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七)
【151】风掣红旗大地翻(七)
看到清军整个战线浮动,姚梵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喜悦,松了口气道:“快要胜了啊。”
随着中路那狼烟般直冲而来的姚梵散兵的不断射击,清军大阵终于全面崩溃,不知谁起了个头,清军左翼之前正在后退的步兵们,突然间像是脚底抹了油加速的向后滑去,这一滑就收不住了,居然将一次后退演变成了一次溃散。
姚凡举起右臂指向前方,大声说道:“敌人的作战意志已经全面崩溃!现在我命令,全军突击!”
作为最后总预备队的刘进宝三营的二连三连四连也被投入了战斗,战场上喊杀声不绝于耳,中央原野上由于奔跑践踏而尘土飞扬。
姚凡命令桂八向清军阵后延伸炮击。
“注意配合我军的推进速度,另外不要打清军中路的营寨,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粮草辎重。”
“明白了主席。”桂八一点就通。
接下来82毫米迫击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苍茫的大地上追着清军溃散的部队轰炸着,将他们的脚步赶得更快,催得更乱。
胡广亭已经冲进了清兵原来的阵地,整整1500米的冲击,让他此刻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他看见一个两米高的小土台,于是便冲上去站着观察远处逃跑的清军。
隆隆的炮弹爆炸出一团团的硝烟,一朵朵腾空而起的蘑菇云向着北路延伸,一路扔下了满地枪械,逃亡的清军多有被前军扔下的枪械绊倒的,于是死伤于后面部队的践踏之下。胡广亭怀疑这些被践踏而死的清军要比自己带领的突击群先锋开枪打死的还要多。
接下来的战斗成了一边倒的追杀,清军两翼的骑兵此刻已经神出鬼没的消失了,姚凡不由得再次感叹骑兵的机动能力,但也明显感觉到淮军骑兵作战时的决死之心还不如之前交手的那五个蒙古骑兵营,但反过来说这种见风使舵的灵活性也确保了他们能够保存下主力。
假如王正起能够把他八个营的骑兵放在一起,一上来就猛冲我一侧,这一仗还真不好说,那毕竟是两千个人、两千匹马,如云般席卷而来跑完1000米也不过一分多钟啊,总有那么十几匹能够冲破火力网吧?机枪的射速再快,可就那平均百分之一左右的总体命中率而言,等到弹无虚发之时,几秒后马刀就要落在脑袋上。一旦出现伤亡,我的这些新兵还能顶得住吗?
姚梵知道这种假设没有意义:“淮军的骑兵绝不可能有这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勇气,不但淮军骑兵没有,姚梵甚至怀疑此刻世界上有没有一支骑兵具有这样决死的勇气。
四千人的淮军加上负责后勤辎重的两千多辅军逃亡起来,气势犹如决堤的洪水铺散出去,漫山遍野的乱跑。
姚凡并没有停止追击的脚步,他拿起步话机:“周第四!李君!你们左右两翼加快速度,包抄上去一路追击,天黑收兵,回清军大营驻扎!”
“是!”
“是!主席!”
姚梵在等待了几秒钟后听见二人在步话机中一一回应,从声音中可以听出他们的激动与兴奋。
战场距离平度还有十五公里,按照姚梵战前计划,如果战斗发生在上午,那就一路追击到平度,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黑夜一旦来临,姚梵需要防备敌人临死反扑,淮军如果豁出去趁夜发动骑兵反袭,哪怕是二比一的对耗姚梵也负担不起。
由于一直没有获得短兵相接的机会,战士们的手榴弹几乎没有派上用场,在把敌人远远地赶到张戈庄以北五公里之后,全军开始按计划回收,聚拢到清军为他们搭建的营寨中。
“主席!”李海牛激动地道:“清军营寨中堆有三万多斤粮食,草料、挽具、大车不计其数,光是挽马就有四百一十一匹!骡子三百零九头,肥驴一百五十头!另外还缴获75匹毫发无伤的战马。洋枪三十箱,每箱十把!火药桶一百二十个!另外还在战场上捡到四百多把洋枪!俘虏清军一百三十多人,一半是伤兵。”
姚梵舒服地叹了口气:“这大约是王振起十日的粮草和他所有的运输工具,没了这些东西他就是没腿的老虎。”咽了口口水后姚梵继续道:“我真没想到他居然把全部家当带出来了。”
李海牛精神抖擞:“他一定料我军人少,又怕我们避战逃窜,因此带了十日份的。”
姚梵突然一笑:“平度城里也许还更多。”
李海牛重重地点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平度城中粮草必然十倍于此。”
当晚的清军大营中篝火冲天,姚梵命令战士们用清军遗留下来的工具将一根根的松木营栅解开当成柴火,点起了一堆堆的熊熊篝火,吃起了庆功宴。
新科牌拉杆式便携音箱中播放着解放军阅兵进行曲,清军带来的菜肉油蛋敞开供应,让经过连续行军和一下午战斗之后的战士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滚圆。
一个精壮战士捧着清军留下的木碗狠狠地扒着饭,口中含糊不清地道:“这仗打得舒服!这日子过得痛快!要是再能来一杯小酒,那明天就是死了也情愿了!”
同样围着大锅而坐的另一名战士道:“去你的,俺还没娶媳妇呢!就是要死也得先给俺爹娘留个种。”
“快了,快了,没听主席说打完这一仗就给发媳妇吗?俺信主席。”这个排的排长拿起长长的大木勺,从锅里捞了一块肉起来:“这块肉好了,谁要?”大块地马肉混着重重地葱姜味道,香气逼人。
“排长!给俺再来一块!”几个战士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都别急,主席说了,今天吃肉吃到饱!”排长笑逐颜开,抽出腰间的短军刀开始割肉。
“这马肉真好吃,就是不如猪肉肥,要是趟趟都能碰上骑兵就好了。”战士们满脸笑容,快活的大嚼着。
排长经验丰富地道:“多煮会儿,把汤煮浓了,那才好喝呢!”
这一顿野炊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一个排的战士们围着清军丢下的大铁锅,吃肉涮菜,打蛋下面,把锅底吃了个底朝天。
姚梵带着四个营的所有营长副营长连长副连长巡视着营地,在一堆堆篝火前和战士们亲切地打着招呼,询问着他们对伙食的意见,对于今天战斗的看法。
士兵们一看到姚梵走来,就都放下碗筷尊敬的起立,把身体挺得像标枪一般笔直,自豪地挺着胸脯。
姚梵走遍了每一个排,每来到一个排,就上前和大家亲切的握手,当听到排长连长介绍排里战斗勇敢的战士时,就和这名战士长时间的握手,嘘寒问暖。
“干部们要把表现突出的战士的名字记录下来,等回到即墨我们要开庆功大会一一表彰!”姚梵叮嘱负责军功记录的李君道。
“是,主席。今天我军无一人牺牲,仅五人受伤,五个人都是被清军乱射的铅弹远距离打中身体所致,不过伤口都比较浅,好在有钢盔所以没人伤到头部,这五个伤员的名字都记录下来了。”李君道。
“子弹挖出来后包扎好伤口,口服消炎药不能停。”姚梵叮嘱道。
等到把所有连排视察完毕,姚梵也有些疲惫了,对李海牛道:“战士们都很满意这种马肉火锅,以后我们可以常搞,战场上打死的战马不要浪费了,趁着天气凉快好收拾,把马肉都割下来腌制一下,马骨炖汤很好。”
“是!”
“跟昨晚一样,一定要安排好哨兵阵地,考虑到清军新败逃往平度,今晚的战壕土工作业就免了,但是厕所一定要挖,上次就挖的很好。”
“是!”
“吃完饭立刻烧水泡脚,明天上午全军九点起床,吃完早饭之后一鼓作气冲到平度城下,拿下平度。”
“是!”李海牛崇拜的望着他心中的军神。
但姚凡自己心里清楚,这支军队的配合、组织、纪律虽然已经有了现代军队的模样,但距离那支他心目中的钢铁雄狮还差得很远。
“是不是只有艰苦卓绝的环境才能打造出那样一支特殊的军队?我不这样认为!”姚梵想。
“客观环境固然能够磨练部队的意志,但造就这种意志品质的关键还是在于主观的意识形态与昂扬的精神面貌,这两点总结起来就是思想作风问题。”
“过硬的思想作风,一是来自于教育和训练;二是来自于对于纪律的不断强化;三是来自于阶级出身。尤其这最后一点最为关键!只有无产阶级,只有觉醒的无产阶级,只有被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才是真正无坚不摧的勇士。”
当姚凡酣睡之时,平度城内的王正起一夜无眠,甚至连床都没沾一下。
求援传讯的战马被一批批的从平度被派了出去,平度城头点满火把,照的有如白昼。擂石擂木金汤大锅被紧急布满城上,平度城府库中的弓箭投枪也被取了出来,装备给了丢失武器的逃兵和辅兵,甚至还有两门不知从哪里找出的明朝铜炮也被折腾上了城头。
王正起焦虑地视察着城头,如果平度再有失,他这个正二品总兵官一定会被一捋到底。
白天一战,振字十二营一触即溃,甚至可以说是未触先溃,顿时把王正起从出征前意气风发的云端打到了信心全失的泥沼中,他一改之前的骄狂,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变得极度小心谨慎。
“把全城的黑狗统统锁上城头。”王正起毅然决然的下令道。
“胶贼火枪能够连珠快发,射程又极远极准,未尝不是妖法!何况胶贼火炮犀利,每炸精准,有通鬼神之力!炮轰不断,显然是大炮极多,兴许有百门也未可知!而我军连胶贼炮阵的火光硝烟都没怎么看见!显然是胶贼施了障眼法,否则即便是百门炮,又如何能远远地打的如此准确?”王正起分析的非常科学,显然是下了苦攻。
可怜他不明白,手中的线膛前装枪如此神器,为何不如胶贼手中短短的无名洋枪。
在这年头,最好的步枪内的膛线也仅仅是绕膛半圈甚至半圈都不到,谁会想到姚梵居然装备着一种四根膛线均匀绕膛整整四周!形成超小缠距地四阴四阳八膛线的怪兽级步枪。
王正起当然也想不到,所以他只能将其归于鬼神之力。
所以他只能败。
王正起是读过兵书的,当临阵磨枪时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求助经典。
既然守城,当然要看《守城录》。
宋朝人陈规的父母,大概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将来作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而陈规也没有辜负他父母的期待,人如其名的因循守旧、极度保守,以至于写兵书也只能写些像《守城录》这样的奇葩东西。
《守城录》里明确规范了大炮的城头放置,天才般的创造性提出了炮口对着城内的原则,也就是说当敌人进攻城池的时候,大炮是不用的,但当敌人攻进城内后,祝君可以开始奋战了,对城内的敌军开始炮轰吧!
有什么样的政治思想!就有什么样的军事思想!儒家的反动腐朽思想如一条毒蛇般腐蚀着中华的尚武精神,让中国的军事思想,从秦汉盛唐的对外扩张,变成了崇尚礼教尊卑的以文御武政策。
王正起不愧是读过书的!他下令道:“把两门大炮对着城中!倘若胶贼攻入,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姚梵并不知道王正起是这样的学富五车。一觉睡醒之后,留下置换了伤兵的一营四连,看守缴获物资和清军俘虏,便再次出征了。
随着姚梵向平度直线进发,王正起的骑哨将探报象雪片一样地传向平度城。
为了防备清军的骑兵进攻,便于展开队形,姚梵把四个营分成了三路,每路间隔100米。
看到平度城从大地上露出轮廓之后,姚梵舒了一口气。
“按照作战计划,四个营包围四门!总攻开始后,对四个门分别实施全面爆破!”姚梵下令道。
“王正起的脑子坏了吗?骑兵居然不出城进攻?”姚梵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
“各营注意包围时的队形,警惕敌军骑兵进攻!”他继续下令。
第152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八)
【152】风掣红旗大地翻(八)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姚梵以手附额望了望500米外的平度城楼,他甚至懒得用望远镜。
“桂八你看见那该死城门楼子和两边的箭楼了吗?敌人会在里面用子弹和弓箭杀害我们的兄弟,给我用高爆燃烧弹敲掉它们。”
“主席,他们活不了!”桂八嚼着深秋里已经嚼不动的米草狠狠道。
现在桂八的炮一连对直瞄状态下的炮击非常有心得,在一发试射打进城内后,稍作修正,第二发就击中了城门楼子正面斜顶,只见整个屋顶立刻炸了开来,剧烈燃烧的铝热剂把无法扑灭的大火四溅蔓延了整个屋顶,四周城墙上的清军乱纷纷喊叫着救火。
桂八再接再厉之下,城门楼子前后中了三发高爆燃烧弹,火光冲天中,结构被炸烂的门楼再也承受不住那足以烧断钢铁的化学火焰,突然就歪斜着向一边坍塌下去,激扬起一片尘土和熊熊大火。征集来的家丁与市民在清军用刀枪驱赶下手忙脚乱的救火。
看见城楼轰然倒塌,战士们笑的前仰后合,兴奋地叫着好,吹着口哨,举着步枪欢呼,人人跃跃欲试,想要立刻开始进攻城门实施爆破。
当城楼中弹时王正起恰好没在里面,躲过一劫的他站在城墙上,苦着脸用手里单筒望远镜看得分明,他发现远处胶贼的阵地上似乎只有那么四个小炮。
“是的,只有四个。”他确认了。
“那炮如此矮小,每发也无甚火光,居然威力如斯??!!三发就炸塌了城楼,打得还奇准!”王正起惊讶不已。
惊讶和愤懑中,他咬了咬牙,再不迟疑:“来人啊!杀黑狗,将狗血淋到城墙外面防炮!”
病急乱投医的王正起还是相信,那小炮的威力来自于某种妖法,否则就不科学了。昨晚他仔细研究了姚梵的名字,觉着此名与妖法二字发音近似,愈发觉得这其中充满了玄机。
“蒙古骑兵说他是个妖道,我看靠谱!”王正起现在已经和之前兵败报信蒙古的骑兵达成了一致意见。
昨日战后一路溃逃,王正起跑回平度就立刻点检兵马,发现全军八个骑兵营损失不大,仅少了二百多人,不过是一个骑营的兵力,而四个步兵营就比较惨,陆陆续续逃回来的士兵只有一千三百多,缺了六百多人,临时抓差当壮丁的辅兵数量就更加糟糕了,仅有四百多人逃了回来,其他人居然失散的无影无踪,不知这些蠢货跑去了哪里。好在辅兵可以通过抓丁迅速补满,相比之下,王正起只是心疼自己的战兵和丢失的洋枪。
姚梵生怕城中骑兵冲出来,一边用步话机提醒四个营记得要用机枪组成交叉火力封锁城门,一边命令桂八继续对城墙上的清军进行炮击。于是城头两侧的箭楼也相继中弹,爆炸起火,城头上清军惊慌的喊成一片,而姚梵的部队则再次爆发出欢呼。
李海牛等各营长战前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营的爆破组、火力组、突击组、预备队,尤其是正面的李海牛一营,已经进入了攻击位置,只等姚梵一声令下了。
姚梵等的心焦,不再等待其余三个营各就各位,命令李海牛道:“你们一营先打起来再说!我们这里给清军的压力越大,其余三营进攻阻力就越小。”
“是!”
王正起全身披甲蹲在城头,从城墙垛口观望着南面姚梵的动向,见姚梵分兵几路实施围城,心中也犹豫此时是否该派出骑兵进攻。但一想到昨天的战斗之后负责左右两翼包抄的徐自向和王正泰两个骑营回来纷纷诉苦,称胶贼弹如雨发根本无法靠近,作为主官的他们也险些丢了性命。于是王正起最终决定,今天让骑兵埋伏在城内。
“等胶贼久攻不下,枪子匮乏撤军之时,我用骑兵倾巢冲出,杀他个片甲不留!”王正起对于自己策划的战术很满意。
说到底,王正起还是不信区区千人不到的胶贼能攻破他把守的平度城,毕竟守城要比攻城方便多了,没有十倍兵力进行包围,王正起不信姚梵能奈何得了他大军驻守的坚城。
姚梵命令道:“炮一连继续对正面城墙上的清军实施打击,特别是城门附近的,千万别让他们有机会对爆破组开枪射箭。
炮一连在直瞄条件下从容不迫的换上钢珠杀伤弹,对城墙上密集防御的清军开始了炮击。
王正起在城头发号施令,一边调动步枪各哨准备狙击姚梵那三、五人一组稀疏靠近的散兵,一边听取其余三个城门发来的敌情汇报。突然间!一颗炮弹居然诡异的从上方落下,正炸在王正起面前。
站在城头不远处督战并组织兵勇对炸塌起火的箭楼救火的参将胡远达在爆炸一瞬间亲眼目睹了王正起的消失,战后他描述:“硝烟过去,城墙步道上出现了一个大坑,中心焦黑空无一物,墙边砖砌的箭垛炸塌了五步之多,十步外到处是焦黑与鲜红混杂的血肉,十五步外满地是残肢断臂和浑身烧焦的尸体,二十步外的地上躺着浑身鲜血的士兵,正在疯狂的满地打滚,哭声惨不忍听。”
胡远达傻傻的站在五十多米外的城墙一角呆立了片刻,突然!他扭头!拔腿就向城下奔去,一边跑一边失心疯般狂喊“将军死了!王将军被胶贼炸死了!”
