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帅旗
炸营,又称作惊营,乃是军队之中,最恐惧之事,特别经历白日一日的战事,见到无数袍泽阵亡,士卒的心理压力,特别是刚刚上战场的新兵心底压力承受到边界时,越是没有组织训练军队,越容易发生。
恐惧乃是最容易传染的,契丹奚族都是草草成军的,没有严格军纪约束,一下营内就崩掉了。
待听闻奚族三部族长逃走,营地乱作一团的消息后,大贺咄罗与契丹众将都是面面相窥,若说脸上可以写字的话,他们必定想的是大势已去四字。
不甘心!若是众人齐心协力,明日胜算,契丹人赶在李重九主力骑兵抵达前,赢面还是有的。但是奚人的短视,却让这一局面,化作不可能。
众契丹人皆举着刀怒叱着奚族胆小如鼠,以及背信弃义,同时看着大贺咄罗,希望能有什么办法。
可汗怎么办?
大贺咄罗看了一眼,这些勇猛的将领,心道我契丹族的将士勇猛绝不逊色于任何之人,但为何却只能居于白狼水上这苦寒之地。
我只是想为用我的刀剑,为了子孙后代的犁,夺取一片耕种土地,契丹人也可以像汉人一样,不能为粮食发愁,每到多余的孩子不用一出生,就放在寒水里溺死,大家能吃得饱,穿得暖,长生天,我有错吗?
大贺咄罗深吸一口气,白色的胡须微颤,胸前的羊皮袍血迹猩红,陡然间他站起身来。向契丹八部的夷里堇跪下,言道:“我对不起契丹部。我对不起跟随我到这里的十万契丹人,这一战我们输了!”
连一贯心高气傲。可汗大贺咄罗之言,其子大贺摩会将刀往地上一插,其余人皆是跪坐默然,有几人无声地抹着泪。
喧嚣一阵接着一阵,陡然间对面山头之上战鼓齐鸣,汉军营门大开,全军出动。
眼见奚族人炸营逃跑,汉军战鼓擂动,牛油火把点了。远远望去,如星火闪动。汉军率先追击攻击奚族大营,契丹将领于山上看去,只见黑夜之中,至听闻马蹄声滚滚,在火光亮处随处可见,奚人夺马而逃,自相践踏之景。
而汉军因为在黑夜之中,尽管执了牛油火把。但可见度很低,推进颇慢,这个大多数患有夜盲症的时代,所谓的夜战。一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人砍死自己人的,比看死对方还多。
故而汉军就算想要追击也是有心无力。但恐慌之下,奚人自己炸营却自相践踏。已如一盘散沙,甚至奚人还冲撞了契丹人的大营。连契丹几个大营,也是跟着起哄。
“胆小!”
“懦夫!”
“我们契丹人要死战到底!”
契丹将领纷纷坐地而起拔刀。
“慢着!”大贺咄罗将手一举,众将皆是一停。
大贺咄罗问道:“靖边侯呢?”
靖边侯罗艺与高开道的大帐紧挨在一起,对于山下的乱局,两军看得是一清二楚。现在奚族三部炸营,族长逃跑,契丹八部人心惶惶,营内也是乱作一团,唯独罗艺治军严谨,在十七条禁五十四斩的军规之下,营内丝毫声音也没有,只是守夜的哨兵和竖立火把更多了。
但这时候罗艺治军严谨又如何?
罗艺,高开道他们看着山下奚族士卒乱作一团的样子,顿时无语。
高开道摇了摇头,言道:“没得救了,兵败如山,奚族三部直接崩营了,本来以为,明日可逆转战局了。以罗兄你之能,统领这十几万契丹奚族人,击败李重九又有何难。”
罗艺双目一闭,仰起头自言自语言道:“这莫非是天命?”
高开道摇了摇头,正待开口,罗艺这时将拳头往地上,愤怒一砸,地上的泥地被罗艺这一拳砸了一个坑。
罗艺咆哮着喝道:“老子偏不信命!”
罗艺目光绽起一丝决然之色,拔出长剑,指着山下李重九的大军,言道:“李重九黑灯瞎火下,也敢出兵,这般托大,不过是欺契丹奚人无力反击。但凡夜战,胜负乃是五五之数,我今日就要和李重九最后赌赌运气。”
“传我命令,全军上马,给我盯住李重九的帅旗,即便死了,也要倒在向着旗的地方!”罗艺大声喝道,几名将领闻言后,一声不吭当下照作。
他们多年戎马生涯,都是由罗艺亲兵一手提拔上来,即便此刻罗艺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是视死如归。
“高兄弟,若是老子战死在此地,你就回去告诉成儿,替我报仇,投窦建德去吧!”罗艺上马昂然言道。
高开道点点头,言道:“罗兄保重,我派五百人马助你一臂之力。”
罗艺点点头,当下营门大开。
罗艺率领一千五百骑兵,踏着夜色悄然前进。
他率一千骑兵先行,而则高开道五百骑兵坠后一里之处。罗艺率军前进时,士卒皆无一声多语,甚至马嘴也是扎起,传令就通过撮哨来指示方向。
黑夜之中,火把通明之处,李重九的帅旗赫然醒目,罗艺骑兵行进毫不费力,待逼近至帅旗近处时。罗艺突然示意众骑下马,一来将养马力,二来也是等待时机。
奚族三部现在已是全面崩溃,李重九率领大军掉过头来,开始攻打契丹大营。
汉军以布帛裹箭,点火射入契丹人大营。
箭矢如飞,恍惚如夜空之中一道道流火闪动,契丹人大营之内,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尸体倒毙挂在栏杆之上,而帐篷亦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营内,也有契丹士卒慌不择路乱窜,反冲向营门,结果尽数为汉军前排步槊阵捅杀。
罗艺见契丹人死亡狼藉,却丝毫没有动色,只是摒住气,默然按剑。他没有令士卒贸然上前,而是等待着机会。
陡然这时帅旗旁一旅士卒,被派上前去,他们是去清扫营门前被烧去的废墟,准备为大军攻入大营,请出一条道路来。
这时帅旗之处,防御陡然薄弱,罗艺目光一沉,当下翻身上马,随从的幽州铁骑,皆是上次涿郡之战中,仅存的精锐。
在罗艺喝令之下,一千骑兵当下朝着李重九帅旗所在,发动了突击!
李重九此刻正看着契丹军营,他命令部下用牛油,羊油浸透的布帛裹在箭头上,射入契丹大营,这时风向正好,他也正可以借此风势,火攻契丹人。
进展一片顺利,火光熊熊之中,映得他脸上有几分通红。
正待这时他听闻到远处的马蹄声,这马蹄声来得突然,行进之时,仿佛地上一沉般。这马蹄声快而不乱,并非是草原游骑那般仓促,几乎带着一股节律般。
他陡然转头朝马蹄声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是一片漆黑!
李重九手持长剑朝马蹄声来的方向一指,言道:“吹号角,弩手准备,布阵于此!”
“诺!”
李重九一声令下,当下三百名弩手一并上前。他帅旗四周人马却并不多,此刻李重九不由背心一耸,仿佛被一条毒蛇从黑暗之中窥视一般,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时候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谁都知道李重九中军骑兵并不多,来此的多半乃是敌军。
在号角声响起的一刻,各部不由皆是从契丹大营内退出,朝帅旗之处聚拢。
李重九双目森然看着前方,前方仍是一团漆黑,但是马蹄声已是越来越紧,越来越近。黑夜之中,虽然己方火把通明,但却只能照得眼前二十步之内。
三百弩兵一片忐忑之中,夜战里,对方有多少人,多少骑,朝哪个方向而来,他们全然不知,无法判断该如何放箭。但是他们唯一肯定,身处于灯火之下的他们,被敌人一览无遗。
“弩手放箭一轮,步兵盾阵,陌刀手,步槊手上前!”
“诺!”
噗!
弩手扣动悬刀,一片机括声,箭矢朝着一片漆黑之处射去,对方传来几声马嘶叫声,重物坠地之声,众人脸色皆是先喜后惊,喜得是他们没有射空,惊得是对方马蹄声渐响,说明刚才冲在前面不过只有几骑,而更多的人马,却躲在夜色之中,骗过了弩兵第一轮箭矢后,这才急冲而来。
三百弩兵站作三排,第二波,第三波箭矢射出后,弩兵蹲下。在骑兵面前,弩兵只有射出一轮箭矢的机会,而之后的盾阵已是竖起,一排长矛长枪已是刺出。
黑暗之中,突然一名身插数箭的敌人骑兵,从夜色中乍然冲出,随后更多骑兵破开夜色,举着马槊,狰狞地杀出。见到这一幕,步槊手心都是提起,握着矛柄的手,已满是汗水。
砰!
一千铁甲骑兵全力突阵!
李重九看着这一幕,当下拔剑,对左右言道:“死守帅旗,不可动摇!”
古代作战,帅旗就是军心所在,正如炸营崩盘一般,士气对作战有着巨大背向,李重九深知在夜中作战,一旦自己的帅旗一倒,各方就无从判断自己所在,当下军心就混乱,战局就会被逆转。
而敌人认准了帅旗来攻打己方一般,抱着就是这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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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具装甲骑的威力
一千幽州铁骑犹如黑夜之中杀出的幽灵一般,令郡兵措手不及。
马蹄声滚踏,牛油火把丢在地上,马槊挥过,一人人被凶狠的挑飞,战马践踏而过,身披铁甲的郡兵士卒,被战马一头仰天撞飞,整个人如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地上。
幽州铁骑付出伤亡数十骑兵的代价后,冲破盾阵,进入大杀特杀。郡兵虽是精锐常备,但是幽州铁骑,乃是整个大隋第一流的精兵,当初了防备东突厥,朝廷几乎用全国之力组建三千重骑,在涿郡坐镇,用于战略机动。
铁骑威力,这是在冷兵器时代,难以直视的。历史上汉人自隋以后,就削减了重骑,改以轻骑,很大的原因乃是中原的马种,大多只有只有两三百斤,无法负荷重骑,若配可以负荷重甲马种,又显得太过昂贵了。
而欧洲马多有阿拉伯马血统,七八百斤等闲,故而可以符合重甲,所以欧洲铁罐子重骑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
辽东崛起的通古斯民族之战马,却可以负重,因此偏擅重骑,历史上女真人偏好重骑轻骑搭配,乃至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抵之说。之后女真国祚衰微时,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以重骑崛起,重现祖先辉煌,而蒙古人虽是以轻骑横扫天下,但也不是没有配备重骑的,再之后的明末的满洲八旗,乃是历史上重骑最后的一次复兴。
面对幽州铁骑,郡兵们不免动摇了,人皆是贪生畏死的。郡兵努力抵抗了一阵后,当下阵形崩溃。众士卒不顾将领的阻拦,当下拔腿而逃。被幽州铁骑碾在身后追杀。阵形一破,幽州铁骑跟是肆无忌惮在阵中肆掠,几乎成为一场屠杀。
李重九一旁苏素见此情景,急忙言道:“小九,这罗艺用得是尔朱荣在邺城之战破葛荣的战法。”
邺城之战!
当时邺城之下,葛荣率领六镇起义之兵号称有百万大军,结果尔朱荣以七千精骑就轻而易举地将其击破。尔朱荣所使用的战法,就是率铁骑直捣葛荣的中军,将葛荣生擒后。起义大军尽数投降。
罗艺现在的手法与葛荣如出一辙。一击封喉,果然是最狠辣的手段。
不过一会,阻拦的郡兵已经完全溃败,被幽州铁骑拿着马槊在后追着碾杀。
“不如放倒帅旗吧!”安乐郡郡守刘易,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一旁苏素听了脸色一变,言道:“你在说什么?”
刘易伸手向前一指,言道:“死守也守不住,你们各路刚刚返回增援的郡兵,还在半路上。来不及赶回……”
“再言放倒帅旗者斩!”李重九厉声言道。刘易见了,当下低下头,言道:“请大帅恕罪。”
李重九心道自己率军南征北战多时,一贯虽少有逆风战。士卒习惯了大胜,连捷,虽凭此气势锻造出一支精锐。但是士卒却少了一股血战到底的决心。
李重九言道:“帅旗就在这里,决不可动摇。命令各军前来救援。”
而同时,靖边侯罗艺手持马槊。他刚将马槊从一名郡兵士卒的胸膛拔出,那胸腔里的热血溅得他浑身铁甲上,满是鲜血。
“可惜了,你本有机会砍老子一刀,不过就算砍了,老子有重甲在身,你也伤不了老子。所以你死得毫无用处,懂吗?”
这名垂死的士卒双目圆睁,鲜血不甘地从口中喷出,最后轰然倒在地上。
而一旁罗艺的亲兵亦是杀了十几名士卒,纷纷上前言道:“大帅,没事吧?”
罗艺言道:“伤不了老子,只是没想到这郡兵,居然还有几个带种,竟敢返身。不过那又如何,伤得了老子吗?”
众亲兵纷纷豪迈的大笑。
这时一人伸手一指,言道:“侯爷,那敌军的帅旗就在眼前!似乎正在列阵!”
罗艺双目一跳,将头盔内的铁面一摘,言道:“就是这么点人,不知死活?”
罗艺远远看去,对方大约五百多步卒,竖起的步槊,将李字大纛围绕在中间。而将旗之下,一人穿着绛红披风,身着重甲,策马而立,应该是就李重九无疑。
“重振队伍!”
看到对方的反应,罗艺大吼一声,一名令官将罗字将旗左右一挥,之后落下,为了怕夜色中其余人看不清晰旗语,令官还向李重九将旗的方向连射出三支鸣镝。
一千多人郡兵的布阵,都轻而易举的击破了,何况眼前。
鸣镝尖锐而响,四面追杀的幽州骑兵皆是放弃了对击破郡兵残兵的追杀,重新归拢队伍。
另一方苏素见罗艺放弃了对郡兵的追杀后,残余郡兵纷纷重新聚拢,到李重九将旗后方,一脸垂头丧气,至于丢了兵器的人亦拿起身边任何趁手的东西。
“罗艺此举,不是给我军喘息?”
“不,罗艺要见我将旗,故而要与我一战,定胜负,他的骑兵人多,不怕如此冲突!”
李重九看见左右郡兵已放弃对契丹大营的攻击,正聚拢而来,他们并没有进行很快,而是整成队列密集前进。
显然他们也知道,没有列成阵势的步兵,对于具装甲骑而言就是一盘菜,前来支援不是帮忙,反而是来送死。故而即便中军有警,他们也没有以散兵线的方式,快速前进支援。
看见郡兵将领做出的判断,李重九不由点点头,这才是将领才有的素质啊。
“小九,他们已快集结完了!”苏素在一旁提醒言道。
李重九点点头,而这时马蹄声陡然响起,李重九看去只见右方一路骑兵朝自己中军大营赶来!
“是何人?”李重九出声问道。
苏素皱眉言道:“若是再来一路敌人,我军就要两面受敌了!”
下方斥候张望了一阵,言道:“天太黑了,看不清其将旗……哦,看清了,是涿郡都尉尉迟……大帅,是尉迟将领!”
听闻尉迟恭前来,李重九心下一松,而众将脸上是大喜,正待这时一声马鸣响起。
李重九只感觉地下一沉,罗艺率着他的幽州铁骑朝自己中军猛冲而来。
原来罗艺眼见尉迟恭杀来,生怕受阻,不等重骑集结完毕,即带着身边五百多骑冲了上来。
夜色之中,重骑铁甲的上,闪耀着一层流光,染血的马槊平平放下,前方骑兵长矟布成了一条水平直线。这些重骑不少人,身上铁甲已是受创,或者是扎着几枚箭矢,显然刚才击破李重九阻截的郡兵,他们也不是一点代价也没有。
但即便如此,重骑的威力,令众人这一刻皆是同时心底一紧。
李重九感觉周围将领,都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沫,连苏素也是不由手腕轻颤。
李重九当下从马边取出自己的五石的摘星弓,力沉于肩头,对着当先敌骑就是一箭!
一腔血水贯透,这名当前冲在前头的敌骑被一箭当胸,不甘心地跌落马下,铁甲砸地,一声闷响。
“好箭法!”
