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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处是酒家     汉末苍天txt下载     汉末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寸地起苍天

    邵亭位于轵关陉之中,是兵家常经之地,自黄巾之乱以来,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或是被杀死,或是参与民乱,或是依附豪强,河东郡又是黄巾、南匈奴经常劫掠之地,所以邵亭的人家大大减少。

    而邵亭留下的近半数人家,都依附了一个叫做赵德的豪强。

    这个赵德,原本是中常侍赵忠认的子侄之一,担任了近五年的东垣令。在任期间,横征暴敛,又发动民力,在这邵亭东南部依照地势建了一座长两里,宽一里的坞堡,收拢了赵姓宗族及依附的部曲和佃客近六百户,住进坞堡中。

    在袁绍假借何进名义捕杀十常侍在地方的亲属子弟时,赵德便在部曲的保护下,离开东垣县躲进了坞堡中。

    邵亭之东三里处,是一座横拦的山峰,中间切开一道垭口,上宽下窄,最底下通道不过三丈宽,筑有关口,名为箕关,易守难攻。

    张辽和荀棐选择的地点,在邵亭轵道北面三里左右的一片丘陵中,在一处小坡谷中住下。

    这里原本就有一些房屋,不过大多都空了,张辽带人又建了一些房屋,开凿了数百个窑洞,安排了宫中逃出来的六百多孤苦无依的宫女和宦官。

    姬平没让他们声张,而是悄然进了张辽为他准备的院子里,院子不小,里面排列着数十间崭新的房子,还有一处池塘。虽然比之皇宫天差地别,但在这穷乡僻壤却极为难得了。

    何后、唐婉和刘菡都在,看到院门口的姬平一袭青衣,风尘仆仆,却风采儒雅,都不由喜极而泣。

    当天夜里,姬平轻揽偎依在怀中的唐婉,坐在窗前,看着晴朗明晰的夜空,繁星闪烁,不由心生感慨。

    自穿越以来,他时刻生活在阴谋和压抑之中,直到此时,才有了种蛟龙入海的舒畅感,怀抱**,又有母亲在堂,姐姐在侧,这是他前世那个孤儿根本难以企及的梦想。

    这一世,自己要比前一世好多了。

    但此时轻松自在之余,他心中又有一种失落。

    姬平心中隐隐觉得,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追求,对于抛弃了天子身份,他既有种轻松感,又有种挫败感。

    他虽然千方百计摆脱了被董卓毒死的宿命,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一个抛弃了国家的天子,一个逃兵而已。

    特别是那日东临阁中,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失去了杀死董卓的机会,虽然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负罪感。

    还有何进的死,士人的逼迫,文萝和小玉的失踪、母亲受到的伤害,以及董卓将要在雒阳制造的惊世惨祸,都是他无法释怀和放下的。

    也许自己本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又掌控了两千多兵马,那就准备磨刀霍霍,再谋董卓吧。

    想通了这一点,他脸上又露出了轻松释然的笑容,一旁的唐婉看着他的笑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呢喃道:“陛下,想做就去做吧……”

    第二天,姬平看到了一个人。

    “陛下!”这时一个华发儒者大步走出来,向姬平拱手行礼,竟是名满天下,被董卓罢免尚书之职的卢植。

    卢植被罢免后,又怕董卓追杀,前些日子从小平津一侧逃离雒阳时,被唐方发现,挽留下来,后来随何后一起到了这里。

    “卢尚书。”姬平对卢植颇为感激和尊敬,毕竟救了何后一次,又连夜寻找被十常侍掳去的他,而且卢植在这里,兴许可以帮他打理一些军务或政务,毕竟这方面他完全不懂。

    当下忙扶起卢植,笑了笑,道:“我这个天子已经被废了,从此之后,没有什么陛下,只唤一声公子便可。”

    “奸人作乱,陛下怎可自弃,自当率忠贞之士,克复皇统!”卢植大声道。

    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儒者依然志气昂然,一旁的何后和唐婉都颇为感动。

    姬平摇了摇头,笑道:“卢尚书,自古朝代更替,分分合合,在所难免,如今天下豪强四起,大汉弱干强枝,分崩离析,便是再做了皇帝又如何,也难挽颓势,还不如沉下心来,踏踏实实为百姓做点事。”

    卢植叹了口气,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留了卢植吃过早饭,姬平便在张辽的带领下,去看了一众宫女和宦官的住处,由于条件所限,他们不少人住的都是新开凿的窑洞,虽然简陋,远不如宫中,不过这窑洞冬暖夏凉,住起来反倒比房子舒适。

    姬平的到来,让这个平静的小山谷立时沸腾起来。

    “陛下!”宦官和宫女们纷纷从屋里出来,聚集起来,振声高呼。

    众人都极为振奋,不少宦官和宫女甚至喜极而泣。他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近一个月了,虽然有着从宫中运出来的粮食布帛,不缺吃穿,但从皇宫突然来到这穷山僻壤,无不心中忐忑。

    而姬平一来,他们就有了主心骨,无他,只因为姬平是天子,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主子。

    而且他们对姬平很是感激,何后半个月前抵达后,告知了他们宫中发生的一切,宦官一个不留被杀死,宫女们也颇为凄惨,他们算是劫后余生了,所以心中非常庆幸和感激。

    姬平安抚了他们,随后去看望驻扎在山谷两侧的士兵。

    现在是他起步最艰难的时刻,他估摸着这些士兵尤其是射声营,从繁华的京师来到这穷乡僻壤,必然心有不安,他需要给这些士兵打气。

    他先是去西部高地看望了荀棐所带射声营的八百多射声士。

    果然,射声营的将士精神都有些低迷,在这个小地方,他们难免都有些不适应,若非他们都是经常出征四方、饱经历练、军纪严明的北五营之一,恐怕早已涣散。

    不过看到姬平,将士们立时振作起来,兴奋的齐声高呼:“陛下!”