城头幸存的清军见到这个血肉地狱,又看见胡远达逃跑,哪里还站得住,一时间如开闸放水般顺着跑马坡和步道从城头倾泻而下,涌入城内。
姚梵在望远镜内看见南边城头站着的清军突然一下子没了,对李海牛道:“赶紧通知一连,叫胡广亭小心些,清军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李海牛也放下望远镜,皱眉道:“大概是为了躲子弹蹲下了,准备等我军靠近了再一起站起来射击。”
“有道理!”姚梵赞道。
胡广亭已经习惯于爆破了,当城门炸开后他站在门边城墙脚下,熟练地吹着铁哨指挥全连发动突击。
可还没等突击群的先头部队跑上来,胡广亭就听见城门里传来马蹄声!
“坏了!清军骑兵!”胡广亭知道骑兵的利害,他迅速从腰际拉开绳扣,抽出一颗手榴弹拉响后,探手扔进了城门洞子里。
“同志们!把手榴弹拿出来!”胡广亭对身边爆破组的战士们大喊。
向城门冲来的正是清军一个骑哨,25匹战马刚刚冲近被炸的粉碎的半尺厚实木镶铁条城门,就看见城门中再次发生了爆炸,头前两匹战马顿时受惊,顿足甩头之下,将马上的骑兵摔得飞了出去。
胡广亭在爆炸后探头看得真切,又抄起一颗手榴弹跳到门口,准确的扔进城门里不远处乱成一团的马队中,随即立刻躲回了门口。
爆炸声再次响起,夹着马匹的悲鸣和清军的惨叫传出。
眼看得手,胡广亭一不做二不休,又扔了两颗手榴弹进去清场,爆炸后已经看不见有敢于露头的清军了。
“机枪组突前!后面注意队形散开!”胡广亭开始带着教导连向城中发动突击,这一次他比较谨慎了,害怕冲得太快被清军骑兵从城里小巷冲进大道,突然袭击下造成伤亡。
按照部署,胡广亭冲进城门后立刻分兵上了城墙,居高临下的架起机枪,对城内实施火力控制,对三人一组分散前进的士兵们提供火力支援。
姚梵在步话机里不断得到报告,在各营的迅速包围下,四个城门都被相继炸开,王正起的振字12营被全部堵在城里了。
“对负隅顽抗的敌人要坚决击毙!把他们的斗志完全打垮!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接收俘虏!”姚梵命令道。
拿下四门后他便松了口气。
姚梵淡淡笑道:“只要把机枪架上城墙就能控制全城,接下来就是清扫工作了。”
清军并没有踞城死守的决心和工事,无论是街心堡还是地下道、房顶的火力点或者院落连成的游击房,统统没有。这让姚梵下发的步兵连排战术没了用武之地,各部队的打法简单的令人发指。而清军往往是一听见枪声就慌不叠的从人挤人的巷子中跑出来投降,一听喊说要扔手榴弹炸死他们,就从院中乖乖走出来求饶乞降。步兵和骑兵们在解放军的凶猛火力下全无一丝气概,拱手献上武器和战马,听凭发落。
当姚梵进城时,衙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人的清军俘虏,一个个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大概是害怕姚梵屠城的缘故,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姚梵拉着便携式音响走到县衙前,开始发表占领演说:“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革命的军队。
你们可能要问,啥叫革命?啥叫解放?那我现在就跟大家解释一下……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革命就是要推翻满清皇帝的统治,解放全天下的劳苦大众……
……你们眼下可能不相信,那也没关系,那你们以后到了战俘营可以慢慢的了解,看看我们革命军队是不是都是清一色的劳动人民出身,军官们是不是都是清一色的劳苦大众……”
完成一个十分钟的简单演讲后,姚梵命令对战俘实施身份鉴别。
负责看押俘虏的周第四报告道:“主席,一共俘虏了穿清军号服的两千八百零七十二人,城内击毙了三百多号人。我估计还有些清军脱了号衣躲在民居里,眼下正准备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搜查工作和骡马大车的征集工作同时展开,把全城所有骡马和大车统统集中起来,咱们要赶紧把平度城的粮草和银饷搬空!”姚梵道。
“是。”
“完成身份鉴别后把士兵和军官分开看押!对所有异动分子立刻处死!交头接耳的也一概枪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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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九)
【153】风掣红旗大地翻(九)
姚梵全军上下忙碌到了天黑,点着火把征集了全城所有骡马和大车,用平度州府和官员家中抄检出的银子抵了骡马和大车钱,这种买卖付钱的态度让平度城内的百姓很惊讶,不管富户还是穷人都觉得这帮胶贼还是挺仗义的,纪律居然比官兵还要好。
城里一个中年贩茶商人甘泉田被强行征走了家里的两匹马四头骡子还有大小挂车驮具,但是脸上却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早就听说那姚梵造反前名声极好,人称胶州仁义郎,信义满齐鲁,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他对自己老婆说。
茶商甘泉田的老婆疑惑地道:“人都说兵过如洗,叛军更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没想到这姚梵的叛军居然秋毫无犯,居然还付钱给咱们,价钱也公道,这些牲口加起来哪里值300两呢,算下来咱们反而赚了!这可真奇怪。”
“夫人你听见他们唱的那歌了吗?”贩茶商人甘泉田若有所思的道。
“听见了,唱的好像是什么,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说着,他夫人居然把歌词一字不落的背了一遍,又问道:“当家的,群众是不是就是说咱百姓?”
甘泉田点头道:“应该就是说百姓,这歌你倒是记得牢。”
“这调子好记,我听那些兵在外面唱的这样响,我在里面吓得发抖,便全记下来了。”夫人道。
贩茶商人甘泉田走过南闯过北,怔怔地道:“若是这姚梵的叛军真能像这歌里唱的一般,岂不是……”说到这里,他不敢往下说了。
他夫人追问道:“岂不是什么?”
“王师……”茶叶商人的声音极小。
这时城内远处又响起了那雄壮的歌声,那是姚梵正在用音箱播放中国武警男声合唱团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铿锵的铜管交响乐传遍全城,提醒着每一个执行征集任务的战士注意纪律。
“这歌唱的还真好听,当家的,那姚梵出来打仗还带着戏班子吗?这是哪里的戏腔?我从没听过。”
茶叶商人没有回答夫人的问题,口中困惑地呢喃道:“这些胶贼到底要干什么?”
完成运输工具的征集之后,姚梵在平度州府衙开会,布置下一步的工作,府衙大堂上照例一字排开各种方桌,两边放置着找来的各式各样的椅子。
干部们到齐后,李海牛满脸幸福之色,第一个在会上向姚梵汇报:
“主席,咱们从全城征集了40匹挽马,骡子和驴加起来一百多头,但这都不算啥,最了不得的是,咱们得了战马一千六百二十匹!加上之前清军大营的缴获,咱们现在有骡马两千两百多匹!”
姚梵问:“大车现在有多少?”
李海牛激动道:“一千多辆!”
姚梵望向负责收缴粮草的李君:“平度城里的粮草和饷银有多少?”
“主席,平度存粮一百万斤有余!大大超过我们预计!饷银、府库银加上抄没贪官所得,加起来有十五万两!”李君说到这里满脸潮红。
姚梵只当是给大家上数学课,当众计算道:“加上清军大营三万多斤粮食,那就是一百多万斤,咱们算他一百一十万斤,我们山东公社现在用公斤和吨作为计量单位,那就是说有五百多吨的物资需要运回去。
在硬质路面上,一匹挽马可以拉1300公斤走30到35公里,普通土路的话,就只能拉800公斤,如果遇上下雨泥泞或者路况差的话,一匹马只能拉500公斤,我们有一千多辆大车,也不缺马,按照每车500公斤的最低负重,正好能把物资全部拉走。”
与会干部们纷纷点头,二营副营长黄慧生拍着巴掌笑道:“主席,这下咱们公社可是发财了!”
姚梵摇头道:“东西是不少,发财还谈不上。这点粮食不算多,按照一个人一天一斤米,顶多够三千人吃一年。”
姚梵牢牢记得自己对战士们有娶媳妇的承诺,皱眉道:“我战前说过,打完这一仗要给所有战士们娶上媳妇,现在既然已经打完了,大家说说这个媳妇要怎么娶?”
一时间府衙大堂中鸦雀无声,干部们要么缩在椅子上,要么两手摊在桌上,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按照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允许调戏妇女,也就是说没法强抢,这立刻让所有人都犯了难。
刘进宝小声道:“战士们对主席的话记得可牢,要是做不到,我怕对主席的名声不好,干脆咱们破回例,在这平度城里把媳妇抢足喽!主席,这就算是我刘进宝抢的,回头您处罚我一顿,贴个告示,给百姓一个交代就是。”
姚梵摇头道:“我们革命军队不搞这些权术。”
刘进宝这个主意还是他和营里几个干部商量后的决定,本着为主席分忧,自己当个替罪羊的想法,没想到姚梵还是不乐意,他便没了主意。
周第四开口道:“主席,我倒是有个想法。这些清军俘虏中的军官,都是忠于朝廷的,留着也没啥用处,还有那平度州同知金汝春,与其明天公示脏银后把他枪毙,不如叫他们戴罪立功。”
姚梵问:“你说说,怎么戴罪立功?”
周第四道:“叫那平度同知金汝春出面给战士们找媳妇,咱们第一不要嫁妆,第二也不白找,每个媳妇给十两银子。”
这话一说,李海牛、李君、刘进宝等人都鼓掌,连连说好。
其实姚梵之前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个办法,周第四说得正是他内心的想法,于是道:“这次事情比较急,而且缺媳妇的足有788人,就不纠结什么大脚小脚了,反正娶回来后一律放脚,不许再缠就是。另外银子多给些,给二十两罢。”
周第四听姚梵这个意思就是同意了,喜道:“那我晚上就找那狗同知,他要是找不齐788个媳妇,我抽死他。”
姚梵道:“我估计难,平度虽然有户三千多,可一时之间哪里能找的齐全,我看还是尽量找,能找个三五百也算不错了,而且万一找来后战士们看不上呢?”
刘进宝茫然的大声道:“咋会看不上?只要是黄花大闺女,那还能亏了他们不成!”
姚梵顾盼一番干部们的表情,说道:“现在部队办扫盲班,战士们多少都认得些字,眼光也高了。尤其是干部们,工资一高,眼光更高了,李君上回不就看不上渔家女,嫌弃人家脸黑吗?”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李君红着脸道:“我不是嫌弃人家脸黑,那是我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志了,我什么时候嫌弃人家脸黑了嘛,咱们穷出身的脸都黑嘛。”
姚梵道:“这事我看这样办,刘进宝你告诉平度同知,找媳妇等于是帮着朝廷赎人,他找来四个媳妇,我们就放一个哨长;找来八个放一个副营把总;找来十个放一个营把总,找来十五个放一个游击,找来二十个放一个参将。我这是打个比方,具体多少合适,刘进宝你和李君商量一下决定。”
李君一拍大腿道:“主席妙计!这么一来,那些出了媳妇的人家也算是对朝廷有功,我们走后,那些狗官就算不领情,也不能为难他们!”
于是众人都夸姚梵的主意最妥当,姚梵觉得自己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接下来姚梵安排了其余各项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和事项,会议结束后,刘进宝和李君稍作商议,便去威胁平度同知金汝春,要他当媒人以自赎、赎人。
平度同知金汝春自从被擒后,哭得像个女人,瘫软在地像是死人一般,心说自己小命休矣,如今突然听说这个将功赎罪的政策,立刻像吃药般来了劲,对李君和刘进宝二人磕头如捣蒜,口口声声保证,两天内找出足够的民女送给山东公社,给自己赎身也给军官赎身。
第二天一早姚梵全军收拾车辆搬运物资,而李君和刘进宝则带着战士们跟着金汝春,叫金汝春选上几个亲信衙役和第一批要赎身的清军军官,按照衙门的户口簿一家家找媳妇
金汝春果然不愧是执掌一方的父母官,行事干净利落。
他带着几名清军军官来到平度茶商甘泉田家中,敲开门就冲进来,进门后便把来意一说,也不管甘泉田答不答应,指着甘泉田便道:“这就是诸位大人的恩公了!”
参将胡远达带着手下一群千总、游击、把总,呼啦啦的就在甘家院子里跪满一地,纷纷磕头大呼:“恩公救命!恩公救命!”
时间紧迫,平度州同知金汝春也不啰嗦,叫衙役立刻冲进去硬拽出甘泉田的四个女儿,随手指着李君手下四个战士,满脸堆笑的道:“好汉们,若是满意媳妇,就快来拜你们的岳丈泰山。”
四个战士连忙上前参拜跪见岳父。
甘家四个女儿吓得嚎啕大哭,趴在地上不肯起身,甘泉田苦苦哀求道:“同知大人莫要戏耍老汉,老汉情愿助饷二百两!不,四百两!”
李君和刘进宝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尼玛难道就不是抢了么?
战士们在金汝春的指导下对甘泉田夫妻行了跪拜大礼之后放下八十两银子。
金汝春可不会理睬一个小茶商的请求,不由分说,语带威胁的命令道:“甘泉田,立刻给女儿梳洗打扮!准备嫁去胶州!再啰嗦我可要翻脸了!”
清军各军官此刻也七嘴八舌的鼓吹嫁去胶州的好处。
参将胡远达道:“胶州是个好地方!吃穿不愁,顿顿有鱼有肉,可比我安徽庐州老家强多了,老哥你女儿嫁去是享福的!”
另一个参将刘保臣赌咒发誓地道:“姚主席乃人中龙凤,江湖豪杰,一时被贪官陷害才逼上梁山,如今大败我正字十二营,前途无可限量!想来朝廷马上就要招安姚主席!到时候必然是要大用的!老哥你想,你家女婿到时还不是个个跟着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贵不可言!
其余军官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命说胶州和姚梵的好话,那些鬼话说得令李君和刘进宝都听愣了。
一群军官的一双双大手使劲,牢牢地把甘泉田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金汝春再次威胁道:“甘泉田!你女儿嫁去胶州那是享福去的!诸位好汗都是仁义的大侠!愿意作你女婿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放心,定不会亏待你家女儿!我可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速速给你女儿收拾行囊!要是晚上诸位好汗回营时没有媳妇跟着,你全家洗干净脖子等我办你!”
金汝春扔下话后就转身离开,软硬兼施之下深得做官门道。
李君苦着脸对四名战士道:“你们几个今天和你家老丈人多亲近亲近,把身上带的银子都拿出来作聘礼,晚上带着媳妇回营,等回到胶州就给你们正式拜堂成亲,要是你们老丈人愿意同行,便一起去胶州。你们今天可当心,别叫老丈人一家寻了短见。”
接下来这样的一幕幕不断在全城上演,金汝春尽职尽责的按照户口本,两天之内愣是把整个平度城里未婚女子凑足了788名,年纪最小的仅14岁,最大的24岁,家庭成分有商人有匠户,还有地主士绅家里的丫鬟女仆。
这其中尤其是城居地主和士绅们,被金汝春恐吓,说如果不交出所有适龄丫鬟和旁支小户的女儿,姚梵大军便要杀他们满门并且抄家!一想到现在交人还能在每个丫鬟身上拿回二十两银子,地主士绅们纷纷迅速行动,把自家丫鬟全都送了出来,一个不敢保留,又软硬兼施的逼着家中旁支子弟交出女儿来献上,生怕被姚梵寻了由头杀他们满门,抄没家财。
金汝春的这种工作效率和干练程度,让姚梵听说后都不禁夸赞道:“真是个能干的家伙。”
第154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
【154】风掣红旗大地翻(十)
那天金汝春走后,甘泉田看着院子里留下的四个丘八女婿,真是欲哭无泪。
甘泉天看得出,四个兵显然都是农民出身,看上去都很勤励,一个个肩上背着步枪,腰里扎着奇怪的束腰,穿着一种绿色的洋鞋子,把头上那奇怪的铁帽子放在院子里就开始干活,听他们说,那帽子是钢的,能防住子弹和刀枪。甘泉田觉得这帮叛军真是奢侈,居然还舍得给兵勇戴这种帽子。
他们抢了扫帚把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坐在院子里仿佛门神一般,干巴巴的看着甘泉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甘泉田知道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只得嘱咐夫人好生劝慰四个女儿,自己则对这四个兵如查户口一般的刨根问底,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兵居然有一个月十两银子的饷银可拿。
“当真能拿到手?”甘泉田不相信地问。
“月月足额,从不拖欠克扣!”
“姚主席待俺们可好了!他和俺们是同志!”
“岳丈大人,俺给你说说啥叫同志!”
