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麴文泰之死
麴文泰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一副苍老的面孔掩盖了实际的年龄。经年在这风沙呼啸的西域呆着,他的身体渐渐被风沙侵蚀。
当大唐军队慢慢逼近高昌的时候,这位麴文泰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是与日俱增,终于,在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原本有些孱弱的身体双重压迫之下,这位高昌国主一病不起。
其子麴智盛暂时代领王位,处理高昌国内诸事。
高昌城内,一处占地广阔的宅子里,一位微微有些胖的中年人正仰头望着头顶上尖尖的圆尖形屋顶。
“梅掌柜!”一名年轻人走到中年人身边轻声说道。
中年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来。此人却是林然定下的**人梅仁幸。
“昨日麴文泰已经宣布暂时由麴智盛处理政务,你可知道其中原因?”梅仁幸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愣了一下,当下抱拳道:“麴文泰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能处理事务,只得让其子麴智盛来处理!”
梅仁幸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对了,我听说你是游侠出身,想必功夫十分了得吧!”
年轻人对于梅仁幸这种迅转化话题的方式有些不习惯,呆了一下,才回答道:“回掌柜的话,小人正是游侠出身。至于功夫嘛,小人并不擅长正面对敌搏斗,擅长轻身之法和,呃,逃命!”说道最后,这位年轻人不由脸红了一下。
梅仁幸闻言,轻轻一笑:“我曾问过下面的众人,你们之中谁人最擅长轻身之术,最擅长秘密潜入,他们都说是你。所以我才找你过来!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年轻人一听,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交给我?掌柜真是要交任务给我去做?”
这梅仁幸素来刻薄,对于下属要求极为严苛。至今,能令他满意的下属也就那么几位。所以,大部分任务都是交与他们去完成的。而其他普通下属,想要得到任务,貌似很难。
所以,这位年轻人这才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梅仁幸肃声道:“此事并不轻松,可以说是万分艰难,所以钱青啊,我现在这儿先跟你说了,你可以考虑不去!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这名叫做钱青的年轻人咬咬牙,蓦地半跪在地:“请大人吩咐!”
梅仁幸听他称呼自己为大人,不由微微点点头,这钱青也倒是识趣,若是此次任务过后,他还能回来,便会成为自己的心腹了。
“我要你潜入高昌皇宫,将一包粉末放进麴文泰服用的药中!”
钱青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梅仁幸。
“大人要我去给麴文泰下毒?”
“不不不!”梅仁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摇摆着,“下毒这等低级的事情我怎会去做?”
“那粉末是……”钱青不解的问道。
梅仁幸四面看了一下,示意钱青附耳过来,低声在其耳边道:“级烈性**!”
“哇!”钱青顿时低呼一声。他可以想象,在下了这药之后,原本就缠绵病榻的麴文泰忽然**中烧,一旦憋不住,以他那孱弱的身子……
呃,这**前面可带了四个字:级烈性!
唉,钱青几乎可以预见麴文泰的下场了。同时,他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上司,这位上司啊,还真是……想法出人意料之外啊!
从梅仁幸手中接过那小小的纸包,钱青悲壮的出门而去。
由于大唐军队已至高昌边境,虽还未生战斗,但是却是让高昌城内的王族和突厥人紧张万分。大量的士卒被派上高昌城头,日夜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甚至麴智盛已经开始计划着统筹分配高昌城内的所有粮食了,以保障能在大唐军队围困高昌城期间,有足够的粮食与之僵持。
对于高昌的城墙,麴智盛有着强烈的自信。麴家经营高昌,已有数百年,其间,一次次修缮着高昌城墙,使得这城墙已有十余丈高,近一丈厚,更是设有一道女墙。堪称是西域第一城墙,都快赶得上大唐上州州城的城墙了。
为了守卫高昌,皇宫卫士也被派出一半的人,做守城之用。所以,梅仁幸才敢大胆的派出属下潜入皇宫之中,图谋不轨。
五月的高昌已经非常热了,太阳久久的挂在天际之上,炙烤着大地,一直到戌时二刻,太阳才恋恋不舍的落下山头,夜幕渐渐降临。
钱青一边摇晃着一把大蒲扇,一边喝着茶水。此时他身上如同被水淋过,汗珠子不断的冒出来。
就在刚才,他活了一下身子,在这个庭院之中预演了一下动作。
想当初,他钱青在长安一带也算是大名鼎鼎的游侠儿。虽然名气及不上已经从军的刘诚、吴鹏,焦老大、孟老大等人,但在新一代的游侠儿中,也算是后起之秀,大名鼎鼎。
本来他的目标是像那些前辈一样,能加入到侦察营中,一展身手,熟料侦察营后来不再从游侠儿中招人,改由诸军府选拔。钱青顿时大失所望。正当年纪渐大,准备找一份好营生养家糊口时,却传来了调查院招收游侠儿的消息。于是钱青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调查院。在调查院里呆了两年,便被调在梅仁幸的麾下,从而开始了惨淡的日子。
屈指算来,从调在梅仁幸这儿开始,足足快三年了,竟然没有升迁一次。这让钱青十分郁闷。
如今,机会来了。
活动开身体之后,钱青便躺在榻上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在这等待的过程中,钱青食用的东西不多,皆为肉食,勉强填饱肚子。估计等到午夜的时候,他将处在一种空腹状态。
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不知不觉间,钱青睡了过去。
猛的醒了过来,只见外面一片漆黑。钱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将装备整理好。
除了一柄军刀之外,只有一个飞爪了。钱青唯一的目的便是尽量减轻重量。
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翻过高高的院墙,钱青直往皇宫方向跑去。
至于路线,钱青早在今日白天的时候,便已经选好了。
来到皇宫外,远远望去,只见高昌皇宫里面灯火憧憧的,却没什么人影在活动。站在皇城的墙角之下,甚至还可以听见墙头上传来的呼噜声。
钱青当游侠儿的时候,和一群年轻人无法无天,偷鸡摸狗,翻墙挖墓,什么事情都干过,甚至还打过皇城主意,不过看到皇城上站立的全副武装的守卫,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想不到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不敢去夜闯皇城,今日在高昌竟是得偿所愿。钱青心头暗笑道。
将飞爪抛到城墙之上,只听一声轻轻的沉闷的碰撞声,飞爪抓住了垛口。这飞爪之上,却是小心的用麻布包裹了两层,与墙头碰撞时,不会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借着绳索爬上了高昌皇宫的城墙,钱青看了一眼正在墙角抱着兵器呼呼大睡的高昌士卒,不屑的撇撇嘴,再用飞爪小心的下了城墙。
进入皇宫之后,钱青从怀中摸出一张皇宫的地图来,接着幽幽的灯火,确定了现在所处的位置及麴文泰的寝宫,并迅找到了最短的路线。
沿着找到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前进。一路上除了摇晃的烛火之外,几乎没见什么人影。耳中除了夜风的声音外,也就只有呼噜声了。
忽然,钱青现自己身旁的木门微微一动,当下一个轻闪,闪到黑暗之中。
只见木门打开,一名大汉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拉下裤子,一泡夜水抖出,然后又半眯着眼睛返回房中。
受惊的钱青不由暗骂这些高昌人的不文明,竟然在自家门前撒尿。
除了这名起夜的大汉之外,钱青就再也没有碰见什么人影。
眼看就要到达麴文泰所在的宫殿的时候,转过一个弯,眼前忽地一亮。
只见这里的灯光比起其他地方不知要明亮多少。且人影穿梭,似在忙碌什么。
这里正是麴文泰所在的宫殿。
缩回身子,钱青小心的探出半个脑袋往那边望去,只见一道珠帘之后,站立着五六个身材颀长,穿着薄纱的女子。他们手中各捧着一个金碗,却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围着一张豪华的大床,床上躺着的便是高昌国王麴文泰。
只见麴文泰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那五六个女子当下便将手中金碗放在床边,渐次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钱青在暗处听见这些女子小声的抱怨道:“大王今夜已经喝了两次水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还要喝一次,到时候我们谁来伺候啊!”
“当然是你了!”其余女子嘻嘻轻笑道。
目送着这些高挑的女子离开之后,钱青的目光再次望向床榻之上的麴文泰。只见他如死狗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钱青隐于阴影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榻上的麴文泰。
终于,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正颤颤巍巍的向一只金碗伸去。而一双眼睛却是闭着的。
眼见机不可失,钱青当即悄悄从珠帘离地半尺的空档中钻了过去。
“哐当——”麴文泰碰掉了一只金碗,却摸到另一只的檐上。钱青打开纸包,将整包粉末倒在了那只正在往回送的金碗之中。
知道那金碗的声音恐怕会引起刚才离去的那些女子的注意,钱青匆忙洒完粉末之后,便迅的往珠帘下方冲去。
然而没走两步,便听见脚步声传来,当下生生止住步伐,无声无息的蹲在珠帘旁边烛火的阴影之下。
那六名女子很快来到了宫殿。当她们掀开珠帘,走过钱青烛台之后,钱青便猛地一下钻过尚在摇晃的珠帘。迅消失在各处阴影之中。
他小心的沿着来路出了皇宫,直往自家那处院落飞奔而去。
剩下生了什么事情钱青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两天之后,麴智盛宣布麴文泰因重病突,已然辞世,而他正式继任为高昌王,准备迎接唐军即将到来的攻击。
“唉,那麴文泰一定死得很快活吧!”梅仁幸独自站在庭院之中,幽幽叹道,“那种天竺秘制粉末,我还准备着留给自己用呢,真是便宜了那老家伙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夜袭吐蕃营
“唉,这麴文泰自大隋开始,便左右逢源,周旋列国,保得高昌平安,如今却是这般死法,实在是……唉!”李世民在看了张允文送上来的关于麴文泰之死的详细报告之后,不由长叹道。
随手将这份报告扔在一旁,李世民又拿起了一份战报来。这是刚刚从松州城送来的关于松州城战况的战报。
一看这下,心头紧绷的弦却是不由一松。上面写着:“牛进达夜袭吐蕃大营,斩敌千人,退敌百里。李道宗大军里松州城不足百里。”
在此战之前,唐军不知道吐蕃军战斗力,同样,吐蕃军亦不知道唐军战斗力。虽然宁远镇双方交过一次手,但是,吐蕃军虽然损失较大,但却胜利了,唐军溃退下来。也是吐蕃人没有追击,若是趁势追杀,唐军损失恐怕会更大。
当然,李世民对于此战不会服气的,因为吐蕃出动的是其精锐王军,而大唐出动的不过是蜀中府兵。蜀中少有战事,隋末之乱对于蜀中破坏也不是太大,所以蜀中府兵可以说是没有经过多少战火的新兵。以这种军队对抗吐蕃精锐,李世民当然不会服气。
他期待着看牛进达、李道宗领导的北衙禁军能够带来什么样的战果。如今这酚战报,便算了结了他的一桩心事。
抬起头,望见墙上悬挂着的那副巨大地图,李世民陷入沉思之中。
牛进达摸了一把脸上滴落的汗珠子,对着身边的骑士大吼道:“兄弟们,加把劲,争取早日赶到松州!”
身边的骑士出一声震天的吼声:“啊——”
如今天色将暮了,这支大军依旧马不停蹄的往松州方向赶去。
终于,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牛进达便让士卒停下来休息了。
“来,你过来!”牛进达指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卒道。
这名士卒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听得牛进达唤自己,忙走了过来。
“你是蜀人,想必对这边十分熟悉,你说说我等现在处在什么位置,还有多久可以到达松州啊?”
这名士卒躬身回答道:“此处为龙州,再往西北走十里便到了松州境若是要到松州城,恐怕还得两日功夫。”
牛进达点点头,拍拍这士卒的肩膀,正要让其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侦察兵吧?”
“回将军的话,小人正是侦察兵!”
牛进达咧嘴一笑:“老子就是记得走的时候向李道宗要了一百个侦察兵,不过这一赶路,混在一起,老子险些忘了。嘿嘿,看你虽然矮小,这这彪悍劲,比起那些家伙来还要来得厉害!”
这士卒正要客气两句,牛进达却是重重一拍这士卒肩膀:“你家将军张允文和我可是交好啊,我家那小子还是张允文的学生呢!你我之间,可不要客气啊!”
说着,牛进达对着人群吼了一声:“承业,给老子出来!”
按照侦察兵所说的,一直往西北走,才过一日,便见到一座巍峨高耸的雪山。虽然此时乃是夏季,可是遥遥望山上一望,却见山顶之上,一点雪白,却是那万年不化的冰雪。
牛进达望着雪山,沉思片刻,却是下令慢行,不再急着赶路。
众人虽然不知牛进达的想法,却照着办了。
放满了行军度,牛进达命令士卒在马背上好好休息。
一直到第二日黄昏到时候,这五千先锋才赶到松州城。
进入到吐蕃游骑的侦察范围之后,牛进达将一百名侦察兵全部放了出去,其任务只有一个,捕杀吐蕃游骑斥候。
侦察兵返回本队时,他们带来了十多名活着的斥候。
“禀报将军,侦察营出动百人,截杀吐蕃斥候七十三人,俘虏十二人!”
牛进达满意的点点头,确实将目光望向那些被俘的吐蕃斥候。
“你等说出大营位置,本将军便饶你不死!”牛进达一脸威严的对着吐蕃斥候吼道。
这些吐蕃斥候顿时用吐蕃语大声的咆哮着什么,声音凄厉,表情狰狞。
牛进达顿时一皱眉头,又望向那些侦察兵:“他们不会说汉话?”
一名侦察兵士卒二话不说,抽出三棱刺,走到一名叫嚣的最厉害的斥候面前,一下子便刺进了那**腿之上。
霎时间,血液如泉水一般,汩汩流出。
这斥候一吃疼,顿时跪在地上。
这名侦察兵看也不看跪着的这人,对着剩余的斥候道:“我不管你们会不会汉话,现在将军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不然的话,就和这人一样!”
听了这般蛮不讲理的话,牛进达先是一愣,接着一乐,呵,这些小子还真是张允文调教出来的,这般蛮不讲理。
众吐蕃斥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不说话。
这名士卒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已经积起浅浅一洼的血水中,对着这些吐蕃斥候道:“你们知道这人将会怎么死么?他会在半个时辰之内,体内鲜血渐渐流干,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会慢慢的痛苦死去!”
此言一出,两名吐蕃斥候的瞳孔不由一缩。
这名侦察兵“嘿嘿”笑道:“看来你们还是有人能听得懂汉话嘛!”
说着,让人将瞳孔一缩的那二人提了出来。
看着这二人,这名侦察兵猛地出手,三棱刺在二人的大腿上一人刺了一下,接着笑嘻嘻的对二人道:“我只会帮你们其中一人止血,你们自己考虑吧!”
说着又让人将这二人分别拖至营地两边,让他们望不见对方。
不到三刻钟,那两名押二人下去的士卒便兴冲冲的跑上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将军,他们愿意说了!”
牛进达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这名侦察兵的肩头:“好小子,真有你的,两三下便问出来了!唔,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侦察兵拱手道:“属下宋乙,现为正六品昭武副尉!”
牛进达一摆手:“什么副尉不副尉的,回去之后,本将军定会为你轻功,升作将军都没什么问题!”
宋乙赶忙道谢。
问出了吐蕃大营所在位置之后,牛进达便召集起五千骑兵,大声说道:“老子现在要去偷袭吐蕃大营,你们谁不愿去,给我站出来!”
众人不由同时垂下一道黑线来,有这么问话的么?
“很好,没人出来,看来大家都是汉子!现在,给你们一个时辰,造饭休息,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我们即刻出!”此时太阳落下不久,西方的天空中还带着亮色。
士卒们轰然响应,接着便埋锅造饭。
转眼之间,这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而天空已然完全黑了下来。
“好,弟兄们,出!”牛进达坐在战马之上,大声咆哮道。
其子牛承业举起近百斤的狼牙棒,跟着出一声咆哮。
按照那些吐蕃斥候的说法,在侦察兵的带领之下,五千骑兵很快便来到了吐蕃大营的外围。
一见这大营,牛进达和众多士卒不由出一声低低的笑声。这哪儿算什么大营,既没有拒马鹿角,也没有围栏环绕,只有几名吐蕃士卒在那里守夜。
宋乙凑到牛进达面前:“牛将军,属下愿意为将军拔除这些钉子!”
牛进达道:“那感情好,你们快去将这些哨兵给收拾了,本将带着大军衔枚裹蹄,即刻跟上!”
