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星河影摇三军动(二十四)
【196】星河影摇三军动(二十四)
天津总督府,李鸿章轻轻推开黑紫色的沉重窗棂,望着院内一株株开的正盛的石榴树,久久不语。
后院这间书房是李鸿章最喜欢的所在,一切的摆设甚至方位,都是按照他合肥老家的书房布置的,房中书桌上,摊开着一本刚用快马从北京送来的盖有军机处朱印的公函。
李经方、李经述和李经璹,三人默默地站在书房里,皆面带凝重之色。
“爹,您当真要去见姚大哥的话,带我一同去吧。”李经璹突然摒不住气,说话了。
“三妹胡闹!那姚梵乃当今天下第一反贼!他的大营何等凶险,你如何可以去得!还有,你怎么还叫他姚大哥!倘若被他人听见,便是一桩麻烦!”李经方管教妹妹道。
“住口!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当家!你妹妹倘若有麻烦,要你这个当哥哥的做什么!”李鸿章突然开口训斥道。
李经方惶恐垂首道:“父亲教训的是。”
李鸿章心中悲哀,不再看石榴树,仰头望着远处青空长叹道:“满朝文武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李经述愤愤不平地怒道:“父亲乃再造元勋,功高汗马,如今朝廷待您如此凉薄,以首辅空名,赴龙潭虎穴,那班蠹虫恬不知耻,居然敢在煌煌公函上写什么‘公有一女,朝廷之幸’。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说到后来,李经述已经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了。
李鸿章黯然道:“我这一生,少年科举,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一路扶摇。如今却落得个一生事业扫地无余,真可悲夫!”
李经述愤然道:“爹爹!您别去沧州!就推病!让满朝那些衣冠禽兽们闹腾去!”
李鸿章轻轻摇头,苍凉地道:“姚梵说我是个裱糊匠,虽然把大清这间破屋裱糊的光鲜漂亮,但破屋终究是破屋,经不得风雨。他又说大清朝廷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说我是水浅舟大,寸步难行,但倘若敢下船,就要被一群王八咬死……哈哈哈哈哈哈……此子真奇才也!我若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李经璹听李鸿章说完,身子一震,几乎要站立不定跌倒。
李经述听得傻了:“爹,您当真要去?当真要把妹妹许给姚梵?”
李经方急道:“爹,那姚梵杀人如麻,穷凶极恶,所过之处,士绅惶恐,闻风而逃,若把妹妹许给他,我李家岂不叫天下侧目。”
李鸿章耷拉着眼皮道:“你们都出去吧,菊耦留下。”
李经方李经述二人只得退出书房,只余李经璹呆呆地站在李鸿章面前。
李鸿章轻声道:“菊耦,你觉得姚早帆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经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李鸿章,目光却仿佛穿过了父亲的身躯,投向了远方的青空,她饱含深情地朗诵道:“新中国!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李鸿章身子一颤,怅然道:“你还在和姚梵通信。”
李经璹微微低头道:“父亲,人民革命的**已经到来了,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妇女解放,民族解放,中华民族的自由与解放,都有如压抑已久的火山,即将在这个新的时代不可阻挡的喷发而出。
压迫愈深,反动愈大,蓄之既久,其发必速。未来,姚主席领导的中华民族改革,将较世界任何民族更为彻底!中华民族的社会,将较世界任何社会更为光明!中华民族的大联合,将比世界任何地域任何民族而先告成功。”
李鸿章叹道:“你今年才十岁,看过的书却已经不亚于你两个哥哥了,你通过美利士洋行偷偷和姚梵通信,请教他问题,又从他那里收到很多书,姚梵对我和朝廷的考语,我就是从他给你的信里看到的,好一个‘裱糊匠’,好一个‘舟大水浅’,好一个‘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菊耦我问你,你觉得姚梵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经璹身子挺直,仰首颤声说了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鸿章呆然而立,苦笑道:“想不到我剿来剿去,家里却出了一个小反贼。姚梵前日来信要你转告我,他们**实行的开明士绅政策,你如何不告诉我?”
李经璹颤抖着道:“父亲不是早已从探报中知道了吗,我何必再说。”
李鸿章道:“你就不想劝劝我?”
李经璹道:“父亲的性格,听得进劝吗?”
李鸿章面色凄凉地道:“你下去吧,明日与我一起,去沧州。”
……………………
姚梵此刻正在沧州的总指挥部中看着统计战报,感慨道:“现在我军子弹消耗太厉害了!一个泊头战役,平均一个团打掉了四万发子弹!”
李君忧虑道:“确实消耗的厉害,眼下我们的子弹全靠主席从海外进口,这样的消耗实在是惊人,我看要下个文,批评一下子弹消耗比较多的部队。”
姚梵想起历史上的土共,某团因为在百团大战中打掉7000发子弹,而被批评大手大脚浪费子弹,两个连伏击日军中队打掉四百多发子弹,几天后跑回战场,小心翼翼地搜捡子弹壳……接着又想起自己刚采购的十亿发子弹……
“现在机枪装备到了每个排,子弹消耗是少不了了,不要批评了,点一下就行,提醒大家不要浪费子弹,尽可能提高瞄准射击的命中率。”
“是!”
正说着,一名通讯员冲进临时司令部,立正敬礼后喘着气道:“报告主席!清政府派人来和谈了!”
姚梵惊讶地道:“这都马上兵临城下了,他们来谈判。”
李海牛这时也从外面冲了进来:“主席您听说了么?清政府来谈判了!好大一帮人呢,一路打着白旗黄旗,正在我军前线部队带领下,往沧州城过来。”
周第四紧张地道:“是打算拖延时间吧?清军被我们打残了,需要时间重整旗鼓,调兵遣将,主席,咱们不要上他们的当!”
姚梵微笑道:“来了就是客,咱们以礼相待就是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说话嘛。但礼貌归礼貌,我们的原则还是要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我看,接下来我们要一边打一边谈,这才能谈出点名堂。”
李海牛听姚梵这样说,放心地笑道:“对,一边打一边谈,谈到一半,我们就把京津给收拾了,哈哈。”
姚梵点头道:“咱们现在就研究一下,这个会怎么开。”
……………………
李鸿章和奕欣都没有坐轿,两人乘着马车,带了十几名亲兵和两个书办,跟着胡广亭三师派出的护送连队,向沧州城而去。
根据三师政委张二炮的安排,这个连一路上都在唱歌,扯着嗓子,翻来覆去的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团结就是力量》,《国际歌》,《打靶归来》《一二三四歌》……
奕欣和手下书办同乘一辆大鞍车,在马车上听的心惊肉跳。
“这歌都是姚梵所做?!”
“回王爷,应该是他,这调子大清谁做得出。”
奕欣陷入了沉默,继续听着这些革命歌曲翻来覆去的唱着,那扎实的曲调和歌词,对于这年月的读书人来说,只要听一遍就能牢记于心。
而李鸿章一路上最为关心的则是近距离观察姚梵的士兵,亲眼看见56式半自动步枪后,李鸿章更加惊讶了,这么短的步枪,居然能打得极远,听说还是连珠快枪,这枪做工极其精致,看上去比李鸿章见过的各种步枪都要复杂。步枪的枪刺折叠在枪口下,而非这年代的其他步枪那般,专门放置在皮套子里挂在腰上。
解放军朴素的绿色军服和威风的武装带也非常引人瞩目,李鸿章觉得,这比清军腰里系的布腰带体面的多,而鼓鼓囊囊的弹药携行具和军用水壶,乃至红星帽徽和红旗领章,全都让李鸿章觉得新鲜好看。至于脚上的胶鞋和腿上的绑腿,李鸿章却不以为然,觉得清军的布鞋和绑腿并不输给解放军。
一路上的歌曲听在李鸿章耳朵里,同样也引起了他的深思,这种思考很快陷入了迷茫,李鸿章轻轻地自语道:“姚梵难道是用歌来练兵的,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至少这个法子非常能鼓舞士气,看他军中寻常士兵个个趾高气昂,也许是这些歌的缘故……”
马车来到沧州城,只见城门大开,于是清政府的谈判团队立刻直接进城,来到了沧州府衙。
姚梵早听说来的是李鸿章和奕欣,便亲自出迎在府衙前。
“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鞠躬尽瘁罢了,这四个字,我还是能说得的。”
“这位一定是奕欣先生了,久仰大名。”
奕欣听姚梵说话不伦不类,也不称大人,也不称王爷,更不称官职,心中火气郁结,可既然是来求和,人在屋檐下,自然矮三分,只能虚应道:“我也久仰姚先生大名了。”
姚梵微笑着向李鸿章伸出手去,李鸿章一怔,想起洋人的握手礼,生气道:“早帆,你我都是中国人,为何要用这洋人的礼节?你不嫌失了身份吗?”
姚梵也不恼,笑道:“旧礼讲尊卑,我们革命者不讲尊卑,因此用新礼,提倡人人平等,朋友和朋友,同志和同志,之间都用握手表示友好之意。”
李鸿章闻言,若有所思的伸出手去,和姚梵握了一握,感觉姚梵的手干燥温暖,有力得很。
这时后面的一辆大鞍车上,李经璹跳了下来。
姚梵望见李经璹后,笑着迎上前,一边伸出手一边亲切地说道:“啊呀?怎么是你这个小姑娘啊,你不在天津好好读书,来沧州做什么?这里正在打仗呢,你不该来的。”
李经璹满脸飞红,伸出手迅速的和姚梵握了一下,然后便像触了电一般地收了回去:“我跟爹爹一起来的。”
姚梵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哦”了一声敷衍过去,转身向奕欣走去。
奕欣见姚梵居然重视李鸿章这个才屁大一点的闺女,心里一动,觉得此行似乎还真的有点戏,立刻伸手与姚梵相握:“平等友好,这我赞成,我和李大人此行,正是向姚先生转达朝廷的友好之意,我与李大人与姚先生,自然是平等相待,不必拘礼客套。”
第197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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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万里江山开新颜(一)
姚梵一笑,请二人入府。
府衙大堂中设了条桌,铺了桌布,两边整齐放着椅子。姚梵这边的谈判代表早已在此等候。
姚梵给奕李二人介绍马克思道:“这位是中国革命人民的好朋友,**理论的奠基人,共产国际的主席,马克思同志。这位是他的翻译,陈兆忠同志,这位是李海牛同志,这位是李君同志,这位是周第四同志,这位是杨平同志。”
姚梵根本不介绍职位,只是点了一番名,便和善地说道:“二位请坐吧。”说罢自己便径直就坐,大家看姚梵坐下,也都就坐了。
奕欣和李鸿章见姚梵态度随便,也只得皱眉坐下,而李经璹作为随行人员,只能在李鸿章身后搬了把椅子坐下旁听。其他书办等人碍于清国礼仪,全都站在后面。
奕欣咬着牙,也不管姚梵的谈判礼节是多么粗鄙了,坐下后没等警卫员上茶,便急急地开口:“姚先生,我们今天来,代表了朝廷,想要送您个一步登天、飞黄腾达的前程。”
姚梵呵呵一笑道:“有这样的好事落到我头上,我倒是要好好看看。奕欣先生带了圣旨吗?可否给我一观?”
奕欣道:“既是皇恩,自然有圣旨了,但是,得先要姚先生有意顺忠朝廷,才好正式接旨。”
姚梵摇摇头,失望地道:“我时间不多,眼下我军正在向北京天津进发,一路上的指挥调度工作很繁忙,大本营里实在离不开人。既然奕欣先生不打算拿出圣旨,那就散会吧。我先失陪了,等你们想好了,咱们再谈。”说着,姚梵就作势要起身离开。姚梵倒不是假装不感兴趣,而是真的不想在谈判桌上空耗时间,武装夺取政权是个劳心又劳力的活,需要布置的事情有很多。
奕欣大惊,抢言道:“圣旨既是给姚先生的,姚先生要先看,那就看吧。”
于是奕欣赶紧命身边书办取出一个装饰着精美铜包角的樟木盒子,打开盒盖取出圣旨,奕欣、李鸿章和诸书办站起来,为难的看看对面这群稳坐泰山的绿衣土匪,奕欣见姚梵等人岿然不动,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念了起来。马克思兴奋地举起胸前挂着的照相机,站起在一旁,咔嚓咔嚓的拍个不停,记录着历史的瞬间。
奕欣忍着马克思对于宣读圣旨仪式的无礼,一字一顿的念到:
“光绪二年六月六日,内阁奉上谕:朕查山东,吏治颓废,奸吏舞弊;盗匪横行,白日劫淫;冤狱众多,民气难伸;大旱米贵,百姓饥馑;捐税繁多,征敛苛酷;有提督丁,玩视民瘼于下,巧言令色于上;无视民间疾苦,纵容蠹役作猖;使山东万民吞声饮泣,至姚早帆兵谏民疾。
大清统御四极八荒,奉天承运自太祖始。列代圣祖爱民如伤,天佑纯德爱民以诚。列帝诸皇神圣纯良。故丁之败坏,前所未有,既知且察,朕心极痛。
查姚氏早帆,渊源泰安,学问纯粹,器识宏深,访民疾苦,创立社军,剿盗办贪,转战数省,公心可鉴,秉性纯良,特优加擢用,授山东总督,命为钦差,督办军务,总理民政,特加恩赏,给一等毅勇侯,世袭罔替,并赏戴双眼花翎,之前一切处分,悉予开复,父母妻子,皆有荣宠,查明具奏,候旨施恩。
望爱卿兹然以继,于地方利病尽心筹画,为朕肱骨心膂之臣,天许永承恩眷,决不食言悔诺。”
奕欣读完,真诚地看着姚梵道:“姚先生,您只要接旨,今后就是姚大人了,当朝一品,贵不可言,望慎斟酌,切莫自误。”
姚梵摇头道:“今天谈判,我代表的不是我个人,而是代表中国**领导的山东人民革命公社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清政府给我封再大的官也毫无意义,而且很荒唐。
你方在不知道我方的政治主张和要求的前提下,对我个人进行腐蚀拉拢,是很不礼貌的。
我希望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你方能够更加务实,拿出诚意,不要再对革命队伍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腐蚀拉拢。”
奕欣一听可气坏了,心说不是你要看的圣旨吗!如今却指责朝廷腐蚀拉拢你,简直是在戏弄朝廷!”
但是生气归生气,奕欣可不敢走,他可是听见姚梵之前说的话了,这伙反贼居然已经在向天津和北京进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虚言恫吓。
无奈之下,奕欣重新归座,侧首看着身边的李鸿章,意思是我搞不定了,你来吧。
老李心里雪亮,姚梵是要以一个国家政权的代表身份进行谈判,也就是要和朝廷平起平坐,这如何使得?
“早帆,朝廷许你山东之地,已是莫大的恩宠,但你既然不同意,也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朝廷力所能及,都可以考虑,哪怕……哪怕是循大清开国制,许你开藩设府镇守一方,也都好说,望你万万不要作破釜沉舟鱼死网破之斗。当今时局,大清周遭列强环伺,两败俱伤下,只会让洋人得了便宜。”
姚梵认真地回答道:“李先生,我既不想作满清政府的臣民,也不想做吴三桂那样的藩王,我既写《革命军》,就已表明了心迹。虽然《革命军》一书在反满言论上有些过激,但考虑到革命斗争的需要,为了激发青年人的斗争思想与革命思想,一点点民族主义是必不可少的,毕竟现时革命中,的确包含有很大一部分民族解放的需求。
奕欣先生,对于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每一个民族,中国**都没有丝毫的歧视,对于拥护革命的满族同胞,我们是张开双臂热情欢迎的,我们反对的是封建压迫和民族奴役,我们**人从来不以民族划分等级,我们只在乎经济政治上的阶级性,一切剥削阶级和封建压迫统治阶级和不民主的政权与政策,都是我们要推翻的。”
姚梵说到这里,大堂上一片沉默,奕欣双手缩在袖子里放在膝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姚梵,看是沉默,额头却已冒出细汗。李鸿章则接过侍从递来的装好烟草的水烟袋,对着侍从划好的火柴,点着后抽了起来。
姚梵接着道:“李先生师从曾国藩先生,在国学方面可谓学贯古今,一定程度上对于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现状,是有着清晰地认识的,同样的,中国士绅阶级中很多饱学之士也都在努力的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知识与智慧,我们从来也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我们认为,李先生和目前绝大多数中国文人一样,受到阶级性的制约和传统封建思想的禁锢,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并不能对于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乃至世界大势作出正确的把握和分析,无疑,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与改造才能达到。如果这一部分人的反革命立场不纠正的话,那么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看清世界的未来与方向。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我个人并不对此抱有乐观情绪。
因此,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崇高、最先进、最伟大、最正确、最光荣的政治信仰和思想体系的旗帜,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真理性必然规律,势必要站上最高的政治舞台,领导中国从胜利走向胜利!领导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对于这个无比艰巨、伟大、崇高的历史使命,中国**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对于我们这个党和我们这个党的主张,如果二位不了解,我可以送给二位相关的书籍,但是任何企图胆敢反对我们党的个人和团伙,我们党将以人民军队无坚不摧的暴力铁拳,对其进行最坚决最彻底的毁灭与重新改造。
我们的主张是逐步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但我们从来不反对个人依靠合法的努力,获取正当的个人财富和家庭财富。我们的政权不光保护私有财产合法不可侵犯,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允许个人合法的拥有用于产生财富的生产资料,进行法律约束下的适度的剥削,以最大限度的搞活经济、发展生产力、提高社会文明。关于财富和生产资料的区别,二位可以从我的书里读到。
我们要建立一个没有阶级制度,没有剥削和压迫,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主体的和谐社会;我们要建立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民民主政权,人民民主的旗帜和自由的精神将永远飘扬在我们国家;我们要建立一个各民族和谐共处、民族平等、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中华民族乃至世界各个民族的大联合将在我们的手中逐步建立。
这就是我们的政治主张,并且必须得到满足。”
奕欣听得傻了,他自觉听懂了大概,并可以确信的是,眼前这个叛贼姚梵所图甚大,与朝廷是势不两立的。
李经璹在后面听得热血沸腾,面对姚梵侃侃而谈的潇洒风度,舍我其谁的领袖气质,平易近人而又充满魅力的演讲,心中对于姚梵的仰慕立刻达到了顶峰。
李鸿章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难道不准分辨?”
