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苏烈来信
进入宫殿之中,只见李世民正在大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一个身材颀长的宫女正拿着一把笤帚清理着地上的碎瓷片。
见到张允文进来,李世民挥挥手,示意那宫女出去,然后面色微微带着不悦的对张允文说道:“允文,你来九成宫有何事啊?”
张允文知道李世民心情不好,也不多言,直接将那张纸条递给李世民,口中说道:“吐谷浑生内乱,吐谷浑丞相宣王派兵追杀诺曷钵,为我军所破!”
虽然只是简单的介绍,但李世民的脸色陡然一变,迅打开纸条,细细读了起来。
纸条上字不多,也就百来字,然而李世民却足足看了近一刻钟。放下纸条时,脸上不悦的表情已经消失不少。
“呵呵,百骑破万,这席君卖还真打出了我唐军的威风来啊!不过他不遵号令,也倒是事实!”
张允文连忙道:“可是席君卖立下天大功劳,若不是他果断出击,谁会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来!万一那诺曷钵时运不济,被吐谷浑兵追上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李世民轻笑一声:“所以嘛,这席君卖虽有小过,却有大功!呃,既然他现在被人接到了安西都护府去,那就暂时就在那儿吧!”
张允文这才放下心来。这席君卖乃是个将才,看他行动果断,作战勇猛,若是因此而获罪,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这宣王竟然逃到了吐蕃,真是让人有些不甘心啊!”李世民将情报折在一叠,放在。
张允文点点头:“此事微臣怀疑背后有吐蕃人的影子。那日宣王所见之人,极有可能是吐蕃人。也不知吐蕃人对那宣王使下了什么承诺,竟能让他们冒着这般大的风险来与我大唐作对!”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对张允文说道:“此事既然虽然已经暂时完结,但朕估计那吐谷浑之内恐是不得宁静,所以朕决定让唐俭去一趟吐谷浑,宣抚吐谷浑人!”
张允文知道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插嘴,当下也默默不言。
“好了,此事朕已经知晓,麻烦允文跑上一趟,真是辛苦你了!”瞥见张允文一副神不所属的样子,李世民轻轻一笑,开始下逐客令了。
张允文长身一揖,正要退下,李世民忽然笑道:“允文啊,既然来了这九成宫中,不若好好的住上一日,看看这九成宫中的清泉美景,你以为如何啊?”
听了这话,张允文不由心头砰然一动。他曾在九成宫呆过几次,但皆没有呆上多久便离开了。但沿途见这亭台参差,珠壁交映,金碧相晖,照灼云霞,蔽亏日月。那景色颇是令人心醉。况且山泉飞溅,微风徐动,凉爽之意,沁人心脾,实在是一处绝妙之所啊。
不过想起自家的妻儿恐怕此刻还在家中苦苦守候,若是自己在此住下,岂不是令他们失望当下婉言道:“多谢陛下美意,可是家中妻儿无不翘盼归,若是微臣在此住下,恐令他们失望啊!”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食指指着张允文,说道:“允文啊,你还真是如皇后所言,乃是个顾家的男儿啦!不过玉碗你不用担心了,朕早已经令人将宇儿他们接来,朕也好久没见过继儿那个小家伙了,估摸着也快到了!不过去找允文你的那内侍,恐怕是跑了个空,你自己过来了!”
听完李世民的这话,张允文不由心头一喜:“多谢陛下!”
李世民笑道:“呵呵,宇儿乃是我家闺女,什么谢不谢的!好了,你先去宫门外候着吧,说不定还可以遇见他们呢!”
张允文兴奋的抱抱拳,然后撒腿便离开了这大殿中。
李世民望着张允文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即看到地上没有收拾完毕的碎瓷片,又不由轻叹一声,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来。
张允文在九成宫外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看见一辆马车慢慢行驶而来。心头一喜,当下迎了上去。
马车门帘掀开,露出了李宇一张俏脸来。
待李宇下了马车,那张继便冲到张允文身前,喊了一声:“爹!”
这声爹直将张允文心里喊得热乎乎的。
“怎么柔儿他们没来么?”看到只有李宇、蕊儿和张继张琰四人,张允文不由疑惑的问道。
“妍姐姐挺着个大肚子,怎能经受得住马车的颠簸?所以留在了家中。柔姐姐见妍姐姐留下,也跟着留下,所以只有妾身赶了过来!”李宇柔声解释道。
听完这解释,张允文这才明白过来,同时暗骂自己糊涂。
“对了,相公,这儿有一封你的信,刚刚送到。听那前来接我的人说相公会来这儿,便顺道捎了过来!”说着冲坏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张允文。
正在地上和张琰玩耍的张继一见到这信,当下跑了过来,抓起张允文的裤管:“爹,我要看,我要看!”
“去去,一边玩泥巴去!大人的信,小孩子不能看!”张允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张继的要求,也不顾张继渐渐鼓起的腮帮子。
信封之上,用整齐的小楷写着“允文贤弟亲启,兄烈拜上”的字样,笔锋之间,带着一股子凛然之意。
一看这几个字,张允文便知道是远在西州当安西都护府司马的苏烈苏定方写过来的。不过他写这信,究竟有何大事?
拆才信封,张允文慢慢的读了起来。
信的前部分却是礼节性的嘘寒问暖之类的话语,接下来,便介绍了一下他在西州的情况。什么某年某月,杀了多少突厥人,灭了多少龟兹人,废了多少高昌人,看似一副自吹自擂的样子,然而张允文却在其中嗅到了几丝杀意。这安西都护府,当真是极不太平啊!
在最后,苏定方才进入主题,提起正事。原来他希望张允文能在朝中说项,将那席君卖不遵号令的罪名洗去,另外,将他留在安西都护府供职。苏定方为了能让张允文甘心去办,在心中大肆的吹捧着席君卖的好处,什么马上功夫仅仅比他逊上一筹,兵法韬略比他逊上两筹之类的,全是在拿自己和席君卖进行比较。看得张允文直摇头。你小子实在吹捧席君卖,还是在吹捧自己啊!
将这信件折叠好,重新放回信封之中,心头暗笑,这苏定方恐怕想不到吧,李世民已经做出了将席君卖暂时留在西域的决定了。
“夫君,苏大哥在信上说什么啊?瞧你笑得那模样,就像偷鸡的黄鼠狼一样!”李宇见这样笑容诡异,不由出言问道。
“呵呵,没什么,苏大哥独身一人在西域,心头按捺不住寂寞,想要做兄弟帮他找一个女子,以解心中寂寞!”张允文嘻嘻一笑,编排起苏定方来。
李宇一双眼珠子顿时睁得溜圆。
被张允文抱在怀中的张继忽然出言道:“爹,什么叫做解心中寂寞啊!”
张允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称心撞人
当张允文和李宇进入九成宫的时候,那九成宫内的一处宫殿之中,李承乾面色阴沉的坐在几案之后,对于几案之上摆着的美酒佳肴和堂下的轻歌曼舞浑似没有看见一般。
一旁的纥干承基见李承乾面色不虞,却是敢说话,将目光盯着面前的佳肴之上。
而那贺兰楚石一双眼睛则是左顾右盼,溜溜直转,似乎在达者什么主意。终于,他轻轻的踹了那纥干承基一脚,待对方望过来时,压低声音道:“殿下不是将称心也带过来了么?怎么没见他人呢?”
纥干承基看了李承乾一眼,也压低声音回答道:“昨**不在的时候,殿下与称心饮酒作乐,被于志宁于大人瞧见了,于大人当即便将殿下斥责了一顿,本欲将称心逐出九成宫,殿下哀求之后,于大人这才没有将称心逐出九成宫,而是说若是殿下再在九成宫中与那称心饮酒作乐,则定将称心交由陛下处置!所以今日称心也就没来陪殿下!”
贺兰楚石“哦”了一声,却又问道:“那殿下今日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纥干承基看了贺兰楚石一眼:“难道你不知道殿下刚从陛下哪儿回来,好像还挨了一顿骂!”
贺兰楚石尴尬一笑:“小弟也不是不知道么?方才为殿下出去办事了!”
纥干承基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这时候,那李承乾忽的一拍面前的几案,口中怒喝道:“于志宁这个老匹夫,言而无信,实在可恶!”
贺兰楚石赶忙小心的问道:“殿下,那于……呃,于志宁怎么言而无信了?”
李承乾愤愤说道:“昨日孤苦苦哀求于他,他答应了不将称心逐出宫去,今日却将事情告诉了父皇,那又与直接将称心逐出宫有何区别!今日见到父皇,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浑不当孤是他儿子!”李承乾的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怨气,这种怨气既针对于志宁,又针对李世民。
瞧见这李承乾一脸苦闷的样子,那贺兰楚石不由眼珠一转,对李承乾道:“要不然这样吧,殿下,小人这就去将称心接来,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承乾闻言,想起称心那柔顺的样子,不由微微心动起来,但是随即又想起了于志宁的话语,不由又心生怯意。万一被于志宁撞见,那结果可是大大的不妙的!
当下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被那于志宁撞上,可就不好了!”
贺兰楚石见李承乾如此说,也不再说什么了。
待歌舞罢去,李承乾伸了一个懒腰,一支手支着下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于大人来了!”一名内侍快步走进殿内,向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那支支着脑袋的手顿时收了回去,摆出一副端坐的样子来。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贺兰楚石等人则是起身,向李承乾一揖,便要离开。
他们二人身份乃是东宫属官,若是被于志宁看到他们在陪着李承乾饮酒作乐,恐怕也会挨上一顿训斥。
李承乾正要下令将这些几案上美酒佳肴撤下去,门口边传来了于志宁的声音:“殿下,老臣有事求见!”
眼见这些东西撤不下去,李承乾只好轻叹一声,勉强笑道:“是于詹事啊,呵呵,于詹事快请进来!”
于志宁进入殿中,一看到几案上的美酒佳肴和缩在角落处的歌姬舞女,不由没有皱起:“殿下昨日不是答应过微臣,少饮酒作乐,多学习政事么?”
听于志宁提起昨日答应之事,李承乾面色倏地沉了下来,冷声说道:“孤已经知道了!并且近日并未与称心在一起。于大人该满意了吧!”
于志宁见李承乾如此说话,当下心头微微一叹,向李承乾道:“太子殿下,老臣近日前来,是来向殿下请辞的!”
李承乾眼中顿时露出一丝狂喜,然而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反而露出一副惊愕的样子:“于詹事要离开孤?”
于志宁摇摇头:“家母病危,名在旦夕,老臣是要回去略尽人事而已!”
听了这话,李承乾不由有些失望了,原来这老家伙不是要离开东宫,只是回去奔丧啊!口中说道:“既然于大人家中有事,那只管去便是!孤叶希望老太能尽快好起来!”
于志宁面露一丝激动:“多谢殿下吉言!不过嘛,殿下,在老臣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还望殿下能遵守你我约定,勤于政事而远离奸佞啊!”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奸佞,谁是奸佞?这东宫上下难道就只有你一人是忠臣了么?
“于大人,此事孤已经知晓!还有什么事么?”
于志宁摇摇头:“老臣前来,就是为了知会殿下一声。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那老臣先且告退!”
“于大人慢走,孤就不送了!”
待于志宁离开之后,李承乾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最好是那于志宁母亲去世,他在家中守孝几个月,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李承乾所居的殿宇在九成宫中算得上是比较大的殿宇的。虽然这里很大,但是,称心还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将这里逛个遍。
当初称心进入者九成宫,全是靠着穿上宫女的衣服,作为李承乾的贴身侍女,这才来到九成宫的。本来他不想来这九成宫,毕竟在此处遇见李世民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在李承乾的坚持之下,称心还是来到了这九成宫。
不过这儿的风景也确实宜人,光是这太子所居处亭阁参差,流水飞瀑,草绿花红,放眼望去,赏心悦目。
然而,由于害怕称心被李世民瞧见,所以李承乾不让称心出着太**一步。没过几日,称心对眼前之景,也感到枯燥了。
所以,当李承乾不在的时候,称心便对着内侍宫女大脾气,排解心中压抑。而那些内侍宫女,也只好忍着。
可是在昨日,称心却是被那于志宁吓了一大跳。当时称心正陪着李承乾饮酒作乐,大半个身子被李承乾搂在怀中。台阶之下,几名舞女正蹁跹起舞,如同一只只翱翔的白鹤。
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于志宁闯了进来。
眼尖的于志宁一眼便瞧见了李承乾身边坐着的人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称心。身为太子詹事的于志宁当场便将李承乾斥责了一顿,并且让卫士将他赶出九成宫。称心闻言,不由瑟缩起身体,紧紧抓住了李承乾的衣袖。那表情,极像女子。
李承乾和于志宁争辩了两句,然而于志宁不为所动,坚持己见。眼看卫士就要进来将称心抓出去,李承乾赶紧放低身段,自己认错,求得于志宁原谅,同时许下承诺,一定好好的处理政事。于志宁这才让人放开了那称心。
受过这次惊吓之后,称心也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没在出去过。
当一名内侍告诉称心那于志宁离开九成宫,回乡尽孝之后,称心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从事之后到现在,他一直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卫士会冲进来将他抓走,扔出九成宫。如今听得于志宁离开的消息,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走,本公子今日要出去!”称心理了理衣衫对着那名报信的内侍说道。
“可是,公子,殿下吩咐过了,这几日不能离开这里,免得被陛下看到!”那内侍看着称心,心头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这位兔儿爷公子的脾气可是大得紧啦,稍不满意,便让人行杖刑、鞭刑。
称心听了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勃然大怒道:“本公子只是在宫内转转可以了吧!”
内侍见称心怒,也不敢制止,连忙说道:“好好,公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称心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提了一下宽大的衣袖,便施施然迈步而出。
虽然这太**中的一草一木称心已经颇是熟悉了,但是,局促那间斗室已经快两天了,早就将称心憋坏了,所以看到这外面的草木时,还是觉得心头无比舒畅。
眼看就到了这太**侧门边,称心仍自顾着向前走。身后的内侍连忙呼道:“公子,公子,前面就出了太**了!”
称心头也不回:“本公子知道!反正外面没什么人,逛逛又何妨?”
说着飞快的冲出了侧门。而那两名站在门口的卫士都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兔儿爷,也不敢伸手去拦。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侧门口。称心避之不及,一下子便将这道身影撞到在地上。
霎时间,一阵小孩的哭声冲天而起。
称心停住脚步,一看这倒地的人,却是一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此时他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着。称心心头本就因为那内侍限制自己的行动而不爽,如今听到这孩童震天的哭声,不由不耐烦的说道:“哭什么哭,不就是撞了一下么?还不快自己起来!”
这称心不通世故,不代表那内侍不通世故。内侍赶紧上前两步,将称心拉到一旁,说道:“我的公子欸,这九成宫内之人,皆是权贵。这位孩童想必也是那家权贵的少爷,对待他们可要小心了!”
称心也不是笨人,听得内侍之言,当下俯身道:“对不起啊,小弟弟,让你受惊了!”
在那内侍与称心的双重哄慰之下,这孩童终于止住了哭声,抬起头,一双眼睛望着称心:“姐姐,刚才是你撞了我么?”