宋乙带着五名侦察营下了马,悄无声息的往吐蕃大营方向靠去。
这些吐蕃人拥众二十万,出兵不到一月,便占领了松州大半土地,加之在宁远镇一战与唐军相搏,胜利而回,不由生出骄矜之心来。
所以这大营的防御,放松得很。
宋乙等人迅的清理了哨兵,开始往军营中摸进。而牛进达率领的大军,离大营不到百步。
然而在宋乙等人往里面摸进的时候,一名侦察兵被一个警觉高的吐蕃士卒现,对方大吼了一声吐蕃话,幸亏宋乙出手快,匕射出,插入那人喉咙。那人半截话被生生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牛进达豪迈而满是杀气的咆哮:“杀——”
五千骑兵如洪水一般,涌入吐蕃大营,见人就杀,见到火盆便击到毡房之上。
一时间,整个军营如同扔下火星的炸药桶,轰然爆炸开来。
接着大营的篝火,唐骑如同一只利剑一般从一头杀进,又从另一头杀出,来来回回,掩杀了两轮。
作为利剑剑锋的便是牛进达父子。牛进达使一杆马槊,逢人便是一刺而出,利落无比。而牛承业挥舞着近百斤的狼牙棒,遇人便砸,遇兵器也砸。这父子二人配合默契,互相支援,作为剑锋,无坚不摧,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二人。
这两轮一冲杀过后,整个大营四面都传来了吐蕃人的喊杀声。想必这些吐蕃人已经从开始遇袭的惊慌之中恢复过来,开始全面反攻了。
“撤!”牛进达大吼一声,一槊将前面一吐蕃人扎了个透心凉。纵马行在最前。
其后,大军跟上,杀破吐蕃大营之后,一路绝尘而去。留下气势汹汹的吐蕃人在大营内大声的吼叫着。
第三百四十五章 松州大战
站在城头上,遥望西方,只见得一片毡房如海,旌旗如林。一片黑色的潮水,慢慢的往松州城这边移动过来。却是数不清的吐蕃人。
“牛将军,这吐蕃人不会现在进攻松州吧!”韩威站在牛进达身侧,看着那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吐蕃士卒,不由小心的问道。
牛进达轻笑一声,摇头说道:“进攻松州?依本将看,这些吐蕃人还没这么厉害!昨夜本将夜袭,一战下来,胆气骤失,又如何能进攻松州?这些人恐怕是来挑衅的,而非是攻城的!”
对于这话,韩威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来。
牛进达也不再解释,看着越来越近的洪流,目光如刀。
在城头上,手持弓弩的士卒一脸紧张的的看着渐渐靠近的吐蕃人,吞了一口唾沫,手中弓弩握得更紧了。
吐蕃人终于来到离城墙不到三十丈的地方。
粗粗一估计,这些吐蕃人恐怕有两万人之多。不过想要凭借两万人攻下这松州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候,只见吐蕃阵中一人策马而出,上前十丈来到城墙之下,用汉话大声吼道:“我乃吐蕃大将陵东论,昨夜偷袭我家大营之汉将是否在此?”
牛进达听这吐蕃将领之言,顿时大笑道:“你家牛爷爷在此!”
这名叫陵东论的吐蕃大将顿时一扬手中长柄大刀:“你这汉将,可下城与我一战?”
牛进达不屑的撇撇嘴:“老子是乃是大唐左武卫将军,你算个屁,凭什么要老子屈尊和你打?”
陵东论听了这话,一张黑脸之上满是怒色:“我陵东论乃是吐蕃王族,难道不能与你一战?”
牛进达嘿嘿一笑,挥挥手:“放箭!”
霎时间,飞箭如雨。
陵东论挥动兵器,挡了几杆羽箭之后,连忙调转马头,往后奔逃。然而就在他调转马头的那一刻,一支羽箭插入他的肩膀之上。
“撤,撤!”
看着吐蕃人狼狈逃窜的样子,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经过这一场挑战之后,吐蕃人认识到此刻呆在城里的是一个叫做牛进达的,不循章法的无赖将军。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吐蕃将领带兵去挑衅松州城。
就这样,转眼之间,三天便过去了。这三日过得是平平安安的,吐蕃也没来做什么挑衅之举。
三日之后,李道宗大军抵达松州城,在城南五里处,扎下大营来。
大军的到来,让松州城上下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三万大军,加上陆续达到的的蜀中府兵,如今松州城外的兵力已经接近四万人,再加上城内的一万多人,抵挡着二十万吐蕃大军已经足够了。
“赞普,如今唐军兵锋已成,若是不趁其军新至,立足未稳,给予迎头痛击,待唐军内外固守,则松州固若金汤,安能攻取?”
吐蕃大帐之内,五名吐蕃老臣联袂来到松赞干布的大帐内。刚一坐下,一名老臣便言辞恳切的说道。
这五名老臣还是松赞干布之父,朗日赞普时期的大臣,无论是对朗日赞普还是松赞干布,都是忠心耿耿。
松赞干布沉吟片刻,却是说道:“可是我等南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能迎娶大唐公主。若是与大唐开战,非我所愿!”
一名须皆白的老臣站起身来,看着松赞干布,慢声说道:“赞普啊,如今我大军已经在松州陈兵月余了,其间派出游骑无数,将这松州、龙州、翼州、茂州诸地探查得一清二楚,只要将面前这松州唐军彻底消灭,则整个蜀中再无军能挡我吐蕃之兵锋!”
此言一出,松赞干布不由微微心动起来。这蜀中之地,天府之国,其条件优越无比,若是能将这蜀中占据,则吐蕃实力至少能上翻一番。
这时候,这五名老臣同时起身,向松赞干布拜道:“老臣请赞普即刻领大军,全面进攻松州城!”
而就在这时候,大帐之外传来一声震天的呼喊声:“请赞普下令全面进攻松州城!”
松赞干布掀开门帘,只见大半的属下官吏跪在大帐之外,齐齐喊着:“请赞普下令全面进攻松州城!”
面对这样的情形,松赞干布目光之中顿时射出无穷的豪迈来:“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明日起,全面进攻松州!”
鉴于吐蕃人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而唐军的迫击炮、钢弩等武器均为远程武器,只要他们冲近了,对炮兵的威胁定会非常之大。所以,李道宗命令士卒环着营地做了两道拒马,一道厚厚的木栅栏。而炮兵们呆在木栅栏之后射,炮弹可轻易打到第一道拒马的位置之上。
侦察兵则是被广泛的撒了出去,以唐军大营,松州城,还有吐蕃大营三者为中心,方圆百里内活动着,遇到什么情况,便以快马回报。
于是,在这张巨大的网中,唐军很容易现了吐蕃人的动向。
吐蕃人那支庞大的军队渐渐的分成了两块,近八万人拔营而起,往松州城方向移去。剩余的大军则是缓缓往唐军大营逼来。
李道宗顿时知道,一场大战将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牛进达立在城头之上,瞧着西北方腾起的烟尘,面色凝重。
夏季的太阳很早就跳出了山头。坐在城墙上休息的,那些守了一夜的士卒用手挡住那缕正射向自己的晨曦,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由于害怕吐蕃人趁夜偷城,这些士卒是分做两组,分别守着上半夜和下半夜。别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如此的懒散,可是在夜里,这些士卒的眼睛瞪得和猫头鹰一样溜圆。
忽然间,这名伸懒腰的士卒现四周一片肃静,不由诧异的一望,只见一名名士卒排列整齐的站在松州城头之上,不时有衣甲整齐的士卒挎刀执弓,从自己面前奔跑过去。
“兄弟,让一让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架两轮车上载着一个大瓮正准备从自己的身旁过去。
这名士卒一惊,赶忙退后两步,让出道来。他可是知道,这瓮里的东西乃是已经煮沸了的桐油。
“喂,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快点准备,吐蕃人要攻城了!”一名校尉看着这名士卒呆呆的样子,不由大声吼道。
这名士卒赶紧上前一步,来到垛口边,往下一望,只见下面的吐蕃士卒犹如黑色的洪水,滔滔而至,排列在离城墙不到百丈的地方。
吐蕃阵列的最前面,是一名名骑在马背上,手持各类长武器的吐蕃将领。其后,每十人抬着一架云梯,整齐的排列着。再后面,却是一群队形散乱,衣衫褴褛,手中拿着各式简陋武器,甚至是石制武器的人。最后面,却是一排排整齐威武,装备精良的正规军。
从最开始的将领一直往后延伸,放眼望去,人影茫茫,似乎都要接到天地之间了。
“哇呜——”最前面的那位吐蕃将领用吐蕃话大声的吼着什么,接着那些抬云梯的士卒,衣衫褴褛的士卒,装备精良的士卒都随着这声吼叫而咆哮起来。
一时间,“哇呜哇呜”的声音响彻在松州城外。
城头士卒一见这般骇人的气势,不由微微后退一步,互相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牛进达见状,拔除手中横刀,高举向天,大声咆哮道:“杀——”
牛进达身边的亲兵和附近士卒也跟着咆哮道:“杀——”
随着牛进达一声声巨吼,一个个“杀”字被士卒扣了出来,霎时间,松州城头亦是吼声震天,声势丝毫不弱于那八万吐蕃士卒。
如同两只野兽,一面咆哮着,一面对峙,待这咆哮一过,正式的攻城战与守城战就要开始了。
而在唐军大营一边,李道宗命令骑兵在大营之中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而步兵则是携带着弓箭钢弩来到第二道拒马处。此处离最外面的那道拒马不过百步,正在弓箭钢弩的射程之内。
可以想象,当吐蕃骑兵冲锋到第一座拒马边时,遇到拒马,冲锋度缓了下来,而唐军士卒就趁着这个机会,敬箭支射出,将炮弹出,在这种火力的打击之下,吐蕃人定将损失惨重。
松赞干布为了查看唐军的实力,亲自带着吐蕃精锐大军往唐军大营谱了过来。
这些精锐大军之中,除了吐蕃兵之外,剩余的尽是奴隶。这些披着破甲,手拿破旧兵器的奴隶是当初吐蕃四面征战的时候,俘虏的敌对势力的人口。凡少壮者,下简单的武器,被驱策向前,充当死士。后面跟着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既做监督,又做补充。
至于吐蕃裹胁的羊同、苏毗等高原国家的军队,则是被松赞干布派去攻打松州。
对于不善攻城的高原人来说,要进攻这座城墙高达四丈的松州城,却是有些难度。松赞干布甚至可以预料,当羊同、苏毗等国拿下松州城的时候,能剩下一半精锐,便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摇摇头,将心头杂念甩出脑海,松赞干布目光渐渐凌厉起来。遥遥望着一里外的唐军大营,他猛地一挥手。
霎时间,雄壮的牛角号声响彻天际。
第三百四十六章 瞄准射击
“啪”的一声,一架用竹子编成的云梯搭在城头之上。紧接着,这一架架云梯仿佛是约好了一般,渐次搭在城头上。
一名名衣衫褴褛的士卒嘴中咬着武器,顺着云梯往上攀爬。
“一二三——”四名唐军士卒合力举起一杆铁铸叉子,叉在云梯之上,喊着号子,用力的将云梯往外推。
那本已经搭在城头的云梯渐渐的被推离城头,竖立起来,接着缓缓倾斜,反向倒在吐蕃人人群之中。
“哗——”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瀑布,滚烫的热油从城头淋下来,将那些正在往上攀爬的吐蕃人烫得皮开肉绽,滚落下来。热油落下,躲闪不及的士卒抱着脑袋弓着身子,出痛苦凄厉的嚎叫。而躲开的吐蕃人也没有那样幸运,热油落在地上,溅射开来,将四面的人都给烫着了。
除却热油,一颗颗脑袋大小的滚石被唐军士卒举起,狠狠的砸了下来,将那些正在攀爬的吐蕃人砸得头破血流。
“放箭!”牛进达挥动着手中横刀,往下一指,霎时间,万箭齐,箭如雨下,落在了正在攻城的吐蕃人群中。
然而,仅仅射了三轮,牛进达便不再让士卒射出箭支。因为他忽然现,此时攻城的尽是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隶兵,而那些装备精良的正规军确实没有出动一人。
范不着为这些奴隶兵浪费箭支。
就在这时候,忽然间那些攻城的奴隶兵中,一阵箭雨向城头射来,猝不及防的唐军士卒纷纷中箭。
牛进达顿时又惊又怒,看着那些奴隶兵中冒出的弓箭手,不由暗暗埋怨自己大意了,竟然中了这些吐蕃人的计策。
原来从开始攻城到刚才,这些吐蕃人都没有射出过一支箭来,如今突然射出箭来,确实将唐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射中的士卒很快被抬到了后面,在牛进达的指挥下,弓箭手也开始还击了。
和吐蕃人的箭支比起来,唐军的羽箭更为锋利。
羽箭落下,巨大的动能甚至连人一起钉在了地上。
宋乙站在牛进达边上,拿起一张二石弓往下面射着羽箭。他射得极准,几乎每一箭都插在了隐藏在奴隶兵中的弓箭手。不由让牛进达暗暗叫绝。
在射出十余箭之后,宋乙将弓箭扔在一边,拿起横刀,一刀砍在那正往上攀爬的吐蕃人头上。
就这样,从晨曦开始,这些吐蕃人便开始驱策奴隶兵以血肉之躯攻城,松州城下,一层层尸体渐渐累积,流出的鲜血浸泡着土地,使得泥土都变得有些湿滑了。然而,后面冲上来的奴隶兵根本不在乎这湿滑的泥土,因为他们踩着的,是前面同伴的尸体。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吐蕃人那边终于响起了一声悠长凄凉的牛角号声。
听得着号角声,正在猛烈攻城的奴隶兵们,慢慢的向后退去。
留出来的空地之上,无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呈各种姿势摆放着。浓郁的血腥味隔着得老远也闻得见。
望着这些尸体,再回过头来看了一下那些受伤的唐军士卒,牛进达不由出微微一声轻叹。
松赞干布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这是从吐谷浑抢来的青海马,比起他们所用的吐蕃马无论是载重量还是爆力都要好得多。唐军之中很多士卒用的便是这种马匹。
回头看了一眼松州城方向响起的牛角号声,他向身边的几位将领点点头,示意可以进攻了。
一名满是络腮胡子的将领抽出弯刀,大声用吐蕃语咆哮着。
听到诸将咆哮声的吐蕃士卒顿时纷纷抽出武器,直刺苍穹,跟着诸将咆哮着。
大军缓缓的移动了。当先的仍是那些奴隶士兵。他们眼神空洞的迈着机械的步伐往唐军大营冲去。浩浩荡荡,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一见这情形,李道宗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吐蕃人才用这种战术,分明就是想用这些奴隶兵来消耗唐军的箭矢和精力,等到唐军杀累,箭矢用得差不多的时候,在以精锐杀出。
若是按照吐蕃人的战术,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成功。
李道宗凝神望去,只见这漫山遍野,跑过来的奴隶兵至少有遍布了附近一里的范围,密密麻麻,的重逢过来。而在那一里之外,便是整齐的吐蕃兵。
忽然间,李道宗现了在那吐蕃兵中,一群人聚在一起。虽然看不清那群人的模样,但是隐隐能看见他们的衣甲。这些人皆是穿着整齐的衣甲,且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之下,反射出粼粼闪光来,想必是什么闪亮的饰品。凭着这点判断再加上直觉,李道宗断定这群人可能是吐蕃的大人物,甚至连松赞干布也在里边。
如果能将他们一锅端了,那这场战斗便可直接胜利了。想到这里,李道宗将目光望向了已经摆好阵势的炮兵。
“李通,你过来!”李道宗对着炮兵中正在调炮的一位年轻人喊道。
这李通乃是这两百名炮兵的统领,呃,是张允文战前任命的,让他好好带着这些炮兵。听得李道宗唤声,他“嗖”的一声来到李道宗身边:“嘿嘿,李大将军,找在下有什么要事啊?““来来,你看看哪儿,看到没有,就是有些闪光的地方,你能打到那儿么?”李东哲满脸期待的说道。
李通目测了一下距离,摇摇头:“太远了,打不着。除非在往前走三十丈!”
李道宗沉默片刻,对李通道:“带回你射击的时候,可不要将射程调满,就射在那个位置!”李道宗一指两道拒马中间的那个位置,“等吐蕃人走到那儿才准放炮!”
李通闻言,当下“嘿嘿”一笑:“大将军是想将那群人给引过来吧!没问题,待会儿看我们的!”