“只管辩论,但无法妥协。”
“分藩自治尤有可议,但灭清建国,实在无法接受。”
“新政权的建立必然是要伴随着对旧政权的推翻,除此并无他法。”
“开府设藩,形同立国,至于所踞之地,大小还可以商议,即使臣属关系,亦可废除,双方对等。”
“我这里就**裸的来说吧!一切政权都是阶级统治的工具,不是人民统治资产阶级,就是资产阶级统治人民,不是人民对资产阶级实行专政,就是资产阶级对人民实行专政,并没有中间道路可以妥协。世界上并没有超阶级的政权和社会,阶级矛盾缓和可以带来和谐,阶级矛盾激化则会带来革命。先生们,现在革命已经起来了,我们怎么可能用地域的分割来约束他呢?至于分裂国家,更是万万不能,谁要是分裂国家,谁就是历史的罪人,要被钉死在历史的审判台上!”
“大清地阔万里,十倍于贵公社,汝等区区万人,可治得?”
“我们身后是全中国四万万劳动人民,骨肉同胞,我们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
“我方不能接受,你欲何如?”
“唯有复战。”
“全国对你们就这般重要?须知蛇吞象要死,鸟贪食要亡。”
“我党有纲领有计划,人民军队有组织有纪律,人民政权的后援力量无穷无尽,全国唾手可得,不过是时间早晚。”
“你这样强硬,不许我驳否?”
“驳只管驳,但我意不能稍改。此刻解放军前锋已开拔至天津静海,枪炮如林,开战则弹如雨下,管杀管埋。一旦攻城,枪炮无眼,玉石皆焚。为万千百姓计,公当顺应潮流,争取为京津人民带来和平解放。”
李鸿章浑身颤抖,无力再言。
奕欣面色惨白,说道:“京城有八旗精壮十万,人人带甲,汝可知穷鼠噬猫。”
“困兽之斗,徒增杀戮,汝若降,可保京城万千生灵,若不然,我必杀的京城街无人立,事若至此,公乃民族罪人,万死不能自赎。”
“可容朝廷迁都?京城让与你便是。汝若一味逞强,世界列国岂能容你。”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人民政权一旦建立,将悉数废除一应不平等条约,外国胆敢军事干涉者,来一万杀一万,来十万,管杀不管埋。”
“可容我一月?也好回京商议。”
“只管商议,我大军不能停。”
“逼人太甚!”
“事关国家命运,望细为体谅我之为难。”
第198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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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万里江山开新颜(二)
谈判彻底僵了。
恭亲王奕欣发现,谈判在不知不觉中被手握重兵的姚梵控制的死死的,眼前这个男人既不是流里流气的土匪,也不是那种只知道打仗的老粗,更不是死钻义理的学究文人。他的言谈举止儒雅大气,指点江山如举掌观纹,谈判风格犹如棉花里藏了铁板,看似言语温和,却令人无法撼动分毫。
奕欣的心冰冷,他明白,姚梵这种人,为臣就是所谓的宰辅之才,为患就是所谓的心腹大患,作乱就是所谓的天下枭雄。
李鸿章这时已经不再对谈判抱有任何幻想,他默默地抽着水烟袋,一言不发。
姚梵不想再耽误时间,但既然累了半天,也不希望一无所获。
“奕先生,李先生,如果你们能够促成京津和平解放,国家和人民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中国是个大国,中国人讲究和为贵,未来新中国的政府将是一个联合了各种爱国进步力量的政权,我代表中国**,真心希望二位能够在未来的联合政府中担任重要职位,用二位的智慧和才干,为从此迈入崭新时代的中华民族做出铭刻历史的贡献。”
姚梵对自己的拉拢并没有把握,尤其是对奕欣,这位可是领班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又是皇亲国戚,虽然不招慈禧待见,但在清政府中也是权势熏天,他会容许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尊贵地位成为昨日黄花吗?
李鸿章虽然被他老师曾国藩下了考语,是个“拼命当官”的官迷子,但他能否在人民军队夺取全天下之前,就看清时局,毅然加入呢?
果然,奕欣动也不动,双手依旧笼在袖子里搭在膝上,只翻了翻嘴皮子道:“姚先生,道不同不与为谋,即便你拿下了北京城,民心却还在皇家,你纵然得了一时爽快,可也未必能撑得下去。”
李鸿章却是研究过姚梵送给李经璹的书籍,这段日子里更是仔细的研究过姚梵的土地政策和《姚早帆语录》,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初看书时的震惊与愤怒、彷徨与恐惧。他熟读历史,知道中国每一次改朝换代,开始时无非都是农民在推动。所谓民心就是大多数人的心,中国的大多数人就是农民。姚梵的土改政策牢牢抓住了这些低层农民的心,而且他的组织模式严密至极,实行完全的军事化管理,他个人又掌握着人事任命的绝对支配。这样可怕的对手,偏偏还有最精良的武器和先进的军事理论,组织内部甚至还有着“党”这样的统御核心,有着逻辑严密的理论指导、党章、纪律和工作目标,这种运行模式,无疑要比皇权下一盘散沙的士绅统治要有效率的多。
而尤其令李鸿章感到无奈的是,姚梵目前的做派完全不是洪秀全、杨秀清之流得势后的奢侈,此人似乎对于排场和享乐完全没有爱好,对于尊卑贵贱完全没有概念!就连穿的衣服,也是和最底层的士兵一模一样,鞋子也是同士兵穿的那种简陋的胶底粗布鞋一模一样,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叫士卒效死、戮力同心!李鸿章觉得,哪怕姚梵是在收买人心,那他也已经做到了极致,可谓是以古之君子的标准在严格恪守着生活上的清规戒律。
最可怕的是,此人真的做到了圣旨上那句场面话“学问纯粹,器识宏深”,看他的书和语录,会感觉他是个年过半百,长期手握重兵,位居人极之军国重臣,否则哪里能写出这样深邃的思想文章。李鸿章自问自己写不出这些“霸道”的真知灼见,甚至自己的老师曾国藩也写不出。
“早帆,你可否容老夫考虑一二日。”李鸿章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姚梵心中一动,知道有戏了,不等面前正侧首怒目对着李鸿章的奕欣开口,抢着道:“请李老留下来考虑一晚,为表诚意,我将把总攻天津的时间延后至明天。”
奕欣愤然起立,拂袖道:“你留!我走!”
李君起立吩咐警卫员道:“送奕欣先生去城内别墅暂住,过几天我亲自送奕先生安全回到北京。”
奕欣看也不看李君,怒视姚梵道:“姚梵你要扣我?”
姚梵道:“如今战乱,路上多有匪乱,等过几日拿下北京天津,李政委会亲自送您回京。”
说罢姚梵笑着的对李鸿章道:“李老一定也同意让奕先生多留几日的,现在不妨先随我参观一下我军的军容军貌,看看比起洋人的军队,谁更强些。”
姚梵对李君道:“通知一师二师,加紧构筑静海防线,全线警戒,等候总攻命令。”
“海牛,我们陪李老参观一下三师,他们不是补充了新兵吗?我们去看看新兵训练。”
李鸿章心情沉重得缓缓站起,他知道,自己和奕欣这一别,就是从此陌路了,鬼子六兴许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朝廷绝对不可能容忍他的这种行为。
对于姚梵扣下奕欣,李鸿章很赞赏,即使姚梵不开口,他也是要在奕欣走后对姚梵提出同样要求,让姚梵追上去扣住奕欣的。奕欣一旦回去禀报朝廷,万一朝廷迁怒自己的家人族人,即便在天津自己老巢里动不了自己的势力,传讯到合肥呢?
一想到朝廷在丁宝桢头上用圣旨扣的屎盆子;一想到朝廷把丧师殆尽的自己当成用完的破布般扔出;一想到公函上那句“公有一女,朝廷之幸”;一想到和自己与丁宝桢一样同为洋务派的鬼子六也被慈禧当替罪羊派出乞和。李鸿章胸中一股怒气轰然勃发出来。
“朝廷待我为刍狗,我待朝廷如寇仇!姚梵此子,若加以引导,必成天下雄主……”
姚梵哪里知道李鸿章心里想什么,请了李鸿章一行人上了大鞍车,自己和李海牛以及警卫连的战士们骑马,一起向着沧州城外三师的临时训练场行去。
由于泊头战役中三师的伤亡较大,因此第一军采取了用三师的老兵填补一师二师的缺额,新兵全部集中在三师进行整训策略,如今三师在沧州城外,正在由指挥员们紧张地安排新兵训练,好在民兵都有一定的队列乃至射击基础,胡广亭又很擅长训练带兵,整训进行的非常顺利。
李鸿章来到靶场后,姚梵从警卫员手中要过一把54黑星手枪,瞄准远处的靶纸,一口气打完八发子弹,交给警卫员重新上弹后拿回,交向李鸿章手中道:“李老,您也来试试?”
李鸿章见姚梵开枪,手中那把方头方脑的怪异手枪声音震恐,连发八枪,看似威力无比,心中大惊。
“这是哪国货?”
“中国货,1854年设计定型,名为54手枪。”
“居然能连打八枪?”李鸿章接过枪来,细细验看,只见枪身光滑,毫无车铣痕迹,赞道:“果然是精品。”
说罢学着姚梵,对远处的靶纸瞄准,姚梵见老李姿势恐怖,唯恐他伤了自己,赶紧手把手的纠正道:“这枪后坐力大,李老手要握紧,身体要绷住,手臂舒展放平……”
李鸿章却是急性子,没等姚梵说完就已经开枪,“叭叭叭……”的连射八发,打完也不看成绩,啧啧称奇道:“好枪!做工精湛,这般精巧,实乃防身利器!”
警卫员跑去二十米外拿来两张靶纸,姚梵八发全部上靶,李鸿章却只上靶一发。
姚梵开释道:“李老第一次打手枪就能上靶,很不易了。”
李鸿章微微颔首:“是这枪好,我一把年纪,哪里还瞄的准。”
姚梵道:“我军现在所有连级军官都装备这种手枪。接下来请李老参观我军步枪射击。”
在接下来的参观中,李鸿章和他的随行侍从见识了姚梵军队的步枪射击训练和机枪训练以及手榴弹投掷训练,从上到下全都心服口服。
“早帆,你用的子弹这样精良,多少钱一发?这般训练大量消耗,你倒是舍得银子。”
“目前子弹是海外工厂秘密生产的,将来实现国产了,价格会更加便宜。”姚梵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耳闻不如眼见,今日亲眼看过你的武器,我才知道,老夫纵然练出百万淮军,只要你弹药充足,恐怕打起来也是白白送死,姚梵你现在有多少枪支和子弹?能练多少兵?打多久的仗?”
姚梵道:“我党秘密工厂每天都在生产,要多少有多少,源源不断。”
“你的工厂可在大清?”
“等建国之后一定会搬进国内。”
李鸿章轻轻捋了捋胡须,心中激动不已,同时也拿定了主意。
“早帆,参观就到这里吧,你的解放军武器精良,训练勇猛,队列整齐,纪律严明,我的淮军大大不如。”
“李老过奖啦,我军并不唯武器论,虽然我现在这样说,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坚信,人民军队之伟力来自于人民本身。”
“早帆,时候不早了,回城吧,我要和你谈谈。”
姚梵看得出,李鸿章已经心动了,接下来大约是要谈条件,立刻吩咐收队,一行人赶回沧州。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间,姚梵请李鸿章与指挥部全体指战员共进晚餐。
大概是看见李鸿章这样的大官有些稀奇,临时征用作食堂的沧州府衙偏厅里显得有些寂静,大家都不吭声,埋着头吃饭。
姚梵亲自去请李鸿章,带着侍从们在几张空着的方桌前坐下。
李鸿章看见桌上放着馒头和稀饭,还有三个奇异如镜的白铁盆子里盛着肉丝咸菜,萝卜丝烧豆腐,葱炒鸡蛋。再一看其他桌上,也是如此。
“早帆你倒是节俭,军中吃得朴素,是该如此啊。”
“我军上下,士兵吃什么干部就吃什么,干部们只是比士兵多了一个炒鸡蛋,实在是鸡蛋难买,不然我一定让士兵也吃炒鸡蛋。”
李鸿章不再说话,坐下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心中愈发佩服。
李鸿章沉默的坐在姚梵身边吃着大锅饭,但目光和大脑一刻没停。李经璹却没有坐在李鸿章身边,而是在另一座的女兵桌子上,文雅的喝了一碗粥,夹了点鸡蛋。对于姚梵军中有女兵,李鸿章是极度震撼的,这些女兵显然不是随军的女妓,也不像家属,看起来都是农家女。而且她们穿着打扮和男兵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同样的绿衣,只是制服的领口不大一样,居然惊世骇俗的开着小领子,露出里面白色衬衣领口,头上戴着无檐软帽,镶了一圈红色牙线。
李鸿章一生练兵,震撼之余心里清楚的明白,姚梵军中有在役的女兵,只证明了一件事,这支军队的军纪一定是严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第199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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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万里江山开新颜(三)
吃过晚饭,姚梵送李鸿章至后厢休息。
“李先生,今晚您细细考虑,明日请务必给我一个准确答复。兵贵神速,天津之战也只能拖一天罢了。”
“早帆,坐罢。”说完李鸿章微微看了一下身边众人,于是侍从们都退了下去,只有李经璹留了下来。
李君命令警卫员去泡茶,李鸿章摆手道:“菊耦,取我带的祁红泡上。”
姚梵对李君道:“李君你留下,其他人出去吧。”
四杯温润如玉的祁红用李鸿章自备的茶具泡上,顿时满室香气扑鼻。
姚梵暗暗叹了口气,心说李大架子果然不只是身材大,排场也大,出门自备茶叶不算,还要自备茶具。
李鸿章微微伸手,做个请的姿态,随即带头拿起一杯茶慢慢嘬饮起来。
四人喝着茶,李鸿章以家常闲聊的语气,问了姚梵父母的身体健康,问姚梵家族在海外经营哪些生意,以中国的方式拉近了彼此距离后,便切入正题。
“早帆,你说说你的想法吧。”李鸿章切入正题的方式是叫姚梵自己开条件。
姚梵知道,李鸿章是不甘心的,他今年才五十三岁,正是一个政治人物开始进入黄金阶段的年龄,一切思想和策略都从成熟迈向了精炼。这个时候让他放权,他是舍不得的,不乐意的。
“李老从佐治以来,尽力在政策层面上兴利革弊,艰巨险阻亦从不推辞,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我也深感敬佩。
但今日之中华不是仅仅哪一个方面不如西方,而是在学制、兵制、军事、工业、金融、交通、社会公用事业、意识形态、政府治理模式等等等等所有方面,全面落后了西方!在满清实行愚民统治二百多年之后,在科学技术被污蔑为奇技淫巧打入冷宫之后,中国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仿佛被随之冰封了二百多年,纵有寸进,也仅停留在理论上。
这种情况,我们**人有个理论,叫做落后的生产关系制约着生产力的发展,若不改革生产关系,生产力不可能有任何进步,即便出现进步,也要被封建反动势力剿杀。
但是与此同时,西方列强却在不断改革,随着资产阶段取代封建贵族登上时代的舞台,资产阶级的改革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资本主义正在西方各国方兴未艾的飞速发展着,社会生产力正在资本的驱动下,不断地为西方国家释放前进的动力。
而中国的国情殊为特殊,从自然地理条件上归纳起来,可以称为‘人口多,底子薄’,三千年的封建王朝统治形成的思想禁锢,又已经在人民的心中锁上了铁链,一旦推行改革,必然困难重重,改革触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必然难以深入推进。通俗的说,就是头上的辫子即使剪去了,心里的辫子却还留着。
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民族关系与宗族势力盘根错节,各方面的利益无法用短期的改革加以调和。
要知道,即使是西方列强那相对中国屁大点的国土和少的可怜的人口,资产阶级要取代封建贵族统治都花了三百多年时间,至今都还没有彻底完成,欧洲的封建残余势力至今还在谋划着反扑。中国要想靠着走同样的道路来完成改革,那究竟要花多少年呢?即使我们现在改革,进步速度能追的上领先我们三百年的西方列强吗?既然大家用同一个办法,后发者如何能领先先发者?难道要靠对人民施加更加残酷更加黑暗的压榨和剥削吗?
纵观历史,欧洲各国的资产阶级三百年来为了夺取政权,首先从意识形态上进行苦苦准备,先搞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然后是发起武装斗争和不断进行政治博弈,一路上反反复复的不断折腾!多少次的反复;多少次的革命;多少次的复辟;多少次的反复辟;这个过程中,欧洲诸国战乱频繁,暴动四起,无辜的低层民众承担着一切社会动乱带来的成本,受到封建贵族与资产阶级的双重压迫,如生活在地狱中般苦不堪言!
中国国土面积庞大,周边地缘政治复杂,我们要改革,周边国家和世界列强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和平发展吗?不可能!作为现今世界上一块肥的流油的殖民地,中国的半殖民化进程方兴未艾,列强正在寄希望于中国一步步沦为完全的殖民地社会,从而在民族地域划分上出现四分五裂,被肢解!彻底失去威胁!
所以中国今日之现状,改革之路是走不通的,李老您的改革,犹如伊索寓言中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艰苦卓绝但又毫无意义。
于是我们可以断言,中国要重新崛起于世界,唯有靠无产阶级大革命这华山一条路!
中国沉睡的太久了,要想重新崛起于世界,唯有靠发动一场在政治上!文化上!经济上!生产关系上!摧毁一切旧的反动势力、建立一切新的进步关系的彻头彻尾的大革命!一场在生产关系上由比团结起来的资产阶级组成的政党更加先进的团结起来的无产阶级组成的政党发起的大革命!