看着李重九这一箭,三军为之喝彩,顿时紧张之心顿去。
李重九得势不饶人,连珠五箭。
弓弦崩动,箭无虚发,
对方五骑直直被射落下马。这时百名弩手心思大定,待重骑逼近乃是坚然不动。
待近至三十步时,弩手放在将领喝令下发箭,一轮箭雨由于是抵近疾射而出,当下对方二十多骑被射落下马,其冲锋势头为之一挫,但更多的幽州骑兵却冲了上来。
“竖矛!”
在弩兵射完箭矢的一刻,前军将领一声大喝,三排长矛,步槊向前竖立,幽州铁骑仿佛对此矛林无视一般冲杀而来。
随即一片长矛折断,战马长嘶之声。
李重九沉住气,一面手上握弓,一面左右看之,寻找罗艺的踪迹。但这一次他吸取教训,藏身极好。
嗦!
李重九又是一箭,将一名骑兵射翻,但这时前方矛阵已是岌岌可危,幽州铁骑纵然也是伤亡不小,但这一刻都是拼了性命。
“上谷公勿惊,花郎军赶到!”
这一刻,人群中一阵疾呼,只见数百名士卒,大步冲了过来,冲向了幽州铁骑的侧翼。
正是金春秋率领的花郎军赶到,没想到花郎军倒是第一支赶到增援的援军。
这时幽州铁骑,在冲入矛阵之中,与李重九亲卫搏杀,而花郎军从侧翼杀到。
花郎军士卒身手过人,各个自小习之武艺。
花郎军见了铁骑,也是不慌,就伏地身子,用类似朴刀一般的武器,猛砍没有具装保护的马腿。甚至有的勇武过人之辈从侧面翻上战马,用利刃一刀捅入头盔与胸甲交接的脖颈之处。
受到花郎军这一阻击,幽州铁骑进展大慢。
并且在这时,身披铁甲的尉迟恭亦率领骑兵,从后杀入。
“休伤吾师弟!”
但听尉迟恭一声大喝,一马当先,手持马槊威风凛凛,而一张黑脸融入夜色,更是显得凶神恶煞般。尉迟恭率领骑兵从后捣入,与幽州铁骑近距格杀起来。
单独重骑面对轻骑实没有太多的办法。
故而见两路援军赶到,李重九不由感觉心底一松,但就在这时,敌军十几骑居然突破了正面的矛阵,直奔帅旗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枭雄之死
帅旗之前只有二十几人,除了苏素,刘易等一般的文臣,真正的战士不多。左右苏素,刘易皆是拔起了刀,做好了一战的打算。
而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原来方才被罗艺击败的溃兵,已聚集起二三十人,他们很多皆是失去武器,刚才被幽州铁骑打崩,作了临阵脱逃之人,但是这一刻他们重新回到了战场。
明知不是眼前武装到牙齿的幽州铁骑对手,但他们仍是义无反顾地冲上了前。
“杀!”
几十名战士猛然发出一声咆哮,冲上了前去。
对方铁骑战马奔来,马槊连挑,几十人顿时被掀翻,被战马冲撞而开。
战士们鼓红了眼睛,在绝望中疯狂地怒吼。
“杀!”
士卒们的努力并非没有意义,尽管幽州铁骑无一人伤亡,但却成功地拖延了时间。
李重九眼见对方之中,有一骑气势汹汹,并为左右骑兵舍命围在其中护卫,当下毫不犹豫,右手将箭挂起。
李重九方才用摘星弓已射出七箭,虽射杀七人,但手腕手臂已是发酸乏力。不过李重九仍是咬着牙,从部下手里换过三石弓,对着对方就是一箭。
箭矢疾飞而去,对方反应十分敏捷,而对方的身旁一名骑兵更是反应迅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矛替对方朝此箭格去。
李重九面色一沉,心知遇到高手了,能在几十步内格开自己的三石弓的。必然是绝对的高手。
但李重九却不慌不忙,将弓换做右手把持。左手引箭,一连三发连珠箭。
箭去如插花。分别射向三人。
对方左右骑兵,虽身披重甲,但皆被李重九射落下马,而此人虽是反应极速,但见李重九搭手上箭的动作,整个人将身子一揉,伏在马上,正是一手镫里藏身的高超马术。
按照常理,无论如何这一箭也可以避得过。可惜的是。李重九这一箭射得是他的战马。
一箭贯穿对方的马头,战马在奔跑之中失去平衡,一下栽了下来。
对方栽下落马,周围骑兵明显脚步一乱,十几骑顿时皆是按马。
而这时陈克亲自率着三百多人赶到,与他一同率领三千郡兵赶到,配合花郎军,尉迟恭将幽州铁骑,一并围住。
几十把长矛竖起。指向围在当心的十几名幽州骑兵。而对方皆是下马,用身体围成了一个圆圈,将伤者护在核心。
李重九这时按马上前,问道:“可是靖边侯?”
对方不答。护卫仍是持矛而立,李重九笑着言道:“此刻胜负已定,靖边侯难道还不肯见我?”
“散开!”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大喝。左右骑兵皆是散开,一名身披铁甲的男子从中倒毙的战马边上。站起身来言道:“有何不敢见你,老子就是靖边侯。尔就是李重九这草寇罢了。”
“无礼!”苏素,刘易,一并大将皆是大喝。
士卒一并将长枪向前一步,几百长矛指在罗艺脸上,只要李重九一句话,对方身上就是几百个窟窿。
“吓我啊!老子怕过谁来,来捅啊!”罗艺面孔扭曲,对左右大喝。
众士卒不动,仍是持抢对着罗艺。
李重九哈哈一笑,言道:“靖边侯,成王败寇,到了这一刻何必倔强,更何必让你手下的儿郎一并送命,降了吧,我可以答允保你们不死。”
听到李重九此言,众人皆是一动。
罗艺听了一愣,之后仰天大笑,似听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前俯后仰,手指着李重九,言道:“你要我降?”
李重九没有言语,看着罗艺。
罗艺陡然仰天长叹,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幽州铁骑已被重重包围,言道:“胜负已分,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我罗艺不如你,只是恨自己时运不济,没有你运气好罢了。奈何啊,奈何啊,真是天不助我啊!”
言语之间,罗艺颇有几分萧瑟,夜风下,火把晃动。罗艺颇有几分壮志未酬。
李重九摇了摇头,罗艺这算霸王走乌江之憾吗?罗艺若按照历史上走,也未必是好结局吧,既然如此,与其被心腹谋杀,倒不如堂堂正正败在我的手里,也算成全你武人之愿了。
罗艺抬起头,看着李重九言道:“要杀就杀,老子不会降你,但跟随我的弟兄,却不必陪我一起死。众兄弟,不是我罗艺无能,实是契丹奚人他们拖累我们,现在……”
“大帅,我们不降,和他们拼了。”一名士卒大声言道。
“别傻了。”
罗艺惨笑一声,左右四顾,对李重九言道:“我罗艺之败,实非战之罪,看你能继续好运到几时?”
说完将刀剑往脖子上一抹,鲜血狂喷,罗艺仰天倒在地上。
“大帅!”左右士卒一并高呼,有几名忠义之人,亦自刎殉主。
李重九长叹一声,言道:“靖边侯也算是当世枭雄了,传令下去,靖边侯以公侯之礼厚葬!”
其余众士卒见了则是垂头,将手中染血的马槊纷纷放下。
剩余的幽州铁骑,见了纷纷将兵器丢在地上。而高开道跟进的五百骑兵眼见无望,当下也是领军撤退。
不久之后,天色明亮。
契丹奚族大军经过昨夜一战后,信心顿失。
大贺咄罗看着山下,摇了摇头,若非罗艺的突营,李重九不得不回保,契丹人就算没有如奚族一般全面崩盘,但肯定阵亡过半。但眼下罗艺此举却挽救了契丹人的性命,他们昨夜损失不大,至少建制还在。
大贺咄罗对左右言道:“靖边侯乃是汉人之中将才,我们契丹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真后悔早日不听他的话。”
众将听了皆没有言语,不过脸上倒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大贺摩会言道:“此战我们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比之奚人,罗艺伤亡不大,眼下要马上撤退。”
大贺咄罗言道:“十万大军,若是退却,又是岂是轻易。”
一名将领言道:“无事,我们契丹大多都是骑兵,李蛮子都是步兵只能跟在后面吃着尘土。何况汉军昨夜血战一夜,也是无力追击。”
“禀告可汗,在东面山上三里,发现敌军骑兵!”
大贺咄罗脸色一变,言道:“不是白山部的人说,他们还有两日路程吗?”
“这我也不知道。”
“这下糟了。”契丹人脸色巨变。
大贺咄罗摇了摇头,言道:“这回长生天也无法庇佑我们,大家各自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大贺咄罗话音一落,当下各将闻言皆是动身,他们都是各部的首领,眼下回去,当然是招呼自己的族人四下逃亡。
这时候若是十万大军抱团一起走,被敌人骑兵追上,就是全灭,眼下只有各自而行了。
“契丹完了!”大贺咄罗看着各部首领背影,仰天言道。
辽西的密林之内,柯木伦正驾着自己的战马,快速在林间通路上奔驰着。
这条通路不宽敞,只容三骑并行,现在他的身后几千名奚族骑兵,正快马前行。
柯木伦已是目不交睫,策马奔驰了两日一夜,他的部下皆是拿着三匹战马轮流换乘赶来,但即便如此不少战马还是累死不少。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赶路,因为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无论如何在太阳出山之前,要赶到李重九所在的战场之上。
现在阳光已是透过密林的缝隙,撒落在地上,柯木伦暗骂一声,该死,他这回可是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应该是赶得上的。
柯木伦此刻不知,他率领的奚族数千骑兵的出现,引起契丹人如何的恐慌。
现在契丹人大营内,李重九主力骑兵赶到的消息,已是传遍。
契丹人正漫山遍野的溃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封白狼山
辽西白狼水的河畔,几百名契丹人聚在一圈。
河水流淌,契丹人蹲在在河边,揭开羊皮袍子,大把大把地将水往脸上和身上泼去,喝饱了水之后。他们当下无力地坐在河边,双眼无神地望天,似乎一躺下来,整个人就会垮了一般。
身边的战马饿得瘦了一圈,吐着白沫,看到地上的青草,有气无力地去啃着几口。
随即他们又听到河畔传来密集马蹄声,契丹人脸上流露出绝望,迷茫,愤怒之色,但又不得不强撑着身子,重新跨上马匹。
不少人已是累的连马镫都踩不上,连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坠落下马,索性就瘫倒在地上,哪里也不愿去了。
不久之后,身后马蹄声传来,十几名骑兵出现方才契丹人休憩的河边,随即毫不费力地就将拉队的二十多名懒得走动的契丹人抓住。
这十几骑,一半乃是室得奚部骑兵,其余则为白霫,室韦等部之人,每人尽数三马,手持长弓,但人人亦露疲惫之色。
为首则是一名出身室得奚部的粗狂的汉子,对两个人言道:“你们将他们押给柯木伦,我们继续追,今天就算追到白狼山,也要将这群契丹人都抓来。”
一人言道:“队主,还是算了吧,我们追了两天了,对方可是几百个人,好几百匹马,若是知道追击的就咱们这点人,一个回头还不撕碎了我们。”
这名队主言道:“怕什么,你不知道缴获得越多。幢主就会赏赐得越多,统军。可汗那里还有一笔赏赐,咱们在木兰草原上穷了一辈子。能不能积攒下几百头牛羊就看今日了。”
听队主这么一说,本是疲惫的奚人骑兵,亦是重新恢复了精神,当下纷纷点头。
“可是契丹人?”一人仍有顾虑。
“你说他们,怕个什么?”队主随便伸手一指,对着那些双眼无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的契丹俘虏。
众军见契丹人这幅样子,当下一并点头。
而这时马蹄声亦响起,队主朝着河对岸一看。只见烟尘喧天,一队上千人的契丹骑兵,正河岸奔行而过。奚族将领见了不由一惊,若不是隔了一条河,他们碰上这股契丹骑兵,也得逃了。
但这千骑的契丹骑兵,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般,而且惊慌狼狈地从河边奔驰而过。过了不久,三十多骑手持马弩。汉军骑兵出现,原来正是他们正努力得追击着这上千人的契丹骑兵。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你看看人家汉军三十多骑就敢追契丹一千人马。我们呢?”队主伸手朝河畔一指,众部下都露出了愧色。
“再慢下去,肉都给别人吃了。我们连汤水都剩不下,还不赶紧。”
听了队主的话。当下众骑兵都是如梦方醒,连忙将马鞍换到另一匹马上。重新套住缰绳,之后加鞭地朝前方追击而去,而押送俘虏返回的两名奚族骑兵亦露出可惜的神色,谁都知道,下面的好事没他们的了。
白狼山。
李重九的大纛,出现在山脚之下。
此刻李虎已率领主力骑兵与李重九会合,在白狼山下,五万奚族骑兵出现在此。
尽管最后只有柯木伦的五千骑兵参战,但契丹人吓破了胆,李重九自辽西境内,一路追击数百里,直接追到契丹人的家门口,这白狼山脚下,契丹与辽西郡的分界之处。
苏素在与李重九一并驻马于山头。
苏素手持马鞭,指点江山般的对李重九言道:“当年曹孟德,率军讨伐乌桓,破敌于辽西斩蹋顿,俘敌二十余万,后登白狼山。今日小九,你破契丹奚族三部近二十万人马,追击数百里,入境契丹,亦是威震天下,可比当年曹孟德!”
李重九听了目光一凛,而苏素口气之中,一片以长辈的身份无比替李重九骄傲的。
而一旁李虎看着李重九,亦是欣慰,自己这个儿子,果真是不凡啊,当年相士说二九相重,贵不可言之话,看来是真的。其实无论什么相士之言,哪个父亲不期望儿子出人头地的,而今日李重九亦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
想到这里,李虎不由暗暗摸了一把眼泪,大露欣慰之情。
李重九点点头,登上白狼山后,此番参与契丹奚族决战的,近八万大军皆在此会师,从山头上望下去旌旗如海,人马一眼望不到头。
而山下看到李重九的大纛,将士们亦是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一战击败契丹奚族二十万联军,不说是塞外了,天下亦为之震动。自从以后在草原的东面,李重九的室得汗国,将与突厥并驾齐驱。
李重九当下言道:“血战大破契丹奚族二十万大军,众将士功不可没,吾在此当筑坛祭天,祷告苍天庇佑我华夏,并告慰此战阵亡将士,以祭奠英灵。”
“善!”李虎一拍大腿,见儿子功成之后,没有丝毫自得之色,还记得祭奠阵亡将士,更是欣慰。
苏素亦是露出感动神色。
李重九接着对众将,言道:“昨日罗艺突击中军,差一点帅旗为之所夺,将战事逆转。若非最后将士舍身博命,死命阻拦幽州铁骑的突击,何能有今日。”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才更希望众位时刻警醒于我,我李重九以后无论有何成就,身居何位,都不要忘了乃是诸位将士死战而来。”
“诺!”尉迟恭,王马汉等大将一并抱拳。
当下李重九在白狼山,与众将设坛祭天。
铸坛之事,由随大军后续赶到的上谷郡郡司马温彦博,辽西郡郡守杨林甫,安乐郡郡守刘易三人来督办。
温彦博得知此事后,十分郑重,依照之古代祭天之典,在白狼山以南筑一圜丘。圜丘乃是作为圆状,取得是天圆地方,之后掘土而建之,上下三层。
圜丘建成后,杀牛羊三牲,以太牢之礼,祭祀苍天。李重九当下与众将在圜丘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之后李重九在白狼山下检阅三军。
李重九与苏素,李虎等众将策马而行,大军布成阵列紧密站立。汉军郡兵,以及番骑辽西靺鞨,丁零部,奚族,新罗,高句丽等诸部。乃是一片大军如海,人马雀跃之景象。
李重九所经之处,将士们皆是举枪高呼,路过汉军郡兵前时,众将士们齐呼万胜之声。而奚族番骑则是高呼,可汗万寿之声。至于丁零,靺鞨等人,甚至高呼起了万岁之言。
而李重九眼见各族精锐,皆供己驱使,不由万丈雄心。
大丈夫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李重九不由念起此言,封狼居胥乃是汉人将领之梦想,想自己年少读书时,不亦有此念,想当年冠军侯之风采,今日不由神往,只是没想到今日达成所愿。
现在自己麾下精骑数万,不仅足以威慑草原,即便将来南面用兵,亦大可横行天下,与天下群雄争一时之长短。
祭天之后,温彦博命人在白狼山刻石。
上书惟大业十四年夏五月,有隋幽州刺史李重九,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室得奚,东胡靺鞨,中原丁零之群,骁骑十万,遂陵辽水,经柳城,绝辽西,斩敌酋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蹑奚族之区落,焚契丹十万众,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隋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
白狼勒石之后,李重九率大军凯旋班师。
涿郡蓟县,卢子迁正受到一封兄长卢赤松的来信。
信中所言,李渊言将来若得涿郡,必厚谢卢家,包卢家世代公侯满门,荣华不衰。卢子迁看了李渊的保证有几分意动,谁都知道李重九这时候已夺取关中,先李密一步,领天下之望,大有问鼎中原的机会。 这时李渊向卢家抛来橄榄枝,无疑正是卢家投靠的大好机会。
卢子迁见信后,不由长叹,若是数日之前,他接到兄长这封来信,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劝说族内其他几位宿老,让他们一并支持陇西李家登上皇位。但是今日他却接到了辽西的书信时,令他不由踌躇了。
卢子迁沉思了一番,当下坐在胡椅上,提笔写信回复兄长。
今天下群雄并起,形势尚不明朗,蒲山公攻打东都,旦夕可下,窦建德聚众二三十万,于河北十者居其七八,况且南有杜伏威,萧铣,李子通,林士宏……何况涿郡上谷公,今日于辽西大破契丹奚族,二十万骑,封白狼山。
此人有塞外精骑十万,威服蛮夷,当年卫青,霍去病亦不过如是,若此人向蒲山公,蒲山公可得天下,向唐王,唐王可得天下,所谓举足轻重,莫过于此。我涿郡卢家在幽州已有百年,此事干系甚大,若是仓促决定,恐非幸事,还请斟酌再三。
卢子迁将最后一字写完,搁笔后吹干墨迹,重新看了一遍,这才言道:“来人,立即将此信,送往西京,交到兄长手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江都之变
江都,临江宫。
宫门传来喧哗之声,长乐公主本是正要下榻,眉头一皱,当下言道:“出什么事,出去看看?”