说完,向李道宗行了一礼,下去调整火炮射程去了。
这时候,那些奴隶兵已经接近第一道拒马墙了。
站在第二道拒马后面,手持弓箭钢弩的唐军士卒,看着这些奴隶兵慢慢的接近,心头开始紧张起来。
终于,在这些奴隶兵翻过拒马,行进了二十步后,一名士卒猛的扣动了钢弩的扳机。
就像接到了信号一样,无数的士卒放开了手中紧绷的弦,扣动了钢弩上的扳机。
霎时间,数不清的羽箭弩箭从正面和上面同时射进奴隶兵的阵型之中。
一片片奴隶兵如同被收割的草一样,倒在地上,身上至少插着一杆箭矢。
遥遥望见这一幕的松赞干布不由深吸一口凉气,眼中尽是震惊。如此恐怖密集的箭雨,若是让自己的骑兵来冲锋,那损失将会有多大?他几乎不敢想象了。
“走,我们上前一点看去!”沉默片刻之后,松赞干布极其身边大臣将领,慢慢的往前走了三十多丈远。本待要继续前进,却被一些将领给拦住了。说是战场凶险,在此处观看即可。
瞧见那群人前移了不少,李道宗心头暗暗高兴了一下,目光又转向战场上。
凭借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这些奴隶兵用人海渐渐的拉近了与第二道拒马的距离。
刚进入到那两道拒马中间处,等不及的李通便下令:“开炮!”
霎时间,一枚枚炮弹飞出,落在两道拒马中央,炸裂开来。
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将彻底的震住了这些奴隶兵。他们原本空洞的眼中此刻已经填满了恐惧。不少奴隶兵甚至不管这是在战场之上,竟然跪拜在地,口中喃喃,不停的叩。
见到这种情形,炮兵们反倒是愣住了,纷纷将目光望向李通。而李通却是将目光望向李道宗。
这时候,李道宗忽的指着前方,对着李通喊道:“李通,快来看看,那些人进入射程没有?”
原来是松赞干布一听这迫击炮威,见到这一朵朵火花和一个个倒下呻吟的奴隶,听到这震天的爆炸声,却是忍不住,要再往前移。
大臣将领纷纷出言相拦。松赞干布却道:“怕什么,你们没看见唐军的那些火器是在士卒到了那个位置才开火的么?火器的射程定然只是在那个位置,我等再上前一点,也是无妨!”
众大臣将领只好随着松赞干布往前走了五十丈左右。
李通右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观察片刻,还是摇摇头:“炮弹还是打不着!”
李道宗闻言,顿时失望不已。
这时,那李通又道:“不过若是将炮安在那上面,恐怕就打得到了!”说着,李通一指头上高高的哨塔。
李道宗当即大喜:“好,李通,你立刻你们之中射得最准的人,带着迫击炮上哨塔去!多带几个人,多带些炮弹,给我瞄准了那群人,赏他个几十颗炮弹!”
李通“嘿嘿”一笑,拍拍胸脯:“大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说着,招呼了五组共十人,开始往哨塔上攀爬。
才爬上去四人,哨塔上便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剩余的炮兵只好到其他哨塔上去。
当然,上去之前,李通给他们详细的说了一下目标。
松赞干布遥遥望见一些唐军士卒爬上哨塔,当下笑着对附近大臣武将道:“这些唐军,现在往哨塔上派人,是想看看我吐蕃军容么?”
众人顿时出一阵哄笑声。
待两人在哨塔上架好两门迫击炮之后,李通目测了自己的高度及目标距离,在矫正外角度之后,大声喝道:“瞄准目标,准备射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吐蕃未来
五枚炮弹呼啸着往目标飞去。
“轰轰——”五声爆炸声先后响起。目标处硝烟腾空,烟尘升起,茫茫一片,看不清情况。
李通却不管那么多,再次将炮弹放入炮管之中,大声吼道:“射击!”
于是,又一轮射击开始了。
李通果然按照李道宗说的那般,赏他们几十颗炮弹。
在一轮炮弹射出之后,李道宗明显看见了那群人身后整齐立着的士卒同时一滞。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接着,第二轮炮弹一射出,这些士卒便不顾危险,呼天抢地的往那群人所在的位置冲去。不是几个士卒,而是立在前面的全部士卒。李道宗见到这种情形,顿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冲上来的士卒又被从天而降的炮弹撕成碎片。但更多的士卒前仆后继的冲了上去。
李道宗见状,又让人给哨塔上的炮兵送去了几箱炮弹,并且扬言道:“你们给我狠狠的打,尽管打,就算把炮给打废了,本将同样给你们记大功!”
于是,兴奋起来的李通带着炮兵在哨塔上有一炮无一炮的射击着,直到炮管热得烫手,李通这才停止射击。他可不敢像李道宗说的那样真的将迫击炮打废。
片刻之后,烟雾散开,李道宗遥遥望见那那边的情形。
只见那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也不知是谁人的。吐蕃兵没有再往那边冲了,而是站在十丈远的地方,望着那一具具尸体。而那些奴隶兵一脸恐惧的望着唐军和自己身后被炸成焦土的区域。
李道宗看着吐蕃人的表现,蓦地大喝一声:“李道玄!”
穿着一身铁甲,骑着战马的李道玄当即冲了过来,向李道宗问道:“大哥,什么事?”
李道宗抽出手中横刀,一指面前的吐蕃大军,厉声喝道:“李道玄,松赞干布已死,你即刻领骑兵,出击!”
李道玄先是一愣,接着狂喜,纵马冲回队伍,对着一万五千名整装待的骑兵大声吼道:“松赞干布已死,兄弟们,跟我冲啊!!”
说着,一马当先,挥动手中马槊,往吐蕃军阵冲去。
“杀啊——”
牛进达一槊将一名爬上城头的奴隶兵刺下去,口中大声吼道:“动作快点,将这批爬上墙头的人给清理了!”
所谓的这批,不过是侥幸爬上城墙的十多名奴隶兵。
看着已经损失过半的奴隶兵,牛进达心头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等到将这批奴隶兵全部杀死,面对吐蕃精锐的时候,恐怕唐军士卒已经疲敝不堪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往南眺望,希望那里能尽快结束战斗吧!
宋乙掏出一个手雷,拉开环,往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炸飞一片人。
这手雷的声音比起炮弹来,要小得多,在混杂有兵器碰撞声、弓弦声、重物落地声,惨叫声等诸多声音的战场之上,显得如此的小。
看到这手雷的效果,牛进达当即大喜,向宋乙埋怨道:“你小子,有这样的东西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宋乙苦笑一声:“大将军,我们每人就那么五六枚的样子,用了就没有了!”
牛进达狠狠的说道:“不管那么多,先给我扔,你们侦察兵全部把这个东西给扔出去,把这些混蛋的士气全给我炸掉!老子要炸得他们胆气尽失!”
宋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牛将军,宪兵营那边也有手雷,你可以让他们也扔出去!”
牛进达咧着嘴拍了拍宋乙的肩膀:“好小子,你先带着人在这儿丢着,我去把宪兵营的人给叫过来!”
就在牛进达准备离开城头的时候,从城南方向忽然传出一阵喊杀声来。他不由停住脚步,往那边一望,只见一只全身披着黑甲的骑兵正疾驰而来,往那吐蕃军阵后方杀去。
牛进达一见到这黑色骑兵,顿时哈哈大笑:“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杀啊!”
长安城内,调查院中。
张允文一脸悠闲的端起茶水,坐在书桌后慢慢的品味。陈全康站在张允文对面,双手垂下,表情肃穆。
“大人,根据松州传来的消息,如今战局还处在僵持阶段,没有打起来!”陈全康严肃的说道。
张允文不由皱皱眉头,放下茶杯,问道:“你这消息是什么时候的?”按照他从戎多年的经验来看,两军对峙,任何一个小的摩擦都可能引起大规模的战争,也就是说,松州城的战局随时可能生变化。
“呃,是前天的消息!”
“不行,这情报太久了。再联络一次松州那边,看看有什么新的情况生!”
陈全康行了一礼,慢慢退下。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做的事情往往多于说的话,这一点让张允文十分欣赏。
在陈全康出了大门,张允文目光转向蜀中方向,哪里真的平安无事么?
到第二日的时候,张允文还没出门,便听见蕊儿在在门外喊道:“姑爷,外面来了一个叫做陈全康的人,说是你的下属,早早就在客厅候着了!”
张允文心中思忖着这陈全康难道有什么紧急事情找自己?难道是松州战事?
想到这里,张允文快步来到客厅。一见到张允文,陈全康便迎了上来,递上一张纸条,有些激动的轻声道:“大人,松州大捷!”
张允文一怔,随即抓起陈全康的手往府门外走家里可不是谈公事的地方。
“姑爷,姑爷,你早饭还没吃呢!”陪同张允文出来的蕊儿见张允文急着离开,赶忙在后面说道。
张允文挥挥手:“不必了,我到皇宫吃去!”
一边往皇宫走去,张允文一边看着陈全康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松州大捷,斩敌两万二千人,贼酋松赞干布授,毙敌大臣武将无算!”
第一眼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允文不由停住脚步,再看了一遍。在最终确定纸条上的信息之后,张允文的心头不由有些乱了。松赞干布竟然死了,这位杰出的少数民族领竟然死了!
可以说,吐蕃由雅鲁藏布江畔的一个小国展道今天这般规模,与吐蕃历代赞普的奋斗分不开。尤其是朗日赞普和松赞干布,这二人几乎是如今吐蕃帝国的缔造者。到后来,吐蕃实力剧增,侵占吐谷浑,强抢西域、陇西,甚至打到长安,这一切,都与松赞干布这位杰出的赞普分不开。
可如今,这个人却死了,那吐蕃的未来的走向,又该是何方呢?
带着一股复杂的心情,张允文独自一人来到皇宫之中,至于陈全康,已经返回调查院之中了。
此时还未到朝会的时间,李世民正在那里用早饭。
听得内侍说张允文求见,不由有些愕然,现在还这般早,他来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还是让张允文在偏殿候着,待自己用完早饭再去见他。
然而那内侍没下去多久,有匆匆上来:“陛下,张将军说他尚未用早饭,呃……”
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对着这内侍道:“给他送去便是,还用向朕禀报么?”
内侍连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待李世民用完早饭,来到偏殿,却见张允文正端着茶水,悠然的喝着。
见到李世民到来,张允文赶紧行了一礼,拿出那张纸条,对李世民道:“陛下,松州大捷!”
一听到这四个字,李世民不由一怔,接着快的打开手中折叠好的纸条。
“哈哈哈,松州大捷,斩敌两万二千人,贼酋松赞干布授,毙敌大臣武将无算!哈哈,松赞干布也死了,他不是要迎娶朕的公主么?”一看到这信件上的内容,李世民顿时仰狂笑。
见李世民如此得意,张允文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跟着微笑。
调整完了情绪,李世民笑道:“我大唐与吐蕃第一次交战,便斩敌两万,斩其敌酋,这可谓是大捷啊!如此大捷,当贺之!”
见张允文有些沉默,李世民问道:“怎么,允文,大唐大捷,可喜可贺,朕说贺之,有何不妥么?”
张允文摇摇头:“大捷之后,庆贺之,理所当然。微臣是在考虑着松赞干布死了之后,吐蕃的局势会生什么变化?还有现在正呆在长安的那个禄东赞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决定?”
一听见张允文的言语,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许多:“呃,允文你这般一说,还真是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位住在高原上的邻居!”
张允文看着李世民,轻声道:“陛下,这松赞干布如今尚无子嗣,松赞干布这一去,恐怕吐蕃觊觎赞普之位者,不再少数啊!”
李世民闻言,却是一笑:“这不正好么,一个分裂的吐蕃,远比一个统一的吐蕃对大唐来说要有利得多!”
张允文点点头:“不错,确实如此!微臣遍观吐蕃王族之中诸人,能称得上雄才大略者,除了这松赞干布之外,剩下的便是这禄东赞。若是禄东赞返回吐蕃,以他的手腕,定能很快稳定局势,一统吐蕃,甚至是一统高原,到时候,对我大唐威胁岂不是更大?”
李世民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芒:“既然如此,那就不让禄东赞返回吐蕃便是!”
张允文顿时知晓李世民的意思,这禄东赞和吐蕃使团,恐怕不是被杀,便是长囚于长安了,想要返回吐蕃,今生无望。
“好了,允文啊,这件事你去秘密的安排一下,不要让禄东赞离开长安,当然了,最好让他自己在朝会上说出愿意长居长安!”李世民满脸的冷意。
“喏!”张允文一揖。
第三百四十八章 留居长安
随着屹立在长安城内的钟楼之上传来响彻四方的雄浑钟声响起,朝会的时间快到了。
张允文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重檐高楼,慢慢的往驿馆方向走去。今日的朝会,看样子张允文不能参加了。
一边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无意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的人流,一面思索如何能劝服禄东赞这只老狐狸能在明日的朝会上自己提出久居长安。
不知不觉之间,张允文来到了驿馆外面。
此时驿馆外面正由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卒把守着。这只是明面上的哨岗,隐藏起来的哨岗至少有五十人,他们分布在驿馆四周两条街的范围内。在驿馆四面的民居里,至少有二十把钢弩日夜对着驿馆。
这些布置,都是在松赞干布领大军侵入松州后加上去的。
张允文刚刚走到那两位士卒面前,那二人便主动的侧开身子,让出路来,供张允文通过。
这驿馆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住上吐蕃使团二十余人还是绰绰有余。除却使团成员之外,还有配在府中的丫鬟和厨子,负责伺候着这些使团成员。
当然,这些丫鬟和厨子之中,也有张允文埋下的钉子。
一路往内院走去,沿途遇到哪些年轻漂亮的丫鬟,对方便会停下来,向张允文行礼。
这些吐蕃人整日面对漂亮的丫鬟,难免不会起什么心肠。当初使团刚到长安不久,一名使团成员便对一名丫鬟动手动脚的。此事被张允文知道之后,将那名使团成员拖出来,杖责二十。从而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从此以后,那些粗鲁的吐蕃汉子便再也没有向丫鬟们动手动脚了。
所以,这些丫鬟看到张允文时,不由得会格外的尊敬。
到达内院的时候,只见内院的一道门边站立着两名吐蕃汉子,他们正守在大门边,注视着慢慢过来的张允文。
张允文丝毫不顾及二人的目光,直接往里面走去。那二人刚想伸手来拦,张允文冷冷的说道:“怎么,想动手?”
这两名粗通汉话的吐蕃人顿时讪讪收回手,让出一道路来。他们可不愿与张允文动手。这儿是人家的地盘,无论是打赢打输,最后输的总是自己。
进入后院,张允文便看见禄东赞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之上,手中拿着一盏茶水,慢慢的喝着。
“呵呵,大相好雅兴啊!”张允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禄东赞对面的石凳坐下。
禄东赞放下茶杯:“哦,原来是张将军!今日风高气爽的,张将军怎么到老夫这儿来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过来,是为了和大相商量一件事情!”张允文看着脸上带笑的禄东赞,口中说道。
“哦?什么事值得张将军亲自跑一趟啊?”禄东赞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张允文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大相能够在长安定居下来!”
禄东赞一怔,不由放下手中茶盏。
“大相在长安盘桓数月,想必已是深知长安繁华了,既是如此,那就干脆留居长安,不要再回吐蕃那苦寒之地了!若是大相答应,这处驿馆便是大相的宅邸了!”
禄东赞听得这话,心头却是非常疑惑,这张允文定是大唐皇帝派过来的,他的意思也就是大唐皇帝的意思。叫自己留居长安,这是为何啊?难道有什么图谋不成?
想到这里,禄东赞微笑着摇摇头:“张将军好意,老夫心领了,可老夫一家老小尽在吐蕃,如何能长留在长安啊!再说了,吐蕃那是老夫故乡,你们汉人讲叶落归根,老臣还是想着落根吐蕃啊!”
张允文早就知道这禄东赞定会拒绝,当下从小腿处抽出军刀来,慢慢的修理着指甲,脸上满是笑意,口中却说道:“若是我定要让大相留在长安你?”
禄东赞看着张允文手中寒光闪烁的匕,沉默片刻,却是轻笑一声:“老夫还是要走!若是张将军不让老夫回吐蕃,恐怕赞普也会派人来接老夫的!”
张允文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可能了,你家赞普已经战死松州了。对了,顺便再说一句,今日传来消息,松州会战,你吐蕃二十万大军阵亡两万,投降五万,其余逃回吐蕃去了!”