中国**就是这样一个团建起来的无产阶级组成的政党!是为了执行这一无比艰苦卓绝的历史使命而成立的政党!我们有理论储备,文化储备,有纲领,有纪律,有路线,有武装,有全国四万万劳动人民的支持,因此我们的未来是无比辉煌的,我们的成功将必然到来。
李老,您现在正站在决定国家与民族命运的十字路口!您向左转,则能够成为中国**领导并联合的中国民主进步力量的领袖,向右转,则只能成为彻头彻尾的反革命!
我们中国**是要搞人民民主专政的,也就是一党专政,但我们允许其他民主党派的存在,愿意与其他民主党派一起携手,建立一个政治民主协商制度,群策群力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富强、民主、文明的现代化社会主义强国。
李老若愿意,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邀请,担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主席!帮我们中国**人联合中国各界爱国有识之士,建立一个爱国的统一战线组织。从现阶段来说,团结那些爱国进步的能够接受土改和**领导的开明士绅,是全国政协的首要任务。”
姚梵说得口干舌燥,拿起面前已经凉了的祁红一饮而尽。
李君和李经璹望着刚刚完成长篇演讲的姚梵,心中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李鸿章看姚梵的眼光也更加赞赏,心想:“此子思想深不可测,可谓雄才伟茂,有一派宗师之口才。”
“贵党开明士绅的政策我看了,觉得太过激进,须知天下士绅的土地乃是经过祖祖辈辈的积攒方才得到手的,新政府不花一文就白白拿去,用来收买人心,士绅如何肯服?还请斟酌修改。”
姚梵笑着把手一摊:“第一,政府没钱补偿,也不能用不公平的政策加以补偿,造成社会不公平的矛盾基础。第二,士绅的土地来自于我们所要推翻的封建反动统治,是一种不公平制度下的获取,他的存在基础是封建制度,而我们既然要砸碎一切封建残余势力,自然是不可能制定出自相矛盾的政策予以保留。第三,我们给开明士绅保留房产和个人与家庭财产,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奖励和让步了。”
李鸿章默然半响,稍稍不满地道:“这就是你姚早帆的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吧?果然厉害,天下士绅怕是不得不答应了。”
姚梵道:“新中国是劳动者的国家,我们要尽一切可能压制社会上的不劳而获和不平等的剥削,纵然是法律允许的剥削,也要在政府监督下在阳光下执行,以确保劳动人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
“早帆,你好才干。既然你筹画深远,策论详备,老夫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姚梵喜道:“若有李老襄助,新政府的过渡将能够少去许多麻烦,京津地区的和平解放,也将出现曙光,李老为国家和民族做出的贡献,祖国和人民绝不会忘记。”
李经璹坐在李鸿章侧后服侍,此刻也是面露喜色,激动不已。
李鸿章此刻心意已决,既然满腹的心思都已经放下,反而是浑身说不出的舒坦,他笑着打趣道:“那我们今后,是不是要互称同志了?”
姚梵亦笑道:“新社会人人平等,只要不叫大人、老总,互称职位或者年龄长幼都行,李老若是愿意,当然欢迎您称呼我们同志,但是我们党对您,今后将永远称呼李老,以表达我们心中的敬意。”
李鸿章听了姚梵这话大喜,他知道,一旦社会进入平等和民主,头衔是很稀罕的东西,除了官职之外,能够让姚梵这样一个未来的国家领袖称呼为“李老”,这本身就代表了崇高的地位。李鸿章琢磨,这个“李老”,大概就相当于大清国的太傅虚衔吧。
第200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四)
【200】万里江山开新颜(四)
接下来姚梵和李鸿章相谈到了半夜,双方约定,由李鸿章出面约束天津的军队和官府,在确保社会治安的情况下向解放军投诚和移交,和平解放天津。
天津所有刚刚招募的乡勇新军,全部交给解放军进行政治审查,遣散旧淮军中的地主出身的所有营官,由驻扎天津的解放军部队进行重新整编。不愿意参军的立即予以解散,发给欠饷,着其返回原籍。
六月十一,天刚黎明,由南向北的官道上,步兵纵队正在向天津开进,一师政委帅大标骑在马背上,对身边警卫员道:“告诉战士们,进城后开始唱歌,把气氛搞起来。”
“政委,唱哪首?”
“哪首都行,先唱解放区的天。”
“是。”
一师师长萧初开依旧是面无表情,笔直的身子随着马背起伏上下,透着遒劲的力道。
“老萧,咱们一师这次可要搞大了,主席电报里说了,一师进城后要迅速整编清军,扩成集团军。”副师长黄慧生满足的说。
萧初开淡淡地道:“主席可还说了,要小心阶级敌人阴谋复辟,淮军那些兵可不是容易吃的下的,老黄你告诉各新兵连负责人,入伍政治审查一定要严格。”
黄慧生点了一下头:“嗯,按章程来,立刻进行诉苦和三查教育,根据以往经验,俘虏只要一个星期就能完成思想转变,上阵扛枪,那些新兵就更快了。”
萧初开道:“二师和三师这次也要扩军,兵员由我们负责提供,你负责新兵整训时候注意点,把好苗子先挑了再说,淮军多皖南山民,山民淳朴,吃苦耐劳,花花肠子少,但人嘛,里面总有那么些流里流气的,这样的人不要留在我们部队。”
“好。”
当一师开进到天津城外,只见路边满是先期回津的李鸿章组织的士绅和学子,夹道鞠躬欢迎。
政委帅大标警惕的对萧初开道:“看样子这是要给我们灌**汤呢。老萧,按照中央指示,近日一定要谢绝一切宴请,大力宣传我军政策的同时,把天津的内情摸透,把天津的权给夺下来!”
萧初开笑着对帅大标道:“大标你是政委,政治觉悟最高,应付这些土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管部队的整编。”
“那不成,主席可是交代了,部队要大力在当地发展基层党组织和进步学生,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你挑人就是了,全军干部随你挑。”
“我看早帆青年干部培训班出来的几个同志不错,学生工作这一块可以让他们试试。”
“行,但要注意观察他们的思想动向。”
看见路边迎接的人群越来越多,一师战士们开始放声高唱,一路欢歌的进驻了天津。
一路上夹道欢迎的士绅在路边摆的酒水和茶点,居然无一人去碰,天津本地士子们见了此情此景,受了不小的震动。
“想不到这些胶贼居然纪律如此严明。”
“想死吗?小声点!人家这叫解放军!如今李大人都投诚了,可见此军勇悍异常。”
“听说这些丘八个个杀人如麻,进了沧州才几天,就把周边十几个村子的乡绅地主杀的精光。”
“有道是兵过如洗,李大人投诚之举,也是体恤咱们天津百姓啊,不然说不准,天津就要被洗成沧州那般境地。”
“唉,大清国算是完了,这些兵勇一个个连辫子都不留,实在是斯文扫地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剃的如和尚一般精光。”
“咱大清国不也剃头吗?”
“那可不一样,咱大清又没剃光。”
“你说这些胶贼……解放军,不会推个剃头令吧?如大清进关一般,留发不留头……”
“自古改朝换带,衣饰妆扮自然有变,当真是推了剃头令我看也不稀奇,到时候大家只管听话,剪了辫子放在箱子里存起来就是,今后若有变故,也无非是再找个帽子把辫子缝上去罢了。”
“梦扶,你这可是诛心之言!李大人虽然投诚,可也还没剪辫子!”
“大清国都快没了,中堂大人都降了,解放军可不在乎多砍一个脑袋,方兄切莫自误,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唉,梦扶说的是,如今天下,恐怕要群雄四起了,也不知道李大人抱的这个大腿,够不够粗。”
“尔等看眼前这股强军,军服鲜明统一,可知富足,人壮马肥,可知训练有素,想想便也知晓,恐怕今后的真龙天子,必然是那姚梵了。”
“……有理……”
“嗯,有理。”
这时姚梵的大本营却依旧呆在沧州不动,通过每天的电报,不断指挥前方部队调动。
李鸿章走后,姚梵紧急发报,通知山东根据地立刻组织所有干部和青年学员向沧州转移,进行进京前的准备,干部家属也要做好转移准备,同时抽调解放区各地乡村近阶段涌现出的三百多优秀农会干部进驻沧州,准备对华北地区实施土改。
送走李鸿章后,沧州城中立刻开会,总参谋部召集了随行的全体革命委员会和党委会成员,姚梵在这次内部会议上布置工作道:
“我们很快就要推翻满清政府,这是个好消息,但不能忘乎所以。
我们的党组织目前规模还不大,全体党员只有两千多人,预备党员也只有三千多人,很多新进党员文化程度不高,都是前一阶段从农村土改中涌现出的积极分子,他们有革命热情,但是缺乏斗争手段和施政经验,这些都要时间加以培养,需要干部培训班对他们进行速成培训。
但是我们不要妄自菲薄,新中国政府最需要的并不是那些封建官僚,我们需要的洽洽是大批大批的基层干部,基层工作是我党工作的核心,基层工作主要来说,就是围绕执行中央的决定和政策,并不需要他们制定政策,因此并不需要太高的文化,要的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要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目前来说,农会干部都是各个土改后的农村里农民选出来的,他们对农村情况很熟悉,我们要用好他们,为华北地区的全面土改作出贡献。中国有四万万农民,其中能人无数,我们绝对不要担心无人可用,只要是真心拥护**的,拥护革命的,在土改中表现突出的积极分子,我们要大胆的用!不要怕他们犯错!
工作中犯错是必然的,没什么可怕,即便让地主阶级来当官,一样犯错,但是那样的错误性质不同,是阶级压迫,是对人民犯罪!所以我们宁肯让农民中的骨干来犯错,从而吸取工作经验和斗争经验,也绝不要不顾阶级斗争,把地主放进我们的基层干部的队伍里。
眼下李鸿章愿意加入我们的联合政府,这对于我们极为有利,李鸿章身边有一大帮人,这些人对于清政府的运作非常熟悉,对这些人,要稳住他们!监督他们!用好他们!这对于政权的平稳过渡十分重要。
这些人在工作中会不会出现真心的理解和拥护我们**呢?我觉得一定会有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还不少,我估计其中一半人都是会希望依附我们的,如果我们的宣传工作出色,这个比例甚至会提高到七八成。这些人其中一部分是真心的转变思想拥护我们,一部分是随大流,一部分是假的,是投机分子,我看中间的比例会大一些,第一和第三种情况都是少数,我们要注意观察,小心这些人搞阴谋复辟。
新政权的建立是彻底的、崭新的,我们去北京不是接手满清政府的旧政权,而是建立一个新的属于人民的政权,拿下北京后,一方面要稳住旧政权那帮人,一方面要全力构建新政权。后者是最重要的,为了完成后者,我们要吸收一部分旧政权里的人,但要监督好他们,要用胡萝卜和棍子对他们软硬兼施。
要稳住旧政权那帮人,就靠两样东西,一个是枪杆子,一个是笔杆子。枪杆子里出政权,我们的枪杆子很硬,要牢牢握住不松手,谁敢乱说乱动,要立刻给予镇压。笔杆子这方面我们人才不足,所以更要严加控制,宣传口一定要加大宣传力度,报纸要控制在我们手里,对于那些可能出现的鼓动复辟的反动小册子和手抄文,要狠狠地查,坚决镇压。
对于满清政府的资产,我们要坚决没收,对于满清的皇室王公大臣,要把他们的家产没收充公,给他们的仆人一部分财产,然后予以遣散,对那些不愿意走的顽固分子,要耐心说服,说服不了的就劳改。普通旗人暂时一概不动,只命令交出所藏刀枪武器。按照一般市民对待。
对于剩下的王公大臣和皇帝一家,要把他们和所有家人从亲王宅院和故宫里迁出来,进行劳改和思想教育,没有中央批准,不许任何人探望。太监宫女一律发给遣散费予以解散,故宫今后要改造成博物馆,我们要保护好文物。
总之,所有工作都要实事求是的具体分析,具体解决,各个工作小组要立刻成立起来,一个个问题的加以研究解决,不要怕犯错误,要积极请示汇报。
……………………”
建立新政权的工作千头万绪,姚梵一一布置,一个会整整开了一天,接下来每天都是一连串的小会,即便这样,姚梵也没把握能够面面俱到,只能寄希望于今后一个个的加以解决。
但姚梵最重视的还是军事,他明白,只有军事上的强大,才能确保新政权的存在。
第201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五)
【201】万里江山开新颜(五)
随着二师三师包围了北京城,又在阵前释放了恭亲王奕欣入城交涉,北京城里乱成了一锅粥,各家粮店全部关门,百姓躲在家中,等待着变天的那一时刻到来。王公大臣们云集在紫禁城外,等候消息,朝廷重臣们被没日没夜的召集在宫中商议对策,吃喝拉撒都不许放回家,很多老臣已经疲惫不堪。
奕欣急匆忙慌的进了城,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就被一路召进宫。当他在西暖阁再次见到慈禧时,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憔悴而慌张,已没有任何光环可言。
“臣参见太后。”奕欣虚做一礼。
“恭亲王!你如何耽误这么久!姚梵派你来有何说辞!”慈禧亲自上阵,急不可耐的问道。
“臣无能,姚梵非但不肯招安,反倒把李鸿章拉了过去,李鸿章现在已经叛了!献了天津!”
“无能!无能!!!李鸿章这个狗东西!枉我一直信任他!!!”
奕欣悲声道:“姚梵对臣许诺,只要北京城不抵抗,他可保全城平安。”
慈禧闻言悲愤交集,拿起桌上茶碗就扔了出去,却不是冲着奕欣,而是摔在了兵部尚书沈桂芬的身上。
“沈桂芬误国!”兵部满尚书广寿吼道。
沈桂芬吓得赶紧跪下,浑身哆嗦,一声也不敢吭,此刻他倒是希望姚梵赶紧攻进城里了。
“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慈禧尖着嗓子,失态地叫喊着,随即又把矛头指向奕欣:“恭亲王,你不是也叛了那反贼了吧!”
奕欣被从沧州一路押解到北京前线,可谓风尘仆仆,此刻闻听此言后也顾不得疲劳了,急道:“臣生为爱新觉罗氏,不敢背叛祖宗!太后!为今之计,只有求洋人帮忙了。”
慈禧闻言,犹如抱上了救命稻草:“既如此还不快去!恭亲王,我现在下旨封你为顾命大臣,总理朝中一切事务!你务必劝的洋人出面,不要不舍得花钱!”
说着,慈禧对内务大臣总管师曾道:“速速从内库拨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各式古玩不要吝惜,厚厚备礼,现在就去办!”
于是奕欣临时抱佛脚,开始对北京城内英国公使馆展开银元外交。
……………………
由于等了24小时没见奕欣回话,解放军发动了对北京城的总攻,迫击炮准确地敲打着宽可跑马的城墙,爆破组炸开城门,全军冲入,在这场一边倒的进攻中,俘虏了无数守城的旗丁。
“报告!二师来电,已经攻入东直门!尖兵排正在带领民兵队向安定门、齐化门进攻!”
“报告!三师来电,已经拿下彰仪门、南西门、永定门!”
“报告!二师一团已经占领鼓楼,主力开始向南进攻紫禁城地安门,尖兵排正在带领民兵攻向德胜门、西直门!”
“报告!三师来电,已经对顺治门实施爆破,目前民兵队正在随着城墙进攻平则门、前门!”
“报告!二师三师已经完全控制了内城九门!包围了紫禁城**、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
“报告!民兵团已经控制外城七门!”
“报告!二师已经拿下地安门,冲进景山了!”
“报告!一股洋人带枪冲击**,胡广亭师长命令开枪弹压,结果打死二十七个洋人,打伤俘虏六人,胡师长说洋人说话听不懂,暂时不知道那些人身份,目前使馆区已经被三师派兵戒严控制。”
“报告,………………”
电报如雪片一般飞向沧州大本营,姚梵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候着最终的结果。
李海牛在指挥部里急匆匆地踱步:“打死这么多洋人不是小事,恐怕接下来洋人要交涉。”
李君焦急望着姚梵:“主席,外国公使这下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可难办了,胡广亭真会惹事,怎么打死这么许多!”
姚梵淡淡道:“战争无情,洋人不在使馆里待着,却出来找茬,显然是对我军的侮辱,胡广亭杀得好,杀一儆百,震慑住洋人,让他们不敢乱动,客观上也保护了洋人的生命。”
周第四道:“二师、三师再加上三个民兵团,一万多人弹压北京,应该没有大问题。”
……………………
北京城内的乱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枪声“啪啪啪啪!”如油锅爆炒般不断四起,夹杂着手榴弹的爆响,大街上空无一人,市民们全都躲在家中,惊恐的猜测着外面的战况。
大批守城的旗丁俘虏被民兵押解去天坛,而紫禁城被爆破了地安门后,解放军随即冲进,占领了紫禁城四门,眼下整个紫禁皇城中,只有中间的禁城,也就是后世午门内的故宫博物院,按照姚梵的指示,暂时没有对其发起进攻。
禁城中此刻已经大乱,守城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们从城墙上望见外面到处是飘扬的红旗,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稍微清醒一些的,便开始收拾细软,偷宫中物件,甚至有太监将金银的锞子往屁眼里塞,指望能逃过搜身带出城去。
后宫的嫔妃们战战兢兢,只觉得末日来临,因为害怕被想象中的“贼兵”奸淫,上吊的投井的吞金的都有,禁城中到处是嚎啕大哭之声。
慈禧带着五岁的小皇帝载湉,听着城外传来的一阵阵枪声,手足无措地呆在东暖阁中,近乎哀求的对着身边同样被困的一干大臣们道:“诸位想想法子,叫那姚梵退兵,凡事好商量!”
大臣们木然的看着慈禧,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人,没人愿意搭话。”
慈禧哀极而怒,尖叫道:“这皇城给他便是!让他放我和皇帝走!去西安!去关外!去哪都成!”