霎时间,不论是诚心内侍,还是那两名如同雕塑一样的卫士,齐齐愣住了。
这称心容貌酷似女子,常常被人误认,所以他深以为耻。如今,这孩童竟然敢叫他“姐姐”,实在让称心气氛不已。
“你这小混蛋,说什么啦!”称心猛地站起身来,看着孩童尖叫道。
这一下子把孩童给吓着了,呆呆的看着称心,再次“哇哇”的哭了出来。
在称心刚一飙的时候,那内侍便将称心给拉住,称心只好冲着孩童吼道:“小混蛋,哭什么哭,还不给老子滚!”
就在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谁敢叫我的儿子‘小混蛋’?谁敢让他滚?”
称心和内侍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却是一名男子正缓缓的走了过来。一见到此人,内侍面色大变,连忙躬身拜道:“奴婢见过郡公爷!”
他这是在想称心提示来人身份。
来人便是张允文。刚进九成宫的时候,还抱着儿子,到后来,景色渐好,张继便嚷嚷着要下来。下来之后,这小家伙便和张琰“咯咯”的笑着跑开了。两名内侍连忙跟了上前。见有人跟上去,张允文也就没有在意了,和李宇继续往里面走去。
然而没过多久,那两名内侍和张琰跑了回来,向张允文报告说是张继丢了。
张允文赶紧叫来一队卫士,和他们一起分头去找。
而那张继,在离开父母之后,不知不觉间竟然迷了路,毕竟还是小孩子,孤身一人,心头害怕,四下张望,看见这边有卫士站立着,便往跑了过来,恰巧被出门的称心给撞上了,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的张允文赶过来,便听见了那称心叫自己的儿子为“小混蛋”,叫他滚的声音。
张允文却是没有看那内侍,直接来到那称心面前,冷声道:“刚才是你叫我儿子‘小混蛋’?还叫他滚?”
第三百七十五章 称心之死
称心已从内侍那里知道了张允文的身份,也不敢放肆,当下谦声说道:“还望张公爷恕罪,小人实在不知小公子身份,若是知晓又岂敢口出不敬之言?”
张允文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位秀气得不像话,长得几乎和女子一样的人,心头忽地一动,这人便是称心吧,当下淡淡的问道:“你就是太子殿下所宠爱的称心吧?”
那称心一张俊脸一红,向张允文道:“在下正是称心!”
这时候,那站在张允文腿边的张继忽地指着称心道:“爹爹,这位姐姐叫做称心啊?”
张允文先是一愣,接着心头一乐,望向那脸色有些青的称心,摸摸张继的头,满是笑容的说道:“继儿,这位可不是什么姐姐,是哥哥!”
张继抬起脑袋呆呆的望着称心,半晌之后,这才底下头,若是张允文看得见张继的眼睛,定会现这小子的眼珠子在乱转,小脑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允文看着称心,忽的心头一动,淡淡的说道:“虽然太子宠你,但是今**将骂了我的孩儿‘小混蛋’,此事业不可两三句话就能解决的!这位公公,你去将太子殿下请出来!”
那名内侍先是看了称心一眼,再看了一下张允文,连忙转身,匆匆往宫内走去。
内侍离开之后,无论是称心还是张允文尽皆默默不言。
没过多久,那内侍便领着李承乾来到了侧门边。
一见到张允文,李承乾便抱拳道:“呵呵,张将军!唔,这位便是侄儿吧,果然是乖巧伶俐啊!”
张允文知道,这李承乾现在同自己这般客气,恐怕是为了称心一事吧!果不其然,李承乾轻叹一声:“张将军啊,刚才所生的事情,孤已经知晓,还望张将军能看在孤的面子上,且放过此节吧!”
张允文本意便是想看看这称心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受宠。听得李承乾为称心出头,心想这称心果然是受宠非常啊!当下笑了一笑:“既然太子殿下都这般说了,那我便不再追究此事便是!既然如此,那本官先行告退!”
向李承乾一揖,便要带着张继离开。
然而这时,那李承乾却是叫住了张允文:“张将军慢行,孤还有事相求!”
张允文回过身,看着李承乾:“唔,殿下有何事,尽管说!”
李承乾微微有些尴尬的看着张允文:“还望张将军不要将在此见过称心之事说出,尤其是不能对父皇说!呃,那个,称心乃是孤偷偷带进宫来的!”
听到李承乾这般说话了,张允文又岂能不同意。当下点头道:“好吧,我会守口如瓶的!”
那李承乾听罢,顿时面露喜色,向张允文抱拳道:“如此多谢张将军了!”
张允文抱拳回了一礼,便带着张继离开了此处。
就在他们走了之后,李承乾望着称心,目光之中满是嗔怒:“称心啊,你到底要惹多少祸患才甘心?”
张继被张允文牵着一只手,蹦蹦跳跳的走着。
找了一名卫士问清了李宇现在所处的位置,便带着张继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成天乱跑,还要累得你爹到处找你,太不像话了!”李宇见张允文带着张继回来,心头虽然喜悦,但脸上还是露出嗔怒来,对着张继说道。
张继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走上前去,拉着李宇的手,腻声喊道:“娘!”
一听到这声呼喊,李宇脸上的嗔怒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搂着张继的脑袋:“哎呀,你这孩子,也不知为娘有多担心啊!”
张允文看着二人,不由露出微微笑容来。
刚安顿下来不久,那一轮火红的太阳便落在了山的那头。而这时,一名内侍过来,说是李世民请张允文一家子去那边用餐。
略微收拾了一下,张允文李宇便带着张琰张继来到了李世民用餐的殿宇之中。
这处殿宇离张允文等人的居处不远,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达了这里。
偌大的殿堂之中,摆着两排几案,几案边上搁着一张圆形垫子。当张允文等人进来的时候,看见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已经在殿宇之中了。
“参见陛下、娘娘!”张允文礼貌的行了一礼。李宇也是敛裾为礼:“参见父皇。母后!”至于那张琰和张继,见到自己的父母行礼,也是有模有样的跟着行礼一礼。不过张继行礼时那滑稽的样子,惹得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哈哈大笑。
落座之后,一列宫女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珍羞美味端上来,陈列在众人面前的几案上。
“呵呵,今日乃是朕与闺**婿相聚共餐,允文,你可不要拘束,也别在‘微臣微臣’的叫了!”李世民呵呵笑道。
张允文向李世民一抱拳:“小婿领命!”
“好了,既然菜肴已经上来,那别客气,吃菜吧!”长孙无忌看着那正在李宇身旁眼巴巴望着几案上饭菜的张继,“来,继而,到外婆这边来吃!”
张继看了一下长孙皇后,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母亲。见得李宇点点头,张继便慢慢的走到了长孙皇后身边。
几人所座的位置极近,这恐怕也是李世民表达亲密感的一种方式。长孙皇后一口口违者张继,而李世民则是在和张允文拉家常。
整个这顿饭,渐渐生出了温馨之意来。
这样的氛围,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都是十分满意的。和众人言笑晏晏,也是热闹异常。
然而,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打破了这种氛围:“外公,今天有个姐姐撞了我一下,可是爹爹偏偏说他不是姐姐,而是个哥哥!他把我撞得可疼了!”
张允文一听见张继的话,不由面色一变,这小家伙竟然会告状。当下正要开口打住张继的话头的时候,却见李世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向张继道:“继儿乖,告诉外公,那人怎么撞到你了?外公帮你出气,也让人撞他一下!”
张继当下便磕磕绊绊的将今日生之事讲完。最后,晃着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终于,他一拍手:“对了,那个姐姐名字叫做‘称心’!”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继儿没记错吧,那人真的叫称心?”
张继一个小脑袋上下点个不停:“继儿听见爹爹叫过他的名字!”
李世民的目光立刻转向张允文。张允文不得不硬起头皮答道:“呃,此事确实如此!继儿被人撞倒,但是没什么损伤,小婿也就没有计较了!”
李世民冷冷一笑:“朕倒是好奇,那位称心怎么会出现在九成宫里边!呵呵,看来朕明日还得亲自去见见此人,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如此厉害,混进九成宫里!”说道最后,已然是语气森森,杀气溢出。
这倒是将张继吓了一跳。长孙皇后即刻抱住张继,向李世民嗔道:“陛下,你看看你,莫吓着了小孩子!”
李世民赶紧露出笑容来,望着张继张琰,尴尬的“哈哈”一笑:“呃,吃菜,吃菜!”
张允文轻叹一口气,这称心估计要遭殃了。而自己和李承乾之间,恐怕也是会生出罅隙来。
第二日,张允文一大早就离开了九成宫,骑马返回长安。
先到家中看了一下支柔和王妍二人的情况,接着又去了在调查院逛了一下之后,便来到了侦察兵新兵训练营。此次前来,是来接薛仁贵前往军事学院。
薛仁贵在就在新兵训练营外候着了。只见他腰悬长剑,背负大弓,一手执方天画戟,,一手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这些便是薛仁贵的全部家当了。
在张允文的带领之下,薛仁贵直接来到了军事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这里本应该是李世民这位名誉院长办公之处,而实际上一般都是空着的。终于,张允文不堪这间华丽的房间如此浪费,便让李靖这位副院长搬到里面办公。
虽说张允文渐渐的少来军事学院之中,然而,这军事学院之中,却是有着李靖、段志玄等人坐镇,日常事务也有专门的人员处理。
张允文将来意与李靖一说,李靖的目光在薛仁贵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其中,多是集中在那杆方天画戟之上。
“既然允文说你武艺非凡,那老夫便不考较你的武艺了,过来和老夫聊聊兵法韬略吧!”李靖满脸和气的对着薛仁贵说道。
薛仁贵知道,这是在考察自己是否有进入指挥系的能力,当下小心应付。
李靖的脸上也随着薛仁贵的回答,而渐渐绽放出笑容来。看到这笑容,张允文知道,此事成了。
过了午时,张允文正想着赶回九成宫将李宇等人接回来时,李宇却带着张琰张继自己回来了。
经过李宇一番解释,张允文知道了事情始末。却是李世民今日赶往太子所居宫殿,刚好撞见了正玩乐一团的李承乾和称心,当即下令将称心杖责四十,然后逐出九成宫。
李承乾和称心吓得脸色煞白,正要苦苦哀求,却见卫士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将称心摁在地上,抡起手臂粗细的刑杖,开始打了起来。
四十大杖,漫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就连大人也不一定能够承受。当杖刑至三十的时候,那称心已经停止了哀嚎,有气出,没气进了。
接着,卫士又将称心的尸送出了宫外。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李宇赶过来时看到的却是李承乾仇恨的目光。前后一联想,李宇顿时知道了此事恐怕与张继脱不了关系,当下便带着张琰和张继返回了长安。
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轻叹一声,心头戚戚,看了一眼张继。唉,都是这小子告状惹的祸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安分的薛延陀
当李世民将那道封禅泰山的诏书下达于天下的时候,天下四夷皆是得到了这消息。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来说这大唐的封禅管他们屁事,到时候派出使团献上贡品,得些赏赐也就完事了。然而,对于一些部族而言,这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自贞观四年大唐与薛延陀合作,灭了**厥之后,薛延陀势力,在大唐的支持之下,急剧膨胀,称霸整个漠北地区,铁勒九姓尽归其统辖,而那夷男真珠可汗,也成了漠北草原的大可汗。
对于这一切,夷男和他的臣子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大唐待他们不薄啊!可是,随着薛延陀势力的不断增强,大唐对待薛延陀的态度也生了重大变化。由最开始的全力支持,到如今的半冷不热。夷男派出去的使者,无论是在太原李绩处,还是在长安,皆是受到了冷遇。
最令夷男他们感到失望的便是大唐对漠南诸部落的扶持。
如今的漠南地区,有奚族、契丹、突厥诸部落,他们各自在一块地盘上上生活放牧,其领皆为大唐羁縻州刺史,平素彼此之间,若有攻伐,则交由太原并州都督府李绩处处理。几年下来,人口快增长,势力增强不少。
对于奚族、契丹等部落,夷男等人还无所谓,可是对于那突厥部落,他们则是深感不公。大唐对于这突厥部落也太好了吧,不光给了兵器粮食,甚至还让当初灭突厥后建立起来的五万突厥骑兵中的一万人返回漠南草原,为增强突厥战力。
面对这样的情形,夷男等人虽然心头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贞观十五年三月,李世民出了封禅泰山的诏书。
而当夷男知道这诏书情况时,已经是七月初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夷男就知道机会来了。
李世民东游封禅,定会抽调关中精锐沿路随行,保驾护航。彼时关中空虚,太原幽州一线兵力仅供防守,无力进攻。若是这时候南下大漠,直达漠南,掠其人口牲畜,追杀突厥,待李世民反应过来,说不定已经大胜而归了。
早在几年前,夷男便一直扩军备战,做着随时动战争的准备,虽然连他也不知战争的对象是谁。到贞观十五年的时候,薛延陀已经拥有控弦之士十万,再加上回纥、同罗、仆骨等诸部落的士兵,恐怕能召集起二十万大军来。
另外,薛延陀在漠北和诸部落长期的征战中,明了一种特殊的战法,薛延陀人仗此横行漠北,竟无敌手。原来在实战之中,薛延陀人现步弓的射程远高于马弓,即使是同一张弓,在地上的射程也要出在马背上的射程。据此,薛延陀人打仗之时,十人为一队,逢敌则下马迎之,以弓箭射杀。十人之中,必须留一人在原地照看马匹,若是马匹跑了,这照看马匹之人以死罪论处。若是弓箭击溃了敌人,则上马追杀之,若没有击溃敌人,则上马逃窜。
就是这种战法,薛延陀竟以此横行漠北,再无敌手。
正是这二十万大军和这独特的战法,给了夷男足够的勇气和信心打上一场大战,哪怕是和大唐打。
“传我的命令,让诸位大臣到我的部落里来。还有将各个部落在牙帐的代表皆叫过来!”夷男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属下众人和那些酋长们为他增添勇气。
那些站在营帐外的卫士听了夷男的话语,立刻四散开去,通知那些大臣和使臣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个身影便进入到了大帐之中。
等到人到齐了,夷男目光扫过各位大臣和使臣,口中沉声道:“各位,今日找你们过来,却是为了一件大事!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吧,大唐皇帝即将领着他手下的文武大臣和四方使节,前往泰山封禅。到时候,定然会带走大量的关中精锐。这时候我等出兵南下,一举荡平漠南,掠其人口牲畜,甚至立足漠南。到时候,就是唐军再想要回攻过来,也为时晚矣!”说着,双目慢慢眯起,凝视着大帐内的每一个人,“诸位以为如何啊?”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尽皆悚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夷男。贞观四年的时候,他们和唐军碰撞过,深深的体会到了唐军的强大,就连当年称雄漠南漠北的**厥都亡于彼手,羽翼只能说是渐丰,而不是已满的薛延陀,又如何挡得住唐军,如何能与唐军一战?
见到众人的表情,夷男心头知晓他们定是害怕大唐,这才不敢不言相和。当下说道:“本汗也知道唐军的厉害,可是,若是李世民东游封禅,定会带走大量精锐,到时候,关中空虚,就算我等打倒漠南,太原、幽州唐军出动,也不过六万余人,而我薛延陀连带诸部落,足足有二十万人,难道还害怕这六万人么?只要我等灭了这六万人,而关中又无援军,漠南漠北就任我铁勒翱翔了!”
