可大力拉拢太原王氏。
故而李重九对于王珪的推举,一并答允,一并入幽州刺史府或者是太原郡为官。
而李重九将王珪拔为记室参军,与薛万述同职。
拉拢的太原士族后,对于李重九在太原郡势力的巩固大有好处,不过正如王珪所说,太原乃是四战之地,北有刘武周,突厥,南有李唐。
万一将来李重九与窦建德在幽州发生冲突,那么太原郡必须能在幽州大军无法支援下,自守半年。
由苏素之前牧守上谷郡,经过战乱的当地,百姓恢复生产,阡陌又复有鸡犬相闻之声。
现在来太原郡执政一番,肯可以胜任,何况他与李重九一般都是太原郡本地人,在当地颇有人脉。李重九仍让苏素身兼上谷,太原二郡郡守,原先的上谷郡郡丞赵万三,为雁门郡郡守,分担苏素之职。
有苏素镇守太原郡李重九足可放心。
只是镇守太原的大将,李重九却在有所考量。
如李重九麾下大将,王马汉,昙宗,额托,英贺弗,颜也列,乌古乃都可称为勇将,但却都不能独当一面,至于薛万彻,薛万均虽年轻骁勇,但毕竟资历不够,所以若要镇守一方,唯有尉迟恭方能当之。
但幽州也离开尉迟恭,但两下相较,李重九只能从权,让尉迟恭率五千武卫军驻扎太原。薛万彻率三千万胜军,暂驻汾阳呼应雁门,太原二郡。
同时李重九让尉迟恭在太原郡募兵一万,择精锐三千府兵,而其余尽数充为乡兵。
而李重九则将薛万均,拔为武卫军虎贲郎将,于幽州,上谷两地,从乡兵,地方之中再募五千府兵。而各军之前战损的府兵,乡兵,各自补足,这又是一番开支。
尽管这一次攻打山西,劫掠甚丰,但这乃是未经刺史府,郡守府合议的扩军计划。
李重九已决定返回幽州后,就在刺史府内闭门不出,否则为魏征,陈孝意所知,李重九就要看二人的猪肝脸了。
太原大事处置已毕,李重九又在晋阳数日,番军汉军众将倒是一并起了归心,一并催促,幽州不可无人坐镇。
李重九决定不再等李芷婉的消息,率领大军从太原郡回师幽州,而额托,英贺弗,颜也列,突地稽他们带着丰厚的战果,也是满意的各回各家。
幽州与李唐的第一次河东之战,告下段落。
两方各损失不小,李重九六万大军这一番征战,阵亡,负伤,冻伤,失踪的人马,达到近万之众,对于李重九眼下并不丰厚的实力而言,此一战伤了元气。不过所幸占据了太原郡,太原郡的人力物力更胜于涿郡,不需多时就可李重九即可恢复实力,并更上一层。
而李唐伤亡远在李重九之上,李唐不仅丢失太原郡,河东数州被洗劫,连太原道行军总管殷开山都战死,不过李世民却将河东吕崇茂,尧君素两个隐患消除。况且河间郡王李孝恭,在川蜀连下三十余郡,远远可抵消太原郡的损失。
不过这代表将来天下格局走向,河北势力挑战关中势力的一战,却被天下大数人忽略了。
现在天下人的目光,都放在中原李密与宇文化及争夺洛阳之战上,而西梁子弟萧铣荆襄于起兵,于江陵称帝,自称梁王,席卷数十州,天下六分已居其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落难公主(第二更)
黄河白马津渡口,扰攘一片。
这十二月的天气,黄河结了冻,底都冻实了,故而要北渡讨食的黄河百姓,推着大车小车,携家带口从黄河渡口乘着坚冰过河。
他们背井离乡,渡河往北,是为了前黎阳仓就食。
宇文化及与李密的童山之战,将整个黄河两岸几乎打成一片白地,宇文化及因为大军乏粮,四处劫掠,将大小城乡洗劫一空。
今年黄河泛滥,千里黄河颗粒无收,宇文化及如此之下,河南百姓更没有活路。
宇文化及为李密所败后,逃往魏县,而李密得胜之后,瓦岗军劲卒良马死伤良多。于是李密在黎阳仓开仓放粮,以粮募兵。
故而百姓皆渡过黄河,向黎阳而去。
黄河河畔,寒风阵阵,一辆破旧的小车沿着大路满满而行。
昔rì的大隋齐王杨暕,现正穿着一身破袄,推着小车缓缓而行,一旁侍女拂衣亦是一旁帮着杨暕推车,而车上长乐公主杨娥皇盖着一层厚被,却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拂衣看着杨娥皇,几乎垂泪言道:“小姐,小姐,求你醒醒,醒醒,我们已渡了黄河,快到黎阳了,到了黎阳就有米汤喝了。”
听着拂衣的呼唤,杨娥皇呓语了几声,见杨娥皇说话,拂衣不由大喜,摇了摇杨娥皇。
杨娥皇缓缓睁开眼睛,问道:“拂衣,我们这是倒哪了?”
