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密谋造反
到贞观十二年年末的时候,张允文终于卸下了那些担子,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在家里好好的和妻儿过了一个腊八节之后,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大小事情全部安排下去,包括从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这一个月的轮值。
当然,无论是哪个部门,轮值都轮不到他张允文。也就是说,从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这一个月里,张允文可以好好的在放松休息一下了。
在过去的几日里,真个朝廷之中,当真是不清净。东宫和魏王的矛盾几乎公开化了,先是李泰请修撰《括地志》,然后李承乾也不甘落后,请求加入到《氏族志》的修改工作之中。然而李承乾的要求却是被李世民以太子政务繁忙为由,给拒绝了。
听说当日李承乾阴着脸回到东宫之后,砸碎了数个瓷器,借故鞭打了二十多人,使得东宫之内,人人自危。
不过这些都不管张允文的事,此时他正不爽的看着面前的四个半大的孩子。
如今,李世民的这帮儿女都已经长大不少,似乎在一年之内猛蹿了个头,长了起来。李治、李慎、高阳还有晋阳这四个半大的孩子中,李治和李慎正在轮流使用着庭院内的滑梯,晋阳公主和自己的女儿张琰正在那秋千上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容,至于高阳公主,这位已经半大,快到张允文胸脯高的小丫头却是在带着张继一步步的在回廊中走动。
没走两步的张继便懒性作,不想在走,却被高阳公主提着腋窝,只得嘟着嘴,不甘心的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看到这情形,张允文和李宇等人不由哈哈大笑。
当问及怎么只有他们四人到来时,李治努了努嘴,愤愤不平的说道:“还不是四哥,在父皇面前说我们的功课废弛,他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是没有尽到责任,所以要让我们再宫里学习功课呢!他也不看看,他什么时候教过我们半点功课,尽过半点哥哥的职责!”
张允文当即大奇:“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李治将目光转向高阳公主:“努,还不是高阳妹妹拉着小兕子在父皇面前磨了半天,父皇才给我们一日的假期!至于十弟……”李治看看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李慎,“他的功课一直很好,根本用不着四哥来教!”
在庭院中玩闹之后,四名小孩子又在张允文家里面用了午饭和晚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张允文家中。
“唉,二姐夫,还是你们这儿好啊,整个家里,和和气气的,有两个小孩子,时时欢声笑语,哪像皇宫里那般压抑啊!”临行之前,李治小大人一般的背着双手,叹气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被张允文敲了一记:“你小子说什么呢!才这般大的年纪,就知道感慨了!”
一听张允文说自己年纪小,李治当即跳道:“我今年已经十三岁,可不小了!”
张允文不屑的“哼”了一声:“虚岁吧!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在这儿深沉感慨!”
一听到“毛没长全”这四个字,李治顿时蔫了下来,幽怨的看了张允文一眼,在张允文的笑声中慢慢进了皇宫。
张允文是将他们四人送到皇宫门口的,转过身,顶着雪花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开始宵禁了。
当巡逻的士卒遇见张允文,正要上前盘查的时候,张允文亮了亮身上的腰牌,那些士卒当即继续巡逻。
走了一段,张允文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匆匆脚步声,当下回头一看,却见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人正从他身边急跑过。
张允文虽然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但是巡逻队刚刚走过,他们也定会看见此人。而此时此人还在奔跑,也就说明巡逻队没有为难他,可见他也是一个有着身份的人。所以,张允文也不准备管什么闲事,自顾着慢慢往家里走去。
这道黑色身影又遇见几次巡逻队,一直到了一处门额高大的府邸前,敲了敲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黑衣人“嗖”的一声便进入了院内。
大门上,两盏灯笼散着幽幽的光芒,照亮那门上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北平郡王府”五个大字。
这北平郡王指的便是当年纵横草原的**厥之二可汗突利可汗。贞观三年,突利率部投降大唐,贞观四年,封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领顺州都督。然而,这位北平郡王,顺州都督,在去顺州上任的路上,到达并州时,一病不起,就此离开人世,年仅二十九岁。当初他死的时候,李世民还为之痛哭了一场。
在他死后,其子贺逻鹘承袭爵位。也仅仅是爵位,那个右卫大将军、顺州都督两个官职,则是被朝廷收回去了。
在长安定局下来之后,他们这些投降的突厥人却是找不到什么活计来做。务农,不会。经商,比不过那些狡猾的汉人。只有放牧了,可是,这大唐四面耕地,哪儿来的草原供你放牧。
所以,这些突厥人只好整日浪荡长安街头,靠着每个月朝廷的俸禄和每奉节日李世民赐下的赏赐度日。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便成了长安的混混。
黑衣人进入房间之后,脱下身上黑色的大氅,抖落雪花,露出魁梧的身材来。对着旁边的一位老人道:“好大的雪啊!这一路上我几乎是跑回来的,这雪还是在肩上铺了一层!”
老人接过这黑衣人的大氅,叹息了一下,默默走开。走到房门边时,老人忽然转过头来,对那人说道:“结社啊,今日贺逻鹘遇见了一个叫做萧锐的人,据说是宋国公萧瑀的孙子。贺逻鹘和他生了口角,现在正在房中生闷气呢!”
这名叫做结社的大汉一愣,接着便推开们,往贺逻鹘房间走去。
这结社却是突利之弟,当初突利率众投降大唐的时候,结社也被封了一个中郎将。然而如今已经是贞观十二年了,这结社仍旧还是一个中郎将。
当初突利投降大唐之后,结社认为大唐给自己封的官职太低,找到突利,希望突利能到李世民面前说上两句话,提升一下自己的官职。然而,突利以新降之众,寸功未立,便欲求官,操之过急为理由,将结社打出去了。这结社认为突利实在故意排斥自己,心生怨恨,一气之下,诬告突利谋反。
此事被李世民知道之后,看在突利的面上,免去了结社的刑罚,然而对待这结社,便是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打仗不让他上,官职不给他升,所以到现在,仍旧还是个中郎将。
突利在并州病死之后,结社无人约束,加之升职无望,便也和贺逻鹘一样,渐渐成了一名游手好闲的无赖混混。不多这无赖混混却是顶着中郎将的职位。
进入贺逻鹘的房间,结社一屁股坐在贺逻鹘对面,翘起二郎腿,对着表情郁闷的贺逻鹘说道:“怎么,贺逻鹘心里不舒服?”
贺逻鹘看看是自己的叔叔,当下便点了点头,“呸”一声:“萧锐那混账东西,不过是一个驸马都尉,倚仗的是公主,就敢指着老子的鼻子大骂。老子可是北平郡王啊!”
结社闻言,不屑的轻笑一声:“贺逻鹘,你这个北平郡王不过是由你的父亲,我的哥哥传给你的,你本身半点威望,半点权力也没有,当然只能让人指着鼻子大骂了!”
贺逻鹘顿时怒道:“光说我,你呢,混了这般久,还是一个中郎将,我看你一辈子也混不出头来!”
结社听了这话,当下“呸”了一口,说道:“若是在草原上,老子至少也是个叶护,可是窝在这长安,屁都不是!真怀念当初草原的时候啊!”
“是啊!”贺逻鹘也附和道,“虽然那时候我的年纪不大,但是想起那青青的草原,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心里就觉得舒坦!”
结社见贺逻鹘一脸怀念的样子,面容之上,不由闪过一丝阴狠:“贺逻鹘,要不然我们去投西突厥吧!”
“什么!投西突厥?你疯啦!”贺逻鹘猛地站起来,看着结社的面孔,惊讶的说道。
结社却是面露狠色:“我可没疯!呆在这长安,老子的骨头都开化了,整日这般低声下气的活着,还不如老子反了大唐,投奔西突厥去,说不定还能谋个叶护之类的官当当,领兵杀敌,再上战场!”
说着,结社一把抓住贺逻鹘的肩膀:“贺逻鹘,老子决定了,现在该你了!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明日便离开长安!”
贺逻鹘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终于咬了咬牙:“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老子干了!”
“好!”结社大赞一声,“不愧是体内流着狼之血的突厥人!不过你我二人空手去投,恐怕不会待见于西突厥,不如你出面去召集分居长安的部落旧人,咱们在长安干上一场,斩下一些大唐皇亲国戚的级,然后一起去投西突厥,那时候,功劳也有了,官位也就来了!”
贺逻鹘眯起眼睛,用力的点点头,望着结社。而结社也同时望了过来。二人相视冷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承天门外
“嘿嘿,再过两日便是腊月二十三了,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父皇定会将我们锁在宫中等到过了年之后在放出来!”散朝之后,张允文正想着回家,还没到宫门口,便被李治给拦住了。
“所以姐夫啊,明**能不能带我再去一趟那个胡姬酒肆啊?“李治一双闪亮的眼睛望着张允文。
张允文看了李治一眼:“怎么,难道你不会自己去么?还要我带着去?”
李治愤愤的说道:“还不是四哥,听说那胡姬酒肆里面的有胡姬跳胡旋舞,隔上几日便会拉着一帮什么风流文人去酒肆里饮酒作乐,还美其名曰以文相会,共赋诗章。若是我自己去,肯定会被四哥看到,若是他上报给父皇,那我可就惨了!”
“所以。你就想拿我当挡箭牌?”
“二姐夫,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想必你也是十分怀念那胡旋舞吧!如今年底也到了,你也该是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若是累着了,那岂不是要让二姐心疼么?”李治嘻嘻笑道。
看着李治的表情,张允文忽然有种感觉,这李治说不定原本便是这种样子,只不过是在父兄的重压之下,慢慢成了当初的沉默寡言。
“好吧,明日午后,我便在这宫门口来等你!”张允文答应下来。
今日这次朝会是贞观十二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了,再加上办公又少,所以除了突大事之外张允文在未来的一个月内将会很少来皇城这边。
李治闻言,霎时间满脸笑容:“好,明日午后我便会出宫门的!”
“明日我等分散在宫门口,若是有人开宫门而出,便乘机杀进宫中,斩杀一两个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之后,取其级,往西门逃出!嘿嘿凭着老子的中郎将腰牌和贺逻鹘的北平郡王令牌,定能顺利出城。出城之后,一路往西而去,只要到了西突厥,则荣华富贵源源不绝啊!”
北平郡王府的大厅之内,五十多名彪悍的突厥汉子分成两圈,围坐在一架火炉边。结社放下手中的酒碗,低声说着上面的那番话。
这五十多名突厥汉子闻言,尽皆默默不语。
结社目光在这些汉子之中扫了一下,一眼便看见了一位正垂着头,默默喝酒的大汉。
“骨鲁岭,你怎么不说话?”结社冷冷的向那大汉问道。
“结社,如今我们投降大唐已经有这么多年了,如今,你又忽然叫我们反叛大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骨鲁岭此言一落,几名突厥大汉纷纷应和。
“哼,我们是突厥人,天生就该住在草原上,尽情的放牧牛羊,纵马奔驰,不应该带着这城墙里面,慢慢的老去!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我们体内流着狼的血液么?”结社慷慨激昂的说道。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却是让骨鲁岭等人哑口无言。
结社乘机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忘了我们体内流着狼的血液,就应该和老子一起干!然后到西突厥去。那边可是有同样的姓阿史那,同样流着狼的血液的突厥人!”
“啪——”一只酒盏被砸碎在地上。
一名突厥大汉站起身来:“结社,老子干了!”
“啪啪啪——”酒盏砸碎的声音连连响起,一名名突厥大汉相继砸碎酒盏,站起身来。
虽说此时朝廷对武器兵刃有限制,但这种限制仅仅是在陌刀、弩机等杀伤力强的武器和大型的设备如床弩、投石车之上,至于横刀和两石以下的弓箭,却是没有什么太多的限制。
所以,这些突厥大汉,没人配着一把横刀,一把两石弓,一壶箭,身穿黑色皮甲,从早上开始,便呆在皇宫附近游荡着。
由于不知道皇宫哪扇城门将会打开,所以,这些突厥人集中在皇宫的正大门承天门外,除了一个两人作为侦察游骑之外,其余人纷纷藏身在横街各处,密切注视着承天门的动静。
然而,整整一上午,这承天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到午时三刻的时候,三道身影踏着地上铺着的积雪,慢慢的承天门方向走来。
一见这三道身影,那藏在一处围墙之后的结社不由一惊。
这三人便是张允文和杨石、宋瀑三人。
记起昨日的承诺,张允文便在午时初刻,用完了午饭便拉着杨石和宋瀑往皇宫走去。
然而,走到皇宫外面时,张允文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当即停住了脚步。
呼啸而过的寒风卷起地上的雪花飞扬,穿梭在建筑之间,出一阵“呜呜”声。
“大人,怎么啦?”宋瀑见张允文停住,不由问道,此问刚一落,他也感到了不对劲。
这般宽敞的承天门前面,在这寒风呼啸的午后,本来不应该有什么出现才是,呃,当然,他们三个是例外。可是,这里却是有三名浑身穿着黑色衣袍的人蹲在承天门对面,目光四下扫视,遇到张允文三人的目光便连忙移开。如此可疑的行迹不得不让人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宫门咯吱一声,这承天门竟然打开了。
只见一行四人慢慢从宫门后面走出来,走到承天门外时,又站定身子,转了个身,望着城门之内。看那样子,倒有些像是仪仗队,不过这规模实在是太小了。
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之中,赫然便是李治。
李治一见到横街对面的张允文,不由眼睛一亮,不过皇室的教养却使他没有喊出来,背负着双手,慢慢的往外走去。
然而张允文三人的目光却是紧紧的盯在那三名穿着黑衣的大汉身上。
就在李治准备走过来时,张允文蓦地大喊道:“小治,退回去!”
听见这话,李治不由一愣。然而接下来,却生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只见那三名黑衣大汉从腰间抽出横刀,大吼道:“杀——”
接着五十多名黑衣大汉手持横刀,从对面围墙的缺口处翻了出来,大呼小叫着往李治的方向冲了过来。
此时的承天门外,城楼上只有十多个士卒,,大门两边站立着四个士卒。连带着李治的四名卫士,一共才八人。不过这八人却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一见到这种情况,连忙冲上前去,排成阵型,将李治拦在身后。
而那些在城头巡逻的士卒,也赶紧从城头下来,准备支援下面。
张允文右手拿着军刺,左手拿着匕,而杨石和宋瀑二人则是一人一把横刀,向那些黑衣大汉冲了过去。
当张允文快的躲过两把劈下来的横刀,反手将军刺插入到一人的腹部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呼:“张允文,是张允文!”
张允文一面闪躲这大汉的攻击,一面偱声而望,一眼便瞧见了那正往自己这边过来的结社。
“阿史那结社,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带人造反?”张允文喝道,同时双臂一振,将一名突厥大汉的横刀拔开,奋起一脚踹在那人的膝盖处。那名突厥大汉蓦地倒在地上。
“哈哈,朝廷待我如无物,我等就是反了又如何!杀,给我杀了晋王和张允文,用他们的级换取功名!”阿史那结社猖狂的大吼一声,领着三人想绕过那八名士卒组成的防线,杀向李治。
张允文看在眼里,对着杨石宋瀑大吼一声:“你们二人挡住了,我去找小治去!”