听了这番解释,在座的大臣和使臣中的大部分人皆不由有些心动了。论起条件来,漠南草原的降水较多,土壤叫好,气候也较热,更加适宜牧草生长。因此,漠南草原的条件比起漠北来,可要好上许多。而最近些年的展,使得诸部落人口急剧膨胀,原先的草原已经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了,这也是他们彼此征战的原因之一。若是能拿下漠南草原来,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大汗,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还须返回部落,报与我家可汗,待我家可汗商议过后,才能做出回应来!”那些使臣们纷纷说道,“不过大汗放心,我等定会极力规劝我家可汗同意大汗计划!”
“好!”夷男猛地一拍扶手,“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了!”
于是,这些使臣们立刻纵马返回各自部落,极力劝说自家可汗同意夷男真珠可汗的建议。
长安,深夜之中,太史局观天台之上,一位年近六旬老者站在观天台上,仰望星空。在老者的旁边,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岁,峨冠博带的道士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淳风啊,我都说了,你不用每夜都跟着老夫来这观天台的!”老者笑着对身边的道士说道。
“薛老乃是我道门前辈,如今又身兼太史令之职,深夜露重,小子恐薛老寒气入体,这才每日跟来!其实薛老用不着每夜都来,每夜小子都会来这观天台,到时候记录下这星宿变化,交与薛老便是!”那道士说道。
听这二人的互相称呼,便是一人乃是李淳风,另一老者却是当朝太史令薛颐。
这薛颐在大业年间出家为道,善解天文律历,尤晓杂占。在整个道门之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自贞观十三年前太史令傅奕去世之后,这薛颐便接任太史令一职。
薛颐摇摇头在,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天空异象骤升。只见一道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中央掠过,又瞬间消失在天际。
“淳风,记下来!”薛颐的声音有些颤抖了,“现在是几时几刻?”
“丑时初刻!”
“记下:丑时初刻,有星孛于太微!”
李淳风连忙记了下来。当他记完之后,抬头望向那老人时,却见薛颐仍旧望着天际,口中却是说道:“淳风啊,明日老道奏请陛下,停止封禅一事!”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于志宁
虽说称心的死,直接原因是张继告了一状,而使得李世民知道了称心进入九成宫之事,然而归根结底,此事的起源还是在于李承乾宠爱称心,而荒废了政务学业,让李世民疼新不已。就算是张继没有来打小报告,李世民诛杀称心,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李承乾没有看到这点,他一方面怪罪张允文不守信用,唆使其子向李世民告状,呃,至少他是这般认为的。另一方面又埋怨李世民,埋怨长孙皇后,甚至是于志宁来。
当称心的尸体被扔出宫外,李承乾派人出去,将称心敛棺入葬,算是尽尽人事,了了这两年来的缘分吧!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称心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这李承乾竟然做出一件让**跌眼镜的事情。他竟然在宫中为称心立像立牌位,对其参拜。这件事情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当下便派人将这像和牌位全部捣毁。若是此事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同时,还将李承乾叫到身边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李承乾悻悻而退。
却再也没有在表面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而李世民的注意力也渐渐从李承乾身上移开了。此时他正在为封禅的事情苦恼着。
今日朝会之上,太史令薛颐提出停止封禅之事,其理由是昨夜夜观星辰,见有彗星掠过中天,孛于太微,实乃大大的不吉之兆。
此言一出,李世民不由一愣,而群臣哗然。
为了这场封禅仪式,李世民和朝中大臣在贞观十一年的时候,便开始准备,一直到现在,终将礼仪定下,开始准备封禅的物品了,只等时间一到,便携朝中大臣与四夷使臣,于泰山封天禅地,成就万古之名了。
而如今,这太史令薛颐却是说道星象有异,停止封禅,这又如何能让那些摩拳擦掌的大臣赞同呢?
当下,便有数名官员上书,说朝廷为封禅之事,准备日久,若是中途偃旗息鼓,恐是不妥,不如东游封禅之时,多加派人手,调集精锐士卒,沿途随行,若真有什么动静,也好应急处理。
此言却是遭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其中,以褚遂良最为坚决。他说什么天象人意,皆不可抗,若是逆而行之,后果实不能测。
这场争论一直争了两日,最后,李世民还是下令,停止封禅。
停止封禅的诏书诏告天下之后,那薛延陀使臣不敢耽误,再次将情报送回薛延陀。然而,等到那送信的使臣刚刚到达漠南,现那里已经是烽火一片了。
东宫之内,李承乾无力的打了一个呵欠,端起几案上的一杯葡萄酒,慢慢喝下。
看到李承乾这般模样,就连纥干承基这位李承乾的心腹也不由摇了摇头。看着李承乾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自称心死了之后,李承乾又被李世民训斥一顿之后,精神状态及其萎靡,情绪低落,做起事情来也是有其无力的。如今,每日也不处理政事,也不跟着老师学习,整日饮酒作乐。
那些东宫属官,除了太子太师太傅等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被李承乾放在眼里。而那太师太傅有是朝中重臣,少来东宫,所以,李承乾整日都处在一种无人管教的状态之中。那些前来授课的老师已经对李承乾彻底失望了,每日来到东宫,坐在那教学之处,然后闭目养神,估摸着时间到了,便拿起书本闪人。
“殿下何故萎靡至此?”正在那纥干承基垂沉思的时候,忽地一个声音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纥干承基猛的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老人,满是感慨的说道:“于詹事,你回来了!”
这老人正是前不久在九成宫中向李承乾辞行的于志宁。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了,这于志宁再次回到了东宫之中。
“咳,先回答老夫问题,殿下何故萎靡至此啊?”于志宁对纥干承基忽然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轻咳一声,向纥干承基问道。
纥干承基看了一眼离自己有近五丈远,自顾饮酒的李承乾,轻声道:“陛下将称心杖责至死,而后又对殿下大加训斥。殿下就成了这样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于志宁冷哼一声:“你等身为东宫属官,不仅不对殿下加以劝慰阻止,反而在这位看着殿下饮酒?当真是失职!”
说着,于志宁一振衣袖,直接来到李承乾面前,朗声说道:“微臣于志宁参见殿下!”
李承乾抬起眼睛,看了一下这于志宁,不由想起在九成宫时他撞见自己和称心饮酒作乐时的情形,当下冷冷笑道:“哈哈,于大人,如今称心已死,这下子你该高兴了吧!”
于志宁淡淡的说道:“殿下哪儿的话,称心死不死,与老臣又有何干?老臣身为太子詹事,专司直谏太子,勿使太子误入歧途。那称心之事,不过是小事而已,只要不耽误殿下学习,老臣是不会管的!可是……”说道这里,于志宁的语气陡然转硬,“可是殿下却是为了此等小事而萎靡至此,整日痛饮度日,斗志全无,那里还有半分储君的模样?”
李承乾撇撇嘴,看着于志宁,眼神之中,充满了嘲弄:“储君?父皇还当孤是储君么?在他的眼里,孤始终比不上李泰!前不久,父皇竟想着让李泰入主武德殿?哈哈,那武德殿是何等地方?一个亲王住进去了,那又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于志宁面色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陛下不是后来又打消了这个主意了么?你又何须担心!”
李承乾轻笑一声:“是啊,是打消了!若不是舅父还有褚大人他们极力全谏,恐怕那李泰如今已经入主了武德殿了!”
于志宁听罢,轻叹一声,这争储之事,自古以来便是一件令人十分头疼的事,原地不说,就说李世民和李建成等人,为了那个位置打死打活,不共戴天。和当时的剑拔弩张比起来,这李承乾和李泰的争斗已经是温和多了。
自己虽然是正三品的东宫詹事,可是对这二人的争斗却是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一直以来,他只管好自己的事情,比如说直言进谏。
望了一下四下,于志宁正声道:“老臣还是希望殿下能拿出往日的精神来,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而沮丧不已,萎靡不振。呃老臣先且告退!”
李承乾看着于志宁的身影,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惨笑:“小事?呵呵,那什么是大事呢?”
第二日,当于志宁来到东宫时,现李承乾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心头不由一阵暗喜,看来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还蛮高的嘛,几句话就让太子听在心里了。
然而,于志宁很快现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李承乾的确恢复了精神,但是,仍旧没有将心思用于学习政务之上。李承乾嫌东宫的一些建筑年代太远,招来工匠,将那些建筑拆去,重新修建新的建筑来。平时有闲暇,更是多在殿中吟赏歌舞,且那歌舞多是郑、卫之乐,靡靡之音,让人沉迷其中。
见到这种情形,于志宁接连向李承乾上书,直言进谏,却都是石沉大海,杳然无声。直面李承乾时,李承乾又打着哈哈,敷衍着于志宁。
终于,于志宁见自己的的话语对于李承乾毫无作用,便一章奏折将李承乾近来的表现皆书于其上,呈递给了李世民
第三百七十八章 行刺未遂
“于志宁那老匹夫,竟然将孤身边之事,件件奏于父皇,害得孤在朝堂之上被父皇痛骂了一顿,让那李泰看了孤的笑话,实在可恶啊!”
李承乾站在宜春宫主殿的二楼回廊之上,望着宜春北苑满目苍绿,湖光滟潋的风景,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栏杆,恨声对身边的贺兰楚石说道。
贺兰楚石听见这李承乾的抱怨,口中连忙说道:“殿下莫要再说这等话了,若是被人听见,那可就不妙了!”
李承乾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兰楚石:“贺兰啊,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此处乃是宜春宫,孤的内宫,那个会过来偷听?”说道这里,李承乾忽地豪兴大,口吐狂言道,“孤就是说了又怎么样?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说着,出一阵狂笑声来。
贺兰楚石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再言。
“对了,承基哪儿去了?今日怎么没见到他?”李承乾没有看见纥干承基,不由有些不习惯,当下问道。
贺兰楚石道:“好像是去宫外见什么人了,听说也是突厥那边来的吧!”
李承乾当即来了兴趣:“突厥人?呃,他们在什么地方?孤也去瞧瞧!”
贺兰楚石不由往南方看了一眼,正瞧见几个身影往这边慢慢走了过来,当下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纥干兄已经来了!”
李承乾顺着贺兰楚石的目光也瞧见了那几道人影:“好,走我等下去看看那些突厥人!”
与贺兰楚石来到了下面,正遇见了纥干承基带着两名突厥人过来。
“见过殿下!”纥干承基见到李承乾,先是行了一礼,又见身边的突厥人毫无动静,便轻轻踢了他们一脚,“快参见殿下!”
那二名突厥人连忙右手放于胸前,行了一个突厥礼:“参见殿下!”
李承乾哈哈一笑,也将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突厥礼节:“两位勇士,不知你们的大名!”
见到李承乾的这个礼节之后,那二人不由一愣。纥干承基连忙道:“殿下,这二人一人叫做达哥友,另一人叫做苏我源,都是属下在突厥时的同袍,**厥为大唐所破的时候,属下来到长安,他们逃回了漠北,后来迁居漠南。如今听说属下在东宫任职,故过来投奔殿下!”
那达哥友和苏我源对望一眼,再次行礼道:“还望殿下能收留我等!”
李承乾连忙阻止二人行礼:“好说,好说!既然有承基的推荐,那孤便收留你们二人!只要你们好好的干,孤定不会亏待你等!”
二**喜,连忙说着感激的话。
这时候,李承乾似乎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衣袖,一看,却是贺兰楚石。只见贺兰楚石面朝南方,对李承乾轻声道:“殿下,于志宁来了!”
李承乾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不耐烦之色,示意纥干承基带着那两名突厥人离开,自己和贺兰楚石便迎了上去。
“呵呵,不知于大人前来,有何事见教啊?”李承乾笑着说道。
于志宁不顾李承乾的笑容,正色说道:“老臣听说纥干承基和两名突厥人未得率府同意,便进入了东宫,老臣过来确认一下是否真有此事。”
李承乾心头一跳,看着于志宁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那于大人看到没有?”
于志宁道:“当然看到了!刚才和殿下说笑之人便是那两名突厥人吧!殿下是知道东宫规矩的,身份不明之人不得入皇宫!今日这二人进入东宫之中,已经违反规矩,还望殿下能将二人逐出宫去!”
一听到“逐出宫去”这四个字,李承乾便想起了称心在九成宫的遭遇,心头蓦地涌出无边怒气:“够了!于大人,孤乃是东宫之主,难道收留两个人也不可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
于志宁不由一愣,这太子怎么突然生出这般大的怒气出来,不过听他话中之意,恐怕是很难讲那二人逐出宫去。当下说道:“就算不逐出宫门,还望太子将二人姓名告诉老臣,老臣在陛下那儿也好有所交代!”
李承乾冷声道:“这二人一人叫做达哥友,另一人叫做苏我源!于大人,你可要记牢了!”
于志宁点点头:“此事老臣定不会忘记!”
于是,在当日下午,于志宁便将此事告诉了李世民。而李世民又将李承乾唤过来,斥责一顿。
回到东宫的李承乾,一想起于志宁的名字便恨得牙痒痒。终于,在埋头思索片刻之后,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承基,你过来!”李承乾向那纥干承基道。
纥干承基连忙走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承基啊,孤有一件大事要交由你去办!”李承乾说道。
“殿下尽管吩咐,属下定会完成殿下嘱托的!”纥干承基拍拍胸脯保证道。
“好,承基,今夜你去讲那于老儿给我宰了!”李承乾恨声说道。
纥干承基一愣,连忙追问道:“于老儿?殿下,这于老儿是谁?”
“于志宁那个只会告刁状的老匹夫!”
纥干承基连忙制止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这于大人乃是东宫詹事,朝廷重臣,如何能杀啊?”
“哼,这老匹夫,从守孝回来,便处处与孤为难,孤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出来指手画脚,还往父皇那边告刁状,如此老匹夫,孤岂能容他?承基啊,你今夜便去将那于老儿的级给我取下来!”李承乾声音陡然转冷,一双眼睛直视着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被李承乾的眼神盯得心头毛,终于点点头,答应了李承乾的要求。
李承乾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纥干承基出了宫殿大门,轻叹一声,这太子好像是彻底的换了一个人,也不知还跟着他到底是祸是福!不过想起当初流落长安,李承乾的知遇之恩时,又不由有些恍惚了。
当夜幕降临之时,纥干承基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手中拿着一把六五式军刀,腰间悬着一把横刀,悄悄的出了东宫,往崇仁坊飞奔而去。
那于志宁的府邸便在崇仁坊之中。
纥干承基虽是突厥勇士,但是他擅长的并不是力量搏斗,而是敏捷和度。所以,由他来做刺客,那是最好不过了。
飞奔在长安的大街之上。遇到巡逻的士卒,则是矮身躲在阴影之处,待士卒过去,再行出来。
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于志宁的府门之外。
看着那近丈高的围墙,纥干承基后退两步,猛地向前一冲,一脚蹬在墙壁之上,接着那反冲之力,双手攀上了高高的墙头。
小心的探出脑袋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见庭院之中没人,这才双臂力,脚尖一蹬,跃上墙头,然后顺势落在庭院之中。
此时的于家府邸,各个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回廊上的宫灯,还散着幽幽的光芒。
纥干承基在回廊内小心的行走着,顺着道路,来到了于家的后院。在这里,一个房间内的灯依旧还亮着。
见到这亮灯的房间,纥干承基想也不想,就这样小心的靠上前去,到达窗台边。
小心的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往里面望去,正好见到房间内的人影。
房间之内,赫然便是于志宁这位纥干承基的目标。
只见两盏如豆的烛光之下,于志宁正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时而搁笔思考,时而轻轻咳嗽两声,时而翻阅书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纥干承基可以猜测到,这位老者此时恐怕正在思索着些什么奏章吧!