    与那些宦官宫女大体类似,射声营是禁卫军,名正言顺效忠的就是天子,天子在军心就在,在这一点上,谁也无法取代姬平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姬平目光扫过一个个兴奋期待的将士,心中有些感动。

    “将士们,”他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只是略带着几分伤感的道:“月前,董卓带领羌胡兵入京,废了我这个天子,又掌控了北军其他四校和京师禁卫,满朝公卿除却卢尚书,均是战栗不敢言语,我这个天子只能逃到这里。”

    射声营将士震惊之余登时鼓噪起来:“陛下!那几营废物居然附逆!”

    “陛下!我们杀回去!”

    “杀了逆贼!铲除奸佞!”

    “杀!”“杀!”“杀!”

    汉人从来都不乏忠贞之士,此时更是血性满满。

    看着众将士激奋起来,姬平抬手制止他们,慨然道:“众将士之忠勇大义,我先在这里谢过了。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父退子承,祖祖辈辈都在北军中,父兄子弟战死无数,为我大汉江山安定、为天下百姓付出良多!比之那些勾心斗角的士人,比之尸位素餐、盘剥百姓的官僚和豪强要好的多。”

    “陛下!”八百多将士齐齐跪倒在地,无不热泪盈眶,甚至不少人失声痛哭。便是一旁的荀棐也不由撇过头去,眼睛湿润。

    他们这些将士虽然有些家境不错,但比之那些士人,地位何止是天差地别,而且历来父兄征战死去的不在少数,空有付出,却没地位,饱受到盘剥。

    如今天子却认同了他们,不是那种冠冕堂皇的说辞,他们看到了姬平的真心实意,如何能不感动?

    姬平沉声道:“你们既然跟随于我,那我自然不能让你们为了一个皇位去拼了性命。”

    “我等愿为陛下效死!”众将士呼声震天。

    姬平摇了摇头,肃声道:“我非是虚言,如今豪强并起,朝政积重难返,国将乱,家将亡,那皇位反倒是累赘,我志在扫除那些贪婪残暴的豪强,扫灭寇边掳掠的异族,痛击那些屠戮无辜百姓的军阀,以苍天之名,为百姓谋福,为苍生立命,重开一个太平盛世!诸位可愿助我?”

    张角以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掀起了一个乱世。

    如今,他却要以“苍天没死”来立起一杆旗帜!

    他要让士兵知道,要让百姓知道,苍天没死,事在人为。

    而他大汉天子的身份,也正好适合苍天这个代号。

    “为陛下效命!万死不辞!苍天!苍天!”这次是儒雅的荀棐带头,八百将士呼声疯狂大呼,一阵阵响彻山谷。

    谷中不少宦官宫女都跑了出来,远远观看。

    此时谁也不知道,苍天这个旗号,将成为悬在所有诸侯头上的一把利剑!

    姬平面带微笑,心中却是沉甸甸的,他知道他选择的将是一条艰难的、浴血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杀伐之路!

    他前段时间在宫中想了很久,昨夜更是想了个通透,或许,从他穿越到这个乱世,成为天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走上这一条路。

    只因为他虽然懒散温和,却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一向是有难必帮,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他不想着做什么救世的圣人,但既然穿越到这个乱世,他便也不想做一个冷漠的匆匆过客。

    如今既然决定做了,那就不能藏藏掖掖,就要做票大的,与这个乱世搏一搏,与那些肆意屠杀百姓的军阀和异族搏一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做一些能做的事,保全一些乱世的百姓。

第三十二章 家底

    看着振奋的众将士,姬平笑了笑,神情转肃,道:“想在乱世崛起,不是说说而已,要想做大事,必要先历练大本事,苍天,不是一个谁都能用的旗号!从今日起,你们要严加操练,不可懈怠!征伐之中,苍天大旗一起,你们可莫要屈辱了这个旗号!”

    “是!”众将士齐声大吼。

    “明日我会与你们一道操练。”看到荀棐和众将士惊愕的神情,姬平沉默了下,又淡淡道:“明年开春,诸侯并起,讨伐董卓,董卓将会迁都,烧毁雒阳,驱赶百万百姓西走长安。”

    众将士一静,随即哗然。

    姬平丢下一句话,清晰的响在众人耳边:“我知道你们不少人的父母妻儿都在雒阳,好好操练,到时我带你们去救人。”

    “陛下!”

    “陛下!”

    ……

    听着身后传来的震天呼声,姬平笑了笑,转道去东面山头看张辽招募的八百新卒和原本带领的一百多并州兵。

    东面山头,看着招募不过三个月却已肃然成列的八百新卒,姬平不由赞叹张辽带兵有方。

    这些新卒也不愧是并州兵,各个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从他们的眼神里,姬平看到了桀骜不驯。

    天下精兵,幽州、并州、凉州最为强悍,这些地方民风剽悍,招募的壮卒,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形成不错的战斗力。

    同样,这三个地方的士兵也最难约束,董卓的凉州兵、吕布的并州兵,烧杀抢掠,军纪极坏,而姬平要避免的正是这一点。

    看到张辽率先向姬平这个布衣少年行礼,八百并州壮卒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喧哗。

    张辽低声道:“我怕他们泄露出去,并没有说明陛下的身份。”

    “无妨,”姬平笑了笑,看向八百新兵:“我就是大汉天子刘辩!”

    他如今也在慢慢在变化,厚起脸皮又如何,能用的资本就一定要用好。

    哄!