四个战士七嘴八舌的给甘泉天上起课来。
甘泉天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那山东公社奇怪至极,诸事都与大清不同。他以前只知道市面上那些火柴肥皂是胶州来的,如今才知道,这些都是山东公社的货物。
“你们吃饭怎么办?我家女儿跟了去,住在哪里?吃什么?”甘泉田很实际的问道。
一听岳父大人问起部队待遇,四个战士立刻找到了话题,开始显摆部队里吃的是多么好,有菜有肉,米饭馒头顿顿管饱,家属也不用自己煮饭,而是吃食堂,食堂的饭菜价钱便宜量又足,一番话说下来,直把姚家庄说成了天堂一般。
最终,甘泉田还是无奈的接受了四个女婿,给他们下了面,又把女儿正式的一一介绍与他们。晚上,四个战士领走了甘泉田的四个女儿,送去了城内腾空出来的宿舍,接下来两天,甘泉田和夫人每天去营地看望女儿,发现她们吃得都是上好的精米,油亮亮的,还顿顿有肉,这才心安下来,于是又给女儿们包了不少衣服包袱,让她们路上带着。
在金汝春高效的工作下,四天后的清晨,姚梵全军终于能够拉着满满的辎重离开平度城了。
后世野史记载此事,曰:“太祖大军临行,举城恸哭,百姓垂泪,依依不舍。”
姚梵知道这些哭泣的都是舍不得女儿嫁给叛军的父母,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只是紧紧握住平度同知金汝春的手,鼓励道:“老金,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虽然和你认识不久,但真的很佩服你的才华,你考虑一下来我这里干吧?我给你个即墨县令当。”
平度城外的平原上,金汝春满脸古怪的表情,想笑不敢笑,想哭不敢哭,女人般白嫩的手儿被姚梵握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姚、姚主席,我、我身为朝廷命官,受朝廷大恩,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姚梵叹气道:“那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你是我军的大媒人,对你这份情意我也投桃报李,把平度大小官吏和俘虏的振字营军官都放了,对你不薄吧?你可记住我的话,回头告诉朝廷让他们别来打我,大家都是中国人,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金汝春看了一眼身边同被释放的参将胡元达和几名清军将领,把已经冲到嘴边的“是”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姚主席,我一定把您的话奏禀朝廷。”
姚梵接着道:“我仅仅发兵一千,就把朝廷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所向披靡,取城如破卵。但我始终觉得,我们作为中国人是可以坐下来谈判的,有什么矛盾可以放在桌面上摊开了说嘛,动刀动枪的始终不好嘛,你说呢?”
金汝春心说你特么赶紧走吧,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叛乱分子!不打你打谁啊?朝廷认得你是老几?凭什么会和你谈判?
可是自己一干俘虏的小命抄在姚梵手中,也只能委与虚蛇的频频点头。
姚梵摇头道:“我本来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实在是那参将禄善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满人就欺负我汉人,我一时激愤就打了他,结果他口口声声污我谋反,我一想这是大罪,朝廷当然是听禄善的一面之词,大军一来,刀枪无眼,我有口难辩啊,只好揭杆子起事了,老金你能理解我吗?”
金汝春心中大骂“老金你大爷!你要我帮你说好话也该叫我一声金大人!你特么现如今杀了这许多官兵,说你不是蓄谋已久谁信啊?再说你都扯了反旗,自称山东公社了,难道这还有挽回余地?”
可金汝春毕竟是久做官的,口中滴水不漏得连连道:“原来如此,也真难为了姚主席,我一定如实禀告朝廷。”
姚梵点点头:“我这个人心肠软,你看我到平度来,可有伤害百姓?可有杀了你的亲眷?可有乱杀俘虏?”
金汝春连连摇头,大呼“没有!没有!没有!”可是心里却骂道:“你特么抄了我的家!”
姚梵像是看透了金汝春的心事,继续说道:“老金,我抄你家是为你好,不然朝廷见你全家毫发无伤,连银子都没少一两,难道不会起疑心吗?今后还能继续用你吗?你放心,你的家产一文一厘我都记着呢,今后如果朝廷与我讲和,我就按照翻倍的利息赔偿你。”
姚梵叹息道:“可怜我姚梵素来仁义,连禄善都不忍心杀,把他养在即墨,结果朝廷却把我当成反贼,派来大军要置我于死地,这真是逼上梁山啊!可惜乱枪无眼,子弹不认人,德克吉纳都统和王正起总兵都成了战场亡魂,否则我们还是可以把酒言欢的嘛。”
说罢姚梵开始吟诗:“狂风扬灰盖菊花,菊花蒙尘如泥巴。欲知菊花雅洁色,待到秋雨洗风沙。”
金汝春听姚梵不伦不类的吟诗,心说你丫早特么干嘛去了?你现在把朝廷的脸都抽肿了,朝廷难道能轻易放过你?会给你招安?
但这话只能心里想,口中不能说。
金汝春连忙道:“姚主席心中所想金某已知,一定如实奏上。”
姚梵笑眯眯地拍拍金汝春肩膀道:“那就拜托了,老金。”
说罢姚梵带着手下诸位军官扬长而去,将金汝春等平度官员和清军所有将领全部留在了城外野地里,金汝春和一干武将又怕又恨的望着姚梵大军远去的背影,开口道:“这反贼,做的好梦!”
参将胡远达却道:“此役后,山东已无人可与姚梵的解放军相抗。左大人又在新疆,正是处处都要用兵。姚梵之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比我见过任何一支乡勇都强百倍,朝廷要是对他招安我看也不奇怪。”
金汝春闻言,呆呆的望着远方那如长龙一般行进在晨辉中的军队,心想:“他这军队难道不是早有预谋?”
走远后,姚梵问身边的军官们:“你们觉得我刚才的话对金汝春有用吗?”
刘进宝道:“我看不穿这狗官心事。”
李君道:“朝廷真的来招安怎么办?”
李海牛道:“管他呢,能拖多久拖多久,拖的时间越久,咱们山东公社的革命力量就越强。”
周第四道:“我现在看朝廷军队如视土鸡瓦狗。”
桂八道:“第四,你这话是学主席的。”
姚梵道:“昨晚开会讨论下来觉得这么说最合适,所以我们就要按照会议商定的来,至于后效如何咱们先不去管它,能麻痹满清最好,否则我们也不怕。”
清军俘虏在这一路上充当了辅兵的角色,它们白天赶车做饭,晚上扎营喂马,一个个任劳任怨。因为姚梵告诉他们,只要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思想教育和劳动改造后,就会按照自愿原则放他们走,而且姚梵只是命令战士们对他们身上的武器进行了没收,对他们随身的个人财物丝毫未动,予以全部保留,这也让清军心怀感激,连声称赞姚梵的大恩。
茶叶商人甘泉田最终还是没敢和他的四个女儿一起去胶州,整个平度城只有三户人家愿意随着女儿出嫁而搬去叛军的根据地胶州。
一路上,清军俘虏们小心谨慎的牵着骡马和驴车,把这些哭哭啼啼的新媳妇向即墨送去。行军的战士们远远的看着这些牲口和车子,不放心的嘱咐着负责看管俘虏干活的战友:“要逮到敢动手动脚的王八,一枪戳死!”
负责看管俘虏干活的战友们则道:“放心吧!谁敢不老实?都被咱打怕了,还敢拿小命开玩笑?”
平度到即墨要过大沽河,姚梵这次物资较多,没有选择来时的移风店渡口,而是直接选择了经过胶西县。
由于牲口负重,一天只能行进三十多公里,当全军在第二天晚上抵达胶西县附近时,胶西县城四门紧闭。
原来蒙八旗的溃兵在死了主将后已经撤去高密,胶西县城中只有县令胆战心惊的苦苦持守,按照《大清律》,朝廷命官有守土之责,要“与城共存亡”,否则有失土之责,要杀头的。
但姚梵并不打算拿下胶西,仅仅在城外扎营一夜后,次日一早便启程通过胶西路大沽河桥赶往三十多公里外的即墨县城,天黑时抵达。
胶西县令在城头哆嗦着睡了一夜,听说姚梵大军居然径直离开,大喜之下命令报捷,信中称,在自己的周密部署和顽强防御之下,胶贼无机可乘,只得悻悻而回云云。
姚梵回到即墨后立刻安排各种事务,给战士们成亲拜堂,随军家属的房屋安置,俘虏的思想教育和劳动改造等项工作一一铺开,忙的不可开交。
第155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一)
【155】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一)
即墨县衙大堂,姚梵回到根据地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姚梵坐在一排方桌的正前方,鼓舞道:“这次的胜利是值得载入史册的!”
“通过取得一系列的战役胜利,我们成功粉碎了清军从北西两面对我实施包夹的战略企图,彻底把整个山东战场格局改变了,现在轮到清军进入战略守势,而我军则成功进入战略优势。但是我们要意识到,这个时间窗口非常短暂,可能是一年,也可能只有半年甚至更短。”
姚梵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这段时间清军被我连续大规模成建制歼灭,尤其是平度一役全歼并俘虏王正起的正字十二营,可谓是一举将淮军气焰打消殆尽。而我们在胶西县东部的野战,对五个蒙古骑兵营的大规模消灭也是极其有力的!”
刘进宝兴奋地补充道:“登州总兵官陈辉龙的所有绿营兵力也基本被我军一扫而空!目前除了寿光守备营外,其余各守备营和他的两个本标被我们前前后后吃的一干二净了!”
姚梵点点头:“我军经过连番恶战却没有一名战士牺牲,仅有37人在战斗中负伤,这样的成绩在世界军事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珍贵的战略缓冲期,我们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时间窗,进行大规模的扩军!”
“这里我宣布一下接下来的扩军计划,大家仔细听好了,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之后讨论。”
姚梵拿起自己面前准备好的稿纸念道:“为了更好的贯彻三三制的原则,新的扩军计划将和新的编制方案同时实施。”
“我决定,今后我军的基础作战单位从排改为班!步兵班的标准人数确定为12人。今后我军建制将按照三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为一个连,三个连为一个营,三个营为一个团进行构建,主力作战单位将从营发展为团。”
李海牛道:“这样的话,咱们一个步兵团要有一千多人!要比清军一个步兵营五百人左右的编制多了将近一倍!”
姚梵道:“按照这个编制,我们要把目前的五个营扩充成五个团。在我的计划中,我们的一个团应该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应该具有击败五到六倍的对手的实力。”
“而且部队既然扩大到了团的规模,就要有相应的配置。现代军事要求专业化,所以每个步兵连还要再下属一个12人的炊事班,炊事班只要掌握简单的军事技能就行,平时工作主要是负责整个连队的伙食。今后战士们将不再负责做饭,只在需要时对炊事班的工作进行辅助。”
“另外每个团下属一个卫生连,分成三个排,不设班,编制60人。卫生连负责战场救治伤员,用担架把伤员抬到后方,还要负责烧水洗衣,所以最好是选择干活麻利的女同志来担任。”
李海牛瞠目道:“女人?女人进部队?”
姚梵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而且女同志干活细致有耐心。”说罢姚梵反问:“海牛你难道对我们队伍的纪律没有信心?”
李海牛道:“虽然有纪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出了事,闹出去名声就不好听了,即便不出事,也架不住有人说闲话吧?”
姚梵道:“出事就按照纪律处罚,该枪毙就坚决枪毙!至于社会舆论,革命军队不但是战斗队,也是宣传队,我们要主动出击掌握舆论,而不要被舆论摆布!”
贺世成握拳道:“主席说的对!谁敢说闲话就毙了他!”
李君关心的问道:“主席,今后各营还要设置教导连吗?机枪怎么分配?”
姚梵道:“为了保证训练的质量,树立模范的榜样,各营保留教导连的设置,每个营的教导连仍然分配四挺机枪。”
姚梵一口气扩军到了五个团十五个营,可他先前只采购了80挺机枪,扩军导致他的机枪没法普及的装备到每个连队,仍然只能优先装备各营的主力连队。
姚梵接下来又安排了炮兵的扩军计划,决定在目前一个炮兵连下属四个八人炮兵排的基础上,扩充成一个炮兵营下属三个炮兵连,每个连三个炮兵排,每个排下属三个炮兵班,每个班12人,装备一门82mm迫击炮,全营一共27门迫击炮。
姚梵嘱咐道:“炮兵营营长就由桂八担任,从目前一个连4个炮扩军训练成一个营27门炮,你的工作任务很重,一定要把训练安排好!”
桂八自信地道:“主席放心,只要同志们会算数,我就能教会他们打炮。”
姚梵有些惊讶的看着桂八,为他身上的气质变化感到高兴,再看看其他干部战士,可不都是这样吗?他们每个人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精神气质都在渐渐蜕变为合格的战士。
姚梵道:“今后所有连级和连级以上干部都配备一个警卫员,人选从各自连队里挑选,但不占用部队编制,他们的编制属于中央警卫连,回头大家把名单报上来,另外,今后所有连级和连级以上干部都不用扛步枪了,公社革委会将给大家配手枪。”
刘进宝大喜道:“就是主席用的手枪吧?那可太好了!谢谢主席!”
姚梵笑道:“我知道大家早就眼馋了,这次就一步到位,给大家都配上手枪。”
军事会议进行得如火如荼,从早上一直开到半夜,由于本次扩军的规模实在太大,全军从一千多人增加到八千多人,这其中的各项安排琐碎而繁杂。干部们在会议上斟酌拟定着手下每个新连队的干部名单,规划着训练场地,安排根据地防御、根据地外围阵地的土木作业、哨所和营房安置等等也被一一详细规划。
姚梵率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根据地,有些暗中准备招兵买马迎接清军的地主被吓的魂飞魄散,打消了武装反抗的念头。
山东公社根据农民的举报和揭发,开始大规模的对土豪劣绅下手,一时间,即墨和胶州的各个村庄鸡飞狗跳。
黄家大院,
后院池塘中的残荷已被清理干净,池塘边那间顶上覆盖着厚厚茅草的湘竹雅阁依旧是柴扉紧闭。
黄金山苦苦劝告道:“爹!当初捻军啸聚十万我们也没附和,如今这姚梵初胜,几千人罢了,您却要我们全族归附?”
黄澄琏道:“你可知那姚梵大败正字十二营!两千操着洋枪大炮的步军和两千铁骑顷刻间就被姚梵灭了!这等能耐捻军可有?”
黄金山闻言也肃容道:“我听说姚梵只用了一千人不到,这次全军凯旋,居然只有37人负伤,简直闻所未闻,我疑他虚张声势隐瞒了伤亡。”
黄澄琏道:“我叫人打探过了,都说句句属实,而且姚梵的兵到处在夸耀他用兵真如神,既然众口一词应该不假,那些农民说不来谎话的,串供也不会这样整齐。”
黄金山道:“倘若当真如此,那姚梵为何不趁势占下整个登州?”
黄澄琏道:“秋收已过,他何必去分兵驻守这些地方?等来年麦熟再发兵也不迟。”
黄金山沉默半晌后道:“爹,咱们真的要跟着姚梵搞这个什么革命?”
黄澄琏道:“他既然要改朝换代,自然要有新政,只是我看他并不看重士绅,打土豪分田地这样的政策势必得罪天下读书人,需要有人指点他才行。”
黄金山皱眉道:“爹,您可要想好了,这水要是泼出去了,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一个不留神,那我黄家就是家破人亡!”
黄澄琏道:“我自有安排。”
……………………
姚梵的工作很忙,根据地的思想教育工作任务很重,每天白天都要给干部们上思想政治课,晚上还要去各个连队,抽查战士们的扫盲教育和三查诉苦活动。当听说黄金山来访的消息,便叫他们到自己驻即墨县衙的临时办公室详谈。
姚梵见到黄金山,起身当着黄金山和他那个伪娘堂弟黄金英的面打开了书信,站在那里细细看完后笑着说道:
“要我停止打土豪分田地,举起反清复明的旗帜,这样就能天下归心?黄金山,你爹的思想还停留在帝王将相的时代啊!这是和世界发展的潮流相悖的。”
说罢姚梵将信还给黄金山,黄金山巴不得能收回这封在他看来是通匪证据的书信,连忙接过来塞进袖袋。
姚梵命令警卫员泡茶,请黄金山、黄金英坐下来,和气地说道:
“黄金山,我明白的告诉你,山东公社不是地主的公社,他是一个属于全体人民的公社,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政权,这个政权是要建立一个现代的社会主义国家体制,这种国家体制是先进的,由她代替封建体制是一种进步。”
“你可能不理解这种社会体制的变化,但我们山东公社非常欢迎读书人来参加我们的培训班,我们会免费的给读书人搞讲座,还会免费的分发书籍,供大家学习研究。”
黄金山犹犹豫豫的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他爹派他来是想说服姚梵,并向姚梵初步表白自己希望投靠的意愿和投靠的代价和资本,这都在信里写的很清楚。但姚梵根本不领情,反而教训了他一顿。
突然间,那个伪娘黄金英开口了:“好!我参加!我要参加你们的培训班。”
姚梵高兴地伸出手来:“欢迎你!黄金英同志!”