看到于志宁烛光之下的身影,纥干承基忽然想起了他会东宫的第一天见到李承乾那副萎靡样子时露出的一丝关心,心头不知怎的,忽然一软,不由自主的松了松手中的匕。
忽然间,那于志宁忽地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踱起步来。
见到这一情形,纥干承基手中匕又不由一紧。
然而,不到半刻钟,于志宁又坐回原位,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纥干承基不由轻轻出了一口气,犹豫片刻,终于转头望外走去。
面对着这样一位如此深夜还在子儿奏章的老者,他实在是下不了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东狩洛阳
停止了封禅,李世民心头还是感到阵阵的不舒服,所以他决定东狩洛阳,留李承乾监国,兵部尚书李绩为辅。其余众大臣也跟着东狩洛阳。
在东狩洛阳的前夕,陈全康找到了张允文,交给了他一份情报。
这份情报是关于吐谷浑内乱的。上面写着,在吐谷浑内乱之前,吐蕃各大势力之中,旧贵族和新贵族忙着争夺吐蕃赞普之位,庸旌、苏毗忙着建国,唐旌没有宣布自立一国,却是将目光瞄向了吐蕃,分明想要攫取吐蕃赞普之位。而那羊同,则是两面生事,一边和吐蕃的旧贵族打了一仗,另一边却是出兵昆仑山,在西域溜达了一下。
虽然他们看起来都很忙,应该没什么空来管吐蕃的事情,但是,实际上那与吐谷浑丞相宣王接触的人正是吐蕃新贵族中的禄家派出的。
禄东赞被留在长安之后,一直处于调查院的监控之中,甚至驿馆的庖厨、卫士等人皆负有监视之责。在这样的环境中,禄东赞是绝对不可能离开长安的。而此时吐蕃禄家,是由禄东赞的次子钦陵当家作主的。禄东赞长子早夭,这钦陵顺利成章的继承了禄家。
此时的钦陵年纪尚轻,虽然为人机敏伶俐,深知进退,已有枭雄之象,但由于禄东赞未被留在长安,一副禄家的小家族,纷纷离开了禄家,一时间,禄家实力大减。吞弥家原本在新贵族之中,仅次于禄家,自禄东赞被留在长安之后,一跃成了新贵族中的第一大家,领导着新贵族与旧贵族争夺吐蕃赞普之位。
而钦陵也知道自家势力衰退,不足以与吞弥家抗衡,痛快的让出了领导之位,韬光养晦起来。然而私底下却是在思考着扩大势力和救回自家老父之事。为了扩大势力,便将目光瞄向了吐谷浑。
看到这里,张允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早就知道这钦陵厉害,绝非泛泛之辈,如今见他出手搅得吐谷浑内乱,这才真正的感觉到了他的厉害。
“好,好你个钦陵!”张允文恨声说道,“要不是席君卖快平叛,那吐谷浑的局势还真是不堪设想!既然你出手阴了我大唐一次,我也玩来动上一动,阴你一次!”
说完对那陈全康道:“老陈,你先下去吧,我先去找陛下,看看如何能阴上着钦陵一次!”
张允文先将这吐谷浑内乱之由来告诉了李世民。李世民闻言亦是大怒:“一个不到二十的人搅得吐谷浑成那般局势,当真是混账之极!”
张允文连忙说道:“微臣也是这般想法。这钦陵既然已经出手了,我大唐定当要还击他一下,打压一下他的气焰。另外,这钦陵的展潜力巨大,虽然现在势力弱了一些,但也不得不引起陛下的重视啊!”
李世民沉吟一下:“可是这钦陵行事谨慎,未能留下把柄,尽有这份情报,大唐也不能凭此而兴师问罪吧!”
张允文笑道:“大唐不可以,但是吐谷浑可以!只要吐谷浑放出风声,说经过审讯,知道了那些乱臣贼子是钦陵唆使的。而且还说当时宣王向钦陵许诺,一旦成功,则吐谷浑将向钦陵提供两个马场和一大土地。这样一来,那些旧贵族还有新贵族中的其他势力,定然会对钦陵万分忌惮,不断的打压其展。再说了,那宣王领人逃亡吐蕃,如今正落脚于禄家领地之上。加上这一佐证,那些人定然是万分相信的!”
李世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朕即刻传令那唐俭,让他劝服慕容顺兴师问罪!”
此时唐俭正在宣慰吐谷浑,由他来劝服慕容顺,定能成功。
处理完了此事,张允文正要离开皇宫,李世民忽然道:“允文啊,此次东狩洛阳,沿途查访民情,其护卫指责,交由金吾卫与羽林军,你将北衙的那些侦察兵选拔精锐,集中起来留在朕的身边吧!”
张允文闻言,躬身一揖:“喏!”
既然李世民将贴身护卫之责交与自己,张允文当然得尽力把事情办好。所以,花了一天的时间,从宪兵营、北衙四军的侦察兵选出了两百名精锐,在花了一天的时间,讲解了一些基础的防卫知识。这时候,离李世民起身东狩洛阳还有两天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此次东巡要多长时间,但估计时间不会很长。一来是李世民并不放心李承乾,所以将李绩留在了长安。二来,是那薛延陀。张允文清楚的记得,贞观十五年,薛延陀趁李世民东巡,南下漠南,兵锋直指定襄城。
知道张允文将要远行,无论是三位娇妻,还是两个孩子,都舍不得张允文离开。尤其是王妍,他刚刚产下一个男婴不到一个月,张允文便要暂时离开,着实让她伤心不已。
八月的时候,王妍诞下麟儿,取名为张彻。这让住在张家的王屈老爷子高兴不已,整天乐呵呵的。为了庆祝这孩子的诞生,张允文又是大宴了一场。这一次有王家人帮忙,倒是非常的顺利。可惜的是,这次宴会李世民没有来,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张允文好言抚慰,在王妍的房间中陪着她看着小张彻,花了大半天才平复下王妍的情绪来。
到出的那日,张允文身披黑色铁甲,依依不舍的和妻儿道别之后,昂出门。
来到皇宫之外,只见宫内警备森然,卫士们手执长枪密切的注视着往来人员。
张允文让两百侦察兵在皇宫外等候,自己进入皇宫。
一进皇宫,迎面便看见一架架雕龙画凤,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宽阔的殿宇之前,尚乘居的马夫正在为套上马匹。
进入到宫中,不时的看见内侍宫女们抬着箱子,往外走去,估计是将这些行礼搬上马车。
看到这些,张允文不由有些头大了,看样子此次东狩的规模是非常之大啊!
在太极殿中,张允文瞧见了那些将会随同李世民同行的官员。他们几乎全是是一品至四品的官员,那些五品官吏想要加入到这个行列,还没有资格的。
和众位官员打了招呼,然后静候着李世民的到来。
过了快一刻钟,李世民终于带着长孙皇后还有一位杨妃来到了大殿。李世民满脸笑容的说道:“众位卿家,今日便是出东巡之日,还请各位卿家登上车驾与朕一同出!”
“喏!”殿内众臣早已知道是今日出,闻言也不意外,齐齐躬身答道。
李世民携着长孙皇后和杨妃当先走出大殿,群臣随后跟上。
一直来到那些雕龙画凤的马车之前,李世民将长孙皇后等人送上车之后,大声说道:“大唐以武安国,朕岂可坐着车辇,来人啊,将朕的吗牵过来!”
李世民不坐车,那些大臣也跟着不坐车。武将和那些年轻的文官倒好说,可是像萧瑀这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小老头也拍着胸脯嚷嚷着要骑马时,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看萧瑀样子,能不能上马还是个问题呢!
在宫殿台阶之上,李承乾带着剩余的官员目送李世民和众位官员离开。
李世民坐在马上,望着李承乾说道:“太子监国,可要多多听从李大人的意见,切莫再任意妄为了!”
李承乾和他身后的李绩及其他官员,望着李世民,长长一揖。
李世民轻轻一打马臀,马儿迈开脚步,慢慢的往前行走。
皇宫那宽大厚实的红漆宫门渐渐打开,一队队手持旌旗的骑士慢慢的出了皇宫。
第三百八十章 漠南遭袭
这里是漠南草原。
在九月的阳光下,青油油的牧草反射着日光,出耀眼的光芒。放眼望去,只见绿色的牧草从脚下一直蔓延开去,到达天的尽头。遥远的地平线山,绿色的草和蓝色的天泾渭分明,似乎平分着这漠南草原。
一群群白色的绵羊悠闲的在草原上啃食着牧草,不时抬起头来,出一声“咩——”,然后又垂下脑袋继续啃草去了。在羊群不远处,骑着马的牧羊人手中挥舞着长鞭,纵马穿梭在牧草之间。
此处乃是漠南草原北端,离大漠极近,往北走上百里便是。这块地域之上主要居住的是突厥人,还有少量的其他民族的牧民在此。
自贞观四年大唐灭亡**厥,尽俘颉利可汗与二十万突厥牧民之后,漠南之地,为之一空。二十万突厥人被迁移到江南,为大唐开江南尽他们的绵薄之力。自此之后,漠南草原突厥人势力大减。如今这些突厥人还是散居在漠北和幽州、陇右一带的突厥小部落。在漠南空了之后,他们跟随着奚族、扶余等部落迁移到这漠南草原,然后逐渐聚集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这些小部落之间还互相不服气。到后来,阿史那思摩奉李世民的命令带着一万突厥士兵返回漠南草原,重新将突厥人聚集在一起,这才使得突厥人凝聚起来。
凝聚起来的突厥人展很快,人口迅增加,实力也增强不少。然而,阿史那思摩知道,李世民之所以将他调到此处来,却是为了在漠南为大唐构建北疆屏障,应对日益强大且野心渐渐暴露的薛延陀。
可是,加上那从长安带回来的一万骑兵,如今整个突厥的兵力也不过三万多人,如何面对薛延陀的大军?每每想到这里,阿史那思摩便不由一阵头大。
突厥牙帐内,阿史那思摩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碗中奶茶一饮而尽。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突厥士卒如同旋风般冲进大帐内。
阿史那思摩在长安生活了许久,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如今虽然来到草原,建立起牙帐,可是更喜欢人们叫他“大人”,而不是“大汗”。
一听到这士卒吼道“不好了”,阿史那思摩不由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茶碗,顾不得计较那士卒的失礼举动:“怎么回事?”
那跪在地上的士卒猛的:“大人,据游骑来报,说是在大漠之中现了薛延陀大军!”
阿史那思摩,猛地站起身来,看着那士卒“什么?你再说一次!”
“大人,我方游骑在大漠之中现了薛延陀大军,粗粗估计,至少有十万人。游骑一见到这大军,立即马不停蹄的干了回来报信!”
阿史那思摩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好歹也是当过大将军的人,如今又是这数万突厥人的大汗,怎么能自乱阵脚?当下朗声道:“你用最快的度,将几位俟斤找来!”
这几位俟斤,便是当初那些小部落的酋长。
不到一刻钟,大帐之外便传来阵阵马蹄声。接着门帘掀开,三名中年人和两名老者进入到了大帐之内。
正当他们准备行礼的时候,阿史那思摩摆摆手:“不要多礼了!眼下情况紧急,还是直接说吧!我军游骑在大漠之中现了薛延陀大军的踪迹,粗略估计,有十万人,正向着我们过来!本汗欲将部落南迁!你等赶快回去准备,立刻出!”
这五名俟斤相互看了看,其中四人右手放于胸口,行了一礼。而一名中年俟斤却是面色平淡的反驳道:“大汗,你认为我们这些赶着牛羊的牧民能够跑得过那些薛延陀骑兵不成?”
阿史那思摩道:“不需要跑过薛延陀骑兵,只要在三日之内干道定襄城的范围内,那我等便安全了!”
那名俟斤微微冷笑一声:“安全了?不知大汗从哪儿来的信心?如何说我等一到达定襄城外便安全了!”
阿史那思摩见这名俟斤面色之中带着丝丝冷意,心头忽地一动,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定襄城自有唐军驻扎,那薛延陀难道敢与唐军开战不成?若不是这样,你且说说,我等又该如何应对?难道任由薛延陀进攻我等,掠夺我等牛羊不成?”
那名俟斤道:“当然不是!此次薛延陀南下,并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突厥,只要我们表现出恰当的诚意,那些铁勒人是不会攻打我们的!”
“哦?恰当的诚意?什么恰当的诚意?”
“只要我等不和薛延陀交兵,主动献上牛羊,他们就不会为难我等!若在在投附他们,说不定还能在铁勒那边混得个一官半职!”
此言一出,阿史那思摩还有其余四名俟斤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来人啊!”阿史那思摩吼了一声。
两名士卒倏地出现在大帐之内。
“你们二人听见刚才这位俟斤的话了吗?”阿史那思摩向那两名士卒问道。
“回大人的话,听见了!”二人半跪行礼道。
“那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人了吧!”阿史那思摩话语中带着丝丝冷意。
他话音刚落,那两名士卒便猛地拔刀而出,一刀劈向那俟斤。
那位俟斤闪避不及,一颗六阳魁猛的飞上半空。
鲜血喷溅在大帐白色的壁上,格外醒目。
“我等妻儿老小皆在大唐,且既归顺大唐,又要做着悖逆之举,于禽兽又有何异?”阿史那思摩正色说道。
其余四名俟斤再次同时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我等定然照着大汗的吩咐去做!”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派出最快的马,最多两日,大唐便会知道此事。到时候,唐军大军压境,这薛延陀怎能不退?所以诸位俟斤不要惊慌,只消按本汗之言去做便是!”
待四名俟斤离开后,阿史那思摩对着那两名士卒沉声道:“你二人带着五百人去接收这个人的部落,记住了,若是谁敢反抗,立刻格杀!控制住局势之后,立刻带着部落往南迁移!”
那两名士卒一抱拳,迅离开。
阿史那思摩抬起头,幽幽的望着北方。希望能来得及吧!
“哈哈,终于出来了!”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草原,领头的将军不由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在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薛延陀骑兵。
“他娘的,该死的大漠,老子在里面差点转不出来了!”这位将军低着头,轻声的骂了一句。然后猛的调转马头,对着那正从大漠之中涌出的薛延陀骑士道:“铁勒勇士们,前面就是突厥人的地盘了!想当年,他们突厥人对我们铁勒人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我等冲上去,也来个烧杀抢掠,将他们的牛羊和女人全部抢光,将他们的男人全部杀死!勇士们,跟我杀!”
杂色的骑兵顿时出一声惊天巨吼,阵阵声浪排空,气势夺人。无数的骑兵如同潮水一般,从大漠之中涌出,往那绿色的草原奔涌而去。
一骑快马从北方快奔驰而来。
来到定襄城下,这人用大声吼道:“我乃怀化郡王阿史那之亲兵,今奉命前来,有大事禀报!”