    八百新卒登时哗然,他们先前也听到西面山头射声营高呼陛下,本就对眼前这个温和的少年惊疑不定,如今听姬平一说,不少人顿时吓得发愣,也有一些人机灵,立时拜了下去,高呼陛下。

    只是片刻,众士卒便拜倒一地,神情都有些紧张和拘束。

    并州人虽然桀骜,但他们与射声营又有所不同,多是来自贫苦之家,或是逃亡的百姓,还有一些游侠,对高高在上的天子,自然更加敬畏。

    “大家起来吧。”姬平笑了笑:“说起来你们如今也是天子亲兵了,以后有机会了还能对亲朋好友炫耀炫耀,等老了,就能对孙子吹嘘,你爷爷我当年可是做过天子亲兵的。”

    对这些出身底层百姓的并州兵,姬平说话自然不能文绉绉。

    众人一愣,随即轰然大笑起来,顿时觉得这个少年天子亲近了许多。

    姬平又道:“不过,那时你们的孙子肯定比你们还要厉害,跟着我和张将军,自然是子孙满堂,一代更比一代强。”

    众人又是大笑,神情放松了很多,听到姬平所说的前景,又颇为激动。

    张辽在一旁看着姬平眼中也闪烁着异彩,他知道,只这两句话,他手下这帮士兵就对姬平毫不犹豫的归心了。

    待众人静了下来,姬平叹了口气,道:“也许你们不少人心中还在奇怪,为何我这个天子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山沟沟里,我也不瞒你们,你们多半都是河东并州人,知道并州牧董卓吧,他率领羌胡之兵闯入京师,废了我这个天子,肆意杀戮百姓,我只能逃出京师,静待时机。”

    众士卒沉默了一下,一人蓦然高喊道:“杀了董卓这狗的!”

    随即八百多人齐声跟着大喊:“杀了董卓!杀了董卓!杀了这帮胡狗!”

    姬平暗自点头,果然,这些河东并州的百姓,时常被南匈奴、羌族、鲜卑、乌桓等异族抢掠,最是痛恨异族,他一提董卓带的是羌胡兵,登时让他们同仇敌忾,而并州之人饱经战乱,自古不乏血性。

    他深吸了口气,道:“董卓,自然是早晚要去对付的,但现在还不行,我们实力弱,鸡蛋永远碰不过石头,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第一步,就是暗中发展,先占河东和并州,驱逐这些欺侮我们的异族,安抚百姓。否则,不能保护大家的父母兄妹和乡人,便是再做了皇帝又如何?”

    “我们全听陛下的。”

    “杀了胡狗,保护爷母孩子!”

    ……

    姬平笑了笑,道:“天上不会掉下窝窝头,那些异族各个都是能征善战,要想保护自己和家人,要想驱逐胡狗,我们便要严加操练,练出真本事,拿出拼命的勇气,才能打得那帮胡狗落花流水!只有强大,我们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得令!”张辽带头,众士兵肃然应是。

    姬平面色转肃:“还有,一定要严守军纪,你们要时刻谨记,你们是天子亲兵,是保护大汉子民的,不是贼寇,我不会亏待你们,立了功自会按功行赏,但你们哪个有烧杀抢掠的,无他,只有斩立决!到时莫怪我军法无情。”

    对于射声营,他不担心军纪方面的问题,但对于这些并州兵,他就要提前敲打了。

    “遵令!”众将士愣了一下,随即大吼!

    姬平拍了拍张辽肩膀,朝众人笑道:“文远,便如同我的兄长,虽然年轻,但胸有韬略,你们跟着他,吃喝不愁,建功立业,为时不远。”

    张辽的武艺极高,这些并州兵自然很服他。

    “陛下!”张辽动了动嘴:“末将如何敢当。”

    “如何当不得,文远兄可是我和母后的救命恩人。”姬平笑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与射声营一道训练,他们久经杀伐,经验丰富,一定好好跟着学。我会与你们一道。”

    “还有,”姬平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过些日子,朝廷会有诏令下达,任命文远为雁门太守。”

    “陛下,末将岂能接受董贼任命!”张辽一听之下,顿时有些着急。

    姬平笑了笑:“文远,不要推拒,这是我托人讨来的,也不必去雁门赴任,不过有个名头,行事就方便多了。”

    张辽任雁门太守,是姬平让荀攸找董卓目前最信任的城门校尉伍琼和尚书周毖举荐的。

    张辽从大将军属下别部司马,任雁门太守自然资格差了些。但自檀石槐统一鲜卑以来,多次寇边,特别是十二年前,灵帝派兵分三路近四万人讨伐鲜卑,最终只有数十人大败而回。

    自此,雁门郡便失去掌控,如今并州又有白波军作乱,董卓对雁门也不甚在意,倒是乐的把张辽打发到雁门那个地方去。

    董卓身为并州牧,不赴任并州,那张辽也未必要赴任雁门,但有了雁门太守这个头衔,他们率兵便是到了各县,也不会受到阻碍和攻击,尤其在河东郡这个董卓的老巢,更是多了一层保障。

    与张辽同时被任命地方长官的还有一大批士人,这是董卓为了拉拢士人集团采取的举措。

    其中,韩馥为冀州刺史,刘岱为兖州刺史,孔融为北海相,孔伷为豫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张邈为陈留太守,为了安抚何进旧部,又任命王匡为河内太守、鲍信为济北相。

    而那个名满天下的袁绍,因为那一幕朝堂闹剧,被董卓大怒追捕了将近一个月,不过袁绍终究还是有些手段,凭借士人中的威望,董卓终究还是给他任命了个渤海太守,却令冀州刺史韩馥严密监控。

    第二天一大早,姬平不顾何后的阻拦,到山上与将士们一道操练,他还带上了卢植。

    卢植虽是儒生,但是文武双全,在黄巾之乱时拜北中郎将,率领北五军于冀州痛击张角带领的黄巾军,也是一个资深的沙场老将,更是射声营曾经的老上司。

    在操练中,姬平并没有显摆什么立正、左右转之类的后世军训之法,在冷兵器时代,早就有了阵战的操练,令行禁止,比之后世更加严格。否则凭着那些走步和左右转,一个月还练不出学生来,又哪能练出善战强兵。

    他也没有参与阵战操练,没什么意义,他不会参与阵战,卢植等人也不允许他像一个士兵一样被来回指挥。

    不过,他对兵种的组合提了些建议。

    射声营八百射声士便是弓手,自然不会有什么改变。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对臂力和发力有很高的要求,要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如今有现成的射声士,他自然不会去画蛇添足做调整,只是为这些弓箭手都配备了轻甲和腰刀。