“太后,城外胶贼喊话,说只要投降,新政府绝不为难皇上和太后。胶贼还说只给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之后便要炮打禁城了。”领侍卫内大臣德胜满脸憔悴,单膝跪地回禀道。
“一个时辰……”慈禧使劲攥着袍子下摆,心乱如麻。
“太后,按这些天得的消息看,这姚梵还是讲信用的,李鸿章献了天津城后,全城不分满汉,一概相安无事。听说姚梵的兵勇纪律严明,除了占据各衙门使司、换防天津驻军外,其余军兵全都驻扎在天津城外兵营。”吏部侍郎徐桐说道。
“你们速速派人出城,和姚梵商议,叫他放我和皇帝亲随出北京,我把这禁城给他。”慈禧还在挣扎。
大臣们无一人响应,突然工部尚书李鸿藻大声道:“臣愿往。”
……………………
胡广亭站在景山上望着禁城,山顶上架着两门迫击炮。
“老张,你说那慈禧老妖婆能答应开城吗?”
政委张二炮迟疑了一下道:“咱们倒是巴不得她开城,省的咱们浪费炮弹,万一打坏了城里值钱的家伙什,主席怕是不高兴。可是主席又说了,希望不大。”
胡广亭烦躁地道:“既然希望不大,还不如赶紧把城门爆破了算了,这样等着真着急。
杨为益紧张地道:“老胡你可别再乱来了,刚才打死那么多洋人,已经是捅了篓子了。”
胡广亭黑着脸道:“我哪知道那些洋人这么横!部队喊话叫他们停下,他们听吗?一帮人拿着枪就往**前的戒严区冲,机枪又没长眼睛,一梭子下去,你叫我怎么办?卫生连去了都救不活,我有什么办法?”
三人无语。
……………………
李璐所在连队负责占领北海、中海、南海,李璐带着手下步兵排负责的是中海,冲进中海后,俘虏了太监宫女一百多个,这些人被李璐选了一个大院子,全部锁进了院子里的各个房间。
“毛头,你在院子里看好了,谁敢乱动,立刻打死。”李璐吩咐道。
“是!首长!”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我首长!这头衔哪能乱叫!”
“是排长!”
泊头战役后,李璐走了连长的关系,把毛头拉进了自己的排,补一位牺牲的战士的缺。连长顾念李璐英勇作战,并且负伤成了战斗英雄,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命令李璐要负责把毛头带起来,成为合格的战士。这些天来,李璐一有空就教毛头和排里新来的民兵各种纪律,队列,射击要领,投弹要领,刺刀要领。
毛头虽然穿着小号的军服还是嫌大,但在顿顿饱饭的幸福感驱使下,已经是一名骄傲的解放军战士了。
“排长,这北京城真大啊,俺们村一百个加起来,怕是也不敌。”
“废话,一千个加起来也不抵事。”
“排长,这紫禁城将来是给姚主席住的吧?”
“那当然,干翻了皇帝老儿,自然是咱们主席最大,这块地儿主席不住谁住?”
“这屋子真好,比俺老家地主的堂屋还阔气。”
“废话!这是皇帝住的屋子,咋不大呢?东边那城墙里,屋子怕是更大。”
“排长,师长咋还不打东边的城墙呢?”
“你操这闲心干啥,看好这些太监宫女。”
二人正说着,一间屋里的太监开了窗子招手道:“军爷行行好,放了我们,我们有大礼送给军爷。”
李璐沉着脸走近窗前:“什么大礼?”
屋里那群太监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个包袱出来,为首的太监隔着窗子捧出包袱道:“军爷请看,这是一百两银子,十足官银。”
李璐嘿嘿冷笑:“这些皇帝走狗,还想用银子收买我们。”
毛头听李璐语意不散,立刻举起手中步枪瞄准窗里的太监,吓得屋里一片尖叫躲闪,地上跪了一大片。
“毛头,把银子没收,连里可是布置了任务,所有缴获财物一律上交,充作军饷。”
“是!一切缴获要归公。”毛头一边接过沉甸甸的包袱一边背着部队纪律。
李璐命令道:“去叫一班进来,把这些太监好好搜搜,看看他们究竟夹带了多少银子!还真以为我们解放军是没见过银子的土包子哩,每个月光我们排里的工资就有三百多两!下乡打土豪,我们连哪次不缴获上千两的银子!”
毛头崇拜地道:“就是!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养咱们排半个月的。”
李璐教育道:“上次连里给大家读了主席的通知,咱们全军现在不算民兵和民政干部,光部队的指战员就有两万多人,一个月光是军饷就要三十万两,要是没有缴获,难道叫同志们喝西北风去!咱们身上穿的衣服、肚里吃得米面、扛的枪、打的子弹,哪一件不要钱,这些皇帝的狗奴才,吃我们的血汗,贪我们的银子,今天要他们统统吐出来!”
毛头也莫名的愤怒起来,跑出院子叫来一班战士,开始用刺刀一个个的逼着太监们脱光衣服搜身。
“脱!不脱捅死你们!”毛头端着刺刀对着太监们嗷嗷的叫着。
“排长,宫女要不要搜身?”一排长何老六问。
李璐听到发问,赶紧道:“纪律说得明白,不许调戏妇女,女的先关着,回头留给卫生连女兵来搜。”
何老六笑道:“排长是想卫生连的护士了吧?”
李璐骂道:“放屁,老子在乡下有老婆!”
……………………
第202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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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万里江山开新颜(六)
工部尚书李鸿藻,在被吊篮放下城外之后,立刻被带到了距离最近的三师师部,在得知了李鸿藻的来意之后,胡广亭发电报请示姚梵。
“报告,三师师长胡广亭来电,工部尚书李鸿藻出了禁城请求和谈。”
姚梵叹了口气:“通知胡广亭,不要再等了,立刻进攻,大小对方的幻想,不要炮击,尽量减少对建筑物的损坏。”
胡广亭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回电,看着电文他笑道:“主席说了,进攻!不许用炮,立刻通知前方部队爆破城门!各突击队准备!”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灰沙滚滚,禁城北门被爆破,担任突击队的战士们蜂拥而入,一时间杀声震天。
被看押在景山脚下的李鸿藻大吃一惊,慌张地问身边的解放军:“一个时辰还没有到,汝等为何言而无信!”
这名战士没有理睬眼前的这位一品大员,只是羡慕地望着远处不断向城门里冲入的战友们……
6月13日傍晚,胡广亭终于来电,告知大本营,紫禁城已经被完全占领。
一个星期之后,姚梵率领第一集团军司令部和总参谋部到达北京。
姚梵的到来是绝密的,为了防止有人暗中策划刺杀,姚梵随着大本营在黎明时分静悄悄的进了北京。
按照姚梵的要求,中南海已经被收拾出来,作为中央的办公地,和高层领导人的住处。
顾不得旅途的疲劳,抵京后姚梵立刻召开会议。
姚梵在会议上说道:“华北地区人口众多,我们要尽快在农村开展土改工作,为这一阶段的扩军提供兵员和军饷,全军争取两个月内扩军至20个集团军,30万人的规模。”
李海牛点头道:“两个月里要完成这样大规模的扩军和整训,从训练场地和驻军条件上看是有把握的,北京丰台大营和天津小站,还有各地驻守绿营的营房,都能驻兵训练,各部队一定要严格遵守主席指定的新兵训练条例,严格训练,规范内务,刻苦学习,提高水平。”
李君道:“眼下土改进行的很顺利,北京的大内府库、皇宫、满清王爷府邸和八旗达官贵人府邸经过查抄,除了不计其数的珍宝古玩之外,一共起出白银三千万两有余,黄金近一百万两。我军现在一个团每月需要饷银一万五千多两,而且我军不分官兵,统一按照每人一两发给各军伙食补贴,这样一来,一个集团军每月的饷银加上各种开销,高达五万一千多两。扩军成为20个集团军,这意味着光是作战部队,每月现银支出就高达一百万两之多,一年下来要一千三百万两!”
李海牛道:“之前我们在各地土改中大约起得地主家财赃款五千万两,也就是说,眼下我军的白银储备,足够20个集团军六年的支出。”
李君道:“这些钱不可能全部用于军费,还要建立政权,办学校,办医院,培养干部,建工厂,所以我认为,整个华北地区的土改刻不容缓,我估计,全华北完成土改后,应该可以再筹集最少五千万两的白银。”
刘进宝道:“眼下北京城实行军管,倒还安定的很,土改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粮食储备,京津地区的过冬粮食绝没有问题。眼下京城有一万多八旗俘虏,里面还有好些个亲王贵族,这些人按照主席指示,每天发给粗粮半斤,编入劳改营参加修路工作。”
姚梵郑重道:“现在我们手里只是握住了直隶和山东,放眼中国,这只是巴掌大的地方。因此建国的筹备工作不要操之过急,要慢慢来,要精心挑选合格的干部,搭新台子,不能学李自成,进了北京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最后落个丧家之犬的境地。
我们中国**人不把全中国完全解放,就不建国!
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叫公社比较妥当,除了山东人民革命公社之外,我们要加设河北人民革命公社、北京人民革命公社,天津人民革命公社,总之以省为单位,解放一个省,就设立一个人民革命公社,省下面按照县、州,层层设立公社,一定要确保各级政权的人民民主,尤其是农村,要坚持农会领导和村委会领导。
各级地方政府一定要确立一个思想,那就是现阶段农村工作的重点在于抗旱救灾,我们要组织动员所有群众进行抗旱水利建设。当然,中央也会对那些旱情严重的地区减免甚至取消百分之15的应缴公粮。
以往满清政府之所以一到灾年就饿殍遍野,是因为朝廷即便免了灾区的钱粮,可是地主却绝不会放过一粒米的地租,贪官污吏也绝不会停止征收苛捐杂税,这就导致农民在灾年被剥夺一切粮食和家财,只有死路一条。
各级公社绝不可以征收任何苛捐杂税,经费一律靠公粮,灾年经费上有困难的,可以请示中央补助。
目前基层的供销社正在迅猛发展、不断建立,这个势头很好,贺万年那里报来的商品内销销量每天都在猛增,中国农村人口众多,分了田地和浮财的贫雇农和富农们现在有一定的初级消费能力。我看了一下销售报告,发现他们主要是把钱花在买布匹上面了,这说明我们的纺织工业大有可为。
华北地区的海关现在在我们手里,其中基层人员大部留用,高层一概逐步清理和对其执行秋后算账。虽然目前海关还是照着满清政府制定的低关税,但因为我们自己的商品,尤其是布匹销售猛增,目前进口额大大减少了,外商现在主要把海外商品运往南方进行销售。而南方的海关目前不在我们手里,也没了清政府的指挥,这部分银子一定会被大量贪墨,各地的税款也是一样,都会被地方完全截留,而南方地区的督抚们有了钱,一定会拉起自己的武装,和我们讨价还价,意图割据一方。
所以目前我们要一手搞抗旱,一手搞武装斗争,任务很艰巨。”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赞同姚梵的看法。
姚梵布置工作道:“接下来,北京地区的工作要进入第二阶段,对于开明士绅,只要他不乱动乱说,我们就不去动他。对于旧官僚,除非是出名的贪官,不然也不去动他。但是不许任何籍贯在解放区之外的京官回乡,谁要是偷跑,一概抄家枪毙。
李鸿章派人给我送了建议书,希望我按照他的建议立刻组织一个政府,他推荐了很多官员,甚至还建议了一个政府框架,他的框架我们是不会用的,但是可以宣传说,我们的政府结构是参考了他的建议的,面子总是要给人家的嘛。
至于他推荐的这些官员,我看不用不合适,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但用之前也要甄别,名声坏的绝不能用。至于用起来究竟是怎么用法,也有讲究。总之,军队系统是绝不能让他们进入的,我看民政方面就很适合,但是不能让这些人担任正职,只能担任副职,让他们辅助我们工作。对这些人要监督好,有乱说乱动搞小动作的,立刻要予以免职。
北京天津乃至整个解放区,目前还是适宜军管,在军管之下搞政府管理,这样我们就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以在出了问题后立刻用强力手段进行迅速处理,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没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目前要尽快建立各大城市的公安系统,这个工作还是要靠军队完成,洋人在上海租界里的巡捕房只有十五个人,就能弹压整个租界,我们的公安系统也完全可以做到,北京城现在规模这么一丁点,了不起用个一百人的公安队伍,在各个城区设立警察局,就足够了。警察要发给自行车,方便巡逻,目前来说要配发枪支,以后国内安定了,可以不用随身带枪。
目前通讯与情报系统的工作任务很重,我们的特工网络要大力的建立起来,要对在华的外国人严密监视,对于外国商人,任何签证都要特批,不许任何外国人自由的在中国内地乱窜,尤其是日本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本陆军部目前正在测绘全中国的地图,其心可诛,对这些人,抓到后要严加审讯,由总参谋部决定是否进行秘密处决或者公审公判。
目前外交工作可以交给李鸿章,有我们撑腰,我相信老李不输给任何国家的外交官。”
会议从早开到下午,姚梵和部下们讨论的口干舌燥,力图把方方面面都布置到位。
下午开完会,姚梵刚想休息一下,就接到被任命为北京军事管理委员会主任的刘进宝报告,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求见。
姚梵断然道:“他找我干什么?叫他去找李鸿章谈。”
刘进宝道:“威妥玛在军管委所在的显亲王府呆着不肯走,一定要找您当面谈,他还威胁说,您要是不见他,就要承担一切后果。”
姚梵想了想,道:“之前被部队打死的洋人是英国人,威妥玛是来找回场子的,李鸿章这老狐狸现在还缩在天津,大约是等我求他来北京平事呢。”
刘进宝道:“大概是要我们赔钱,来敲竹杠的。”
姚梵笑道:“你倒是有心理准备,我看你猜的没错,就是来敲竹杠的,1861年,英国人在日本遇袭,日本就被迫为每个死伤者赔偿了一万英镑。”
刘进宝迅速一算,皱眉道:“咱们打死打伤三十多个洋人,那威妥玛岂不是要索赔三十多万英镑?那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洋人的命这么值钱?”
姚梵道:“值钱个屁,英国国内死个人,赔个两三百镑就算多得了,再说了,中国的国内战争,英国人算老几?凭什么横加干涉?眼下奕欣躲在英国大使馆里不肯出来,跟奕欣同去的官员和负责拨款的内务府大臣现在在情报部里供出,说奕欣带了五十万两银子,整整十大车古玩器物,就为了求英国人出头。威妥玛想要干涉中国内政,门都没有。”
刘进宝道:“那我去派人把他赶回使馆区,不许他再出来惹事。”
姚梵笑道:“不用,我去会会他也好,给他把话挑明了,省得他成天算计。另外你帮我约一下德国公使巴兰德,我既然到了北京,总要给德国人一个交代。”
第203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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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万里江山开新颜(七)
得知姚梵同意见他,英国全权公使威妥玛趾高气扬地乘坐中国式马车,径直驶入中南海。
姚梵听说威妥玛到了紫光阁,便放下手中的工作与其会面。
威妥玛是第一次见姚梵,当他看见这位传说中的起义军领袖时,感觉眼前一亮,这个人并没有穿清国人的服饰,也没有留辫子,果然是传说中的“假洋鬼子”,威妥玛见状心中不由得暗暗欢喜,又有些担心。
姚梵身穿一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皮鞋,这套行头,本是姚梵用于穿越回去后使用的,以免自己一身65式军服被当成群众演员,引起路人围观。
看见姚梵精神抖擞的西装打扮,高大的身躯,威妥玛心中开始有些不安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没有留辫子的清国人究竟底细如何。眼下对于这股叛军,因为他们发展的实在是太快,攻城略地也进行的太迅速,以至于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印象,英国的外交人员眼下在军事戒严的北京城里拼命打听下来,也没有什么收获,就连姚梵身上的西装布料,威妥玛都从未见过,但是姚梵居然穿这样一身休闲外套出来会面,实在是不够庄重。
姚梵可不知道自己穿的现代西服款式在1875时候被认为是一种1850年发明的仅仅问世二十多年的休闲外套,他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你好威妥玛先生。”
威妥玛从看见姚梵自如的穿着西装开始,就认定传言是真的,姚梵确实是一个海外归国的中国人,起码也是一个留过洋的中国人。威妥玛的随行翻译官也是个英国人,轻狂的扬着下巴,看也不看姚梵一眼。
作为世界头号强国大英帝国的代表,威妥玛充分表现出了他的霸道,在简单的互致问候之后,威妥玛坐在谈判桌前直接了当的揭锅道:“姚主席,我代表大英帝国,对于我方外交人员在贵国遭到的残忍杀害,大英帝国表示无限的愤慨!在此我提出七点要求。
第一,贵方必须立刻对杀人凶手进行抓捕和审判,整个审判和处决过程必须由英国外交人员参与监督和执行,并且在英国公民的遇害地点建立纪念碑或者贵国的牌坊,用来向死难者谢罪,以致哀悼。第二,作为对于大英帝国的真诚道歉的一部分,贵方必须立刻交出当时用于杀人的凶器,由大英帝国对这些犯下罪恶的工具进行销毁。第三,对于每一名死伤者,贵国必须向他们的家属提供每人十万两白银的补偿。并对英国政府赔偿一千万两白银作为道歉。第四,贵国应该立即释放被非法关押的皇太后陛下和皇帝陛下,由各国驻华公使出面监督,共同负责贵国皇室的生命安全与高贵尊严。第五,贵方必须明确保证英国在华人员的生命安全与财产安全,杜绝此类事项再次发生。这种明确保证必须是书面的,并且要向英国的银行交纳保证金。第六,为了保障英国与世界各国在华外交人员的生命安全,贵方应该划出东交民巷地区作为使馆区,中国人禁止在其中居住和进入该地区,英国与世界各国有权在使馆区建立兵营驻扎军队,为各国使馆提供安全保护。第七,贵**队必须立刻撤出天津地区,由英**队进驻天津英国租界,保护英国在天津租界的侨民和商人。”
姚梵开始时很生气,后来越听越乐,在威妥玛放完臭屁之后,直接用英语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英国承认中国革命政权在国际上的合法地位了?”