姚梵眼下极度缺少读书人,清朝的识字率太低了,扫盲班的进度又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识字模范毕竟很少,又都被姚梵优先提拔为部队的干部了,所以在各方面的工作中都缺人。但是姚梵绝不会拾到篮子里就是菜,读书人要参加革命队伍就必须参加培训班,每天要写思想体会,每周要写思想总结报告和革命小作文。
姚梵见黄金英那白嫩的脸上突然间绯红一片,也不伸手握手,赶紧主动探身拉过黄金英右手,双手紧紧握住,再一次热情地道:“欢迎你!黄金英同志!欢迎你们黄家多派读书人来参加培训班。”
姚梵对于自己的培训班的洗脑能力信心十足。
“思想转化成功率只要有一成,那都是宝贵的财富!”姚梵想
第156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二)
【156】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二)
姚梵自说自话的握住了黄金英的手,他却没有注意到黄金英的颤抖,她毕竟还是黄金莺,不是虚构的黄金英,当姚梵滚烫干燥的大手握住她手时,仿佛有一种纯洁的火焰蔓延过来,正在灼烤着她的身体。
黄金英飞快地把手从姚梵的双手中抽出来,胸膛起伏的道:“我愿意参加姚主席的培训班,我愿意。”
姚梵现在觉得这个害羞的伪娘有点可爱了,他爽朗的道:“那就留下来,食宿全免。”
黄金莺的自作主张把黄金山吓了一跳,如今又听见姚梵这样说,正要想法找个借口反对,黄金莺却又点点头:“我要单独住,我家在即墨有宅子,我住在自家宅子里,白天上课时过来。”
“没问题,我相信经过培训班的思想教育,一旦你接受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之后,你会放弃你的小姐少爷脾气,热情地融入到劳动人民中来。”姚梵对黄金莺说。
黄金山在把黄金莺安排好之后,无可奈何地走了。
黄金山刚走,第二天,美利士却来了。
“哦!我亲爱的詹姆斯,当你不在的时候,我的身边就少了一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姚梵夸张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弗兰克!弗兰克!好消息!好消息!德国公使巴兰德先生要来青岛!”美利士像一只欢乐的雄鹿般闯进姚梵的办公室,迫不及待的向姚梵汇报他的外交成果。
“镇静,詹姆斯,镇静。”姚梵笑道:“在你告诉我你的北京之行之前,我要先和你分享我的胜利的喜悦。”
接着姚梵便把自己一连串的大胜告诉了美利士。
“太棒了,弗兰克,太棒了,你让那个野蛮人的皇帝尝到了文明的鞭笞。”美利士闻讯又惊又喜。
姚梵微笑道:“詹姆斯,现在轮到你了,告诉我,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先生他来青岛想要干什么?当然我很欢迎他的到来,只是希望提前做些准备。”
美利士喝着茶说道:“我一到北京就去找了巴兰德先生,他对于你的计划非常感兴趣,当他听说你会德语时,我向你保证,当时他的眼睛在发亮。
因为青岛的战争,我是搭乘美国的货船过来的,巴兰德公使先生要晚一些,但我估计两周之内他就会来到青岛。
弗兰克,别把政治想得太复杂,政治和外交与做生意没有两样。他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你知道该怎么应付他这种人。”
“我只希望巴伦兰德先生的期望值不要太高,除了我承诺过的那些,我无法满足他更多的要求。”姚梵淡淡地道。
“弗兰克,你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我想消息会很快传到北京,清国的皇帝一定会对你进行贸易禁运。”
“是的,但我需要的是盟友的帮助而不是宗主国的施舍,否则我看不出有任何革命的必要。”
正如美利士所说,姚梵大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天下哗然!
《字林西报》作为一家早在1850年就创刊的英文报纸,毫无顾忌地报道:“根据本报最新消息,胶州海商姚早帆私自组织了一支雇佣军,在胶州半岛与赶来平叛的政府军发生激战,政府军死伤惨重全军覆没……
根据内部人士传来的消息,姚早帆之所以发动武装叛乱,其因起于当地官府最新的一次贪得无厌的勒索……”
《申报》虽然是1872年开始创刊不久的报纸,但是凭借自己的英商背#景毫不忌讳,居然公然用中文报道称:“根据可靠消息,胶州的叛乱正在山东半岛蔓延……作为这次叛乱的领导者、遇春商号的东家、商人姚早帆取得了他叛乱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胜利……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姚早帆和山东巡抚丁宝桢以往过从甚密,他的这次公然叛乱根据本报推测,很有可能与不满丁宝桢擅自兴办洋务有关……”
(文言文就免了,笔者代为翻译成大白话吧)
《万国公报》作为在华传教士周刊,政治上素来死板,只是照抄朝廷的邸报:“海外华商姚氏早帆素怀狼子野心,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勾结当地贪官阴谋发动叛乱,已于近日与朝廷大军发生正面冲突,在被天朝大军击溃后已经退守至即墨,抱弹丸之地苟且顽抗,覆灭就擒指日可期……”
对于这次叛乱,此时中国仅有的三家报纸都没有费太多的笔墨,只用了豆腐干大小的版面当做时政事务进行了报道,惟有上海租界里一份刚刚发行的名为《新民晚报》德商报纸对此事花了整版当做头条进行了报道:“……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新兴资产阶级领导的农民与手工业者参与的革命运动,新兴资产阶级与贵族地主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激化,导致了这场追求民主与自由的武装起义……起义者要求按照法国大革命《人权宣言》的精神对清国的人民实行解放,要求皇帝退位,组成议会和内阁……”
《新民晚报》确实是美利士办的,只是他雇的全部是德国人,按照美利士的嘱咐,《新民晚报》自然是一股脑的偏向姚梵,但是在理解上却出现了偏差,将姚梵硬生生的说成了一个拿破仑和伏尔泰混合体。
刚刚进入十二月的北京城里寒风呼啸,夜间温度已经低于零度,每天都有熬不过去的“路倒”被一大早出动的运尸大车满城的收集起来扔出城外。
养心殿内已经点起了暖炉,煦煦的烤着,室温犹如春天,几盆兰草恰如其分的调节着空气湿度,令人不感觉太过干燥。
慈禧阴着脸,对立在下面的李鸿章问道:“这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通洋务的东西?”
李鸿章脸色灰白,两眼圈乌黑,显然是最近没睡好觉。
“启禀太后,姚梵此人罔顾朝廷恩典,欺瞒山东直隶大小官员,私下阴谋叛乱,当速诛之。”
慈禧不阴不阳的道:“可惜了丁宝桢练的好兵,十二个营全赔进去了,还搭上了青州驻防营的五个蒙古骑营,至于陈辉龙的登州绿营,我就没指望过。”
李鸿章垂首皱眉道:“太后,我这就整顿直隶各军,准备兵发胶州剿匪,只是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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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三)
【157】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三)
慈禧微微歪头,满头的珠翠颤巍巍地抖着。
她不耐烦地追问:“眼下如何?”
李鸿章抬头与慈禧照了一下面,旋即立刻低头道:“眼下诸军放弛已久,若是不加操练贸然出击,恐怕重蹈王正起覆辙。况且……况且大军围剿所需的开拔银子尚无着落,几万兵马行军打仗所需的粮草也要花海量的银子筹集。臣粗算下来,山东平叛,大军的开拔银子和粮草所需,头期最少需要三百万两。”
慈禧愠怒道:“又是要钱!我没有钱!你去找丁宝桢要!”
李鸿章直言道:“王正起丧师身亡,也把济南府的钱粮家当丢的一干二净,山东今年受旱,钱粮本就难以为继,眼下济南府的府库里已经跑耗子了。”
慈禧闻言更加生气了:“找户部要!”
户部尚书董恂闻言侧身拱手道:“今年华北各地皆有旱情,户部钱粮早已吃紧,再加上西北正在用兵,左大人那里的钱粮户部都支应不出呢,如今山东又要用兵,国库实在是不敷大军使用。”
慈禧冷哼一声,对李鸿章开嘲讽道:“朝廷没钱,李大人自个想办法吧,不然你与那姚梵商量一下,让他把你先前支与的购兵舰银子退给你。”
李鸿章一时间尴尬至极,面色愈加灰泛了。
恭亲王奕欣从旁站出来道:“臣以为,事急从权,眼下当从内务府收捐修圆明园银两中暂时拨付,那园子这样大,怕是几年都修不完,不如先缓一缓。”
内务府大臣总管师曾闻言便急匆匆奏秉道:“重修圆明园至今,工程用银和办公用银已经花费48万余两,目前尚欠各工厂工料银14万余两,账上亏空这样大,哪里有钱拨付?倘若有钱,修园子的工程进展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慢。”
奕欣哪里会不知道内务府已经没钱,他把这个话题拉出来,无非是希望接着这次机会,彻底停了重修圆明园这个无底洞。
如今光绪小皇帝才五岁不到,政事全部由慈禧当家,朝中大臣们已不再追求同治晚期归政于帝的目标了。慈禧既然重新垂帘听政,而且看样子起码要执政到小皇帝成年,那么重修圆明园以便让慈禧在归政于帝之后有个颐养天年的所在,这个理由已经不成立了,再继续把银子往重修圆明园的工程里填,实在是说不通。
慈禧一听话题扯到了自己头上,暗骂鬼子六不是东西,心里更加烦恼,袖子里的手都气的握拳了:“内务府几次提出来工程没钱!恭亲王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修园子的钱还是各方帮衬着凑出来的,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慈禧把头偏过一旁不看奕欣,望着养心殿上的朱漆柱子道:“李大人,这钱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别老是打着皇帝内库的主意。”
李鸿章道:“微臣以为,眼下有两个办法可以考虑。”
慈禧一听李鸿章有两个办法,心想还是你们这些汉人鬼点子多,忙道:“你说说吧,说出来商量一下,能用就用吧。”
李鸿章道:“第一个法子,是先从海关那里把关税银子预支出来。第二个法子,是发行纸币,回笼些银子来用。”
慈禧一听,这两个办法一个是要求洋人帮忙,一个是不求洋人,她自然愿意选择其中那个比较不丢脸的办法。
“预支关税又要和洋人打交道,别说英国人,就是海关总司赫德那里恐怕也不会答应。你且说一说,那发行纸币是怎么个办法?”
李鸿章这个主意还是从李经方、李经述、李经璹三人处详细听来的,这也是当初姚梵告诉他家三个小子的,李鸿章当时听过之后琢磨了很久,但因为有明朝发行宝钞害民的前车之鉴,虽然心动,但是始终不敢轻易使用,如今事急,他也只求从权。
李鸿章侃侃而谈道:“朝廷发行纸币,把银子和铜钱收回来,铜和银子都是金属,都能卖钱,这么一来,自然就有进项了,大清国发在外面的铜钱和银子数以亿记,哪怕一年回笼一千万两银子,那也是相当可观的了,而且不会影响市场正常货币秩序。
然后政府再用换回的银子充作军费,如此一来胶贼可平。
今后还能有钱找洋人买机器买船,建工厂搞洋务,造出洋布、钢铁、染料、轮船等等商品在国内销售,逐渐把洋货的市场份额缩小。”
李鸿章越说越起劲:“一说到发纸币就有人反对,拿明朝的宝钞说事,可是明朝发宝钞那是因为财政已经入不敷出,与大清眼下一时的癣疥之患不能相提并论。只要灭了胶贼,军费这块的亏空便可停下了。”
而且咱大清国的财政非常良好,海关岁入年年增加,有这样的收入来源作为担保,可谓正是发钞的好时候。
如今西洋诸国全都在发钞,大清要不赶上这个潮流,岂不是亏了吗?人家拿纸来当钱,大清国却拿银子当钱,实在是吃亏的厉害。”
李鸿章这一番话,基本上是原封不动的把姚梵的鬼话照抄一遍,姚梵可没告诉他,洋人之所以敢发纸币那是因为现代国家的体制能够有效地控制货币发行量!而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一旦尝到印钞机的甜头那就犹如狗熊舔蜜,根本停不下来!而且这时的西方国家发行纸币都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银行能够对货币的流通进行控制,也能对纸币进行等价兑换,可以用国库储备把纸币兑换成黄金和白银。
慈禧一听,当时就非常的心动!于是立刻询问在座的大臣们:“诸大臣以为此法可行?”
李鸿章抢先一步道:“当年剿灭长毛时也曾发行户部官票和大清宝钞,此为权宜之计,少量使用无伤大雅。”
同为洋务派的恭亲王奕欣帮腔道:“当下秋冬之交,正是兴修河工水利之时,朝廷可以把今年的河工银子用纸钞来支付,如此便可腾出银钱充作军费。”
一个权势熏天的重臣,外加一个皇亲国戚,二人一鼓脑地支持纸币政策,况且又有太平天国时为了剿匪发行纸钞的先例,其他大臣哪里还愿意搅这一碗浑水,纷纷三缄其口。
工部尚书李鸿藻一听就急了,他虽然名字与李鸿章一字之差,但是并无任何亲戚关系,立刻站出拱手道:“纸钞代银乃是弊政,如何可以!各地收了纸钞必有怨言,如何肯用力办事?”
慈禧呛道:“那你与我找银子出来!”
李鸿藻木愣愣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慈禧又道:“西北要用兵,山东又要用兵,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钱来打仗?如今山东兵马与那姚梵拼得几乎一干二净,想必此时那伙胶贼正在攻城略地呢!
沈桂芬,我问你,山东现在除了莫祖绅、李培荣两千多人马,不是还有兖州镇和曹州镇的绿营吗?两部各有四千多人,加起来一万人,难道不能剿匪吗?”
兵部尚书沈桂芬站出来道:“兖州镇和曹州镇的绿营都是守备营,平时分驻各地,擅守城不擅野战,倘若千里驰援,人生地不熟,恐怕重蹈登州总兵官陈辉龙贸然出击的覆辙。
再说绿营的武器大多老朽,洋枪极少,多是鸟铳抬枪、大刀长矛,那伙胶贼个个用的都是新式洋枪,还有大炮几百门!一千多人就能把四千多淮军全歼!这样的悍匪叫绿营如何去攻打?”
慈禧越听脸色越怒:“照这样说只有靠淮军了?”
沈桂芬低头拱手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慈禧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话就直说吧!”
沈桂芬道:“平度同治金汝春的奏折我反复看过,他说那姚梵手下胶贼进城后并未杀戮百姓,也未屠戮降兵,只运走了钱粮库银后就放弃了好不容易攻占的城池,直接退去了胶州即墨一隅之地。同样,胶贼打下姜山县后也未驻军,只是运走钱粮便弃城而去。
这难道不可疑吗?堂上诸公闻听叛乱,皆怒发冲冠,急欲发兵诛之,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姚梵为何叛乱吗?”
慈禧疑惑地问道:“那你说说罢。”
沈桂芬抽出袖中一封书信呈上道:“这是金汝春的密信,献兵部假意招安之计,信中详细说了那反贼姚梵私下对金汝春所言。”
太监接过信去交给慈禧,慈禧没看,问道:“你既然已经看了信,那你说说吧。”
沈桂芬唾沫横飞地道:“这信里并无关军情,只是平度罪臣金汝春一家之言。臣本想他小小一个同知,所言此事无关紧要,不过究其原委,还是值得一说的。
那金汝春说,姚梵对他诉苦,说他是被新任参将禄善苦苦勒索,那禄善来到胶州后颐指气使,咬定姚梵家财万贯,要他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助饷,姚梵不肯,摆酒苦苦求告,席间禄善恼怒,侮辱姚梵祖先,又骂他汉狗,大约是喝多了,禄善命令亲兵去捆姚梵,说是不拿出银子来赎,便要把他下狱。”
沈桂芬说到这里,只见养心殿内的汉官们虽然都低着头,可脸上却表情丰富,有的满脸愤懑;有的表情紧张;有的无声叹息。
沈桂芬觉得不对劲,可话说一半又不好停下,只得继续:“那姚梵是得了山东丁军门的旨意操办乡勇的,手下乡勇头目是他贴身家人,姓贺名唤世成,此人莽撞,见姚梵被下了狱,立刻带着乡勇去劫狱,与参将衙门的亲兵发生冲突闹出了人命,那贺世成一不做二不休,劫了狱放出姚梵,又把禄善给抓了起来下了大牢。
姚梵对金汝春说,那禄善现如今好好儿的在牢里关着。
臣想他既然这样说,再看他攻城后立刻弃城退守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想等朝廷招安。”
沈桂芬这话说完,慈禧已经是脸黑黑了。
“那禄善是什么人?”
“回太后,禄参将的姐姐在年头上嫁给了辅国公府上大阿哥奕劻的表侄当填房,他这个参将衔是今年刚活动下来的,为了活动这么个缺,他大概是亏空的紧了。”沈桂芬早就查的一清二楚,赶紧奏报。
慈禧不悦道:“吏部是怎么办差的?什么糊涂东西都往外派?这样惹事生非的奴才,即使将来救了性命回来,也要叫宗人府重重地办他!”
沈桂芬连忙道:“这事乃姚梵对金汝春私下的诉苦,一面之词未必当真,只是微臣觉得,既然那姚梵有那么几分后悔,不如叫人假意招安与他,即使招安不成,起码也能让他继续犹疑不决地待在即墨,不去到处窜犯作乱,等朝廷大军筹足粮草,兵马操练齐备,时候一到便杀他个措手不及。”
兵部满尚书广寿说道:“太后息怒,犯不着为了一个反贼生气,那姚梵如今把事情闹的这样大,难道还指望招安吗?我看不必了!”