“公主你先休息,奴婢去看看。”一旁服侍的贴身宫女,拂衣连忙起身而去。
不久拂衣,步伐匆匆地走了回来。
长乐公主见她脸上有几分惊慌之色,当下问道:“到底何事。”
拂衣言道:“公主,宫城内失火了。”
长乐公主立身而起,言道:“父皇母后!”
拂衣连忙言道:“公主莫要担心或许只是一时失火。”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言道:“不行,本宫要去看一看。”话出口,心底仍不免害怕,近日多有流言蜚语传入耳中,但想到父母仍是还是鼓起勇气。
才出了宫门,守卫宫内领头的千牛备身武士,言道:“公主,这么夜了,要往何处而去。”
长乐公主正声言道:“你没看见吗?宫城之内起火,若你有忠君之心,当随本宫前往宫城。”
这名千牛备身拱手言道:“公主殿下,宫城失火,自有宫内禁卫处置,末将身为临江宫值守,守护公主殿下的安全就是忠君。”
长乐公主眼见这位千牛备身如此耿直,当下言道:“吴侍卫我也明白你职责所在,只是本宫实在实在挂念……”
话刚说完,宫外有人高喊:“城门开了,大家一起去杀昏君了!”
“杀昏君!”无数人在一并咆哮。
顿时宫内之人脸色顿变,这位千牛备身吴将军。当下对部下言道:“立即去察是怎么回事?”
随即吴将军言道:“请公主放心,末将一定会誓死守护公主周全。”
不久之后。有一人禀报言道:“回禀公主,外面兵荒马乱。小得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齐王造反。”
“二兄!”长乐公主定了定神,细思了一会,言道,“绝不可能,二兄的性格我明白。近几年父皇虽冷落于他,但他绝不会图谋此事。吴将军立即带本宫去见齐王。”
吴将军一犹豫,长乐公主正色言道:“眼下天子危在旦夕。二兄恐怕又遭奸人劫持,到了如今,吴将军还在犹豫吗?”
江都宫城。
砰!
宫门被撞得巨响,门上的铜钉亦被撞落,守在宫门后的禁卫,面泛白色。
楠!
宫门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随即无数手缠白巾的士卒杀入了宫内,逢人便杀。
宫内侍卫虽在极力抵御,但却被杀得东仆西倒。鲜血四溅,期间夹杂妃嫔宫娥太监的呼叫号泣,混乱得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昏君在哪?”一名男子问道。
虎贲郎将司马德戡,言道:“元礼已带人去西阁搜索了。想是跑不了。”
不久之后大将裴虔通,手提一颗人头过来丢在地上,言道:“独孤盛不识时务。被我杀了。”
那名男子看了地上的人头,移开了一步。言道:“别让这恶心的东西,碰到我。哼,这时候也只有独孤阀对杨家乃是不离不弃。”
“抓到昏君,抓到昏君了!”四面将士一片欢呼。
随即数人押着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一名幼子,以及几名宫装女子一并出来。这名身穿龙袍之人,正是杨广,而他左右的人,被乱军搜出时都是在痛哭。
杨广面色憔悴,但看了众人,言道:“众卿家,卿非我故人乎!何恨而反?”
众将虽是谋反,但见杨广仍不免畏惧,皆是后退一步。裴虔通抱拳言道:“臣不敢反,但骁果军将士人人思归关中,奉陛下还京师耳。”
杨广想了下,温言言道:“朕亦思归,只是船未至,请众将稍安,从宫内退下,不要惊扰了皇后,朕明日就返回东都。”
听杨广这么说,谋反众人,左右对视。
司马德戡上前一步,提刀言道:“圣上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复专任奸谀,饰非拒谏,若肯悉数处死虞世基,裴蕴,来护儿等奸臣,回师京城,臣等仍会效忠,为朝廷尽力。”
杨广听此脸色一变,他看了看谋反众人,宇文化及,裴虔通,司马德戡等人都是出身关陇。而他们所要杀的虞世基,裴蕴,来护儿,皆是他重用的江南人。
这看似利用士兵思归心理引起兵变,实际上还是关陇,要灭除江南士族。而果真最想西归的,也确实是宇文化及这般关陇士族。
杨广这时变色言道:“真的反了,宇文化及是你带头谋反的吗?”
那名一直不说话男子,正是宇文化及,他见扯破了脸,当下抱拳,言道:“回禀圣上,普天同怨,何须他人指使。”
杨广仰头哈哈大笑,言道:“好,不枉朕昔日待你破野头家不薄,眼下连死都替朕安排好了。也好死于朕的心腹之手,总好过外头那些反贼。”
宇文化及脸皮一跳,破野头姓氏,原来是宇文家的本姓,宇文一族他们与鲜卑皇族宇文氏实际上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匈奴破落户的后裔。
宇文化及一怒,当下看向杨广身旁悲恸啼哭的少年,乃是赵王杨杲,不过才十二岁。
宇文化及向裴虔通一使眼色。
裴虔通面露狠色,当下一把将赵王杨杲从杨广身边拖过来,一刀斩首。鲜血喷溅,将杨广龙袍染得血红。
接着裴虔通看向杨广。杨广苦笑一声,眼见裴虔通拔刀而来,言道:“慢着。诸侯之血入地,尚大旱。何况天子乎!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叫拿鸩酒来。”
宇文化及言道:“现还哪里去找鸩酒。太迟太迟,令狐达取白练来,送圣上上路。”
说完一名将领扯下宫殿上的布帛,直走向杨广。
杨广不能动弹后,裴虔通,宇文化及等人皆上前试探杨广鼻息。确认无误,杨广真正被缢死之后,叛乱众将脸上皆是如释重负了一般。
宇文化及言道:“各位,弑君之事。大家皆是有份,事到如此,大家已到一条船上,当共同进退。”
裴虔通,元礼,司马德戡,令狐达等大将皆言道:“愿听从宇文将军号令。”
宇文化及点点头,言道:“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杀了天子一人还不够,我需斩草除根。虞世基,裴蕴,来护儿等人不用多说,杨氏满门皆要杀得赶紧。斩草除根,不过秦王,皇后。长乐公主却不能伤之。”
“为何,一并杀了还不痛快。”裴虔通问道。
宇文化及不快地看了对方一眼。暗骂蠢货,当还是解释言道:“皇后。长乐公主不过女流之辈,不足为患。秦王我当取来作傀儡。”
众将皆是心底暗笑,萧皇后与长乐公主皆乃绝代佳人,这宇文化及熊心豹子胆,要来个人母女兼收不成。亦有知情人心知,宇文化及之第宇文士及的妻子,乃是长乐公主的姐姐高阳公主,有这一层关系,故而宇文化及才不杀这母女二人。
“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快去!”宇文化及一喝,众将当下各自离去,去杀身在江都的杨家之人,如蜀王杨秀,齐王杨暕各有一将带人而去,不需擒拿,直接见之就杀。
在宫城之外,齐王杨暕正在呼呼在大睡,对外头的喧哗之声,丝毫不以为意。
这数年来杨暕过的一直不舒畅,大隋江河日下不说,其亦日渐为杨广疏远,数度被责备。
杨暕顿时熄了当太子的心思,自暴自弃,放任过日子。
正待杨暕呼呼大睡时,数名近侍闯入殿中,因为杨广疏远杨暕后,担心他谋反,故而给他配的侍从都是老弱。
当下侍卫惊醒杨暕后,杨暕听说门外有人说封着天子的懿旨前来抓拿自己后。
杨暕当即言道:“让传诏的使者且慢,孤没有做对不起社稷的事,孤要与父皇辩白。”
说完之后,杨暕披衣而起,大步走向中门之外,只见对方士卒一个个持着刀枪。
杨暕正待说话,对方却先将刀拿起,将杨暕左右侍卫都杀。
杨暕见了色变,大声言道:“你们为何无故杀人,父皇呢?父皇呢?我要去见他。”
听杨暕这么说,对方士卒皆是冷笑,对方为首将领提着带着的长刀,言道:“齐王要见天子,我就这就送你去见他。”
杨暕见对方居然要拔刀当场杀了自己,顿时双腿发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而这时一排箭矢分过,为首将领当场被箭矢射倒。
杨暕本以为必死,见此情况不由大喜,大声言道:“救我,救我!”
这时一排兵卒上前与乱军厮杀。
“杀了齐王!”对面军士大叫。
杨暕见此吓得魂飞九天,仓皇间手脚并用向后奔去,这时一人却搀扶住了杨暕。
“不要杀我!”杨暕话音刚落,却看见搀扶自己是妹妹长乐公主,顿时松了口气。
长乐公主眼泛泪光,言道:“二兄,我知你不会谋反的。”
杨暕言道:“瞎说什么,谁谋反了?”
当下吴将军带着禁卫掩护着长乐公主,杨暕且战且退。这时外边的街道,突然马蹄声乍起。
有人大呼言道:“昏君已死!”
“昏君已死!”
接着万千人欢呼了起来。
长乐公主,杨暕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以夷制夷
白狼山下。
一名契丹男子,被带入一青帐之中。
见上首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汉人男子,这名契丹人深吸了一口气,言道:“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拜见可汗。”
李重九伸手一指,言道:“夷里堇受惊了,请坐。”
说完一旁士卒给屈列,面前的小桌上,奉上了马奶酒,手抓羊肉,还有一叠胡饼。
屈列看了桌上食物一眼,不由食指大动,这几日没命地逃亡,已是令他一路之上吃不饱,睡不着。
而被俘之后,虽做好了一死或者卖为奴隶的准备,但想到这时,仍不免忐忑。桌上又是美食,早令他饥肠辘辘了。
当下屈列放开手脚,抓过羊肉,大口大口塞入嘴里,一面拿起马奶酒用酒壶对着口,咕嘟咕嘟地喝下。
李重九看着对方也不说话,这一次击败契丹奚族联军,一口气俘虏了番人战俘五万多人,这个俘虏的数量十分庞大,但是令他诧异的时,却没有抓到几位两族的贵人,不说是大贺咄罗父子,就是契丹的八部夷里堇,奚族三部的俟斤,也没有一个落网的。
至于处置俘虏上,奚族三部尚好,但契丹却是麻烦。
李重九也命懂得契丹话的奚人,汉人去盘问,但被问到契丹人皆是守口如瓶,推说不知,即便部落头人也没有收罗出几个来。契丹人这种不合作态度,令他实无法管理这些俘虏。
到了现在终于有一位自称契丹伏弗郁部夷里堇之人,求见李重九。
李重九当下立即接见。
屈列吃了个半饱后。似见李重九一直不开口,当下放下酒肉。用满手油腻往皮袍子上一抹,言道:“可汗。你们汉人的实力,这一战我们都看见,我们契丹人输得是心服口服。不过敢问可汗眼下屯兵于白狼山意欲何为?”
李重九反问言道:“你说这是为何?”
屈列抱拳言道:“我听闻可汗是一位有大志的人,眼下中原四分五裂,正是可汗进取的大好机会。我猜想可汗的目标,应该是往南,而不是向北。故而我想以可汗之英明,不会应该以为,凭一战胜了我们契丹人。就可以向北用兵,将白狼水之地占领,或者契丹人从此臣服吧。”
李重九心道此人身居夷里堇,果真见识大是不凡。
李重九沉吟言道:“我汉人不喜征战,但你们契丹人两度侵犯我疆土,故而迫不得已反击,我问你一句,这两战哪一次是我们汉人主动挑起?至于侵犯你们契丹人的领地,你们都可以洗劫我们汉人。我们汉人为何不能洗劫你们契丹人了。”
屈列低下头,言道:“强者为王,弱者为食,是草原之上众人都奉行道理。所以我从不认为我们契丹人来洗劫汉人有什么错。唯一错的是,我们两次都错的估计了你们汉人的实力,这是我们的不智。”
屈列顿了顿言道:“不过这两战。你们汉人都获得胜利,这一次大胜。我契丹实是已经一败涂地。但是我契丹人都乃是不怕死的勇士,可汗以为胜了这一战。就可以让我们契丹臣服,是不可能的,除非将我们契丹人都杀光了,否则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就会与你们汉人战斗到底。”
李重九嘲笑一声言道:“你以为我不敢杀光你们契丹人。这辽东部族林立,多少部族兴起,多少部族灭亡。我若联合靺鞨,奚族一并铲除契丹,相信他们不会不愿意的。”
屈列起身言道:“就算我们契丹灭亡了,你们汉人北部边境就平静了吗?吞并了我们契丹部的奚人,靺鞨,将来强大了一样会反对你的。”
“那将来我再铲除他们罢了,不要否认,上千年来,我们汉人与辽东各部,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扶余,乌桓,卫氏朝鲜,辽东多少部族覆灭,但我们汉人一直在南面至今。”李重九言道。
屈列一时语塞,言道:“可汗,我此来见你,不是希望契丹与汉人世代为敌,是希望两家能有和平之办法的。”
李重九看一眼对方,心道这话当年努尔哈赤与李成梁想必也说过吧。
李重九言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放回契丹,继续做你的夷里堇,这样就可以反对大贺氏对我们汉人用兵?还是帮助你击败大贺氏统一契丹呢?”