    对于张辽的八百壮卒和一百多亲兵,姬平划出二百人作为斧盾兵,配备铁皮大盾和长柄利斧,身披重甲,其余六百人作为长枪兵,立长枪营,也配备了重甲和腰刀。余下的一百人则是守护中军,配长戈、强弩和腰刀。

    这些问题他早有考虑,从皇宫武库里偷运兵器铠甲时就有所选择。

    这个组合比较合理,卢植、张辽和荀棐都点头赞同,只是难免慨叹姬平对这些士兵的奢侈,这种精锐配备,便是禁卫也难得。

    接下来的阵战,主要就是训练三种兵种的有效配合。冷战时代,兵种的配合,阵列的整齐,练就那种整齐划一、万箭齐发、万戈林立的气势,远重于单兵的勇武。

    不过阵战之后,姬平便要求增加一项训练内容,携兵带甲翻山越野。有了精锐的兵器铠甲,还必须要有士卒相匹配的体力,否则也是浪费。

    姬平带头,身披重甲,健步如飞,他修炼御龙经,体力远强于常人,奔走跳跃起来,便是武力高超的张辽也有所不如,令那帮士兵无不心生佩服,也激发了他们的血性,更加刻苦的训练。

第三十三章 杀机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日操练,姬平过起了朴实的生活,与唐婉感情也愈加亲密,同塌而寝,同被而眠,除了最后一关,该做的都做了。

    看着唐婉时常幽怨的目光,他也只能苦笑。

    唐婉如今才不过十五岁,他实在下不去手,以莫大的毅力才控制住了自己,这个时候没法避孕,万一唐婉怀上了,兵荒马乱,居无定所,太危险了。

    他也不由常常想起文萝和霍小玉,心中有几分惆怅,也不知道二女怎样了,如今在哪里?如今不同于后世,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那些宦官和宫女们也在姬平的安顿下开始劳作了,他们在皇宫中本来也是劳力,如今宫女为将士们织布缝衣,做鞋袜,宦官则是做一些手工。

    唯一活下来的中常侍毕岚,精通发明铸造之道,宦官中也有一些曾从事过尚方监事务的,姬平便让毕岚带领这批宦官,制作一些铠甲兵器和生活器物。

    还有一些宦官从事过尚药监事务,懂得药材的配比和适用,姬平则让他们组建一个医疗队,作为医治伤兵和百姓的后勤。

    他发现唐婉对医术似乎很感兴趣,便让唐婉带了这些宦官。

    对于那些只会干苦活什么也不懂的宦官,姬平让他们自主选择,或是继续干一些杂活,或是跟着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宦官学一些技能,从事手工铸造、医疗之类的活计。

    还有一些力气大,喜欢战斗的宦官则可以跟着射声营学习射箭之术,将来可以加入耿忠的鬼影。

    当然,这些宦官和宫女们并不是如以前一样强制劳作,也没那么辛苦,而是根据劳动成果领取工钱,并且宫女可以自由嫁人,宦官也可以选择成家或领养义子。

    哚!百步之外,姬平一箭正中靶心,穿靶而过,箭靶四分五裂。

    “公子威武!”众将士齐声欢呼。

    姬平为了掩饰身份,让大家免去陛下的称呼,一律呼公子,而且他也改了刘辩的名字,用了姬平的本名。

    “公子真神射也!”一旁的张辽和荀棐忍不住赞叹,他们没想到,姬平只是练了不到一个月的箭技,居然有如此造诣。

    姬平放下手中的六石弓,看着那排靶子有些发怔,自己……好像瞄的不是这个靶子……

    时间很快过了一个月,到了十月十五,早晨操练过后,已经时近中午,姬平与张辽站在一处山梁上,远远望着东南部的赵氏坞堡和箕关。

    “文远,我这些日子操练的如何?”他一直坚持修炼御龙经,如今单论力气,便是与勇冠三军的张辽也有得一拼,其他将士更是差远了,只让众人感慨不已。

    姬平也颇为自得,要知道,张辽在历史上可是仅次于吕布、关羽那一层面的战将,关羽便曾夸张辽武艺不弱于他,虽然有些过誉,但能得骄傲的关羽赞许,可见张辽武艺确实不错。

    不过,虽然姬平自我感觉不错,但他还是想听听行家的见解,而且张辽和卢植一样,也是一个很中正,不会说谎的人。

    “公子神力,常人自是远远不及!”果然,张辽夸了一句,语气便是一转:“然则公子终究太过仁慈,又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出招没有杀气,是以缺乏气势。两将交战,勇武固然重要,但胜负更决于一往无回的气势!末将曾有一同僚,姓吕名布字奉先,有不世之勇,尤长于阵战搏杀,单其气势便足以骇敌心胆,可不战自胜!陛下若对之,恐怕难挡一合。”

    好吧,受打击了,姬平听出来了,张辽的话综合起来就是,自己目前还是花拳绣腿,力气虽大,却没有杀气,真正搏杀起来差远了。

    他也知道自己缺乏搏杀经验,前世从学生到图书管理员,手无缚鸡之力,今世修炼御龙经,力气增长快,却没有匹配的战斗搏杀历练,那些将士平日里与他比试,自然不敢下重手拼命,都是小心翼翼的让着,哪能历练出什么杀气来。

    “公子。”张辽犹疑了一下,又道:“邵亭之地,夹在轵关陉之中,乃河东郡下河内郡的行军要道,一旦有大兵,或白波贼东侵,我等必然危险,不如夺了那赵氏坞,将太后、唐妃和公主安置其内,再向东取箕关,向西取东垣县,如此可保安稳无虞。”

    姬平凝眉远望,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知道掌控箕关和东垣的重要,而且目前正是取箕关的最好机会,不久之后,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恐怕再要取箕关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他现在兵力还太少,以两千的兵力,虽然夺取箕关轻而易举,取了东垣县也很容易,但要防守东垣县,保护一县百姓就难了。