听得着骑士这般说,守城的士卒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城门,让这名骑士进入城中。
就在这骑士进入定襄城后不久,三只白鸽从定襄城的某一处地方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天际。绕着定襄城转了一圈,确定好方向之后,三只白鸽各自捡了一个方向飞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火速驰援
长安城,南衙尚书省。
六部尚书之中,只有兵部尚书李绩留在长安,其余五部尚书皆跟随李世民东狩洛阳了。所以,李绩镇守南衙,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绩能文能武,不仅擅长于作战,对于处理政务也是很在行的。所以,李世民才会任命他为并州都督府长史,镇守太原十余年。在这十余年间,北疆太平无事,全靠李绩的威望和手段。当年灭**厥,他是仅次于李靖的第二号人物。所以,李世民才说道:“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
李绩正在书桌之后查看文吏送上来的文件,忽然,一个声音道:“大人,外面来了一位自称是调查院主事的中年人,说有要事求见大人!不知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李绩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堂下半跪的亲兵:“见,当然要见了!快请那主事进来!”
片刻之后,一喜青色棉布衣衫的陈全康走了进来,一见面,便长揖道:“卑职陈全康见过李尚书!”
李绩上下打量着陈全康,嘴角露出笑容来:“你就是陈全康,允文的心腹?不知有什么事求见老夫啊?”
陈全康也不废话,当下将一张纸条递上去,口中说道:“薛延陀大军越过大漠,如今正往漠南杀去,估计人数,十五万人以上!”
一听这情报,李绩不由倏然一惊,连忙接过纸条看了起来。片刻之后,李绩冷冷笑道:“哼,这些铁勒人,老夫离开并州,不足三年,这些人便开始有所动作了!对了,陛下知道此事么?”
陈全康点点头:“怀化郡王派人报与定襄城是在昨日。而现薛延陀大军是在大前天。定襄城一共传出了三份消息,一份到太原,一份到长安,还有一份就是传给张大人!”
车辚辚,马萧萧。
李世民东狩的队伍十分庞大,渐次拉开,竟有两三里长。其中金吾卫和羽林军士卒便占了近五千人。这五千人全为军中精锐,个个身强体壮,久经沙场。而张允文带着一百侦察兵在分布在皇家车驾的四周,随时提防情况生。至于另外百名侦察营,则是四面分散,四处侦察情况,一有风吹草动,即刻返回来报。
而那些普通士卒则是游离在外围,保持着行军队形。
对于这种安排,张允文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种防卫力量一布成,就等于宣布自己清闲了。不过当他心头却是时常响起那北疆之事。他清楚的记得,贞观十五年,薛延陀大举进攻漠南。
所以,整个东狩队伍的度被张允文控制得很慢,每天行路不到五十里。
正当巡狩队伍将要出关中之时,一只白鸽却是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队伍之上。
霎时间,无数的弓箭对准这只可怜的白鸽。
“谁也别动手!”张允文见状大声吼道。
那些金吾卫和羽林军士卒顿时诧异的望着张允文。只见张允文撮起食指和拇指,放在嘴中吹出一声奇特的声响,那鸽子听了之后,迅的飞了下来,落在张允文肩上。
从鸽子腿上的竹筒中取出一张卷着的纸条出来,只是看了一眼,张允文便知道了其中的内容。正是关于那薛延陀南下的情报。知道情况紧急,所以定襄城的调查院探子用的是明文书写。
“全队停止前进!”张允文对身边的传令兵说了一声之后,便去找李世民去了。那传令兵则是纵马来往在队伍旁边,传达着命令。
“怎么回事,是谁让你们停下的!”羽林军大将军李道宗看着队伍停了下来,一名传令兵纵马过来,传达着停止前进的命令时,不由出言问道。
“禀大将军,是张将军让队伍停下来的!”面对李道宗的质问,那名传令兵只好实话实说。
正在这时候,只见前方数骑纵马奔来,一边奔驰,口中还一面大呼道:“陛下有令,后队该做前队,全体调转方向,返回长安!”
一听到这消息,李道宗不由一愣,这返回长安?难道要取消东狩洛阳不成?
这时,又听见那些骑士口中吼道:“所有将军、大将军即刻前往陛下营地,召开军事会议!”
李道宗闻言,赶紧策马往李世民所在的地方跑去。
李世民在路旁搭建了一个行军大帐。当李道宗来到这儿的时候,只见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朝廷重臣,俨然是一个朝会的模样。
李道宗捡了个位置坐下,等候片刻,有见几名武将陆陆续续的来到大帐之中。
见人到齐,李世民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朕收到了最新的情报,三天之前,薛延陀过十五万大军越过大漠,直扑漠南。怀化郡王如今正领着突厥部众往南迁徙,已向我大唐出求救书信!所以朕这才下令返回长安!”
说道这里,李世民心头已是怒火中烧,自己出来巡狩一趟,还没到目的地,便被人搅局了。这让李世民感到面子尽失。
听得李世民说出这个消息之后,群臣大是愤怒,这薛延陀之前不过是铁勒九姓中一个小部落而已,靠着大唐的支持,这才称霸漠北,如今竟敢打起了漠南的主意。天下谁不知道漠南那些游牧部族,乃是大唐之藩篱,北围之屏障。进攻漠南,摆明了是要和大唐开战。
“老臣愿披甲挂帅,领五万兵马,直杀向薛延陀!”这时候,最先跳出来请战的却是侯君集,这位赋闲在家的大将军。
李世民看了侯君集一眼:“侯爱卿请战之心固然令人敬佩,然而此次薛延陀大军过十五万人,如何能吃下这样庞大的一支大军,需要细细绸缪一番!”
众将问了李世民的话,不由同时面露喜色:“陛下的意思是让这铁勒大军有去无回?”
李世民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看我等从容布置,将这薛延陀大军,彻底的吃下去!”说着,面容一肃,“诸将听令!”
帐下武将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同时躬身抱拳。
“诸将之中,张允文、李道宗、李道玄会同金吾卫、羽林卫一起护送队伍返回长安。其余众将连同侦察营,随朕先行回去,部署应对之策!”
除了被点到名的三人,其余武将皆是齐齐躬身道:“喏!”
张允文看着李世民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战争,又没有自己的份了。
散会之后,李世民便带着众武将在百骑与侦察兵的陪同之下,纵马先行一步了。
张允文与李道宗李道玄二人并立马上,望着李世民等人远去的背影。待远方飞扬的尘土落下,张允文这才重重的叹息一声:“哎呀,二位李兄,你们且说说,为什么这等差事非要落在我等头上?若是能上战场杀敌,那该多好啊!”
李道玄也是同样的感叹道:“这没办法,谁叫我是金吾卫的大将军,而你们两人又都是北衙将领,这羽林军当然得你们来带了!”
李道宗点点头,亦是非常遗憾的说道:“可惜啊,这在路上一耽搁,回到长安的时候,恐怕大军已经出了!有好几年没上过战场了,真是怀念啊!”
张允文一听,顿时愤愤的说道:“你们才几年?贞观十二年的时候就和吐蕃打过一场。可是我自贞观九年打了吐谷浑之后,便再也没上过战场。这几年下来,整个人的骨头都痒了!”
李道宗和李道玄大笑两声,三人打着胯下马匹,在这支队伍旁边慢慢的行进着。
张允文有保护皇室车驾的职责,所以可是进入到那几辆皇家马车的四周。当他来到长孙皇后所在的凤辇的时候,凤辇窗户打开,露出了长孙皇后一张憔悴的脸庞来。
“允文啊,今日陛下已经跟本宫说了,临近的这场战争不会让你参加。”长孙皇后淡淡的看了张允文一眼,“允文心头可是存有怨言?”
“微臣不敢!”张允文在马背上抱拳说道。
长孙皇后却是一笑:“允文啊,陛下这般考虑,一来,却是因为你家新得麟儿尚不足月,让你多在家中陪陪妻儿。二来嘛……”长孙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感伤之色,“我大唐的将军、大将军们,多是已过知天命之年,所有将领之中,你还有道玄他们最为年轻。陛下的意思是说你们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不用急在一时!唔,允文可曾明白本宫的话语?”
张允文会意的颔道:“微臣知晓!多谢娘娘劝慰!”长孙皇后的“以后有的是立功机会”恐怕是指李世民百年之后,太子继位以后的事情吧!
长孙皇后点点头,放下窗帘来。
张允文抬起头,望着遥望着长安方向。
当李绩收到薛延陀南下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将消息传给了李承乾。李承乾听见这重大的信息之后,不由面露惊慌之色,片刻之后,反问李绩道:“呃,李尚书,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绩瞧见李承乾的这般谜样,心头微微失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口中对李承乾道:“殿下,此事终究逃不过一战。老臣以为,当令南衙大军做好随时出的准备,以应万变。”
李承乾故作沉吟片刻:“李尚书所言极是。孤便照此办理!另外,此事事关重大,具体的安排还要等父皇回来之后再说!”
李绩躬身一揖,告辞而去。
李绩收到情报,将它呈于李承乾的第二日,李世民便带着一票杀气腾腾的武将赶了回来。
一进长安,李世民便下达了作战命令。令命营州都督张俭帅所部骑兵及奚、霫、契丹压其东境;以兵部尚行军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
其中,李绩的大军作为主力,从关中直杀向定襄,与驻守当地的边军一道,迎击薛延陀主力。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奇特的战术
当张允文和李道宗等人护送着这支庞大队伍返回长安的时候,大军已经出了。听闻到这个消息,李道宗和李道玄二人连呼可惜。
没能参加到这次战争之中,张允文心头虽然有着一丝遗憾,但是当他看见王妍和那熟睡的婴孩时,那种遗憾顿时烟消云散。
王妍自幼习武,身体强健,产下张彻之后,坐月子期间更是人参燕窝天天有,这一个月下来,人都胖了一圈了。而那熟睡的张彻,安安静静的躺在摇篮里面,双目微微闭着,说不出的可爱。
“妾身还以为你要上战场呢,可把妾身吓了一跳!”王妍依偎在张允文身边,柔声说道。
张允文嘻嘻一笑:“这不是怕你在家中寂寞么?所以向陛下请求不去了!”
王妍闻言却是满脸狡黠的笑道:“可是妾身怎么听说相公是随着皇后娘娘他们回来的?”
“咳,那是相公我职责重大,要保护娘娘!”张允文连也不红的说道。
“哈哈,得了吧,相公,分明就是陛下不让你去!”王妍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张允文的谎言。
张允文望着王妍那张娇艳的脸蛋,恶狠狠的说道:“你敢调戏你相公,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说着,一个饿狼扑食,眼看就要扑了上去。
而那王妍,一张俏脸也是通红,准备迎接着张允文的冲击。
就在这时候,那躺在摇篮之中的张彻却醒了过来,猛的出一声大哭:“哇——”
王妍赶紧推开张允文,过去哄孩子去了。
张允文一双幽怨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张彻身上。
“陛下,据军报,我大军日夜行军,已经赶到定襄城南百里处,先锋骑兵已经抵达恶阳岭。”参谋院内,那名叫做秦风的参谋向李世民报告如今的情况。
秦风等人乃是第一批从军事学院毕业的参谋。如今他们已经分散在了参谋院及南北衙诸军之中,扮演着为主将分析情报,出谋划策的角色。
秦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根细长的教鞭指着悬挂在墙上的大地图:“此处乃是李尚书大军先锋所处的恶阳岭,这边乃是定襄城。而定襄城下,已经聚集了薛延陀六万大军。幽州出现仆骨、回纥大军一万五千人。朔州出现回纥、薛延陀大军三万人。云中出现薛延陀大军两万人。其余各处亦出现一万至三万不等的大军。根据上述统计,此次,铁勒人共出动大军二十万人!”
听了这个数字,那些坐在堂下的武将不由同时吸了一口气,这薛延陀纠结所属部落,恐怕是将老底儿都拿出来了,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意味在里面。
李世民却是冷冷一笑:“哼,二十万大军又如何?我大唐精兵健卒,无不以一当十,装备精良,又岂是那些铁勒人可比?如今朕已张下大网,定当将这二十万大军一网打尽!”
李世民说的豪气干云,下面的武将也受到了感染,纷纷出言相和。
“薛延陀人纵横漠北,所使用的便是一种奇特的战术。当初,薛延陀人与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大将军交战的时候,皆是靠着步战取胜的。后来他们加以总结,形成了这种奇特的战术。他们以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败则纵马而逃。如此战术,却能使薛延陀横行漠北,竟无对手。临行之前,朕曾与世勣相谈,世勣拍胸说道,破此战法,易如反掌!朕知道,世勣从来不说无把握的话,所以,我等还是拭目以待吧!”李世民望着那墙上的地图,朗声说道。
此时在定襄城下,夷男真珠可汗之子大度设领三万薛延陀士卒遥遥望着这定襄城。定襄城外,连绵这无数顶毡房,却是那些迁移过来的突厥人所居之处。
大度设有些犹豫不决了。此时的定襄城内,唐军数量不过两千。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两千唐军而追杀突厥牧民。可是,他刚刚得报,一支约莫千人的唐军骑兵正驻扎在恶阳岭,而六万唐军主力也日夜兼程的赶过来。若是自己下令进攻,却被突厥军与定襄城的唐军缠住,到时候唐军主力一到,自己便只有全军覆没了。
所以,他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就这样僵持了半日,大度设正准备退兵的时候,只见南方地平线上,无数唐军如同潮水一般,浩浩荡荡的奔涌过来。那翻飞的旌旗与张天的烟尘相呼应,气势夺人。
见到这种情形,大度设不由心头虚,立刻下令:“撤!”
于是,这三万大军便撤离了定襄城。
李绩见敌军气势已泄,知道这是一个乘机追杀的好机会,当下便领着麾下的一千精骑来到定襄城外的突厥营地,征召了六千突厥骑兵,往大度设穷追而去。
这一追,便从定襄城追过了白道川、大青山,一直到真诺水的时候,已经追了两日了。
在这一追一逃的过程中,大度设渐渐觉了紧随在自己身后的唐军不过六七千人,当下在真诺水处停了下来,摆开阵势,静候大军到来。
当李绩听侦察兵说起大度设在真诺水摆下阵势时,对着那突厥将领说道:“你们先领兵杀上!”
那突厥将领不由一个哆嗦:“尊敬的大总管,铁勒人可是有足足三万人啦,我等区区六千人又如何能杀得过?”
李绩笑了一笑,缓声说道:“此事不必担心。大度设被我等连追了两日,若是有能力一战,他岂能不战?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似三万大军,实则不堪一战!呵呵,此战一毕,将军之命可就是扬名草原了。以六千之众,击退三万铁勒精锐,当真是草原第一武将啊!”
被李绩这样一说,这位突厥将领双目放光,仰长啸,几欲化身为狼:“勇士们,跟我杀啊!”