屈列昂然言道:“回禀可汗,久远之话不说,我若我屈列在一日,契丹就不会向汉人用兵。我可对天立誓。”
李重九看了对方一眼,言道:“好,我相信你。”
屈列听了大喜,言道:“多谢可汗。”
“慢着,”李重九言道,“先不要感谢,你可以回契丹,并且这一次你们伏弗郁的俘虏,都可以释放。但你的儿子,必须留下来。”
屈列点点头,言道:“我知道规矩,我有五个儿子,一并留下吧。”
李重九言道:“最年长的三人就好了,你放心,我会让人好好教导他们汉人的学识。三年之后,若是契丹与我幽州平安无事,就会放回去。”
如此李重九与屈列达成协议。
当即屈列带着伏弗郁部五千多名俘虏,一并返回契丹。李重九送还了对方缴获的六千匹战马,以及牛羊上两万头。
屈列临行之前,苏素向李重九言道:“契丹人多狡诈,不守信义,就算有了人质,我们也不可轻易相信他们。”
李重九听后,言道:“无事,此番契丹八部为我人口俘获甚多,势力必然受创,而唯独伏弗郁部非但无恙,反而实力大增,你说其他七部会作何之想。”
苏素点点头,言道:“小九,果真想得透彻,倒是我多虑了。”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眼下我们击败契丹奚族,至少三年之内,辽西边境可以无患,罗艺之死,渔阳郡可顺势而下,剩下高开道独木难支,一统幽州指日可待,下面大可放手进取了中原了。”
苏素亦是点头,望向了南面的群山。
蓟县郊外,卢子迁,赵何然,高徐道三个人都站立在城外。他们四周都是涿郡的士绅,现在正翘首期盼着李重九从辽西返回的大军。
六月的天已是开始炎热,不少人把握不好季节,皆是穿着一身厚衣,故而满身大汗。
一旁的家仆都为三位家主撑上遮阳打伞,并送上梅子汤消渴,但即便如此仍是热意难消。
天气格外烦躁下,卢子迁三人皆是面色不愉,即便家仆们再是怎么努力扇风,他们亦是觉得身上燥热。
“没想到,这市井小儿,居然击败了契丹奚族十六万大军,我想不是这小儿,故意胡诌吧。”赵何然一脸不快地言道,他还记得李重九当日是如此斥得自己。
高徐道在一旁附和言道:“我想也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难道这李小子,手下都是天兵天将下凡不成,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卢子迁见二人如此言道,心道这二人真是鼠目寸光,如此大战,李重九焉能作假,一旦败了契丹就从北面长驱直入了,到时幽州也要遭殃了。虽然他也不愿意看见李重九连连大胜,但他还没那么短视,一旦李重九败了,卢家在幽州的产业必然就给契丹人劫掠而去。
“来了,大军来了。”外面张望的人来到三人之前禀报。
“你们二位,可以停一停了。”卢子迁微微不快地言道。
赵,高二人见卢子迁开口,当下都是闭口不言。当下二人与卢子迁,一并与士绅们皆是在道旁迎候李重九凯旋返回涿郡的大军。
与赵,高二人想象之中的残兵败将不同,李重九回师大军气势鼎盛,分明就是打了胜战的,得胜之军。不用看鲜衣怒马的番人骑兵,就看那一片长长的押在队列之中的战俘,也可以知道,这绝对是一场大胜。
见了这一幕,幽州的士绅无不上前恭贺身为主帅的李重九。
李重九亦没有自矜之意,抱拳与各士绅说话。赵,高二人见了不免忿忿,卢子迁看了二人一眼,当下一甩袖子,当下大步向前来到李重九面前,言道:“恭喜上谷公,白狼山大捷,古之卫青,霍去病亦不过如是啊。”
李重九见是卢子迁,言道:“先人风采,岂我辈可以望及项背的,但是两位先人保家卫国之情,却是值得我们后人时刻效仿的。没有国,哪里有家,没有万千大家,又何来的国。”
李重九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精彩,顿时引来幽州士绅的一片掌声。卢子迁亦是心道,此子果真善于巧言。
李重九见卢子迁脸色,言道:“这一点卢家,高家,赵家就作得很好,三家闻之大军出征,三家供给大军五万石军粮,供给军用。此正是大公无私之举,实为幽州子民楷模。”
听闻李重九这么一说,当下幽州众士绅们转而纷纷向,卢,赵,高三人道贺。
赵,高二人见李重九不计前嫌,反而在众人面前言他们二人功劳,不由有几分受之有愧的感觉。但见众乡里的士绅皆向他们道贺,连子侄辈看向他们也是一脸崇拜。
二人不免亦入角色。赵何然投桃报李,言道:“上谷公忧国忧民,率军浴血搏杀,我等做的不过区区小事,何足道言。”
见赵,高二人与李重九你捧一句,我捧一句,两边突然就变得其乐融融起来,卢子迁暗暗心惊,心道这小子拉拢人心,还真有一套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兴亡更替
卢子迁看李重九与赵,高二人一副化解干戈的模样,心底颇为不快,特别是看到侄儿卢承庆也是一脸为李重九道贺的模样,心中更是不舒服了。
但卢子迁很有涵养的,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赵何然当下对李重九,言道:“为贺大军此番凯旋,我赵某决定出三百头羊劳军。”
“李某替三军,谢过赵功曹。”李重九笑着抱拳言道。
一听赵何然拿出家私劳军,顿时迎来当地士绅的一旁赞赏。赵何然捏须微微一笑,这三百头羊不过是赵家九牛一毛而已,但却能在乡里面前,涨一回脸,实在是划算的买卖。
高徐道见赵何然开口了,言道:“赵功曹既开口,老朽也作个添头,再进献美酒百坛,布帛百匹,粟米千石,给将士如何。”
众人一听,心道这哪里是添头啊,这礼单更胜过赵家。
众士绅见赵,高二人都开口了,当下也是有钱出钱,没钱也出钱,连卢子迁也不免硬着头皮,贺钱百万。
但比之涿郡士族,林当锋,周博等涿郡官商,他们出手才是阔绰。林当锋代表上百商会,一并向李重九奉上了钱万贯,布帛三千余匹,其余麻葛,绸缎,生皮更是无数。
幽州士族和商家,并非突然出手如此阔绰。完全是因为李重九击败了契丹后,声威大震,他们此刻来献钱献物,不仅是认可李重九占据幽州,并且也是为自己提供护身符。
李重九与幽州士族之间。关系一直不睦,士族这一次也主动示好。以此缓和两者关系。当然李重九是乐意接受,这一次征讨契丹。所费甚大,当然要有所补贴。
对方付出的越多,就投入的越多,将来就会更附议自己的政权。
于是当天,李重九在城内郡守府内设宴,答谢诸位乡绅对于大军的支持。
郡守府上,自是张灯结彩,宴席之上,美酒佳肴自是不免的。涿郡能从契丹的铁骑,免于灾难,其从中得利又何止这么多。
李重九对于刚刚化解恩怨的,赵,高二家也是颇有拉拢。
正待宴会上,众人正开怀畅饮之时。
郡司马温彦博突然行色匆匆而来,这时高徐道正向李重九敬酒。
李重九见温彦博突然前来,心知有事,当下起身。温彦博在李重九身旁耳语了一会。在场众人皆知他们必有要事在谈,当下装出继续聊天的模样,同时也在暗暗观察这边的动静。
李重九听后默然了一阵,看向众人言道:“诸位。有件事要与你们宣布。”
众人听了皆是放下酒杯,正身而坐。
李重九言道:“刚刚接到消息,半个月前。逆贼宇文化及等人于江都谋逆弑君!”
李重九声音不大,但传到众人耳底却是天崩地裂一般。不仅仅是幽州士族,就是李重九麾下一并痛饮的大将。此刻也满是震惊之意。
大隋完了!
众人此刻皆有这念头。
眼下天下大乱,四分五裂,杨广又被宇文化及所弑,大隋国运已是就此戛然而止了。
大隋与秦一样,都只才传之二世。
众人目光皆是起伏,心底不定,就像众人明知道大隋会灭亡,但却没有想到真正到来的一刻会有这么快。
李重九未免亦有感叹,虽早已预料了这个结局,但却没想到到来的这一刻,心情却有几分波动。
他可以猜到众人的心思,如果宇文化及没有谋反,大家揣测眼下天下局势大概就是,天下三分,李渊据关中,李密攻下东都后,与窦建德,李重九一并立于河北。
而大隋放弃了关中,河北,山东之地后,偏安于江南。
之后或者是李渊,或者李密,这其中一个胜者,统一长江以北后,率大军向南,灭掉江都的前朝余孽,这大概要十年的功夫。或者恢复如南北朝,两边隔江相对,大隋那时就是另一个东晋了。
只是没有想到,宇文化及居然弑君,那不用想了,杨家血脉只剩下,越王杨侗、代王杨侑,还有就是温彦博所言的,宇文化及所立的秦王杨浩。
杨浩不用说了,傀儡一个。越王杨侗,现在也被李渊玩弄于股掌之中,唯一就是东都的越王杨侗,还有几分势力,但毕竟还是太年幼了,只有十四岁,这时候主幼国疑,能不能坐稳位置还是难说。
大隋的国祚若要靠杨侗的延续,那么十分艰难。
李重九细细思虑着天下局势变化,却见场下众人却皆是看着他。
李重九突然醒悟,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那就是他在等自己的态度,也就是幽州对杨广之死的态度。
殿内卢子迁,赵何然,高徐道皆是捏须,他们确实是等待着李重九此刻的态度,这杨广与李重九之间恩怨,他们也明白一点,李重九为杨广所押后,脱狱而走,在上谷郡割据一方。
但李重九虽割据,但对于大隋却一直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同于刘武周之流,依附突厥,也不同于李密,直接传檄天下,以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之言,直斥杨广,当面打脸。
李重九心底对杨广之死的态度究竟如何?他们在暗暗揣测。当然若是李重九不表态,众人也不会表态。否则若与李重九态度相反,这不是自寻不快吗?
李重九此刻亦是少许犹豫,是迎还是贬?
迎?
杨广穷兵黩武,丧失民心,闹得四海之内,民怨沸腾,他有今日,皆是他咎由自取。这是于公。而杨广当年误听谗言,将自己押下大牢,差一点杀了,这对于李重九而言,实乃不公,这是于私。
贬?
杨广虽丧失民心,但他毕竟是大隋的天子,圣人。在大隋官僚,士族之中,不少人还是忠于,向着朝廷,纵然杨广有很多过失,但为圣人讳的原则,百姓和官吏都相信,只是天子为小人蒙蔽。 而杨广虽当年让李重九下狱,但若非杨广的知遇之恩,李重九被封为冠军侯,上谷郡通守,他焉有今日,这也是于私。
恩恩怨怨都在李重九心底浮过,现在杨广已死,他死后对于李重九而言,却是难题。
士族他们的正在观望,至于自己的下属也是意见不一,大多数将领没有太多想法。如此英贺弗之流的番将,杨广是生是死,关他甚事。尉迟恭,王马汉则是无所谓,只要李重九拿决定就好了。
温彦博却暗暗提醒自己,口型之中,暗暗道了两个字‘李密’。
“小九!”
李虎看向李重九点了点头,李虎的目光之中,却是鼓励。
苏素亦是向李重九点头,他的意思,却让李重九作自己的决定。
李重九见两位长辈的意思,当下明白。
他在殿上转头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人皆是将头低下,没有触及他的目光。
李重九当下一挥袖袍,手持了一盏酒,大步走到大殿门前。
大殿殿门都是面南的,当下李重九来到门前,将手中之酒一洒入地,当下一撩衣袍跪首,对南方就是叩首九拜!
见李重九此举,顿时李虎眼中露出了欣然之意。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见此还不明白,当下众人一并离开席位,满满当当地站在李重九,之后一并跪下对着南面叩首九拜。
下拜之后,当下众人之中,不少人已是开始呜咽有声。
李重九听闻一国灭亡时,都有殉死之臣,但凡人同此心,无论众人对大隋心底是骂是捧,但一朝落幕,心底只有惆怅。
李重九当下站起身来,言道:“传令下去,替天子发丧,按国丧之礼,禁宴乐婚嫁,幽州官员一律服斩衰之礼,另在蓟县城南设一灵台,遥祭天子。”
“诺!”
众人一并领命,当下一并散去。国丧之礼,禁一切宴乐婚嫁,故而本来大军凯旋,要劳军三日的,所以一日,也就是草草结束。
这时郡守门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微雨。
天色已晚,李重九将官吏,士族们皆是送出门外。
不过告别之前,李重九看见那些幽州士族,见了自己却一个个神色不同。
不同于以往,畏惧般的恭敬,这一次他们却一一正色了许多。
一名老迈的官吏,言道:“上谷公,真乃宽仁之人。”
说完这名头发花白的官吏,端端正正地将双手交在眉前,躬身向李重九行了一个大揖之礼。
李重九讶异,他记得以往这名官吏,因自持老者,见自己都是行平揖之礼的。当下李重九微微避身,之后回之平揖。
这名老迈的官吏,点点头言道:“勉之。”说完转身入了雨中。
这名官吏走后,接下来一个个官吏,亦是向李重九行了大揖之礼。
之后郡守们前,车轱辘的声音想起,士族,官吏们皆是乘马或者坐着马车,缓缓离去。
细雨之中,李重九,李虎,苏素皆是站在府门的屋檐前,看向融入夜色之中的幽州城。
李重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幽州士族,官吏他们态度对自己的改观,赢得了尊敬。
看着府门前的雨水,苏素不由油然言道:“天下之德,不离忠孝二字,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李重九听苏素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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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心腹之患
正当李重九送走涿郡士族,官吏后,这时一骑快马突然从郡府门外,冒着大雨赶来。
众将不免心底诧异,这倒是又出了什么紧急之军情了?
李重九当下停下脚步,在郡府门前站定,这名骑兵冒着大雨,从外奔驰而来。到了府门前翻身跳下战马,在泥水中一个扑跌,差点摔落。
对方将马交给侍从,自己奔到李重九的面前,大声言道:“恭贺可汗!贺喜可汗!”
原来是来报喜的,众将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不知是何喜事。倒是李虎一怔,倒是哈哈大笑。
苏素见李虎的喜色,也是反应过来。
“可汗,夫人在御夷镇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听了对方的话后,李重九顿时一怔,一时说不出话。与李重九愣在原地不同,李虎则是喜悦之情溢于脸上,不过他早有预料,欣喜之情方好。苏素亦是捏须微笑着与李虎说话。
至于众将皆是大喜,特别是室得奚部番将,皆哈哈大笑,拍手称庆,其高兴之处反而更胜过李重九,李虎,苏素三人。
李重九看室得奚部大将如此高兴的模样,不由心底有数。他此刻心情亦有几分复杂,在身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之中,同时也夹杂着,对室得芸愧疚之情,毕竟在对方为自己生下儿子时,自己不在身边,最后一点则是想到的是,若是女孩就更好了。
这一回室得芸生下男孩,正所谓有母凭子贵,这一回。室得奚部又该提及,将室得芸立为可墩之事了。若是室得芸为可墩,那么他的儿子。按照嫡长制,将来就是李重九的接班人。
毕竟室得芸现在是李重九唯一的妻室,又为他产下唯一的儿子。
室得奚部的大将,以及族长就更有理由了让室得芸为李重九正室了。不过这一点汉人鲜卑大将,以及涿郡士族们,肯定是激烈反对。他们会接纳一个室得奚族的女子,当李重九的正室,再拥护一名有着奚人血统的男子,为李重九继承人吗?