宋瀑横刀猛的一挥,竟然将面前的突厥大汉连刀呆手给砍成两段,再奋起一脚,直将这近两百斤的大汉踢飞近丈高,轰然落地之时,已是口角溢出鲜血,活不成了。
“大人放心,这些人属下自会料理!”宋瀑好整以暇的说道。
而那杨石,手中横刀挥舞如飞,面前的士卒只见一片刀光将自己笼罩,心头大惊,正要反击之时,陡然觉得脖子一凉,接着鲜血喷涌如泉。
张允文眼见那阿史那结社将要冲到李治面前,张允文想也不想,右手的军刺便往阿史那结社身上飞射了过去,口中同时大喝道:“小治,拔剑御敌!”
那阿史那结社余光瞥见张允文一振右臂,心知不妙,右手横刀猛的一挥,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军刺。只听“铛”的一声,那军刺改变了方向,往斜方射去,余势未减,直插入一名唐军士卒身上。
然而得空的李治已经拔出了身边的长剑,面带惊惶的看着重新扑过来的阿史那结社。
“哈哈,晋王殿下,纳命来吧!”结社一声狞笑,挥刀便要砍下。
此时,张允文已经历李治不到一张,却是被两名突厥大汉给缠住。这二名大汉知道张允文厉害,手中横刀挥舞,却始终离张允文又三步的距离,不让其近身。
而那八名士卒,在突厥大汉的进攻之下,已经战死了五人,剩余三人正在顽抗之中。
正在这时,承天门后,忽地涌出一大批手持长枪的士卒出来,直往这边过来。
结社挥刀一斩,李治连忙举剑相应,只听得“铛”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刀剑交接之处传来,剑柄微微颤抖,几乎使李治捏不住剑了。
连忙后退两步,重新举剑。
张允文见状,连忙吼道:“小治,你不是说过想上战场么?拿出劲来,好好的想想当初教你的那些!”
李治闻言,双目之中,陡然闪过一丝神采来。对啊,当初我不是说过要上战场么?今日之局,若都不能过,那如何上得了战场?
眼见结社再次攻击过来,李治双手举剑,不断的击在那横刀之上,转眼之间,便连挡了四刀。
这时候,那些从城门冲出来的士卒已经赶到,将李治保护在中央,一杆杆长枪直向结社捅过来。
眼见唐军出来,结社知道此战已不可能斩下李治或是张允文的人头,心中便生出退意来。口中大声喊道:“撤!”,身子往后退去。
本以为在退的过程中将会有人接应,然而,四面空荡荡的,除了脚下的尸体之外,一个突厥大汉也没有。
结社惊讶的回头一看,只见得贺逻鹘已经带着突厥人往南撤去,离自己足足有近二十丈远了。
第三百六十章 事后处置
原来那贺逻鹘看见城门内涌出的一队队士卒,心生怯意,当下便对着身旁的几名突厥人说道:“唐军势大,我等还是先撤吧!”说着,慢慢的往后撤去。
这几名突厥大汉二话不说,跟着贺逻鹘慢慢的往南走去。
其余的突厥人见状,也跟着那贺逻鹘等人慢慢的往南退。
宋瀑和杨石二人杀了七八人,与那仅存的三名皇宫卫士汇合在一起。
而那结社,便被挡在这五人与新涌出来的皇宫卫士之间。
李治看着那些往南逃窜的贺逻鹘等人,沉声说道:“你们尽数去追击那些人,记住了,一个也不能放过,此处有张将军在此,万无一失!”
这却是对那些从城门内涌出的三十名士卒说的。
领头的三名队正略一犹豫,却是没有迈出脚步。
李治立刻提高声音吼道:“干什么,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么?还不快去?”
三名队正互相看了一眼,立刻领着手下士卒往南追去。
待这三十名士卒追过去之后,阿史那结社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影,忽地拄着横刀,对张允文和李治道:“哈哈,老子今日运气不好,竟然遇上了张将军!不然,老子已经携着晋王殿下的人头逃出长安了!”
张允文深深看了阿史那结社一眼,对着杨石和宋瀑使了个眼色。这二人早已和张允文配合已久,一方的一个眼色,一个动作,另一方都能猜出是什么意思来。这二人一见到张允文的眼神,当下一握手中横刀,一左一右向阿史那结社杀去。
阿史那结社感觉身后传来风声,想也不想,手中横刀便挥了出去。
“铛——”杨石的横刀被挡住。
而宋瀑的横刀带着更大的力道,向这边削了过来。
阿史那结社不敢回刀招架,赶忙身形一移,想要避开这一刀。
刀锋从他的肩头削过,带起了一片衣袍。
正当他庆幸躲过这一刀的时候,宋瀑却伸出一只脚来,一脚踢在了结社的腹部。巨大的力量使得结社斜向上飞出近三尺。
还未落地,结社只看见一道刀光闪过,脖子上陡然一凉,接着便轰然落地。
这时候,跳在空中划出一刀的杨石,双脚这才落在雪地之上……
一道嫣红出现在阿史那结社的脖子之上。接着,这红色慢慢的扩大,渐渐染红了附近的雪地。
看着雪地上怵目惊心的血红痕迹,张允文向李治笑了笑:“呵呵,小治啊,看来今日是去不成那胡姬酒肆了!”
李治闻言,向着张允文机械的一笑。张允文知道这是李治太过紧张之后,陡然放松,身体反应不过来。当下走过去,拍拍李治的肩膀,:“小治啊,今**的表现可是很好啊!,先挡住了那阿史那结社的几剑,后又果断命令士卒追击,拿出了王爷的气魄,表现得真是不错!”
听了张允文的赞扬,李治的笑容渐渐柔和起来,最终轻声问道:“真的表现得很好?”
“嗯!”
正说着,忽然从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回一看,却是一队队宫中卫士握刀挟弓、全副武装,赶来支援。
“末将参见晋王殿下,见过张将军!”领头的是一名中郎将,一见到李治和张允文赶紧见礼。
李治挥挥手:“不必了!陈郎将,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有将近四十人往南逃去。本王已经让三队人先行追击,你也分出兵力去追击吧,本王即刻回宫,向父皇禀报此事!”
这位陈郎将二话不说,挥手分出三百兵力往南追去。而自己和一百士卒,则是护卫着李治和张允文等人,慢慢往皇宫内走去。
还没到太极宫,便遇见了一位匆匆走来的内侍:“哎呀,晋王殿下,陛下正派人四处找你呢,你来得正好!”
李治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便跟着那内侍便往李世民所在的宫殿走去。
张允文紧随其后。
来到一间大殿之外,那内侍正要进去通报,里面便传出李世民的声音来:“是稚奴来了么?赶快进来!”
李治和张允文进入殿中,只见殿内坐着两人,却是李世民和李泰。
“呵呵,允文也来了!来来,给朕说说,刚才外面生了什么事?怎么有卫士来报,说有人在外面动了刀兵啊?”说道后面,李世民的语气已经开始凌厉起来。
“哦,是这样的,那北平郡王之弟,阿史那结社因不满大唐对他的待遇,领其族人五十余人,欲图在皇宫之外劫杀皇亲贵胄,取其级以投奔西突厥,恰巧被微臣与晋王撞见。一番血战下来,占了阿史那结社极其党羽近十人,其余党羽溃逃,现正在追击之中!”张允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事情梗概。
听了张允文的言语,李世民眉头渐渐皱起,猛地一派椅子上的扶手:“岂有此理!这阿史那结社当年诬陷突利,朕看在突利面上,饶他一命,今日他却做出这般事情来,实在是罪不可赦!”
说着,目光转向李治,面带关切的问道:“怎,稚奴,你受伤了没有?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李治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没,没有!父皇,儿臣很好,没什么事!”
这时候,张允文一笑:“陛下不用担心,今日晋王殿下的表现非常不错。先是以剑御敌,挡了阿史那结社四五刀,拖到城头上的士卒下来,将阿史那结社包围起来。而后,又拿出王爷的气势,让支援的士卒追击逃亡者!”
李世民转过头,先是看了张允文一眼,再满是惊异的看着李治。
在李世民灼灼的目光之中,李治的脸庞迅通红。垂下脑袋,不敢抬起头来。
李世民不由哑然一笑。
这时候,那魏王李泰忽然说道:“张将军,今日好像没有朝会吧,而且衙门那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来皇城啊,怎么来到皇城,恰好遇见此事了?”
张允文还没回答,殿外却传来了内侍尖利的声音:“太子殿下求见陛下!”
李世民看了李泰一眼,沉声说道:“让他进来!”
李承乾进入殿中,见到李泰在此,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接着便恍若无事的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又向李泰、李治和张允文三人打了招呼。
“呵呵,张将军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李泰催促道。
张允文微微一笑:“今日微臣与晋王约好,去胡姬酒肆看看胡旋舞,喝喝龙膏酒,所以微臣便来到这皇城之外,等候晋王了!呃,魏王殿下可还有疑问?”
李泰摇摇头,却向李治露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来:“九弟啊,你尚且年幼,还是当以学业为重,怎能沉溺于歌舞美酒呢?”
李世民闻言,不由微微颔。
李泰又调转矛头:“还有张将军,你又怎能带九弟去那种地方啊,耽误了学业可是不好啊!”
张允文看见着李泰一脸得意的神情,心头暗暗不爽,当下笑道:“呵呵,若不是魏王殿下常常领一干文士去那里,晋王又何必找上微臣一起前去啊!”
李泰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那李承乾逮住这机会,向李泰笑道:“四弟啊,想不到你也爱看这胡旋舞。若是有暇,到可以和九弟一起去,免得麻烦张将军了!”
李世民将诸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话语听在心中,脸上淡淡如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出来。
“好了,太子,魏王还有稚奴允文,你们别争论了,先随朕一道去宫外看看情况究竟如何!”李世民站起身来,目光在殿内一扫,朗声说道。
“儿臣遵命!”三名皇子抱拳道。
“微臣遵命!”张允文抱拳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新年杂事
无意间被卷入到阿史那结社谋反的事件中,张允文心头也是颇为不爽,而后,在大殿之内,李泰又对自己加以攻讦,所以张允文随着李世民大殿的时候,心头还是带着几分不爽。
来到承天门外,只见几名宫中卫士正在打扫现场。他们将尸体拖到一起,那拖动的过程中,道道血红的痕迹在雪白的雪地上蜿蜒,显得分外醒目。
看到这些尸体,李承乾和李泰脸上不由露出不自然之色。
李世民的到来,让这些正在清理现场的士卒不由放下手中活计,齐齐向李世民行礼。李世民挥挥手,示意不必,走到那堆尸旁,目光慢慢移动,终于落在了那阿史那结社的尸上。
微微轻叹一声,李世民转过头来,轻声笑道:“好刀法啊,一刀破喉,一击毙命,不知是何人击杀此獠啊?”
张允文上前一步,抱拳道:“乃是微臣手下亲兵,现为昭武副尉的杨石与现为昭武校尉的宋瀑同击之,两招之内便击杀了此獠!”
“哦?”李世民慢慢的往成天门外走去,众人连忙跟上,“不知这二人现在何处?如此猛士,朕倒是想见上一见!”
张允文进入皇宫之后,杨石和宋瀑二人却是被守卫城门的士卒热情的请到了城门后面的一处房间里,正在和几名卫士喝着酒。听见李世民来到承天门外,这些人赶紧跑了出来,混在人群中,隔着近丈的距离,护着李世民等人。
听得李世民的言语,张允文四下一望,一下子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二人,连忙招呼二人出来见礼。
李世民一见到二人,便不由啧啧赞叹起来。二人往那儿一站,一股彪悍的气息便散出来,让常年混迹军营的李世民不由眼睛一亮:“果然是猛士啊!宋瀑杨石,你二人上前听赏!”
二人连忙上前,半跪在李世民面前。
“你们二人护卫晋王,平定叛乱有功,升杨石为昭武校尉,升杨石为游击将军。各赏黄金百两!”
二人当即大喜,拜谢道:“多谢陛下赏赐!”
“嗯,你二人现居何职?”李世民又问道。
“我等如今在侦察营新兵训练营之中认训练教官!”
李世民点点头:“这也倒是人尽其用!好了,你们二人先且退下!”
二人退下之后,李世民反身往皇宫走去。回到那承天门下,张允文向李世民抱拳道:“陛下既然没有微臣的事了,微臣就先且告辞了!”
李世民却道:“慢着,允文啊,朕有两句话对你讲!呃,太子。魏王还有晋王,你们先且回宫!”
三人同时看了一眼张允文,目光中各自带着不同的意味。李泰和李承乾是惊讶,李治目光中带着的却是担心。
在三人离开之后,李世民便轻声的说道:“允文啊,你是不是哪儿得罪过魏王,魏王对你是深有成见啊!”
张允文苦笑一声:“微臣也不知是何处得罪过魏王,想来是文武不和吧!魏王殿下喜爱文学,而微臣乃是武将,只通晓军事!故而魏王对微臣恐怕有所成见吧!”
李世民轻叹一声:“好了,允文,魏王之事朕会与他分说。另外,允文还记得当初朕与你说的话么?”
张允文点点头:“嗯,湖面看似平静,实则下面暗流汹涌,还是站在岸上才好!”
“既然你记得,那可要在平时的时候也要做到啊!”李世民满是深意的说道。
“陛下放心,微臣定当持中守正,不偏不倚!”
“呵呵,这样就好!”
再和张允文说了几句话之后,李世民便施施然的走回皇宫。
张允文站在后面,向李世民的身影一揖:“恭送陛下!”
阿史那结社谋反一事,在朝堂中的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振动。那些投附大唐的部族领纷纷上书,表达了对阿史那结社的谴责和对大唐的忠心。李世民收到这些奏章之后,也派出人来,对这些领赐下厚厚的礼物,表示慰问。
至于那贺逻鹘及其他突厥大汉,在四面城门封锁,金吾卫全体出动的情况之下,很快便被逮住了。最后在论及这些人的处罚的时候,李世民念及这贺逻鹘乃是突利唯一的儿子,并没有斩示众,而是将起流放岭南。至于其余突厥大汉,则是一个没留,全部枭。
随着新年的到来,那些在外呆着的王爷们也渐渐返回了长安。长安城内照样一片鸡飞狗跳,忙得金吾卫焦头烂额。
然而,在这些到来的王爷之中,却没有吴王李恪的身影。
张允文心中好奇,这李恪每年年末的时候,都要跑回长安,不在长安呆满三个月是不会走的。而今没来长安,倒是有些让人好奇。向李治一问,这才知道,这李恪犯事儿了。
腊月初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在祭拜祖先的那夜与*母之子赌钱,被那位从长安过来负责监督李恪祭拜祖先的宗正寺官员,气的够呛。于是这位宗正寺的官员愤然上书,告了李恪一状。
为了平息宗正寺的怒火,而且李恪这小子也确实是欠教训,李世民便下令免去了李恪安州都督之职,并且令他今年不得入长安来。
所以,李恪的身影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在长安。
听了这个消息,张允文不由微微一笑,这李恪的胆子还真够大啊!