第158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四)
【158】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四)
慈禧并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起码原则不多,虽然她对姚梵这股叛军恨的牙痒痒,但作为一个长期掌权的上位者,即使她愚昧而反动,却也知道务实。
于是慈禧幽怨地叹口气道:“既然准备大军前去围剿还要一段时日,且那姚梵闹得也不算太凶,还知道畏惧天威退居弹丸之地,我看若是能够招安,将那姚梵和他的一干叛党赶回南洋,速速地平息此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况且如沈尚书所说,即便招安不成,起码也把那伙叛军稳在原地了。”
其余大臣也觉得这个计策可以操作,于是纷纷点头。
这其中只有李鸿章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不妥,但究竟不妥在何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姚梵这个人做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既然这个招安的计策无可无不可,成亦可喜不成也无妨,因此他也没有阻止。
这还得归功于清朝的信息传播太慢,如果是两周以后李鸿章和满朝文武读到署名姚梵的《革命军》一书,那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答应招安一计的。
正当朝廷急吼吼的商议定夺前往胶州招安的人选时,姚梵的培训班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中。
由于黄金莺的入学,黄澄琏无可奈何之下,命令从黄家办的上下书院中选派些年轻子弟,去姚梵的所谓“早帆青年干部培训班”接受讲座。
这所青年干部培训班被设置在即墨城内原属郭家的一处大宅中,从姚家庄移来的柴油发电机被安装在宅子一角,源源不断的电力通过电线将一盏盏白炽灯点的光明四射。
姚梵站在一间堂屋改成的教室前方,侃侃而谈道:
“当今中国之首弊,在于奴化教育。用儒家的封建思想,禁锢国民的头脑,人人读书只为当官,而且社会出路狭窄,读书除了当官没有其他用处。”
“由于满清的奴化教育,中国人对于知识的认识开始变得极其狭窄,对于世界上突飞猛进的科学技术知识视而不见,只埋头在经史子集的故纸堆中,与整个世界的发展潮流背道而驰。”
“我们的青年干部培训班,就是要打破这种奴化教育的禁锢!培养具有现代眼光和知识的中国人。”
“我们开设有五门课,有世界历史地理、社会学研究、科学原理普及、世界音乐鉴赏、世界文学阅读。这五门课程的设置,是为了让大家开眼看世界,为大家构建一个能够在将来进一步求知学习的平台和基础。”
“我们的学制为期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后愿意留下来为政府效力的,将给予安排工作,不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离开。”
“教材是免费的,我个人由于工作的原因,不可能经常来给大家上课,当然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和大家共同探讨。我希望大家能够在每堂课之前进行预习,在课堂上进行智慧的讨论,相互促进的进行学习和自学,从灵魂深处洗净封建残余对我们的影响,成为又红又专的革命者,在将来成为对革命政权有用的一员大将!”
教室里满满当当地坐着一百多名学生,除了黄金莺和上下书院里派出的几个子弟外,其余大多出身贫寒,但都读过私塾,一多半的人接触过四书五经,曾经梦想过科举之途,但由于家道中落等各方面原因,这些人最终都放弃了读书当官的路。
姚梵的招生一方面从社会上进行公告,一方面从山东公社内部的战士和雇佣伙计中进行选择。虽然已经大胜了清军,但由于根据地相对于全国来说实在太小,社会上报名的人寥寥无几。姚梵不管社会报名者奔着什么目的而来,考虑到眼前缺人的窘境,在进行过严格的身份鉴别之后,只要不是清军的间谍或者本地出名的流氓地痞便一概收了。
姚梵一边调节着便携式音箱的音量和选择着曲目,一边道:“在正式学习之前我们要先学一首歌,学完这首歌我想大家也就明白了,我们这个革命政权是一个什么样的伟大政权,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是一个怎样光辉灿烂的事业!”
“这首歌叫国际歌!大家打开世界音乐鉴赏教材,上面有歌词,请大家跟着歌词默记曲调。”
姚梵看见所有人都立刻打开了教材,对着上面稀奇古怪但是很容易看懂的简体字分辨着意思,于是按下了放音键,中国交响乐合唱团的男女声大合唱雄浑如长江大河般奔流而出,振聋发聩。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
一曲放完,教室里居然已经有学生热泪盈眶。
姚梵很奇怪他们难道能听懂英特纳雄耐尔是什么意思吗?
“英特纳雄奈尔的意思是国际**,这个主义是我们这些革命者需要用毕生为之奋斗的一种社会形态,大家暂时听不懂没关系,之后我们会对所有的概念进行逐一讲解。”
“简单概括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意识形态,一种是唯心的一种是唯物的,意识形态一词在英语中如果直接翻译,其实就是思维的逻辑,一个人的思维逻辑决定了他对世界万物的反应……”
姚梵的第一节课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讲的口干舌燥才宣布下课吃饭。
“当年延安的泽东青年思想学校要比我轻松多了吧?起码太祖的学生都是五四启蒙运动后的新青年吧?”姚梵走出教室默默地想。
姚梵安慰自己道:“行难事必有所得,如果只是简单的重复,那还有什么挑战性呢?没有挑战性的工作怎么可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呢?”
如果说黄金莺一开始仅仅是出于对姚梵个人魅力的爱慕才加入青年干部培训班,但仅仅经过一上午的课程之后,她彻底的被姚梵折服了。
“他是神吗?古今中外,理工农医,哲学思想,社会形态,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说话虽不像学究那般文绉绉的,却把大白话说的这样清楚明白,道理让人一听就懂!”
不但黄金莺,所有的学生都被姚梵的博学多才折服了,一堂课下来,大家看姚梵的眼神早已不是一开始对于上位者的敬畏,而是一种顶礼膜拜般的崇敬,有些学生的眼中发出狂热的光芒,仿佛看见了一个新世界,看见了一条光明的通往天国的圣道。
接下来三天,姚梵把山东公社的各方面工作安排好,再次血祭穿越。
姚梵父母见到姚梵回来大喜,全家在青岛菜馆设宴而庆。
“姚梵,需要的物资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都堆在库区。”姚梵父亲姚鹏说道。
姚梵吃着大虾烧白菜,仿佛已经有十年没吃过一般,掏出一个小本子交给姚鹏道:“爸,这是我下一次需要的物资。”
姚鹏接过小本子说道:“你上次带来的19吨黄金已经全部出手了,只留了一吨给咱们耀福金楼新收购的下属黄金首饰厂自用。”
“这么快?”姚梵很惊讶。
姚鹏得意地道:“我已经申请下了黄金交易所会员资格,黄金交易所办事很利索,给了我们耀福黄金临时会员资格,凭借临时会员资格,可以允许我们进行黄金进口。我又托你吴叔叔的海外公司完成了这批黄金的进口手续。现在我们耀福金楼可以把符合标准的黄金在黄金交易所挂牌出售,还可以通过期交所在网上进行黄金期货交易,并且可以选择留单进行实物交割。”
姚梵喜道:“那太好了!我就说嘛,只要花钱办个黄金交易所会员资格,今后咱们的黄金都可以通过和海外皮包公司办理进口手续来洗白,黄金的进口关税为零,可见国家是鼓励黄金进口,做大国内期货黄金交易所市场的,中国的黄金期货交易市场早晚要取代伦敦,这毫无疑问!”
姚鹏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姚梵大口咽下嘴里的肉末海参,喝了口茶,开始给姚鹏和李红梅讲他大胜清军的经过。
姚梵的穿越故事说的四平八稳,一点也没敢渲染危险,但姚鹏和李红梅依旧听的心惊肉跳。
“梵梵,你居然造反了!你还敢去战场!这样枪林弹雨的可怎么得了!下次你叫你的那些部下去吧,你自己留在青岛,要是打败了你就干脆回来过太平日子吧。”李红梅明知自己说了也白说,可惊讶之余还是忍不住的说道。
“妈,你放心,我待在后面指挥安全的很。”姚梵安慰道。
“姚鹏,听说网上不是有外国防弹衣卖吗?咱们赶紧给梵梵买几件!”李红梅担忧的道。
姚鹏早就知道,姚梵买武器不就是要造反么,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李红梅,如今说开了倒也方便。
“孩子这么大了,他自己知道注意安全,推翻清王朝是个好事,对于那个时代来说是个大大的进步,这意味着整个国家都将开化,进入一个新的时期,这是让中华民族提前进入发展时期的大好事,李红梅你要服从大局!”姚鹏教育道。
“去你的大局!”李红梅怒目道。
“梵梵你这次一定要带防弹衣!不然我不许你再去那个鬼地方了!”李红梅下了最后通牒,但也已经让步很大,其实按照她的意愿,是希望姚梵能够永远的待在2011。
“好,我听妈的。”姚梵老实地道。
第159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五)
【159】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五)
饭后,姚梵带着父母回到仓库,从一个个木箱中随便选出一个打开说道:“这是打土豪得来的珠宝首饰玉器瓷器,我也分辨不出好坏,回头你们找些古玩鉴定的行家看看,估价后拍卖出售。”
说着,姚梵附身拿起一个上面镶着翡翠的金凤钗,走到李红梅身边给母亲戴上,说道:“妈,你戴这个很好看。”
李红梅手扶着头上金钗笑道:“好看什么,我又没有古人那样的发髻,钗子插都插不住。”
说归说,李红梅还是很高兴,她取下头上金钗交给姚鹏道:“收好了,这个是儿子给我的。”
姚鹏笑道:“那你自己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怕碰坏了。”
一家人便都笑了起来。
姚梵指着一个上面用毛笔黑墨圈了记号的箱子道:“爸,那个箱子里是我这段时间拍的照片,您洗出来看看,里面都是那里的山山水水、建筑民俗、服装人物。”
姚鹏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喜道:“太好了!我今晚就给他全洗出来!”
一家人来到耀福仓储物流公司设在库区的办公室中,这是姚鹏给自己2留下的办公室,姚梵自来熟的去泡茶,李红梅在沙发上坐下,仔细的欣赏手中的凤钗。
姚鹏从文件柜上面取下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旅行箱,打开后只见其中是各种资料和文件夹,姚鹏拿起最上面一个文件夹交给姚梵:“这是这次采购的目录清单,每个集装箱的编号下都分门别类的标注了内装商品。”
姚梵问道:“工业规划有吗?还有我要的教育光盘,电视机,dvd机,药品,军服……”
姚鹏点头:“这些都简单,订购之后很快完成了交付。我在市中心租了办公楼,眼下环球贸易铝业公司的构架已经搭了起来。至于你要的各个工业项目也都委托了相关咨询公司出具报告了,价钱可不便宜,一份像样的工业规划报告少的也要十几万。”
姚梵表示:“能花钱买到的都不是问题。”
姚鹏赞同的点头道:“一个国家的建立,一个民族的崛起,为之不管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姚梵仔细审视了这份清单,小心地收起来,和旅行箱中的资料放回一处。
“爸,妈,我得走了,你们保重。”姚梵低头道。
李红梅一听就急了,两眼含泪的道:“怎么刚来就要走!,也不过一夜?”
姚梵歉疚地道:“事情太多,实在脱不开身,根据地的建设方兴未艾,离不开人。”
姚鹏理解地重重拍了拍姚梵的肩膀:“儿子,注意身体。”
李红梅抱着姚梵落泪道:“梵梵,你一定注意要身体健康,别喝不干净的水,妈妈给你准备了净水器,还有好多换洗衣服,都在一号集装箱里。天冷了,你一定记得多穿!”
姚梵没有多做停留,在将自己带来的各种首饰、珠宝、玉器、瓷器、书画交代给父母之后,便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割破手指后布下血祭大阵,在呼啸的北风中穿越而去!
“坐标36.125,120.370,姚家庄大场北库区,穿越!”
……………………
回到姚家庄的次日,姚梵立刻召开山东公社革命委员会全体会议,部署新的工作。
“从今天起,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全面换装新式军装,之前的蓝色工作服将退出我军军服序列,转给公社的工人使用,我军将全面换装我身上传的这种军服。”
从会议一开始,大家就看着姚梵的穿着而惊讶了,那一身的绿色和头上的绿色军帽,尤其是帽子上的一颗红心和两面红旗般的领章,更加映衬的整个人充满朝气。
姚梵命令道:“虎子!进来给大家展示新军服!”
姚梵的贴身警卫员牛虎闻声立刻进入会议室,站得笔挺。
李海牛赞道:“漂亮!这军服帅气!”
姚梵笑道:“新军服分冬夏两种,夏服用斜纹棉布,透气耐穿。冬服用锦纶布,厚实耐磨。腰里扎武装带,显得精神抖擞。”
“这种款式的帽子叫做解放帽,寓意我军必将解放全国,帽徽的红星代表我们的革命政权光芒万丈,指引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两个领章象征两面革命的红旗。”
“所有战士第一年发夏冬各两套军服,一共四套,今后每年按照夏冬各发一套;衬衣也是每年发两套;此外,解放帽每年一顶;棉衣两年一套;秋季抓绒衣两年一套;冬季裁绒棉帽两年一顶;冬季哨兵棉大衣三年一套;内裤和背心每年两套,袜子每年五双,解放鞋每年三双;帽徽领章一年两幅,损坏遗失都可以重新换取或领新;武装带每年一根,损坏或遗失后可以换取或领新;所有衣物鞋袜需要妥善爱护,战士们要学会用发下的针线包及时修补,针线包每人一个,每人每年发线50米。”
姚梵一口气读完所列事项后,重申道:““凡以上所列军品,无正当理由禁止流出到民间,以防别有用心的人收集我军军品,冒充我军实施间谍破坏活动!”
姚梵宣读完毕之后,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君笑道:“主席,我现在就想换新衣裳了!和您穿一样的军服我心里才踏实。”
贺世成道:“俺也是!俺也要和主席穿一样的!”
姚梵道:“我们革命军队官兵一体,不但穿一样的衣服,战斗中也一样的冲锋陷阵,凡是畏战的人,都不配穿这身国防绿。”
“按照扩军计划,现在五个团的新兵训练开展的非常迅猛激烈,各部队的新靶场新营房新操场也在不断的建设中,但是物质上的准备绝不是最重要的!
我要求,各级指挥员一定要把纪律条令、内务条令、队列条令放在第一位来抓,这三大条令统称共同条令,是我们革命军队胜利的基础和保证。”
听到这里,大家纷纷点头。
李海牛道:“主席,咱们今年冬天完成冬训,开春是不是要和清军大打出手?”
姚梵道:“秋冬是清军最容易进犯的时节。其他季节中,不讲卫生的封建军队一旦远距离长时间行军,就会出现中暑和其他各种疫病,而秋冬寒冷,尤其是冬天,死人不会迅速腐烂,营地的便溺和垃圾也不会招来大量蚊虫导致传染病爆发。”
“因此,如果我们能顺利完成冬训,那么开春之后,清军的进犯可能性反而更小了。”
“海牛,清军就像是我们面前的一盘菜,怎么吃,什么时候吃,取决于我们的消化能力。”
“我们的消化能力,就是我们的干部队伍。如果没有一支合格的干部队伍,我们即便是打下了城池,也没法很好的治理,一旦我们管理不善,老百姓就要有意见,保守势力就要猖狂的反扑。”
负责后勤的王贵说道:“主席说的对!还是要先培养咱们自己的干部。”众人也纷纷点头。
姚梵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点头,这种盲从一般的信任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但是眼下来说,自己需要这种信任。
辛亥革命时,起义军攻下湖南长沙,中华民国湖南军政府刚成立10天,谘议局议长谭延凯就勾结新军中一个营长发动兵变,杀死议会之前选举的起义军领袖担任的都督和副都督,自任都督了。顺便多个嘴,此人是蒋物流和宋核平的婚姻介绍人。
“革命军队是个大熔炉!我们一方面要严把阶级审查,另一方面也要吸收进步的知识分子,培养干部不能只靠青年干部培训班,更主要的是要靠我们的军队,军队的扫盲教育和思想政治学习要天天抓!日日抓!牢牢的抓紧,永远不能放松!”
“之前的思想政治工作中出现了一个个人崇拜的倾向,很多干部提出了效忠我姚梵个人的口号,也写了各种表忠心的密信,甚至还有大量的血书秘密交给我。对此我感谢大家的信任,但我也感到有必要加强学习,让大家明白革命不是为我姚梵个人的,而是为了全中国受苦受难的同胞,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为了建立一个平等的、没有阶级压迫的社会主义强国!”
“因此我认为,是时候成立我们的党了。”
说到这里,姚梵望了一眼会议室中山东公社革命委员会全体成员,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便继续道:
“现代社会中,由于目标一致原则一致,人民就联合起来组成政党,以人民团体的形式团结起来共同奋斗,以实现国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
“任何一个政党都是以执政为目的而组成的政治组织,因此绝不可能与封建社会的世袭制发生妥协,而满清皇帝的独裁统治也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个有执政意愿地的政党合法出现,这就注定了我们的现代政党形式想要存在和发展,除了武装斗争,没有别的道路可走。”
第160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六)
【160】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六)
姚梵从面前的文件夹中取出文件,就在会议桌上直接传递散发给每个山东公社革命委员会的成员。
“这是我草拟的《中国**宣言》和《中国**纲领》,大家看一下,有修改意见的可以提出来讨论,如果没有就通过。”
大家看完文件后并没有什么异议,姚梵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欣喜。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我们的党从今天起就成立了!”