威妥玛心想,戏肉终于开始了,轻咳一声道:“双方具体的建交事务,需要请示英国议会和女王陛下,但贵方必须首先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姚梵笑道:“那是不是可以再加第八条,英国保护中国新政府的合法存在,如同保护印度诸王。”
威妥玛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并不难,但需要另外签署相应的条约,事实上,如果姚主席您愿意效忠女王陛下的话,我可以为您向女王陛下和议会请求,授予您英国在华北地区殖民地总督的荣誉。我看得出您是一个文明人,不是中国的土著,作为一个外来者,有了大英帝国的支持,您在华北的政权才能够名正言顺。”
姚梵忍住笑,平静地对威妥玛说道:“威妥玛大使先生,考虑到你对崭新的中国人民革命政权的无知,首先我要原谅你的粗鲁和冒失。
其次我也要向你说明七点。第一,中华社会主义革命临时政府是一个完全由中国人组建的政府,是由已经觉醒了的中国人民组成的革命政府,不是外来户搭的破戏台子,所以这个政府是不会向世界上任何的反动势力屈服的。第二,你所谓强大的大英帝国,在我看来就是一只纸老虎。你们去年的粗钢产量不过70万吨,生铁产量不过6百多万吨,这么一点钢铁还不够给每个中国人分一两的。你们全国的蒸汽机加起来不过两万多台,总马力不到五百万。按照一马力等于十个原始劳动力来计算,也不过就是四五千万人,还不如目前中华临时政府所控制的地区的人口总数多。第三,中华临时政府与德意志帝国有着良好密切的关系,所以我们并不害怕英国与我们断交。第四,贵国外交人员采用非法武装的手段,干涉中国内政,我们对此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考虑到这些武装歹徒已经遭到了可耻的下场,我们决定暂时不对贵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我们保留采取一切行动的权利。第五,贵国使馆非法收容中国公民奕欣,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种行为都是不可容忍的,我们要求你们尽快交出奕欣,不要继续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第六,奕欣带去贵国使馆的一切财物都属于中国人民所有,贵国无权对其进行私自占有,应予及早交出,以获得中国人民的谅解。第七,英帝国主义长期以来一直威胁着中国乃至世界的和平,对于中国乃至世界各国人民进行着持续不断的侵略和掠夺,这种情况是不会长久的。我认为现在国际形势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随着中国人民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世界上现在出现了两股风,东风和西风,中国有句成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认为东风很快就能压倒西风。英国如果不认清形势,必将落后于世界潮流,从而失去不可挽回的发展机遇。”
威妥玛的随行参赞斯威茨在一边听得傻掉了,这个瘦小的黑发英国男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姚梵说的这些1875年的英国工业数据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对于姚梵居然用流利的英语同样说出七点意见,争锋相对的与威妥玛舌战,感到极为佩服。
“这个中国男人是我到这个原始国家后见到的最聪明的中国人,起码他很有胆量,不像清国官员那样总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辞,但愿他不会被公使阁下碾碎吧……”
他心里想着,随即闭上了吃惊的嘴巴,用带着尊敬的眼神看着姚梵,再也没有一开始随着威妥玛进来时的轻狂。
威妥玛一开始没缓过神,直到姚梵说完,他才怒气冲冲地回过味来,附身向谈判桌前,撑肘据着桌面,把那两条乱糟糟的眉毛死死压在眉骨上:“主席阁下,作为外交人员,您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姚梵掏出香烟,抽出两根扔在威妥玛和他的参赞面前,又递给身边的李君一根。
他自顾自取出火柴点上,喷着烟道:“我很清楚贵国的逻辑,威妥玛先生,你们的逻辑就是强权主义。贵国一位叫达尔文的先生提出来所谓丛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但我认为只有低智商的生物才会使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我们这样的文明人,应该追求共同利益,求同存异的在世界上生存。”
看到威妥玛的参赞斯威茨好奇的拿起了那根带过滤嘴的泰山牌香烟,姚梵笑着拿起火柴,点着后递过去,斯威茨慌忙把脑袋凑过来点烟。
见姚梵又划了一根火柴递上来,威妥玛随大流的也点上了烟,趁机思考了一下,说道:“姚主席,对于您的指控,我们不能接受,奕欣的礼物是代表大清帝国赠送给大英帝国的。”
“这是您自己的看法。但我更倾向于,他的礼物是对于冒失的卷入了中国革命战争的牺牲的英国外交人员的补偿。”姚梵的意思很明确,只要英国不再追究,也不要再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奕欣这个傻冒白白送出的礼物,姚梵也就不计较了。
“这是两回事,姚主席,这是两回事!”
“在我看起来也就是一回事,而且明显是我方吃了亏,50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何况还有十大车珍贵的古玩珠宝,这些东西加起来市值肯定超过一百万两银子,甚至二百万两!至于你会给那些死难者家属分多少钱,我并不关心,这些财物可以由你自行处置。”
“我抗议!姚主席!您这是对我人格的污辱!”
“那么我可以收回我的话,简单的来说,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就此平息下去,大家相安无事。”
“姚主席,我的意见已经在之前的七点中说得很清楚,这些要求必须得到满足!”威妥玛强硬地威逼道。
姚梵脸色一沉:“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威妥玛先生,我记得德国首相俾斯麦说过,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英国在海上有很多大炮,中国也尊重英国在海上的利益。但在陆地上,尤其是中国的领土上!从今往后,都是中国人说了算!如果你不服气,那么就让大炮和机关枪来辩论吧!”
说罢,姚梵立刻站起身,转身离开。李君激动地跟在姚梵后面道:“主席,您这话讲的真硬气!”
“我是实事求是,眼下解放军陆军的实力,可以说世界第一,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除非指挥员是个草包,否则不可能输给世界上任何一支陆军!唯独我们没有海军,这一点比较头疼,英国如果把远东舰队的那十几条破船拉过来,倒还真的能够封锁我们的海港。”
“那怎么办?现在青岛的出口量可是一天天的在扩大,真要是被英国人封锁了,可就一两银子都赚不着了!主席您的家族在海外的工厂,也就没法向国内运输物资了!”李君一想起被英国封锁的后果,立刻担心起来。
“远东虽然是英国的势力范围,但他要是耽误了别人挣钱,人家也不会答应。外交并不是把外国视为一个整体,西方各国即使再过二百年也会不是铁板一块,何况是列强争霸的今天。”
“主席,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刚才和威妥玛闹的这么僵,英国人很有可能会出兵干涉!”
“巴兰德到了吗?我看是时候考验一下中德友谊了。”
第204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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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万里江山开新颜(八)
出了紫光阁,姚梵和随行人员赶到颐年堂会见德国公使巴兰德。
英国公使威妥玛被姚梵抛在紫光阁后,愤怒地对参赞斯威茨道:“这家伙是个疯子!要不就是个自大狂!总之都一样,只有当棍子敲在他们的脑袋上时,才能够清醒一点。”
斯威茨道:“至少他在您表现出不可动摇的立场之前,还是很圆滑的,只是他或许高估了自己的陆军。”
威妥玛看着斯威茨道:“他依仗的无非就是那种速射机枪,那玩意远远看上去确实极为轻巧,但我敢打赌,那是牺牲了可靠性的玩意,那细细的枪管和薄薄的枪身,一看就知道是是在偷工减料,中国人用它来打他们所谓的三板斧。
斯威茨,我在中国呆了34年,我知道中国人的思维模式,他们大多是一些懦弱温和的小生物,精明而又愚昧,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进攻就会让成百上千的士兵失去斗志进而崩溃逃窜。这叫做‘三板斧’,是中国人的传统,据说古代中国的勇士,只会三个动作,如果三个进攻动作无法战胜对手,他就会暴露出自己在技艺上的贫乏。”
威妥玛举步向紫光阁外走去,一路对他身边的斯威茨教育道:“但是他们这种武器的设计思想非常聪明,就是要力图在战斗刚打响的时候,用猛烈地扫射来取得优势。那玩意设计的如此简薄细弱,我怀疑只能打一轮或者两轮,否则就要炸膛。”
斯威茨听着威妥玛的臆测,将信将疑地道:“可是他们还有一种连发的步枪。”
威妥玛道:“这大概是亨利1860连发步枪的改进型,这枪很贵,而且保养复杂,那些愚蠢的农民会很快把膛线塞满火药残渣,这种步枪的精度不值一提,但是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很符合三板斧战术要求的那种猛烈火力。”
斯威茨现在已经被威妥玛一口一个的三板斧战术说服了,他和威妥玛上了同一辆马车,在返回大使馆的路上,他问道:“那一旦英**队和姚梵的军队交手,要如何避免这种三板斧的损失呢?”
威妥玛道:“我们有大炮。”
斯威茨一拍脑袋:“是的,我差点忘了,我们有大炮,比姚梵缴获的清国大炮好得多的大炮。”
威妥玛吩咐道:“回去之后立刻拟一份报告,派人送去天津,由海路送往上海,拍电报给香港,告诉我们的指挥官,一定要多带大炮,尽量避免近距离的冲锋。”
……………………
姚梵进入颐年堂时,看到巴兰德已经在等待,姚梵微笑着摊手示意,请巴兰德在颐年堂里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放着新沏的茶水。颐年堂四面的窗子大开着,一阵阵六月凉风舒爽的吹拂过堂。
“弗兰克,我是应该改口称呼你姚主席了吧?”巴兰德打趣地道。
“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早在我党我军驻扎即墨时我们就认识了,我们现在又是私人性质的谈话,大可以叫的亲切一点。”
巴兰德微笑着点点头:“我要恭喜你,弗兰克,你成功的做到了!你的革命如此顺利,甚至已经拿下了北京,这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功绩。”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刚才和英国大使威妥玛进行了交涉,他很不高兴。”
说着,姚梵就把刚才的交涉内容告诉了巴兰德。
“弗兰克,你的态度实在是太强硬了,但我钦佩你这种为了国家尊严而勇敢反驳的态度。可事实是,英国人是一条毒蛇,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因为德国垄断了青岛出口的自行车、保温瓶、缝纫机、折叠伞、钢笔、染料六大商品的出口额度,仅在上海给他们进行少量的分销,英国商人非常恼火,我估计他们马上就会向威妥玛抱怨了。”
“巴兰德先生,这段时间德国在这六大商品上的盈利非常可观吧?我知道美利士商行现在已经增资扩股,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德商都入股了,您想必也在其中占有股份。”
巴兰德毫不掩饰地道:“弗兰克,你对于德意志帝国的友好和慷慨,我要表示感谢,同样的,目前所有的德国人也都对你的政权怀有亲近的感情,威廉一世陛下和俾斯麦阁下已经批准了我们之前达成的密约,这就是我们友谊的明证。”
姚梵道:“听说美利士商行在扩股后一口气买了十九条二手商船,小的排水量二三百吨,大的足有两三千吨,这种手笔实在是惊人。我真挚的祝福你们能一直这样平安的发财。”
巴兰德感激地道:“我相信,我们之间用共同利益浇筑的友谊是坚不可摧的。尽管威廉一世陛下和俾斯麦阁下都对于你收容马克思不太满意,也大不赞同你使用社会主义这样激进的口号,但是我和所有德国商人都站在你的这一边,我们说服了陛下,让他相信,马克思呆在亚洲,总要比让他呆在伦敦,受英国人控制要好得多。”
“亲爱的巴兰德先生,对于你们的努力我感到十分高兴。但是眼前我们与英国人已经谈崩了,接下来英国人要武装干涉,甚至有可能对青岛港进行海上封锁的措施,无疑将损害我们的利益,到时候我将不得不把贸易重心改为刺激国内消费。”
巴兰德虎着脸思索着,这段时间以来,美利士商行的利润简直是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仅仅通过向欧洲和北美地区出口保温瓶,这一块的年利润预期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百万两。六大商品加起来,年总利润预期超过一千二百万两!这相当于三百万英镑!六千万德国马克!作为股东之一,巴兰德绝不愿意放弃这样的金娃娃,绝不!
“弗兰克,我相信你的步兵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而且这一时期的战争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你需要采购德国武器,无论是步枪和火炮,即便是德意志陆军的最新装备,我也可以帮你搞来,我还认识一些德国银行家,可以帮你向他们的银行贷款。”
“不,巴兰德,你搞错了方向,我对于我的陆军拥有充分的自信,但我担心的是你们,一旦英国海军封锁,你们的商船还能不能照常贸易。”
“所有美利士商行的轮船现在都挂着黑白红三色旗,上面配有德国海兵,对德国商船的进攻就是对于德意志帝国的进攻,英国人不敢这么干!”巴兰德郑重地道,可是他心里却没有底,清国作为英国的势力范围,虽说允许各国利益均沾,但从来没有允许各国在未得到英国的首肯下擅自派兵。
“这在英**舰的大炮面前太苍白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由德国舰队出面保护你们的海上利益?”
巴兰德带着一丝无奈,坦率的道:“从欧洲到中国,这一路上的加煤加水补给港都在英国控制下,没有英国的许可,德意志没有一条蒸汽军舰能够到达青岛。”
姚梵假意恼火道:“德意志的海军居然这样羸弱吗?”
巴兰德没有反驳,只是严肃地道:“德国作为大陆国家,西面与欧洲最大的陆军国家法国对抗,东面和奥匈帝国共同抵御俄国的觊觎,我们的确在海军上投入不多。”
姚梵沉默以对。
巴兰德接下来语气激动地道:“但是德意志民族的尊严必须在海上得到保护,如果伟大的德意志民族不能在海上确保自己的利益,那将是最大的灾难和耻辱!弗兰克,我向你保证,我会尽一切努力促成威廉一世陛下对我们之间的贸易进行庇护!”
姚梵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但他希望能够挑起德国与英国的海上争霸。眼下德国的海军实在是弱小,甚至连李鸿章订购的蚊炮船这样不入眼的东西,德国人自己居然也采购了两条作为入海口防御的海上炮台使用,可谓是毫无远洋争霸的雄心。
“巴兰德先生,德国的海上力量是中国人民深为倚重的,希望德意志帝国的皇帝陛下能够作出让中国人民感到安全的决策。”
巴兰德默默点头,深知责任重大,要说服德皇加强海军的远洋实力,这其中不但要求资金上的巨大投入,还要有与英国发生海上军备竞赛的觉悟。
“弗兰克,眼下我会尽力帮你与威妥玛进行调停,今晚我就去英国大使馆。”
“亲爱的巴兰德,你对英国人说,尽管出兵,但不能干涉德国与我之间的海上贸易,这应该是你的底线。”
“是的,弗兰克,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自己的陆军非常有信心,而且德国目前并没有能力,也没有准备在远东和英国进行直接对抗,陆地上你只能靠自己,德国愿意向你敞开军购大门,但的确无法派兵干涉。”
“巴兰德,你不能仅仅和英国交涉,你还应该尽量劝说别国不要参与英国的远征计划,我并不在乎多些蠢货前来送死,但那样会给我们的同盟密约带来复杂的多边外交压力。”
“你说得对,我会尽力拉拢各国大使。”
会谈结束后巴兰德离开颐年堂,望着天边的晚霞,他感慨地想:“如果英国能够在中国栽个大跟斗,对于德意志帝国来说,这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该死的英国佬,希望他们在中国死的越多越好,如果他们能够把俄国和法国也拉进来一起死,那就更加美妙了!”
巴兰德敢于这样想是有底气的。
这段时间里,跟着美利士洋行在青岛开设贸易办事处的德国人越来越多,他们在参股美利士洋行的同时,就拿到了出口份额,因此也在青岛投资设立属于自己的公司办事处。按照和姚梵的约定,德国来华商人必须遵守姚梵的法律,而这些来自21世纪的法律规定显然是非常文明的,这些印制精美的德文版中国法律条文细致而明确,除了不能享受在中国其他地区所享有的治外法权外,其他方面都非常完备。
正是因为青岛的德国人越来越多,姚梵的的陆军水准也逐渐被德国商人们察觉,巴兰德的眼线们发现,青岛驻军的训练非常刻苦,而且清廉的可怕,大清帝国遍地都是的贪污饷银的情况,在这支军队里完全无法找到,这些士兵的工资非常高,他们有着极强的消费能力,由于受到纪律约束,他们不能嫖娼和吸大烟,但是他们那种和美国士兵一样高的月工资,令他们的生活水平处于青岛的最高等级。
随着姚梵狂暴的横扫华北,将巴兰德眼中中国最强大的军队——淮军打得落花流水,巴兰德就确信,这支名为解放军的陆军已经拥有了和欧洲陆军抗衡的实力。巴兰德脑子很清醒,他明白,这样强大的一支陆军,本土作战,有着数不清的兵员可以征用,不可能有任何一支欧洲军队能够在远渡重洋之后从他们手里讨得便宜。
因此巴兰德并不打算采用姚梵的全部建议,与威妥玛的谈判是必须的,但是俄国人、法国人、美国人、日本人、意大利人、奥匈帝国……巴兰德觉得自己要区别对待,该挖坑的挖坑,该卖人情去点醒的就点醒,该坚决阻止的就坚决表态……总之,确保英法俄三国卷进这次失败可能性极大的远东出兵,让姚梵这个新兴的力量扮演一次绞肉机的角色,是最符合德意志帝国利益的!
第205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九)
【205】万里江山开新颜(九)
英国公使馆中,威妥玛穿着马甲站在地球仪前面,雪白的衬衫小翻领边缘,装饰着一圈蕾丝滚边,他自言自语道:“如果议会不同意出兵,那我还是应该继续交涉,也许我应该拿出更加柔软的身段,看得出姚梵是个圆滑的家伙,但在某些敏感问题上极端强硬,这种人是地地道道的危险分子,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收下礼物,息事宁人才是最佳方案……德国人显然已经和他达成了某种密约,这大概是一种商业协定……”
威妥玛不知不觉中陷入沉思,忽地门被推开,斯威茨面带焦虑地拿着一个信封袋走进来:“公使先生,姚梵刚刚颁布了《华北临时安全法案》,目前所有国家的在华使馆都接到了通知。”
说着斯威茨就把手中套着信封袋的公文递给威妥玛,自从姚梵接管北京之后,所有公文便一律采用信封袋加火漆的模式。
封口火漆早就拆开了,里面是两张纸,一张宣纸是姚梵政府发的通知,另一张雪白的信纸是英国公使馆的翻译刚刚翻好的原文。威妥玛拿出文件袋里的那张宣纸,凭借着自己渊博的中文知识,很快读懂了文字,理解了意思。
“这个暴徒!这个暴徒!这下好了,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是的,这就是大英帝国的愤怒!!!”