李重九想到这里。不由看了下李虎,但见李虎,苏素二人一脸兴高采烈,他亦没说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理会他那么多就,李重九没有考虑太长远,毕竟自己已成为父亲,此刻应该尽情高兴才是。
当下李重九一一接受属下大将,以及臣子们的道贺。
作为一路诸侯。李重九诞下麟子,应是大宴三日,百姓同庆就是,但无奈李重九刚刚下令杨广发丧。禁一切酒宴娱乐,所以只能低调处事。
但是如此却不能阻拦李重九以及属下的喜悦之情。李重九不由念起,在杨广被弑之时。同时自己儿子诞生,莫非这兴亡更替之间。隐隐有命数在其中。
要知道李重九之子诞生与杨广被杀,也只是差了六天而已。
身为人父。李重九不免又心思重重起来,而李虎则是拉起苏素,温彦博二人,讨论起李重九之子的名字来了。
给儿子起名,这事本该由李重九自己来办的,但是看李虎这作爷爷的喜悦,一副要替自己将事情全数操办的样子,李重九也只能交由他了,谁叫李家一直是一脉单传的。
李重九此刻却是恨不能,背上插上双翼,亲眼见一见在御夷镇的妻儿,看看这新出声的孩儿有几分像己。
正当李重九充斥着身为父亲的喜悦之时。
在长安,李渊此刻却是接到了隋恭帝的诏书。
诏书之中,隋恭帝以十郡之地,封给李渊,作为唐国之地。诏书上言,李渊仍为丞相,而唐国之中又置一宰相,同时还加九锡。
李渊看了隋恭帝的诏书后,不由大笑,当下将诏书给刘文静等重臣传看。
刘文静上前,笑着言道:“前面方可,但九锡之事,王莽,曹孟德,司马昭等皆有过,嘿嘿,但也有不受的,李严曾向诸葛亮试探劝进受九锡,诸葛亮回答要灭魏之后再接受。”
裴寂笑着言道:“天子也知太上皇在江都遇难后,大隋江山不保,故而这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希望将来不失一个安乐侯,唐王若有意三辞三让一番即可。”
李渊看了一眼诏书,对众臣言道:“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这不是笑话,孤知道尔等要孤循曹孟德,司马昭之迹,但依孤看来,这二人都是繁文伪饰,欺天罔人之人,气量实不及五霸,而求名之欲,更盖过三王。此二人之为,孤不屑为之。”
听李渊之言,刘文静,裴寂皆是收敛神色,言道:“唐王之胸襟,某等妄加揣测了,还请恕罪。”
李渊摆了摆手,言道:“无事。尔等皆知,尧、舜、汤、武,各因其时,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但未闻夏末、商末,必效仿唐、虞之禅。天子欲加孤九锡,孤直取就是了,繁文伪饰此乃不屑。”
众臣听闻之后,一并领命。
这时丞相府司录李纲上前一步,言道:“唐王,眼下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以萧皇后令立秦王浩为帝,居别宫。宇文化及以弟智及为左仆射,宇文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射,决定起江都骁果军十余万,准备西归,声言要回关中。”
听李纲禀告,众人皆是不语。宇文化及弑君的借口,当年是煽动骁果军西归,现在杨广已死,宇文化及必然西归。现在关陇士族之中,以李渊,宇文化及二人为首,宇文化及要归关中,乃是于李渊争夺,看谁能领袖关陇门阀。
刘文静言道:“骁果军乃天子亲军,十分精锐,若宇文化及要归关中,实不易抵挡。”
李渊摆了摆手,言道:“宇文化及要回关中,也要先过了东都再说。李密,越王二人,岂肯轻易放之。三人之间必有恶斗,而我坐于关中,只要谨守潼关,即可独以一面制天下,尽管坐山观虎斗,不必放在心上。”
“诺!”
这时又一人上前禀报,言道:“禀告唐王,齐公于太原禀报,幽州刺史李重九,在辽西大破契丹奚族联军二十余万,俘虏五万余,牛羊战马缴获更是不计其数。现在李重九一统幽州之势已成,齐公担心其统一幽州后,屯兵雁门,威胁太原,故而快马向唐王禀告,请示意其下。”
二十万契丹奚族联军!
闻言众丞相府的属僚皆是一惊。契丹奚族虽不如突厥那般强大,但一战能击败其二十万大军,说明李重九已成气候,实力不足小视。
属僚们议论纷纷,而李芷婉却坐在一边,默默的。
这时世子李建成出面言道:“此报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吧,契丹奚族有多少人,就算两部联合,也怎么可能会拥有二十万大军。我觉得四弟有些多虑了。”
这时右光禄大夫,临汾郡公柴绍出面言道:“纵没有二十万大军,但十几万也是有的。李重九此人,世子不可轻忽。”
李建成听柴绍顶撞自己,颇为不舒服。李建成又看了李芷婉一眼,心道这柴绍莫非是转了性子,居然说其情敌的好话。
这时却见柴绍上前一步,言道:“唐王,末将恳请带兵前往太原,防备幽州!”
李渊看了柴绍一眼,露出欣赏之意,言道:“吾当务之急,乃是辅佐秦公,平定河西薛氏父子,你在关中不可轻动。”
柴绍闻言当下顿露失望之色,当下只是退下。
李渊当下言道:“据我所知,这李重九没能收拢幽州当地士族之心,可谓根基浅薄,此番击败契丹,必然惊醒突厥,加上竖子又与高句丽为恶,身旁窦建德虎视,其处境自身难保,又哪里来得东顾太原,暂不足为我之患。”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有了李渊定了基调,当下秦公府行军司马唐俭出列,此人一贯以足智多谋著称,在霍邑击败宋老生,就是他的计策。
唐俭言道:“李重九今日得势,多是借助番人之力,番人虎狼也,视信义于无物。伴虎必被虎伤,正所谓容易成势,也容易失势。我建议唐公不凡淡然视之,过了不久,幽州内部必自乱。”
唐俭说完,众人纷纷附和,一旁齐王使者言道:“唐王还有一个消息,李重九番人之妻,刚刚诞下一子,听说李重九有意立其为正室。”
李渊闻言眼皮一跳,众属僚亦是不知说什么,这消息对于李重九与番人之间关系,大大改进,若立其为正室,两者的关系,虽不说牢不可破,但也是暂时难以动摇了。
众属僚当下低声议论,一旁的李芷婉却悄悄捏紧了袍角,双唇紧抿。一直留心李芷婉的柴绍,看了不由又怒,又是痛心。
“殷开山听令。”李渊这时开口了。
“诺。”一名卓尔不群的白衣男子站出身来。
“我命为太原道总管,提兵屯于太原。”
“诺。”殷开山容色不变领命。
“平阳公主。”
李芷婉听李渊叫到自己名字,不由一怔,当站起身来抱拳言道:“诺。”
李渊打量着自己的爱女,言道:“我命你率军屯于井陉口。”
李芷婉听了低下头言道:“诺。”
李渊又布置了一番后,当下宣布散会。
众人走得一干二净之后,堂内只剩李渊一人。
李渊刚端起桌上热茶,即合掌一放,站起身来怒道:“竖子小儿,竟成我心腹之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身在乱中
江南六月,淫雨成涝。
久雨之下,土地泥泞,道路边上被马蹄踏成的烂坑,以及倒伏的尸体,随处可见。
自上个月,天子被弑后,兵荒马乱之势愈来愈盛。
武康人沈法兴,以为天子报仇,讨伐宇文化及为名,于东阳起兵。
沈氏乃是江南会稽大族,宗族有数千家之数,为远近所服,故而沈法兴从丹阳起兵之后,不久就得众六万,逼近江都。毘陵通守路道德率兵抗拒,沈法兴袭杀路道德,并据毘陵郡,之后平定了江表十余州,自署江南道总管。
沈法兴从江南起兵之后,加上骁果军在江都附近烧杀劫掠,军纪极差,顿时局面越来越乱。
道路上,冒雨往北而去的,都是逃避战乱的难民。
在一群难民之中,杨暕和杨娥皇二人,正穿着普通农家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向前行去。现在杨暕和杨娥皇的打算,是准备沿江寻船,经运河前往东都,投奔他们的侄儿越王杨侗。
正当他们来到渡口,却看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江。大江前还有一群哭天喊地的难民。
“该死的啊,上江的船都截了,我们如何能渡过河去?”
“这杀千刀的宇文化及啊,这不是要绝我们的路吗?”
难民们纷纷哭泣。
吴将军五名从江都杀出来的侍卫,以及丫鬟拂衣,紧紧地护在杨暕和杨娥皇身旁,看着这一幕皆是满脸沮丧之色。
吴将军亲自差人去询问后。才得知原来宇文化及听闻,沈发兴要来夺江都后。同时他又急欲率军返回关中,故而无意逗留在此。与沈发兴一战。
于是宇文化及让,左武卫将军陈稜为江都太守,综领留事,自己却派人夺江都人舟楫,准备取彭城水路西归。
故而沿江之上,所有船只都被宇文化及收罗走了,杨暕和杨娥皇二人这才无舟船过江。
杨暕仓皇无措,但面上却强自镇定地言道:“吴将军,你可有办法?”
吴将军想了下言道:“殿下。我们沿江而上,可经丹阳,再寻船过江。”
“丹阳,好,就依吴将军的意思,到东都,越王必然为汝加官进爵。”杨暕拍了拍吴将军的肩膀。
吴将军低下头言道:“多谢齐王。”
杨暕满意地点了点头,杨娥皇却女人心思细腻一些,发觉这位吴将军。脸上恭敬之情已是淡了几分。
杨娥皇却微微有几分犹豫,丹阳乃是杜伏威的地盘,此人一向凶蛮,从他地盘经过。岂不是十分危险。
但杨娥皇见兄长,一副强自拿主意的样子,却不言语了。她虽有不同看法。但也知道,这时候兄长的威信最重要。
夜间。八人找了一间荒庙休息。
众人皆是席地而卧。连日奔波,众人早是劳累不堪。草草吃了点干粮后,就睡下。杨暕乃是金枝玉叶,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一头就枕了下去,就呼呼大睡。
拂衣则是尽心尽力,替杨娥皇在庙内一空地收拾了一番,垂下帘幕,在枕睡的地方多放一些稻草,这才抱歉地对杨娥皇言道:“公主殿下,出外从权,你就将就一下吧。”
杨娥皇点点头坐在稻草上,言道:“无事,这道理我还怎么不懂。”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当日萧皇后同她说的话来,万一落难民间,遇到男子要叫郎君,遇到女子要叫娘子……云云。
回想起母亲的叮咛,杨娥皇差一点又目眶泛红,眼下她正身陷逆贼之手,随即又想到宇文化及这逆贼,他还害死自己父亲,还有为杨家复仇这样云云。长乐公主身在乱中,不免心思凌乱,拂衣自小与公主贴心,当下又低声说了些安慰的话,好容易杨娥皇这才心情稍好。
于是拂衣替杨娥皇用帕沾水,细细擦匀长发,之后准备入睡。
主仆二人躺下,杨娥皇稍稍合眼不久,即被一轻微的脚步声惊醒。她打小本就睡得很浅,加之奔波在外,尽管劳累,心底担惊受怕下,却十分敏感而警觉。
杨娥皇听到脚步声,就坐起身来,似乎有二名士卒走到庙门外,细细说话。当下杨娥皇就留了神,没有叫醒拂衣,自己悄悄走到墙边。
两名士卒的话,从模糊到清晰,你一言我一句的传到耳底。
“赵榔头,你说的我想再斟酌,斟酌?”
“斟酌个屁啊,大隋完了,懂吗?大隋完了,也就没有王法,我们兄弟俩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榔头,你疯了吗?他们可是王爷和公主啊。”
听到这里,杨娥皇顿时一惊,整个人身子贴在墙上,不能动弹。
“哈哈,”对方的笑声,虽是压低了声音,但仍是传来一股肆无忌惮之意。
“王爷和公主,说得好,就是王爷和公主。老子自这代起,打上往祖宗十八辈,还没有上过一个公主呢。”
“你哪里知道,只上过土窑子里,粗脚大手的村婆子,呸,以前在官妓营里,上过一个被罪官之女,你知道那滋味,啧啧,那后背,你不知道那感觉有多美妙,老子一夜七次,草得她下不了塌。而眼下是长乐公主,那脸蛋,老子梦里都可以射她两次。”
另一人默然了一阵,言道:“不行,吴将军对我大恩,我绝不做这种事,你也休想。”
“你……你若不是你对老子有救命之恩,老子一刀杀了你。”
“随你做不做,不过你说的对,大隋完了,什么唠叨子公主,王爷算个屁,跟那两个姓杨的没前途,我索性回关中,也不知我娘,我家里几亩地怎么样了。”
对方说完,一番收拾的声音,似将包裹背在身上。然后此人又言道:“赵榔头,老子也不管你,但老子知道什么是良心,对不住,走了。”
“没软蛋的家伙。”
说完一阵脚步声,杨娥皇听脚步声渐渐远去,顿松了口气,正待心想要不要提醒吴将军,将此心生邪心的士卒抓拿时。
噗哧,门外传来一刀子入肉。
杨娥皇听了心底一紧,不知是谁杀了谁,难道是哪个好心人吗?不对他明明已走远了。杨娥皇心道这时要不要大叫,叫醒吴将军等人。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人各有志,我不怪你,但你打我老屋的主意,就不好了。你知道吗?长乐公主,齐王,是我要带到丹阳,献给杜伏威的。你居然阻拦我的财路,就怪不得你了。”
说完又是噗哧一声,刀子拔出,然后一个皮靴的声音踏回了庙内。长乐公主强自镇定下来,忙躺回稻草上,这时她的全身瑟瑟发抖。
幽州。
灵台之上,一场隆重的法事,已是结束。
众所周知,杨家父子二人都是崇信佛教,杨广虽不如父亲那么虔诚,但亦是信徒。故而幽州为杨广发丧,以佛家礼仪来操办的。民众听闻为杨广发丧,不免一并前来,对于这位毁誉参半的天子,众民众亦是心情复杂,不过毕竟人死为大。
特别涿郡境内大小官吏,却一同服白前来祭拜,甚至还不远千里而来。
祭拜之人除了蓟县官僚,涿郡各县,甚至上谷,安乐,辽西各郡亦来此,如辽西郡守杨林甫,以及雁门繁时县县令陈孝意,县尉王智辨,皆是千里而来。
特别是繁时县县令陈孝意,更是哭倒在天子灵前,众人搀扶这才勉强站立。
李重九在旁见之一幕,不敢喟然,深感杨家父子数十年,在民间还是颇有根基的。
之后薛家四子也是一并前来,祭奠杨广。自李重九夺取蓟县后,这薛家四杰倒是一直在家当宅男,一直以是隋朝旧臣的理由,拒绝了李重九的征辟,就是闭门不出。
这一次倒是出门来拜祭杨广。
仪式过后,李重九当下见了陈孝意。
陈孝意悲容稍却,见了李重九后,躬身一拜,言道:“见过李使君。”
李重九见陈孝意称自己为使君,不由点了点头,当日自己在繁时县下时,可是吃了此人一老大的闭门羹。他当时言为朝廷守节,绝不肯让李重九这乱臣贼子,进入城门,否则从他尸体上踏过。
但是眼下得陈孝意这么称呼,显然是对方已是认同了自己上谷郡郡守身份。
李重九言道:“陈明府,我年轻德薄,现需要有你这样贤士相助,眼下幽州对我已是唾手可得,我马上要设立幽州府,你就不要在一县屈就了,来幽州帮我如何?”
陈孝意闻言言道:“使君,陈某是个直言之人,若是来幽州府上,恐怕言语中会顶撞了使君。”
李重九笑道:“还有什么顶撞比得当时在县城城门吃得闭门羹,说实话,现在幽州士族官吏,除了魏征,还有温彦博,我身旁没有几个人可以帮得上我的,所以我想请你来助我。”
陈孝意问道:“那李使君为何又信得过我呢?”
李重九半开玩笑地言道:“陈明府的人品一贯是我敬重的,昔日我还是你与王郎将的下属,今日你怎么能不照拂我呢?”
陈孝意听了哈哈大笑,当下站起身来向李重九作了一个大揖,然后扬长而去。
李重九见此不由大喜,心道终于又多了一位得力助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求将
旧朝落幕,天下分崩,杨广身死之后。
对于天下大多数,守御一方隋朝旧吏而言,有的如沈法兴之流谋求自立,剩余的也是自谋出路,依附附近强大势力的。
如在一直为大隋守节,不肯为自己效力的原雁门郡郡丞,现在的繁时县县令陈孝意,已答允为李重九效力,出仕幽州。
李重九也留意着四方动静。这日雁门郡郡丞赵万三赶到涿郡,向李重九禀告河北窦建德的动向。
赵万三与窦建德有旧,故而一面替李重九出面与窦建德来往,一面也是替李重九紧盯着窦建德的,留意着对方动向。
赵万三向李重九禀报,原来河北官吏,闻之隋朝灭亡后,也开始纷纷投降窦建德。
窦建德之前率大军一直围攻河间,为郡丞王琮所拒,久攻不下。
但城内得知杨广已死后,只能投降,王琮等随后率官吏素服面缚至营门投降,窦建德亲自为其松绑。
此时窦建德部下言,王琮守城半年,杀伤我军甚众,现在走投无路,方才投降,还请烹之。
窦建德则说:“此人乃是义士。我日后要重用,怎么可以杀了。以往大伙在高鸡泊为贼时,随便杀人我不管你们,现今我要得天下,你们怎敢杀害忠良?”