新年的时候,张允文带着妻儿,一家家的挨着拜年。可惜的是,远在西域的苏定方没在长安,张允文就是想去拜年,也是不成的。只好托人给在高昌吹风淋雪的苏定方送去了一份厚礼。
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东宫的时候,看见两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停在长林门外,东宫卫士忙着从马车上搬下东西来。一看这架势,张允文便知道了这是汉王李元昌给李承乾送的礼物。
众亲王之中,唯独李元昌最得李承乾欢心,两人的关系最为密切。但是,这李元昌送与李承乾之物,多为亵玩品赏之物,可供李承乾愉悦心志,却无半点实用之处。
正是因为李元昌的这种举动,使得李承乾更加沉溺于玩乐。可以说,李承乾由最开始的聪明好学,到后来沉溺玩乐,悠游废学,这李元昌要负起很大的责任来。
到了新年,李世民赐宴的时候,张允文看见了那位高昌国主麴智盛。李世民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和高昌的一众大臣囚禁于长安,至于复国之类的事,压根就没有提过。
倒是那些文臣,如魏征、高士廉、萧瑀等人提出了许高昌复国的建议,不过这种建议没有得到李世民的同意。李世民反而在私下里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高昌处要冲之地,据形胜之所,山河表里,其战略位置之重要,大唐不可轻弃之。
这等说法让麴智盛等高昌人很是失望。复国无望,便开始沉溺于长安飞繁华之中。
接着,李世民又提出将高昌分做西州、庭州、伊州三州,于交河设置安西都护府,派兵驻守此处。
群臣听罢,以李靖为的意中武将全力支持,而以魏征为的文官却是极力反对。
魏征上言道:“陛下初即位,文泰夫妇来朝,其后稍骄倨,且灭我使团,故王诛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抚其百姓,存其社稷,复立其子,则威德被于遐荒,四夷皆悦服矣。今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则常须千馀人镇守,数年一易,往来死者什有三四,供办衣资,违离亲戚,十年之后,陇右虚耗矣。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
李世民这次却是没有听魏征的话,拜原凉州都督乔师望为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领两千士卒驻守交河,辖苏定方部下三千。苏定方被拜为安西都护府司马。
于是,安西都护府,这个大唐管理西域的政治军事机构便正视诞生了。它的诞生,却是李世民为了防止西突厥南下攻陷高昌而设立的,如今拥兵五千。倒不是李世民不想多在高昌留些兵马,实在是高昌贫瘠,仅仅在交河及其他几条河流两岸方能种植农作物,每季所产,除了供给三州百姓之外,剩余不多。所以,军中粮草还得陇右之地运送过去。
因为李世民的这个决定,麴智盛一直处在沮丧之中,就连赐宴时,也是神情恍惚,无心歌舞。
过了正月十五,长安城内热闹的气氛才渐渐的消散,朝会又开始了,南衙的各个衙门也逐渐的人多了起来。
张允文一手抱着张继,一手牵着张琰,一直走到家门口时,这才停下脚步,将张继放下,松开张琰,俯下身子,对着张琰说道:“琰儿,你在家里可要好好带着弟弟啊!”
张琰眨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用力的点着脑袋,头上的三鬟髻随着脑袋的摆动而摇动,模样可爱极了。
张允文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策马慢慢往皇城走去。
几乎每日,张允文都会在府门口举行这样一场告别仪式,跟自己的两个孩儿告别,然后到各个部门办公去了。
随着假期的结束,张允文又得开始工作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名为称心
李承乾看着面前堆积起来足足有一尺高的奏章,不由有些头大了。
按照李世民的要求,身为太子的李承乾每日上午都要处理一批奏章,这些奏章涉及的范围很广,从经济民生再到教育文化,各种皆有,但军事除外。这些奏章所记录的不过是一些小事,像什么死刑核准之类的已经明确定下来的,事情。而真正需要李承乾做决断的事,少之又少。
饶是如此,每日面对这样多的奏章,让李承乾感到一阵心烦。
翻开了一本奏章,草草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李承乾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在书桌前踱起步来。
走了一会儿,回过头,看见那对奏章,心中烦闷之意再次升起。
“太子殿下,要不要来杯茶水?”侍立在一旁的中年内侍见到李承乾这个样子,当下小心的问道。
李承乾摆摆手:“不用了!呃,对了将这屋内的暖炉关凉一点,还有那熏香,给我换成从南海那边运过来的龙涎香!”
这名中年太监行了一礼,便下去准备去了。
李承乾看着内侍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舒服。这名内侍是李世民安排在李承乾身边专门负责监视李承乾的,只要李承乾有什么过界的举动,他便会向李世民禀报。当然,若是什么小事情,他也倒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而且他主要负责的是李承乾的学习,主要是指上午的处理奏章和下午的跟随老师学习。这期间,若是李承乾出现什么诸如不敬师长,乱脾气之类的事情,他便会上报给李世民。而偷懒、逃课这类事情便属于他睁一眼闭一只眼的范畴。
坐回书桌之后,强打起精神来,拿起这些奏章,看了起来。
而这时,中年内侍领着两名年轻的内侍已经开始关凉暖炉,更换熏香了。
静下心来做事,总是做得很快的。不到一个时辰,李承乾便将这些奏章批得差不多了。当然,还有一些是他不能做主的,需要与六部商议,他也就扔在那儿,没去管它。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李承乾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大殿。
刚刚出了大殿,那侍立在回廊之上的纥干承基和贺兰楚石便迎了上来。
“殿下!”二人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点点头,迈步往外走去。二人连忙跟上。
“殿下这是去哪儿啦?”贺兰楚石问道。
李承乾头也不回:“孤今日处理奏章,费尽心力,劳累不堪,需要休息!承基啊,你去教坊那边,叫些歌伎乐工过来!”
纥干承基略一犹豫,出言道:“陛下,东宫之中不是有歌伎乐工么?”
“哼,那些歌舞娼伶,孤已经提不起兴趣了!你去找一批新的过来!呃,对了,上次孤在教坊里看到一个歌伎叫做‘称心’,孤挺喜欢的,你要记得把他叫上!”李承乾一面走进了宜春宫。
纥干承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李承乾进入宜春宫,坐在一张软榻之上,拿起旁边几案上装着葡萄美酒的酒壶,轻轻喝了一口。
“呃,殿下,那称心是何人啊,值得殿下你亲自吩咐下来让承基带他过来?”贺兰楚石小心的问道。
李承乾眼中顿时露出淡淡的迷离,默默不言,却是陷入沉思之中。
那一日,李承乾打马从教坊路过,忽然听得院内传来一声喝彩声:“称心,好样的!”
这声音吸引了李承乾的注意,坐在马上,他清楚的看见教坊内围着一堆人,那喝彩声正是他们出来的。而人群之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表演舞蹈。只见他一身上下,浑若无骨,跳舞之时,时常做出高难度动作来,惹得众人喝彩不止。再一看那少年的容貌,竟然如同女子一般,面部线条柔和,一双眼睛之中,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恍然一看,还会以为是女子。
忽然间,李承乾心中生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来。
后来有人看见了教坊大门外的李承乾,正要出来拜见,李承乾却是打马离开了。
今日不知怎的,李承乾忽然想起了那名叫做称心的少年来。
见李承乾没有回答,而是坐在软榻上呆,贺兰楚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陪着李承乾一起呆。
不到半个时辰,那纥干承基便带着十多名歌伎乐工来到了宜春宫,那名叫做称心的少年赫然在列。
一看到这称心,李承乾的心头顿时热了起来。他挥挥手:“好了,现在表演一场给孤瞧瞧!若是看得,那便全部留在宫中吧!”
这些歌伎乐工齐齐行了一礼,便开始表演起来。
乐工坐在旁边,架起箜篌,横起琴筝,奏起箫笛,一名名舞女则是挥动着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波浪来,宽大的衣衫随着身体的转动而飘扬,彼此之间,不时的穿梭换位,如同一只只飘飞的蝴蝶。整个舞蹈在华丽的演奏中显得飘逸而又灵动。
然而,那名叫做称心的少年却是没有再场中表演,独自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歌女跳舞。
“怎么回事,那儿怎么还有一人没有表演啊?”李承乾不由出言打断了整个舞蹈。
乐器伴奏声霎时停了下来,正在跳舞的舞女们也停住脚步,看着独自站在一旁的称心。
“回殿下的话,这位少年叫做称心,与奴婢等人并非一组,所跳舞蹈也是不同!所以才独自站在此处,没有舞蹈!”一名穿着红衣的舞女向李承乾行了一礼,说道。
李承乾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让他来跳上一舞给孤看看!”
那名少年站在场中,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向李承乾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始跳起舞来。这少年的身体极其有韧性,只见他一时将双腿张开,横在地面之上,一时双手从腰后摸着脚踝,肢体摇摆,腰肢轻晃,整个人如同岸边的杨柳,散出一种女子的柔媚来。
李承乾看着这称心跳舞,目不转睛。
旁边的贺兰楚石也在望着那少年,在几次看见这少年的脸之后,在回头看了看李承乾的神态,贺兰楚石忽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丝明了的笑容来。
待那称心一曲跳罢,李承乾不由拍手道:“好!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呃,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称心!”那少年赶紧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口中说道。声音清脆,略带沙哑。
“好!称心啊,孤见你舞姿优美,十分欣赏啊!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孤的东宫之中吧!”李承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称心。
“奴婢遵命!”称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至于其余歌伎乐工,则是由纥干承基再一次送了回去。
贺兰楚石和纥干承基一起出了宜春宫,纥干承基不由疑惑的说道:“这些舞女们跳得很好啊,怎么殿下要将他们送回去?”
贺兰楚石微微一笑:“纥干兄,这事情的原因,过几**就会知道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各方反应
东宫那边新收了一个擅长歌舞,颇为伶俐的小童,这个消息没过几日便在皇宫内传开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小童眉清目秀,颇有女相,李承乾更是对他宠爱有加,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很多时候都让这名叫做称心的伶童陪侍在他的身旁,就连太子妃也被冷落在一旁了。若是太子因为这位伶童而荒废学业,不理正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这个消息穿得很快,没过一个月,就连市井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太子宠爱娈童一事。毕竟长安城内有着大把大把的闲着无聊的命妇小姐们,她们对于皇家的事情,总是津津乐道。传到长安市井之后,一些利益熏心的人当即用一副狼一般的目光打量着自家的儿子,看看他是否具备条件。
当然,这种流传只局限于私下,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对东宫说三道四。
当林然告诉张允文说整个长安都在流传这话的时候,张允文淡淡一笑:“林然啊,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难道我们还能禁止不成?所以啊,这事情就让他去吧!”
林然点点头,笑道:“属下可没有说要去帮着东宫禁止白百姓的言语,只是觉得这太子嘛,呃,东宫之中,也算是佳丽无数,为何太子会喜欢那个啊!”
看见林然一脸好奇的样子,张允文知道这位情报总管心头的猎奇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呃,可能正是因为这东宫佳丽太多,久食则腻,我们的太子殿下想换换口味!唔,老林啊,你这般有兴趣,要不要也去找一个来试试?”张允文笑着调侃林然。
林然连忙摆手道:“算了,我家中自有贤妻美妾,那种事还是不尝试的好!”
张允文顿时哈哈大笑。
“殿下,听说了没有,东宫那边可是新收了一个美娇娘啊!哈哈!”柴令武放下手中酒盏,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对着李泰说道。
李泰端起酒盏,慢慢的从怀中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儿出来,对着柴令武及房遗爱等人道:“我这位大哥素来便是一个不遵礼法,少循规矩的人物。想当初,不就是喜欢什么胡人的东西,学胡人宰杀牛羊放于锅中烹煮,以刀分食。如今收两个娈童又有什么关系,倒也在意料之中!”
柴令武“嗯”了一声,目光盯着李泰手中的玉瓶儿,片刻之后,也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儿出来。
李泰小心的从玉瓶儿中倒出一枚散着金属光泽的圆丸儿,迅放入口中,然后抓取几案上的酒盏便饮下一口酒。
只听“咕噜”一声,这圆丸儿便被李泰服进肚中。
房内其余诸人如柴令武、房遗爱,也各自拿出一枚圆丸儿,和酒服下。
服下圆丸之后,李泰和众人起身,在屋内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摇动这上身,那模样,就像是在抽羊癫疯。
等到行了近两刻钟,人又纷纷脱去外衣,打开门窗。霎时间,一股寒风涌进屋内。
“好舒爽啊,本王似乎要飞起来了!哈哈!”李泰状若癫狂,迎着寒风,口中大笑,“这云龙子不愧是一代炼丹大师,炼制的五石散服用起来效果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原来这李泰和众人却是在服用五石散。
站在回廊上的卫士听着屋内鬼哭神嚎的声音,却是动也没动,连头也没有往哪个方向张望。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隔几日便会响起的声音。
“二郎!”长孙皇后轻柔的为李世民解下衣衫,再交到一旁的侍女手中。这是长孙皇后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
李世民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长孙皇后坐在一面铜镜之前,朦胧的铜镜映着明亮的烛火。
一名侍女正小心的帮长孙皇后梳理这及腰的长。
“二郎,你说说承乾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国储君,却做出如此有违礼教之事来!”长孙皇后说完这话,那梳头的侍女不由手中一停。
“好了你先出去吧!”长孙皇后拿过象牙梳子,自己梳理起来。而那位侍女,知道这对站在帝国顶峰的夫妇要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当下急急离开,不敢再听。
待那侍女出来房间,带上房门,长孙皇后正要接着说,却见李世民目光迷离的盯着自己,不由俏脸一红,嗔道:“二郎,你听没有听妾身说话啊!”
李世民呵呵一笑:“在听,在听!不就是在说承乾的事么?此事我也早有耳闻,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日子以来,承乾的表现差强人意,比起去年前年来,可是要好些!这伶童之事,不过是小节,只要承乾能学做一国之君,这些小节又有何妨?”
“可是……”长孙皇后不无担忧的说道,“如今承乾待那称心,据说是极尽能事,食同桌,寝同床,若是照此般下去,说不定会因此而耽误下来!况且太子乃是一国之储君,实乃国之体面,如今做出这般事来,却是有损颜面啊!”
李世民沉吟片刻,终于点点头,反问道长孙皇后:“那观音婢你说说此事如何处置?”
长孙皇后放下象牙梳子,走到软榻边坐下:“妾身可以先警告一下承乾,削减东宫用度,二郎你着人暗示一下承乾,这削减东宫用度乃是因何而起,以承乾的聪明,定能猜测我等用意!”
李世民再次点点头:“后宫之事,皆有你来掌管,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希望你的措施能够起到作用!”说着,用大手抚摸着长孙皇后清瘦的脸,“观音婢啊,你看你,已经这般清瘦了,可要注意身子啊!去年的时候,孙道长就说了,你的身子虚弱,若是不好好调理,恐有大麻烦啊!”
长孙皇后“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对了二郎,今年到了放出年老宫女,重新在民间选取秀丽女子的时候了,不若趁这个机会,选上一些容貌体态上乘者,送到东宫去。陛下以为如何啊?”