就在这位将领领着本部三千人马直往前冲的时候,李绩却将副总管薛万彻叫来,交给了他一千五百精锐骑兵。其中,唐骑五百人,突厥骑兵一千人。在薛万彻耳边说了两句之后,薛万彻领骑兵离开。
那名突厥将领领着三千突厥骑兵冲向薛延陀军阵的时候,那些已经下了马,在阵前结阵的薛延陀骑兵万箭齐。霎时间,只见箭如雨下,这冲锋的三千突厥骑兵顷刻间便损失了三四百人。
突厥军连忙退后,离开了弓箭射程。
大度设看到这突厥军退后,当下命令士卒缓步上前。
然而就在这时候,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支骑兵来。这支骑兵在五百名唐骑的带领之下,直往薛延陀军阵后方杀去。目标直指那些马匹。
薛延陀人下马步战之后,马匹是集中在一起的。
唐军杀入马阵之中,挥刀便砍,举枪便刺,一颗颗黑漆漆的手雷更是扔进了马匹密集的地方。
“轰轰——”爆炸皱起,巨大的响声和飞射的弹片顿时惊跑了无数的马匹。
眼见薛延陀人就要回兵,薛万彻果断令一千五百骑兵撤离战场。
此刻的薛延陀人没有骑马,如何追得上骑兵,只得匆匆箭,射杀了近百人。
然而,他们的马匹已经散失大半。
这时候,李绩带领的剩余骑兵又掩杀而至……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定襄大战
“大捷,大捷啊大人!”陈全康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纸条,走到张允文面前,满是激动的说道。
张允文闻言也,满是激动的站起来,迎向陈全康:“快给我瞧瞧!”
陈全康将情报递上去,口中说道:“前日生的大战,昨天晚上便将这军报送到了,可真是够快啊!”
张允文自得的一笑:“那当然,天上飞的总比地上跑的要快!”
这份情报才用的是军报的格式,甚至本身便是一份军报。上面概括的记载了战斗的经过,往往是四五个字便概说完毕,如什么“进于定襄,敌溃,追之”,什么“战于真诺水,大捷”。而在说主将功绩的时候,则是多用笔墨,如什么“甘冒矢石,奋勇争先”之类的话语。最后在叙述战果的时候,也是先拍了一通李世民的马匹,然后再来叙述。
看到这军报,张允文不由遥遥头,自动忽略了其中一下东西。
此次真诺水之战,薛万彻领一千五百精骑,冲入薛延陀马阵之中,用刀枪手雷,杀死、驱散了大半的马匹。失去了马匹的铁勒大军顿时不知所措,面对李绩带领的汹汹杀来的骑兵,竟然四散奔逃,军阵亦崩溃。李绩会同薛万彻领军在薛延陀大军之中一阵穷追猛打,斩两千,俘敌一万。其余残军随大度设仓皇北窜。
于是,这大唐与薛延陀的第一战便以大唐的大捷而告终。
当张允文将这份军报送给李世民看的时候,李世民顿时哈哈大笑:“当初世勣说他破薛延陀此种战法,朕当时就考虑这薛延陀人所恃者,惟弓马二物,欲破之,也唯有破这弓马。然而薛延陀人下马结阵,如何破得了弓,只有以奇兵破其马匹,使其军心不稳,阵脚大乱如此破薛延陀军,易矣!”
张允文连忙笑着附和道:“陛下与李尚书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世民听了张允文拍的马屁,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来。
此时已经是贞观十五年十一月了,长安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而更北方的定襄城和整个漠南草原,第一场大雪已经将渐渐枯黄的牧草压实了。
押送着一万俘虏,回到定襄城的时候,阿史那思摩领着各位突厥俟斤出城相迎。
当这些突厥俟斤看到那长长的俘虏队伍的时候,不由目瞪口呆了。他们清楚的记得,当初李绩冲进突厥营地,只调走了六千突厥骑兵,会同一千唐骑衔尾追向那三万薛延陀骑兵。对此,大部分的俟斤认为这简直是羊入虎口。然而,如今这斩三千,俘虏一万的战绩摆在眼前时,突厥众俟斤看向唐军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如今大度设已往北遁逃,不知所踪。然而进逼定襄城的夷男主力,却仍未受损。六万大军正缓缓逼来,其间,更有其余各地铁勒军队不断加入其中。看着阵势,这夷男分明就是想同老夫来场决战!”李绩冷笑着指着地图说道。
在他下位置,坐着的却是阿史那思摩这位怀化郡王。听了李绩的话,这位怀化郡王不无担心的说道:“敌军势大,我等不一定能挡得住啊!”
李绩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怀化郡王,你可知临行之前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唔?”
“陛下想要一举那些前来进攻漠南之铁勒大军全部收入囊中,彻底打压薛延陀势力,还北疆一个安定!我等身为臣子,自是要按照陛下之言,将这薛延陀人,一网打尽!”
说道最后,李绩的话语之中,已经带着丝丝冷意。
阿史那思摩微微一怔,随即抱拳道:“谨遵陛下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来越冷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脚背。而薛延陀那边,军队人数也有原来的六万涨到了八万。
面对着八万大军,李绩却是冷冷一笑,目光望向了那些盖着厚厚枯草的天威大将军。为了能一举吃下这些薛延陀大军,李世民特地调拨了二十门大炮和百门小炮给李绩。因为当初李绩驰援定襄,星夜兼程,所以是轻骑先行,步卒随后。至于这炮兵和辎重,则是抛在了后面。如今,这些火炮一到达定襄城,李绩便感觉底气更足了。
看着这雪花渐渐飘落,没过脚背。李绩知道,这决战时刻快要到来了。
此次薛延陀兴师动众,远道而来。如今大雪纷飞,比起往年来,要冷上不少,也不知会冻死多少牲畜。所以,薛延陀必须战决,尽快解决完大唐军队,然后在漠南这边大肆掠夺一番,以补漠北之损失。拖得越久,损失越大。
终于,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那驻扎在定襄城北面的铁勒大营开始南移了。
夷男有些苦恼的望着南方。此时,他恨不得将那个传出李世民将要封禅泰山的使臣给砍了。
李世民是想封禅泰山,可是最后不是停止封禅了么?这人为什么不早些将情报传来,非得等到自己兵出大漠,直指漠南的时候,才送上情报来,说是李世民停止封禅泰山,改为东狩洛阳了。
然而这东狩洛阳和封禅泰山乃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属于帝王巡察治下民生状况,有帝王做主。后者则是祭拜天地,只要一出了长安,就非得等到封禅完毕之后才能回来。
所以,当他出兵之后,收到李世民停止封禅泰山,而东狩洛阳的时候,心头已经生出淡淡的悔意。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有一路走到黑了。别的不说,万一真的打败了唐军,那漠南漠北恐怕都将有他薛延陀做主了。
雪地之中,穿着厚厚裘衣的薛延陀士卒纵马狂奔。
三万薛延陀骑兵作为先锋,快的往南推进。而在他们后面,五万薛延陀步卒也是飞快的在雪地中行军,争取早日到达定襄城。
而李绩早已经在定襄城张网以待了。先是在定襄城外,依据两种火炮的射程不同而构建了两块炮兵阵地。迫击炮阵地在前面,火炮阵地在后面。
当然,这两块阵地,都用重兵把守。
至于其余步骑,则是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扎下营来。
当侦察兵报告薛延陀大军到达定襄城北三十里处是,李绩眼中精光一闪,对着帐下诸将说道:“诸位,这薛延陀大军压境,气势如虹,当迎头加以痛击,打击其士气!唔,你等何人愿意携一万骑兵对薛延陀予以迎头痛击?”
此言一落,下面的诸位将领纷纷自告奋勇,要予以薛延陀迎头痛击。
李绩目光在诸将身上扫过,终于说道:“薛万彻听令!”
薛万彻顿时大喜,连忙出列道:“末将在!”
“令你带本部兵马,领骑兵一万,北上迎击薛延陀。只许胜,不许败!另外,此战没有炮火支援,将是一场苦战,望薛将军做好准备!”
薛万彻沉声道:“末将遵命!”
然后李绩又派了两位中郎将担任薛万彻的副手。
当即,薛万彻便与两位中郎将领着四千唐骑和六千突厥骑兵北上迎敌去了。
当初李绩带来的骑兵仅仅有一万五千人,到达定襄城之后,阿史那思摩拿出了五千匹战马交给了李绩,使得李绩的骑兵人数平添了五千人,达到了六千五百人。
一万名骑兵,在薛万彻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三十里处的薛延陀大营之外。
甫一到达此处,离薛延陀大营还有近千步的时候,大营之中便是一阵喧哗,接着一支估计在一万五千至两万的薛延陀骑兵冲出了大营。
薛万彻见薛延陀骑兵冲出营地,不由冷冷一笑,大声喝道:“冲啊——”
一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往那薛延陀骑兵冲杀而去。之所以这样冲杀,却是薛万彻担心那些薛延陀人在使出那招骑兵下马的招式来,所以先行冲锋,尽量缩短两军距离。
薛万彻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由于两军相距过近,恐怕薛延陀人下马之后,射了两轮箭,对面的骑兵便已经冲到了面前。所以薛延陀将领微微一怔之后,便大吼一声,让大军也开始冲锋!
两支全由骑兵构成的大军以飞快的度向对方冲击而去。
冲锋过程中,中路渐渐突出,而两翼则是渐渐的落在后面。两军的中军最先碰撞在一起。
巨大的惯性几乎骑士们根本就勒不住马匹,敌我两名骑士飞快的错身而过。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两柄刀先后劈出,往对方身上砍去。
这里就看出了士卒的精锐程度了。唐军士卒先半分出手,一刀便砍断了薛延陀士卒的喉咙。接着又一仰身,避过了一把迎面劈来的弯刀。
从中军到两翼,两支骑兵终于完全撞在了一起。
战马飞快的向前奔驰着,薛万彻手提马槊,不断的刺出。槊头下面的那截红缨上,已是鲜血直往下滴。每一次挥动,血珠子四下飞溅。
也不知杀了多久,前面猛的一空,却是再无人影。原来薛万彻和身边亲兵已经将这薛延陀大军凿穿了一次。
越来越多的骑士冲了出来,看到薛万彻时,紧紧靠了上去重新结成阵势。
终于,交锋完毕,两军再次拉出来五六百步的距离出来。在眼前的空地之上,数不清的尸躺在地上或是挂在马上。一匹匹骏马站立在自家主人身旁,不时用大嘴去碰一下自家主人的尸。
薛万彻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地面的薛延陀骑兵,手中马槊一挥,一声暴喝:“杀——“马匹飞快的奔跑起来,以最快的度,往对方冲击而去。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薛延陀大营之外,流血漂橹,尸遍积。
终于,眼看薛延陀大军即将溃退的时候,薛延陀大营之中再杀出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使得薛万彻不得不做出了南撤的决定。
当薛万彻领着大军返回定襄城大营时,只剩下一半的骑兵了。其中,唐军三千人,突厥军两千人。
“好!”李绩听完薛万均的报告之后,猛地一拍几案,“薛将军亲领大军,奋勇杀敌,身受刀伤两处,箭伤一处,当记功!此战之后,薛延陀大军定当大举前来。所以诸位同袍,勿要放松警惕,全心迎敌!”
“喏!”众将领齐齐躬身说道。
李绩说的不错。就在第二日,薛延陀大军便全线开进,往定襄城压了过来。
步兵缓缓前进,骑兵守在两翼,一来防止唐军骑兵绕道偷袭两翼,二来则是在战胜唐军之后做追击之用。
铁勒军中,以薛延陀军装备最为精良。然而也只有骑兵和三分之一的步卒装备有弓箭,其余步卒只有一柄弯刀,好一些的会加上一面木盾。至于身上甲胄,只有军官能穿上皮甲,普通士卒穿个皮裘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如此装备,又怎能和装备精良大唐士卒相媲美?所以李绩虽然看到面前这黑压压的大军缓缓过来,心头却颇是不以为然,况且他还有炮兵支持。
眼看薛延陀大军就要进入到天威大将军的最大射程了,李绩却是让他们不要急着开火,让他调近一点射程,最好是和迫击炮的火力重叠。
后面操纵火炮的士卒当即调低了射击角度,将那火药装得少些的炮弹搬上来。
薛延陀大军一面慢慢前进,一面将背上弓箭拿出来。终于到达弓箭射程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一张张弓箭对着唐军军阵,举向天际。
李绩冷冷一笑,示意己方士卒防御。霎时间,一张张巨大的铁盾竖起,形成一个斜面,完全可以迎击冲天上落下的羽箭。
接着士卒闪开,一张张弩车被推了出来。
这是将作监库存的最后一批弩车了。自从开始生产迫击炮和火炮之后,这些弩车已经停产了,面前这三四十辆弩车还是以前存下的。
一架架弩车推出来的时候,对面薛延陀军中顿时一阵骚动。他们认得这东西,对于这种杀伤力极其恐怖的东西心头十分畏惧。只见婴孩手臂粗细的弩箭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寒光。
如此近的距离,这些穿透力极强的弩箭恐怕会串上五六个人之后,才会停下来。
一见到这些弩车,夷男便当机立断:“放箭,将那些操作弩车的人全部射死!”
顷刻间,羽箭如雨。
几乎同时,几十根弩箭飞射而出。
箭雨下来,双方损失却是天壤之别。有铁盾的保护,再加上唐军几乎人人穿有甲胄,这羽箭的威力被削弱得只剩下两三成。虽说是万箭齐,但是,杀伤杀死的唐军并不多。而薛延陀这边则是相反,几十根弩箭激射而出,每根弩箭从最前面的一名士卒开始穿透,一直串了**人才停了下来。
一见到这“人肉串”,薛延陀士卒无不心惊胆战。
“停!”夷男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双方损失,心头知道以前对付漠北游牧民族的方法在唐军面前根本行不通。为今之计,只有硬拼一场。
当下传令道:“前进!铁勒的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弯刀,割破汉人的喉咙吧!”
于是这五万步卒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兴奋的吼叫着往唐军阵营冲了过来。
弩车继续射,然而效果却没与上一次那般理想。这些铁勒人之间的间距已经比刚才大多了,有足够的空间闪避。
此时,随着薛延陀士卒的前进,大部分薛延陀士卒已经进入到了迫击炮的射程之内。
“开炮!”李绩轻轻的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早就按捺不住的炮兵见到帅旗挥动,当下兴奋的将炮弹放进炮管。后面的天威大将军炮也吐着火焰,喷出一枚枚炮弹来。
霎时间,炮弹呼啸声响起,几乎连成一声。一颗颗炮弹接连落下,在这片区域内不断的炸开。一朵朵肉眼可见的火花,一圈圈冲击波,一个个被炸飞上天的士卒,一切一切在夷男眼前交错,他蓦地想到了当年大唐征伐**厥,不正是用的这种武器么?
不用夷男下达命令,这些士卒齐齐往后奔逃而去。这时候,炮兵们赶紧调整射击角度,再次射处一枚枚炮弹来。
一直到薛延陀士卒奔跑出了火炮的射击范围,没有再受到炮击,夷男和士卒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股后怕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后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夷男面色大变,回头一看,只见渐渐消散的硝烟之中,唐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往这边走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困兽犹斗
雪地之上,一个个弹坑密集的排布。巨大的爆炸力将弹坑四面的土皮掀翻,露出深色的泥土来。在白色的雪地之中,显得分外的醒目。
望着仓皇往外逃窜的薛延陀士卒,李绩目光冷峻,大手一挥:“骑兵两翼绕行,步卒向前追击!”