    东垣县北方的平阳一带白波军肆虐,动辄就是上万人,猛冲过来,绝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他不同于那些士人,如曹操、袁绍、袁术等诸侯,到了地方上都有士人和豪强支持,立足很容易。而姬平的目的是消除地方豪强势力对天下大势的左右,占一地,便要实行绝对的统治,避免掣肘,因此起步更为艰难。

    赵氏坞,他也数次动心谋算,目前只有一个问题,师出无名,不好动手。

    名声虽然都是虚的,但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要的,否则像河内太守王匡那样,少年时急公好义,声名远播,如今却强加罪名,掳夺富户粮草和家财,名声败坏殆尽,也失去了民心。

    这个时代,并不是说你杀了富户豪强,就能得到贫民的拥护,而且富户和豪强中也有很多良善之人,教化地方,必须谨慎稳妥的处理。

    姬平若无名而伐,日后所到之处,必然会遭到更加强烈的抵触,为长远计,他只能等待机会。

    这赵氏坞的主人赵德虽不是个好东西,但堡中也有近千的部曲和三千多的宗族、佃客和百姓,如果他无故进攻赵氏堡,恐怕会引起那些堡中百姓的同仇敌忾,这就违了他的初衷。

    他也不好亮出天子的名声,一来他如今不是天子了,二来他的身份在现在的亲兵内部说说还好,一旦传开了,恐怕会招来大批苍蝇,包括董卓、袁绍、曹操等诸侯。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来报,有两个宫女出去邵亭集市采办物品,被赵德之子带人掳走,连带跟随的宦官也被打伤。

    姬平面色瞬间铁青,看向张辽。

    他刚想着没有事由进攻赵氏坞,事由便来了,这会不会是张辽私自的谋划?他姬平绝不想用自己人的牺牲去谋划什么大业!

    张辽自然懂姬平眼里透出的意思,忙道:“公子未下令,末将岂敢私自行动,不过那赵德之子赵儒确实极为**……”

    “带上三百士兵,救人!”姬平二话不说,大步向山下跑去。

    轵道东南两里外,姬平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赵氏坞。

    赵氏坞建在一处高台上,东西长两里多,南北也有一里多,坞墙高两丈有余,四角都建有角楼,堡中还有一座近五丈高的望楼。

    坞堡墙外四周,还挖有丈许宽,丈许深的壕沟环绕,正门有门楼,门楼外设有吊桥。

    姬平不由皱起眉头,这几乎就是一座小型的军事堡垒了,也亏得这赵德建的出来。

    赵氏坞内的望楼上,显然有人看到了姬平八百人的到来,堡内顿时鼓声如雷,很快,四面角楼上布满了人,各个手持武器,还有一些弓箭手。

    坞门吊桥升起,一些尚未进门的百姓急忙分散逃跑。

    堡门楼上,有人大喊:“来者何人?敢犯我赵氏坞!”

    姬平没理会那些逃散的百姓,而是带人到了距离堡门大约**丈外,沉声道:“我有两个妹子,被赵儒掳去,快放了人,一切好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远远传开,这也是修炼御龙经的缘故。

    “哈哈哈!”堡门上传来一阵大笑声,一个肥胖的少年高声道:“那两个小娘们,经不起折腾,已经自杀了!来人,把她们丢下去!”

    随即之后,两个宫女的尸体从门楼上被丢了下来。

    姬平面色瞬间铁青,他眼中杀机毕露,低吼道:“文远,叫来荀棐,给我立刻破了这坞堡!”

    他不顾危险大步冲上前,将那两个宫女尸体抱了回来,张辽带着几个人格挡门楼上射下的凌乱箭矢。

    看着两个少女死去的惨样,姬平心中怒不可遏,又满是悲伤和悔恨。

    这可是两个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两个鲜活的生命,他虽然不知道名姓,但都是因为当初信任他,才跟着他离开宫阙来到这穷山恶水,也期盼着日后能过上好生活,如今却在这里被残害致死!

    对于她们的死,姬平自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赵德父子素来恶名在外,这些宫女出去,自己早该多派人保护才是。

    他牙齿咯咯作响,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手心。

    张辽等将士也是面色沉肃。

    几个月来,这些宫女为将士们做了很多衣服,甚至不少宫女还和一些年轻的将士相爱,在姬平的鼓励下,组成了家庭。

    这些宫女,便如同众将士的姐妹。

    “杀了这帮贼厮鸟,为她们报仇!”有士兵忍不住大声喝了一句,顿时三百将士喝声如雷,杀气冲天:“杀!杀!杀!”

    赵氏坞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三十四章 破赵氏坞

    看着两个少女渐渐僵硬的身子,姬平眼神越发冷厉,胸中如同一团烈火在焚烧,但脑子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冷静,他闭上眼睛,沉声道:“文远,留下三百将士在这里堵住堡门,一个也不许出去!……我们先回去,把她们安葬了。”

    赵氏坞地势高,又有壕沟环绕,高墙防御,他们没带攀爬之类的器械,并不好攻打。

    仇一定要报,赵氏坞也一定要攻打,但他不能再让士兵们再白白去送死。

    到了驻地,众人看到惨死的两个少女,都不禁哀伤黯淡,不少宫女失声哭泣,留守的将士们愤怒的吼叫起来。

    自己人在这个小地方被杀,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自出宫以来从没干涉过儿子做事的何后也果断发话:“平儿,破了那贼坞!”姬平既然改了过去刘辩那个名字,为了防止他人看破,何后称呼也跟着改了。

    姬平点了点头,命令张辽和荀棐:“速令将士们制作一些云梯,我要在两个时辰后破赵氏坞!”

    向来温和的他眼里闪过一丝戾色:“我要亲手剁了赵德父子的狗头!”

    “公子!”张辽躬身道:“末将和荀校尉早已制作好了三十多架云梯,随时可以进攻!”