“嗯,当然可以!不过朕还是那句话,观音婢啊,你可不要太过劳累了!这选秀之事,可由掖庭局来办理,你从旁监督便是!”李世民毫不犹豫的说道。
“看你说的,叫好像妾身真的那般虚弱!”长孙皇后白了李世民一眼,微微不满的说道。
夜色渐凉,寒风如刀,东宫之内却是一片欢腾的景象。李承乾搂着称心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似乎全然不知无数的眼睛正盯着这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吐蕃局势
这称心原本是教坊里面一位普通的舞者,而且身份低贱,籍入奴籍,可以说,如果他没有遇上李承乾,恐怕以后会一直在这教坊之中,为人唱歌跳舞,或是熬上十几年,也许会成为教坊的管理人员,或是在为人献舞之时被人看中,同样成为娈童,当然那人的身份肯定不及李承乾的。
然而,他如今成了李承乾的娈童,就像乌鸦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身价立即不一样了。原本那些需要他仰视的人物如今对着他也是满脸笑容的套着近乎。若是换着以前,恐怕连理都不会理一个教坊内的普通歌伎。
每日锦衣玉食,每日笙歌不断,这种生活正是称心想要的。他狂热的喜欢这种生活了,尽管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突然之间降临的富贵使得这位十二三岁的少年彻底迷失了,他学会了跋扈,在东宫护卫陪伴之下,如同纨绔公子一般,横行街市。众人都对这少年知根知底,所以,每当他出现在街面之上时,投过去的只有鄙视的眼神。
看着这些眼神称心忽然明白,无论自己借着太子之势,拥有怎样的富贵,这些人都会鄙视自己的。于是强烈的自卑催生出了一个渐渐嚣张跋扈的称心。
每当称心在外面闯下祸来,李承乾总会出面为他擦屁股。而称心,也更加卖力的讨好李承乾。
终于,李承乾翻看奏章,随老师学习的时间少了,和称心饮酒作乐的时间多了。
终于,长孙皇后下令削减东宫用度。
东宫少傅于志宁,在削减了东宫用度之后,和李承乾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具体什么内容,外人无从得知,但是,李承乾出来的时候,满脸阴沉。
与李承乾相比,这李泰的表现则是让人拍手称赞。每隔上十天半月,便会在李世民面前献上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哄得李世民笑逐颜开。另外,为了编撰《括地志》,那些到各州县搜集资料的魏王府属下,连续揪出了好几个行为不端,称霸一方的官吏上报朝廷,为大唐清明吏治,做出了重要贡献。这些,又让李世民对李泰青眼有加。
整个朝中风向,也渐渐往李泰一方偏向。
然而这一切都与张允文无关。前不久,他才向李世民说过,会坐在岸边,不去水中搅和,所以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便是夏季了。
每当夏季到来,李世民总会带着长孙皇后还有一些妃嫔子女,前往九成宫避暑。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身上都患有气疾,每当天热之时,则是最容易病的时候,所以只好去九成宫避暑。
李世民前往九成宫之后,本该由太子李承乾监国,处理日常事务,遇到不决之事,方才送与李世民御览。然而这一次,李世民却是将李承乾也带上了,整个朝中事宜由太极宫转到九成宫处理。
李治等一众尚未开府或是出嫁皇子公主也跟着李世民去了九成宫。整个长安,皇族似乎少了许多。
朝中的许多大臣仍旧留在长安办公,若是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则是由快马送往九成宫,一趟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张允文也是留在长安的大臣。他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每日去那几个地点办公,有事处理,无事闪人。
这一日,张允文在调查院逛了一圈,现没什么事情之后,正准备前往侦察营新兵营去看看那些老兵们如何教训新兵,在行至门口处,却是被陈全康拦了下来。
“大人,这儿有一份吐蕃的最新情报,属下认为你应该好好研究研究!”
听得陈全康说的郑重,张允文接过纸条,细细看了起来。
这封情报的内容很多,叙述了从去年松州大战,松赞干布阵亡之后,吐蕃的情形。
自松州大战之后,二十万吐蕃大军回到高原的只有十万人。其中,苏毗、羊同等大部落的军队便占了四万。然而,在大军之中,却没有看见松赞干布的身影。
当那些大家族和吐蕃王族当下向士卒问起,却被告知松赞干布已经阵亡。
听得此言的贵族和王族们顿时心头大惊,连忙询问详细过程。这些士卒中有当时离松赞干布较近的人,他们说道:“唐军能役使天雷,用一个铁筒子将天雷装在里面,对着人群打出来,杀伤一大片。松赞干布和几位大将军便是这样被天雷杀死的。”
听士卒这般说,那些贵族和王族们不由面面相觑。
确定了松赞干布死亡的消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新问题却是,谁可以任下一任赞普?
松赞干布至今无所出,而且也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只有一个算得上松赞干布叔祖辈的老者,不过老人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走路都成问题。至于老者的两个儿子,在跟随松赞干布的父亲朗日论赞四处征战的时候战死了。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脉已经没有可以继承赞普之位的人了。
这时候,他们又想到了禄东赞。禄东赞也是吐蕃的王族,但是论及血脉的高贵,却是远远不如松赞干布一脉。然而,这禄东赞自从被松赞干布任命为大相之后,致力于改革吐蕃体制,在吐蕃国内拥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其“智者”之称,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若是他来做赞普,定然会领导吐蕃走向强大。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没过多久,长安那边便传来消息,说禄东赞羡慕长安繁华,愿久居长安,不愿回到吐蕃了。
那些早已存有异心,或是本来属于其他部族,而被朗日论赞和松赞干布以武力征服的那些部族顿时不干了,像什么庸旌各部,唐旌穹波家的不满,只有父王六臣和母后三臣这些旧贵族在嚷嚷着要在这九臣之中选出人来,作为新的赞普。
这庸旌各部和唐旌穹波家族原本就是被朗日论赞以武力征服的,而如今,在此次松州之战中,吐蕃军损失了十万士卒和奴隶,势力大大削弱。不甘寂寞的庸旌各部和唐旌穹波家族趁着这个机会宣布独立。
而原本臣服于吐蕃的苏毗、羊同等部也宣布不再臣服于吐蕃。
霎时间,整个高原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吐蕃旧贵族以父王六臣和母后三臣为代表,要求在九臣之中选出人来,作为赞普。而吐蕃新贵族却是在松赞干布即位之后,重用大臣,他们形成的贵族集团。有吞弥家、禄家为。不过由于禄东赞深陷长安,禄家由年仅十六岁的禄东赞次子钦陵做主。所以禄家的势力实际消减了许多,原先依附禄家的小贵族,转而投向了吞弥家或是旧贵族。
内部分裂,外部也是不稳。庸旌、苏毗虽没有明确表示建国,但已然割据一方。而唐旌则直接宣布了建国。至于羊同,原本就是一个拥兵**万的国家。
除了这几个国家之外,吐蕃邻国泥婆国见吐蕃战败,也是蠢蠢欲动。
看着这份情报,张允文不由心头暗笑:“嘿嘿,打吧,乱吧,反正不管老子的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李佑生事
待到天气转凉的时候,李世民这又才拖家带口的回到了长安。
由于李世民身处九成宫,又带走了太子李承乾,所以,在那段时间内朝会没有举行,朝中事情由相关官员齐聚中书省商议决定,然后报九成宫批复。三省六部、五寺九卿各个部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运转着,将一条条政令传递到大唐的每一处角落,让这个庞大的帝国全力运转。
在秋天的时候,王妍终于被诊断出怀孕了,这让张允文喜出望外。万里长征终于走到尽头了,实在不容易啊!他知道,王妍为了能早日怀上,暗地里不知道喝了多少的偏方草药,甚至整个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青了,看得张允文一阵心疼。
而在栎阳的王屈听闻了自己的孙女怀上了身孕,不顾年事已高,身体衰弱,专程从栎阳赶过来,带来了一大车的补品。
看着皓银,颤颤巍巍,几乎连路都走不稳的王屈张允文忽然生出诸多感慨来,想起当初在洛阳相遇的情形,想起在长安出售那天然居给他的情形,一时间唏嘘不已。
王屈的精神状态极好,整日乐呵呵的,就连张琰和张继也很喜欢这位白胡子爷爷。当然,这也与王屈带给他们的礼物和每日里为他们买零食是分不开的。
如今,王屈已经渐渐从栎阳王家家主的位置上推了下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担任家主之位了。如今王家家主之位却是有当年太原王家外房第二号人物王虚担任,其子王磐便是当年张允文分裂王家的关键人物。不过这王磐经历王家分裂之事后,渐渐变得老成了,做起事来,也不像以前那般浮躁,这倒是让王虚欣喜不已。
在李世民的支持之下,如今,这栎阳王家的生意已经遍布在整个关中河南,正欣欣向荣,蓬勃展。
王妍出嫁之时,王屈更是大手笔,拿出了一支三十人的商队作为陪嫁之用。虽然当时王家内部诸多人员反对,但王屈却道:“自我王家搬迁至此,王妍功劳如何,你等也是知道。况且其嫁的夫君乃爵至县公,有一公主,一郡主为妻,若是嫁妆太薄,岂不是我家王妍会受到欺负?况且只要得到张允文和陛下的支持,莫说是一个商队,就算是是个商队,也是值得的!”
如今,这支商队仍旧挂在王家之下,每年所获收益尽数供于张允文府邸。
而王屈在来到长安,看望王妍时,也带来了一条坏消息。这条坏消息正是关于那支商队的。
这支商队的主管叫做王同,本是王屈家中的一个仆役,自幼在王屈家中长大,机智灵敏,学东西也是越学即会,深得王屈的喜爱。所以,王屈将从商多年的经验全部传授给了王同。王同的表现也是让王屈欣慰不已。三十岁的时候,便成了一个商队的管事了。
王家迁至栎阳之后,王同在王家担任了大管事一职,主管栎阳城内的王家店铺。而当王妍出嫁的时候,王屈便将这王同连同一支商队作为嫁妆送了出去。
张允文见过那王同两面,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精明能干知进退,是一个能干事的人。
这王同带着这支商队游走于关中、河南、山东等地,每年可获得大量利润。而张允文也是知道重伤之下必有勇夫,拿出全年利润的十分之一作为商队成员的酬劳,至于王同,则是另外拿百分之三。这种奖赏制度之下,商队的规模在一天天扩大,从原先的三十人,已经扩展到八十人。
然而,这支商队在齐州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齐州是李世民第五子齐王李佑的封地。这李佑,母亲为阴妃,此人自幼便是一个暴戾之人,好游历,结交奸邪之人。在早些年间,李佑十二三岁的时候,曾经和张允文打过一次交道。那次是李佑看中了张允文放在驿站的马车,直接带走了。而后,张允文和李宇有索要了回来。
如今,这李佑已经二十多岁了吧!
当商队满载着从登州那边买来的高丽商品,准备前往关中贩卖路过齐州的时候,商队被齐王府的卫队拦了下来。
领头的人叫做梁猛彪,此人生得是凶神恶煞,双臂之上,肌肉鼓胀,拦住商队之后,细细检查半天,说是商队的货物皆是齐王府所需之物,希望能尽数买下来。至于价格,这位梁猛彪根本就没有提及。
王同看那梁猛彪的神色动作,便知道此人恐怕是想空手套白狼,白白获取这批货物!当下上前,轻声将张允文的名号搬了出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梁猛彪不由犹豫起来,不过看着车队中那至少值三万贯的货物,心头又如猫挠。最终,他令人看住商队,自己去了一趟王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佑。
李佑听罢,不由哈哈大笑,说道:“当初本王尚未开府,在长安的时候,看中了张允文的马车,却不料这人竟然收了回去,搞得本王颜面尽失!如今将他商队扣下,正好一出本王心头之气!”
“可是,殿下,那张允文名义上还是你姐夫啊!”
李佑一听,嘲弄似的一笑:“什么姐夫不姐夫的,本王可没认他!不管那么多,先将那货物扣下再说,出了什么事,本王扛着!”
梁猛彪顿时喜上眉梢,抱拳大声道:“喏!”
于是,这商队便被拦在了齐州。王同虽然四下交涉,却是无果。在齐州困了七日之后,便带着八十名商队成员空着手离开了齐州。至于货物,则是被齐王府的人以千贯的价格买了过去。而那马车,梁猛彪则是根本就没有提及。
离开齐州的王同觉得愧对了张允文,便和众人返回栎阳,拿出家中积蓄,与众人凑足两万贯,盘下马车,准备重新再来。
当王屈告诉张允文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同正领着商队往河南去了。
张允文听了王屈的述说,却是轻叹一口气:“老王这是何必呢!那趟货物也才三万贯,只要他们能够平安返回,那便是最好的了,至于什么货物,小子倒是不太放在心上。不过此次李佑却是做得太过了!王老放心,小子心头已经有了些想法念头,到时候有李佑好看的!”
王屈欣慰的抚须笑着。
张允文所说的想法念头,却是指的一份情报。
情报上记载着齐王李佑在今年五月至今,已经扩大了王府卫队数倍,由原本的五十人呢扩展到两百人。
拿着这份情报,林然还笑道:“魏王府那边编书,东宫那边宠娈童,吴王府那边赌钱,齐王府这边扩建卫队,唉,这些殿下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说着,将情报小心归档。
如今,张允文想起了这份关于齐王府扩编卫队的情报,只要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情报相佐,这李佑可是有的受了。
于是,恣意妄为有让林然着重搜集了一下关于李佑的情报。林然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过了半个月,情报便搜集上来了。张允文和林然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情报上对于李佑为何要扩编卫队之事,说得一清二楚。
今年正月的时候,李佑来到长安。在拜访他的舅父阴弘智的时候,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当李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上都带着丝丝笑意。
而后,阴弘智的妻兄燕弘信便在杜陵附近招募游侠儿。待到李佑离开长安的时候,这燕弘信便带着招募来的六十多名游侠儿跟着李佑返回齐州。
联系后面的情况来看,不难猜出李佑舅父阴弘智对其所说的话语,无非就是募集卫士,训练死士之类的话语。
除了这些,另外的一些情报将李佑在齐州的所作所为记载的一清二楚,其中尽是劣迹,竟无半点光辉的印记。
林然在递给张允文情报之后,犹豫片刻,终于说道:“大人,是不是因为这齐王扣下了你商队的货物,你便想要借此来打击齐王?”
张允文“呵呵”一笑:“我还以为老林你不会问了呢!此事若是我来个否认,倒是显得虚伪了!不错,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却是这个!”张允文扬了扬手中的情报,“这藩王之事,可大可小,小不过皇家颜面,大则是祸害一方!遍观诸亲王、郡王之中,唯独齐王劣迹最多,所以当好生管教一下,一来使得齐州百姓免于祸害,二来,效尤诸位亲王、郡王。”
林然听完张允文是理由,不由苦笑一声:“大人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找出一大堆借口出来,属下可是说不过你!既然大人认为此事当行,那属下全力配合便是!”