“之前我们都学习过马克思撰写的《**宣言》和《资本论》的主要思想和结论,而我们的党也是在这一思想基础上诞生的政党,因此我决定,我党的名称就叫作中国**。”
“目前阶段,我党的纲领是围绕着建立一支无产阶级的革命军队而展开的,我党要在开展革命武装斗争的同时,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尤其是根据地人民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
“考虑到现阶段全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处于极其弱小的萌芽状态,全中国一切民主力量也都处于萌芽状态或者尚未发生,应此我们的斗争目标并不是要照搬马克思主义来中国,也并不是要一步到位的全面彻底地消灭资本主义和实施全方位的生产资料公有制。”
“我们现阶段的首要目的是要通过革命武装斗争,建立一个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就是说,我们首先要取得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的胜利,建立一个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强大社会主义国家,然后在国家内建立起完善的法制,普及人人平等的民主精神。”
“只有在初步完成第一阶段的目标之后,我们才能在巩固第一阶段胜利成果的基础上,规划下一阶段的目标。”
姚凡说完后看着大家,希望他们能够消化自己的讲话。
王贵的钢笔刷刷的记录着姚梵的讲话,和每次会议一样,王贵总是担任会议的记录和文字整理,姚梵现在发现王贵确实是个当秘书的好材料。
李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主席,既然我们把马克思的理论作为思想基础,我觉得应该把土地国有化列入党纲。”
此言一出,姚梵惊讶的望着这个铁匠的儿子,心中喜悦至极,他欣喜的解释道:“这句话加不加都一样,我认为现阶段不加为好,加了容易让农民产生误解。”
“李君你要知道,我们领导的革命武装斗争,是与马克思预想的工人阶级总罢工完全不同的斗争形式,这是中国**所领导的人民解放战争,本质上是一次农民战争。”
李君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个加上去的话,确实不好对农民解释!而且一旦我们夺取全国政权成功,无产阶级掌握国家政权了,那么土地在全国的无产阶级手中,是和土地国有化没有区别的!”
姚梵高兴地一拍桌子道:“说得好!你理解的很透彻!大家都记住了,革命的纲领是分阶段的,根据革命阶段不同,我们的目标和纲领就要有所调整,要做到既顺应时代潮流的变化,又符合历史洪流的大方向!”
姚梵拿起稿纸,对所有人讲到:“请大家跟着我着念。”
于是会议室里响起了洪亮的朗读声:“中国**是以马克思主义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是中国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实代表,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党的最终目标是实现**的社会制度……”
接着姚梵肃容道:“现在大家经过学习,都已经明白了我们的党的奋斗目标和宗旨,现在我问大家,愿意加入中国**吗?”
会议室中响起了整齐嘹亮的声音:“愿意!!!”
姚梵命令警卫员取过一面军旗,也就是从2011带来的党旗,在会议室前面展开。
“现在我宣布,进行入党仪式,大家跟我念入党誓词。”
姚梵宏亮的诵读道:“我志愿加入中国**,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姚梵读一句,大家跟着读一句,会议室中充满了肃穆和庄严的气氛。
宣誓完毕后,姚梵道:“我们的党要生存,就要有经费,经费从哪里来?这就要靠党员交纳党费,党费的数量取决于月收入,暂定为月收入的百分之二。现在我们讨论下一个草案,《中国**党费收缴、使用和管理的规定》。”
姚梵道:“按照规定,每个人可以根据个人情况选择交纳大额党费算作特殊党费,在此我决定,将我姚梵个人所有财产全部交出,用于党的经费,用于我党的军队建设和其他各项工作。”
姚梵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李海牛重重地点头,崇拜地望着姚梵道:“我也愿意!”
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愿意!!!”
姚梵笑道:“你们可别学我,你们的财产都是工资,捐出来可就没钱过日子了。”
刘进宝道:“咱们干部们吃的是食堂,又领工资,还要什么财产,我就不信,我要是病了,党能不给我出治病的钱。”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姚梵道:“以后不要随便乱交大额党费了,这个风气不要胡乱蔓延,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以行政命令裹挟其他同志缴费,这必须是出于自觉志愿的原则才行。再说了,这样做容易闹矛盾,搞得家庭不和睦就不好了。”
大家都点头称是。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在座所有人都成为了党的第一届中央委员会委员,姚梵当选中央委员会主席。
然后会议开始讨论,通过了姚梵提出的党章草案、农村工作决议案、宣传工作决议案、民族工作决议案、宗教活动决议案、妇女运动决议案、干部培训决议案。
整个根据地的革命工作被姚梵按部就班的向前迅速推进,整个政权组织和政党组织应有的架构被他强行地搭建起来。
完成了这一切后,山东公社正式拥有了一个政权的雏形,拥有了实施行为的依据和准绳,加上她现有的武装力量,这注定了她将完全不同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次农民起义。
会议从早开到晚,吃过午饭和晚饭后,所有人继续在讨论着,提出自己的建议,力图尽可能的完善这个政权。
姚梵在会议上尽力引导干部们发挥自己的能力参与讨论、提出见解,虽然这些干部们受教育程度不高,无法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但他们的建议都是那么的务实!每一个建议都是从实际出发,贴近百姓和战士们的生活和训练,和群众的社会实践密切联系在一起。
姚梵觉得,这比任何引经据典都要来的强。
第161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七)
【161】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七)
虽说姚梵成立了党组织,但因为这个组织完全诞生于姚梵的军事体系之内,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带有了浓厚的军事色彩,服从性强,纪律性好,但是缺少思想的碰撞。
姚梵在党内的绝对领导地位既来自于其经济上的统治地位,也来自于其军事上的连续胜利,当然也来自于其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渊博的知识。
虽然姚梵捐出了其在1875的所有财产,但由于他控制着时空交易,也就是1875的组织内部认为的海外关系,这注定了他依旧在经济上统治着这个组织。
十二月的气温骤降,姚梵在即墨县衙后院一大早爬起来,就看见所有枝条上挂着白色的寒霜,院中的大柏树上,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寒啼,更加映衬出这个毫无工业的国家的冬季是这样的深长寂静。
姚梵没有穿李红梅给他捎的衣物,而是穿上了军队的制式绒衣,外套65式军服,他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了,这是早饭时间。
姚梵搓着手,迅速带着警卫员虎子赶到小食堂,小食堂是衙门的东侧护院改的,供目前住在衙门的公社政工干部们和警卫连吃饭。
姚梵一出现就引起了食堂里一片侧目,他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自觉地和牛虎拿着统一的铝制饭盒排队。
“哎呀!主席!咋能教您排队呢!”新来的炊事班班长手足无措地跑上来给姚梵鞠躬。
“新来的吧?”姚梵问道。
“回主席话,之前的炊事班班长郭炳全调去二团当步兵班副班长了,俺是刚从姚家庄提拔的,俺叫翁远田。”炊事班班长立刻汇报。
“人人都要排队,因为革命军队中每个人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我凭什么不能排队呢?你回去忙吧,好好干。”姚梵打发道。
警卫员牛虎也是新来的,但显然已经对姚梵的脾气摸得很透:“翁班长你去忙吧,主席天天都排队的。”
“哎!哎。”翁远田连连鞠躬,搓着手走了。
姚梵皱眉道:“这个翁远田哪里像个军人,简直就像个小贩,你看他点头哈腰的样!”
牛虎道:“主席,现在各团扩编的厉害,全都在忙着训练呢。我估计炊事班的新人怕是连队列都没练过。”
姚梵道:“这不行,回头得跟王贵说,机关和后勤一样要训练!虽然不要求娴熟的军事技能,但共同条令不能有丝毫放松!”
队伍打饭打的很快,很快轮到了姚梵,他拿着满满一饭盒米粥和一个大馒头走到院中,找到正一个人和警卫员坐在一张空桌上细嚼慢咽的苏三姐,径直在她身边坐下。
院子里每张餐桌中间都放着一个大瓦盆子,里面是重油炒咸菜,姚梵舀了一勺咸菜放进粥里搅了搅,然后问三姐:“三姐你没睡好?眼圈都肿的。”
三姐早已不再贴身服侍姚梵了,作为公社革命委员会的常务委员,她现在既负责一部分扫盲班的工作,又负责一部分妇女工作。
三姐道:“大哥……主席,我没事。”
姚梵对三姐的警卫员道:“柱子,你们领导脸色这么差,你怎么照顾的?”
这个叫柱子的警卫员原来是李海牛一团的战士,应为年纪小,这次调整到了警卫连工作。
柱子急道:“苏大姐连夜的不睡觉,净看书,俺也没法子啊。”
姚梵怜惜的正视着三姐日显瘦削的面颊,说道:“学习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三姐不好意思地笑道:“别听柱子瞎说,我还是睡了的,最近要安排家属组成洗衣班和卫生连,所以白天没工夫看书,晚上补一点,再说还有一个我负责的扫盲班作业要批改呢。”
姚梵咽下一口粥道:“扫盲班现在聘的那几个教书先生咋样?对简化字适应吗?”
三姐道:“当面不敢说,背后都说有辱斯文呢,就差说擅自造字意图谋反了。要不是实在缺人,我一定撵他们走。”
姚梵笑道:“造反倒是真的,其他的话别理他们,你要经常询问每个扫盲班的班长,要注意教员是否在课堂上有反动言论。另外教员也要让他们学习革命思想,写学习报告。”
三姐点头道:“知道了。”
姚梵补充道:“等我的青年干部培训班第一期结业,你就轻松了,我估计到时候能给部队的扫盲班输送几个很好的青年教员。”
六点半的家属打饭时间将至,干部家属们也纷纷来到小食堂打饭,新媳妇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家产里短的闲话,一时间东护院里热闹了起来。
看见三姐在吃饭,贺世成新娶的媳妇王珍妹立刻拿着饭盒跑过来坐下。
“主席您也在啊。”王珍妹大大咧咧地招呼着。
姚梵“嗯”了一声,一口喝完米粥,站起身就走,警卫员虎子连忙跟上。
姚梵一边走一边问虎子:“怎么各部队的干部家属都来小食堂打饭?他们各团的伙食不都一样吗?”
虎子跑在姚梵身边,探头四顾无人,小声汇报道:“不还是想混个脸熟吗,眼下都知道苏大姐是咱们公社最大的女官,各家的女眷都巴结着呢,一个个的报名要上妇女扫盲班。”
姚梵微笑着摇摇头,回到自己院子打水洗脸,虎子连忙帮姚梵的保温包泡上新茶,姚梵洗完脸便提着保温杯和笔记本去早帆青年干部培训班上课去了。
姚梵这几天抽时间安排好了一个多媒体教室,设备安装工作不算复杂,有小型变频柴油发电机的支持,电力上足够。
课堂上早已经挤满了学生,人头攒动,一百二十二个学生全都聚在这间大堂中。
由于姚梵的课程精彩,又见识了电灯和能放歌曲的音箱,现在学生们已经把姚梵崇拜的不行,每次上课都无人迟到,而且预习充分。尽管姚梵现在每天只来上半天课,但是愈发显得他的课程珍贵,姚梵一走,所有学生都在积极的自学和预习。
这些学生都有着极好的私塾底子,很多人的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尤其是黄家从上下书院派出的几个子弟,由于书院里得天独厚的丰富藏书,更是见识广博。
当初这些学生在拿到姚梵发的课本之后,第一印像是这个反贼很有钱,书本居然不用土纸来印,而是用这样好的极品雪花白纸,市面上见都没见过!
当他们开始翻阅课本就立刻就被吸引住了,里面图文并茂知识详尽,几乎所有都是来自几乎闻所未闻的另一个世界,让他们真正的大开眼界,头脑受到冲击。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一拿到本好书或者奇书,总是有种饥渴的冲动,要一口气读完,尽管姚梵的书籍用了简体字,但这显然对于学生们来说没有任何辨认的难度,这些人都是娴熟掌握了茴香豆的四种写法的极品文科生,中文字体上的难度对他们来说趋近于零。
还没等姚梵上几天课,已经有学生把所有教材全部自学啃完,并且开始着重的分析其中思想了,这其中尤其是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籍思想比较深,令他们不得不一遍一遍的研读。
现在,原本并不情愿被派来反贼教授的课上学习的学生们,都在庆幸能够有这样开眼界的机会,但他们还是心情忐忑矛盾,生怕将来姚梵事败,以至牵连到自己。尽管他们崇拜姚梵,但毕竟自己小命要紧。
“同学们都到齐了吧?”姚梵站在教室前头问。
每个人看看自己周围,回答道:“都到齐了。”
“那行,现在我们去多媒体教室上课,大家拿着发的钢笔和笔记本跟我来,书就不要带了。”姚梵的多媒体教室并没有课桌,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是一个放映厅。
学生们跟着姚梵来到学校这间刚刚布置好的大屋中,这间侧屋被从中间打掉了隔断,南北长十五米宽八米,前面顶上安装着投影仪,两边接着小功率音箱。姚梵把笔记本接上投影仪接口,调试完毕后道:
“今天我们看电影,看纪录片,希望大家保持安静,中间会有休息时间供大家上厕所。”
姚梵说完就有学生问道:“姚先生,电影为何物?”
姚梵一看是黄云天,道:“这是科技发展的产物,用来记录影像。”
黄云天是黄家旁支子弟,大概是家里有钱,以至于读了太多杂书,从17岁开始参加科举,到了现在25岁还没能获取功名,连个生员都不是。
姚梵打开投影仪,白色的光幕瞬间照亮了整个前方的幕布,学生们一片惊呼。姚梵命令学生拉下周围窗帘,拉熄电灯,开始播放电影。
姚梵选择放映的影片是《鸦片战争》,随着电影开始放映,满堂惊呼!
随即学生们一个个如痴如醉的望着前方银幕,发出激动而兴奋的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在想,这电影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神奇!居然能把活人放在幕布上映出来,把一切的世间景物反映的栩栩如生!这难道不是仙法吗?不可能!一定是仙法!
有的学生在想,这大概是姚先生的法宝吧?这个姚主席果然是精通西洋法门,不但能把乐声人声从匣子里放出来,还能放出世间万物!这等手段,已经通神了啊!
第162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八)
【162】风掣红旗大地翻(十八)
姚梵选择的电影《鸦片战争》是1997年谢晋导演的版本,因为市面上有dvd出售,画质较好,而1957年的赵丹版本因为年代久远,投影后难免模糊,因此被姚梵弃用,事实上后者对于人民力量的歌颂更加出色,艺术加工更强,但从技术上考虑,姚梵还是选择了前者,经过姚鹏雇人处理后的影片已经消去了演员名单和制作年月,使得姚梵可以放心的播放。
影片开始放映不久后道光皇帝猛然出场,多媒体教室里的学生中立刻传出一阵阵的骚动,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甚至有些学生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跪下,考虑到姚梵是个大大的反贼,最终他们还是打消了触怒姚梵的念头。
从七点半开始,将近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放完已经是上午十点,全程居然没有一个人上茅房!大家生怕错过了哪一个片段没看到,所有学生的眼睛几乎都是一眨不眨的,舍不得放过一个镜头,耳朵也竖起着牢牢地急记每一句台词。
姚梵对于重温电影的兴趣不大,但考虑到是集体活动,他耐着性子陪大家看完了影片。
随着姚梵在片尾曲终时关闭视频,整个多媒体教室顿时炸了锅。
“姚先生!姚主席!这个匣子为何能看见皇上?为何能把千里外看见的东西射出在幕布上?”黄云天激动地浑身打着摆子问。
“你搞错了,你们看见的是演员和场景,他们是在表演,在按照剧本介绍那一段历史,电影的摄影机就是把演员的表演收录进去储存在媒介上,在需要的时候放给大家看。”
“简单地说,摄影机就是笔,存储影像和声音的媒介就是和纸,放映机就是负责把一本书摊开在大家眼前而已。”
“同学们,这不是什么仙法,这是科学!这是被满清皇帝嗤之以鼻称为奇技淫巧的科学!在被满清数次毁书坑杀了我中华文化时,洋人可是一天都没停下追赶的脚步,他们这二百多年来奋起直追,现在科技水平已经领先我们中国很多!”
“但满清政府呢?他们还在愚民!还在自诩为天朝大国!还在做着大头梦!”
“我们中国人呢?还留着象征愚昧和屈辱的辫子,还在如傻瓜一般躺在故纸堆中!”
姚梵一点不愤怒,恰恰相反他很平静,这是因为他来自未来一个伟大的正在复兴的中华。
但他这番话令学生们一个个惊愕的瞪着眼看着他,满堂寂静鸦雀无声,学生们心中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满清朝廷这样腐朽,又是割地又是赔款,见到洋人如奴才,见到国人如主子,在这样的国家中造反是不是存在法理上的必然?”