禄东赞闻言,身体一震,猛地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对着阵亡吼道:“不可能!我吐蕃大军共有二十万之众,你们唐军也不过五万人,怎么可能打出这样的结果来!我家赞普,我家赞普……”
张允文看着禄东赞如此失态的样子,心头不由微微一叹,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来:“事实便是如此,有什么不可能的!大相并非将军,怎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可不是靠什么人数便能决定胜利的!想当初虎牢关之战,我家陛下以三千铁甲,硬冲十万人的军阵,竟能获得大胜,你吐蕃战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至于你家赞普,呵呵,刚才说了战场局势,风云变化,难以预料。你家赞普既然上了战场,就得有战死的准备!”
禄东赞呆呆的坐回石凳之上,垂下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允文见禄东赞不说话,也不出言。
片刻之后,禄东赞忽然道:“所以你们想把我留在长安?”
张允文惊讶于这禄东赞过硬的心理素质,骤然听闻大军失败,赞普战死的消息,他竟然能这般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并且做出判断来。一听禄东赞的问话,张允文便知道他已经猜测到自己将他留在长安的目的,当下点点头:“不错,正是因为大相你雄才伟略,这才要让大相留在长安!”
禄东赞抬起头,嘴角处泛起一丝苦笑来:“老夫不知是该为大如此重视老夫而感到高兴,还是因留在长安,再也不能返回吐蕃而感到伤心!嗯,若是老夫不答应留在长安,恐怕不久之后便会化作白骨一堆吧!”
张允文笑了一下:“我大唐乃是仁义之邦,若是大相想回吐蕃,大唐也不会阻拦,不过嘛,这路上遇上什么马贼盗匪的,丢了性命可不关大唐什么事儿啊!”
禄东赞再次苦笑一声,轻轻的摇着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定了下来,张将军却还要跑上一趟,不会只是为了告诉老夫此事吧!”
“呵呵,大相果然料事如神,我正是有一件事情希望大相能帮忙来做!”张允文满脸笑容的收起匕。
“什么事?”
“明日朝会,朝中文武还有各国使者都将齐聚太极殿,烦劳大相明日能在朝会之上,向陛下请求长居长安!”
“什么!”禄东赞吃惊的说道。惊讶过后,沉默一下,平静的说道:“好吧,明日老夫便在朝会之上向大唐皇帝陛下请求久居长安!”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张允文微微一笑,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张允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了,大相啊,这使团之中,共有二十五人,其中哪些人是绝对不会留在长安啊?”
禄东赞闻言,顿时紧张的说道:“你们想要留的是老夫,干这些人什么事?”
张允文点点头:“好吧,那你让他们全都留在长安吧!”
说完,张允文迈步出了驿馆。
禄东赞看着张允文的身影出了大门,一张面孔陡然变化。只见他一脸哀伤的望着天际,长长的叹了一声。
完成这项任务之后,张允文便返回皇宫,准备向李世民复命去了。
当李世民听了张允文的回复之后,当下点头道:“那禄东赞倒也识相,若是他胆敢有半分不情愿,朕便礼送他回去!”说道这里,李世民不由一笑,看着张允文,“呵呵,允文啊,这种马贼盗匪的借口你也能找得出来!不过倒还真的好用!”
张允文笑了一笑,口中却是说道:“陛下,如今禄东赞身在长安,吐蕃局势如何糜烂,他也束手无策,现今需要关注的便是吐蕃国内诸势力的纷争了。吐蕃王族、奴隶贵族、旧贵族,军功贵族,吐蕃国内势力庞杂,彼此之间,钩心斗角,松赞干布一死,没有谁来调节个中纷争,这诸侯争霸,在所难免。陛下可以在其中寻找两个势力,隐秘的扶持,间接控制吐蕃。呃,陛下以为如何?”
李世民抚掌笑道:“允文此言,正合我意!当初派遣那般多的调查院密探进入吐蕃,如今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过这势力的选择倒还是个问题!”说着,皱着眉头,考虑起来。
张允文道:“陛下不必着急,如今吐蕃乱势未显,待其乱势显出,陛下再来选择不迟!”
李世民一拍脑袋:“呵呵,是朕着急了!”站起身来,在殿中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如今南面战事已了,甚至连我大唐潜在对手——吐蕃也已经解决了,实在是让**感欣慰啊!如今剩下的便是西域的高昌了!”
李世民说着,目光落在那副挂在墙壁的地图之上。
张允文不用看也知道,那目光定是落在那“高昌”二字之上。
高昌,高昌如今的形势究竟如何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炮火熔城
在王玄策的撮合之下,焉耆龟兹联军和唐军合兵一处,三方联军攻下伊吾之后,向西直扑高昌。
这伊吾城不过两千多的驻兵,面对陈兵列阵,气势汹汹的三方联军,胆气尽失。在唐军正准备攻城之时,伊吾城门大开,里面守军将领开城投降。
大军兵不血刃的占据了伊吾。
伊吾是高昌第二大的城市,唐军在此留下一万兵马之后,便浩浩荡荡的向西杀去。
然而大大军面对高昌城时,不由傻了眼。
只见这高昌城高达近十丈,由黄土和木料砌成。城墙上,一支支向下倾斜的近三尺长的尖锐木钉错乱无章的排布着,一道宽近两丈,深近一丈的护城河绕城蜿蜒,四面城门紧闭,也不知城门后面是否堵死了。一名名手持弓箭的高昌士兵和突厥士兵不时穿梭在城头,往来巡逻。
看到这种情形,就连一脸冷峻的侯君集也不由暗骂一声:“这群缩头乌龟!”
虽说己方有着十万大军,攻下这座不足两万人把守的城池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强攻下来,恐怕这十万大军定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无法向李世民交代。
更让侯君集感到不舒服的是,那些宪兵营的士卒,一个个每天都在大营之中巡逻着,只要出现任何有违风纪的事情,这些宪兵营的士卒便会将当事人带到宪兵营所在的营地里,按照军规对其进行惩处。
这本来也倒是理所当然,可是,惩处的大部分军官,都是他侯君集的嫡系,甚至连他的女婿贺兰楚石也因军中饮酒,被这些宪兵给杖责了十棍。
在侯君集眼中,这些宪兵、侦察兵、以及炮兵还有苏定方、王玄策都是张允文的人,都与张允文牵扯上了关系。而张允文和他则是有着一些过节。这宪兵营对付他侯君集的人,多半是受了张允文的支使。
所以,侯君集思忖着如何能扳回一次来。
然而在高昌城尚未攻下来的时候,侯君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对付那些“张允文的人”。
在离高昌城西面十里处,大军扎下营来。这里有一条叫做交河的河流缓缓流过,且水量还算丰沛,尤其是在夏季,高山冰雪融化,交河水势滔滔,可以为十万大军提供足够的饮水。
到达高昌城下,大军安营扎寨,三日之后,侯君集便组织了人马进行了一次攻城。一万攻城大军又六千焉耆龟兹士卒和四千唐军士构成。
由于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所以只靠着几百架云梯,唐军和联军士卒便开始了壮烈的攻城战。而侯君集则是坐在阵前,默默的看着攻城。观察着对方反击的强度。
当这一万攻城大军刚冲到护城河时,便遭到了城头上士卒的箭雨覆盖。前面是河流,后面拥堵着人群,冲在最前面的士卒一片片的倒下,或是跌入河中。
看到这种情形,在攻击了半个时辰之后,侯君集下令收兵。这时候,那护城河中已经飘满了尸体。
“大将军,怎么不继续攻城了?”收兵之后,侯君集便下令士卒返回大营,开始休息。而侯君集的心腹部将辛獠儿不满的问道。
一旁的贺兰楚石也说道:“是啊,大将军,为何不再攻城,只要能加把劲,一鼓作气,定能攻下高昌!”
侯君集摇摇头:“虽说大军取此城易如反掌,然而我又岂敢全力进攻?刚才那些高昌士卒反击的劲头你们也看到了,半个时辰之内便战死了一千余人,可见这些高昌人是做了准备以策万全啊!大军强行攻城,死伤太多,实不可取啊!”
二人闻言,顿时不再说话。
就这样唐军在交河大营,与高昌城的守军对峙了数日。
终于,五日之后,侯君集将帐下将领全数召集在大营之中。目光缓缓的扫过每一名将领身上,侯君集沉默半晌,猛然吼道:“右屯卫大将军薛万均听令!”
“末将在!”薛万均出列,抱拳道。
“薛万均领三万精骑,兵指蒲类、金满、轮台诸地,将高昌境内所有城池聚落,扫荡一空,沿途留下驻军,建立大营,防备西突厥!”
“得令!”薛万均行了一礼,退回队列之中。
“苏定方听令!”
听到侯君集唤自己的名字,苏定方不由微微一愣神,随即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令你与薛大将军一道行动,作其先锋!”
苏定方闻言,不由微微失望,但军令如山,不容他拒绝余地。当下抱拳道:“末将领命!”
这进攻高昌城才是灭高昌的重点,如今侯君集却将苏定方派往别处,分明就是不想让其立功。
接下来,侯君集又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既有进攻城池的,又有防备吐蕃的,其最终目的,便是战决,将这高昌拿下。
由于已经深入了西域,达到高昌腹地,距中原万里之遥,后勤补充,粮秣供给皆是十分困难往往是运送百石粮草便要消耗九十石,加之沙漠之中,盗匪横行,庞大的后勤供应已经让长安感到了阵阵压力。所以,侯君集必须战决。
可是,面对着这近十丈的城墙,如何能战决?侯君集陷入沉思之中。
就这样硬生生的攻城,不是侯君集想要看到的,作为一名大将军,如果打出了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役,那么毫无疑问,战场战役是一场失败的战役。
这时候,侯君集想到了炮兵营。当初出征的时候,李世民便说过这炮兵营一来用于攻城,二来用于野战。可实际上,野战没怎么打,攻城时侯君集又不想用炮兵营,以免让这些“张允文的人”分去了功劳,所以炮兵一直闲置在那里。
这种闲置让炮兵营的士卒议论纷纷。
“当初张将军不是说只有程大将军不喜欢用火炮,喜欢用投石车么?如今侯大将军怎么不用我们炮兵来攻城?”
“听说侯大将军与我们的张将军只见好像有什么过节,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侯大将军不让我等出手?”
……
无意间听到这些议论的侯君集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想上,那就去吧,不过在攻城之前,可得给我立下军令状!
于是,炮兵们立下军令状之后,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除了一万大军留守大营之外,其余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高昌城下,陈兵列阵。炮兵推着十门数千斤的大炮,扛着迫击炮,来到队伍的最前面。
看着面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唐军士卒,城头上的高昌兵和突厥兵不由心惊胆战。自从上次侯君集攻过一次城池之后,便再也没有继续进攻。不过越是这样安静,便越让他们感到不妙,谁知道唐军会在什么时候全力进攻?如今,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过这些唐人排列在城下,却是没有动攻击,而是推出了一个个大小各异的铁筒子。铁筒子身边还站着人,这是干什么的呢?
不管城头的人如何疑惑,下面这些炮兵在张浑的带领之下,已经摆好了阵势,剩下的便是等主将传令开炮了。所有火炮均集中在一处,这些火炮中,大炮直接对着那城门,迫击炮摆在大炮前方三十丈左右,对着城头。
张浑走到侯君集面前,抱拳道:“大将军,炮兵营准备就绪,请大将军下令开炮!”
这张浑乃是主管水师的大将军张亮的义子,为人伶俐,侯君集也倒是有些欣赏此人。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炮吧!”侯君集点着头,淡淡的说道。
张浑行了一礼,策马走回炮兵阵地,口中大喝道:“准备——”
霎时,天地之间好像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狂风吹动旗子出的猎猎声。
“开炮!”
随着一声令下,那十门大炮喷出了一阵炫目的火焰,出震天的吼声,第一次将这种热兵器的威力展现在众人面前。也是侯君集及唐军大军离得较远,足足离炮兵阵地近百丈,若是离得近些,被这巨大的炮声一震,恐怕众军士胯下战马皆会受到惊吓。
十门大炮不停的射击,连续射了十炮弹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而那些迫击炮在大炮震天的轰鸣声中彻底的成了陪衬。而且城头硝烟弥漫,根本看不清楚射击的目标,所以在射了两轮之后,便停了下来,只有大炮在射着。
随着硝烟渐渐被风吹开,众人再一次看见了这曾经高达十丈,坚固无比的高昌城。
只见那十丈的城墙已经被轰塌大半,从城门位置一直往上延伸三丈,这片区域尽皆消失不见,在炮火中划为沙土。另外的一些地方,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城墙之上,透过坑洞,似乎都能看见高昌城内的情形了。
这等景象让唐军上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那些炮兵一脸淡然,看样子是见惯了这种恐怖的破坏力。
“还愣着干什么,城墙既然攻破,还不杀进去!辛獠儿何在?”侯君集也曾见过这火炮的威力,但是那时候尚未有现在这样大,稍微震惊了一下,便大声的河道。
长着一下巴黑髯的辛獠儿听得侯君集的声音,当即清醒过来,策马来到侯君集面前:“末将在!”
“令你为先锋,领兵杀入城中!迅消灭城中敢于抵抗者!”侯君集大声说道。
“末将得令!”辛獠儿一抱拳行礼之后,返回本阵,大声吼道:“兄弟们,跟我一起杀进城去!”
士卒出一阵冲天的吼声后,便随着辛獠儿往往那面被轰塌大半的城墙冲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章 利令智昏
看着大军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过来,张浑赶紧策马快来到侯君集身边。
“大将军,如今城墙尚未被完全轰塌,且仍有部分高昌士卒胆气未失,仍旧在战,如今入城,恐怕不是最佳机会,不若再等我炮兵轰上一轮,将这城墙彻底轰塌,再行进军不迟!”
侯君集却是摇摇头,一脸冷峻的说道:“张浑啊,这高昌城我等还要在其中驻扎些时日,若是将城墙轰塌,西突厥来攻,我等不是少了一项抵御突厥的重要屏障?这城墙还有用,不要再用炮打了!“听得侯君集这样说,张浑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不再言语,将目光望向高昌城的方向。
只见在辛獠儿的带领下,大军汹汹如潮,从那面坍塌的城墙处涌入城中,片刻之后,城内便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刀兵碰撞之声。
张浑无奈的回到炮兵阵地,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炮兵说道:“好了兄弟们,收了这些铁家伙吧,侯大将军不让我们再打了!”
这群炮兵看着那些涌入城中的士卒,半天默默不语。张浑这时却说道:“我们也进城吧!“于是,这些炮兵扛起迫击炮,准备往城内走去!
“哎,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啊?”那四十名操作十门天威将军炮的士卒见同伴要离开,连忙说道。
一名扛着迫击炮的士卒闻言,回头笑道:“当然是推进去了!”
这名操作天威将军炮的士卒一愣,随即苦笑着看着面前这数千斤的大炮。
先头大军进入城内之后,没过多久,城内的喊杀声便慢慢减小了,想必是城内的抵抗已经被**下去。
侯君集一挥手,身边的大军慢慢的往高昌城开进。
高昌城其实并不大,整个城内拥有居民近两万人,几乎占了整个高昌的一半。然而这两万人,加起来还没有唐军士卒多!
侯君集骑着战马慢慢的走进高昌城中。马蹄踏在破碎的石砾沙块之上,不时出沙块破碎的声音。这些石砾沙块,是火炮轰击之后留下的碎片。如今马蹄踏在上面,让侯君集不由生出一股征服的成就感来。
走在高昌城的街道上,不时可见一具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多是高昌人或突厥人的尸体,偶尔可以看见一具唐军士卒的尸体。这些尸体多是一击击在要害,顷刻毙命。想这些高常人或突厥人便是先锋入城的时候,那些敢于抵抗的士卒。
街道两旁的大门紧紧关闭着,一列列唐军士卒已经开始在街道上巡逻了。不时可以听见唐军士卒吼着关中腔叫街道两旁的居民开门。
侯君集停了下来,蓦地大声喝道:“军中祭酒何在?六曹功值何在?”
此言刚落,十余人便打马从后面上来,同时躬身行礼,齐声道:“末将在!”
侯君集半眯着眼睛,说道:“你等即刻于城中各处张贴安民告示,以安民心。清点城内各处粮草钱银,统计双方死伤情况,编制成册!”
这十多人齐齐拱手道:“喏!”
待这些军中文员离开之后,一名侯君集的亲兵小心的问道:“大将军,如今我们去哪儿啦?”