    早准备好了?姬平一愣,看向二人,荀棐却看着张辽,道:“这是文远的建议,认为赵氏坞迟早要打,因此早作打算,末将不敢居功。”

    自古名将都是身经百战打出来的,历史上的张辽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名将,除却自身天分,与他年轻时跟着吕布东征西战也是分不开的。

    姬平原本还有些担忧张辽没了那些经历,成长会不会受到影响,如今看来,张辽却已经具备了一些良将的潜质。

    “张辽,荀棐,各留下一百人保护家属,率其余一千五百名将士,即刻随我去破了赵氏坞!”姬平下了命令。

    “得令!”“得令!”

    看着张辽和荀棐领命出门,何后担忧的道:“平儿,要千万小心。”

    唐婉也是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满是担忧。

    姬平露出一丝冷笑:“赵氏坞里虽然有八百士卒,但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终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只需六百人就足以攻破,如今领一千五百人,一方面是为了速战速决,另一方面也是集中最大优势力量,在气势上形成压迫,减少我们将士的伤亡。”

    一旁的卢植点头赞道:“集中最大优势力量,速战速决,公子的安排,深得用兵之道,不轻敌,不大意,方能连战连胜。”

    半个时辰后,赵氏坞门楼上,一身锦袍的赵德看着下面披坚执锐,肃然无声的整齐阵列,携带数十架云梯,仿佛一片庞然大物压迫而来,不由冷汗直流,面如土色。

    啪!他回身一巴掌打倒同样面色惨白的独子,厉声道:“吾xx你老母,这就是你说的乌合之众!”

    赵德有些语无伦次,实在是他早已惊惧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这下面攻堡的哪是什么乌合之众?

    他曾去洛阳拜访过赵忠,见过禁卫军,就下面这千数人的装备,便是皇帝禁卫怕也比不上!

    这到底是那方来的大神,竟被自己这个败家的儿子得罪了!

    此时,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个独子!

    赵儒浑身颤抖,啜喏道:“孩儿当初看他们只有数百人,没什么武器,还有不少女子,怎料……”

    哼!赵德冷哼一声,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家兵,咬牙道:“喊话,告诉他们,只要他们退去,我们立时奉上十万金钱,三千石粮食。”

    赵氏坞下,听到堡门楼上喊话,姬平一言不发,挥剑沉喝:“击鼓!进攻!”

    咚!咚!咚!咚!……

    轰隆!轰隆!一千五百人手端戈矛,踩着鼓点齐步向前逼近,阵列不乱。

    “我们愿奉上三十万金钱,六千石粮食!”堡门上传来嘶声大喊。

    将士们步伐不停,到了五十步之外,赵氏坞中散乱的射出箭矢。

    哗!将士们对那无力的箭矢视若无睹,齐齐停下步伐,二百名斧盾兵迅速顶着盾牌冲到十五步之内,架起长矛,堵住了堡门出口,防止里面出兵冲击。

    咔嚓!又有六百名射声士迅速上前,到三十步外,蹲下身子,拉弓上箭。

    “放!”

    嗡!泼天的箭雨密密麻麻的朝堡楼上倾泻而去。

    实战才是检验操练的真理,这是张辽率领的长枪兵与荀棐射声营的第一次实战配合。

    姬平虽然怒气冲天,但并没有参加,而是静观他们配合的情况。破个赵氏堡,还用不着他冲阵。

    “我们……啊!”喊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堡楼上、堡内处处传来惨叫声。

    二百名健卒趁机抬着云梯飞步冲上前去。

    嗡!又是一波箭雨泼天,密密麻麻的倾泻过去,为冲锋的云梯掩护。

    不过两轮箭雨过后,堡楼和两侧箭楼上顿时变得空荡荡。

    射声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各个都能听声射箭,绝不是那些二流的弓箭手可比的,何况数量上还有压倒性的优势。

    与此同时,云梯跨过护堡壕沟,勾架在了堡墙上。

    荀棐带着数十名射声士冲在前面,迅速攀梯而上,爬到墙头,张开弓箭,厉喝道:“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张辽也带着数十个亲兵,攀梯冲上已经空荡荡的堡坞门楼,很快放下吊桥,从里面打开了堡门。

    姬平在数十名将士的保护下大步走了进去。

    从进攻到破门,只是眨眼的功夫,堡内其余几处角楼和内墙上的赵氏家兵都傻了眼,不少人甚至还在往内墙上爬准备抵御。

    他们在这东垣县算是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如今瞬间就被攻破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攻进堡内的将士们大喊。

    那些家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扔了武器,伏倒在地。面对这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久经征战的正规军,他们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张辽、荀棐迅速带人控制了堡内的一切,堡门楼上,那个始作俑者赵儒早已被乱箭射死。

    堡主赵德倒是逃了一命,与那些家兵和一些百姓被带到了姬平面前。

    “将军饶命!饶命!……”赵德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面色惨白,语无伦次。

    姬平没有理他,只是看着众将士四面收拢着堡中躲藏的家兵和百姓。

    很快,张辽和荀棐将赵氏坞的家兵赶到坞堡中央空地聚拢起来。

    由于他们进攻太快,那些家兵还没来得及赶到堡门内墙,战斗就结束了,所以死的人也只有二十多个,伤了三四十个,八百多部曲家兵基本没事。

    还有那些宗族、佃客、依附农户和家属也都被聚拢起来,扶老带幼大约三千多人,看着四周铁甲弓刀、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面色惊恐,噤若寒蝉,不少人女人开始低声哭泣。

    看着那些神色惊恐的百姓,姬平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众人面前,露出温和的笑容:“大家不必害怕,恐怕你们不少人也知道,只因赵儒强抢害死我的两个妹子,我为报仇雪恨,才破了赵氏坞。”

    他抛开自在的生活,在乱世中厉兵秣马,一个很重要原因还是力所能及的守护一方百姓,如今赵氏坞害了两个宫女,虽然令他怒不可遏,但罪在赵德父子,这些百姓却是无罪的,他自然不会去搞什么迁怒,否则他也就是另一个董卓了。

    众人没有说话,不过看到领头的是个温和的少年,神情都轻松了不少,一个老者颤巍巍的开口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姬平笑了笑:“河东、并州之地,胡人肆意抢劫,蛾贼余孽不息,白波祸乱黎民,本王特来解百姓之难。”

    他虽然不屑弘农王这个名号,但这个时候镇镇这些百姓倒是不错的,物尽其用才是王道。

    本王?众人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一个王公,一旁赵德更是面无人色。

    姬平不待众人反应,面色倏然沉肃,低头看向伏地的赵德,淡淡的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赵忠是你什么人?”