说完后窦建德还令军中,凡是先与王琮有隙者,今敢动摇,罪三族,于是众军皆畏。并于当日封王琮为瀛州刺史。
李重九听闻窦建德处置的手段后,不由暗赞。此人目光真可谓长远。
赵万三继续说到,河间降伏后。窦建德又招纳之前隋朝旧吏,如景城户曹张玄素。城破后,窦建德征其为治书侍御史,但张玄素以隋朝旧吏的身份,不肯从贼,眼下隋灭,张玄素答允出仕窦建德,任黄门侍郎。
而河北郡县,这时也是争相归附于窦建德。
李重九听赵万三禀报,说王琮。张玄素二人投降窦建德时,颇有惋惜之意。因为二人皆是河间郡之名臣,二人一降窦建德,窦建德可掌控河间无疑了。
李重九想到这位与自己一般出身寒微的枭雄,颇为惺惺相惜之意,可惜河北只能有一个胜者,将来与关中东都,势力根深蒂固的门阀代表,争夺天下。而窦建德现在一旦势成与自己决战之日就不远了。
当下李重九问道:“除了王琮。张玄素二人外,窦建德麾下文武还有那些人?”
赵万三言道:“窦建德麾下的谋臣,首推饶阳令宋正本,窦建德破饶阳后。宋正本一直为其出谋划策,此人博学有才气,窦建德自立为长乐王。平定河北之策,大半由其所出。窦建德能有今日。其功劳不小。”
李重九言道:“此人出身隋朝旧吏,那窦建德是否信任此人?”
赵万三言道:“这倒是不知。我听此人常直谏窦建德,令其数度下不了台阶,此人虽是谋主,但窦建德喜欢不喜欢,就不知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此是很重要的消息,那武将之首是谁呢?”
赵万三答道:“窦军的头号大将乃是王伏宝;此人从高鸡泊时,就追随窦建德左右,骁勇善战,勇冠三军,功绩居窦军第一,将来若我军与其作战,其不可轻忽。”
李重九讶然心道,宋正本也就罢了,怎么王伏宝一般,自己都没听过呢?
李重九当下问道:“那窦建德真正的心腹是何人?”
赵万三言道:“那自是同乡人高雅贤,窦建德还未发迹时,就乃是生死兄弟。”
李重九点点头,那日在赵家庄曾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一眼识破了自己身份,是个难缠的人物。但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自己耳熟能详的人物。
李重九不由问道:“除了这些人,窦建德手下还有那些杰出之辈?”
赵万三捏须想了会言道:“还有几人不可小视,现任内史侍郎孔德绍,出自曲阜孔氏。”
李重九听了不由摇了摇头,曲阜孔氏这时并非名入士族之列,倒是会稽孔氏此时大大有名,若说孔德绍的背景,根本不足一提。
赵万三又言道:“还有国字祭酒凌敬,此人足智多谋,多次向窦建德献策,至于其余我倒要想想。”
李重九言道:“一一说来。”
赵万三想了一番,言道:“还有刘黑闼,此人乃是窦建德的发小,最近新投,听说用兵还比较狡诈,至于高雅贤养子苏烈,字定方,上一次我们也见过,也是勇略过人之辈,还有一个偏将程名振,听说也有点本事。”
李重九听了倒是有几分恍然,原来刘黑闼,苏定方,程名振这时都还未入窦军的骨干啊。
刘黑闼,苏定方二人不提,众人耳熟能详,不说看过史书的,看过八点档电视剧的都知道。至于程名振,在历史上也是大唐的平壤道行军总管,虽名声不如苏定方,但征高句丽屡战屡胜,堪称骁将。
若将窦建德麾下武将文臣与自己相较,李重九突然发觉自己还逊色了不少。
文臣自己有温彦博,魏征,卢承庆,陈孝意倒也是能抗衡一二,但是武将之中刘黑闼,苏定方,程名振,除了程名振稍逊一筹,其余二人都是在历史上可以匹敌宋金刚的将才。至于那窦建德排名第一的大将王伏宝,更是力压这数人之上。
相对之下,李重九麾下除了尉迟恭堪称勇武之外,尚无人能与这几人抗衡。
当初窦建德能杀郭绚,灭魏刀儿,甚至连薛世雄都败在他手上,岂有侥幸之道理,李重九若是将对方当作王须拔那帮的农军看待必然会吃大亏。万一将来窦建德与自己争夺河北,挥兵北上,李重九觉得自己除了再度,从草原上,全力动员番军骑兵助战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赵万三走后,李重九正在细思,正待这时魏征求见。
李重九当下与魏征闲聊。
李重九言道:“眼下幽州几欲平定,而窦建德亦一统河北,将来我与窦建德两雄之间,必有一战,魏郡丞有何对策?”
魏征言道:“战乎,在于民,吏,帅,将,兵五者,使君眼前可谋者,不外乎择强将精兵尔。”
李重九言道:“强将安出?”
魏征捏须言道:“使君莫非忘记了薛家四虎了吗?”
李重九言道:“我怎能不记得,只是我之前征辟,这四人无一人肯答允出仕啊。”
魏征拱手言道:“此事下官有所听说,当初天子尚在,薛家有忠义之名,故而不能出仕,眼下大隋已不在,这四人大有机会,投靠我们,使君何不效仿刘玄德三顾茅庐。”
李重九笑着言道:“我知道,若真能得贤士,九顾茅庐皆可,但是总要寻个妥当的借口,若此番再度被拒,以后要再寻这薛家四虎出山,那可就难了。”
魏征皱眉言道:“使君所言甚是,我前几日倒是听闻薛世雄病重,使君乘此机会不妨登府一趟,借此名义也好探探薛家口风。”
李重九抚掌大笑言:“善!”
次日,李重九,魏征一并联袂,乘坐车马前往薛府之上。
与上一次如临大敌不同,这一次薛府听闻禀报后,长子薛万述、次子薛万淑一并出门相迎。
薛万述与李重九乃是老相识了,至于薛万淑略逊于兄长几岁,与其兄一般都是从文。河东薛氏虽多出武将,但亦有如薛道衡这般名满天下的文士,故而可以算得文武兼备。
据魏征说,河东薛氏原来出自蜀中,中原大阀一贯以蜀薛呼之,以视不屑,将薛氏当作三等士族。但虽是三等士族,但河东薛氏却十分争气,自北周,北齐以来,名臣良将辈出,在两朝为刺史,郡守,官至五品以上的,有二三十人之多。
正因为如此,薛氏一门,也有了今日能与范阳卢家这等名门攀交的资格。
见到薛万述,薛万淑二人,李重九当下与二人作揖,李重九言道:“听闻薛公抱恙,特来携了名医良药,来府上探望。”
薛万述,薛万淑听了当下称谢,将李重九迎入。
到了内堂,薛万钧、薛万彻二子,守在父亲的病榻之前,正施粥喂食。
李重九见薛家四子侍父至孝,不由点头,这时候古人的观念是,凡孝子必是忠臣,以忠孝二道取人。
李重九看薛世雄,昔日名满天下,威震蛮夷的虎将,眼下却如同一个糟老头一般。薛万钧服侍父亲喝粥之时,米汤从口中舀入,但又从口角留出,撒在衣服上,这哪里有往昔的风采。
李重九知道薛世雄败给窦建德之手后,意气消沉,故而病重如此。
当下李重九请了医师上前诊治,医师这才上前准备薛世雄诊脉,结果薛世雄却突然双眼一睁,反手握住医师的手,问道:“告诉我,大隋是不是完了?大隋是不是完了?”
薛世雄毕竟是武将,虽身在病中,但是力气十分大,一下将医师的手捏得咯咯直响。
医师哪里受得,当下呼天抢地地喊痛。
一旁薛家四子连忙上前劝解,而薛世雄犹自捏着医师的手,如同疯魔一般的反复问道:“大隋是不是完了?大隋是不是完了?”(未完待续。。)
第三白三十二章 薛家出仕
房门重新关上,薛世雄的咆哮依旧回荡在耳边。
薛万述一脸惭愧地与李重九,言道:“使君,家父重病下,未免有些失态,还请见谅。”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这是哪里话。薛公为大隋打了一辈子战,守了一辈子,眼下朝廷倾覆,他心中的伤感,我实能理解,人同此心吧。”
薛万述与其他三子闻言皆是感慨,一并低头。
李重九言道:“薛公乃是忠良之士,某甚钦佩,此来带了不少辽东山参,皆是上一度攻打时契丹所获的,赠给薛公,让他好好养病。”
薛家四字听后一并道谢,露出感激的神sè。
这时魏征在一旁突然自言自语感慨言道:“唉,人力岂能抗拒天命,大隋之势如大厦倾斜不可逆转,实非人力而能抗拒。”
魏征说到这里,薛家四子皆是一并默然。
薛万均握着拳头,言道:“若非宇文化及那老贼,大隋岂会覆灭,吾誓要杀此老狗。”
薛万述闻言一皱眉头,言道:“三弟给我闭嘴。”
薛万均见兄长训斥,当下忿忿地站在一边。
魏征言道:“薛三郎君,也是一片为国除jiān之意。眼下天下分崩,群雄并起,诸位何不以这有用之身,天下社稷,为百姓福祉,做一番有益的事情,如此也可告慰薛公。”
薛氏四兄弟听闻之后,皆是对望一眼。李重九两度相邀,这一度还是亲自前来府上,他们十分感激对方盛情。
薛万均,薛万彻二人自幼皆有继承父亲,驰骋疆场的意愿,听闻李重九大破契丹奚族二十万联军之事,不免十分敬服,心道在他麾下,将来或许能青史留名。
二兄弟对望一眼,心底有几分意动。
李重九言道:“魏郡丞,说的不错,眼下大隋已是不在,天下循环,岂不闻商汤周武之事,眼下正值用人之际,诸位何不以有用之身,施展一番大抱负呢?”
薛万述看了众兄弟一眼,皆众人皆不说话,亦默一阵,言道:“使君,能替天子发丧,足见是重恩义之人,我们四兄弟若在抱残守缺下去,也辜负了使君之盛情,以后我们就任凭使君差遣了。”
听薛万述答允,顿时李重九,魏征皆是涌起了一股大喜之意。
薛家四虎,以及陈孝意的归附,代表着幽州隋朝旧吏向李重九的归附,当下李重九设立在各郡的求贤楼,不少名士,朝廷旧吏纷纷来投。
在涿郡的招贤楼,设立在城南,这里距离新设立的郡学不远。
故而招贤楼内,经常会有郡学的博士来此喝茶吃饭,除了博士之外,有钱人的学生士子,也会前来,也算是文士雅聚之所。
这时数名衣冠士子,正在二楼之上,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引来一旁临近桌次二三十青矜之士的侧目旁观。
当下一名白衣冠带士子喝了口酪浆,将手中折扇一划当下言道:“周兄此言诧异,大隋已经灭亡,此乃是夏、商之末,此刻就算是光武在世,也不能中兴,一朝废一朝兴,天下至理,我等当顺应而为。”
另一名身穿洗得发白长衫的士子,言道:“名博兄,我并非不认同的你的想法,只是大隋虽亡,但留下的底蕴毕竟深厚,不同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之时,新朝必是建于旧朝之上,如老树发新枝。”
当下一名一直坐着士子言道:“莫非周兄,以为此更替,乃是效仿昔rì秦汉之交否?”
“非也?”这名周姓士子正sè言道,“秦亡于昔rì六国旧臣,而六国旧臣又为布衣出身刘邦所灭。而今大隋,士族门阀已垂数百年,根深蒂固,除非是再有五胡乱华之时,以我之见,将来取代大隋还仍是士族门阀之属,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刘邦。”
这名周姓士子说完后,他身旁好几个人纷纷咳嗽,有人一拉周姓士子的衣袖,似作提醒。
这时周姓士子这才勉强坐下,那名白衣冠带士子笑着言道:“周兄,怎么不可能,秦末时六国旧臣,可以为刘邦所灭,而今rì士族门阀,又为何不可能有布衣取代之……”
当下这一群士子再度慷慨陈词,新的一轮辩论再度展开。
在二楼一旁角落,郡学教谕周旭,涿郡东曹掾姬川,安乐郡郡守刘易三名昔rì怀荒镇的旧僚,一并重聚在此喝酒。
他们一面闲聊,一面听着一旁数人之言,待听到周姓士子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刘邦时,刘易脸上一沉。
他言道:“周兄,你郡学之内,居然有这样放肆之学生,也不管教一二,若是我为教谕,必然将他治罪。免得这样话,传来使君耳里,有所不快。”
周旭闻言,看了那人一眼,这名士子乃名叫周州,或许是与他一样出身寒门,所以是郡学之中,自己少有赏识几个学生。
周旭低下头,没有言语。
姬川在一旁,言道:“刘使君,怎地当了郡守,脾气愈发大了,我倒是觉得这位周小兄弟,说得有几分道理。”
刘易怒道:“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吗?”