斯威茨显然已经在翻译官那里看过文件内容,他焦虑地道:“中国人提出的三点实在太过分了,第一要全面禁止所谓‘解放区’的鸦片贸易,所有瘾君子一概逮捕劳改,所有贩卖销售者一概处死抄家,这些人的家人一概发配劳改。这触犯了我们最大的利益!谁都知道,中国市场上九成的鸦片是英国提供的!
第二条声称立刻废除《滇案条约》,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悔诺!这是对于大不列颠政府的侮辱和戏弄!
第三条居然声称他们的解放军要武装进驻天津英租界,进行所谓临时接管,保障地区安全。这是对于不列颠帝国海外领土彻头彻尾的侵略!”
威妥玛面部肌肉抽搐着,狰狞地道:“这个暴徒!流氓!既然他希望挑起战争,那他会得到的!只要大不列颠议会和女王陛下得到他的这三点狗屁声明,出兵将不可避免!”
同样,收到《华北临时安全法案》的其余各国驻华使节此刻也都各自心怀鬼胎,由于英国为了深化中国殖民地程度,而在列强中推行英国批准前提下的利益均沾,所以大家在中国或多或少都能够分到些殖民地利益,但是九成以上的大头都被英国控制。由于英国垄断了欧洲到东亚的所有海路补给港,这导致任何一个国家的商船,成本都要比英国本土商船的来得高,这种市场竞争显然是不公平的。
所有国家的驻华公使都看了出来,根据中国人颁布的条约内容,英国这次是非出兵不可了,大概这次战争会被命名为第三次鸦片战争。和以往一样,大多数国家认为英国将是胜利者,但英国八成会以瓜分战争红利的诱惑,来拉拢本国共同出兵,那么接下来与英国的谈判就很关键了,出兵人数和红利分割,都是值得好好讨价还价的。
但也有不为所动的,奥匈帝国公使得到了德国公使巴兰德的劝阻,意思是要坐山观虎斗,尽管奥匈帝国并不明白德国人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作为盟友,奥匈帝国还是决定卖个人情,更何况奥匈帝国此时根本抽不出兵力,并且他们也没有任何远东殖民地可供短距离输送兵力,同样情况的国家还有意大利、荷兰等国。
而对于利用战争教训中国,使得正处于内乱中的中国殖民地程度进一步加深这一策略最为积极的当属法国、日本、俄罗斯、美国,还有些国家如秘鲁、葡萄牙、西班牙等国,他们虽然希望参与,但英国却看他们不上,并不愿意与他们分享利益。
……………………
天津总督府,李鸿章又开始隔窗凝望院中的石榴树了,只是这一次他不是站在书房中,而是在书房偏厢的小厅中,此时将近七月,石榴花已经全谢了,青涩的小石榴在枝头上充满朝气的冒了出来。
“早帆要我去北京帮他组建全国政协,你们怎么看。”李鸿章问道。
周馥作为头号幕僚,负责李鸿章的所有文牍,开口道:“姚早帆的土地政策得罪天下士绅,大人若去为他说项,必遭天下士绅痛恨,不如暂且待在天津,静观其变。如今姚早帆和英国人撕破了脸,一旦英国人出兵,姚早帆败北,必然天下大乱。他起事不久,毫无根基,一旦受挫,其阵营恐怕要人心思变。”
原本历史上1876年在湖北陪同英国人勘探铁矿的盛宣怀,此刻却在天津幕府,他泰然自若道:“姚早帆不是一般人,他敢惹英国人,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从英国手里割块肉下来。我虽不知他底气何来,但观此人文章,其逻辑缜密,心思深沉,读其诗词,豪气干云,胸括宇内,实乃三百年一出之人杰。”
李鸿章道:“这么说,杏荪是赞成我去北京的?”
“学生以为,晚去不如早去。说句不好听的,大人现在空居总督府却手无一兵一卒,姚早帆借重的无非是大人的名望和治国才干。我看姚早帆此人并不大看中名望,不然也不会得罪了天下有权有势的士绅也毫不在乎,而且北京遍地是官,姚早帆的刀悬在他们头顶上,他要拉拢哪个都很容易,可他却偏偏看重大人,可见其所求的还是大人治国理政的才干。
大人若有归意,可回合肥隐居,我估计以姚早帆的胸襟抱负,虽会挽留但绝不会阻拦。若是大人想要再展宏图,则必须融入姚梵的体系。
姚早帆现在得了华北,大搞土改收拢民心,士卒骁勇清廉前所未见,囊括天下只是时间早晚,他的土改政策虽然在士绅中臭不可闻,但正如他书中所言,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精辟,吾不能驳。”
周馥严肃道:“那他将来去了常州,你老家的田地,难道也愿意白白交出?”
“天下大势如此,若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盛家也只好随波逐流,难道要螳臂挡车不成?姚早帆在书里说得明白,要打破封建王权建立共和,必须改变旧的土地所有制,破除中华文明兴衰的历史周期律。
我读他此言,苦思冥想三天三夜不能驳之。既然如此,我哪里有唱反调的资格,他说希望天下开明士绅从此大办工商,说工商乃是强国之本,土地匀配给天下穷人,乃是共和国永驻万年的基本国策,吾深信其也!我盛家愿意如他姚早帆所言,转型为企业家,为强国而办工厂,举商贸。”
李鸿章看了一眼说出自己心里话的盛宣怀,心中佩服,其实李鸿章也是这样想的。
“我去北京,诸位可愿意随我前往?”
“在下盛宣怀愿意追随。”
“学生薛福成愿意追随。”
“周馥愿意。”
……………………
华北地区的土改进行的如火如荼,姚梵秉承的原则是,凡愿意执行开明士绅政策的一律立刻予以分散田地,把大家族一律分成一户户小家庭单位,保留原家主的房产和财产,但不许其进入农会担任任何职务。凡是顽抗的,那么就请品尝军管下血淋淋的复仇式土改。
姚梵的扩军基本没有选取旧的绿营,而是依靠土改后的农民,这些士兵的向心力最强。对整编淮军,姚梵也是采用完全打散了分配在各个部队的方式,完全没有保留原有建制。三十万大军在华北大地上日夜操练,各部队深推“郭兴福教学法”,官教兵,兵教兵,兵教官,之间频繁的大比武,让战士们迅速的成长起来。
淄博铸币厂传来好消息,由于吃透了铸币生产工艺,现在铸币厂按照每小时6000枚银币的铸币速度,每天生产十万枚以上的银币,一个月就是三百多万枚,按照一元银币等同一两银子计算,一枚银币重26克,比原先32.5克一两的散银,要节约两成的白银。
令姚梵不快的是,由于部队扩军迅猛,出现了一些不遵守军机的现象,部分士兵有嫖娼甚至赌博现象,姚梵在严令各部队狠批歪风邪气的同时,颁布《解放区处理妓院、妓女办法(草案)》,在取缔烟馆赌场的同时取缔妓院,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对黄赌毒的宣战。
姚梵下令对所有老鸨和妓院掌柜实施快速审判、快速处决,速战速决的解决问题,军事上的内外压力和政治干部短缺的形势,让姚梵没工夫在这些小节上拖延。同期被大量抓捕、速审速绝的还有赌场老板,烟馆老板,黑社会帮派分子。一时间,华北地区为之一清。
考虑到这年头的妓女全都是被卖身进入妓院的,让她们从良,等于断了她们的口粮,姚梵命令将妓女改造作为重要工作,发动大量军队妇女干部,帮助妓女学习缝纫。姚梵有着现成的大量脚踏式缝纫机,于是以各地区城市为核心的成衣工厂被规划成立,主要是为部队加工制作内衣、内裤、棉袄等服装。
第206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十)
【206】万里江山开新颜(十)
扩军带来的压力逐渐显现,姚梵面临的最大压力是火炮的短缺。
由于之前总共只采购了200门87式82mm迫击炮和200门82式80mm无后坐力炮,而82无又被主要部署在港口岸防部队,三十万大军面临着只有200门82迫的尴尬,姚梵偏偏又看不上大量缴获的淮军用的“古董炮”,命令将这些古董炮用于炮兵入门的一般训练。
无奈之下,姚梵只能通过再次穿越来解决问题。在英国人集结完毕联军部队之前,姚梵借口去海外办理家族工业内迁,在安排好军事管制的各方面委员会的协调机制后,姚梵就在北海里选了一处穿越了,当然他是声称有秘密部队护送他去了青岛。
对应着2012,皇城里的北海是北京市北海公园,营业时间一直到晚上八点,夏季是九点。姚梵从普安殿后的黑暗中转出身影时,没人注意到这里之前有没有人存在。
姚梵很快找了北海附近一家“齐鲁饭店”住下,给手机充上电,联系了父母。
听到儿子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姚鹏李红梅夫妇喜极而泣,电话里听见父母哽咽的声音,姚梵心中深深地为自己选择的事业感到内疚。
“爸妈,我在北京谈笔生意,很快就回青岛。”
“谈什么生意?”
“火炮,我现在扩军,急需火炮啊。”
“还是去西北工业?”
“是啊,走老渠道总比开新渠道安全。”
“那你早点回青岛,手机一定要开着啊,爸妈要和你打电话也方便些。”
“这不,我手机正在一边充电一边打呢。”
姚鹏和李红梅在电话里和姚梵聊了一个多小时,姚梵心中毫无警惕,兴奋之余,在电话中详细的介绍了自己在军事上的成功。
“现在解放军攻下了北京,我现在住在中南海呢,爸爸、妈妈,真想带你们去1876的北京看看,紫禁城里古色古香的,可漂亮了!皇宫内库里堆着无数的书画古玩,真是看也看不过来呢……”
电话那一头开着免提的姚鹏和李红梅吃惊地听着儿子的介绍,感觉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儿子居然已经武装夺取了首都,喜的是这一切来的如此迅速而顺利。
“梵梵,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妈妈给你带的防弹衣一定要穿着,这次妈妈又给你买了十几件,回头你带去换着穿,还有防弹裤呢,听人卖家说,这个防弹裤很灵的……”
姚梵一头雾水的听着,实在不知道什么是防弹裤:“爸、妈,我一会还要在宾馆服务部里订机票,不知道服务部晚上开到几点,先不聊了。”
于是一家人依依不舍的结束通话,想到未来自己可能会长期呆在1876,姚梵唏嘘不已。他放下正在充电的手机,起身下楼,去酒店服务部订机票。
与姚梵同时放下手机的还有总参三部海一局侦查员王胜宽,他把耳机从头上取下,转头问道:“录下了吗?”
身边的侦查员小方点头道:“录下了,自动录音不会差的,这一家子的号码只要打电话,全都有纪录。”
王胜宽摇摇头:“奇了怪了,解放军?占领北京?这是什么黑话?”
小方操作电脑,将录音文件转换为加密格式,向情报部门的内部网传输上去。
“王哥,这一家人咱们也盯了很久了,除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其他也没什么军事情报,要不还是建议上级把案子转给公安部吧?”
“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你以为说转就能转啊。文件传上去了吗?”
“传好了。”
“行。”
王胜宽站起身来,在这辆依维柯后车厢里找了个带靠背的座位打起盹。
……………………
姚梵定下次日夜间十点的机票,预计十二点就能到达青岛。回到房间,他拨通了刘哲夫的电话,要求安排次日的谈判。
刘哲夫接到姚梵的电话喜出望外:“姚总,你从国外回来了?”
“嗯。”姚梵含糊地应道。
“程总上次还跟我念叨您呢,怪我说怎么不和您经常联系,沟通售后服务工作,真是冤枉啊,我打了您无数次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我估摸着你肯定还没回国呢。”
“谢谢刘经理和程总关心,实在是海外业务太忙太乱,我脱不开身啊。”
“姚总去了哪个国家?没开通手机全球漫游吗?”
“那鬼地方的山区根本没信号,我想打电话给家人都不行,实在是对不住啊。”姚梵继续扯淡。
刘哲夫真的是以为姚梵在南美山区瞎折腾,闻言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我懂,有些地方电话确实不好打。是这样的,本来我公司想邀请您参加今年上半年我们公司的东北工业设备展,结果联系不上您,就错过了,今年下半年,我们公司要参加11月的珠海航展,打算请您作为贵宾出席,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能够赏脸。”
“刘经理,那些参展武器太高端了,我的客户的确没有这种需求。”
“没关系,没关系,去看看嘛,只当是旅游。您是我公司优质客户,全程都是贵宾接待,也不用花钱。哈哈,我知道您不在乎几个钱,可您不是说自个是军迷嘛?这可是广大军迷梦寐以求的机会啊,作为贵宾,能和各种平时在图片上看见的装备近距离接触,能亲自登上先进战机的驾驶舱,还有特聘的专家解答贵宾问题,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航展期间我公司还安排了旅游和海钓活动,让大家好好地放松享受一下,这是我公司回馈广大客户的真情献礼,呵呵,姚总您要是不能来的话,的确挺遗憾的。”
姚梵听下来的确很耳馋:“能不能来我真的拿不准,主要问题是我的时间安排很不确定,不知道那时候在不在国内,总之要是在国内的话,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刘哲夫在电话那头急忙道:“没问题,没问题。哎呀,您看我这记性,我还没问您这次打算采购什么呢?”
“主要是火炮,上次采购的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数量太少,眼下我的客户在迫击炮上有一千多门的缺口,考虑到战备和损耗,这次要多采购些。另外上次采购的一万挺81式轻机枪很受欢迎,也需要加购。总之具体细节我们明天再说吧。”
“行,没问题,明天我派车来接您?”
“也好,我在北海公园这的齐鲁饭店,3013房。”
“您看几点合适?”
“八点吧。”
“我亲自带司机过来,在大堂等您。”
“行,那就麻烦你了。”
……………………
侦查员王胜宽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就再次听见“嘟嘟嘟……”的电子音提醒,他知道一定是监视对象又在打电话了。
王胜宽苦着脸爬起来,回到监听台前戴上耳机,发现是姚梵在和西北工业商议采购事宜。于是他和侦查员小方照例录音后打包加密,传输上网。
总参三部自从接到对姚梵的监视任务后,一直没有取得进展,对于姚梵一家人的“黑话”,破译工作迟迟找不到突破口,烦恼之余,只得请求上级机关给与协助。而总参情报部门的海外机构经过调查,除了发现环球贸易铝业公司是个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之外,也无法找到任何武器流向的线索。
在每日例行会议上,上级首长批示:“姚梵此人一不窃取国家机密;二不倒卖核材料;三不进行私下持械武装。而且他的出口似乎是和韩国方面勾结在一起的,因为每次韩国方面都会假模假样的抗议所谓中方的运输清单不符合规定。虽然中方对此一直表示沉默,但已经派出外事人员和韩方沟通,可是韩国人嘴很硬,死死咬定釜山港没有收到任何武器,显然是有所隐瞒,对此情况,中方自然是没法再继续谈下去了,这让双方沟通不欢而散。
上级领导判断,这很可能是一条西方世界的地下军火走私的黑线,这条黑线通过韩国釜山港进行军火转口贸易,从他们采购的武器都是廉价的老货上可以判断,这些人的客户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小型武装,不是游击队就是**武装,要不干脆就是些黑帮武装团伙乃至犯罪组织。毫无疑问,这是韩**方乃至政府默许的地下生意。
在做出了上诉判断之后,上级领导命令:“查还是要查的,对姚梵一家的监视也一刻不能停,但是生意就是生意,有钱不赚只会把客户推给其他国家。
何况姚梵的采购并不算小打小闹,在第一次的1.7亿试探性合同之后,第二次就猛增到了14亿,两次总金额已经接近16亿,而且还表现出长期购买的意愿。
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我们要把自己撇干净,出了事不能查到我们头上,我们的出口全是按照规定执行的,合情合理。至于出口之后别人搞什么名堂,我们又不是世界警察,轮不到我们管。
眼下最主要的是,那姚梵不是搞了很多黄金、珠宝和古董换钱吗?这条线路要迅速查明白,搞清楚从哪个口里进来的,这里面问题很严重,不单单是关税流失的问题,还牵涉到海关部门的黑洞。这个调查要秘密进行。”
第207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一)
【207】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一)
次日姚梵一早就伴随着手机闹铃起床,下楼去吃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时,经过大堂正好遇见一清早就赶来酒店候着的刘哲夫。
刘哲夫连忙笑着走上前来和姚梵热情的握手:“姚总,您来北京也不通知我一声,实在是太见外了,我们集团下面有定点接待的酒店,区区地主之谊您总要让我们尽到吧?对您这样尊贵的大客户招待不周,实在是我的工作失误。”
“哪里,我的日程安排太急促,没提前通知你们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吃了吗?一起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就退房了,我定了晚上的飞机,谈判结束就要回青岛。”
刘哲夫点头道:“好啊,一起吃吧。”
说着,刘哲夫对司机点点头,自己陪着姚梵去餐厅吃早饭,司机连忙跑去前台,把姚梵的房号问清,打算等姚梵收拾完就抢着买单。
姚梵喝了碗粥,吃了两个肉包子,便和刘哲夫出了餐厅,回房收拾之后下楼,一问前台才知道,刘哲夫已经把单给买了。
“刘经理实在是太客气了。”
刘哲夫笑道:“哪儿的话,应该的。”
说着三人便出门上车,司机将刘哲夫从餐厅带来的包子一口咽下,黑色奥迪一溜烟的离开了酒店。
“87式82mm迫要一万门,每门配0到6号装药全套炮弹50发,练习弹二十万发。
81式班用轻机枪十万挺。
67式木柄手榴弹五百万个。
56式半自动步枪五十万支。”
姚梵在会议室里把自己整理的采购清单一口气报了出来。
刘哲夫傻了眼,眨巴了几下眼皮,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他迅速按动手中计算器:“82迫8000万,炮弹7.5亿,练习弹1000万,81轻机枪配三个75发弹鼓总价1.8亿,67式手榴弹总价7500万,56半总价4.5亿。全部总价……15.45亿”
“给我打个对折。”姚梵轻笑道。
刘哲夫兴奋之余尴尬道:“这个……这个……”
他迅速想了想,在计算器上按了个价格:“姚总,您看这个价格行吗?”