姚梵望着学生们挣扎的面孔,他希望学生们能有时间独立思考,站在教室前命令道:“现在下课休息,大家去上厕所或者喝水,二十分钟后继续上课,还是在这个多媒体教室,我们一起看世界历史纪录片。”
学生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膀胱已经扛不住了,纷纷跑出去小解。
黄金莺却跑上前来,用崇拜而羡慕的眼光望着姚梵道:“姚梵,你真了不起,会用这匣子放出电影来。”
姚梵对她微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是学会了,也能放。”
黄金莺闻言嘴唇张开了,睫毛也抬起来了,惊讶道:“你愿意教我?”
姚梵亲切地道:“当然可以,这又不难。”
黄金莺喜悦极了,尖声道:“这个匣子多少钱一个,我买一个。”
姚梵闻言眼睛眯了起来。
“这个黄金英的声音怎么这么奶,像是卡通片里的小萝莉,这家伙难道还没到变声期?”
片刻诧异后姚梵一口回绝:“这是我姚家的机密技术,眼下全世界的洋人都没有这个技术,所以这是绝密的并不能外卖,只能用于革命工作,用来为人民服务。”
黄金莺闻言心中有些失落,她用那乳白透析的修长手指拈了个兰花开放般的优雅造型,迅速掠拢了耳际散发:“我失礼了,姚先生你莫怪。”
姚梵看着黄金莺那柔嫩的脸庞,看着她那极具韵味的动作,心脏猛地大跳起来。
“我擦!见鬼了!我不是基佬啊!”姚梵心中羞愧地呐喊道。
“不怪你,来,我教你放电影吧。”姚梵赶紧拿话掩饰自己的瞬间心动。
姚梵一边教黄金莺用笔记本的触摸板,一边道:“这个东西的设计很简单的,你只要控制住屏幕上的小箭头就行……”
见黄金莺笨拙不得其法,姚梵干脆拿着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比划着:“你看,你看,你手指移动,箭头不就跟着移动了吗?对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要有畏惧心态,又摸不坏……”
姚梵却没注意到黄金莺脸上如玫瑰般发出娇羞的光辉,已经涌满了红晕。
黄金莺急急慌慌从姚梵的环抱和手握中挣扎出来,胸脯慌乱的起伏着:“姚先生,这样不好……”
姚梵醒悟过来,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你可别误会啊!咱们既是师生又是朋友,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说完姚梵呵呵的笑着。
黄金莺突然对姚梵报以狡黠的一笑,长长的睫毛下,纯洁明亮的大眼睛发出善解人意的神情,微微上翘的嘴角和轻抿着的薄唇显得愉快而和谐。
“没关系,我就是不习惯别人碰我。”黄金莺一说话,立刻就再次满脸潮红。
姚梵大窘,立刻转移话题:“你不去上厕所吗?”
黄金莺闻言轻轻启开雪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克制住满脸的滚烫和身体的颤抖,说:“我这就去。”
姚梵望着黄金莺跑出去的背影,挠挠头道:“他身上好香……这小子要是生在2011,特么的一定是红遍全亚洲的超级偶像,那几个当红的韩国伪娘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只配舔他鞋底泥……连我这样三观端正的青年都……不行不行!!!姚梵你特么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你知道吗……你丫在想什么呢……”
风帆蒸汽动力船洪堡号,正行于黄海上。
洪堡号主桅和前桅一共张着四鼓大帆,高峙的船头斜桅上,垂直的张着两鼓三角帆,十二月的海风涨满着帆体,令鼓起的帆布看起来有种饱满的力量。
海浪在船体周遭平静的拍打着,不停的哗哗扬起碎沫,船甲板洗的十分干净,踩上去已经不再有昨日那种附着着盐粒的沙沙感。
“巴兰德先生,青岛马上就要到了,请看那栈桥,那就是青岛。”詹姆士美利士在边上指着远处的小黑点道。
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高高地扬起下巴,嘴巴微微张开,努力的远眺着。
“青岛!青岛!
这就是费迪南-冯-李希霍芬从1861年开始,考察了整整十年才发现的倔强港口!
这个天然的四季避风的港湾,淡水充足,运输便利,只要修建一条铁路通往济南一线,这里将会成为绝佳的贸易港和煤炭输出港。
姚,我来了。”
巴兰德来的突然,当他走下这条显然是最近才翻修过的栈桥码头时,姚梵正在帮助指导炮兵训练。
巴兰德很高兴自己能够打姚梵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他就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这个德国梦寐以求的天然良港。
来青岛之前,巴兰德作了充分的准备,他先是坐船去了上海,找到李希霍芬,详细的询问了青岛的一切已知情报。李希霍芬的中国考察计划得到了海因里希-冯-布劳恩伯爵的大力支持,他1873年就向德国提出过设法占领青岛的建议,但是由于涉及到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而俄国人和美国人也都不绝不会同意德国单方面改变这一地区的现状,德国政府只得搁置李希霍芬的秘密提案。
“水泥!”巴兰德通过长长的栈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令人惊讶的水泥道路,这条水泥路足够的宽!能并排行驶两辆四轮马车,这一发现让巴兰德感到由衷的高兴。
巴兰德还注意到,码头上忙碌的工作着许多劳动者,他们有的整理货物,更多的则是在远处一个工地上忙碌的施工。
巴兰德急切地问美利士:“詹姆士,那是在干什么?中国人在修建什么?
美利士道:“我问过弗兰克,他说他打算把青岛港扩建起来,在北面挖出深水泊位,另外修建一个新的栈桥和几个新船坞。公使先生,我告诉过你,这个男人就是中国的彼得,他的眼光和能力超乎你的想像。”
巴兰德机械地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但当港口的守备军人端着枪向他们跑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刺刀反射出耀目的寒光,巴兰德顿时一个哆嗦。
谁知那些军人冲过来后立刻在他面前列队,一个看上去军官身份的士兵走上前来对美利士立正敬礼。
美利士礼貌的微微点头,随即转首向巴兰德解释道:“这些是弗兰克的守备部队,他们担负着港口码头的守备警戒。”
其实美利士自己也很惊讶,这才几天不见,姚梵的蓝色军队怎么全成了绿色的呢?
巴兰德双眼圆睁,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些站的笔直的军人。
“这些人居然剪掉了辫子!这样一来,看上去还真有些不那么野蛮了,他们,他们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是气质吧?也许是因为这绿色的军服。这种绿染料我没见过,可真是一种优雅而高贵的颜色,让人陶醉。”
“这种带檐的圆帽子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上面的红星真的很鲜艳,很漂亮。那鲜红的领章也非常耀眼。”
“胶鞋!天啊,他们居然穿胶鞋!而不是清军的布鞋!”
“皮带!金属头的皮带!不是清军的布腰带!”
“这步枪……这是……这是什么步枪!我从来没见过!”
“他们身上绑的是子弹袋?里面是火药和铅子吗?他们都没有背火药壶,也就是说火药也放在帆布袋子里面……这种帆布会在大雨中立刻受潮,火药会变成废土!……”
“看来这些中国人只是绣花枕头罢了。眼前这几个人传的这样好,大概是那个弗兰克-姚的精英卫队吧?中国人叫什么来着?亲兵!对!是亲兵。”
想到这里,巴兰德露出微笑,明显的高兴了起来,他很满意姚梵派出亲兵一直在这里等候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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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九)
【163】风掣红旗大地翻(十九)
美利士让翻译对码头的守备部队解释他们是姚梵的客人,要求进城见姚梵。
守备部队一听是德国人,立刻联系码头的负责领导,贺万年现在负责青岛城的所有工作,相当于市长,闻讯立刻从城中赶来。
“姚主席不在青岛,他在即墨,你们可以去即墨找他。”贺万年道。
美利士对贺万年很熟悉了,他告诉贺万年这次自己带来了价值四十五万两银子的黄金,足足八百多公斤,用来抵自己之前欠的货款和进行新货采购。
贺万年表示染料已经在码头的仓库里备妥,可以马上就进行装船和卸下黄金。
美利士了了心事,于是巴兰德、美利士和翻译与随行人等在商议之后,决定立刻乘上马车前去即墨县城。
姚梵可没有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所以众人只能两个人一辆的分乘。
吱扭扭的马车滚动着,巴兰德不顾寒风吹拂,执意大开着前面竹帘,一路的观看着地形。道路右边正在忙碌施工的水泥公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居然正在这条土路边上平行修建一条水泥路呢!上帝啊!这太奢侈了!他们这是要用水泥路面连结青岛和即墨!”巴兰德惊讶极了,这年头连欧洲都没有普及用水泥修建乡间公路的习惯,全欧洲的城市里,即使最负盛名的伦敦城内,几乎绝大多数道路都是青条石铺就的,下雨后到处都是一个个的积水坑。
美利士皱眉观察道:“那些修路的工人看上去都是清国战俘,穿的是清国士兵的衣服,远处还有拿枪的士兵看守他们。”
巴兰德在上海就听说姚梵打了大胜仗,他看着那些干活的点头道:“用战俘修路倒是可以剩下点钱,但用水泥……这太浪费了!这些昂贵的水泥应该用在码头和炮台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采购的这么多水泥。”
二人一路聊天,任凭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赶车人牵着马儿向北方行进。
这时只听见一阵歌声传来,后方出现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正在跑着步向即墨奔去,大约有一百多人,队伍还一边跑一边唱歌,前面的旗手还打着一面通红的镰刀锤子旗。
美利士解释道:“这是在拉练,姚梵很喜欢折腾他的士兵,让他们像傻子一样的经常跑步,说是叫做武装拉链,每次都要跑几十公里。我觉得他是希望借着这个来向清国的密探证明他的粮食很充足。”
巴兰德肃容道:“他们还用布条和宽布缠了绑腿,看来指挥官并不是很傻的土包子,但最让我惊讶的还是他们的装备,竟然全都和码头上的亲兵一个样,他们的那个花花绿绿的背包很奇特,非常大!我怀疑里面装的是厚毛毯吧?”
美利士道:“亲兵?不,弗兰克似乎没有亲兵,他的士兵总是看起来一模一样,你知道的,这些中国人长的看起来都差不多。”
巴兰德摇头说:“我不是指他们的长相,而是说装备。按你这样说,这位尊敬的弗兰克-姚先生难道已经实现了全军的制式装备!?服装统一?武器统一?如果真是如此,看来这绝对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叛乱,不是简单的农民暴动。”
姚梵一听说德国公使来了,立刻从炮兵训练阵地上下来,和几名警卫员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即墨城。
“他们来了几个人?”姚梵问道。
“六个人。”送德国人来的同志汇报到。
考虑到外交人员对等的礼节,姚梵找了五名干部一同会见巴兰德一行。
一番寒暄之后,姚梵命炊事班准备饭菜,先在饭桌上招待德国人。
姚梵在大学里曾经听过来校讲座的中国头号外交官的外事谈判公开课,知道在外交谈判方面,最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是所谓恋爱基本原则。
通俗的说,这个原则借用谈恋爱的技巧和原则,认为恋爱不是只有你我二人组成,而是有四个人在其中。既“我眼中的你、我眼中的我、你眼中的你、你眼中的我。”
一般来说,双方的互相认知越接近对方的自我认知,则恋爱越顺利,感情越深,反之则没法谈下去了。
外交从本质上说,和谈恋爱是一个道理。
举例来说,中国觉得自己是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但日本看你如洪水猛兽,时刻准备找他报仇雪耻;中国觉得日本是妄图复活军国主义的国家,日本却觉得自己需要加强武装,从而实现自卫和提高国家地位。
中国觉得自己是友好的邻邦,但印度觉得中国是侵略者;印度觉得自己是未来的世界顶级强国,要求按照平起平坐的地位来和他对话,而中国却觉得印度只是个不可救药的莫名自信的国家。
这种我眼中的我和你眼中的我,两者认知极度不一致,就注定这个恋爱是连门都没有的,注定双方的外交分歧大到根本无法谈拢。
而欧盟各国间,基本没有这种双方极度反差的互相认知差异,这才能够谈恋爱谈出个正果来,最终携手走入同盟的殿堂。
姚梵太理性,不适合作个恋爱高手,大学时谈过一场恋爱失败后,便一心扑到事业和学习上,再也没有尝试过追求爱情。
但他分析,德国人对山东公社的实力认知,必然低于公社的真实实力;而自己对于德国的认知是来自于历史分析,绝对是中肯的;而德国对他们自身实力的认知,以他们刻板的个性来看,也不至于高估。
所以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让德国人不能小看自己,低估自己的实力。可悲催的是,姚梵又不希望德国人看清自己的真实实力,如此一来,只能用利益去弥补这其中的分歧了。
在爱情上,这就相当于是送礼物给对方,借以短期内提高对方对自己的评价。这样一来,当双方的认知被拉近后,才能开始恋爱的第二步骤————寻找共同语言,约会、牵手、乃至婚姻。
在外交上则表现为寻找共同利益、扩大共同利益、全面合作、乃至同盟。
当然,一旦双方的互相认知完成了同步后,演变出的关系中,除了英美这样的婚姻关系,澳美这样的基友关系,德美这样的包二奶关系,法美这样的情人关系,日美这样的sm关系外,还有类似中俄这样的炮友关系——你想我也想,咱就来一发,完事后各回各家……
“巴兰德先生,你来的仓促,我也没什么准备,但愿今天这顿简单的饮食不会影响你对山东公社的看法。”姚梵在餐桌上笑道。
“恰恰相反,味道非常好,你有个好厨师,弗兰克。”巴兰德微笑着喝着鸡汤,能够与一个中国的叛军领袖直接用德语交谈,巴兰德对于姚梵的印象分值一下子就提的非常之高!
巴兰德毫不怀疑:“一个能说一口流利德语的中国人,他对德国的天然亲近是毫无疑问的!”
用餐完毕后双方进入会议室,开始谈判。
餐桌上双方已经完成了友好的寒暄,因此谈判很快进入正题。
“我希望德国保证我的海上通道不被封锁,我并没有自己的货轮,因此需要德国的商船不间断的在青岛和亚洲其他港口间进行贸易运输。当我说德国商船时,我指的是美利士的商行和他雇佣的商船。”姚梵单刀直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如果德国能够用他的外交实力保证这一点的话,我愿意让德**舰在青岛靠岸加煤和补充粮食。一旦我的船坞修造完毕,我还可以提供船舶的保养工作,当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德国派出一到两名船舶维护的工程师。”姚梵快速简练的扔出了绣球。
巴兰德的灰蓝色眼睛闪着光,他说道:“尊敬的姚总督……”
姚梵快速纠正道:“我是山东公社的主席。”
巴兰德点点头,向后梳的棕黄色头发在烛光下发出油亮的光泽。
“尊敬的姚主席,你怎么证明你能够在青岛立足呢?据我所知,清国的慈禧皇太后陛下已经在调集兵力,准备对你发动围剿了。假如德国支持你,一旦你失败,德国将被迫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我们将损失在清国的影响力和国际声望。”
姚梵一句话也没说,继续看着巴兰德,他知道,如果巴兰德没有意愿的话,根本就不会来青岛!
巴兰德见姚梵沉默,开口道:“我实在无法相信,面对三到五万即将进攻的清军,姚主席你的山东公社能够支撑下去。不管你是共和制还是君主制,我都没意见,但如果你没有实力解决即将到来的军事危机,那无论什么口号都是空谈。”
美利士掏出手绢擦了擦前额上的细汗,说道:“弗兰克已经打垮了皇帝的一次大规模进攻,我相信他能做到第二次、第三次……”
巴兰德摊手道:“暴乱一开始总是能够打政府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要想独立,那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
姚梵道:“巴兰德先生,你觉得我要如何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
巴兰德重重地道:“你需要德国陆军部的支持!需要两千到三千名德意志的步兵!德国会帮你在青岛建立港口炮兵要塞、电报局、气象局、筑城工兵、信号所、海兵局、外事法庭、警察局、测绘局、学校、港务局、地理局、户籍局、山林局。”
姚梵严肃地道:“那样是把青岛变成了德国的殖民地在讨论!这不可能!
主权和领土是中国的核心利益,是不容谈判的。一切涉及主权和领土的问题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言。
巴兰德先生!请你注意,你在谈论的是我的祖国,而不是我的殖民地,如果你说的是一块属于中国的殖民地,那我认为什么都可以谈,但是祖国领土,没有妥协空间,中国的领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巴兰德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英俊男子居然会这样毫不考虑的拒绝自己。
第164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二十)
【164】风掣红旗大地翻(二十)
巴兰德熟悉外交谈判,他知道扯皮是必然的,但姚梵这样的干脆的一口回绝,确实令他惊讶之余多了几分钦佩。
巴兰德绝对是老牌的外交家,欧洲大陆长期的战乱纷争早已磨练出他的经验和能力,面对姚梵的强硬立场,他不退反进,用食指指节轻叩着桌面大声地道:“除了这些以外,德国还需要探矿权、治外法权和设立工厂的许可。”
姚梵笑了。
巴兰德这种计策早已被中国人的老祖宗们玩烂了,这无非就是个想要以进为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伎俩罢了。
如果德国真的想要立刻得到这些权利,完全可以一步步的来,先在青岛站稳脚跟,获得初步的权利,然后慢慢从姚梵手中蚕食他希望得到的利益。现在德国猛地提出这些要求,无非是因为德国暂时还不敢轻易的进入青岛!