拂衣见杨娥皇醒了,生知这时候万万不能让她再睡下,于是极力和她说话,言道:“河南米荒,千里之地,万金难求斗米,我们现在渡河往河北而去,李密在黎阳仓开仓放粮,听说任取多少,百姓背着米,手都拿不动了,丢在路上,从仓城到郭门,米积地都有数寸厚。现在黎阳,洛口两仓,就食与家属有百万之多,因为没有瓦盆,百姓就用沿河荆筐,听说河水两岸看去,好似一片白沙。”
杨娥皇闻言言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李密如此糟蹋米粮,一旦米尽则民散,终究是难成大业了。”
这时齐王杨暕气呼呼言道:“李密有什么好可惜,散来散去的,收买人心,还不是用我杨家的米粮。”
听齐王这么说,杨娥皇摇了摇头言道:“民若不存,要国何用,何况现在还有多少百姓记得杨家的好。”
杨暕听杨娥皇这么说,还是怒意难平。
杨娥皇与拂衣相视苦笑,摇了摇头。杨娥皇jīng神略好,勉强支起身子看了左右,当见漫漫黄土,随风扬起,沿途之上尽是饿殍。
杨娥皇见了不由叹息,拂衣连忙掩住车帘,言道:“小姐,你病未好,别看这些肮脏东西。”
杨娥皇摇了摇头,言道:“天下大乱,流民亡于野,说来说去,都是杨家之错。眼下我只求天下能早rì太平。”
“停下车,我们要这车子!”
车子陡然一停,杨娥皇从半昏半醒中醒来,只见一群拿起大棒刀子的流民半道拦住车子。
杨暕怒喝道:“光天化rì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没米吃了,王法在哪?老子老婆孩子都饿死了,王法在哪?现在这刀子就是老子亲爹,滚!”
不久拂衣搀扶着杨娥皇依在一颗被剥光树皮的树旁,而车子扬长而去,杨暕鼻青脸肿坐在树边。
“是二兄我没用。”杨暕重重一跺脚。
杨娥皇言道:“二兄,别这么说。”
噔噔!
道旁有车轮碾路的声音,杨娥皇抬起头待见道上两辆油布小车,正缓缓驶过。
驮载小车是青骢马,毛sè鲜亮,显是饱食草料,而马车之旁十数骑骑马的青壮男子护卫在旁。这些青壮男子皆背着弓弩,行sè彪悍。
一旁杨暕重重哼了一声,他已数rì没米下肚,而这些人居还有马骑乘,顿时心生不平。杨暕却没有想到,往昔他在东都时,不也是如此鲜衣怒马。
马车本是驶过直往大路的,但这时却陡然停下。
杨娥皇不由抬起头,这时马车车帘一开,她看见一名貂皮大衣的女子从马车内走出。杨娥皇仔细看去但见对方明眸皓齿,竟是一位罕见的绝代佳人。
在荒山野地之中,遇到如此佳人,真是有突兀之感。不知她为何在此经过,又是往何处去?
杨娥皇感觉杨暕看到对方时身子扭了扭,而对方脚步一顿,当下走到杨暕身前停下,柔声言道:“贵人何故在此?”