姬川笑了笑不置可否,言道:“我认为不认为,不要紧,但总有人这样认为的。我们可以不认同,但是不能堵住别人的嘴巴。防民之口的道理,大家还是懂得一二的。”
刘易见姬川动怒,也不想扯破脸皮,言道:“周兄,我也是一片好心,你看着楼内,都是什么人,不少都是来招贤馆,要来出仕幽州为官的,就算不是来投奔幽州的,在此用食的,也是郡学士子,当地士人,此言若是一旦传出去,在士人耳底会有如何反应。”
“我来涿郡之前,就有耳闻,说招贤楼,每rì都是名士高谈,已成风气,每rì听者如cháo,涿郡士人舆论皆有此出,若是这几人来此名为喝酒,实为搏名也就罢了,若是别有什么居心,就不好了。”
姬川言道:“何必呢?大家都有弱冠之时,不都有过一番挽救苍生,救济世人,舍我其谁之之狂傲之气,眼下只是岁月渐长,消磨去了。这般士子爱说就由他说去。何必惧之。”
周旭见刘易yù开口争辩,当下言道:“好了,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回去我就令学生,此后禁足,不需来招贤馆了。”
当下周旭停下,看向那与白衣冠带士子,辩论得面红耳赤的周州,不由摇了摇头。
那白衣冠带士子,名为赵欣,出身涿郡赵氏,乃是标准士家子弟,这时却在高谈声言,自己平生最佩服刘邦。
周旭做官久了,事情也见识多了,也知道大部分时一个人说话有时并不代表其立场,更重要是说给谁听的道理。
这二人都是自己郡学中,较值得栽培的弟子,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帮他们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收二郡
卢家藏书阁,乃是涿郡一绝。
三楼之内具是藏书,有上千册之多,其中不少皆是珍稀古版。
卢家对书十分爱珍,皆芸香辟蠹,所以漫步于藏书阁,自可以闻到一股书香之气。
卢子迁一边走着,一边打趣的对卢承庆言道:“听闻那李使君开设郡学,想来郡学之内,也没几本可看的书,也不知能凑齐几本。”
卢承庆闻言笑了笑,卢子迁自是讽刺李重九设立郡学了,似卢家这般的大族,自己都设有族学,让名儒教导族内的子弟读书,故而不必前往郡学凑什么热闹。
此也是士族的优势,对于知识的垄断。
卢承庆言道:“不过听闻郡学之设,乃是李使君效仿天子取士之法,不以士人乡论推举,而由郡学而出。此倒是不可小视。”
卢子迁听了捏须,言道:“这我听说了,郡学肄业之人,岂能比得我卢家族学,这乃是李重九扶植那般寒门子弟为官的手段。”
“不仅仅是寒门子弟,叔父,我听说赵家,高家也派人,往郡学之中就学了。况且这一次郡学取士,言不在县学之内,于郡内择良才,只需年满弱冠即可,以策论论取二十人。赵家,高家,还不少郡内子弟,听闻报考了有上百人之多。”卢承庆如此言道。
卢子迁了低哼一声,言道:“高家,赵家这般人,真懂得凑趣。”
卢承庆言道:“也并非凑趣,叔父。你想寒门子弟,若非通过县学就学。就几人可以读书入仕,郡学取士二十人。说是论才取人,但还是选拔我士族子弟中的英杰子弟。”
卢子迁默然言道:“我懂得你的意思,无论是走个过场,还是别的,我们卢家都不能等闲视之,否则李使君会觉得我卢家不配合。”
卢承庆说了这么久,就是这个意思,当下言道:“叔父,本家几个后辈。还算不错,族学中也有几个庶族旁支,才华出众,若是让他们去应试,魁首必然为我卢家所得。”
卢子迁听了点了点头,卢承庆言道:“我知你就这个心思,也好,现在卢家有你在涿郡为官,你必须照拂起本族子弟来。这几个人郡学肄业之后,就可以为官,你好好提拔,将来就是我们助力。当然那时候若是李重九还能守得住幽州的话。”
卢承庆听了一笑,当下言道:“是,叔父。”
“还有这里的藏书。送了一些到郡学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卢家小气。”
卢承庆正与卢子迁慢慢说话。这时外面有公吏求见。今天正是朔日,卢承庆沐修。故而没有去衙门应卵。
当下卢承庆来到中堂,这公吏言道:“启禀卢司马,渔阳郡罗成率领亲信弃城而走,渔阳郡,雍奴县,当地士绅决定向我涿郡降伏,李使君召卢司马前去议事,决定如何接管渔阳郡之事。”
卢承庆点点头,言道:“知道了,我换上官服就去。”
公吏退下后,卢子迁从屏风之后走来,言道:“虽是早有预料的事,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卢承庆言道:“罗艺一死,渔阳郡独木难支,听闻罗成本打算向窦建德称臣,将渔阳,涿郡两县献给窦建德,但谁料到,上谷公早就暗中拉拢渔阳郡当地士绅,以及罗成的部下。罗艺一死,罗成年纪轻轻,无法威服当地部属,也亏得他走得快,若是迟了几日,恐怕还不能活着离开渔阳郡。”
卢子迁听了脸色一沉,言道:“这李重九真是好手段啊,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渔阳郡。”
卢承庆言道:“这也是势,白狼山一战,李重九击败契丹奚族联军,其一统幽州之势,已成定局,高开道,罗艺如何能与他争锋。”
卢子迁言道:“那也未必,罗成也是狡诈,知道渔阳守不住,故而将渔阳郡献给窦建德。眼下渔阳郡为李重九所有,窦建德如何甘心,这不是二桃杀三士之法。”
卢承庆佩服地言道:“叔父分析得透彻,如此我看窦建德与幽州比有一战。叔父,小侄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卢承庆脸上颇有忧色,显然是担忧将来窦建德与李重九的一战。
卢子迁不由摇了摇头,眼见卢承庆愈来愈越代入自己涿郡郡司马之职,不由难免有些忧心。待想到李重九与窦建德两强争锋于河北,当下坐在桌案书信一封,命人秘密送往身在关中,为李唐效力的兄长卢赤松。
一日之后,李重九派水军沿着永济渠南下,收服了雍奴县,潞县。接着尉迟恭率三千人马,入驻北平郡,夺取其县治卢龙县。
至此罗艺罗成当初所据的三县全数收服。尉迟恭入驻北平郡之后,从侧翼威胁,高开道所在渔阳郡。
现在高开道的局势,北面草原,由室得奚部屯扎得草原番军,东北面乃是安乐郡,东面乃是辽西郡,有突地稽的靺鞨军,西面则是涿郡,南面唯一的退路北平郡又为切断。
现在高开道地盘,交通断绝,四面都处于李重九重兵包围之下。但数日之间,李重九派人向高开道劝降,却为高开道拒绝,声言要死战到底。
听闻高开道拒绝投降,要与李重九一战,当下渔阳郡郡治无终县之内皆是人心惶惶。
高开道手下大将张金树,这时正与几名心腹,在城内商议。
张金树言道:“幽州的李使君,已是承诺于我了,说若是斩燕王的人头,献上渔阳郡,保我们这辈子荣华富贵。我听了还是犹豫,毕竟燕王素来待我们不薄,你们觉得如何?”
几名心腹听了,左右看了一眼,当下一人言道:“北平郡已丢,现在渔阳郡对于幽州而言,已是嘴上一盘肉,我们不能跟这姓高的一条路走到黑,将军这也是早点自谋出路啊。”
另一人言道:“燕王平日虽待我们不薄,但是大势所趋,也是没办法了,就算我们不献城,李重九攻进来了,一样是死,还不如我们自谋前程。将军眼下正是拿决断的时候啊。”
张金树听了窃喜,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这种背主之事,自己不好说,现在借助众将之口,将此事道出。
当下张金树言道:“不错,此事需小心,不能有所闪失。否则就是害了,我们自己。”
一人言道:“将军,城内人心惶惶,早有弃燕王之心,要说服其他众将不难,但所虑的,就是燕王所养的上百义子,这样人对燕王忠心耿耿,不仅不可能被我们收买,而且都是骁勇善战,若是鱼死网破,我们倒不一定是这些人对手。”
张金树笑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
“将军有何妙计?”
张金树言道:“明日我在府上设宴,招待燕王义子,命府内歌姬,舞姬,乐弓三十多人招待这些人。先让这些人享受一番。晚上我再将这些歌姬,舞姬送入了府内继续招待。让歌姬舞姬将这些人灌醉后,乐工就入了武库,将其弓弦剪断,将刀剑马槊通通藏起。”
“没有爪牙,我看这些义子如何对抗我们。明夜待事情一成,我们举火为号,攻入燕王府内。”
众心腹闻言都是点头。
当夜无终县内突而燃起了大火,张金树手持长刀,看着这一幕不由一笑。高开道早已经大势已去,城内诸将都早已是归附于他,现在只需攻破燕王府即可。
现在燕王府发出了信号,张金树将长刀一挥,下令前进。
府内高开道从睡梦之中惊醒,听闻大火,当下丢下妻儿,从枕边摸出刀来想外而去。
府内一片慌乱,高开道揪住一人,喝道:“怎么回事?”
“回禀燕王,城外有人放火!”
一名义子斜着衣裳跑来对高开道言道,“燕王,我们的弓箭弓弦皆被绞断了,刀剑马槊也不知被放到哪里去了。”
高开道顿时一巴掌抽了过去,喝道:“肯定是张金树,叫你们沉迷女色。”
说话之间,就见有人奔来,言道:“燕王,马厩里所有战马都被毒死了。”
“可恶,连这一手都算到了。”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在高开道心中燃起。
前方大门轰然打开的声音,喊杀之声遍地响起。
“给我杀!”
高开道怒喝一声,当下冲入战团,那些义子们也是赤手空拳,一并跟着高开道上前厮杀。尽管是没有兵器,但这些义子们仍陪着高开道在府门前,堵住了冲进来的敌军。
高开道杀了十几人后,连刀子也砍缺了,当下将刀子一丢,不顾身后努力抵抗敌军入内的义子,奔入自己的屋内。
只见自己的妻子抱着自己八岁大的儿子,正一脸惊慌看着自己。
“守不住了。”高开道颓然坐在地上。
“夫君!”妻子不由大哭。
高开道自言自语言道:“张金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怪我。”
说完高开道举起了刀子。
张金树杀得满脸是血,冲入燕王府内,看到高开道一家的尸体,不由是哈哈大笑,当下其余高开道的义子,亦是一并而降。
之后张金树命人快马向涿郡请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盐场与海船
涿郡郡丞府。
魏征一家人正在吃饭。
事实上李重九现在身兼六郡,而在御夷镇的时间,更多于在幽州的时间,故而李重九涿郡郡守不过是挂名的,魏征才是涿郡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一把手公务难免繁忙,魏征又是喜欢包揽属下之事的人,故而一面吃饭,一面批改公文,已成了魏征的习惯。
桌上简简单单四五个菜,魏夫人知道魏征的习惯,将几样菜伴一起摆在魏征面前。因为魏征吃菜从不挑剔,他只吃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
曾经有个笑话,一名官吏问魏夫人说,魏郡丞只喜欢吃羊肉吗?魏夫人言道:“这怎么可能。”
一位官吏言道:“一次太守宴会,我看魏郡丞别的菜都没有动,羊肉却是吃光了。”
魏夫人笑着言道:“一定是羊肉距魏郡丞最近,所以被他吃光了。”
果真第二次宴会,官吏换了一盘菜到魏征面前,那盘菜也一并被他吃光了。
从此此事成为涿郡官场上魏征的笑谈。
看着魏征那副吃饭样子,家人只能将各种菜都拌在一盘内,放在魏征面前。
“启禀郡丞大人,郡司马前来。”
魏征点了点头将吃了一半的饭搁在一旁,直走入公厅。魏夫人连忙吩咐将饭热一热等会再吃。
魏征与卢承庆当下见面,卢承庆言道:“郡丞大人,高开道大将张金树命人来报。他们已将高开道杀了,现向我郡降伏。”
魏征听了捏须。言道:“这是又下一郡啊,”
卢承庆言道:“降伏是不错。但张金树恳请上谷公,封其为渔阳侯,并赏钱千万犒劳将士。”
魏征闻言,言道:“岂有此理,赏赐自由上谷公定夺,这不是挟恩邀赏么?”
卢承庆言道:“不错,听闻张金树杀高开道一家后,在城内大开杀戒,将高开道降伏的部下一并处斩。并劫掠其家属。”
魏征言道:“此天怒人怨耶,我要向上谷公禀明此事。”
卢承庆言道:“但我们毕竟是靠着此人,方才兵不血刃拿下渔阳郡的,若是惩处此人,有人会说我们背信弃义,以后恐怕无人会归降我们啊。”
魏征言道:“事有是非曲折,并非献城就可以将功抵过的。上谷公现在何在?”
卢承庆言道:“夺取卢龙县之后,上谷公已后尉迟将军一步,率五百骑兵而去。想来应该是北平郡。”
“嗯,不在卢龙县么?”魏征问道,北平郡和渔阳郡都是下郡,只有一个县。比之涿郡九县这样的大郡,当然是不可比较。
卢承庆言道:“似乎不在,听说与良乡县林明府。以及水运司周司曹一并前往视察海运了。”
“海运?”魏征却是一愣。
北平郡,卢龙县的三岔河口。
此地之所以得名。乃是海河,潞水。卫水三河的入海口,可以直通运河。
李重九与林当锋,周博一并驻马于小山上。
大江入海,李重九看着眼前渤海湾,古代渤海称为沧海,或是北海,后因为渤海郡而改名。这里距离黄河入口不远,黄河改道,正是从渤海郡盐山县入海,距离三岔河口不过七八十里。
李重九现在所在三岔河口,就是现在天津港,与今日的港口比起来,这三岔河口只是一个荒芜小渔村,在只有两千多户北平郡,还能多指望这附近有多少人烟,海面上只有孤伶伶的几艘渔船,倍感荒凉。
待李重九骑马进入村,只有两三百人的小渔村,看见李重九大股骑兵皆是吓住了。
正在结网渔民们,连丝毫盘问的勇气也没有,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随即村长前来。
李重九与村长闲聊了几句,得知因为渔村太过偏僻,这里几乎都没有人来,消息闭塞,连眼下天下大乱都不知道。村长还以为现在还是用的隋文帝在时乐寿的年号。
见此众人皆是摇了摇头,也心知这里有多闭塞了。渔民们得知李重九身份后,当下都是诧异,连忙询问外间之事。
林当锋,周博看此地荒芜成这样,当下对视一眼。林当锋向李重九言道:“上谷公,若是要在设港进行海运,恐怕所费甚大。”
李重九言道:“我们之前去卢龙县,看过此地没经过什么战乱破坏甚小,唯一不足就是人烟稀少,我们在此吸纳流民,声言三年内免税。”
“但即便免税,可是此地贫瘠,又用何来吸引流民呢?”周博不由问道。
李重九言道:“盐场,此码头可以在此设立盐场,煮卤水为盐,我相信此地之盐,不会逊色于渤海郡的盐山县,到时候我可允许你们民间贩盐。”
这渤海湾,从渔阳郡至渤海郡盐山县,这范围即是现在中国最大的海盐盐区,长芦盐区。而今这最大的盐区,事实上只开发了渤海郡的盐山县。
所谓盐山县,除了是黄河入海口外,原名为无棣县,后开皇十八年,隋文帝在此设立盐官,煮海为盐,改名为盐山县,盐山说的是此地盐堆积如山。盐山县,海盐制好后,直接从黄河走水路,入永济渠,直接运往东都。
听李重九这么说,林当锋,周博皆是点头,若是真是产盐不逊于盐山县,那么对与有利可图的商人而言,就会设法在开设盐场。草原上什么最缺,莫过于盐铁二字,若是能在此开设盐场,将盐船沿永济渠,运到蓟县,再走陆路运至御夷镇,对于商人而言又是一条财路。
周博,林当锋听了皆是沉思,想到有利可图,当下皆言道:“我们立即回去与涿郡盐商商议,一并合股在此开设盐场,不知幽州要几成盐场股份。”
李重九笑着言道:“一分不要,不过你们要帮我在此修建水军港坞,将来我在此地会设立水军都督府,我幽州水军也是驻跸于此。”
周博,林当锋听李重九,将盐务交给他们商人,就是换取一个港坞,心道这生意还是大大合算的,毕竟港坞只是一时,但经营盐场,却是生生世世用钱不绝的。
不过周博仍是言道:“上谷公,某虽不习战法,但对于水军亦知一二,水战之要,一在于船之大小,二在于弓弩是否坚锐,三在于是否顺流而击之。这三岔河口,乃是下流,万一将来敌军水军经过运河而上,断绝涿郡与北平郡通道,水军要西返,必然一战。到时逆流而上,恐怕于战不利。”
李重九听周博这么说,不由点点头,言道:“此言大有道理,不过我水军所用,并非是对于江河,而是对于这北海使用。”
“海上?”
李重九言道:“不错,我要在这里,设立大船坞,将来建立一支由万石洪舸巨舰组成的舰队,征讨高句丽和渤海,东莱。”
听着李重九之言,林当锋,周博都是惊呆了。
“万石大船?”
古人有谚水不载万,古人们相信,船最重不过**千石,若是超过万石,这船行于水面上,就要沉了。
所以万石是一个极限,也是一个标准。
周博,林当锋当然也是不相信,李重九所说的万石大船可以浮于海面之上,可能是夸大其词的说法。
林当锋当下劝阻言道:“我们商人常说,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建一艘海船费时日久,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之功,若是使君所言的万石大船,恐怕要十年也说不准。”
李重九言道:“不错,但我建立水军之心不便,若是可以,我可能会从东莱郡夺船。”
东莱郡乃是隋朝水军基地。
说起大隋水军亦是名声赫赫,当年杨素平陈,造五牙大船是十余艘,顺江而下。而现在为宇文化及留在江都镇守的左武卫将军陈稜,他曾经率领水军渡海远征过琉球,并俘回数千人之多。
后来这支大隋水军,又交到了出身江南士族的来护儿之手。大业七年征讨高句丽时,来护儿率领大隋水军,从东莱出海,横渡渤海,史书上言,隋朝水军舳舻数千里,浮海见进,入至淠水,从洛东江登陆攻入平壤。
大业十年,第三征讨高句丽时,还是来护儿率领水军,从东莱出海,登陆辽东半岛的,攻打卑沙城。
而今来护儿在江都之变中,为宇文化及所杀,但这支大隋精锐水军,还屯驻于东莱郡,足有有上千艘大船,可以渡海。
林当锋与周博,对于李重九如何掌握,东莱郡的船只不知,毕竟陆地上,还隔着一个渤海郡。但是既然李重九有心在此海滨设立盐场,以及水军都督府,那么他们身为李重九属下,必然要全力以赴,帮助李重九完成此事。
三人还在细细商谈,但对于现在襁褓之中的李重九水军而言,缺得还是很多。
而这时一骑快马,从山坡上奔驰而来,向李重九禀报言道:“禀报上谷公,魏郡丞来报,渔阳郡张金树杀了高开道,愿意举郡降伏于我们,这是魏郡丞的来信。”
林当锋,周博当下一并向李重九道贺,言道:“贺喜上谷公,拿下北平郡后,又得渔阳郡,如此幽州六郡,皆已在我们掌握之中。”
李重九笑着点点头,言道:“不忙,先看看魏征信里怎么说。”
李重九当下拆信一看,但是看完一遍后,额上的眉头却是皱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消弭纷争
渔阳郡无终县,位于无终山之下,在战国时,此乃山戎第一强国无终国的发源地。到三国时,曹魏名臣田畴与五千户百姓,避于战乱,隐居于此山之中。
从幽州开来的两千大军,行过盘曲的山道,抵达了无终县中。
张金树率领一干部下,于城外迎候,看见一骑排众而来,当下跪下言道:“罪将拜见上谷公!”