张允文哈哈一笑,拍拍林然的肩膀,扬了扬手中情报,口中笑道:“老林啊,辛苦你了!”说完便往皇宫走去。
逮了几名卫士太监宫女,询问了几次,在皇宫里转了不少的路,终于在御花园中找到了正在赏花的李世民。
此时已是九月末了,瑟瑟寒风将起,卷起花园内残叶打着旋,飞扬在半空之中。
而李世民欣赏的,是一簇簇怒放的菊花。
只见满目尽是一片金黄,眼前似乎有着无数的菊花随着秋风摇摆着。李世民坐在一方亭子之中,正和长孙无忌笑谈着,时不时的伸出手来,指向那花丛之中的菊花。
张允文走近亭子,站在亭下台阶之上,躬身一揖:“陛下,微臣有事求见!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武氏媚娘
李世民早已见到张允文过来,本想招呼他进入亭中,共赏菊花,却见他行了一礼,当下笑道:“允文啊,这非是在朝会之上,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
张允文直起身,进入亭子中,张允文坐在石凳之上,先跟长孙无忌打了一下招呼,刚要拿出怀中的资料来给李世民瞧上一瞧,却听得李世民笑道:“允文啊,真刚才与辅机正在谈及这院中菊花,朕见这残菊,心有戚戚,以其为美。而辅机则不然,视这满瓣如轮者为美!允文你且说说,到底何等菊花方为最美啊?”
张允文只得收回手,笑道:“长孙大人乃是崇尚魏晋陶渊明的自然之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见的是菊花之美。而陛下所见残菊,而心有戚戚,见的是残缺之美。以微臣看,这菊花从菊蕾开始,一直到菊花凋残,所经各时,皆为美!”
听了这个回答,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不由同时哈哈大笑。
笑罢之后,长孙无忌道:“允文啊,你这话虽有讨巧之嫌,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而李世民则是站起身来,望着满园的菊花,沉吟片刻,蓦然吟诵道:“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一边在念诵,另一边便有秉笔的宫娥,“唰唰唰”的在宣纸上记录着。
此诗一念诵完毕,张允文和长孙无忌二人便是一通马屁送了上去,直拍得李世民眉开眼笑。
“对了,允文,你来找朕可有什么要事?”李世民坐回亭中,恍然想起了张允文来此的目的,当下便问道。
张允文连忙将怀中的资料呈上,也老实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陛下,微臣的一支商队最近被齐王拦下了。微臣不忿,便去调查院查阅了一下齐王最近的情况,却查到了这些资料!”
李世民闻言,不由微微一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允文啊,此事就算是齐王做错了,你直接告诉朕便是,怎么能借公器以为私用?”
张允文连呼冤枉:“若是微臣就这样过来告齐王的状,空口白牙,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在调查院中查出当时的记录,那也好向陛下告状啊!”
听了这个解释,李世民面色稍霁,低下头,看起了手中资料。看了片刻,李世民面色陡然一变,口中出一声低低的怒吼:“这个孽子!”手中纸张翻得更快了。
终于,草草看完之后,李世民一下子将这些纸张拍在亭中石桌之上,站起身来,面容之上,仍旧泛着浓浓怒色。
长孙无忌拿起桌上纸张,看了片刻,脸上原本带着的淡淡笑容也消失不见,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辅机,你且说说,朕该如何处置这孽子?”李世民后脑勺上似乎生了眼睛,背对石桌,竟然能知道长孙无忌翻看了桌上的情报。
“陛下,齐王殿下这等举动确实有诸多不对啊!先是私自扩编卫队,募集死士。必须解散多余卫队成员,遣散死士。其次,需要对齐王在齐州犯下的种种罪行加以申斥给予处罚。如令禁足王府,令当地州府监督之。第三,对受过齐王之害之人加以补偿,如允文!”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对着张允文微微一笑。
张允文赶紧回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最后,便是需要另外派遣严师对齐王加以管束!”长孙无忌不缓不急的说道。
李世民听罢,转过身来,坐回石凳之上:“辅机所说的这几点,朕亦已想到,可是,这严师当派何人前往?”
“微臣以为权万纪乃是合适人选!”长孙无忌抚摸着颌下一绺长须说道。
“权万纪?唔,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当初恪儿便是由他管教,才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的!”李世民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权万纪当年曾任吴王府长史,教导李恪,改掉原本身上存在的纨绔气息,确实是一个严师。
“至于这补偿之事……呃,允文啊,你丢了多少钱的东西啊?”李世民转过头来,看着张允文。
张允文赶紧摆手:“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微臣不差那些钱,陛下还是多多补偿那些齐州城的百姓吧!”
见张允文这般识趣,李世民也抚着胡须,呵呵笑了起来。
在向李世民告完状之后,张允文看李世民没什么心情,面色有些差,知道还在为李佑的事情不爽,当下起身告辞。
李世民挥挥手,示意张允文不用多礼,自己离开。
离开御花园,张允文漫步在这皇宫大院之中。走到月华门的时候,张允文却是遇见了正蹦蹦跳跳的从南方过来的晋阳公主和李治。
“二姐夫!”晋阳公主甜甜的喊道。
张允文笑着末了一下她头上的三鬟髻,向李治道:“哦,小治,你这是和晋阳去哪儿啦?”
李治笑答道:“我们去西市那边转了转,刚刚回来!怎么,姐夫你要出宫么?”
张允文点点头:“是啊,刚才向陛下说了点事儿,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那晋阳公主当即娇声道:“不嘛,二姐夫,你在宫中陪陪兕子嘛!”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张允文的手。看着这个比自家女儿打上一两岁的小丫头,张允文心软下来:“好吧,姐夫就跟你们在皇宫里玩玩!”
“好勒!”晋阳公主顿时兴奋的挥动小手。
李治走在最前面,晋阳公主和张允文走在后面,一路行去,却是往李治所居住的寝宫而去。
然而在路过一处庭院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出了一阵板子击肉声和压抑的呻吟声。张允文不由停下脚步,透过那敞开的大门,往里瞧去。
只见一名宫娥趴在一条条凳之上,两名内侍正举着板子,往宫娥屁股上招呼。那宫娥垂下头,双手紧紧捏成拳,尽量压抑着那呻吟声。
“看样子又是哪个宫娥犯了什么错事,被责罚了!”见到张允文的目光,那李治出言解释道,“姐夫走吧,小治让你瞧瞧我新得的一把剑!”
张允文看着那宫娥的样子,轻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得里面一名年长的宫娥大声说道:“武媚娘,你赶紧老实交代,阴妃娘娘那杆玉凤簪子是不是你拿的?”
一听得“武媚娘”这三字,张允文如遭雷劈,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那院中受杖责的宫娥。
李治见张允文面色有异,连忙问道:“姐夫,你怎么啦?”
张允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没什么!”
此时他的脑中如同一团乱麻。武媚娘,不就是后来的女皇帝武则天么?对了,今年春季的时候,宫中放出了大批年老的宫女,同时在各地遴选秀女,想必这武媚娘便是在这选秀女的过程中被选上的吧!
对于这武则天,后世张文济接触的都是正面的评价,比如郭沫若的“政启开元,治宏贞观”。郭沫若认为武则天的最大功绩在于完成了由贞观至开元的承上启下的承接。
所以,张允文对武则天的印象不算差。可如今,看着面前这位屁股正在挨揍的宫娥,他是在不能与后世那个威风凛凛的女皇帝联系起来。
这时候,那名年长的宫娥见武媚娘依旧不开口,心头恼怒,大声斥骂那两位行刑的内侍:“你们两个今日没吃饭啊,怎么没力气?还不赶快用力打!”
那两名内侍憋起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板子,正要落下,忽然听见庭院之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第三百六十七章 皇后断案
这出言喝止之人正是张允文。也不知怎的,一见那两名内侍将要重击武媚娘,便忍不住吼了一声住手。
李治和晋阳公主都诧异的看着张允文,心想难不成这宫娥还与姐夫有什么关系不成?
那年长的宫娥一听见有人叫住手,循声一看,却是一名身穿便服的男子慢慢往这边走来。一见这男子,年长的宫娥便知此人乃是外朝官员,当下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此言刚落,那李治和晋阳公主便已经跟了上来,站在张允文身后。
一见道者二人,庭院内的宫娥内侍不敢怠慢,连忙跪下一大片来。
李治让宫娥内侍们起来,而晋阳公主则是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姐夫啊,刚才你嘛叫住手啊?这位宫女是你的什么人么?”
张允文摇摇头,低头对晋阳公主道:“姐夫刚才看见这女子意志坚强,挨了这么多板子,也不吭声,心里敬佩,所以过来看看!”说着直起身来,看着那年长的宫娥道,“以本将军识人的眼光来看,这般倔强而又坚强的人是不会去投什么玉凤簪子的!”
那年长的宫娥却是冷笑一声:“将军之言未免太过牵强了吧,那性格刚烈之女子难道就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么?”
张允文摇摇头:“虽说有这可能,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心头暗中补充道,一个女皇帝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么?
听了张允文这话,那原本趴在条凳之上的武媚娘顿时抬起臻,一双凤目望着张允文,目光之中,尽是感激。
张允文是第一次见到武媚娘的面容,只见她趴在条凳之上,头上青丝散乱,额上汗水溢出,与青丝粘在一起。一双凤目之中,带着说不出的灵动。鼻梁高挺,面颊丰腴,果然是一个大美人。
那年长的宫女见张允文这般袒护武媚娘,又见这武媚娘抬起头来,瞧着张允文,不由心头暗自恼怒,责怪张允文让她在众宫娥面前丢了面子,当下不阴不阳的说道:“这位大人,刚才听晋王嗲下和晋阳公主殿下唤你一声姐夫,想必大人也是当朝驸马吧!驸马又自称‘本将军’,可见驸马乃是外朝武将。不过这处置宫女乃是内廷之事,驸马来管,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见到这年长宫女说话时不阴不阳的样子,李治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准备训斥一下这宫女时,一旁的晋阳公主已经开口道:“外臣不能管,那本宫能不能管呢?这宫女本宫来管!先扶她起来,咱们到母后那边说去!”
张允文顿时用一副诧异的目光看着忽然露出威仪的晋阳公主,他实在是想不到,这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平常在他面前是如此乖巧的小丫头摆起公主架子来倒是有模有样。
而身旁的李治,看到张允文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似乎见怪不惊了。
那年长的宫女听了晋阳公主的话,不由面露难色:“公主殿下,此事不过是小事一桩,不用麻烦皇后娘娘了吧!阴妃娘娘那边还等着奴婢交差呢!”
晋阳公主眉头一皱,俏丽可爱的面容上故作严肃:“你这奴婢,一口一个阴妃娘娘,难道眼中就只有阴姨娘,没有本公主了么?”
“奴婢不敢!”这位宫女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
“既然这样还不快随本宫前往母后那边!”晋阳公主说完这话,一个华丽的转身,便往外走去。
那些宫女内侍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即跟上。
武媚娘在一位容貌俏丽的宫女的扶持之下走到张允文身前,向张允文行了一礼,然后也跟着大队人马而去。
李治在一旁推了推张允文,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嘿嘿,姐夫,还不跟上!”
来到长孙皇后所在的寝宫,遥遥便看见长孙皇后正穿着一袭素白的宫装,体态慵懒的靠在一张软榻之上,手持一卷书册,正慢慢的读着。
晋阳公主走在最前面,一双小手插着小蛮腰,昂阔步的往宫内走去,那些侍立在一旁的侍卫,见到晋阳公主带着一大帮人过来,相互对望一眼,却没有拦住。
“母后!”一见到长孙皇后,晋阳公主便笑吟吟扑了上去。
长孙皇后放下书卷,消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来:“小兕子,你带这么多人到母后的寝宫来做什么啊?”
说着目光向后去,瞧见张允文,微微点点头。
“拜见皇后娘娘!”张允文和众宫女内侍同时拜下。
“允文你起来吧!你们也起来吧!”长孙皇后一挥宽大的衣袖,说道。
“母后,是这样的!”晋阳公主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还指着人群中遍体鳞伤的武媚娘。
听完事情的经过,长孙皇后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看着那名年长宫女道:“碧静,你可知罪?”
那名叫做碧静的年长宫女连忙跪下,口中却道:“请娘娘明示,奴婢不知哪里有罪?”
“还敢嘴硬!”长孙皇后微微怒道,“本宫三番两次告诉尔等女官,不等妄用肉刑。而你看看,这为宫女被你等打成什么模样了?”
“冤枉啊,娘娘!”那碧静大呼冤枉,“这武媚娘偷窃了阴妃娘娘的玉凤簪子,却是咬死不认,奴婢这才施以杖刑的!”
“那她认了没有?”
“这……”碧静正想要向长孙皇后述说那武媚娘是如何的冥顽不灵,如何的死不认账,那站在众人后面的武媚娘却是猛的扑了出来,跪在那碧静旁边:“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就没有拿过阴妃娘娘的玉簪!”
“胡说!既然你没有偷取阴妃娘娘的玉簪,那玉簪怎么会在你的床榻的夹层之中?分明就是你拿了!”长孙皇后还没说话,那碧静便开口说道。
长孙皇后不满的出一声轻哼,那碧静赶紧俯在地,不敢多言。
“武氏,本宫记得你是故应国公、荆州都督、礼部尚书武士彠之女吧!今年选秀之时,本宫便听闻武家有女,才思迅敏,容貌清丽,故而下诏将你寻来宫中!”长孙皇后淡淡的说道。
那些宫女内侍一听到武媚娘的身份,不由微微愣神,就连那扶着武媚娘的宫女也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奴婢早已家道中落,这些不提也罢!”武媚娘听得长孙皇后提起身世,不由面露哀伤之色。
“本宫本想将你留在宫中,做一年宫女,尝尝这宫中冷暖,接着便会将你荐于陛下!想不到今日出了这等事情!也罢,武氏还有碧静,你们都起来吧,本宫且听你们好好说说这事情!”
那碧静听出了长孙皇后口中的袒护之意,心头惴惴,硬着头皮说道:“昨日阴妃娘娘招奴婢过去,说是一杆玉凤簪子不知去向,让奴婢查查奴婢大搜诸宫女,在那武媚娘的床榻之下寻得那杆玉凤簪子。找武媚娘询问,她却咬死不认,奴婢这才施以杖刑。不料被那位驸马还有晋王殿下、公主殿下撞见,接下来的事,娘娘已经知晓了!”
长孙皇后闻言,沉吟片刻,对身边女官吩咐道:“去请阴妃娘娘过来!”
女官刚刚应声一揖,外面便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不用姐姐派人,小妹不请自来了!”
人群再次向这位不请自来的阴妃娘娘行了一礼。后者看也不看,径直走到长孙皇后面前:“姐姐啊,你可要为小妹做主啊,那杆玉凤簪子可是陛下赐予小妹的,小妹一直以来都是万分珍惜啊!”
“好啦,好啦,本宫自会秉公处置的!”长孙皇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张允文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阴妃娘娘,和长孙皇后以及他见过的杨妃等人不同,这位阴妃不光是声音娇媚,容貌也甚是娇艳。只见她青丝堆叠如云,双眼狭长,微微上挑,鼻梁高挺,一张薄薄的嘴唇涂得通红,却给人以刻薄之感。
看到这位阴妃,张允文便想起了她的儿子齐王李佑,此刻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告了她儿子一状,若是知道了,该会是什么表情呢?