姚梵看出来,刘哲夫口气很和缓,显然是有得商量。
“把零头全去掉吧。”
“姚总!那可是八千万啊?要不我再给您去掉一千万?”
“我不喜欢拖时间,13亿五千万!”
刘哲夫喉结滚动,咽了口唾骂道:“行!对别人不行!对姚总,我只能说行!那就13亿五千万!”
完成了军火采购,姚梵心中石头落了地,轻松之余道:“就这么办吧!还按老规矩,我这就叫公司给你打款,你赶紧安排往青岛发货。”
说着姚梵就拿起手机,给姚鹏打电话,告诉姚鹏还按照西北工业集团之前的账号,打13亿五千万人民币。
刘哲夫心头火热,这年头做生意愿意上来就付全款的痛快客户实在是打着灯笼找不到。他二话不说,走回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就给集团老总程书苍拨去:“程总,妥了!姚总又下了13.5亿的单子,现在正打款,我琢磨着,中午咱们公司得好好表示一下感谢。”
程书苍听闻这喜事也是高兴,但西北工业作为年销售过千亿的企业,倒也不会为这样的单子大惊小怪。
程书苍在电话里道:“挺好,挺好,姚梵这个客户一年不到,采购额接近30亿,虽然都是低端产品,可军火本就利大,他又愿意收二手货,这样的客户带给公司的毛利相当高。只是这个客户背#景比较复杂,我不大好出面,中午就由你接待吧。
还有个事,今天总参三部派了两个人来,说要借我们公司的地面和姚梵谈谈,你负责接待一下吧。”
刘哲夫猛地一蹙眉:“这是为什么?”
“说是例行的调查,到底不还是他们自己无能抓瞎了呗。三部你知道,做事一贯直来直去的,夏部长给我打了招呼,这事我也不好插手。我考虑,就安排他们一起参加中午的酒席,你们销售二科只管应酬就行。”
程书苍心里一咯噔:“那要不要给姚总提个醒?”
“当然要提醒。”
“那姚总如果不高兴呢?”
“我们既然先行提醒了,怪不到我们,只怪三部的不识趣。”
“这……”
“这事交给你了,你好好接待吧。三部的人……你只当他们不存在。”
“要不中午请宋秘书一起过来陪着?”
“宋秘书也不方便去,你们二科出面最好。记得定个房间,吃过饭让姚总好好休息,下午他要是旅游购物,你调辆车全程陪同,晚上你亲自送去机场。”
“那三部的人怎么办?”刘哲夫苦恼道
“客户第一!总之你看着办吧。”程书苍干脆推个干净。
“好……”
刘哲夫放下电话,定定的站在办公室里,想了半天,拿起电话拨通司机:“小张,去诺林订个最大的包厢,按特级标准制宴,再要个豪华标间。”
姚梵打完电话正喝茶,就见刘哲夫回来,对他说了国防部例行问话的事,只是没提总参三部的名头。
姚梵不爽地道:“刘经理上次不是说过,我这块的生意都是报备了的吗?怎么又扯上国防部问话了?要问什么?你刘经理怎么不自己问?找两个陌生人来,挺没趣的。”
刘哲夫陪着笑道:“其实来的是总参的人。”说着,他同时比出三个手指头:“无非是照例问话交差,姚总只管按照事实来说就行了。”
刘哲夫知道,三部是只管情报监听搜集的,上面如果硬压任务下来,三部就只管把情报搞到手,至于会不会把事情搞黄,他们并不在乎。如今必定是上面查的紧,责任被强推到三部头上,三部一恼火,干脆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索性掰扯开了当面问,问完回去向上头交差。这种事儿换了个背#景不够硬的部门根本干不出来,但三部就是敢这么干……
只是姚梵这下有点慌神了,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问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从风景聊到家庭,从青岛聊到北京,刘哲夫看出姚梵明显魂不守舍。
“姚总,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您怎么跟我说的,就怎么跟三部的说,作为西北工业的大客户,谁都不能拿您怎么样。”
“呵!西北工业这么牛?”
刘哲夫笑道:“牛倒谈不上,但还不至于让人随便拿捏。这两人并不敢单独见您,只能借在我们西北工业的午宴上问您点事,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姚梵恍然大悟,明白了,如果没有自己作为西北工业客户的身份,三部完全可能要求单独问话。
“我明白了,不过你们程总倒是同意让他们来。”
刘哲夫压低嗓门道:“没办法,那边上头打电话过来,程总也不好推辞。我跟您说实话,您就是个把军火卖到联合国大楼里,我们公司也不在乎,可有人在乎。至于三部,就是个顶真的棒槌,但是没人会动他们这些技术官员,你明白吗?”
姚梵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懂你们这些公司机关的事,真要是闹得不痛快,我下次就去朝鲜。那边可是托人给我打过招呼,什么58式,98式的,价钱全都好商量,我是碍着韩国那边不好办,才没答应。
不说朝鲜,就说越南,有个姓范的,几次很有诚意的托人要我去看看,我这人死脑筋,总觉得胳膊肘子不能外拐,也没答应。
如今我一片忠心的给国家挣了钱,国家却要我上风波亭?”
刘哲夫瞪着眼道:“看您说的,没这话!
姚总您信不信得过我?您要是信得过,我今儿这话放这!
待会您只管吃饭,一句话都别理那俩孙子,吃完您就走人,我给您定了包间,您睡个午觉,总之出了包厢,他们要是再敢多问一句,我直接给程总打电话!”
“这么说你们不知道三部查我?”
“不知道。”
“这事西北工业能做主?”
“必须的!”
姚梵听刘哲夫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算是有了谱。
等到入了席,刘哲夫很坦率的介绍了在座的每一位身份,听见刘哲夫指名道姓的说他们的单位和职衔,这让三部的两位便衣同志有些尴尬,知道这顿饭算是白来了。
他们也很无奈,因为问话这种事情本就不该三部这样的技术监听部门负责,如今三部领导居然想出当面问话这一招,实在是一种对于上级让三部全权负责迅速查明姚梵所有情报的变相反抗,意思是你让狗拿耗子,就不能不许我拆墙,回头拆完抓不到,也不能怪我,只怪你派狗拿耗子。
姚梵哪管他们里面水深水浅,只埋着头吃饭。
三部的同志虽知问不出什么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姓钱的一位戴眼镜的便衣军官问道:“姚总,不知道你采购的军火究竟是销往哪个国家?难道真是巴拉圭?”
姚梵本不欲理睬,但又不想闹得太尴尬,扯道:“我只管采购,到了外国港口之后,就和我没关系了。”
谁知他这么一说,两位三部的同志皆面露喜色,姚梵心说,原来我这么随口乱说,对他们也是一种收获啊。
姓钱的军官名叫钱骏,姚梵刚才说得这句话对他们来说也勉强可以交差了。
“谢谢姚总的坦诚,来,我敬姚总一杯!”
姚梵心中一宽,起身笑着一饮而尽道:“其实我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代购,我寻思着这门生意也不犯法,正正当当,又能帮国家增加出口,何乐而不为。”
钱骏立刻应道:“确实如此,按说我们也不该管,只是现在牵扯到一件事,希望姚总能够说明一下。”
姚梵警惕地问道:“什么事?”
钱骏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按道理说,黄金,字画,古玩,明清首饰,这些好东西其实都应该鼓励大量回流国内才是,中国现在毕竟强大了嘛,储备黄金总比储备美元好,而中国古董,自然是在中国人手里收藏才最让人放心。
可怎么说呢?既然国家有要求,需要报关后进口,黄金虽然零关税,可是那些古董还是要收进口税的。”
说着,钱骏作出为难的表情道:“姚总,这些东西,如果不报关的话,不太好吧?”
刘哲夫笑里藏刀的插话道:“要是二部的密干运些进来,你们也为难么?”
第208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二)
【208】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二)
钱骏把脸转向刘哲夫:“我们是军人,不是警察;我们来自总参,不是来自公安局或者安全局;我们今天是来拜托姚总,帮助我们搜集有用的信息,不是来调查谁,也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说罢,钱骏转向姚梵,恳切地道:“姚总,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无论你对我们说任何话,都不构成任何意义上的证据。打个比方说,哪怕您声称自己昨天杀了某某人,除非警方自己查出线索对您实施逮捕,或者您向警方自首,但您绝不会因为跟我们说了这件事而受到任何不利影响。”
姚梵听钱骏说得越来越不堪,皱眉道:“这事我和你们说不着,因为我没有犯过任何罪,至于你说的所谓有用的信息,这个除非你们头亲自来问我。”
钱骏愣了愣:“姚总意思,是要见我们夏部长?”
姚梵摇摇头,手指了指上面。
钱骏搞不清姚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小心翼翼地道:“您能透露一点信息吗?首长总不能说见就见吧。”
姚梵笑道:“所以说嘛,等我生意做大了,够资格见你们头头了,到时候你们也就不必再问了。”
说完这话后,姚梵不再说话,撂下筷子,拿起一个黄桥烧饼起身退席,刘哲夫一直送姚梵到了休息客房门口。
“姚总,希望今天的事不会影响您和我们西北公司的合作。”
“没关系,他们也是职责所系。”姚梵说着就关上了房门。
三部来的钱骏二人没有跟出餐厅,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动筷子吃饭。
姚梵回房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午觉,他左思右想,觉得眼下的事情确实闹大了,但究竟要如何应付,他也拿不定主意。多年所受的教育,让他总觉得高层领导要比较可靠,但是如何才能见到高层领导?要不要见高层领导?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曝光?这些都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接下来果然如刘哲夫所说,三部的同志再也没露过面。当晚,姚梵在刘哲夫的陪同下上了飞机,直飞青岛。
接下来在青岛的工作开展的很顺利,无论是西北公司的调货进度,还是姚鹏按照姚梵的采购清单所采购的货物,都按时按期的汇总到了青岛的仓库中。
“梵梵,潍坊的物流仓库已经建设完成了,那里的地皮确实比青岛要便宜很多。下一次的采购,货物就能从潍坊的仓库运走了。”
姚梵担心父母受惊,始终没有把自己已经受到调查的事情告诉姚鹏和李红梅。
“那就好。”姚梵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桔子剥起来。
李红梅坐在姚梵身边的沙发上道:“梵梵,你去1876,妈妈始终心里不踏实,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是要在那里成家立业吗?你舍得让爸爸妈妈看不到自己的孙子孙女吗?”
姚梵听到这个话题有些懵了,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两天,他还没把自己和黄金莺结婚的事情告诉父母,只是不停地将自己对于1876的展望和新政权的处境拿出来与父母讨论。
李红梅柔声道:“梵梵,妈妈是这样考虑的,你愿意在那里发展事业,我和你爸爸也不能阻拦,对我们来说,那里和外国是一样的,我们身边很多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去了国外,成家定居生儿育女的也不少,父母照旧都在国内居住着。
可是妈妈想孙子孙女啊!别人孩子在国外,总还能寒暑假接回来看看,你要是在1876那边结婚生子,爸爸妈妈连抱一下自己亲孙子孙女都不可能了!”
姚梵嘴里的桔子顿时变得絮了起来,有些难以下咽。
“梵梵,妈妈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在这里结婚,好不好?把1876那边当成一个事业去做,把家还安在2012,行吗?”李红梅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儿子。
姚梵望着李红梅的眼睛,完全没有勇气拒绝母亲的这个要求。
“是啊,我和黄金莺在1876组成家庭,这对我的父母太不公平了。
他们二老这一生,从来就没强求过我任何事情,既不苛求我出人头地或者光宗耀祖,也不要求我赚钱养他们,他们的一生为我付出的实在太多,他们的愿望平凡如所有中国父母,仅仅希望能够见到孙子孙女,就能够满足的觉得一生再无遗憾。
我难道要让他们的这个愿望落空?让他们二老在将来必然到来的那一天,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不能亲眼见一面?亲手抱一抱?就离开自己?!
倘若如此,我还是人吗?!”
姚梵呆呆的想着,迟疑不决。
天下最大的爱永远是父母对儿女的爱!父母几十年含辛茹苦如山似海的养育恩情,子女无论如何回报都不为过,姚梵觉得,即使是要自己立刻为父母而死,自己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李红梅见儿子似乎有些被她说动的样子,喜道:“梵梵,妈妈的眼光你是知道的,一般的女孩子我也看不上,我给儿子介绍的总归是最好的呀。梵梵我跟你说啊,你觉得薛阿姨的女儿怎么样?”
姚梵从呆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什么?周含真?!妈!!!您别开玩笑了!”
“真真有什么不好?人家是正经的留学生,刚从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现在我们学校当钢琴老师,马上就要提副教授了。”
“我不是说不好,我觉得不合适。”姚梵撇撇嘴说道。
“瞎说什么?!我李红梅的儿子哪里配不上他薛丽娃的闺女了?咱们都住在一个小区,谈起来多方便啊。你妈妈是教音乐的大学教授,正牌的知识分子!她薛丽娃也是教音乐的教授,可论工龄论党龄,她薛丽娃都要喊我阿姨!你爸爸在青岛档案馆为党和国家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才光荣退休,虽说不比周校长是正厅级,可也是正经的国家干部。”
“妈,科级和人正厅级差了多少,您一个一天到晚对我爸唠叨这些的人,不会比我还不懂吧?再说人家是在职干部,您二老都是领退休工资的了,能比吗?”姚梵笑道。
“你个坏小子,哪学来的这些歪理?**说过,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李红梅并指在姚梵额头轻轻一戳。
“说好了啊,明天我请你薛阿姨全家来我们家吃晚饭,你和真真好好聊聊。”
“妈,您别自作主张,谁和您说好了?我可不认账啊。那丫头我一共就在你们学校音乐室见过几次,真的一点都不熟。”
“你上大学时,暑假在我们学校还跟她一起练过琴,你忘了?”
“人家那是什么水平?才高中就把古典练得那么专业,我那时候玩得全是流行歌曲,又是三脚猫的功夫,还不知道背后人家怎么笑话我呢。再说了,我们又不在一个琴房,话都没说过几次。妈,您就别瞎耽误功夫了。”
“哎呀,你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我和你爸操了多少心,眼看着你们同学现在有的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还一个人,妈妈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的,你一个大男人,身边没有女人照顾,那怎么行!你又成天在那边,一个人……”
姚梵知道李红梅是属于一旦开讲就停不下来的,赶紧投降道:“得!得!得!您别说了,不就是吃个饭吗,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李红梅闻言高兴道:“你好好地表现哦!明天穿你最好看的衣服,打扮的精神点!真真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小姑娘家懂什么!你和她谈的热络一点,然后要个手机号码,以后多约她出去玩,在她身上多花钱,捡贵的买,儿子,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讨她回来给妈妈当媳妇的。”
姚梵听得脑袋都大了,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道:“我去库里盘货。”
“那你顺便去商场,买几件好衣服,要最贵的……哎呀,算了,我陪你去。”李红梅在身后嚷道。
姚梵吓得赶紧加快脚步道:“您还是待家里吧,下午不是还有学生来学琴吗?”说着姚梵赶紧钻进车库,发动奥迪a8,哧溜的从刚刚升起的车库门下窜了出去。
李红梅想起下午还有学生来家里学琴,只得站在原地了。这是她退休后赚外快的工作,虽然现在家里有钱了,但李红梅舍不得丢下那几个有天赋的孩子,哪怕不赚钱,也要把那几个孩子带出来,对她来说,音乐教学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若是少了这份闲工,生活便空荡荡的了。
姚梵开着车向耀福仓储物流公司行去,心里感到不安:“如果我真的在2012为了父母而结婚,那最好是找个没什么文化的,安于享受生活的……这样的话,对方即便整天见不到自己,也能够用物质生活的富足来自我满足,我可以给她钱,很多钱,但我给不了她时间……也许……甚至给不了感情……”
第209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三)
【209】万里江山开新颜(十三)
天色渐晚,海霞披洒在青岛之滨,明珠小区里树木蓊郁、影影绰绰疏落有致,与姚家同为居住于此的周校长一家正在吃饭,李红梅的同事、校长夫人薛丽娃在饭桌上说道:“李红梅请我们明天去她家吃饭,周希循你有空吗?”
青岛大学校长周希循显然是刚从单位回家,一身的领带衬衫西裤还没换去就已经坐在了餐椅上,他手拿碗筷道:“她怎么想起来又请我们去吃饭?上次乔迁之喜,我们不是才去吃过吗?明天我就不去了。
学校现在组建科技研发中心,明天又邀请了工程院的陈院士来我校指导工作,我哪有这闲功夫乱跑。”
薛丽娃拈着细长手指,细心地盛了一碗排骨芦笋汤放在周希循面前。
“你上次和他家姚鹏谈的不是挺投机的嘛?”