    “大王认得老祖宗,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哪,小人是老祖宗的干孙子。”赵德上来就要抱姬平的大腿,被守护的士兵一脚踢开。

    姬平冷笑一声:“赵忠是我的死仇。”

    赵德求饶声嘎然而止,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姬平森然道:“赵德本为十常侍余孽,身为东垣令,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其子又得罪本王,理应诛全族!”

    话音未落,他拔出腰间长剑,反手猛力一挥,赵德一颗犹带惊恐的人头便从脖子上滚落,留下无头尸体狂喷着鲜血软倒在地。

    这把剑还是他从董卓腰间抢过来的,极是锋利,杀人不沾血。

    啊!不少百姓惊恐的尖叫起来,他们不料前一刻还是温声笑语的少年,转瞬便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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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兵西来

    看到姬平面色平静,四周百姓心中却满是寒意,便是那些原本还有异心的赵德爪牙,此时也绝不敢多想。

    一旁的张辽和荀棐眼里却闪过一丝亮色,他们原本一直认为姬平性格过于温和,怕是在这乱世难以长久,如今却放下了心。

    “大……大王饶命啊!赵德父子冒犯大王,与我等无关啊。”众人中立时有不少人跪了下去,这些都是赵氏族人,他们看到被杀的赵德,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姬平前一句说的,诛全族。

    姬平笑了笑,没理会他们,而是淡淡的道:“除却赵氏族人和赵氏家兵,其余人等先退到一旁,不过想蒙混过关的,就莫要怪我剑下无情!”

    看着众人一阵混乱,中间余下近半人,姬平皱了皱眉,又道:“家兵的家属也退开吧。”

    那些被俘虏的家兵都松了口气。

    最后只剩下了六百多人,全是赵氏族人,都是神色惊恐的看着姬平。

    姬平默然看着这些赵氏族人,他倒是从来没想过杀这些人,不过这些赵氏族人很可能是最不稳定的分子,他必须先震慑一下,先说诛全族,再放他们一马,一严一松,就能打去他们不少其他的心思。

    不过,还是要处理一些人的,姬平看向退在四周的百姓,温声道:“如今赵德父子已死,余下赵氏族人的生死,决定于你们之口,凡是平日里为恶多的,欺压你们的,只要你们说出来,本王为你们做主。”

    赵德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定然还有一批亲信爪牙,必须剪除,否则要把母亲、唐婉和姐姐刘菡她们搬到这里,他可不放心。

    “文远,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和荀叔去看看堡内的情况。”姬平交代张辽,他估计凭赵德那德行,估计一会诉冤的会很多,还是交给张辽去历练一下。

    “文远,罪不及父母妻儿,莫要过甚。”姬平临走前又交代了一句。

    看着那些百姓眼里又露出的感激之色,他淡淡的笑了笑,带着荀棐向堡内走去。

    他如今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平凡的图书馆管理员,这一世,不过五个月的生活,他却仿佛经历了一世。

    从刚开始的那个杀个人都要呕吐做恶梦的少年,到现在的轻描淡写夺人生死,他也在渐渐变得冷血,或者说是在成长。

    他杀赵德,固然是为了报仇,但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的仇恨情绪发泄。

    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在乱世,对于赵德这种为恶一方的人,他若不杀,后果更严重,非但归附的被压迫百姓会忐忑不安,便是手下的张辽、荀棐怕也会离心。

    纵然张辽和荀棐等人刚开始追随他是因为他是天子,但要在这乱世继续走下去,他们自然要跟随一个能活下去的、有前途的人,而不是一个连恶霸也心软得不敢杀的主公。

    乱世须用重手段,才能拯救更多的人。姬平熟读历史,自然知道那些教训,历史上的刘表刚进入荆州、公孙度刚进入辽东,都是如此,虽然刚开始手段狠辣血腥,但在三国中期,其他地方混乱不堪,荆州和辽东反而成为许多士人和百姓的避难桃源。

    而后来,正是刘表年龄渐长,雄心尽消,手段柔和,固守一隅,才被曹操吞并了荆州。

    赵氏堡内地方不小,密密麻麻的建了一排排房屋,后面还有个大粮仓,足足存有数十万旦粮食,据领路的百姓说,这些都是赵德从东垣县大仓里搬运出来的,还有历年来从百姓那里盘剥过来的。

    看到这些粮食,姬平松了口气,这些粮食足够他们两千多人吃个两三年了,便是赈济百姓流民,也能用很长时间了。

    最让他高兴的是,赵氏坞里居然还有打造兵器的一整套器物,有六个大炉,还有精铁两千斤,如此一来,他手下那些精通打造的宦官们就不缺工具了。

    他自己也能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马牛羊,马匹不多,只有二十多,耕牛有近五十头,羊也不少,当然,这些都是赵德的私产,便是那些宗族,分的也不多,其余佃户百姓自然更没份了。

    百姓依附贪婪的赵德,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是有地种,更多是想在乱世中保一份安稳,如今赵德换成了姬平,也不赶他们出去,他们自然换作跟随姬平了。