正想着,只听长孙皇后道:“碧静断定这武媚娘乃是偷窃妹妹玉凤之人,妹妹如何看啊?”
阴妃看也不看那武媚娘一眼,口中便道:“既然碧静在她的床榻之下搜出了那玉凤簪子,那便是她偷窃的!”
长孙皇后却道:“本宫却不这么认为!这武媚娘乃是名门之后,自幼庭训严明,知书达理,怎会做出这等盗窃之事?定是有人栽赃于她!所以此事还得细细调查才是!”
阴妃听了这话,脸色一沉,接着掩口笑道:“呵呵,姐姐向来公允,如今怎的偏袒气这武媚娘来了?”
长孙皇后目光从众宫娥内侍身上扫过:“真是因为本宫想要还武媚娘一个公允,这才要细细调查,查出那真正盗窃之人出来!”
“好,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妹妹便看姐姐今日如何查案,如何将那个真正的偷窃之人找出来!”阴妃毫不客气的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望着长孙皇后和武媚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长孙皇后听了这话,心头气愤不已,不由微微咳嗽两声,微微弯下腰来。
“母后!”晋阳公主和李治同时上前,关切的围在长孙皇后身边。
长孙皇后摆摆手:“没事,母后没事!”
直起身来,目光缓缓扫过人群,落在张允文身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雷法辨人
“皇后娘娘,微臣倒是有一法能辨识那行窃之人!”张允文见长孙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好像在说,你惹来的麻烦,还不快想办法解决。当下排众而出,双手抱拳,对长孙皇后道。
长孙皇后见张允文出列将这活计揽在自己身上,不由微微点点头,笑着向张允文道:“既然允文你有法子,那说来听听!”
张允文正要说话,那阴妃却是阻止道:“且慢!”扭头望向长孙皇后,“姐姐,这人是谁啊?看着面生,应该不是内廷中人吧!”
长孙皇后笑道:“此人是汝南的夫婿,朝廷的定州郡公,左龙武军将军,辅国大将军,上柱国张允文!”
这串官职中,郡公为爵位,从二品,将军为官位,从三品,辅国大将军为散官,从二品,上柱国为勋位,亦是从二品。如此一串官职下来,就算是阴妃,也得心存顾忌。而那位碧静,想起当初那有些不敬的言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头却是惴惴不安。
果然,长孙皇后将这串官职报了出来之后,那阴妃看了张允文一眼,轻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那武媚娘听见张允文这个名字之后,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皇后娘娘知道,这手雷之法,乃是汲取散布于人间的天上神雷,灌注于铁球之中而成。当年在剿灭刘黑闼的时候,微臣还亲手引下天雷来,劈死了刘黑闼。微臣何以知道这天雷之法呢?却是在微臣年幼之时,大梦三日,于梦中得仙人之传。仙人曾言:雷为正法,能荡污秽,扫阴霾,辩是非,须得用之为正途。所以微臣便将此法献与了陛下,以助陛下荡平1iuhe,横扫八荒。如今,为测试出谁人乃是真正的偷盗之人,微臣愿以雷法试之!”张允文满嘴跑马,一个劲的吹嘘,直听得阴妃和那些宫女内侍一愣一愣的,就连李治和晋阳公主也是张大了嘴巴,惊愕的看着张允文。
只有长孙皇后,掩口轻笑一下,又正襟危坐。待张允文说完之后,长孙皇后道:“既然允文愿意以雷法试之,本宫便应允了!你且说说,将要如何来试!”
张允文道:“取阴妃娘娘身边侍女,武媚娘及其身边宫娥,以及在场所有宫娥内侍,挨着一间密不透光的房间之中,而微臣则是在房间之中,用天雷挨着检查每个人的双手。若是感觉麻,且手背之上留下被雷劈过的黑色痕迹,那此人便是偷窃之人!而没有偷窃的人,手背之上便不会留下黑色痕迹。待所有人进去之后,微臣在屋中喊‘开门’,娘娘就派人进入殿中,令任何人不得妄动,以免那人乘机擦去手背上的黑色痕迹!”
听了这个方法,那阴妃说道:“为何连本宫身边的人也要去接受检查?”
张允文看了他一眼:“或许那偷窃之人正是娘娘你的手下!”
“好了,就按照允文说的办吧!”长孙皇后最后拍板决定。
阴妃着人将她宫内的宫娥尽数唤了过来,加上武媚娘及其身边的宫娥,和在场的所有侍女宫娥,一共将近四十人。
准备好一见大殿,将门窗上能透光的地方,尽数用数层黑色锦幛封住。
张允文进入大殿之中,果然见到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大殿门边站立着两个侍卫,专门负责开门的。
“好了,可以开始进来了!”张允文大声喊道。
大门被开了一道供人进出的缝隙。待到一名宫女进入大殿,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大门即刻合上。这宫女目不能视物,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
张允文却是在大门开合之时,确定了那宫女的位置,轻声说道:“不要害怕,呆在原地,我马上过来!”
两步来到那宫女身边,说道:“我现在站在你前方三尺处。伸出你的右手来!”
待那宫女伸出右手,张允文的右手慢慢捏住那宫女的手臂,在那肘关节处的麻经上一捏,左手却拿着一杆蘸了磨的细细毛笔,趁着宫女右手麻痹的瞬间,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黑色划痕。
“哎哟!好麻啊!”那宫女被捏了一下麻经,顿时出一声呼叫。
“好了,你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墙边才停下来!若是待会儿开门的时候,我现你没有站在墙边,本将军可是要禀报皇后娘娘,治你一个不遵号令之罪!”昨晚这些,张允文还不忘威胁一下。
那宫女满是委屈的摸索着往前走去。
“下一个!”张允文对着大门喊道。
就这样,一个个宫娥内侍挨着进入到了这大殿之中,都被张允文捏了一下麻经,再用笔在右手手背上画了一道黑色痕迹。这近四十名宫女内侍,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轮到那武媚娘时,那位搀扶着武媚娘的宫娥也要跟着进来,张允文故意怒道:“难道没有听清楚本将军的话么?一次只能进来一人!你出去,武媚娘进来!”
那名面容秀丽的宫女只好放下武媚娘,有出了大门。
等到这近四十人挨着进入大殿完毕,张允文喊道:“开门!”
大殿大门一打开,十多名卫士便冲进大殿来。而那些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的宫娥侍女,乍见强光,不由将双手覆在额头之上,挡着这强光。
“好,将他们一个个带出去!带到皇后娘娘面前!注意了,可不要让他们碰右手!”
当张允文和这些宫娥侍女出现在长孙皇后面前时,长孙皇后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些人的手上。
“现在将右手背上,没有黑色痕迹的人给我抓起来!”张允文一声厉喝。
那些侍卫立刻挨着检查起这些人的手背。
很快,便将那个手上没有黑色痕迹的人抓了出来。正是那名扶着武媚娘的秀丽宫女。
“呃,张将军,你这是为何,不是说被雷劈了之后,手上有黑色痕迹的人是行窃之人么?怎么抓起手上没有黑色痕迹的人来了!”那阴妃见张允文下令抓出那手上没有痕迹的人,忍不住问道。
“呵呵,微臣哪里会什么法术,不过是趁他们看不见,在他们右手臂上捏了一下,再在他们的手背上画出痕迹来。若是行窃之人,心头必然有鬼,故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黑暗之中,便将手背上的痕迹给擦去。而没有行窃之人,心中坦荡,自不会在意。所以,出来之后,这手背上没有痕迹之人,便是那行窃之人!”张允文却是对着长孙皇后解释道。
长孙皇后点点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做贼心虚,便是这个道理了!“看那位被抓出来的宫女,此刻正低着头,一串串泪珠不停的从脸庞上滑落。
“菱襄妹妹,怎么是你?你怎么偷了阴妃娘娘的簪子,还要陷害于我?”武媚娘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位秀丽的宫女,满是惊讶的说道。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尽数望向了那名叫做菱襄的宫女。
那名宫女抬起头,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来。
“奴婢来自洛阳,家父不过一个普通佃农!此次选秀,奴婢能选入宫中已是万幸,可是,奴婢遇上了媚娘姐姐。她可比奴婢要优秀得多了,不仅人生得漂亮,更是能识文断字……”说道这里,那菱襄望着武媚娘,“媚娘姐姐,你可知道,前几日我听那年长的宫女说,每年的秀女中,都会有部分人被选入陛下身边服侍陛下。而能识文断字,便是一个基本要求。”
武媚娘顿时恍然:“难怪不得这几**缠着我让我教你识字!”
菱襄露出一个苦笑:“可惜我太笨了,怎么学业学不好!看着媚娘姐姐读我的心头有多羡慕啊!忽然间,我便嫉恨其姐姐来,为什么你能识字而我不能。所以,趁着那日和几位姐妹去阴妃娘娘的寝宫打扫清洁,我偷偷拿下了阴妃娘娘的簪子,藏在了姐姐的床榻只见!心想着只要姐姐被赶出了皇宫,那我看不到姐姐,心头也就不会那般嫉恨了吧!”
听完这些话,众人不由一声轻叹。这菱襄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吧,在这宫中厮混数月,便学会了陷害人。宫中水深如海,难怪那李治和晋阳等人愿意每日都跑到张允文府上玩耍去。
既然差不了真凶,那武媚娘也就是无辜的了。就在长孙皇后想要将这武媚娘荐于李世民,做书记女官时,那武媚娘却盈盈拜下,表示自己不愿意去李世民身边,而愿意呆在晋阳公主身边,做晋阳公主的女官,以报晋阳公主恩德。
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同意了武媚娘的请求。
至于那菱襄的处置,本当责以杖刑,然后逐出宫去。可是那菱襄哭哭啼啼,说自己出宫之后没了去处,若是返回洛阳,定会被其父打死。留在长安,恐怕最后免不了委身勾栏。还说宁愿在宫中做牛做马,也不愿被逐出宫。
这一哭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几欲练成一线。看得长孙皇后也不由得心软起来。
那阴妃冷冷一笑,口中说道:“姐姐啊,你执掌内廷,这凡事也得依法度啊!将这丫头逐出宫去,可是内廷规矩!姐姐可别先坏了规矩啊!”
被阴妃这么一挤兑,就算是长孙皇后想要留下那菱襄亦是不可能。只得挥挥手,准备让侍卫将这菱襄带出去。
菱襄顿时出一阵呼天抢地的悲号声。
这声音震耳,让张允文感到无比厌烦,当下大声喝道:“哭什么哭,不就是出宫么?你出了宫,本将军帮你找个夫婿嫁了!别给我哭了!”
那菱襄顿时止住哭声,一双泪眼望着张允文:“真的?”
这时候,那阴妃又出一声冷哼来,显然是对这菱襄的好运感到不满。
听到这一哼接一哼的冷哼声,听得火起,当下向那阴妃道:“对了,阴妃娘娘,微臣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齐王殿下在齐州拦截微臣商队,强行以一千贯的价钱买下了微臣三万贯的货物及马车。另外,微臣还查到齐王殿下在令弟阴弘信的指点下,私自扩编王府卫队,募集死士。今日微臣已将这些事禀报陛下,过两日,陛下恐怕便会对齐王殿下做出处置!”
此言一出,阴妃脸色一变,愤愤的看着张允文。
张允文却是向长孙皇后一揖,告辞而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岁月如歌
张允文出了长孙皇后的寝宫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喊:“姐夫,姐夫!”
回头一看,却是那李治和晋阳公主正急冲冲的赶过来:“姐夫,姐夫,你还没去我的宫中看呢!”李治说道,“我新得的那柄剑据说是南宋刘裕所配过的!”
张允文轻笑了两声:“不用了!那剑能有我的波斯弯刀好么?”他说的波斯弯刀,却是当年麴文泰有求于张允文,送上的一把大马士革刀。
李治当即露出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呃……没有!”
张允文哈哈一笑,拍拍李治的肩膀,对二人道:“若是得闲,你们可要常常过来玩啦,琰儿和继儿可都是想着你们呢!”
“嗯!”二人齐齐点头。
“对了,晋阳啊!”张允文忽然想起那武媚娘如今在晋阳公主这里,当下说道,“那武媚娘如今在你这儿,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晋阳公主嘟起嘴,微微不满的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难道还会对她不好?”
话别了这两人,张允文出了皇宫,往家中走去。
在家门口看着那嬉戏欢腾的张琰和张继二人,不知不觉想起当初二人年幼时的样子,不由一阵唏嘘感叹。
这时光如梭,转眼飞快,不知不觉,一双儿女这般大了,而自己,也快到三十了。
走上前,一把将张继抱起,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张琰,往家中走去。
第二日,张允文刚从那朝会上回来,便听得那门房说道:“老爷老爷,你可回来了!家中来了个女子,带着行李,说是来找老爷的!”说完,还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张允文,压低声音凑上前去,“呃,老爷,此事夫人们已经知道了!”
张允文先是一愣,有个女子找自己,谁啊?接着听见这门房后面的话,不由瞪了他一眼:“老爷我是这种人么?”
门房连忙干笑两声:“嘿嘿,不是,不是!”
还没到大厅,张允文便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立刻变知道这女子是谁。正是昨日偷窃簪子的罪魁祸——菱襄。不过这菱襄怎么会来自己家中?她不是已经被逐出宫门了么?
进入大厅之中,果然见到那叫菱襄的女子正坐在大厅中,一双眼睛四下张望着。看她这俏皮的模样,谁也想不到昨日在宫廷之中,她还嫁祸过武媚娘。
见张允文进入大厅,菱襄一下子跳下太师椅:“张,呃,张大人,你昨日不是说要为我在长安找门亲事么?我现在来了,快带我去找吧!”
一旁的支柔闻言,不由“扑哧”一笑:“相公啊,想不到你还喜欢当月老啊!”
张允文这才想起昨天好像自己真的说过这样的话。那是因为这菱襄哭哭啼啼的抽泣个不停,惹得自己火起,这才向她吼出了“本将军帮你找个夫婿嫁了!”这句话。看来这菱襄还真的惦记上了。
心念急转,张允文忽的一笑:“菱襄啊,我有一个亲兵,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你看他做你夫婿如何?”