“嗯,姚鹏这人倒是兴趣广泛、涉猎博杂,大概是以前在档案馆工作的关系,知道不少奇闻,他还有不少我从来没见过的清朝老照片,照片的质量真好,比我们学校档案馆里建国以前的照片都要强,也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但我明天确实有正事。我可比不得他退休的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薛丽娃浅浅地喝了一口汤,转首对女儿道:“真真,你陪妈妈去吧,李阿姨说了,特别想见你,她儿子也出差回来了,明天你们见见。”
周含真今年24,长得如她母亲年轻时一般身段风流、妩媚动人,容颜出落得柔美可人,绰约潇洒中,带着几分骄傲和冷艳。她刚从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没多久,音乐硕士学位,专业是钢琴,回国后本希望到处闯荡一番,却被父母强行留在了青岛,当了一名光荣的大学音乐教师。
“我不去,妈你自己去吧。八月份我在学校音乐厅有个仲夏夜之梦钢琴独奏会,中央音乐学院的唐教授到时候也要来的,要是唐教授满意,我就去北京!我现在练琴的时间都不够。”
“吃个饭能够花多少时间,吃完饭你说去学校练琴,谁还能硬留着你不成。”薛丽娃劝道。
周希循绷着脸对女儿道:“去北京干什么?大学里轻轻松松不好吗?我和你妈跟你们院长还有系主任都谈过了,年底就给你提副教授,你不要不知足!”
周含真听到父亲的话,低着头不出声。
说罢周希循又把脸转向薛丽娃:“我看出来李红梅什么意思了,她是想把她儿子介绍给真真吧?上次吃饭,她说她儿子什么学历来着?”
薛丽娃夹了一块鲅鱼肉放在周希循碗里:“上次在她家吃饭时就说过的呀,你不记得了?他儿子海洋大学本科,学的是工业自动化,原来在青岛钢铁集团当工程师,现在辞职自己开公司了。我听说小伙子很能干,李红梅新买的咱们小区最大的那栋780平米别墅,就是她儿子开公司挣的钱。你上次不是也看见了?六室六厅四个卫生间,带车库和大花园子,三千七百多万呢!你就是当一辈子校长,能买得起吗?人家是一把付清的,都不用贷款。”
周希循一阵沉默后道:“什么生意这么挣钱,工业自动化这一行又不是开金矿。我越听越觉得不大放心,你回头好好问问。”
薛丽娃听老公这样说,知道他是觉得对方将就够资格追求他女儿,微笑道:
“我肯定要问清楚,再说我也没跟李红梅表任何态。咱们家真真可抢手呢,王阿姨上次在青联座谈会上见了真真也很喜欢,也说是要找个时间两家一起吃饭来着。”
“王桂玉?……”周希循把目光缓缓的投向薛丽娃:“我听说万书记家那小子不错,现在在城市规划局都当上副科长了。”
薛丽娃眯了眯眼道:“万书记家的孩子不也就是个大学本科吗?”
周希循板脸道:“有万书记在青岛,这孩子前途不用担心。嗯,李红梅那里你也应付一下,给人家些面子。”
“那我不问他家姚梵的底细了?”
“顺便问问吧,以后你见到好的,给她儿子介绍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能自己开公司赚大钱,也算是很有作为了。”
周含真在一旁吃饭,听得心里极不是滋味。刚从学校毕业的她丝毫没考虑过婚嫁,只想着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事业,把她学的西方音乐和戏剧都呈现在国内舞台上。现在父母当着她的面,已经在如挑选大白菜一般的挑起女婿来了。
“我吃好了。”
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说完起身就上楼了。
周含真打定主意,明天吃完晚饭就走,绝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八月份的独奏音乐会做准备。
……………………
因为姚梵难得到家,一家人每天必到附近高级酒店给姚梵“补充营养”,晚饭后回到家,李红梅靠在卧室床头对姚鹏道:“明晚的菜我已经定好了,海悦楼的厨师明天配好菜来家里作。”
姚鹏对于李红梅的高攀有些不以为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搞得这样正式干什么。”
“你懂什么,正式一点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重视嘛。”
“你怎么知道梵梵喜欢周家闺女?”
“我自己肠子里钻出的肉,我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上次吃饭我瞧周希循这人,一个官迷心,两个体面眼。怕是轻易看不上我家梵梵。”
一听这话,李红梅急了:“凭什么看不上?瞎说!我家现在不比以往,有这么多钱,还能亏待了他闺女?姚鹏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你上回不是和周希循谈的挺投机的吗?怎么就知道他看不上梵梵呢?”
“这人仕途一帆风顺,闺女又出类拔萃,外面追求的人准定少不了。我还听说你说过,他家薛丽娃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会儿参加宴会,一会儿参加舞会,青岛有头有脸的人家她都有交际,这样的人见多识广,眼光怎么会低?李红梅,她可和你这样的教授不一样,她是官太太,你明白吗?”
“好了好了,你别啰嗦了,就算梵梵和她闺女不成,我再托薛丽娃给梵梵介绍好的,她也不好意思不帮忙不是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
“明晚喝什么酒?”
“薛丽娃上次不是送了两瓶干红过来吗?”
“那酒一般,我在退休职工活动室问过我们学校老王,他说那酒就是我们学校订的招待酒,二百多一瓶。”
“二百多还不行?”
“姚鹏你这个人真是让人讨厌,你儿子的事情,二百多的酒,你拿得出手吗?再说明天吃完饭,咱们应该再送他们家点礼物,就算做她家上次送的回礼。”
“那你看着办。”
“哎!!!你这人!一点帮不上忙!那我明天自己去买!”
姚梵第二天在库区泡了一天,检查货物,核对安装手册,清点安装材料和设备,一项一项的吩咐妥帖,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开车回到家后没多久,门铃响了,姚梵正在客厅,隔着客厅透明玻璃幕墙看出去,望见一个窈窕身段的中年美妇和一个婀娜青春的漂亮姑娘,正在门外。
姚梵怕她们久等,便也不等厨房里忙着的李红梅了,自己跑出来开门。
“薛阿姨好!”
“姚梵好久不见啊!你现在也不来我们学校琴房玩了,怎么,和阿姨见外啊?”
“谢谢阿姨关心,我现在工作忙,好久不摸琴了。这位是周含真吧?我是姚梵,你好。”姚梵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要和周含真握手。
周含真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和姚梵握手。
她似乎并不对姚梵高大英俊的外表有太多感触。这段时间在1876的军旅生涯,让姚梵在日晒风吹下,显得黑瘦而粗糙。他也没按照李红梅的嘱咐,换上什么好看衣服,依旧穿着白天去仓库时的打扮——牛仔裤和蓝白格栅衬衫,因为在库区里到处检点的缘故,牛仔裤上还沾着些机油,衬衫上也带着两块显眼的油污。
姚梵也不介意,顺势收回手,笑让着请二人进了门。
李红梅听到声音,知道是周家人来了,忙从厨房迎出来。
“小薛你来了,快坐快坐,你家老周没来?”
“他还有事,科研中心那边要接待一个什么院士,没法来了,叫我跟你们道个歉。”
李红梅忙道:“哪儿的话啊,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薛丽娃道歉说:“确实不好意思,老周从来都没见过你家姚梵呢,这次却又错过了。”
李红梅笑道:“大家现在住一个小区,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关系,没关系。”
说完,李红梅对周含真道:“真真你可来了,上次你走后,阿姨可想你呢,今天这衣服真漂亮,配你真是太好看了。”
说着,李红梅指着姚梵道:“你看,这就是你姚梵大哥,以前你们还在一个琴房练过琴呢。”
周含真礼貌地敷衍道:“我都忘了,真不好意思。”
其实她记得很清楚,当初是有这个一个人,在隔壁琴房里鬼哭狼嚎的自弹自唱什么“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粗豪不堪,及其惹人讨厌,大概是不满意钢琴伴奏,那小子后来还借了胡琴,自拉自唱。她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对方和她一样,是本校老师的子女。
李红梅闻言有些尴尬,不知怎么说。
姚梵开口便道:“这些年来,我倒常常缅怀你的音容笑貌,感觉好像还活着一样。”
李红梅闻言大为不满,再一看姚梵穿的犹如车间工人,心中火起,赶紧道:“真真你别听姚梵乱说,他其实很机灵的,就是不大会说话。”
第210章 万里江山开新颜(十四)
【210】万里江山开新颜(十四)
没想到周含真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发笑:“姚大哥挺幽默的,我这些年一直在美国读书,最近才考取硕士学位回国,不知道姚大哥这些年来在干什么?”
姚梵适才出言不逊,是因为觉得周含真态度傲慢,这下听周含真语气里对于自己的美国留学生身份很骄傲,这倒也罢了,但她最后一句明显是瞧不起自己啊,于是更加觉得今晚没戏。
姚梵反而感觉轻松了,扯淡道:“我这些年来拳打脚踢、工读合一、摄影音乐、能写会干、眉毛胡子一把抓,千斤重担一肩挑,经过艰苦的努力,总算是拿到了大学毕业证。”
周含真听姚梵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诌,忍不住便“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姚大哥真幽默。”
“大家都这么说,其实这只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我身上的体现。”
周含真打回国后第一次见到嘴这么贫的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当初刚回国出机场时的亲切感。
她笑道:“那我肯定不如你,我只是老老实实的上课学习,拿个文凭罢了,没学到这么多本事。”
“没关系,小同志,最重要的是谦虚,想要学习以后有的是时间,其实我也很佩服你,只身一人潜入腐朽的资本主义的心脏,亲力亲为的体验美帝国主义的黑暗,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这份深入虎穴的胆量和勇气,尤其是最终取得的骄人成绩,确实令我这样的老同志深感欣慰。”
周含真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一手捂住嘴就笑了起来,她拼命忍住笑,学着父亲周希循的口气道:“感谢老同志的指导,我这样的年轻同志容易急功近利,搞不好会出乱子,希望老同志以后多多包涵体谅。”
“哪里哪里,我这样的老同志往往思想比较僵化,对上面的政策不能灵活掌握,需要你这样有思想有闯劲的年轻人给我带来活力,这也是大势所趋嘛,你是**点钟的太阳,不要太谦虚了,谦虚太过就虚伪了。”
李红梅在一旁听得满脸黑线,赶紧道:“你们两个孩子打什么官腔呢?真要命了。姚梵!!!你说话就不能正经点!”
薛丽娃也笑的花枝乱颤:“李姐,你说这两孩子都是跟谁学的,一个比一个贫。”
李红梅见薛丽娃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也笑道:“小薛,你来看看我的传家宝,都是些古董首饰,我以前从来不给别人看的。”
说到这里李红梅有些脸红,她之所以谎称姚梵带回来的古董首饰为自己的传家宝,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把薛丽娃引开,好让姚梵有机会和周含真单独相处。
哪有女人不爱看首饰的,薛丽娃一听就好奇了:“真真,你和你姚梵大哥多聊聊,长长见识。”说着她便跟李红梅上了楼。
周含真一见楼下客厅里只剩下自己和姚梵二人,略微紧张之下,便先发制人道:“姚梵,想不到你这么能说,看来你才是你们家大当家的?”
姚梵大方地请周含真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从冰箱拿出鲜榨果汁招待上来。
“是啊,家里没别人的时候,就数我说了算。”
周含真刚抿了一口橙汁,闻言便笑呛到了鼻子里。
姚梵见周含真鼻孔里呛出了橙汁,赶紧扯了茶几上的面纸递过去。
周含真又羞又恼,赶紧接过来擦了唇上果汁。姚梵看她面上细细茸毛未开,纯美可爱,却又一脸的不高兴样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现眼,没人跟你抢,慢慢喝。”姚梵也不劝,反倒是火上浇油地道。
周含真这下有点火了:“姚梵,你再贫我就恨你了!”
“那你也恨别人吗?”
周含真没明白姚梵的意思,傻乎乎的摇摇头。
“那我就把这理解为,你对我另眼相看,也就是说,你觉得我俩关系非同寻常。”
周含真作出鄙夷的表情道:“臭美!”心里却又开始发笑了。
“嗯,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德才兼备、年富力强,勇挑重担是我的强项。”
周含真想笑不敢笑,强制自己矜持着,勉力维护着冷傲的形象,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极端自恋,不过还挺幽默的,我们可以做普通朋友,但我今天是被我爸妈逼来的,我没打算……”
姚梵赶紧截住话:“你爸妈还真没给你取错名,你很真实,你能这样说,也说明你思想很成熟。不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放心吧,我不会追求你的。”
听姚梵这样说,周含真心里觉得一阵失落感突然袭来,客厅里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含真忽然莫名地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此言一出,她当时便后悔不已,脸也红了,心跳也加速了。
姚梵闻言,仰首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周含真,戏谑道:“怎么?小同志有挑战的勇气?
也是啊!俗话说:贤能不待,次而举;担重担,不孚众望;挑大梁,不畏艰辛。你见猎心喜,想要自我挑战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你这样的小同志,生活上容易随波逐流,感情上又缺乏献身精神,那谈恋爱,可是要敢于承担责任的,你显然不合适。”
周含真原本的冷傲,完全被姚梵的调笑给激的无影无踪。
她满脸娇羞的嗔怒道:“姚梵,你正经一点。”
“我觉着自己还蛮正经的。”
周含真咬牙道:“你妈刚才都说了,要你正经点,可见你这个人平时不正经惯了,逮到机会就喜欢满口胡说。”
“小同志,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的意思是,情海茫茫,你一个小姑娘,别不知深浅的就往里跳,小心失足。”
“我失足?你才失足呢!我就算失足也不会失在你身上!”
姚梵继续调笑道:“我是猪,你也是猪,你就算是猪也不能死在我身上,这是为什么?”
周含真回过神来,听出谐音不对,恼火道:“你和人说话一直是这么粗鲁吗?占一个女孩子口头便宜,有意思吗?你还是没变,和当初在学校琴房里时一样,连唱的歌都这么粗俗。”
姚梵一听心想:“嘿!小丫头刚才居然说谎!硬说不记得我当年的青葱岁月。奶奶的,感情她把咱爷们当年的杀马特形象记得清清楚楚啊!”
姚梵顿时被激起工科生特有的挑战精神:“你们这些小同志,就爱误会老同志的责任心,刚才多危险啊,我要不拽住你,你非掉下去不可,你们年轻人啊,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勇于担当的使命感。”
周含真睁着大眼睛问:“掉下什么去?”
“茫茫情海啊?我能眼看着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一脸傻笑就往那危险重重的感情漩涡里跳吗?我是那种人吗?”
周含真恨的牙痒痒,知道自己的口才是无论如何说不过眼前这个嘴里跑马的混蛋,于是气呼呼的微笑道:“姚梵,你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你放心,我可不会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
姚梵调笑道:“就算非要有人往火坑里跳,也轮不上你啊?谁让咱是男的呢?是不是?不就是替长辈解除后顾之忧、承担责任、传宗接代、勇于奉献的贡献一个大胖小子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总得有人不顾个人得失、勇堵枪眼吧?是不是?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让人戳着脊梁骨说,这小子娶了个貌美如花的钢琴家做老婆,成了个气管炎,一辈子没出息。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你要是乐意,我就试试。”
面对姚梵那绅士风度十足的幽默谈吐,周含真实在是没法生气,她索性放开的笑了,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银铃一般的笑声迷人清甜,姚梵感觉仿佛一瞬间,客厅里仿佛成了香花怒放的梵天。
“姚梵,我发现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特别好,脸皮特别厚,无论多肉麻或者神圣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菜场上幺斤喊两,完全变了味。”
“你以后少夸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战友的冷枪躲也躲不了,跟你在一起,指不定哪天我就会一往情深的栽在你手里。”
“我以后可不愿意理你,我不知道你对女朋友的标准,但你不符合我对男朋友的标准,你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电视购物的推销员。”
“你这话我不爱听,人无完人这话你同意吗?”
“同意。”
“可是你看,世界上什么时候会因为找不到完人,姑娘就不找对象了呢?大不了换的勤点。”
周含真禁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把纯洁的友谊推上爱情的绝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姚梵心想“刚才还说以后不愿意理我,怎么又冒出纯洁的友谊了呢?”
“谈恋爱这本来就是双方互利的事情,你不愿意的话是你的损失。”
“哼,我损失什么?看在我妈和你妈的面上,我不忍心伤你,可你也要有点分寸。”
“唉,悲哀啊,现在的黄花闺女,嘴里哭着喊着要找个如意郎君,想着要赶紧打快仗拜天地入洞房见新郎,可就是缺少热心人给搭桥,可真要遇上搭桥的红娘吧,却又缺少把自个发出去的勇气,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周含真微笑着打量姚梵,越看越是心砰砰跳,她把手捂着嘴,吃吃笑道:“你这么欣赏别人给你牵媒拉线,是想把自己赶紧发出去吧?”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主观因素,客观条件来说,关键还是我这货好,哎,你要是看我爱不释手,就赶紧把我办了,过了这村,可未必还有这店。”
周含真想笑,可又觉得自己听到这话应该生气才对,于是假意愠怒道:“你哪里好?天底下有哪个女孩子会傻到和你这样的自大狂谈恋爱?我回国来就下定决心,不干出点事业,绝不结婚,你打我的主意,那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我这人就是热心肠,自大绝对谈不上。再说了,我也没奢望校长千金能看上我,但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经常谈谈心、聊聊天嘛。盐水泡白菜,没有不软的。”
周含真暗中笑的肚子都疼了,她在美国可从没遇见姚梵这样的人,她虽然也谈过恋爱,追求她的人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但像姚梵这样能让她一聊天就开心的,一个也没有。
她风情万种地瞪了姚梵一眼:“你觉得我会找你吗?”
“像我这样愿意饮恨埋名;一门心思听别人倾吐苦闷心声;为别人指点迷津的人,没有诲人不倦的使命感和责任心,是万万做不到的。你不找我还能找谁?”
周含真憋着笑,做出两眼望天的样子向后倒在沙发里,道:“我对你这人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原来你刚才还对我抱有希望?盼望我用火一般的热情拯救你空虚的心灵填满你无聊的生活?我也是现在知道。”
“谁说我对你抱有希望了,我吃完饭就要回学校练琴,八月份我有个独奏音乐会,仲夏夜之梦。”
“好俗气的名字。”
周含真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又没叫你来,你管我起什么名字。”
说完,她又心虚地小声问道:“你难不成还能想出什么好名字吗?”
“在这个普罗大众已经将艺术当成生活消遣的一部分的年代,所谓艺术一斤能卖多少钱,老百姓心里有数,我看你的音乐会取什么名字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