侯君集一挥手:“还用说么,当然是去皇宫了!”
向几名士卒问清楚了去皇宫的道路,侯君集和一众亲兵往皇宫走去。
到了皇宫的时候,侯君集赫然现此时皇宫的各处门口以及险要位置都站了唐军士卒,看来这皇宫已经打下来了。
下马走进皇宫,还没到正殿,在一处回廊上便被两名士卒给拦住。
“你们敢拦我?”侯君集面色一沉,一张冷峻的脸更冷了。
“小人不敢!”两名士卒赶紧半跪下来:“可是辛中郎将吩咐下来,不得放任何人进入里面!”
侯君集冷冷一笑,不再言语,挺身便进入其中。
两名半跪的士卒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浓浓的无奈来。
“咯吱——“推开沉重的大门,侯君集只见这皇宫大殿内站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那辛獠儿此刻正坐在昔日高昌王坐的王座之上,看着下面的人。
“哼!“侯君集鼻中出一声轻哼。
一听见这轻哼声,辛獠儿仿佛是坐在了火炉之上,猛地跳了起来看着进入大殿,缓缓走上来的侯君集,讪讪笑道:“呃,那个大将军,你来了!”
侯君集一屁股坐在了辛獠儿坐过的王座之上,先看了一眼辛獠儿,轻声问道:“怎么样,进入皇宫的时候可曾顺利?”
辛獠儿忙躬身道:“末将领兵刚刚冲到这皇宫前,他们的国王麴智盛便派人来说愿意投降,末将这就开进了皇宫,派兵控制了四处!”
侯君集点点头,目光望向那些站立在殿中的身影:“你们谁是麴智盛?”
年纪约莫三十岁,面容白净,微微有些胖的人上前一步,对着侯君集行了一个大礼,用汉话说道:“罪臣便是!”
侯君集点点头:“你能自己投降,免去了最后的刀兵之灾,倒也是一个明智之选!”说着,他站起身来,“本将军想在皇宫中四下走走,劳烦高昌王引个路吧!”
麴智盛心头闪过一丝耻辱,不过面对侯君集高大的身影,他只好低着头,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罪臣这就在前面引路!”
麴智盛走在前面,侯君集走在麴智盛后面。在麴智盛的带领下,侯君集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殿。
“大将军,此处可是王宫中最好的地方啊!”麴智盛说道。
此言一落,那跟在侯君集后面的辛獠儿便冷笑道:“此处如此稀疏平常,什么最好的地方,莫非是想欺骗我家大人?”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麴智盛连忙说道,“罪臣所说的最好的地方,是指这个!”
说着,将一只琉璃花瓶一转,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此处乃是我高昌皇家仓库所在!罪臣不知将军厉害,冒犯将军虎威,便用这些向将军赔罪!”麴智盛躬身说道。
辛獠儿连忙上前一步,往里面一看,身形蓦地顿在了门口。
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向侯君集道:“大将军……”
侯君集心头一动,也上前往里面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余口大箱子,其中三口已经打开,两口中露出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砖,剩余一口则是珠宝玉石。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的映照之下,阵阵炫目的光芒让人不由心醉了。
“大将军!”辛獠儿再次唤了一声侯君集。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侯君集思考片刻,再次看了那些大箱子一眼,蓦地咬牙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决定了这一大笔财富的归属。
陆云是此次随军出征的宪兵营的统领,官至宪兵营中郎将,是张允文手下得力的干将之一。此次,他带领着三千宪兵随大军出征,一路上惩处违反风纪的士卒,渐渐在军中竖立起威名来。
在大军开进高昌城之后,陆云十分担心这些士卒祸乱高昌,便亲自打着一千五百宪兵入了高昌城,监督士卒。
然而意想中情况还是没有出现,唐军士卒终是没有出现祸乱平民的情况。这让陆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到第五日的时候,忽然有士卒跑进来,向陆云说道:“不好了,陆大人,军中士卒不知何故,竟然开始在城内劫掠!他们逢门便入,劫掠平民财物!”
陆云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吼道:“赶快集合弟兄们!”
不多时,一千五百人分成三组,沿着城内街道巡察,若是遇见劫掠的士卒,直接拿出绳子将他们给绑了。
这些士卒起先还不反抗,但是随着被绑的人数渐渐增加,最后竟然过了宪兵,情况慢慢的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些士卒开始骚动起来,对着宪兵吼道:“他娘的,老子拼死拼活的打,你们一个人也杀,凭什么绑老子!”
一名宪兵回过头来,大声训斥道:“按照军规,劫掠平民财物者,少则杖责五十,重则枭示众。你等违反军规,还敢狡辩不成?”
那名士卒大声嚷嚷道:“连侯大将军都从皇宫里边搬出了十多口大箱子,我等拿拿寻常百姓的财物又有何罪?你要绑,也要先绑侯大将军!”
宪兵营众人顿时面色一变。
那名宪兵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得马蹄阵阵,前方一阵烟尘。
片刻之后,一队骑兵便出现在宪兵营众人面前。这狭长的街道上,本来已经摆下了将近千人,如今在来了一百多骑兵,显得更加拥挤了。
“他娘的,听说老子手下的兵让人给绑了,老子特地赶过来看看,什么人这么厉害,竟敢绑老子的兵?”一名络腮胡子骑士大声吼道。
然而他的话语刚落,队伍中最前面的那位年轻的骑兵便冷声喝道:“住口!”
那名络腮胡子骑士顿时悻悻不言。
这名年轻的骑士向宪兵营的人道:“在下乃是致果校尉程务挺,不知各位绑这些士卒所为何事?”
宪兵营众人见这名校尉彬彬有礼,当下野客气的说道:“这些士卒皆是在城中劫掠平民财物,被我等抓了个现行!”
程务挺一听,不由沉下脸来,想那些士卒喝道:“你等竟敢违反军纪,劫掠平民财物,还有脸让人通知老子来救你们!放屁!自己老老实实的挨了军棍,再滚回来!”说着,调转马头,沿着来时路纵马离开。
其余骑士见状,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他们临行之前,尽皆向那些士卒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唉,你们那位那位致果校尉怎么那么大的威风?”一名宪兵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头儿可是从大唐军事学员毕业出来的,在军营里混了两年,在平级军官中几乎没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这威风自然是大了!”一名士卒嘿嘿笑道,挺挺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
“大唐军事学院啊!难怪不得!:听了这士卒的话,宪兵营的士卒不由恍悟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文过饰非
不是每名校尉都像程务挺这般明事理,好说话,很多护短的校尉听说自己的手下被绑了,带着人围在了宪兵营所在的营地外面,让宪兵营放出人来。
若是平时,这些校尉断不会如此,可是如今宪兵营绑去的士卒将近千人,黑压压一片站立在营地之中,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这些士卒们看着宪兵的眼神中带着丝丝轻蔑。
陆云看着营地外面的人群,再看看营地内这些士卒的表情,暗暗捏紧了拳头。他已经从这些士卒口中得知了侯君集从高昌皇宫里搬出十多口大箱子的事情,如今这些士卒有侯君集做榜样与挡箭牌,自是有恃无恐。
“陆郎将,你有种去将侯大将军绑过来啊,别在这儿一直盯着我们兄弟不放!”
“就是啊,侯大将军可是足足拿了十多口大箱子,我们不过稍微拿了一些高昌人的东西,便要将我们绑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们拿的是高昌人的东西,又不是汉家百姓的东西,陆郎将你怎的帮起高昌人来了!”
……
听得这些议论,陆云终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闭嘴!”
一见陆云威,这些士卒和外面骚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陆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侯大将军的事,本将自会去查清楚,若是真有此等事情,本将绝不姑息,定将此事上报朝廷,听候陛下处置!”
听了这话,不再言语了。
陆云对身旁的宪兵说道:“去牵马来,本将去拜访一下侯大将军!”
这名宪兵“嗖”的一声跑开,片刻之后,牵来了一匹枣红马。
陆云翻身上马,往营地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那些士卒说道:“如今陛下对于高昌的处置尚未下来,若是许高昌复国,则这些高昌人仍旧是高昌人。可若是不许复国,而设立州郡加以管辖,这些高昌人便是我大唐的子民了!”
说完,纵马便往外行去。围在外面的士卒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
自从攻陷高昌城之后,原本的交河大营大帐搬到了高昌城内,而仍有将近三万士卒留在交河大营之中。侯君集将搬过来的大帐设在高昌城内一处宽大的民房之中。至于皇宫,他没有将大营迁进去。若是大帐搬进皇宫这点被有心人利用,则将会成为攻击他的一个借口。
陆云纵马来到这处民房之外,便被两名手持长枪的士卒给拦住了。
翻身下马,陆云向那士卒道:“你二人去通报一声,说是宪兵营陆云求见侯大将军!”
一名士卒看了陆云一眼,慢慢走进屋内通报去了。片刻之后,这人在出来,向陆云道:“大将军请陆郎将进去!”
陆云将马匹交给另一位士卒,便迈步往院内走去。
走了一截,又遇上一名士卒。和侯君集的冷脸一样,这士卒也是冷着脸,对着陆云道:“陆郎将,这边请!”
陆云跟着士卒来到一间院子里,士卒行礼道:“请陆郎将再次稍候!我家大将军即刻便到!”
此处庭院中,除了几株沙柳挺拔之外,一架茂盛的葡萄藤爬满了墙壁和柳木搭成的架子。葡萄叶正轻轻的摆动着,微风荡漾。藤架底下,有着一面圆形石桌和四座石凳。
就在陆云四面打量着这院中景象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呵呵,陆郎将怎的站于这烈日之下,来来,到那边去坐!”
陆云偱声一瞧,却是侯君集正慢慢的走来。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与平时阵前冰冷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他正外那藤架之下走过去。
陆云见状,也跟了上去。二人隔着石桌坐下。一名亲兵即刻送上两盏茶水来。
“不知陆郎将找本将军何事啊?你们这些宪兵营的人啊,个个都是那副盯人看的德行,本将军可不想被你们给盯上!有什么事情快说吧!”侯君集一脸笑容的说道。
陆云双眼盯着侯君集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侯大将军,你虽然是三品大将军,末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将,但是职责所在,还请侯大将军能如实回答末将的问题!”
听了这话,侯君集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双目同样紧紧盯着陆云。
“这两日,城内士卒一改前些日子的遵法守纪,开始在城内大师抢劫平民财物,而且已经出现了三条人命。末将在领兵抓捕他们的时候,他们曾经说过,说侯大将军你从皇宫之内带出十余口大箱子。正是因为大将军的这般举动,这些士卒才敢在城内大行劫掠之事!今日末将前来,便是想问问大将军,此事可是真有其事?”陆云面色严肃的说道。
陆云的话刚刚说完,侯君集便慢慢的将头移到了一边,不敢与之对视。陆云一见,心头咯噔一跳,难道这事情是真的?
片刻之后,那侯君集一声苦笑,对着陆云道:“本将以为做得隐秘,没人看见,想不到,还是有人看见了!不错,我正是从高昌皇宫之中搬出了十多口大箱子!”
此言一落,陆云猛的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说道:“什么,大将军,你真的拿了?”
侯君集点点头:“那日本将去看看那麴智盛是如何模样,便来到皇宫之中,刚好看见部将正端着美酒畅饮。本将上前一尝,这才知这美酒竟然是百年之前遗留下来的美酒,整个高昌就这十多坛。如此美酒,让给辛獠儿那莽夫喝了,岂不可惜,所以,我便用十多口大箱子,将酒坛装入其中密闭好了,运回军营,本想着自己慢慢享用,想不到竟然被人看见,而后陆郎将你更是上门诘问,本将实在是心有不安啦!”
“难道箱中装的不是金银财宝?”陆云直接问道。
“陆郎将什么话,这高昌灭国,其国库所有,为诸功曹所清点,乃是属于大唐之物,本将何敢据为己有?”侯君集反倒是一脸诧异的问着陆云。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陆云也找不到半点破绽,然而,一种怪怪的感觉徘徊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但是,一想起那些围在宪兵营外的士卒和被绑着士卒的眼神,陆云便有些犹豫了。终于,他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中怪怪的感觉。
因为侯君集不过是拿了十多坛酒,算起来虽是小恶,但人家必定是三军之,不能轻罚,所以陆云匆匆告辞,便要将这消息向那些士卒宣布,使其心服口服。
当陆云的身影出了大门,侯君集的嘴角立刻露出一丝冷笑来,“哼,就这般道行,还想和我斗!”
陆云返回营地,将侯君集的情况说了一下,霎时间,士卒们皆是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呼。谁会想到这侯君集拿走的竟然只是美酒而已。
听完陆云的话,那些士卒纷纷羞愧起来。
看到这些面带羞红的士卒,陆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下子终于将这些士卒摆平了。
然而,想起侯君集那些话,一股怪怪的感觉仍旧盘桓在心头。
在高昌城带了十多日,这里也渐渐安定下来,侯君集思忖着班师回朝之事了。
可是,那薛万均带着三万大军尚还未回还,还得等大军回还高昌,这才能班师回朝。
虽然没有返回高昌,但是,由侦察兵兼任着传令兵,一直传递着消息。
在侯君集他们攻入高昌的时候,薛万均带领大军也是行动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由苏定方担任先锋,领着两千兵马一路冲在最前面,每到一处,叩关攻城,或是直接杀入,一个时辰之内,必定攻破城池,令其投降。当然,那些聚落的城墙不可能有高昌城这般高,甚至有些地方连个城墙也没有。薛万均领着大军跟在苏定方之后,直接接收城池便是。这让薛万均本部的一些将领心生不满。
到达轮台的时候,侦察兵在轮台以西五十多里的地方,现了一支两万人左右的突厥大军。他们正往高昌方向过来,看样子是来支援高昌的。
苏定方在大军尚未到达的情况下,果断出击,硬是以两千人硬冲对方军阵,杀敌五百,将突厥人冲散。
那名突厥将军在苏定来攻来之时,还大声喊道:“我乃是突厥将军,汉家将军为何攻击我们!”
苏定方冷声道:“轮台已为我军所有,任何出现在这附近的军队,皆杀之!”
突厥人仓皇撤出百里,苏定方也没有让人继续追击了。
当薛万均大军赶到轮台之后,便在轮台建立大营,用以防备吐蕃。等到高昌城破之后,薛万均也思忖着班师回朝一事。
不过眼下突厥人正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若是班师,恐为其所趁。必须要留下人来驻守此处,至于留守之人是谁,薛万均也不好决定。
如今他手下除了一个先锋中郎将苏定方之外,还有一个叫着万俟奴的中郎将,此人乃是侯君集心腹大将,统领五千。
这二人之中,到底谁留下来呢?
薛万均知道,这苏定方乃是张允文的结义长兄,而且还是李靖的徒弟,若是将他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恐怕返回长安之后,张允文会埋怨自己。若是留下这万俟奴,又恐得罪了侯君集。
想起侯君集那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性子,薛万均不由感到一阵头大。
最后,他将帐下诸将集中在一起,向众将道:“本将欲班师回高昌,然而此地为突厥所迫,需要留下一人前来镇守,诸将以为谁人合适?”
“呵呵,当然是苏中郎将了!苏大人一路攻城掠地,百战百胜,威震敌胆,有他坐镇于此,徒具而何敢放肆?”
“是啊是啊,前不久苏大人便敢以两千人马冲击突厥军阵,且大获全胜,坐镇此处,理所当然!”
“哈哈,能者多劳嘛!”
……
帐内诸将纷纷说开,然而,他们的目标好像都对准了苏定方。
薛万均一看苏定方的脸色,见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请苏中郎将镇守轮台,以应突厥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胆大包天
侯君集暗自得意自己能够很好掩饰住收纳财物一事,然而,此时的高昌城内,却至少有两人能够猜到真相。
第一人是王玄策。这位当初的大唐使节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高昌城安定下来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棉花种子。这一找,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不过当他看到这些种子的时候,目光又迅的瞄向了那些献出种子的农夫。
大唐境内可没人种过这东西,如果能带几个种了一辈子棉花的老农回大唐,到时候恐怕也好交代得多。于是使团里的士卒在王玄策一声令下之后,将几位老农拖家带口的拖走了。
当王玄策听到侯君集说自己搬出来的大箱子乃是美酒的时候,当即不屑的撇撇嘴:“若是美酒,侯君集那人为了表示清白恐怕早就拿出来让陆云喝了。况且高昌城内由百年的美酒么?开皇年间,突厥就破过一次高昌城,就算有,那时候也被突厥人给洗劫了,哪儿还会留到现在?”