这菱襄却不点头,一双眼睛望着张允文:“我要先看看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于是,张允文便带着这菱襄到了隔壁的院子里。那里住着的便是杨石、马望山等光棍。
现在张允文的亲兵之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其余如宋瀑、郑方廉等人皆是有妻室的人。张允文在自家宅子四面,分出小院子给他们居住着。
当张允文带着菱襄出现在院中的时候,杨石等人尽皆一脸诧异的望着张允文。
“大人,这……”杨石一指菱襄。
“呃,杨石啊,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该给你找一个人管管你了。这是给你送来专门管你的人,本将军命令你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与这位叫做菱襄的姑娘成亲!”张允文大声说道。
“是!”杨石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接着便陡然醒悟,一脸苦色的看着张允文。旁边的马望山望着杨石的苦着脸的样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老马,你也别笑,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是个光棍,也得尽快找个管家的!”张允文瞥见了马望山幸灾乐祸的笑容,当下出言道。
马望山一张脸也苦了起来。
极其不负责的将菱襄留在院子里,让杨石去应付,张允文自己则是离开了此间院子。
没过两日,李世民对齐王李佑的处罚决定便公之于众了。先是将李佑所犯之事一一列举出来,接着便宣布了处罚措施。和当初张允文在那御花园中听得长孙无忌说的一样,却是令李佑遣散卫队之中,私自招募的那部分人。令权万纪为新的齐王府长史,全权监管齐王李佑的日常一切。最后还令诸亲王、郡王引以为鉴,勿要做出违法乱纪之事。
听到这圣旨,张允文几乎可以想象到李佑将是如何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此时的李佑也确实气急败坏。在朝会后的第三日,这道关于处罚他的圣旨便传到了齐州。
“什么?让本王遣散卫队?让权万纪那老头当齐王府长史?还要本王禁足三月,今年不得返回长安?”李佑满是不可置信的呼道。
“是的!殿下,陛下的圣旨上便是这样说的!来,殿下,接旨吧!”那位宣旨的官员淡淡的说道。
李佑一把拿过圣旨,翻看了两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刚想将这圣旨掷于地上,可是有想起此时正有宣旨的官员在旁边瞧着,当下愤愤的将圣旨放在一旁的几案之上。
这时候,那宣旨的官员又道:“对了,齐王殿下,令长史权万纪权大人此时已经在路上,恐怕过不了两日便会来齐州了。”
李佑一听,嘴角不由轻轻抽*动两下。
可以预见,李佑接下来在权万纪的监督之下过的日子定是非常不爽啊!
“张允文!”李佑满脸的怨毒之色,“都是你这无耻小人,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状!别再让我碰见你的商队,否则老子非但要将货物扣下,就连人也要扣下!”
在得知自己的遭遇全是因为张允文在李世民面前告状,心头顿时如猛火遇油,那股憋在体内的怒火猛的燃烧起来。而那冉扫荡对象便是张允文。不过他却没有思考若是自己没有什么过失,又怎会被张允文抓住把柄?若是自己没有去动那商队,恐怕也不会招来张允文的报复。
“唔,姐夫,恐怕五哥现在正气得狂呢!”李治一边笑嘻嘻的吃着饭桌上散着浓郁香味的饭菜,一边对张允文说道,“这几日,就连阴妃也是满脸的阴沉。哦,她去求见了父皇两次,可都被挡在外面了!”
说道后面,那李治已经是换上了幸灾乐祸的口气了。
张允文轻笑一声:“你五哥遭罪了,你怎的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啊!”
李治理直气壮的回答道:“谁叫他当初欺负过我!”
张允文听罢,却是肃声说道:“小治啊,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陛下还有长孙大人等人面前说起。若是他们问起,你可要说对于你五哥的事感到非常的遗憾之类的话语!”
李治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听得张允文这样说,也不问缘由,默默不语,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张饭桌之上,除了张允文和李治便无他人了,至于李宇支柔他们,正带着晋阳公主等几位公主在另外一张大桌子上用餐。欢声笑语不时从那桌子上出来。
“小治啊,你说她们之间怎么有说不完的话题,怎么样都可以说上半天?”转过头望了望那张桌子,张允文向那正和桌上饭菜搏斗的李治问道。
李治头也不抬,口中出嘟噜声:“我也不知道!”
张允文不由翻个白眼,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治,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用了饭,那晋阳公主、金城公主等几个年纪尚幼的公主在庭院中和张琰张继嬉闹成团。而高阳公主则是坐在李宇身边,和李宇说着话。
李治则是和张允文坐在一起,悠闲的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唉,也没有仗打,这日子真是单调啊!”张允文感叹的说道。
李治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是了,上次的伐高昌之战还有松州之战姐夫都没有参加,自从上次参加那个西征吐谷浑的战争之后,便再也没上过战场,想必是呆在家中闷得慌吧!”
张允文轻笑了一下:“我等身为大唐军人,自然是以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为己任,若是真的那一天我等清闲下来,那就是四境之内皆无敌手,四海之地尽归大唐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愿意好好的清闲一下!”
李治沉默一下,说道:“姐夫此言在理!对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今日我和晋阳离宫的时候,那武媚娘托晋阳公主给姐夫捎了个话。我估计晋阳那丫头已经将此事给忘了,就由我来说说吧!那武媚娘其实就是想谢谢姐夫,至于那些感恩戴德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她的伤好了之后,会过来跟你说的!”
张允文点点头,表示知道,却忽然想起眼前的李治就是武媚娘以后的丈夫,不过现今两人年纪都不大,武媚娘今年十四五岁,李治只有十二三岁,恐怕还没有勾搭在一起的。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当下便轻声问道:“小治啊,你对那个武媚娘有什么感觉啊?”
李治抓抓鬓角,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张允文瞧他面色不似作伪,也就不再追问,想想也是,这李治恐怕才刚刚步入青春期,心理上虽然有些早熟了,但是生理上还是差了一点。
寒来暑往,时光如梭。
这日子如同指间沙一般,缓缓泻下,慢慢流淌,似慢实快。
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听着耳边传来的欢笑声,张允文一时间竟然痴了。曾几何时,同样是在这样大纷飞的天空之下,他伸出手,接下数片飞落而下的雪花来。雪花融化在手里,带着丝丝凉意。
那时候,年号还叫做“武德”,当今陛下还是秦王,自己还是秦王府上一个行军司马。
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雪地之中那个十五六的少年,伸出手来,接着雪花,脸上充满了坚决与刚毅。恍然间,似乎又听见了呼啸的炮弹声。
轻轻的叹了一声,这时光啊,还真他娘不是个东西!霜了际、皱了眼角还不算,还将自己回溯数千年,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对天无语,徒留长叹啊!
第三百七十章 薛仁贵
一声炸雷轰然响起,似从遥远天际奔腾而来,有倏然远去。
抬起头,只见长安上空,云气翻涌,在阵阵狂风吹拂之下,如奔马齐飚,如江河浩荡,如潮起涛生,倏然之间,竟演化万千景象。
一滴细雨落了下来,砸在了大地之上,四面溅开。
紧接着,一滴接一滴的雨珠子从天而降,片刻之后,便连成雨线,形成雨幕。
“今年的春雨可是比往年要多得多啊!”张允文喃喃的说道。
站在回廊之中,看着外面渐渐稀疏下来的雨线,张允文想起了今日朝会之上的事情。
朝会之上,李世民下诏令道:“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
这诏书一下,如投石激浪,群臣尽皆面露兴奋之色,各自议论开来。其议论的焦点,无非就是那封禅之时所行之礼。
所谓的有事于泰山,便是指李世民想要封禅泰山。
封禅泰山,是在泰山之上祭拜天地的活动。《史记?封禅书》有记载“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厥旷远者千有馀载,近者数百载,故其仪阙然堙灭,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自秦皇汉武之后,也就只有一个光武皇帝封禅过泰山,距今也是数百年了。遍观前三者,秦始皇荡平1iuhe,一统华夏,是为千古一帝。汉武帝雄才伟略,武功盖世,威震四夷,李世民一直吧自己与汉武帝相比较,尤其是在武功方面,所以,对于这封禅一事,也是热心得很。再说了,自光武帝封禅泰山之后,这封禅泰山的仪式,已演变成通过“弘礼乐之制,正三雍之典”,来实现“扬名万世,以显祖宗”的目的。
早在贞观初年,李世民心头就一直存着封禅泰山的想法。毕竟这封禅泰山,代表着帝王最高的荣誉。根据太史公的记述,能封禅者,“每世之隆,则封禅答焉,及衰而息”。除了这太平兴隆盛世之外,若是天降祥瑞,亦可封禅以答谢苍天。所以,若是李世民举行了一场封禅仪式,无论是对于李世民,还是对着这贞观一朝,都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然而,李世民筹划的封禅之事并不顺利。
贞观五年正月的时候,河间王李孝恭便提议封禅泰山,不过李世民“手诏不许”。贞观六年,又有地方官员提出封禅泰山的建议,得到了朝中许多大臣的赞同,而魏征则是极力反对。李世民甚至与他展开了一场辩论。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河南河北诸州大水,李世民只好作罢。到了贞观十一年的时候,李世民那欲图封禅泰山的心再次跳动起来,这次下了决心一定要去泰山封禅。恰逢国子监博士刘伯庄、睦州刺史徐令言上书请求封禅,李世民当然十分高兴。然而,那二人却对封禅的礼仪说法不同,各执一词。李世民只好下令秘书少监颜师古、谏议大夫朱子奢等人,研究封禅事宜。这帮人一研究就研究了数年,一直到今年,这才和房玄龄、魏征等人定下了封禅的礼仪。
于是,李世民便出了“明年二月有事于泰山”的诏书。
不过在张允文的记忆中李世民好像没有去过泰山封禅,这是他到死都引以为憾的事情。
自二月份李世民出诏书以后,先有长安父老齐至皇宫,请李世民封禅泰山。接着,并州、洛阳、益州等地父老也齐齐来到长安,请李世民封禅泰山。
张允文知道,这是李世民在为封禅泰山一事造势了。
面对这“汹汹**”,李世民摆出了一副仁君应有的样子,和善的接待了这些各地父老,安排他们好吃好喝的住下。
如今礼仪定了下来,声势也造了起来,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着明年二月的到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直到四月末,天气转热的时候,李世民又跑到九成宫避暑去了。此次李世民离开,再次将李承乾带去了九成宫,没有留下他来监国。
这番举动却是让群臣不由心头惴惴,难道是李世民开始极不放心东宫,不愿再将国家大事交由他来处理?
李世民去九成宫没几日,张允文正在北衙侦察营新兵训练营这边,悠然看着那些侦察营的老兵折腾那些刚刚从各地招募而来的新兵。这批新兵是在去年秋季招进来的,约有三百来人。而上一批四百多人,训练了两三年的侦察兵已经从这军营中走了出去,再次分布在南北衙诸军之中。
“老马,你轻点,别把那小羊的骨头给折了!”张允文瞧见那边马望山正在马望山正在教训一个没有射中箭的士卒,满脸凶神恶煞,不由出声喊道。
“杨石,你小子在干嘛呢,那刀挥得那般快,是用来剁肉馅的还是砍人的啊?”瞧见杨石在卖弄刀法,张允文笑道,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当下吼道,“杨石头,你个臭小子,不是告诉你让你在家陪你新婚老婆子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给老子过来!”
自那日张允文将菱襄领到杨石那边,并将杨石介绍给菱襄时之后,便溜之大吉,留下两人在那里相对。
这杨石哪里经过此等阵仗,面对着那位微微有些花痴的少女,一张黑脸顿时涨得通红,不过他皮肤黝黑,倒看不出来。
这菱襄倒是主动和杨石说起话来,杨石也小心的应答着。一来二去,这二人很快就混熟了。
接下来,在李宇、支柔这两个闲得无聊的人的煽风点火,嗯,撮合之下,这二人很快就混得极熟了。而那菱襄,也在张允文的府中做了一份差事,其住处,就在杨石的隔壁。
至于王妍,她原本也想掺和进来,可惜的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行动也开始不方便了。所以只好放弃掺和进来的想法。
最后,在杨石带着菱襄见了杨常。杨常一见这菱襄容貌秀丽,体态高挑,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韵,再加上是张允文介绍过来的,也就同意了。
不过当时菱襄只有十四岁左右,年纪尚幼,所以一直等到第二年,菱襄满了十五岁,这才正式成亲。
成亲后,张允文便特批了杨石三个月的假期,如今,正是在这三个月之内,也就是说,杨石可以不用来此处。
“你说说,你怎么跑过来了?”张允文板起脸说道。
然而那杨石仿佛没看到张允文板起的脸,嘻嘻笑道:“大人啊,可得恭喜了,这届新兵之中可有一个异常厉害的家伙,一手方天画戟使得是出神入化,许多老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好好加以培养,定成大器啊!”
张允文虽然对这杨石岔开话题的行为表示不满,但是,话的内容还是引起了张允文的兴趣来。
“什么?方天画戟?此人用的是方天画戟?”张允文脑海中浮现出一人的名字出来,当下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
“是啊!那杆大戟有一百多斤重,挥动起来,真是虎虎生风啊!嘿嘿,大人,要不你用大铁槊和他较量一下!”杨石笑道。
“好,你去兵器库中取一杆大铁槊过来,我去会会这薛……嗯,使方天画戟的人!”
听到张允文这样回到,杨石反倒是愣了一下。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不会真的以为张允文会以将军的身份和一个无名之辈打一仗。想不到张允文竟然一口应承下来。
不过想起那人挥动方天画戟时那出神入化的手段,心头一热,这人的武艺应该不在大人之下,可以看一场龙争虎斗了。
“好勒,大人稍等!“说着,杨石飞快的往兵器库方向跑了过去。
张允文翘起嘴角,用方天画戟,再加上现在的年份,这使戟之人应该是那个人吧,薛仁贵!想到这位大唐名将,张允文浑身肌肉似乎兴奋的抽*动了一下,能和未来的大唐名将交手,真是荣幸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武惊四座
遍观历朝历代武将,能使方天画戟者,皆为一时之猛将。其中最出名的恐怕便是吕布手中的那杆方天画戟了,其次恐怕便是那薛仁贵了。
没过多久,那杨石便屁颠屁颠的扛着杆大铁槊跑了过来。
“嘿嘿,大人,武库之中,属下只找到这杆六十六斤的铁槊来!”杨石不无遗憾的说道。
张允文双手拿起铁槊,挥舞了一下,顿时呼呼风声响起。
“还不错!勉强可以用!”张允文也将铁槊抗在肩上,目光却是斜觑了杨石一眼:“小石头啊,这三个月还没到呢,你就跑回军营之中,难道就不怕你们新婚燕尔,惹菱襄生气么?”
一听张允文又提及此事,杨石苦笑一声:“好了好了,待会儿比试完毕我回去便是!”
张允文瞪了杨石一眼:“小石头,老子这是关心你!依我看菱襄那丫头,心性跳脱,出言无忌,你若是不看牢了,指不定会惹下什么祸端来!”
见杨石沉默的点点头,张允文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当下说道:“走吧,去找那个用方天画戟的新兵去!”
杨石赶紧在前面带路。
这些新兵已经认识张允文。如今见他扛着铁槊走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大人,就在前面!”杨石一指那校场边上立着的方天画戟。
校场之上,近百名大汉正**着上身,每两人一组,扛着一根巨大的圆木两头,做着下蹲动作。颗颗汗珠子顺着块块肌肉的凹陷处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张允文见状,将铁槊搁在兵器架上,脱下上身的衣裳,也扛起一根圆木,做起了下蹲。待到汗水流出之时,又将圆木放下,在原地蹦蹦跳跳的做着准备动作。
一套动作下来,感觉到身上肌肉关节已经舒展开来,这才停住动作,对着那些正在下蹲的新兵吼道:“全体都有,立正!”