大军缓缓移动,衔尾追击而去。
地上的弹坑和尸体对于步卒移动来说,产生了一些阻碍,没走多远,队形便已经散乱了。面对这种情形,李绩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管,而是往士卒继续前行。
终于,走过来那片战场,进入平地之后,士卒又自觉的排列起整齐的队形来。
过了一道微微起伏的山梁,眼前蓦地的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来,却是那薛延陀人在此列队候战。
“好,想不到这夷男还有胆量继续与老夫作战!”一见到那薛延陀军队,李绩不由冷笑道。
这时候,只见薛延陀军阵之中,闪出一骑骑士出来,直奔唐军军阵。来到距离军阵还有十丈处,那骑士便大声吼道:“我家可汗说了,你们唐人仗着火器犀利,耀武扬威。是汉子的就不靠那些火器,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李绩听了这话,不由哈哈笑出声来:“我大唐火器犀利,那是我大唐的事儿!难道本将军还得放弃火器和你家可汗对打不成?这战争可不是儿戏!”说道这里,李绩却是话风一转,“不过嘛,你家可汗既然提出要求来,那老夫便不动用火器,与你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听李绩这般说,那名薛延陀骑士顿时大喜过望,转身飞马回了己方阵中。
而唐军将领则是齐齐翻了个白眼,这大总管也太会吹了吧,明明是迫击炮和火炮尚未到达,他却做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和对方来个真刀真枪的大战。想到这里,有些将军顿时恍悟,难怪人家是大将军、大总管,看看这觍颜的样子,真是他们学习的楷模啊!
这时候,只见对面的薛延陀士卒再次齐齐拿出弓箭来,准备对唐军实施箭雨覆盖。而唐军这边也是拿出一张张大弓,准备还以颜色。
几乎是同时,两边人马搭箭、举弓、放箭。
只听得练成一片的弓弦之声响起,无数的羽箭同时飞射而出,往对方的军阵之中射去。密密麻麻的羽箭在空中相遇,箭头箭神撞击在一起,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来,犹如细雨淋竹。然后,箭支同时跌落地上。
这样一阵对射,竟然有三分之一的箭支从空中跌落下来。当剩余的箭支飞射到唐军这边时,只见箭雨插在士卒的衣甲之上,却是非常的浅,有些甚至根本就没有**去,在衣甲上撞击了一下,便落在了地上。所以损失不是很大。只有那些运气不好,被羽箭射中露在外面部位的士卒才是受了箭伤,没法继续战斗。
而薛延陀这边可就没有唐军这样的甲胄了。羽箭落下,深深的**了士卒的身体之中,甚至将士卒钉死在地上。
面对这样的情形,夷男轻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全军突袭!与唐军近战!骑兵冲锋,打乱唐军阵型,步卒随后,奋力厮杀!”
这道命令一下,那薛延陀骑兵慢慢的出列,口中出“喔喔”的吼叫声,往唐军那边冲了过去,度渐渐加快。而步卒们也抛弃了队形,口中呼喊着“杀——”,一个个跟随着骑兵往唐军冲锋而来。
薛延陀骑兵慢慢的行了两步,便是猛的一打马臀,马儿负痛,全力狂奔。此时不是顾惜马匹的时候。
面对冲锋而来的薛延陀士卒,唐军依旧是冷静的搭箭拉弓,射出一支支羽箭。
正在全力冲锋的薛延陀士卒不时被从天而降的羽箭射落在地,随即便被后面冲上来的薛延陀骑士一脚踏上。
射了两轮箭,薛延陀骑兵离唐军便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离了。唐军士卒抛开手中弓箭,拿起横刀或是长槊,准备和薛延陀打上一场近身战了。
五丈的距离转瞬即到薛延陀骑兵猛地撞在了唐军的军阵之前。
接着冲锋的余势,薛延陀骑兵的先锋冲进了唐军军阵之中。只要后面的骑兵接连跟上,将这唐军军阵彻底冲散,那后面的步卒对付起唐军来,也要容易得多。
这正是夷男的打算。
然而,当骑兵冲击唐军军阵的时候,才现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样。薛延陀骑兵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冲进了唐军军阵之中,可是,整个唐军军阵却是坚韧异常,已经被冲出一个大缺口的军阵硬是被唐军用人命给填上了。
待到薛延陀步卒上来的时候,唐军军阵依旧没有丝毫散乱。
就在夷男准备领着骑兵绕过这唐军步卒,包抄唐军两翼的时候,忽然听见自己后方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匆忙之间回头一瞧,只见唐骑在前,突厥骑兵在后,这些骑兵竟然包抄到了自己后方去。夷男心头不由一寒。
这些从薛延陀大军后面**来的骑兵正是唐军骑兵和突厥骑兵。将近两万骑兵从后面杀出,扑向了薛延陀步卒。
眼见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夷男站在马上,用突厥语大声的吼着什么。一听到这吼声,只见薛延陀士卒的脸上尽皆流露出一股悲愤来。他们看着唐军,齐齐出一声凄凉的长啸来,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往唐军军阵扑了过去。
李绩也听见了夷男的吼声。他久处太原,拱守北疆,对于突厥话也倒是能听懂几分。那夷男吼的却是:“汉人两面包抄,想要杀光我们,为了家中妻儿老小,杀啊!”
于是,这些士卒便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个个都拼起命来。
面对着这些拼命的薛延陀士卒,李绩知道现在不能手软,当下长剑一挥:“将士们,誓死杀敌!”
两支大军十余万人便在这广阔的定襄城北厮杀开来。
这场战斗从中午时分一直厮杀到了天色将暮。不断有人倒下。开始的时候唐军还守着阵型,大量杀伤薛延陀人,可是到了后面,唐军士卒开始疲敝起来,阵型也渐渐散乱起来,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
这片区域内,杀声震天,杀气直冲云霄。
终是唐军占据了装备优势和地利优势,在长达两个时辰的混战之后,夷男终于忍不住,下令向北突围了。
当然突围的仅仅是夷男身边亲兵与那些骑兵。至于步卒,若要突围,根本不可能,就留着他们在此拖住唐军的步伐吧!
当下,夷男便领着数千骑兵,拼死往北方突围而去。
由于战场混乱至极,所以李绩也没看见那夷男突围的踪影。反倒是一位中郎将瞧见了这支突围的骑兵,当下领着千余骑,衔尾追击而去。
待那位中郎将绝尘而去,李绩这才看见他们的踪迹,心头一动,令懂得突厥语的士卒用突厥话高声喊道:“你家大汗已经跑了!”
这一招十分奏效。那些正在拼杀的薛延陀士卒不由一愣,接着下意识的四下望了一眼,果真没有现自己的大汗。霎时间,战意全无。
看着这些战意全无的士卒,李绩知道,这场战战役,乃是这场战争都没有任何悬念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皇后病危
李世民虽然牵挂着北疆战局,但是长孙皇后的病重却令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长孙皇后这边。
今年的风雪特别的大,长安皇宫之内,假山上、树枝上、屋顶上,皆是堆了厚厚的雪花。甚至有两处宫殿的琉璃瓦,都被厚厚的积雪压塌了。皇宫如此,那普通百姓家中更是不堪。所以,长安金吾卫还组织过人员清理积雪。
正是在这种天气里边,长孙皇后病了。那一日是腊八节,李世民偕同长孙皇后前往长孙无忌家中,看望长孙无忌。那天风特别大,坐在围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之中,长孙皇后依旧能感觉到外面呼啸的寒风。
本来李世民见到外面寒风呼啸,不欲带长孙皇后前去。长孙皇后却说长孙无忌乃是她的兄长,前去拜访理所当然。李世民也没拦她。
在从长孙无忌家中返回皇宫的路上,长孙皇后就开始咳嗽了。一回到皇宫,便卧床不起。
看着长孙皇后面色苍白的脸,李世民心头暗暗生出了悔意。他赶紧叫人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叫了过来,为长孙皇后诊治,同时又派人前往长安城外的白云观,想请孙思邈过来。
当孙思邈冒着风雪赶到皇宫的时候,张允文也为李世民送来了关于薛延陀的战报。
定襄城大战,李绩指挥得当,斩一万一千二百人,俘虏三万多人,余者往北溃退。但是薛延陀大汗夷男真珠可汗,在于重围之中,令数千骑兵突围而去,中郎将林春穷追不已,直至大漠之中。然而终让夷男逃脱。
另外营州都督张俭大破仆骨诸部,斩四千,俘虏近万。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于庆州设伏,打败回纥军,斩三千,俘虏一万五千。
可以说,经此一战,整个漠北元气大伤,没有十年二十年的光景是恢复不了如今的水平的。
整场战争之中,唐军共战死了七千多人,一万多人受伤,而作为主要仆从军的突厥,损失的军队数目高达两万二千,且多是战死和重伤。
这大捷的消息传给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那因为长孙皇后而愁眉不展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好好的赏赐了一下远征的将士们。
正当李世民在考虑着此战之后,如何处理漠北漠南关系之时,那面色苍老,白丛生,走起路来开始有些蹒跚的孙思邈来到了皇宫。
李世民一见到这位曾给长孙皇后诊治过的老道士过来,当下将手头的事情抛给张允文,让他去找兵部,剩余的事情由六部接手。
张允文苦笑不得的看着李世民那急冲冲的样子,心头满是无奈的将李世民的这些话带给了房玄龄,让他这位尚书右仆射来接手剩下的事情。
不过想起长孙皇后的病情,张允文决定还是带着汝南公主李宇去看看吧!
回到家中跟李宇这般一说,李宇即刻令人从仓库之中搬来一堆大补之物,准备带着这些东西去皇宫。张允文却拦住了李宇:“宇儿啊,这些东西皇宫里边都有,还用你带么?”
“那,那也不可能空着手去啊?”李宇疑惑的看着张允文。
“唔,这样吧,现在你下厨去,做些糕点过来,记住了不要太油腻,清淡为主!还有,一定要亲手去做!”
李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下厨做糕点去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李宇提着一个木制食盒走了出来。张允文见状,带着张继和李宇一道出门往皇宫走去。
来到皇宫之中,二人轻车熟路的往长孙皇后的寝宫走去。
一到达寝宫外面,便看见了外面回廊上站立着不少的人。张允文一眼便在里面看到了武媚娘。
“你怎么在这儿?”张允文上前两步,有些奇怪的问武媚娘。
听到有人说话,武媚娘回头一瞧是张允文,不由露出喜悦来:“张将军!呃,奴婢是随着公主一块儿来的,如今公主正在娘娘的寝宫之中!”
张允文点点头,又让武媚娘过来见过李宇和张继。李宇一见到武媚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不由心头涌起一阵不舒服。
“走吧,我们也进去!”张允文和武媚娘打了一声招呼,对李宇说道。
进入者宽大的寝宫之中,在侍女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间偏厅,张允文便在此处等候着,而李宇则是带着张继进入到长孙皇后卧榻之处。
坐在偏厅里边,张允文喝了两口茶水,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张将军,老道可是好久不见了啊!”
张允文一看,却是孙思邈正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孙思邈的面容,比起几年前已经苍老了不少,但身子骨还算是健康。
“呵呵,孙道长,久违了!”张允文也向孙思邈打招呼道。
孙思邈在张允文旁边坐下。一旁侍立的宫娥也端上了茶水来。
“孙道长,经年不见,你看起来可是苍老不少啊!”张允文实话实说。
孙思邈先是一怔,接着哈哈一笑:“允文你还真是快言快语的!不错,老道确实是老了不少!毕竟这年纪在这儿,不老也不行啊!”
张允文微微一笑:“孙道长不是懂得长生之术么?”
“什么长生之术,允文你可不要乱说!老道不过知道几分养生之术罢了!世上哪儿有什么长生之术啊!就连老夫的几手养生之术,在这无情岁月面前,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说道这儿,孙思邈的神情又有着几分寂寥了。
张允文听到孙思邈的话,心头忽地一动,这孙思邈不会是另有所指吧!当下四面环顾了一下,见两名侍女立在门边,当下挥挥手,向那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将军要和孙道长谈些国事!”
这两名侍女对望一眼,缓步离开了偏厅。
“孙道长,刚才你说这岁月无情,似乎另有所指啊!来来,你且低声说说,那位的情况怎么样了?”张允文压低声音说道。
孙思邈摇摇头:“有些事情,就算是允文你想听,老道也不能说啊!”
张允文顿时有些失望了,看着孙思邈:“要不你再说说那岁月如刀,时光无情?”
孙思邈微微一笑:“这天道无常,我辈岂能强求?比如老夫吧,这养生之法,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终究逃脱不了岁月的碾磨啊!”
张允文听了这话,面色不由微微一变,孙思邈言下之意,那这救治长孙皇后也不过是在尽人事?
“呵呵,允文你且说说,老夫今年多大了?”孙思邈见张允文的脸色的变化,恍若未觉,口中仍笑呵呵的说道。
“呃,大概有七八十岁吧!”张允文上下打量了一下孙思邈,张口说道。
“错了,错了,老道今年九十有二了!”孙思邈抚摸着颌下银须笑道,“看人年纪,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我们医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方能窥探到病人的实质,就如同这年纪一样。外表看着光鲜,可是很多的东西都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孙思邈忽地起身:“好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允文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老道也该去太医院那边看看他们的药配得如何了!”说罢,不待张允文挽留,便离开了这间偏厅。
张允文只好一面喝着茶水,一面回味着孙思邈的话语。
没过片刻,一名侍女出现在偏厅门口,向张允文行了一礼,轻声道:“张将军,陛下唤你过去!”
张允文连忙跟着这名侍女过去。而这名侍女走的方向赫然便是长孙皇后的卧榻之处。
站在门口,张允文朗声道:“小婿张允文奉岳父大人之命过来!”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来:“你直接进来吧,还行什么礼啊!”
张允文心头却是不屑的撇撇嘴,万一自己礼数不周,惹起了正伤心的李世民的怒火,那可就有的受了。
推门进入房间,只见里面除了李世民的子女之外,几位妃嫔也在此处。
一看到床上躺着的长孙皇后,张允文不由微微愣住了。
只见露在被盖之外的长孙皇后的俏脸之上,竟然散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极像一个健康的人。
然而,张允文满脑子想到的却尽是孙思邈刚才的话语。
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难道长孙皇后真如孙思邈所言,病入膏肓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东宫危机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张允文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孙思邈的话语,还在回忆着长孙皇后那消瘦却有带着红润的脸颊。
如果说李世民是一柄剑,那么长孙皇后便是这剑鞘,她用自身的温柔,包裹着李世民,时刻劝诫着他,督导着他,使她少犯错误,或是犯错之后,能迅改正。同时协调内臣外臣的关系,往往是李世民在前面训斥了某位官员,隔上两日,长孙皇后便送上慰问之物,委婉的劝诫这位官员一下。朝中诸位官员,没有人没有受过长孙皇后的赏赐和劝诫。
所以,朝堂内诸位官员对于这位皇后,是非常敬重的。这种敬重不仅仅针对的是长孙皇后皇后的身份,还有长孙皇后的品节。长孙皇后曾经多次劝诫长孙无忌从朝中退出,以修养自身。长孙无忌也听从了这位妹妹的话,多次向李世民请求退隐,然而李世民说他重用长孙无忌看重的是他的能力,而不是那层亲戚关系。
如今,这长孙皇后病危,而且据孙思邈说,此次多半无救,心头不免产生一丝怅然。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李宇有些不解的看着张允文,“平白无故的,叹什么气啊!”