另一个猜到真相的人却是梅仁幸。这位调查院的高级头目在唐军攻进高昌城后,便一直缩在自家院子之中,也不出去和侯君集等人碰面。而见过他的唯一的一个人却是王玄策,这位当初他救过的人。做情报的人,天生都有着一种谨慎。
原本他呆在高昌城内,还想着若是唐军久攻不下,就出手帮上一把,搞个破坏什么的,以达到扰乱高唱突厥联军,牵制其兵力的目的。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唐军直攻打了两次,便攻下了高昌城。
虽说梅仁幸约束手下,尽量不与唐军生接触,但是他不与唐军接触,不代表唐军不找上门来。当那些唐军听说侯君集从皇宫搬出十多口大箱子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些唐军士卒便在街上每家每户挨着敲门,向其索要钱财,若是对方拒绝,便自己动手来。这场风波很快在高昌城内蔓延,也蔓延到了梅仁幸所在的宅邸。
当梅仁幸听说有唐军士卒过来索要钱财时,当即勃然大怒,命令属下手持武器利刃,站在门口,与唐军对峙。属下连声劝阻,梅仁幸这才停下来,狠狠的看了大门一眼:“去拿个几百文钱把他们打了!”
一众属下顿时大汗,你以为这是在打乞丐么?同时,他们对于这位上司贪财的本性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虽然梅仁幸是这般吩咐的,但是属下是不可能真拿着几百文钱去打那些大唐士卒,如果他们敢这样做,可能会换来一顿暴揍。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了了阵阵喧哗之声,却是宪兵营的人刚好赶到。
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士卒被宪兵带走,这些梅仁幸的下属们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唐军会干出这种事?”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身边响起。
“哇!”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梅仁幸正站在众人身边,望着那些正在远去的士卒,脸上满是疑惑的说着刚才的那句话。
“大人,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进屋去了么?”
“刚刚出来!对了,你们听说了唐军为什么会来劫掠百姓的财物没有?”
“呃,好心听说侯大将军从皇宫里边搬出了一大笔财物。有人带头,这些士卒们自然是要跟着做了!”
梅仁幸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来。片刻之后,向众人吩咐道:“你们立刻去查清楚此事的真实性!看看那侯君集是否真的从皇宫带走大批财物!”
“喏!”这些属下同时行礼道。
没过两天,宪兵营那边便传出来了关于这件事情的说法,说是侯君集带走的是酒,而非什么财物。听到这种说法的梅仁幸却是嗤之以鼻:“哼哼,你们说说,有谁看见巨额财物会不动心?”
下属闻言不由齐齐一翻白眼,这梅仁幸是在强加自己的价值观道他人头上。
几经折腾下来,还真让这些游侠儿和情报人员查出一点东西来。
据说当初侯君集进入皇宫之后,警备十分森严,若是有人靠近,定当被赶走。
据说那些箱子大部分分量不轻,需要四个人抬,仅仅四个箱子便让马车拉得十分费力了,里面显然装着十分重的东西。
据说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最近出手极其阔绰,对于那些巴结讨好的士卒的赏钱,也由原来的最低五十文,提高到最低一贯钱。
据说……
一综合这些消息,梅仁幸便知道,那侯君集搬到自己大帐的,绝对不是什么百年美酒,而是一大堆金银珠宝。想到这里,梅仁幸的双眼顿时绽放出金子般的光芒。
按照调查院的规定,梅仁幸第一时间便将这事情通过信鸽报了上去。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因为此次侯君集犯了错误,梅仁幸便将目光盯在侯君集身上。
本以为这场风波结束之后,能够平静一段时间,谁料侯君集竟然又做出一件让**跌眼镜的事情来。
这一日,薛万均也领着两万五千人的大军返回了高昌,侯君集看人员到齐,便琢磨着班师回朝的事情了。
可是,一旦班师回朝,这高昌的烂摊子交给谁来处理呢?本来侯君集听说薛万均将苏定方留在轮台,心头也是暗暗高兴,自己班师之后,可以将这个烂摊子扔给这苏定方了。可是,又一想,这岂不是成全了这小子么?思忖片刻,侯君集便想出一个方法来。
他将原先那些属于高昌的官员和唐军武将尽数唤到高昌王宫之内,当着众将的面,大大咧咧的坐在那王座之上,对众人道:“今日唤你们过来,却是有要事相商!”
见众人默默不语,侯君集又接着说道:“我远征大军已经到齐,不日便会班师回朝。然而大军一走,又恐各处生变,所以本将军决定留下一支兵马,另外在从诸位之中挑选部分人出来,作为高昌各处之官吏,以维护当地秩序!”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高昌的大臣为能够留在高昌,不被押送至长安而感到兴奋。而唐军将领则是为侯君集的胆大而感到惊讶。
“大将军,不知你可有陛下的旨意?若是没有,那么你擅自任命官职却是逾矩了!”薛万均当先出列说道。
侯君集沉默片刻,朗声道:“薛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情况紧急,若是我大军撤离,西突厥来攻,何以保境,何以安民?”
薛万均闻言,立刻说道:“不是有苏定方领五千大军驻守轮台么?苏定方能征善战,精通韬略,足以拒西突厥了吧!”
“这只是保境,那如何安民呢?在战争未定,谣言四起的时候,若是高昌百姓听信谣言,出逃高昌,那但凭苏定方,如何能使人心安定?所以本将军才会任命一些高昌人作为官员,以起安定人心之用!”
薛万均听了这番话,终是一声长叹,迈步出了皇宫。
“若是侯大将军执意如此,那就请勿将末将牵连其中!”薛万均的声音遥遥的传来。
侯君集听得着声音,面色一变,但是看着下面一众人的目光,终于开口道:“好了,除了薛将军反对之外,似乎没有人反对了!那么本将军现在就任命官职!”
说完,侯君集任命了高昌、伊吾、蒲类、金满轮台等地的官员,除了三名军中文员之外,其余人皆是高昌人。他们做的都是文官。整个高昌的军事,侯君集准备全部交给苏定方,毕竟他手中握着五千精锐唐军。
那些入选的高昌官员望着侯君集高大的身影,脸上堆满了谄笑。
其余高昌大臣和高昌王族则是一脸的颓败。侯君集班师回朝,就意味着他们也将随同大军一起去长安。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条充满未知的的旅途。
不过麴智盛则是看着侯君集露出一丝笑容来。他不会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在去长安的路上,还是到达长安,这位大将军会好好的照料自己,毕竟那十多箱金银珠宝不是白给的。
当侯君集在皇宫内任命官职事情传遍整个高昌,远在轮台的苏定方听了之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继续操练着手下兵马。
而近在高昌城的王玄策一听见这个消息,则是摇摇头,这侯君集虽说是屡立战功,但骄矜之性,越严重,此次竟敢在没有皇帝陛下旨意的情况之下,擅自任命官职,也不知该说他恃功而骄好,还是胆大包天好!
“来人啊!”王玄策轻声唤道。
一名使团里的士卒出现在门口:“大人,有何吩咐?”
“呃,你去告诉下面的人,就说我们回京的时候,不跟大军一道!如果那边遣人过来询问,你们给我推脱了!”
士卒行了一礼,正要下去,王玄策又接着道:“对了,梅大人他们的商队还没走吧?我们就与他们同行!”
梅仁幸再一次将一张用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的纸条卷起来,放进小竹筒之中,用蜡密封好,最后亲手绑在信鸽腿上。轻轻往上一托,信鸽展翅高飞。
“唉,大军班师回朝,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梅仁幸对着身边的下属道。
不待下属回答,梅仁幸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来趟西域,好好大赚了一把,真应该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班师回朝
征伐高昌的大军整齐的在高昌城外列出一个个步骑方阵,一面面在风中飘扬的旗帜在出猎猎的呼啸声来。
这些大军只是步骑二部,至于炮兵和辎重兵之类的兵种,则是先行一步,踏上了班师回朝的路。
城头之上,王玄策和梅仁幸二人看着整整齐齐的唐军在将领的带领之下,慢慢的变换阵势,往东南方而去。
“王大人,你说说这侯君集回到长安将会是什么光景啊?”梅仁幸满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骑在马上,慢慢南下,一脸得意的侯君集,对着王玄策道。
王玄策淡淡一笑:“梅大人,此事可不是你**心的事情!现今需要操心的是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梅仁幸瞥了一眼王玄策,大笑两声,说道:“你这人真是好生没趣啊!”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了,然而这西域陇右的天气仍旧炎热如火。大军出之前,不光是将辎重兵的车马装得满满的,令其先行,而且每名士卒所需要的干粮、清水也是呆了近半个月的份。骑兵们还好一点,有马匹帮着负重,可是那些步卒,则是扛着十多斤干粮和十多斤的清水,再加上衣甲、兵器的分量,在炎热如炙火的大漠中行军,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大军一路南行,行军时尽量沿着溪流河谷。每日行军度却也不快,骑兵负责开路、扫尾和沿途警戒,易如往返两三次,其消耗已是不小。再加上这月份之中,天气酷热难耐,每日能行军八十里已经是极限了。
侯君集的中军走得不紧不慢。中军中的侯君集亲兵亲自押着一支车队,这支车队上,放着七八口大黑铁箱子,沉重无比,极大的拖累了度,然而侯君集却是宁愿放慢度也不远放弃这些箱子。
于是,士卒们纷纷猜测着箱子中装的东西。虽然当初陆云曾说侯君集的那十多口箱子中,装的是酒,可是,还是有许多士卒不相信。如今,见到侯君集如此宝贝这支车队,那些原本猜测的士卒心头更加怀疑了。
不过,此时是在大漠之中行军,他们可没有什么闲心去操心侯君集的事。
就在大军出后的七日,有着近五十人的梅仁幸商队和王玄策的使团也开始出了。
一匹匹载着重重货物和补给的骆驼,一个个骑着高大的突厥马的骑士,整支队伍没有一个步行的。
虽说是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大这支队伍的机动性明显要强得多。很多不能供大队人马行走的地方,他们可以行走,因此也节省了不少的脚程。
到最后,王玄策与梅仁幸反而跑到了大军的前面。
“那些远征的大军,也应该回来了吧!”张允文望着西北方向,心头暗暗的说道。
十多日之前,张允文收到了梅仁幸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吓了一大跳。历史上的侯君集因劫掠了高昌皇室的财物,而对于士卒洗劫高昌城的事而不敢多问,想不到自己派出宪兵营之后,这侯君集仍旧是毫无忌惮的将高昌皇室的财宝洗劫一空。不过宪兵营起到的作用只是使那些高昌平民免于被洗劫的命运。
更令张允文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侯君集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高昌王的王座之上,任命了一些官职。收到这份情报的张允文几乎不敢相信。就连自己这个对于政治并不擅长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凶险,难道侯君集的政治智商比俺还低?
张允文心头暗自思忖道。
收到这两份关于侯君集的情报,张允文便将这情报还有关于大军班师回朝时间等一系列有关大军的情况一起报给了李世民。不过张允文最重视的还是苏定方的情况。
虽说薛万均将苏定方留在了高昌,但是张允文却不怪薛万均。苏定方身处群敌环伺之中,反而能磨练成才,说不定还能提前成为一方大将。这种情况是张允文乐于看见的。
“陛下,苏定方此次可是作为先锋,领两千人连破蒲类、金满、轮台三城,并且大败了突厥,你看他的中郎将之职可以保住了吧!”张允文一面酱手中厚厚的情报递上去,一名笑着说道。
就是要趁着现在说,待会儿李世民看了关于侯君集的情报之后,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李世民闻言,满是惊异的说道:“真的,这苏定方这般厉害?”
“那当然,他可是微臣的大哥,未来的大唐名将啊!”张允文脸上笑嘻嘻的,言语之间确实露出强烈的自信。
“好!既然如此,等他回来之后,朕会重重赏赐的!”李世民开始翻阅手中情报,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张允文连忙说道:“既是如此,那微臣先替大哥谢陛下隆恩了!”
李世民“嗯”了一声,继续翻看手中情报。
张允文也沉默下来,心头默默的数着时间,等着李世民爆。
终于,当张允文心头默默的书了一百二十下之后,只听得李世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往李世民处一望去,只见李世民满脸怒色的盯着手中的纸张,眉毛高高的挑起,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和微微犯青的脸色显示出他的愤怒,而手中微微颤抖的纸张则是显示出他心头石如何的激荡如潮。
看了这两则关于侯君集的消息之后,李世民再也无心看剩余的情报,抬起头来,一双目光如刀,盯着张允文:“允文,我且问你,这些情报是否属实?”
张允文毫不畏惧的盯着李世民的眼睛:“当然属实!陛下可曾记得那个在王玄策使团高昌遇袭之后,在半途中救了他们的人?他叫梅仁幸,是调查院的一位头目,林然已经将其定位为他之后的**人!这些情报便是这位梅仁幸传出来的!”
“荒唐!”李世民一拍桌子,“此人既然是调查院的头目,那么怎么仅仅就凭着这些条件就判断侯君集在高昌皇宫中带着财物?看看这个,什么守卫严密,什么物件沉重,还有什么出手阔绰,难道仅凭这些就能断定侯君集劫掠了高昌皇宫?”
张允文上前一步:“陛下,调查院乃是负责调查的组织,也仅此而已。将所有的情况如实上报,这才是我们的责任。所以臣以为这位梅仁幸没有什么过错!”
李世民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张允文知道,这是李世民在找人撒气,毕竟侯君集是李世民的宠臣,如今看到他接连下两项大的忌讳,李世民心头恼怒,找人撒气也是常事。
当下也不再说些什么,默默的行了一礼,退出殿中。以李世民的性情,过两日便会恢复如初。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转眼之间,十月份便悄然过去了一半。
然而在这般长的时间里,李世民却没有向群臣说起侯君集在高昌所犯之事。维护之意,十分明显。
张允文见李世民没说,也不会去乱说,所以,到现在为止,知道侯君集在高昌所做之事的人寥寥无几。
终于从沿途的州县传来消息,说是大将军已进入关中,不日便将返回长安。
大军的班师回朝,使得侯君集之事再也瞒不住了,所以,李世民在一次朝会之上,将侯君集在高昌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末了,李世民说道:“然此事尚未确定,朕不能以此来定侯爱卿之罪!故待大军回还之后,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决断!若是有此等事情,朕定当处置,若没有,朕便好好的封赏侯爱卿!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大臣齐齐拜道:“但凭陛下处置!”
朝会过后的第三日,大军便已经进入长安京郊,在那里扎下大营来,等到封赏之后,便会解散,各归各营。
侯君集看着眼中渐渐变大的长安城,心头涌起一股豪迈之气来。想当初,自己随着李靖征讨吐谷浑,虽不是主帅,但也是统领南路大军的大将。如今,远征高昌,灭其国,掳其王,此等功劳,比起当初征伐吐谷浑时,不知要大上多少,想必赏赐也会丰厚许多吧!
想起赏赐,侯君集便想起了自己从高昌带回来的那些财宝。一回到长安,侯君集便将他们运回了府邸之中,藏在了地下的宝库里。
今日,李世民将带着众位文臣武将来到这座临时大营里,按军功为士卒颁勋章,所以一大早,整个军营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名士卒都是精神抖擞,随时准备迎接着李世民的到来。
辰时刚过,李世民和朝中文武大臣便在侯君集薛万均的陪同之下,进入军营之中。
看到骑在马上的李世民,众士卒心潮澎湃,同时拜倒,齐声高呼:“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这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巨大声响,李世民满是激动,举起右手。霎时间,场中寂寂无声。
李世民大声说道:“诸位将士,尔等破灭高昌,功劳滔天,今日朕便在这里为众将士接风洗尘,**行赏!”
说完,李世民开始回忆起了当年的隋末之后的中原是如何的局面,他带领士卒四面征战,又是何等光景,只听得那些将士热血沸腾。
当然,能热血沸腾的仅仅是那些站在李世民身边听得到他说话的人。那些站得老远的士卒,一脸郁闷的看着这边热闹的情形。
和士卒亲善完毕,李世民便开始带着众将军为战斗中立下功劳的士卒颁勋章。还是和当初一样,金银铜铁四种规格,按照功劳颁给士卒。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转眼之间,午时便到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事情败露
这时候,到了开饭的时间了。
李世民看着那些埋锅造饭的士卒忙成一团,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来,众位卿家,我等今日也在这营中用饭吧!”