这时一旁杨暕双手连摇,言道:“你认错人了,你说的是什么贵人,某不知道,某是逃荒来的。”
杨娥皇与拂衣对望一眼,心道这女子竟认出了二哥身份,当现在乱世之际,他们二人身份曝光,不知有多少人,要打二人的主意。
不过杨娥皇察言观sè,他见自己二哥更多则是愧疚之意。
对方见杨暕矢口否认,微微欠身言道:“抱歉,可能是奴家认错人。芸娘。”
身旁一名徐娘半老的美妇人走到这女子身边,对方与对方低言几句,对方拿出一个jīng致的荷包。
这女子将荷包捧在手里,言道:“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能帮就帮,这位兄台极像我昔年一位主顾,平rì还多蒙他照顾,才能衣食饱暖,所以请勿万万推辞,也算了一点报恩之念吧。”
杨娥皇听对方这么说,当下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姑娘说话之际,却是照顾到自己兄长的颜面。
自己兄长昔rì走马章台,结识的尽是酒肉之徒,阿谀奉承之辈,没料到今rì落难之时,竟遇上几位知恩的。
一旁拂衣却言道:“这位姑娘,这钱我们拿之也是无用,方圆百里万金难求斗米,若可以给我们些路上备用药材,如此感激不尽。”
这位女子听拂衣说话,言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对方转过头看向杨娥皇,目光一亮,心底暗道好美的女子。对方也是自负美貌的人,但见杨娥皇若有病容,不由大生比较之意。
这也是女子常有心态,不过他见杨娥皇面有病容,不由言道:“这位姑娘病得可不轻啊,需请良医才是。”
“是的,我姐姐他已病了两个月了。”拂衣梗咽言道。
那女子看了一眼天sè,言道:“这天气严寒,若无避风之所,恐怕会症上加症,我这里有马车,可与你们一并避风寒。待到了歇脚之处,再请良医为你们治病如何?”
杨暕听了言道:“可真有如此严重么?”
那女子言道:“此乃救人一命,积累功德之事,若是齐……若是公子能信得过奴家,奴家必照顾姑娘周全。”
杨暕听对方说话,不由摇了摇头。他心中感慨,以往这位佳人自己是求之一面而不得,但现在现在自己只恨对方不认得自己才好。
杨暕抱拳言道:“我落难至此,也是无策,既是姑娘能够帮手,某不甚感激。”
只见佳人微微一笑,言道:“别说那么多了,还请两位姑娘上车吧,公子可否骑马?”
杨暕心知车内都是女眷,自己当避嫌,当下言道:“当然可以。”
于是杨娥皇与拂衣二人一并上车,与对方还有那芸娘中年女子,挤在一车内。
当下那佳人取出一药丸来,言道:“奴家自幼体弱,容易生病,故而常配药在身边,此药能舒活血脉,往常有什么病痛一吃即好,这位姑娘先服下如何。”
杨娥皇点了点头,当下和水服下药丸。
不久杨娥皇只觉得jīng神略好,勉强可以在车内支起身子半坐。拂衣见杨娥皇病情有了起sè,不由喜极而泣。
一旁芸娘笑了笑,从手帕里拿出一叠糕点对二人言道:“体饥方容易生病,乘现在身子好些,快先吃点东西吧。”
杨娥皇,拂衣自是好几rì没吃到东西了。
拂衣当下拿起糕点,也不喝水就吞入。
而杨娥皇却是取了一点一点放在唇边,动作雅致,甚至没撒下丝毫屑末。
一旁芸娘见了称奇,这教养气度必是从小养成的,不由暗暗称奇,言道:“这位姑娘好美,大家能萍水相逢在此,也算是缘分一场。”
杨娥皇言道:“萍水相逢,亦足感二位相救,大恩不言谢,不知可否告之姓名,我们也好铭记。”
对方欣然开口言道:“我乃是月下名花的善才曲嫣然,这位是芸娘。”
“原来是曲大家!当下一曲琵琶行,东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拂衣抢着言道,显然能见到曲嫣然十分兴奋。
杨娥皇点点头,言道:“原来是曲大家。”
她也知道对方名字,不过是因为杨暕的缘故。当时她对曲嫣然还颇有芥蒂,现在一见也知对方却不是普通的风尘女子。
曲嫣然见长乐公主,脸庞圆润,举止端庄恬静,容貌美而不艳,越看越是喜欢。
四人相谈越发熟稔了,彼此也是卸了不少初识之人的心防,在提起琵琶行,曲嫣然与芸娘不由相视一笑。
芸娘不由言道:“说起琵琶行,当初还是齐王殿下所作呢?”
而对于此事的内幕,杨娥皇与拂衣也是再清楚不过,拂衣笑道:“此事恐是个误会,所作另有其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