姚梵耸了耸肩肩,潇洒说道:“即使我答应您的这些条件,德国真的敢派兵进入青岛?《地中海协定》中规定英奥意在地中海和近东联合抵制法国和俄国,而作为奥地利与意大利的亲密伙伴,德国真的愿意冒着得罪英国的风险进驻青岛?就不怕英国人翻脸?”
“虽然到目前为止,英国还在欧洲大陆上采用着光荣孤立政策,但这不代表英国会容忍德国在远东的英国势力范围内插下一颗钉子。而我也不认为德国敢于在自身实力达不到的时候挑战英国的权威。如果德国有这个胆量,当1873年李希霍芬提出占领青岛的意见报告时就该行动了。”
姚梵的大胆假设和严谨求证,让巴兰德色为之变,虽然他尽量克制脸上表情,但那种犹如被看穿底牌的失望神色哪里能掩饰得住。
“真是个厉害对手!他有着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智慧和知识!而且李希霍芬报告是德国的政府机密,他是如何得知的?!
姚梵抓住机会,继续猛刨巴兰德的自信地基。
“德意志的统一,已经让中欧地区失去了历史上的缓冲地位,它已经不能再为德国提供警戒和缓冲的空间。”
“日耳曼民族与斯拉夫民族在中欧的冲突已经日趋激烈,奥匈帝国作为德国唯一能够依仗用来抵御俄国势力西进的国家,正在面临中亚各斯拉夫民族地区独立的浪潮。德意志能够眼看着奥匈帝国的保加利亚独立吗?能看着捷克独立吗?能看着斯洛伐克独立吗?”
“如果能够接受,那么接下来将是怎样的一场连锁反应啊!奥匈帝国境内的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民族聚居地是不是要分别归还两国?波兰东部毫无疑问将成为斯拉夫民族的新玩具吧?奥匈帝国……不,那时候匈牙利一定会独立了,帝国的头衔已经不再适合了,让我们称之为奥地利吧,奥地利将被阉割成什么样子?还能帮助德意志抵抗俄国吗?”
“噢,天哪,我居然还忘了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我打赌奥斯曼帝国一定不会放过从奥地利身上剜肉的机会!”
“普法战争中德国得到了阿尔萨斯和洛林,我在此要祝贺威廉一世陛下和俾斯麦阁下,不过不要忘了,被夺走煤铁产地的法兰西共和国现在已经把德意志当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三色旗虽然被德意志用炮火烧成了灰烬,但我敢说高卢人胸中仇恨的火焰一定已经灼热犹如岩浆,战争火山的喷发需要酝酿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打赌这一定是场绞肉机般的苦战,德意志民族如果获得胜利要付出战死多少人为代价?如三十年战争那样减少百分之六十?如果失败,统一的德意志是否会像三十年战争一样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再次成为三四十个小邦?”
“我还记得叶卡捷琳娜二世曾经说过,如果再给她二百年,全欧洲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面对这个欧洲宪兵以无数灰色牲口组成的军队,德意志要如何同时进行东西两面的作战?”
姚梵的语速越来越快,连珠炮般的慷慨陈词,让他已经有些喘息,他最后重重问道:
“既便如上所述,德国也要现在就勇敢地挑战欧洲大陆的平衡机——大不列颠的亚洲权威吗?”
巴兰德傻了。
彻底傻了,他在欧洲见过中国通,但从没在中国见过欧洲通,他想不出这样的怪物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会议桌上除了美利士和那名中国翻译,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姚梵,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居然把对方说的陷入沉默了!
巴兰德双手抱拳支在桌上,低眉思考了半天后道:“弗兰克,直说吧,你能给德国什么好处?”
姚梵对于能够拿下谈判的主导权非常愉悦。
“一个远东的跳板,让德国舰队能够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出击,在对马海峡对俄国人长途奔袭远东的军舰发动袭击,彻底切断海参崴的补给。”
“更重要的是,得到一个伟大国家的珍贵友谊!一种满清政府不可能为德国提供的珍贵友谊!”
“满清帝国是满洲奴隶主对于藏汉蒙回等中华各民族乃至满族本民族的奴役工具,无论谁帮助全体中国人推翻这个腐朽残酷的政权,都将得到四亿五千万人永久的、最真诚、最纯粹的友谊。在这个拥有五千年文明史、三千年有文字记载的国政史的国家获得历史上从未给予过任何外国的血盟的关系!”
“帮助中国成为一个正常国家是德意志能够作出的将对世界格局影响千年的伟大决定,在中国的面前,俄国不存在任何战略纵深,而在兵源人口方面,我只想说,中国能够耗得起。”
“只有在朋友最艰难的时刻愿意伸出友谊之手的朋友才是最宝贵的,这才是经得起考验的友谊,我希望德国不要错过这个机遇,毕竟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穿越悠悠历史长河而经久不衰的文明国家,中国的崛起是必然的,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姚梵又是一通精彩游说,再次把巴兰德说的沉默了。
看到巴兰德再次陷入沉默,姚梵知道他已经心动,声音温和如皮草道:“尊敬的巴兰德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全部底牌,第一,为德**舰提供停泊、维修与加煤加粮。第二,德国获得山东公社政权的片面贸易最惠国待遇。当然,还有最后一点,就是让我的好朋友美利士获得贸易的垄断权。”
巴兰德问道:“美利士的贸易垄断权今后可以分润给其他德国商号吗?”
姚梵见他开口,心中大喜,微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他本人愿意。”
巴兰德确实被姚梵说动心了,作为一个老牌外交家,他本来不是这种能够被一两通天花乱坠的演说所说服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对手太犀利了,他对德意志乃至整个欧洲大局把握的实在是太精准了。
而他的演说也的确触动了巴兰德的心扉,此刻的德国太需要一个盟友了,唯一的问题是,姚梵算特么哪门子的盟友?他配吗?
至于姚梵画的贸易最惠国大饼,巴兰德一时间还看不出其中有太多的价值,他明白,这个大饼的价值是由姚梵的领土控制面积而决定的。
至于军舰停泊,这也暂时不可能实现,姚梵对巴兰德把脉极准,德国确实不敢在英国首肯之前,在大不列颠的远东胡来,更不可能贸然派兵驻扎。
巴兰德收起了他之前的所有无理要求,郑重地道:“姚主席,我要求我们之间的约定以密约形式,不公开的存在。”
姚梵道:“可以。”
巴兰德点点头:“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中国人,你的知识和智慧令我折服,如果将来你的起义失败,你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德国领事馆寻求庇护,我们可以送你去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直接来德国,我们随时欢迎。”
姚梵微笑道:“如果有这么一天,我情愿和我的战士们一起血染疆场。”
巴兰德缓缓点头道:“我谨代表德意志帝国政府,初步接受你的条件和要求,一旦皇帝陛下批准,就正式生效。”
于是姚梵站起身,伸出手来和巴兰德紧紧握在一起。
巴兰德和姚梵紧紧握手道:“你的政权为何要起名叫山东公社?这听上去像是巴黎公社的套路。”
姚梵敷衍着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带着全国几千工人进行总罢工,对满清皇帝和他统治下的四万万五千万人示威夺取政权吧?”
巴兰德讥讽地道:“按照马克思教授的话来说,你确实需要一个这样‘规模庞大’的总罢工。”
姚梵开始战略欺骗道:“中国没有多少资产阶级和工人,地主也倒向皇帝,我只有靠农民。而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和劳动者密切合作的政治模式,能够为我赢得大批的支持者,我需要农民的支持!”
巴兰德点头道:“我能够理解。但我还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李希霍芬报告的?说实话我不想对这事进行否认,但我要知道谁泄露了这个机密。”
姚梵坦率真诚的胡扯道:“这是我的一个生意伙伴告诉我的,他和美利士一样是个德国人,很抱歉,我不能向你揭发他的姓名。”
巴兰德眉毛一皱,不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当晚,巴兰德与美利士在姚梵安排的房子住下,美利士在这所房子的院子里愉快的对巴兰德说道:“我说过,你会被他说服的,你看果不其然。”
巴兰德仰头看着星空,说道:“我不是被他说服的,我是被那些负重跑步的唱歌士兵,被那些在码头和即墨城门站的笔挺的哨兵,被姚的官邸门前广场上近百辆先进的自行车说服的。”
说完他把目光从夜空投向手持烛台的美利士,说:“那些钢笔、缝纫机、自行车、染料,德国需要知道他们的制造技术。”
美利士心中一凛。
第165章 风掣红旗大地翻(二十一)
【165】风掣红旗大地翻(二十一)
姚梵获得了他想要的保证,但他没有感到多少喜悦。
陪着他参加会议的干部从头到尾没有听明白一句德语,但从姚梵和巴兰德的握手中,他们能够看出,姚梵达成了交易,山东公社的外交目的达到了。
在德国代表离开会议室后,姚梵向大家解释了刚才在会议中发生的一切,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公社领导层的所有成员都知道,随着军队的大规模扩张,每月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十万两白银,每个月海量的银钱来源除了打土豪劣绅,就只有靠海贸,靠公社从姚主席的海外工厂拿货后倒手转卖。
李君原本一直绷紧的肩膀舒缓了下来,可他看见姚梵的脸色并不像他应该表现出的那样轻松,于是轻声问道:“主席,您似乎并不太高兴?”
“你的观察很敏锐。”
“您表现的很明显。”
姚梵轻轻点了点头:“太容易了,巴兰德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
“苏秦张仪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主席您学识渊博,把那洋人说的哑口无言,这大家都看到了。”
“这是因为巴兰德高看我了,原本在我想来,我在巴兰德的眼里并没有这样高的地位。”
“主席您是说……”李君迟疑地开口。
“今天的谈判之所以能够达成,是因为巴兰德看重我们,但是按照我之前的估计,我们在德国人眼中的地位不可能有这么高。”姚梵道。
李君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胜利。”
姚梵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德国人蔑视清国的军队,所以不会过高估计取得对清军事胜利的我们。”
“这么说来,他们别有所图?”李君猜想道。
“你说的对。”姚梵点头道。
“这些洋人从来都没安好心!”一旁的李海牛闻言愤愤地道。
“外交嘛,就是这样,除了现实利益的考量,潜在收益永远是影响谈判的重要因素。”姚梵道,接着他加了一句:“其实他们想要什么,我已经能猜得**不离十……”
十二月的夜风寒冷刺骨,美利士打了一个寒战,手中烛台一抖,一行红蜡流了下来,在寒风中迅速冻住,挂在烛台上,。
巴兰德上步在美利士的耳边低声说道:“德意志的利益高于一切,比起可能得到的利益,在商业上冒些风险是值得的。詹姆士,今后所有来青岛的海船都要挂德意志国旗,我会给你的每条船都配备上德国海兵,我们要让姚梵明白,德意志是在确实的保障他的海上航线……”
第二天,当天还蒙蒙亮时,巴兰德就被即墨城中回响的起床号声唤醒了。
悠扬的号声把巴兰德吓了一跳,匆忙间套上皮靴,穿着衬衣就冲到了院子里,清晨的冷风让人精神一振,巴兰德敲开美利士的房门,询问这号声是怎么回事。
“是清国进攻吗?”
美利士睡眼惺忪,显然对于巴兰德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这好像是起床号,弗兰克的新发明,在他的军队中,号声是一种信号系统,已经代替了铁哨子。”
“起来,詹姆士,我们去看看姚梵的军队训练。”
“好吧……”美利士满腹抱怨的道。
除了新兵操练,姚梵没有给巴兰德展示其他的军事项目,但巴兰德是个行家,当他看见即墨城外巨大的操场上无数剪掉辫子的中国人正在热气腾腾地操练着正步走时,他毫无疑问地确信了姚梵是按照现代军队训练方式在训练他的部队。
“这会让他们拥有很好的纪律,但我不知道率领他们的军官勇气如何。”
姚梵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巴兰德的意思:“我知道德军总参谋部认为把武器交给农民和自由市民是一件非常危险容易造成混乱的事情,如果没有对皇帝衷心效忠的容克军官团,德意志的军队将进入混乱。
但是巴兰德先生,我的军官都来自于士兵,他们和士兵的阶级出身相同,追求目标也相同,他们为自己的利益而战,而他们的利益又恰好与我的利益完全一致。我从不担心他们的勇气,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失去的只有枷锁。”
巴兰德显然难以理解姚梵这种信心的理论基础,而姚梵也丝毫没有向他说明的打算。
巴兰德仅仅在即墨呆了两天,就匆匆坐船从青岛驶向上海,他要在那里利用丹麦大北电报公司的浅海电缆,把电报拍往香港,转成文字信件后通过商船送往德国。
巴兰德在电报中写道:“……如果说北京是轿子的博览会,那么即墨就是自行车的海洋,姚梵的山东公社政权毫无疑问拥有一个秘密的自行车制造工厂,但他并不愿意向我展示这一点……
……姚梵的军队具有最现代的装备,他们的头盔是用最好的钢铁浇铸而成,据说可以防御子弹,这是我见过最奢侈的装备了,在非作战状态下,他们带一种绿色镶红星的棉布帽子,同样绿色的军服厚实而保暖,一种用橡胶和帆布制造的低帮军鞋尽管不如靴子那样好看和保暖,但穿上去非常透气和简便……
……姚梵并没有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射击训练,我猜想这是因为他们的短步枪精度有限的关系,他们的军官身上佩戴着皮革制成的手枪匣,但从未向我打开展示,根据姚梵的要求,在和约正式签署之前,他并不打算向我们泄露任何装备或者工业上的机密……
……我在即墨期间,行动范围是受到限制的,尽管我为此抗议过,但姚梵对此毫不妥协,显然他还并不能真正地信任德国,对于这种弱者的谨慎心态我们应该理解……
……总而言之,发生在青岛的这次叛乱,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军事行动,仅从这一点来说,其前景就值得期待……
……这是一个完全军事化管理的政权,叛军领地内的一切权力都被整合进了军队组织中,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一切政策都将是为着军事的胜利而作出的,考虑到他们之前获得的军事胜利,如果他们今后能够和清国形成军事上的对峙也是不奇怪的……
……这次叛乱有助于削弱清国在北方的统治能力,只要他不严重威胁到北京政权的存在,欧洲诸国是乐于看到这种军事割据情形在北方延续下去的……
……我告诫了姚梵,让他不要袭击或者切断与作为通商口岸的烟台到济南的运输线,只要他能保证这一点,我想英国人并不介意他们给清国皇帝找点麻烦,也许清国马上就会把大笔的军火订单交给英国,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会为德国尽量争取……
……姚梵对于德意志帝国的态度是友好的,并且乐于扩大我们之间的合作,毫无疑问我们能够教会他们的东西有很多。具体的合作项目,需要等到密约正式签订才能继续商定……
……和姚梵之间的贸易可以完全推托成民间商业行为,与德意志帝国政府无关,但我们立场的强硬程度,还须视姚梵在军事上的进展而定……
在巴兰德离开青岛之后,姚梵加快了政权组织的建设工作。
革命军队是个大熔炉,在武装斗争的过程中,临战压力带来的紧迫感和战火的洗礼能够培养和造就无数的英才。
尽管斗争的时间还不长,但姚梵的军队中已经涌现出了各种积极分子和骨干模范,姚梵并不要求他们能够一夜之间变得多么成熟,经验的积累需要过程,但是作为第一步,需要先给他们锻炼的机会。
姚梵在确定了合适人选之后,很快将总参谋部的架构搭了起来,在总参谋部下设了作战评估委员会、训练委员会、装备保障委员会、后勤运输与营房委员会、通信与情报委员会、城镇管理委员会、农业与土地政策委员会、财政委员会、组织委员会、妇女运动委员会、青年儿童运动委员会、司法委员会、纪律委员会、教育与文化委员会、卫生委员会、商业贸易委员会等各项机构……
尽管手下人员的教育程度不高,但采用委员会式多头协商的组织形式,能够最有效地确保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是口头说说的,而且这也是大范围地历练培养干部的好办法。
姚梵在即墨建立了第一支儿童团,一百多名儿童全部来自土改之后的农村,分到土地的农民,他们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土地的合法性,当军队告诉他们,需要培养革命的后备力量,希望家里孩子多的家庭能够送出子女参加革命军队,农民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支持,参加儿童团的孩子除了管吃管住,每个月能够拿到一钱的银子,这对任何农民家庭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青少年由于年纪小,世界观还没有成型,比起大多数清朝成年人的愚昧和麻木来说更容易灌输革命思想,往往能够非常快地建立阶级斗争的思想觉悟,从小树立的革命理念也比很多成年人的后天教育来的更加坚定。历史上土地革命时期成立的少共国际师,其对党的忠诚度无比坚定,革命热情无比高涨,为我党我军贡献出了一大批军事战将和政治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