众大臣见李世民兴致高昂,哪会说个“不”字,皆是一脸笑意的说道:“陛下与士卒同甘共苦,一个锅里吃饭,不愧是当年威震天下的名将啊!”
大唐江山由隋而来,几乎所有制度袭承隋制,所以,论起文治来,他能得个仁君的名号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李世民最看重的乃是武功方面。从败薛举父子,到败王世充、窦建德,再到如今的灭突厥、高昌,平吐谷浑,此等武功也的确让他有足够的资本得意。
如今听到这些大臣称呼其为“名将”,李世民哪儿能不高兴呢?
坐在大帐之中,啃着两面煎得焦黄的大饼子,就着肉汤和肉干,就这样大口大口的吃着,这便是午饭。
“呵呵,朕好久都没有尝过这些面饼的滋味了,今日再次一尝,不由回想起当年的戎马倥偬啊!”李世民坐在大帐最上方,连啃了两个半斤一个的大饼子,喝了一碗肉汤,摸着肚子说道。
李世民话音一落,程咬金便跟着笑道:“这些年年景好过多了,这军粮啊,可比当初我们啃得窝窝头好多了,至少里面没有糠和野菜啊!”
另外几名将领也接着程咬金的话说了起来,追忆起当年戎马征战沙场的模样。
李世民一边笑着,一边将目光望向侯君集:“侯爱卿,此次出征高昌,你可是立了大功啊!这十万大军征伐高昌,战死者不足千人,攻城掠地,踏平高昌,实在是该记第一大功啊!”
侯君集以为这是李世民将要**行赏的前兆,当场出列,半跪在地上,面色激动的说道:“此战高昌,路途遥远,出征之时,寒风正烈,如今归来,寒风又起。这大半年的光景,确实苦了不少的兄弟啊!”
李世民点点头:“是啊,确实苦了那些征战的汉家儿郎!此事朕自会**行赏的。不过侯卿家,朕可是在朝中听说了两件关于你的事啊!”
侯君集心头顿时感到不妙,抬起头来,看着李世民:“不知陛下说的是那两件事啊?”
李世民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大帐内踱步,悠悠的说道:“这第一件事情嘛,便是侯爱卿你在攻高昌之时,从高昌皇宫中抢走大量的金银财物。不巧被士卒看见之后,那些士卒便纷纷效仿,于高昌城里抢劫平民财物。唔,不知可有此事?”
侯君集顿时坚决的摇摇头:“陛下顶当时误会了!那宪兵营的陆云郎将也在事后来找过微臣,微臣告诉他那些箱子里的东西乃是百年美酒!若是不信,可以请陛下查验!”
李世民却是摆摆手:“那侯爱卿进入那高昌皇宫的时候,为何把守得那般严密?为何一个装着酒瓮的箱子需要四名大汉来抬?还有高昌城,开皇年间,那里曾被突厥攻破过,以突厥人的秉性,会留下什么百年美酒么?恐怕片瓦不存还差不多!”说道后面,李世民语气渐渐生硬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侯君集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慢慢抬起头来,轻声说道:“陛下,你这可冤枉了微臣。初入高昌皇宫,谁知道里面是否有埋伏,微臣自当慎重。至于那箱子需要四个人抬,却是微臣害怕那箱中酒瓮倾覆,让四人来抬,却是为了保持平衡。而这些美酒却是微臣在皇宫之中寻了一日,打开一处极其隐秘的地窖找到的!”
李世民闻言,脸色微微好转一点:“虽然侯爱卿你这般说,但是朕还是要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此事是否属实!”
侯君集面色之中闪过一丝慌乱,一闪而过,随即便镇静下来。
李世接着道:“这第二件事便是侯爱卿你认命官职一事!侯爱卿当时手中既无吏部之批文,又无朕之手谕,你怎能认命官职,而且认命的人中,大部分都还是高昌人?”
侯君集道:“当时情况有变,突厥两万大军直扑高昌,杀向轮台,虽为我军所阻,然人心浮动,恐生变乱。在这种情况之下,微臣便擅自任命了各城城主。这些城主皆是原先高昌的官员,职位不高,威信不够。微臣之所以派他们为城主,便是存了用完弃之的念头。此事从权,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听完这个解释,心头稍稍满意,口中说道:“虽是如此,但侯卿家你确实逾矩了。朕还是要处罚的!唔,这样吧,此事先且记下,等你的第一件事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若是那那**从高昌皇宫之中搬出来的是美酒,此事便可作罢;可若是你从高昌皇宫之中带出的是财物,那两事并作一处,一通处罚!”
听了李世民的话,侯君集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安,但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就不打自招了,只好抱拳道:“微臣遵命!”
李世民见状,也不再对侯君集说什么,一挥手:“走,众卿家随朕瞧瞧士卒们的操练情况!”
由刑部和大理寺组成了调查小组成立了,专门负责调查侯君集是否真的从高昌皇宫之中劫掠出财物。
由于此时此时的侯君集是左卫大将军兼着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为了便于调查,李世民特地给调查小组一本手谕。
调查小组在广泛走访了那些曾在高昌城中参与劫掠的士卒和宪兵营的士卒,最后问道陆云的时候,陆云道:“在下并未亲眼看见那些大箱子,何谈知晓里面装着什么。当时情况危机,在下便采用了侯大将军的言语,以稳定当时几乎快要崩坏的局面!”
这样一直过了十多日,调查小组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词,来说明那些箱子里装的是财物。
就在调查小组的人准备就这样交差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侯君集的部将,那位叫做辛獠儿的心腹大将,在一次酒楼饮酒,与人生争斗,打伤了一名羽林军郎将。当金吾卫士卒赶到的时候,只有那名郎将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
当夜金吾卫将士便冲入辛獠儿的府邸,对其进行抓捕。也不知那辛獠儿是不是酒尚未醒,竟然公开拒捕,和金吾卫的士卒混战一团。混战之中,一个柜子被打破,露出了一块金砖出来一名金吾卫士卒眼睛尖,一眼便瞧见了那金砖上刻着的文字不是汉字,而有些像突厥文。
于是,这块金砖被金吾卫的士卒献给了那个调查小组。
半日不到,一直金吾卫士卒便来到辛獠儿府中,搜索半天,终于在庭院树根之下,刨出了一口大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堆着金砖珠宝,满满一箱。而这些金砖之上,皆是刻着突厥文字,珠宝多是猫眼石、祖母绿等西域珠宝。
于是这辛獠儿直接被拿下刑部大狱。
面对着狱卒们的逼供,这辛獠儿在开始时,坚持不言。不过连续三天三夜狱卒们轮流对他进行精神摧残之后,这位中郎将终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招了出来。
这所谓的精神摧残,却是连续三天三夜不让着辛獠儿睡觉,每时每刻,狱卒们都在重复着同一句台词:“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这项精神摧残的刑讯技巧,还是张允文传授给他们的。原因是朝会之上,那调查组中的刑部尚书出口抱怨辛獠儿嘴硬。
当一份供词呈现在李世民面前的时候,李世民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最终长叹一口气,露出十分痛心的表情来。
第二日朝会之上,李世民将这份供词扔在了侯君集的脸上。
看完了供词的侯君集面色大变,眼珠转动片刻,又咬牙切齿的看着手上的供词,最终垂下头来,不再争辩。
见侯君集认罪,李世民叹息着挥挥手,让卫士将其送往刑部大牢之中。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上书求情
虽说侯君集没押入刑部大牢之中,深陷囹圄,可是,李世民却没有动其家人府邸财产分毫。当然,那些从高昌运回来的金银财物已经被金吾卫没收冲入国库。
粗粗估算了一下那批财物的价值,将近八十万贯。
这让李世民更加痛心疾,望着那递上来的清单,长叹了一声。
“大人,陛下还没有宣布对侯大将军的处置结果,你看侯大将军会不会无望出来啊?”呆在调查院里,这处理了一下日常公务,在拣选出重要的情报,准备直接呈递给李世民。站在一旁的林然却是小心的问道。
“呵呵,这道未必!”张允文一面看着一份关于大唐贸易舰队近况的情报,一面对林然道,“侯大将军乃是开国元老,隋末之时便是跟着陛下,资历之老,比起房相遑不多让。加之战功赫赫,而陛下又是重情义之人,所以此次侯大将军定然是有惊无险,在大牢内带上几日便会出来的!”
“况且……”张允文放下手中的纸张,“朝廷内定会有人为侯君集求情,所以侯君集更不会有事了!不过嘛,恐怕侯大将军以后很难再上战场了!”
林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张允文又继续看手中的情报。
情报是关于大唐舰队在南海的情况的。
当初,大唐水师近两百艘大小战舰和一万多水军浩浩荡荡,南下南海,奉命在南海宣扬王化,教化土著,呃,这是对外宣传的,实际上是掠夺资源。
舰队在抵达南海诸岛之后,一个个岛屿挨着探查,却是在这些岛屿之上现了大量的紫檀木之类的珍贵木材,却没有找到矿藏。
继续往南,登陆待一个大岛的时候,水师遇上了当地土著。于是,唐军就好好教授了他们一把什么叫做横刀,什么叫做钢弩,什么叫做阵列,算是在宣扬王化吧!
这个岛上住着不少的土著人,唐军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扫荡过去,最终俘虏了三千多人。
同样是在这个岛上,那些跟随舰队而来的老矿工现了一座金矿和一座铜矿。
于是,舰队指挥官一声令下,这三千俘虏摇身一变,成了矿工,开始在这两座矿山中开采矿石。
至此,离当初舰队出,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
张允文将这些情报交给李世民,李世民瞧了一瞧,便立刻喜道:“呵呵,想不到这南海诸岛,竟有这般多的宝贝。瞧瞧,紫檀木、龙眼香、豆蔻……啧啧,还有一个金矿一个银矿!哈哈,看来朕要将南海诸岛直接划拨为一道,以便于管理了!”
看到李世民兴致高昂,张允文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正要起身告辞,李世民忽然递过一份奏章来:“来,允文,你看看这个!”
张允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奏章,翻开看了起来。
只见奏章开头写着:“臣岑文本上奏:君集等或位居辅佐,或职惟爪牙,并蒙拔擢,受将帅之任,不能正身奉法,以报陛下之恩。举措肆情,罪负盈积,实宜绳之刑典,以肃朝伦。但高昌昏迷,人神共弃,在朝议者,以其地在遐荒,咸欲置之度外……”
这里却是先轻轻带过侯君集所犯罪责,接着笔锋一转,又写道:“君集等有道路之劳,未足称其勋力。而陛下天德弗宰,乃推功于将帅。露布初至,便降大恩,从征之人,皆沾涤荡。及其凯旋,特蒙曲宴,又对万国,加之重赏。内外文武,咸欣陛下赏不逾时……”
接下来却是连举了李广利、陈汤、王浚、韩擒虎等大将为例子,他们皆是功劳甚伟而贪财宝,却为其君主所赦,最后写道:“夫以区区汉武及历代诸帝,犹能宥广利等,况陛下天纵神武,振宏图以定1iuhe,岂独正兹刑网,不行古人之事哉!伏惟圣怀,当自己有斟酌。臣今所以陈闻,非敢私君集等,庶以萤爝末光,增晖日月。倘陛下降雨露之泽,收雷电之威,录其微劳,忘其大过,使君集重升朝列,复预驱驰,虽非清贞之臣,犹是贪愚之将。斯则陛下圣德,虽屈法而德弥显;君集等愆过,虽蒙宥而过更彰。足使立功之士,因兹而皆劝;负罪之将,由斯而改节矣。”
整篇文章结构严谨,论据有力,也着实让人信服。不过,李世民将这封奏折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李世民说道:“允文啊,这是刚刚送上来的奏折,你看了之后,可有什么想法啊?”
张允文摇摇头:“岑中书此奏章,臣已看了一下,臣无意见!”
李世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好了,你先下去吧!”
张允文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李世民让自己看这岑文本的奏章,恐怕就是为了试探朝堂之内众臣的态度吧!
在第二日朝会之上,李世民将岑文本的奏章拿出来,令内侍当庭念诵之后,喟然长叹道:“当初朕还是秦王之时,开馆纳士,广纳四方贤才,侯爱卿便是在那个时候加入幕府之中。而后征陇西,战虎牢,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待朕即位之后,又出征吐谷浑,灭国高昌,居功至伟!虽说其品节有瑕,然终是一代功臣,所以,朕决定开释侯爱卿及其部将!”
此言一落,那写奏章的岑文本便出列道:“陛下顾念功臣,体恤将士,博爱仁厚,实为我大唐之幸!”
听了这拍马屁的话,李世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目光却是转向了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
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他们知道,要出来表态了。
房玄龄当场便站出来,向李世民行了一礼,朗声道:“微臣赞同陛下之言。虽有小瑕,难掩美瑜!侯君集虽然犯了错误,但难掩其功劳,所以微臣亦赞同陛下之言!”
长孙无忌则是长长一揖:“微臣无话可说!”
这两人带头说了话,其余的大臣们也倒是无话可说,就连萧瑀、孔颖达也是笑着说道:“陛下有仁君之风,实乃大唐之幸啊!”
于是,这侯君集在刑部大牢呆了半个多月之后,便从这大牢里出来了。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刑部大牢,侯君集心头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慨来。长叹一声之后,慢慢出了刑部。
走了一段路,侯君集便看见前面站着几道人影,停着一辆马车。却是自家的的儿子侯英杰带着老管家等人站在路口恭候着侯君集。
“父亲大人!”侯英杰轻轻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老爷!”那名老总管也满是激动的喊道。
看到他们,侯君集忽然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来。再次回头望了望这刑部大牢,一言不的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慢慢的驶出了这条小巷子。
侯君集不知道的是,他两次回头望着刑部大牢,却是将那些送他到门口的牢头和狱卒吓坏了。谁人不知侯君集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连续两次回头望了一眼这刑部大牢,难道是记仇,想要记住这里,然后报复他们这些牢头狱卒不成?
不提这些牢头狱卒的惶惶不安,且说这侯君集回到府中,见了妻儿,自是一番感叹唏嘘。
待侯君集沐浴完毕,重新出现在堂中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女儿猛地给自己跪下来。
“闺女,你这是为何啊!”侯君集一面让人扶起女儿,一面问道。
侯君集的女儿顿时满脸泪痕:“父亲大人,你,你想想办法,救救贺兰吧!”
听到女儿的这个请求,侯君集当即一愣:“怎么,楚石还没出来么?”此次侯君集的事情牵涉很广,包括贺兰楚石在内的侯君集部将皆是牵连其中。
侯君集女儿眼泪流得更急了,只见她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轻轻的点了一下脑袋,出一声“嗯”。
侯君集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颓然坐回原处,叹声说道:“我这也是才从大牢里出来,哪里有什么办法去救楚石啊!”
“难道老爷就不会去寻那些交好的同僚询问情况?”一旁的侯夫人出言道。
侯君集面色变了一下,最后咬牙道:“好吧,我这就去问问看!”
于是,侯君集又带着亲兵,出了大门。
侯君集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贺兰楚石为出来的原因。却是李世民故意为之,想必是想给贺兰楚石和那些部将们一个教训。
据那名官员说道,至少还得等上半个月,贺兰楚石他们才会被放出来。
听了这个消息,侯君集不由紧紧捏了一下拳头。
回去将这个消息跟女儿一说,她顿时哭得跟泪人似的。
虽然出了大牢,但是李世民却没有说将他官复原职,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中,侯君集一直呆在家中,等待着贺兰楚石的消息。
半个月啊,这十五日还真是难得等啊!
然而,令侯君集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回家后的第五日,那贺兰楚石也回到了府中。
侯君集一脸疑惑,陛下不是说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关上半个月才放出来么?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问起贺兰楚石,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太子之邀
"咯吱"一声,沉重的木门打开。
穿着一身黑色狱卒推开铁门,慢慢走到贺兰楚石的牢房钱,隔着手臂粗细的的木杆子构成的围栏,满脸谄笑的说道:“呵呵,贺兰公子,不知您在这儿住得可舒服?”
只见这牢房里面,却是搁着一张带着蚊帐的床榻,床榻边上,一张几案之上摆着三四个碟子,里面装的却是珍馐佳肴。贺兰楚石正拿着一壶酒望嘴中倒。
听得狱卒这般说,贺兰楚石放下酒杯,满是感激的对这名狱卒道:“还好还好!多谢这位狱卒兄弟了!”