张允文淡淡一笑:“没什么!对了,那些糕点娘娘可曾吃过?”不欲让李宇知道真相,张允文转移了话题。
一说起自己做的糕点,李宇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呵呵,母后尝了一点,说是手艺不错!把剩下的全分给了弟弟和妹妹们!他们吃得也很是高兴!”
“好,那就好!”张允文随口说道。
夷男远遁漠北,连连大战再加风寒入体,被唐军追赶之时,更是心神恍惚,所以一回到老家,夷男便病倒了。床榻之上,夷男让自己的嫡子拔灼派遣使者前往定襄李绩行辕之处,向李绩请罪,并将随大军一起返回长安。准备向李世民请罪。
这场薛延陀挑衅大唐权威的战争便以薛延陀服软而结束。
大军没有返回关中,而是分散驻扎在漠南草原一线,共计建立了五个大营。而原本驻扎在这些地方的军队,则将会随着李绩返回关中,在关中养上几年。
趁着这次机会,大唐边军的换防开始了。
转眼之间,这贞观十五年便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令张允文感到意外的是,如今已经是正月初了,可长孙皇后依旧是红光满面的,虽然是缠绵病榻,但气色还是喜人。对于这种情况,李世民和他的一干二女同时松了一口气。就连张允文也有些疑惑了,难道是孙思邈诊断错误?或者是自己理解错误?
就在张允文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长孙皇后的身体却突然间垮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长孙皇后原本稳定下来的病却在一夜之间急剧恶化。那红润的脸庞迅变得焦黄、苍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急剧退化,卧在床上,咳嗽不止。洁白的手绢之上,咳出来团团乌黑的血。
这种情形可把长孙皇后身边的侍女吓坏了,她们赶紧通知李世民,又找来御医,让他们为长孙皇后诊治。
这些太医也非什么等闲之辈,在把过脉之后,齐齐脸色一变。
见三位太医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李世民心头咯噔一跳,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走,出去说去!”李世民沉声对那三位老太医说道。
三位太医对望一眼,正要跟着李世民出去,却听见病榻之上的长孙皇后幽幽说道:“就在这儿说吧,本宫也想听听!”
李世民当下微微一笑:“既然皇后想听听她的病情,你们三人就在这儿说吧!”说着眼光闪烁的望着三名老太医。
这三位都是成了精的老家伙了,对于李世民眼中传达的意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一名满头银的太医缓缓说道:“娘娘此病,乃是风寒所致!加之娘娘身体虚弱,这才有此症状!依微臣看来,只要能祛除风寒,再扶阳壮气,慢慢静养,则风寒可逾!”
其余两名太医也说道:“宋太医所言甚是!娘娘之病,看似严重,实则不然,只需好生调理便可康复!”
“对对,正是如此!微臣也是这般认为的!”
然而这三人话音一落,长孙皇后便轻声道:“你们三人实话实说吧,本宫想听听实话!二郎,你也别拦着太医他们了!”
李世民轻叹一声,转过身去。
三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陛下、娘娘,臣等无能,还望陛下娘娘恕罪啊!”
长孙皇后轻声问道:“咳,本宫身体到底如何了?”
一名太医嚅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娘娘此病,实属心力耗竭,臣等无力回天啊!”
一听了这话,李世民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看着三名太医。
被李世民恍若实质的目光一望,三名太医心头不由颤抖了一下。
长孙皇后幽幽的说道:“这般说来,本宫是没救了么?”
三名太医默默不言,叩如捣蒜。
虽没有明说,但是看这三人的表现,便知道事情并不乐观。
李世民怒声道:“叩有什么用,还不快想想办法救救皇后!若是你们想不出应对之策,朕便将你们全部都砍了!”
李世民此言一落,三名太医顿时身体颤抖如筛糠。
长孙皇后却是嗔怒的望了李世民一眼:“二郎啊,你可是一国之君,不要再这般胡闹了!听三位大夫之言,臣妾的病乃是天命,非人力可挽!你也就别为难他们了!唔,你们三人,先下去吧!”
三名太医连忙退出了宫殿。
李世民挥挥手,让边上侍立的宫娥内侍也退了出去,自己走到长孙皇后的床边坐下,握着长孙皇后干瘦的手,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庞,久久不语。
东宫,明德殿。
李承乾负手立在檐下回廊之上,望着西面的重重宫阙。此时他的脸上无悲无喜,一脸平静。
贺兰楚石站在李承乾的身旁,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李承乾。
“贺兰,你可知道,母后卧病在床了!”李承乾淡淡的说道。
贺兰楚石偷偷瞧了一下李承乾的脸色:“呃,这个,皇后娘娘不是以前也病过么?结果在太医的治疗之下,还是顺利的康复了!”
“这次不一样!”李承乾转过身来,看着贺兰楚石,“孤有种预感,母后此次可能危险了!”
贺兰楚石讪讪一笑,却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李承乾没管贺兰楚石,继续说道:“若是母后危险了,那孤也危险了!”
贺兰楚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承乾前些年荒唐嬉闹,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按照李世民的脾气,恐怕早就存有废嫡之心了吧!而李承乾能坚持到现在,一来是因为朝中大臣的反对。尤其是以长孙无忌为的一帮人的反对。二来就是长孙皇后的竭力庇护。这一内一外,两股强大的影响力影响着李世民的决策。
然而,如今长孙皇后病危,李承乾的保护伞去了其一,被废的可能性陡然大增。
虽说李承乾是嫡长子,但是,李世民的皇位是从兄长隐太子建成夺过来的,所以,李世民对于立长立贤这两个衡量太子的标准,比较中意的是后者。
想到这里,贺兰楚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呵,是很震惊吧!当初孤想通此节之时,也是这般模样!”李承乾淡淡的说道,“所以啊,贺兰,孤需要你和你岳父的帮助!”
贺兰楚石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激荡,望了望四周,只见四面的卫士离两人都比较远,顿时恍悟,原来这李承乾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贺兰你去跟你岳父说一下,若是父皇在朝中说起有关孤的事,请他竭力帮孤一把!”李承乾双眼看着李承乾,口中轻声说道。
听到李承乾这般要求,贺兰楚石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李承乾转过头,再次望着西面的重重宫阙。希望母后能顺利康复吧!他心头说道。
魏王府中,李泰同样望着皇宫的方向。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开,堆在道路的两旁。一位文士在雪地之中奔跑过来,一边跑,空中还一边呼道:“殿下,出来了,出来了!”
一听到这话,李泰那肥胖的身子猛的转过来,一脸惊喜的看着那奔跑过来的人影,两步来到阶梯之前:“什么?印出来了?”
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已经印出来了,五百五十卷全印出来了,现在正放在殿下的书房里!”
李泰哈哈一笑,拉起那人的衣袖:“走,萧著作,陪本王一起去见见这《括地志》!“原来是当初李泰及其文馆众人编修之《括地志》编撰而成,印制成书了。从贞观十二年李泰上书请求编撰这部《括地志》至今,已经过去四年了。
这四年之间,李泰府中之人,走遍了大唐各个州县,在当地地方官的配合之下,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终于编成此书。接着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进行修订。最终在贞观十五年七月的时候,完成了定稿。本来李泰欲将这书稿交给李世民过目,但又恐其凌乱,难以阅读,便令人将这五百五十卷尽数雕版。长安、洛阳、太原三地的雕版工匠几乎都参加了这次规模浩大的雕版行动。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半年之内便将这五百五十卷的书稿全部完成雕版。
雕版之后,便是印刷了。一直到今日,这部《括地志》才算是正式完成。
来到书房,李泰一眼便瞧见了那堆得厚厚的书籍。当下满是喜悦的走了过去,翻看起书籍来。
李泰本就是博学之人,草草翻看了两本书籍,略瞟了两眼,便啧啧赞叹起来:“此书包容各地民风民情,网罗各处掌故旧闻,当真是一部好书啊!”说着,得意的扬了扬手中书籍,“萧著作,凭借此书,你我便可留名青史了!”
那萧著作连忙谦虚道:“此乃是下官托了殿下的洪福,这才有幸参与到此书编撰之中,万万不敢居功啊!”
李泰眼中露出浓浓的笑意来:“萧著作不必自谦,该你的,本王一点也不会少给你!好了,你先下去吧,本王在此先翻翻这书!”
萧德言闻言,向李泰一揖,退出了书房。
李泰抚摸着这些书籍,眼中的喜悦之意,却是怎么藏掖藏不住。在他的眼里,这些书籍不光光是是流传后世的书籍,同时还是自己的近身之资。
想到这里,李泰忽然想起了自己卧病在床的母后,自己该不该那两本书籍过去,让她高兴高兴,顺便再向父皇禀报这书籍出来的消息?
*******************今天非常郁闷,带着自己一岁多点的外甥女去卫生服务站打疫苗,见到的是一片人山人海。排队快到自己的时候,现医生已经下班了。结果下午又跑了一趟。天啊,今天34°的高温啊,还背着个人,着实把俺累坏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香消玉殒
自御医断定长孙皇后命不久矣之后,李世民每日便会花大把时间陪着长孙皇后。/
所以当李泰献上那《括地志》的前两卷之时,李世民也刚好在场。
“父皇、母后,此书乃是儿臣集府下文馆中人,历时四年编撰而成!今日印刷出来,请父皇母后过目!”李泰双手捧着两本书籍,恭敬的呈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面前。
听了李泰的话语,李世民不由面露一丝喜色,将两本书籍拿过来,一本递给倚坐在床榻上的长孙皇后,自己翻起了另一本来。3。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皆是出身于世家,自幼读书写字,学识虽比不上孔颖达那些人,但是,也算得上学识过人,所以,看起这《括地志》来,也是毫无阻碍。
“好好,朕观者《括地志》之纲目,条理清晰,包罗万象,历数我大唐治下各个州县之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诸事,面面俱到,实乃是一部旷世巨典啊!”李世民详细的看了一下目录,有草草翻了几页,一边翻,一边大声赞叹道。
长孙皇后也轻声说道:“青雀啊,你这书,编得确实不错!如今做出这番成绩来,也实在难得。8。可母后还是希望你能够戒骄戒躁,好好的治学啊!”
李泰躬身一礼,向长孙皇后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待李泰出了皇宫大门,李世民看着长孙皇后道:“观音婢啊,你看青雀多争气啊,历时四年便编撰出了这样一部书来!而且一印出来便拿来给你我观看,可见这孩子孝心十足啊!”
看到李世民对于李泰有着相当明显的好感啊!看到这里,卧病的长孙皇后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光芒。1。
就在李泰献书之后不久,长孙皇后招来了自家兄长长孙无忌,在床榻之前细细叮嘱了一遍。当然,他们兄妹说话之时,没有人站在旁边,也就没人知道长孙皇后对其兄长说了些什么话语。
不过众人知道的是,当长孙无忌从宫殿里面出来的时候,面色沉如水,眼中更是有阵阵悲痛闪过。
冬日里的积雪堆积得厚厚的,待到雪化之时,那天气反而更加冷了。
就是在一个积雪悄悄融化的夜里,长孙皇后终于没有熬过那日渐衰退的身体,溘然长逝了。6。
临逝之前,长孙皇后倚着床头,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二郎,外面是什么声音啊?滴滴答答的,好像是水滴一样!”长孙皇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了。说这话时,几乎是眯着眼睛。
“那是积雪融化的声音!”李世民一支手臂环绕着长孙皇后,口中喃喃说道,脑海之中,却是渐渐回忆起了当初他们相识、成亲,互相扶持走过几十年的画面来。1。想着想着,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了。
“积雪融化?呵呵,二郎,雪化了之后是什么啊?”长孙皇后半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股迷离的色彩来,嘴角微微扬起,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是根本办不到,知道嘴唇翕动了一下。
李世民当即愣了一下,望着怀中的长孙皇后:“积雪融化之后当然是水了!”
“呵呵!”长孙皇后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宇儿告诉我,积雪融化之后便是春!春天啊,我却看不见了!”
说道这里,长孙皇后猛的出两声咳嗽来。7。可惜,这运足咳嗽声在李世民的耳中还是那般微弱。
“太医!太医!”李世民见到长孙皇后咳嗽,当下向门外吼道。
两名白胡子老太医赶紧进来,正要为长孙皇后搭脉的时候,长孙皇后却是轻声道:“本宫不用你们看了,你们下去吧!”
两名太医听了,顿时愕然在地,不知所措的望向李世民。
长叹一声,李世民挥挥手,让两名太医先行出去。6。那两名太医刚刚走到大门边时,李世民忽地说道:“你们就呆在外边吧,待会儿朕唤你们的时候可要尽快的进来!”
二人连忙躬身道:“微臣领命!”
二两名御医呆在外面偏厅里边。偏厅里炉火熊熊,温暖如春。然而这两位太医却是不敢睡觉,大大的睁着眼睛,随时准备响应李世民的召唤。
终于,在凌晨的时候,房间内传来李世民焦急的怒吼声:“太医!”
第二日,李世民没有出现在朝会之上,而是由一名内侍宣布了长孙皇后的死讯。8。纵然是心头早有准备,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还是喧哗一片。
再四下一看,原本应该让几位重臣和亲王站的地方到现在还是空空如也,恐怕他们早已得到消息,根本没有来朝会之上,而是直接去了皇宫之中。
宫殿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寒风吹进了大殿之中。
一张华丽的床榻之上,白色的缦纱随着料峭春风四下飞扬。偌大的殿宇之中,除了这一张床榻之外,再无他物。4。
阵阵春风呼啸在殿宇之中,不停的盘旋。
一股莫名的凉意在大殿之中升起。
一夜之间,李世民仿佛苍老了几岁,额上平添皱纹若干。
长孙皇后安详的躺在床榻之上,四面放着一簇簇鲜花。
张允文和长孙无忌等朝中外戚站在大殿的一角,望着那随风飘扬的缦纱。
在离长孙皇后不远处,李承乾及一众皇子公主皆跪在地板之上,面色悲痛。3。那些公主皆是低低的抽泣着。至于李承乾,则是目光恍惚的望着那张床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宫其余的嫔妃站在宫殿的另一角,皆是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眼神。
大殿之中,气氛肃穆而又压抑。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黄外依旧是寒风呼啸。张允文家的房门便被敲个不停。
门房打着呵欠起身,口中不耐烦的问道:“谁啊?这天儿还没亮呢,便在这儿敲门了!”
来人用尖利的声音焦急的说道:“小人是宫里来的!劳烦通知一下张郡公,说是宫里有大事生,让他与公主即刻进宫!”
门房一听见这“宫里来的”四个字,顿时心头一突,不敢怠慢,连忙敲响了内院丫鬟的窗子。
接到消息的梅香不敢怠慢,即刻将此事传达给睡眼朦胧的张允文。一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心中立刻想到了长孙皇后。此时李世民叫人来唤自己和李宇,恐怕是长孙皇后出事了。
当下不敢迟疑,从支柔的床上爬起来,又将李宇唤起来,二人洗漱一下,立刻往乘车往皇宫而去。
于此同时,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等人府上大门也是大开,一辆辆马车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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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还是挂了,虽然俺也不咋希望她挂!不过她不挂,后面的剧情就不好展开了!木办法。再说,历史上的长孙皇后是在贞观十年就挂了。呃,各位想要拍砖的轻点,别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