听到命令,士卒们条件反射的放下圆木,站成标准的站姿。
“你们之中,谁用这杆方天画戟?可敢出来与我一战?”张允文看着这些士卒,大声吼道。
张允文吼声刚落,只见这近百名士卒齐齐望向一名身材壮硕的大汉。
这名大汉看了一下张允文,面色犹豫不决。
张允文见状,说道:“你不当我是将军,我也不当你是士兵,我们来打一架,看看是你的方天画戟厉害,还是我的大铁槊厉害!”
此言一落,那大汉不再犹豫,抱拳道:“在下领命!”说着,一把抓过那杆方天画戟,挥舞了一下,立在身旁。
四面士卒见状,纷纷四散开去,在校场上留出一大片空地来。
大汉提起方天画戟,对着张允文,面色肃穆,裸露的身体之上,上身肌肉微微颤动着。
张允文也端起铁槊,望着那大汉。
“杀啊——”大汉口中大呼一声,向前猛地迈出三步来方天画戟一扫,那戟尖处刚好扫过张允文面庞。
张允文微微向后一倾身子,戟尖扫过,只觉一股劲风从面庞掠过,寒芒闪烁,凉意骤生。
就在他向后微微倾斜身子的时候,手中铁槊也是猛地向下刺去,直刺向那大汉的膝盖处。
大汉却是接着那方天画戟旋转的余势,身体一转,便闪到了一边。同时,手中铁戟在转了一圈之后,猛的向下一击,刚好击在那铁槊之上。
“铛——”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一碰撞之后,两人又各自收回兵器,手指张开,任由那微微颤动的兵器在手中跳跃。
这一次碰撞,二人却是平分秋色。
围在外面的士卒见到这一幕,不由屏住呼吸,看着这二人,生怕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打搅到二人的战斗。
片刻之后,二人目光同时一凝,再次交手。
就这样一直拼杀了将近十个回合,二人竟然还是平分秋色。戟槊相加,互有胜负。整个校场之上,除了时不时出的金属碰撞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终于,在一次碰撞之后,那大汉的方天戟猛地往回一拖,那戟月牙眼看就要将张允文左臂划伤。大汉本以为张允文会就此闪避一下,毕竟这是真刀真枪的干架。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允文并未闪开,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攻势,将铁槊往下一砸。
大汉慌忙收手,往旁边一避。铁槊砸在地面上,出一声巨响。
“不打了,不打了!”那大汉连连摆手,“张将军,我们用的可是真家伙,万一伤着碰着那可不好办啊!”
张允文却是严肃的看着大汉:“这位兄弟,你没上过几次战场吧!”
大汉顿时羞涩的点点头。
“刚才最后的那一下,若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兵,定然不会选择闪开,而是这样!”说着,将手中铁槊做回拉状,然后猛地将铁槊一掉头,槊尾那尖利的红铜槊纂猛的刺出,同时脑袋微微向前。
“可是,这样不就要挨了这一槊了么?”大汉犹豫道,“这一槊极其厉害,若是被砸中了,可能会丢掉半条命!”
张允文傲气的说道:“所谓战场,便是以命搏命。只有自己不惜命,才能杀死敌人。若是畏手畏脚,如何能上战场?”
这话不光是对大汉说的,同时也是对周围的士卒说的。他们之中,很多人是从府兵中选拔出来的年轻人,这些剩余武德年间的年轻人上战场的机会不多,很多都是新手,只是因为身体素质强悍才被送到这儿来。
大汉听罢,若有所思。
张允文将铁槊掷于地上,对那大汉说道:“和你打了一架,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大汉忙抱拳道:“在下薛仁贵,见过张将军!”
张允文心头暗道:“果然是他!”口中却道:“薛兄弟啊,除了这方天画戟,你好擅长什么兵器啊?”
“弓!在下精于射箭之道!呃,那个马教官知道的!”薛仁贵回答道。
他口中的“马教官”,指的便是马望山。
“好!那你可敢于马望山比上一场?”张允文说道。
薛仁贵看着张允文还有四面士卒的神情,终于咬咬牙,说道:“好!其实在下早就想同马教官比上一场了!”
“好气魄!”张允文大声赞道。
马望山早已在外面围观,如今见这薛仁贵吆喝自己比箭,心头还是微微有些不屑。但是这是张允文提出来的,他也不可能去拒绝,当下便进入校场之中。
“刚刚你和大人打过一场,颇耗费了一些精力,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马望山见薛仁贵气息有些重浊,不欲占他便宜,当下说道。
薛仁贵也不拒绝,休息了近一刻钟之后,向张允文点点头。
“你二人看见那棵柳树没有?你等各自持箭十支,射那些柳条儿,一支箭只能射一根。中的多者得胜!”张允文一指右手方向的柳树,对那二人说道。
众士卒一看,不由齐齐出一声低呼。只见那株柳树距校场足足有两百步之遥,浓密的柳条儿垂下,显得婆娑而又听罢。在夏日阵阵热风的吹拂之下,细细的柳条儿左右摇晃不定。
“最后,说一条,不能耗时太长,本将将数三十下,在这三十下之下必须将箭支射完。若是出了三十下,则不能再射!你们是否明白?”张允文又补充道。
薛仁贵和马望山齐齐一拱手,表示知晓。
“好,现在开始!一、二、三……”张允文开始数了起来。这数数频率是按照自己的脉搏跳动来的,三十声估计也就三十秒左右的时间。
二人几乎同时拔出面前插着的箭支,弯弓搭箭,只是瞄了一下,便倏地射出箭支。然后,再此拔箭、弯弓,射出。
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样,中间竟然没有丝毫的停滞,让围观的士卒不由看呆了。
“二十八,二十九,停!”
就在张允文喊出那“停”字的时候,一支羽箭刚刚飞出,却是那薛仁贵的。而马望山却正拉着弓,正要射出箭支。
见薛仁贵比自己还要快上一筹,马望山不由微微轻叹一声,放下手中弓箭。
“好,既然已经射完了,那我等一起去看那结果!”张允文笑着对薛仁贵和马望山道。
二人点点头,跟在张允文后面,往那柳树走去。
来到柳树之下,只见这粗大的树身之上,插上了十九杆羽箭,每根弓箭的前面,都带着一根被钉在树身上的柳条儿。
薛仁贵用的是白羽箭,马望山用的是黑羽箭,插在树上的黑白羽箭,泾渭分明。
最后在一名士卒的清点之下,得出了二人的射击结果。薛仁贵十箭全中,射断柳条儿一枝。马望山九箭全中,有一箭穿了两根柳条儿。
如此结果,让众人面面相觑,望向那薛仁贵的颜色之中,充满了敬佩。
这薛仁贵还是不是人啊,论起武艺来,比他们的将军张允文差上一点,论起弓箭来,比起军中神射手马望山还要强上一些。
张允文看见士卒的眼神,不由心中暗笑,论起箭术来,这“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长安”的薛仁贵,恐怕称得上是大唐第一吧!
微微一笑,张允文向薛仁贵道:“薛老弟啊,不知你还有没有擅长的兵器啊?”
“有!在下还擅长使剑!”
“哇——”众士卒齐齐出一阵震天的呼声。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百骑破万
待薛仁贵拿着长剑再耍了一遍时,众人已经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在平时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实力竟然是如此之强。
霎时间,四下里响起一片啧啧的惊叹之声。
张允文看着四面围观的士卒,大声呵斥道:“你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训练去!教官呢,你们的教官……他娘的,你们怎么也在看热闹,还不赶紧去训练!”
在喝退了这些士卒之后张允文却是满脸笑容的对薛仁贵道:“薛兄弟啊,来,过来,咱们聊聊!”
听见张允文的话语,却是微微有些害羞的将手中长剑归鞘。此时徐仁贵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和张允文年纪相差不大,但是,若是比起心眼来,这却是差远了。
和薛仁贵谈了近半个时辰,张允文便将他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不时出言指点薛仁贵武艺和兵法,薛仁贵几乎将张允文引为知己了。
张允文心头暗自得意,脸上却没有表示出来,反而微微叹了一口气:“哎呀,薛兄弟啊,你可知道这侦察兵是做什么用的?”
薛仁贵点点头:“每天都有一些老兵过来上课,在下也大致知道了一些!”
张允文摇头道:“薛兄弟啊,你乃是北魏大将薛安都的后人,也算是名门之后,一身武艺不用说了,这兵法韬略也是通晓,如此大才,实乃是为上将之才,落在这侦察营里,真的是埋没了!”
薛仁贵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满是期待的望着张允文。
“兄弟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薛兄弟能不能接受?”
“张将军请讲!”
“薛兄弟知道我还担任着大唐军事学院的主事,虽然现在少管事了,但推荐两个人进去还是没问题的。军事学院之内有一个指挥系,专门教授学员如何行军打仗,如何统筹全局。我想将薛兄弟推荐进着指挥系中,修得四年学业,对于薛兄弟来说,定会有莫大的好处!薛兄弟以为如何?”
薛仁贵闻言,沉默不语。
张允文看着薛仁贵,眼中带笑。他知道,薛仁贵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沉吟片刻之后,薛仁贵起身向张允文一揖:“有劳张将军了!”
张允文顿时哈哈一笑,拍拍薛仁贵的肩膀:“你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来接你去军事学院!”
在处理完这薛仁贵的事情之后,张允文便迈开脚步,带着杨石出了侦察营训练营。
刚刚出了训练营大门口,张允文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陈全康。
这位情报头子默默的站在侦察营训练营门口,看着那营门口耸立的哨塔,听着里面训练时出的阵阵吼声,不由申请有些恍惚了。当初他也是这侦察营中的一员,而且海华丝元老级人物,不过由于需要,后来加入了情报部门。如今看到这些侦察营的新兵,不由触景生情。
看到张允文出来,陈全康赶紧收起心头怅然,走到再也身边,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大人,吐谷浑那边出现情况了!”
张允文见陈全康面色肃然,知道是要紧之事,便转身对杨石道:“小石头,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事情先离开一下!”
杨石点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张允文却是瞪了他一眼:“老子是怕你不回家去!”
杨石满脸嘻嘻笑容的说道:“既然大人吩咐了,我哪儿能不回去啊!”
张允文轻哼了一声,转身对陈全康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就在张允文和陈全康二人离开之后,那杨石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那小丫头有什么需要看着的,大人也真是的,太小心了!”说着,转过身,再次进入到训练营中。
“生什么事了?”张允文一边走着,一边向陈全康问道。
陈全康默默不语,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张允文。张允文一看这上面的内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此事我当要禀报陛下,你先回去吧,我纵马去一趟九成宫!”
陈全康点点头,反方向离开了张允文。
这纸张上面记载的,却是一件大事。
自从贞观九年唐军打下伏俟城,万里追杀慕容伏允之后,这吐谷浑也就名存实亡了。新立的国君慕容顺乃是从小在中原长大的质子,对于中原的强盛时非常了解的,所以,长安说什么,他慕容顺便是什么。从贞观十年开始,不仅每年给大唐上贡三千匹良马,甚至还将大非川以东的牧场尽数让出,供大唐牧马。
如此忠心耿耿的属国国君大唐当然喜欢。然而,好景不长,这慕容顺没过两年,在贞观十一年冬的时候,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其子诺曷钵继承汗位。这位诺曷钵年纪不多十五六岁,处理事情来,尚嫌稚嫩。而其母弘化公主却又只是女流之辈,勉强支撑国政。而贞观十二年的时候,驻守在吐谷浑的两千唐军又撤回陇右,,这使得吐谷浑贵族中不满大唐的势力渐渐抬起头来。
他们之中,以丞相宣王为。
唐军离开后不久,这宣王便一步步的掌握住了吐谷浑军政大权。他这一掌握吐谷浑军政大权,那些反大唐的势力便纷纷跳了出来。霎时间,伏俟城内群魔乱舞。
若仅仅是这样,也倒罢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丞相宣王在伏俟城中秘密会见了一位客人。虽说是秘密会见,但是在潜伏在吐谷浑的探子千方百计的打探之下,还是知道了这次会见。
这次会见一结束,宣王便向弘化公主和诺曷钵露出了獠牙。
他欲图先袭击弘化公主,然后再杀掉诺曷钵,然后再重新选出可汗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底气去做这件事,但是,可以肯定,这与那次秘密会面有关。
调查院的探子将这事情报告给弘化公主和诺曷钵二人时,二人选择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弘化公主召集侍卫过来,凑齐了五百多人,封死皇宫,摆出一副死守的姿势来,在攻击了一两次之后,宣王无奈的放弃了杀死弘化公主的打算。而那诺曷钵则是不理会弘化公主的劝告,领着亲信,欲图奔走鄯善城。宣王派出其兄弟三人,领兵近万,追击之。
吐谷浑追兵声势浩大,加之事突然,陇右诸州驻军来不及反应。待事情生之后,也找不到人来协调负责,于是作壁上观,静候事情展。这使得吐谷浑士卒更加肆无忌惮。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叫做席君卖的校尉却带着手下一百二十人,违反了上司的命令,领兵出击,在通往鄯善的路上,截住了吐谷浑大军。
令**跌眼镜的是,这近万的吐谷浑士卒竟然被席君卖领着一百二十余骑冲杀两阵,便冲散了。而席君卖,在士卒的配合之下,将那领军的宣王的三兄弟尽数斩于马下。
接着,席君卖又裹胁诺曷钵等人领吐谷浑士卒杀回伏俟城中,将反唐是吐谷浑贵族杀了大半,剩余的人随着宣王一起逃向了吐蕃。
而那席君卖,在伏俟城内驻扎五日之后,返回驻军之处。其上司二话不说,便将其拿下。
不过此事还没完,过了将近十日,安西都护府苏定方带着安西都护乔师望的手书,向其上司索要席君卖。这安西都护乃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席君卖的上司不得不答应下来,将席君卖移交给安西都护府。现在,这席君卖正呆在安西都护府这边。
张允文看到这里,不由目瞪口呆。太厉害了吧,这席君卖领着百人竟敢冲击万人的军阵,实在是够厉害。而且观其手腕,沉练老辣,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纵马来到九成宫,张允文直奔那李世民平时办公的地方。
一到门口,正要往里面进去,站在门外的内侍赶紧上前,将张允文拉住,低声道:“张将军,太子殿下此刻正在里面!”
张允文闻言不由有些疑惑,难道太子在里面,自己就不能进去么?
就在这时,殿内传出一声巨大的瓷器破碎声和一声沉闷咆哮:“滚!”
张允文赶紧缩缩头,退后两步。自己的确不能进去。
宫殿大门打开,只见满脸铁青的李承乾一瘸一拐的出了宫门,低着脑袋,便往外走。
待李承乾离开之后,张允文这才向那名内侍笑了笑,说道:“多谢公公指点!”
那宦官赶紧摆手:“张将军客气了!这时奴婢应该做的!还有啊,张将军,此刻陛下恐怕正在火头上,你若是此时前去,恐怕不妥啊!”
张允文淡淡一笑:“有劳公公担心了!本将军此次进去,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的!”
那内侍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张允文轻笑一声,迈步进入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