狱卒心头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侍郎大人亲自过来关照,会对这贺兰楚石这般用心么?虽然心头这般想着,可脸上却满是笑容的说道:“贺兰公子客气了!小人能为公子做事,是小人的福气!呵呵,不过贺兰公子,今**便不用住在这儿了,上头已经传下话来,放公子出去了!”
贺兰楚石一听,猛地起身,一步跨在栏杆边,隔着栅栏,激动的向狱卒问道:“此事当真?”
那狱卒猛地点头:“当真!”
说着便拿出钥匙来打开了这牢房的大门:“贺兰公子,请出来吧!”
贺兰楚石当下欢喜的出了大牢。离开牢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与侯君集同样的动作,回过头来,望了这刑部大牢一眼。再看看这外面明媚的阳光,贺兰楚石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回到侯府,却见侯君集和众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的妻子更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出来了?”刚刚说完,便自己掩住了樱唇,知道说错话了。
贺兰楚石当场便郁闷起来,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该出来?
侯君集笑着对贺兰楚石解释了一下,贺兰楚石当场便愣住了:“这般说来,小婿本来是还要在牢中呆上十日才会出来?”
见侯君集点头,贺兰楚石又将自己在牢房中受到的待遇说了出来。听得呵呵一阵诧异。
沉默片刻,侯君集说道:“楚石啊,看来是有人在暗中照拂于你啊!说不定你能提前出来,也是这人!”
“可是,可是他为何要照拂与我?”贺兰楚石也不是什么笨蛋,知道人家无缘无故的来帮你,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侯君集沉吟许久,却是摇摇头:“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猜测其目的?不过楚石你不必担心,过几日,那人定会过来找你的!”
听了侯君集这话,贺兰楚石这才放心下来。
转眼之间,五日便这样过去了,而侯君集所说的那人自己来找贺兰楚石,却也一直没有出现。这不右让他有些诧异了,难道自己岳父的推断不正确?
然而,就在这一日,贺兰楚石出了家门,准备到西市一家常去的乐馆之中喝酒赏舞之时,一双眼睛自他出门一刻起,便盯上了他。
贺兰楚石全然未觉,骑着白马,哼着小曲,慢慢的往西市走去。
就在西市口,贺兰楚石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顿时偱声望去,只见一名精壮的汉子正对着自己招手,当下。这汉子贺兰楚石倒还认得,叫做纥干承基,突厥人,也曾在长安浪荡过,耍得一手好刀法。不过后来听说他入了东宫,在里面担任了什么官职,也就很少出现在这些地方了。
“这不是纥干嘛,今日怎的在这儿遇上你了!你不是在东宫当差么?”贺兰楚石翻身下马,走到纥干承基面前,笑着说道。
纥干承基笑道:“这不是专门为你么?”
“为我?”忽然之间,贺兰楚石好像明白了什么。
“走吧,此处人多嘴杂,你我兄弟还是到僻静的地方说去!”纥干承基笑着拍拍贺兰楚石的肩膀,当先往西市里面走去。
贺兰楚石无奈的摇摇头,随即跟上。
西市口人流众多,来来往往的人流片刻之后,便将二人的背影给淹没了。
一名微微胖的中年人看着被人流淹没的二人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娘哎,我梅仁幸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出门逛街都能碰到情报,看来我真是天生适合干这个!”
在纥干承基的带领之下,二人来到一座乐馆之中。
纥干承基直接往二楼上去。在上梯子的时候,回头招呼了一下贺兰楚石“快点啊,贺兰兄弟,不要慢吞吞的磨蹭了!”
贺兰楚石整整衣冠,慢步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房间之外,纥干承基推开房门:“来,贺兰兄弟,咱们到这里面去谈!”
贺兰楚石进入房间之后,纥干承基也进入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摆着一架长屏风,将整个房间隔成两半。
贺兰楚石一见这屏风,当即向屏风方向拜道:“草民贺兰楚石,参见太子殿下!”此时的贺兰楚石,已经被李世民剥夺了所有官职,见到官家,只能自称草民。
纥干承基一惊,看着地上跪着的贺兰楚石,右手放在刀柄之上,沉默片刻,最终放下了右手。
对面屏风内的那人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不用多礼了,孤是微服而至,也不想让人知道孤曾来过此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是孤的?”
这人自称“孤”正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贺兰楚石站起身来,恭声说道:“回殿下的话,前几日草民从大牢里出来,见到岳父大人,他告诉草民,草民本应该在牢中关上半月,如今提前出来,定是有人照拂!而且草民深陷囹圄其间,所受待遇,也是很好的,想必是有人叮嘱下来,才让草民能享受好的待遇。当时岳父便对我说,过几日,那照拂之人便会出来找你!而近日西市口一见到纥干兄弟,草民便知道那暗中照拂草民的竟然是太子殿下,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好!”虽然看不到屏风对面李承乾的神情,但想必是满意的,“不愧是我大唐的左卫大将军,侯大将军这份洞察力真是厉害的!还有,楚石你的洞察力也不差啊!”
贺兰楚石连忙谦虚道:“这还多亏了岳父大人的提醒!”
李承乾笑了一声,忽然一转话题:“楚石啊,不知此次风波之后,你有何打算啊?”
如今的贺兰楚石一个官职也没有,若要重新成为军官,只得加入普通士卒行列,从士卒干起,一步步往上升。况且他还有个国公岳父照拂,想必能很快升回原职吧!
想到这里,贺兰楚石便将这种想法说了出来。
李承乾却是叹息道:“楚石啊,你原本是一名从五品的官员,如今想从从普通士卒再次升到从五品,至少需要三年时间啊!”
贺兰楚石闻言,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再次拜道在地:“草民可不想等这三年时间,还请殿下能收留草民,为草民谋得一官半职!”
一听这话,李承乾顿时喜道:“既然楚石你都这般说了,那孤便为你谋上一官半职!”
李承乾和贺兰楚石二人,李承乾对贺兰楚石照拂有加,又屈尊降贵,来到这乐馆和他见面,招揽之意,极为明显,贺兰楚石哪儿能看不出来?况且贺兰楚石也希望能在短时间内谋上功名,所以当李承乾表现出一点招揽的意思,他便毫无矜持的投入到了东宫的怀抱。
“哈哈,既然楚石你决定在孤这里谋个官职,也算是我东宫的人了!来人啊,将这屏风撤去!”
随着屏风渐渐折起来,贺兰楚石终于看见了李承乾的真容。只见这位太子殿下身材微微有些胖,生着一双挺拔的剑眉,留着两撇胡须。他脸色苍白,坐在几案之后,也同样在打量着贺兰楚石。
“承基,过来!楚石你也过来,咱们今日好好喝一杯!”李承乾挥挥手,示意那两名搬屏风的东宫侍卫退下,口中对贺兰楚石、纥干承基说道。
纥干承基倒是没什么,大大方方的坐在几案边。而贺兰楚石,则是犹豫片刻,终于坐在了纥干承基的旁边。
李承乾到了一杯酒,仰喝下,看着贺兰楚石,口中出一阵大笑声来。
“你确定那两人一人是贺兰楚石,一人是纥干承基?”李世民听了梅仁幸的汇报之后,微微皱起眉头,反问道。
梅仁幸点点头:“我可以肯定!虽然在他们二人之中,我只见过贺兰楚石,但他称呼纥干承基为‘纥干’,这个姓恐怕在整个长安,便只有一人有。便是东宫的那位纥干承基了!”
思忖片刻,这位对梅仁幸道:“老梅啊,此事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啊!此事牵扯甚广,将网稍稍一拉,便是数条鲸鲵浮上水面,我调查院可不能掺和在这些人的角逐之中,要严格保持中立!”
梅仁幸冲张允文抱拳道:“此事属下自然明白!定会守口如瓶的!”
“那就好!”张允文轻轻一笑,看着梅仁幸慢慢出了房间。
呵呵,这人还真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啊!张允文微微一笑,心头暗想着。随即又想到了梅仁幸禀报的这件事,李承乾今日将贺兰楚石吸纳进东宫之中,便是将侯君集绑在了战车之上,此招确实厉害啊!不过那魏王李泰,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修撰书籍
回到家中,满身的疲惫也在妻子的软语和儿女的笑声之中慢慢的消散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儿子张继已经能颤颤巍巍的走路了,可是,这小家伙太懒了,走上几步便会哭闹着让大人来抱。待李宇将他抱起时,这小家伙便是笑逐颜开。让支柔、王妍还有张允文一边直骂着小家伙懒,一边伸出手来抱他。
抱着张继,张允文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王妍的腹部,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王妍的肚子仍旧没有反应。为此,王屈那老儿已经不知道催了张允文多少遍了。每次都是送上一份厚礼,然后再落款处隐晦的催促张允文赶快让自己的孙女怀上,也好让他抱抱重孙子。
每当收到这厚礼的时候,张允文便是将礼物收下,礼单扔给王妍。王妍看了这礼单最后的话语,顿时脸庞羞得通红。然后恼羞成怒的伸出两根手指来,掐着张允文腰间软肉,狠狠一扭。
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贞观十二年便要过去了。
在这几月内,那东宫与魏王府的争斗,却是渐渐显露出来。
由于贞观十二年这一年实在是多事之秋,和高昌吐蕃先后打了两仗。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都知道收敛起来,尽量不和对方生什么矛盾。所以也倒是平安无事。不过这高昌之战一结束,太子李承乾便抢先一步出手,将贺兰楚石收入东宫之中,也间接的将侯君集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虽说侯君集被免去了兵部尚书一职,但军中的职位却是没有被免去,只是由左卫大将军换成了右威卫大将军。军中威望仍在。当然,换的不止侯君集一个。在十一月的时候,十二卫大将军挨着对调了一遍,远在太原的李绩也被调回长安,替换侯君集任左卫大将军兼兵部尚书。
侯君集的加入,使得东宫阵营实力顿时膨胀起来。
而为了应对这一局面,李泰在朝会之上奏请修撰《括地志》。若单论修书,倒也没什么,可是这李泰在叙述括地志的时候说查天下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县,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请令天下诸道、诸州、诸县皆配合之。另,请大扩文馆,广募才俊,共修此书。
李泰的话音一落,张允文便瞥见太子的脸色分外难看。
若是李泰将此书修成,先不说其在士林之中的影响力将会达到一个什么高度,且说这大扩文馆,广募才俊和请天下诸道、诸州、诸县皆配合之这两条,就会使得魏王府实力大涨。
看来李承乾吸纳贺兰楚石之后,魏王李泰即刻开始了凌厉的反击。
李世民听了李泰的奏章,心头微微一喜,修撰此书,不仅仅是修撰一本地理书,同样也是对于整个大唐上下的一次大的梳理,其作用是非常大的。且历朝历代,凡是国力渐强,则皆要修书,或为重修史书,或为另立纲目。由李泰主持此次修书,李世民倒也放心。
“父皇,儿臣请奏!”随着木杖轻轻撞击木地板的声音,李承乾一瘸一拐的出列。
“唔,不知太子有什么话要说?”李世民看了李承乾一眼,心头微微有些不痛快,口中言语带着些许冷意。
李承乾恍若未觉,向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四弟敢当大任,为国修书,此等精神作实让儿臣佩服!然四弟所提,大扩文馆,广募俊杰之言,儿臣便不敢苟同了!如今四弟文馆之中,人才济济,有萧德言等人,几乎囊括了半个翰林院的学士,实力不可谓不强。若是再行广募贤士,恐为外人笑我翰林学士连修一本书都不能,而要再行募人!另外,儿臣以为,四弟奏请天下诸道、诸州、诸县配合行事,亦有不妥。若是地方官员,为巴结四弟修书,而置地方行政于不顾,若是如此,实在不妙。故而儿臣以为,四弟派出人手,收集各处之经传地志,方不为扰民之法!”
李承乾说得也倒是分尸有理,听完他的话,李世民心头的不痛快倒是消了一些,转而望向李泰:“魏王,你有何可说的!”
李泰正要开口辩驳,忽地瞥见一旁的刘洎对着自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略一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大哥之言,也是颇有道理!微臣谨遵便是!”
听了李泰这话,低着头的李承乾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来。
散朝之后,李泰看着刘洎离开的背影,不由两步追上去,轻声问道:“刘老,刚才为何不让我反驳太子的话?”
刘洎看了看四周,但见朝臣三德差不多了,这才低声说道:“殿下,树大招风啊!如今殿下已经得到这《括地志》的编撰工作,便要适当收手,不要将太子逼得太急了。还有,老夫瞅见太子在进言之后,陛下微微点了点头,看来陛下还是有些赞同太子的意见。所以还是不要轻易的反驳好!”
“可是,可是本王府中,十多位学士,如何能完成这般庞大的编撰工作?”李泰愤愤的说道,“大哥也太过分,还想让我将府中之人尽数派遣出去,那长安不就是他独大了么?”
“慎言,殿下慎言啊!”刘洎呵呵笑道,“如今殿下与东宫,都憋着一把劲,争取在陛下面前表现。殿下修《括地志》便是一个表现的机会。若是以手头的人手,完成了这部书的修撰,岂不是会让陛下另眼相看?另外,陛下不是没有限定这书修完的时间么?殿下就拖个六七年,陛下问起来的时候,就看殿下你的表现了!”
李泰闻弦歌而知雅意,呵呵一笑:“刘老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多谢刘老指点!”
刘洎也是笑了一下,向李泰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李泰回头看了看身后雄伟巍峨,挺拔入云的大殿,暗暗捏了捏拳头,大步流星离开此处。
李承乾一脸阴沉,看着座下的几名亲信,沉默半晌,终于愤愤说道:“魏王已得父皇应允,负责修撰《括地志》一书,若是此书一成,魏王在士林之中,定当威望大涨。你们说说,孤当如何是好?”
纥干承基、贺兰楚石诸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言。
李承乾见状,不由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面前这群人多是武将,若是论起动脑子,还不如自己呢!
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声内侍的声音:“禀殿下,杜大人求见!”
李承乾赶忙说道:“还不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门边,正是李承乾的老师杜正伦。
这位杜正伦曾在东宫担任过太子少师一职,也算是李承乾的老师了。
杜正伦坐下之后,环视了一眼,屋内众人,接过宫娥送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看着李承乾,笑道:“殿下可是在为魏王的事情烦恼?”
李承乾连忙点点头,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情来:“还请杜老为孤拿拿主意啊!”
杜正伦放下茶盏:“老夫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一听这话,李承乾顿时大喜:“不知杜老有何见教?”
杜正伦抚着下巴处长长的白须说道:“呵呵,魏王请修撰《括地志》,也确实是大功一件。然而这这《括地志》之前,却还有一本书在修撰。而这本已经修撰成功的书,却是让陛下不满意啊!”
李承乾心中一动:“杜老所说的可是那《氏族志》?”
杜正伦点点头,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氏族志》是一本专门记载宗族谱系的书籍,它包揽全国各姓,统编其中,按照历史、郡望、人物等标准,将天下姓氏分为数等。其本意便是将那些曾经显赫的山东高门,江南大族姓氏从士族之中抹去,打压士族实力,同时提升一部分庶族姓氏的地位。
然而,负责主编此书的高士廉、韦挺、岑文本、令狐德棻等人却是没有很好的理解李世民的意思,或者说没有去理解李世民的意思,在评定天下姓氏的时候,仍列山东士族崔民干为第一等。李世民看过之后,很是不满,他指出:山东士族“世代衰微,全无冠盖”,而靠以婚姻得财,“不解人间何为重之?”他命高士廉等重新刊定,并指示“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
而如今,《氏族志》被驳回之后,高士廉等人正准备动笔修改。
听了杜正伦的暗示,李承乾蓦地醒悟,对啊,李泰可以请求修撰书籍,为何孤不可以?若是孤在这次修改《氏族志》中做出贡献,一来可以取悦李世民,二来则是可以喝高士廉、韦挺等人拉上关系。这些人可是朝廷的台柱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氏族志》的编撰,说不定会得罪很多世家大族的人,这到底值不值呢?
想到这里,李承乾便犹豫的向杜正伦问道:“杜老,可是此书是要重新修订天下姓氏,排列族谱,定会使得许多士族不满,若是他们……”
李承乾说道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杜正伦正冷笑的看着他。
“殿下想想,这东宫之位是陛下给的,还是那些士族给的?只要陛下高兴,得罪一些士族又有何妨?况且陛下打压士族之心坚决,殿下能和陛下站在同一条船上,对于殿下坐稳身下的这把椅子,也是有所帮助的!”
李承乾顿时面露恍悟,起身一揖:“多谢杜老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