李重九从马上跃下,将张金树搀扶而起,笑着言道:“汝何罪之有,不仅无罪,还是大大有功。嗯,无终城,好一座雄城。”
张金树听李重九口吻,丝毫没有芥蒂,当下心底一丝不安也抹去,当下命人将推来一车子。
张金树言道:“上谷公,本城户籍都在于此,还有城门钥匙,一并奉上。”
“好,好,好。”李重九连道了三个好字,当下拍了拍张金树的肩膀。
对方满是横肉的脸上跳了跳,见到不过是随意的举动,当下暗自松了口气。
随即李重九率军,入得府内,张金树当下命府内歌姬舞姬娱宾。
那些歌姬舞姬皆是身着蝉翼般的薄纱,跳起舞来,又带着一丝挑逗的味道,当下令在场观看的众武将大呼过瘾。
张金树坐在李重九旁劝酒,李重九端起酒杯来,笑着言道:“听闻张将军就是用这些歌姬舞姬,以美人计,诱惑燕王的义子军,之后命人暗断其弓弦,收缴其兵刃。在破府时立下大功,是否真的?”
张金树赔笑言道:“回禀上谷公。确有此事,高贼义子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偏又对其忠心耿耿,故而我才设计除之。”
“好手段!之后你将高开道的义子尽数杀了,又以搜罗高贼余党之名义,全城洗劫一番,可有此事?”
张金树闻言急忙言道:“上谷公明鉴,斩草需除根,做大事者不能有心慈手软。”
“说的好,”李重九笑了笑,当下合掌一拍。
麾下众将突然一并拔刀。将身旁张金树方将领制住,而门外李重九部下亦是一并冲进来,将张金树的亲兵一并制住。
“上谷公,你这是卸磨杀驴吗?”张金树见此不由怒道。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你将这渔阳郡弄得天怒人怨,我只有借你人头,来平息百姓怒火了,你献城固然有功,但这是你说做大事者不能有心慈手软。”
“你忘恩负义之徒!你言而无信之辈!我要杀了你!”
李重九淡淡言道:“你若不劫掠百姓。不杀俘虏,我让你为一介安乐侯,此生衣食不愁也没什么,但你犯了众怒。我要向全郡百姓交代。现在受了你一座城,被你骂两句,也没什么。拿下去枭首示众!”
张金树被拖下来去后,张金树麾下将领一并跪伏在地上。不断叩头言道:“上谷公饶命!上谷公饶命!”
李重九言道:“尔等助纣为虐,本该一并处斩。但眼下我只问首恶,你们将掳掠百姓子女一并交出,还是自己抢掠百姓的家财,不论分毫也一并交出。之后我保你们家小,可以平安无事,离开此城。”
众将听了纷纷叩头言道:“谢上谷公,不杀之恩。”
当下这些将领皆被押下去,之后张金树的人头,被高高挂起。
城内百姓见张金树授首,无不拍手庆祝,之后被掳走子孙亦回归家中,渔阳郡百姓更是感念李重九之善举。
杀一张金树,安稳人心,李重九见功效已成,当下留下部分驻军安定民心外,自己则率亲骑前往御夷镇看望室得芸母子。
东都郊外。
瓦岗军大营之内,李密与祖君彦,徐世绩,单雄信等大将,皆是一并坐着喝酒。
东都已包围半年之久,昔日繁华之东都郊外,已成为一片瓦砾,但王世充屡战屡败,但偏偏瓦岗军就是不能攻破东都。
宴席之中,瓦岗寨大将却不见丝毫忧色,李密对于东都成竹在胸,自是不将眼下这点困难放在眼底。
“魏公,窦建德来信!”
宴席之上,一人上前禀报。
李密点点头,将羽扇向前一摊,接过信来。
李密拆信之后,手捏羽扇,将这封窦建德写给自己的信,从头到尾看完,当下笑了笑,将信递给左右看过,最后到了大将徐世绩的手中。
在瓦岗军这等精悍的众将之中,唯独徐世绩透着一股书生气,格格不入,其乃是儒将一般的人物。
徐世绩将信看了一遍,当下不语。
李密笑着言道:“茂功啊,你怎么看窦建德此信啊?尽管说说。”
徐世绩问道:“回禀魏公,很简单,窦建德与李重九有隙,故而致书信而来。”
一旁原武阳郡丞元宝藏,言道:“可是窦建德说的也没错,李重九名为魏公下属,但未得魏公答允,公然在幽州替昏君发丧,这实在是自作主张。”
说了这里,李密亦点了点头,言道:“单当家的,你怎么看?”
单雄信抱拳言道:“魏公,某是粗人,不懂得那么多门门道道。”单雄信也明白,自己与李重九关系亲厚,在这时候不方便说什么。
李密见单雄信不答,用羽扇点了点对方,笑而不言。
这时徐世绩拱手,言道:“魏公,据我看李重九确实自作主张,但是窦建德之心思也明显,现在窦建德已夺取黄河以北大部,尚有幽州六郡未下,而幽州李重九乃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次听闻罗艺之子罗成,投靠窦建德,欲将北平郡,涿郡两县献之,对于一直有意于幽州的窦建德而言,此是一个很好的口实,故而我想窦建德有攻打李重九之心,故而先发信借助此事来投石问路,试探一下魏公的态度。”
李密抚掌言道:“茂公,真不愧是我瓦岗军的小诸葛,真是一语中的。窦建德何许人,他出身寒微,却有汉高祖之志,他以为孤看不出,否则上一次孤请他至黎阳,他必然赴约。”
元宝藏言道:“可是魏公,据我看,这李重九也不是没有大志的人啊。”
李密将羽扇放下,长叹言道:“问鼎天下,逐鹿中原,试问何人没有此心?你们说这鼎,这鹿,参与了吗?”
众人听李密之言,皆是露出深思之色。
李密言道:“天道循环,位序不正,因此才有纷争,干戈。密于乱世之中拔剑而起,乃是为了正纲纪,让百姓各守其位,各谋其事,让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获,消弭这场纷争。”
“窦建德,李重九算是两位人杰,但天下之中,似有他们这等心思之人,还少吗?李渊?杜伏威?宇文化及?若是一一征讨过去,一一防范过去,则是兵无止戈之日,亦是防不甚防,唯一要灭绝他们的心思,是不要对他们用兵,而是先一步确认我瓦岗军的威势。”
“眼下攻打东都,即是如此,若是我们先一步攻下东都,如此他们眼见于无望,就会降伏。到时大家可以同享太平盛世。”
众将一并言道:“魏公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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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草原之都
听李密这一番言语,将领皆不由露出叹服的神色。这才是高屋建瓴之见识,换做是翟让,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这里。
这也就是为了,当时王伯当,徐世绩,推举李密取代翟让成为瓦岗寨首领的原因。
“那敢问魏公,我们应该如何答复窦建德这封信呢?”元宝藏问道。
李密想了下,言道:“河北必须安定,窦建德要抚,李重九则要拉拢,如此我们才能放心进取东都,孤会书信一封温言安抚窦建德,另外李重九不是假幽州刺史吗?这一次夺取了两郡,幽州六郡,已尽为其揽括,我就赐节给他,让他当真正的幽州刺史,一来拉拢李重九,二来窦建德就会明白孤的意思了。”
对于李密而言,区区两封信,以及一个幽州刺史,就可以换得河北安定,何乐而不为。
“诺。”众将一并答应,无不佩服。单雄信却按捺下喜色,心道:小九,小九,你真是好运之人啊。
正待众人继续喝酒之时,帐外突然有人来报,言道:“启禀魏公,宇文化及设计,杀司马德戡,李本,尹正卿等将,掌握了骁果军兵权,现在其正率领十余万大军,赶至彭城,因水路不通,改走陆路复夺民车牛得二千辆备道而来。济阴郡孟海公,东郡通守王轨,皆起为宇文化及呼应。”
闻言瓦岗寨众人皆是一惊,大将王伯当言道:“快拿地图来!”
李密将袖袍一拂,言道:“不必了。我已知道了,济阴郡。东郡皆为宇文化及所有,将我瓦岗军与山东联系斩断。并且宇文化及若从济阴郡走孟津渡,可随即渡过黄河,抵达河北,如此吾根基之地顿失啊。”
众人听了,当下将地图一看,果真如李密所说,宇文化及等于威胁了李密后路。
宇文化及有三个选择,若是如宇文化及所说取东都,返回关内。那么李密攻打了半年的东都。就会拱手让给宇文化及。
若是宇文化及,渡过黄河,那么李密在河北五郡,必失。
若是宇文化及,前往山东,那么山东群豪,效仿孟海公之辈,如徐元朗,刘霸道。王薄万一背弃瓦岗军,而降伏宇文化及,那么瓦岗军在山东势力将会荡然无存。
所以无论宇文化及下来三个哪一个选择,对于李密而言。都是十分被动了。
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众将都是束手无策。
李密亦是在踱步之中,他这一刻想到的并非是宇文化及,而是陡然记起当年白马寺时。而在酒楼之中巧遇李重九。
当时二人纵横论谈,李重九言自己通晓天下大势。但是自己还暗中讥讽。但想起当初劝自己先河北,山东。而后争雄于东都之言,难道他未卜先知,提早料到了今日自己的处境。
不可能,那时对方只是一介布衣啊,自己那时自己尚在杨玄感麾下,为其谋划。
而现在李重九已是幽州刺史,自己也已是瓦岗军领袖,难道对方当时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想到这里,李密陡然脚步一停,这李重九究竟是何人?莫非能通神鬼之术吗?若是他早听李重九之言,不去争东都,而先河北,那么怎么可能有今日的窘境。
什么神神叨叨,世上怎么会有未卜先知之人,李重九不过是恰巧言之,正好给他说对了罢了。宇文化及眼下此来,又怎会难得到我李密,当初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我是绝不会在这里止步的。
李密当下举起羽扇,言道:“传令下去,撤除对东都的包围!”
“可是我军已包围了半年了,眼见就要成功!”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李密斩钉截铁地言道,“另派人前往东都,打探朝廷消息,我料想天子身死于江都,但宗室却不能无人继承,东都必有动静!”
御夷镇。
这座原来的军镇,现代的草原新都,则已是焕发了新春。
从北面来的骆驼商队,延绵不绝的来到城下。驼铃响动,骆驼高高的驼峰上,运载着羊皮,牛皮,貂皮,水濑皮,马奶酒,奶疙瘩,药材,等物,运来在草市的门口,准备入城。
三丈的夯制黄土城墙高高耸立,战棚之上,有一队队士卒背负弩弓,手持长抢,来回巡视。弩车,抛石机等守城设备,皆是用布蒙住,以震撼不宵之辈。
在城门之前,有着数队番骑巡逻,城门大门紧闭,而左右副门则是敞开,左进右出。现在两个城门内外,都站满了想要出城或入城的商队。
商队排成了长长的一列,骆驼挨着骆驼。
城门的戍卒,在商队之之中,一一查点。一来查处是否有违禁之物,二来登记贩卖的货物,在御夷镇废除了门市税后,商人们不用出城交钱,只需在出城后,根据卖掉的货物多少,收取交易钱就好了。
进入城门后,商队即各自找熟悉的客栈下榻,若是大商队一般在御夷镇,都有在即的分号,或者是总行,直接将货物运到总行商号即可。
而小商队则必须在客栈下榻入住,等待明日早市的机会,将货物卖给本地商号,或者是直接售卖百姓。
御夷镇的城北大街之上,现在已是一溜开着客栈,当初李重九向林当锋提议在御夷镇建立,澡堂,客栈,赌场,妓院,食馆一条龙服务已是成形。
林家商号已是御夷镇,新建草市的龙头商会。三层的林家酒楼,傲立于最繁华之处。
若不做生意,作为一名番人男子,来御夷镇一日游是如何呢?
首先是中午到林家酒楼,填一填肚子。这林家酒楼,乃是城内最大的酒楼,有西域厨子,汉人厨子,番人厨子,你要吃的各种口味,在这里应有尽有。
一楼大堂是普通食客吃的,但已是价值不菲,一桌每人最少都要百钱以上,至于二楼三楼,雅间包厢,还请了唱曲的,那么一顿饭最少每人都要好几百钱的,甚至千钱亦不含糊。
填饱了肚皮,吃完了各地美食,那么来到一旁依着酒楼的客栈,安置行礼。
这可是容千人居住的大客栈,在这里你可以遇见日西域,漠北,草原,辽东,高句丽,操着各地口音的商队在此下榻。只是这里一夜之资不菲,故而下住的都是富有财力的大商会方可。
你在此喝茶,饮酒,行礼有人安置,还可以差遣小二给你跑腿送信,若是不惜银子,还有可以住到一间单门独院的屋子,里面有四名仆人侍女给你伺候着。
安置完行礼后,就要洗一洗旅途之上的风尘了。
在酒楼,客栈一旁,乃是可容纳百人沐浴的澡堂子。澡堂子里每日皆是烧着热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闭门。
这池子都是直接挖在地上,然后通上地龙,这样既有同时可以容纳三十多人混浴的大池子,也有二三人,静谈生意的小池,另外还有单人浴桶。
你身处在温池之内,洗一洗大半个月没洗的身子,搓一搓老泥,最后再请按摩师傅,松一松筋骨,再吃点杏仁糕,一身疲乏尽去。
如此悠闲的生活,真是不知岁月,不过作为外地人而言,到了晚上精彩才是刚刚开始。
到了晚上,或者傍晚,就要去御夷镇最有名,还是林家开设的青楼妓馆,绯月楼。
其中佳丽来自五湖四海,有碧目高鼻,充满异域风情的西域胡姬,还有草原上突厥,契丹,奚族,热情奔放的胡女,温婉高句丽女人,还有幽州的汉家女子,甚至还有江南的佳丽,你要各色的女人在里面都可以找的到。
绯月楼在此的女子都是自愿而来的,也是本事卖艺不卖身的原则,你要获得姑娘芳心,就全各自手段了,因为更多人慕名而来。
草原上都流传着非到绯月楼一趟,否则憾为男子之言,引得人人向往。绯月楼之后,
这就是草原之都御夷镇的风貌,李重九站在大宏城城头上看去,御夷镇草市,已是热闹非常。连他都不免蠢蠢欲动,大有将娇妻孩儿暂时撇下,去寻欢作乐一晚的打算。
不过自己给林当锋当初的计划,现在都已是实现,现在在自己的扶植之下,林家商会已成为草原首席商会,还有十几个小商队。
现在无论是御夷镇,怀荒镇,对于李重九而言,都是日进斗金,成为草原与汉地的贸易中心。
李重九这次一回到御夷镇,本是忙里偷闲看一下老婆孩子,结果在大宏城,却被上门来贺喜的番族各部首领,堵了个正着。
无论是英贺弗,额托等番军大将,以及室得奚部长老们,以及现在在怀荒镇,御夷镇的各商会,他们虽是来道贺李重九生下儿子,但都是委婉李重九提议,将汗庭迁至御夷镇,在此设为将来李重九横跨草原汉地大汗国的治所,同时策立室得芸为正室。
对李重九而言,御夷镇虽繁华,但将来他的重心还是在中原,若是将治所设此,那么与他进取中原的计划背道而驰,所以不取。
李重九当下将此事搁置,暂不提上议程。而同时他亦接到了李密,策其为幽州刺史的书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