    转了一圈,姬平看的连连感叹,赵德在地方豪强中实在不算大的,但也有如此家当,看来这大汉之乱,一大半也源于地方豪强的横征暴敛和隐藏人口。

    赵氏坞并不是一个特例,也不算规模大的坞堡。

    强宗豪族建筑坞堡,起于西汉末年王莽乱政时期,到了如今,特别是黄巾乱起,朝廷允许地方招募兵士之后,强宗豪族趁机大建坞堡,聚拢族人佃客附民,据守险隘,一些大的坞堡甚至有市场、农田、作坊等,形成自给自足的小型农庄经济。关起坞堡,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最重要的是这些隐藏的堡坞里的人口是无法做户口统计的,不会对中央纳税,而是被所属的豪强剥削。

    史载曹操部将满宠在汝南破坞堡二十,得户两万,人口十万,可见地方豪强的势力之可怕,而中央所能收到的税是很少的,又要用于赈灾、发放俸禄等各项事务,常是入不敷出。

    因此东汉的灭亡,无论从政治还是经济上,地方豪强都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当然,一些真正的大型坞堡,都是有着文化积淀的士人集团筑建,其中不但有士人教化百姓,虽然也有一定程度的剥削佃客和附民,但坞主和坞众却是一道参与劳动,均摊劳逸,互恤危难,是一个团结的共同体。

    而赵德父子则是欺压盘剥坞众,所以他这个坞堡,只得其形不得其随。与此相应的是,将来要想处置那些大型坞堡,更加复杂,也不能一味用强。

    姬平正在感慨,这时荀棐在一旁道:“公子,箕关在十里之外,我等破坞只在须臾之间,如今箕关必然还不知赵氏坞陷落的消息,须要趁机取之。”

    听到荀棐提醒,姬平心中一惊,他沉浸在这坞堡之事,险些忘了夺取箕关一事,忙道:“荀叔有何妙计?”

    箕关关口地形狭窄,易守难攻,便是有千军万马也无法摆开,因为地处东垣县境内,如今有赵德的一百部曲在守着。如果能计取,姬平自然不愿意去强攻牺牲将士的性命。

    荀棐沉吟道:“可以诈取、伏击或逼降。诈取,可让俘虏的赵氏部曲带头,去诈开关门,趁机夺取。伏击,可令人假作赵德亲信,说赵氏坞堡危在旦夕,去箕关求援,然后半路伏击。逼降,末将认为赵德为了控制家兵,这些守关的家兵都有家属在堡中,可以以他们的家属去逼降。”

    姬平抚掌笑道:“如此,夺取箕关之事便交予荀叔了。”

    荀棐带了三百人领命而去。

    荀棐走后,姬平便让张辽把何后、唐婉等人接了过来,住进了赵德原本的房屋。

    堡坞里的条件要比那个山谷好多了,他虽然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但总想让家人住的舒适点。

    赵氏宗族,除却赵德父子,其余还有十三人平时为虎作伥的家伙被压抑了仇恨的百姓活活打死。

    余下的名声好的一些留了下来,老者妇孺留了下来,还有一些名声差但罪不至死的,被驱逐出去,不过姬平让他们携带上了粮食和细软家当。

    他终究不是那种无情狠辣的人,不过只此一事,便让众百姓深感姬平为人的仁善,远比以前的赵德要强百倍。

    第二天一早,众将士便帮着那些宦官宫女搬进了坞堡,至于将士们,一部分依旧驻扎在原地,一部分移到坞堡四周驻扎。

    如今赵氏坞和箕关均已掌控,余下四周都是一些零散居住的百姓,基本上姬平就掌控了这个邵亭方圆数十里地。

    有了赵氏坞在手,姬平和众将的家小总算有了安身之地。

    如今邵亭东部有箕关扼守,就不愈河内郡方面的攻击,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对于西面东垣县的防护了。

    只是姬平现在虽然有一千七百兵力,加上收编的八百赵氏家兵,共计两千五百人,但要分兵去驻守东垣县,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因为他还要预留足够的机动兵力,加强训练,准备在明年开春的雒阳大乱中做一些事。

    所以,他暂时只能先想着在邵亭西口的轵道上建立一个防御的堡垒,五十多里外的东垣县实在是鞭长莫及了。

    虽然目前地盘很小,但暂时还是安全的,去了后顾之忧,姬平便开始谋划下一步的雒阳之战。

    雒阳之战,他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消灭董卓的军队,而是趁乱行事,多救一些百姓。

    但期间自然难免与董卓交兵,为今之计,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兵力太少,临时招兵又根本来不及,何况以新兵与董卓的羌胡兵作战只是徒劳送死。

    他思索着,要是能再有数千久经沙场的士兵就好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也感到好笑,这应该算是天方夜谭、痴人做梦吧。

    大约黄昏时,荀棐来报,已经夺取箕关,驻兵把守。

    中午吃过饭,姬平正要去箕关看看,突然张辽来报,说是小平津关都尉,也就是唐婉的哥哥唐方差人送来一个消息。

    看着张辽满脸喜色,姬平估摸着一定是个好消息。

    他心中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董卓死了?或是袁绍被董卓杀死了?吕布被董卓杀死了?吕布杀死了董卓?

    唐方确实带来一个好消息,董卓自然没死,袁绍和吕布也没事,但皇甫嵩却派人来了。

    若不是唐方这个消息,姬平几乎忘了他当初在宫中制作密诏向皇甫嵩求援一事。

    因为董卓进京后,掌控三万精兵坐镇三辅的皇甫嵩依旧如历史上一般,并没有任何动静,姬平早绝了这条路子的心思。

    没想到皇甫嵩终究还是行动了,虽然没有带着三万精兵讨伐董卓,但却联合京兆尹盖勋,偷偷派来了五千精兵暗中支援。

    一听到这个消息,姬平当即便笑得合不拢嘴了,这对此时的他而言,无意是雪中送炭,看来这苍天还是很眷顾自己的。

第三十六章 河内来人

    其实若皇甫嵩真的起兵讨伐董卓,对姬平本身而言,反倒没什么大用,因为算计他的还有那帮士人,皇甫嵩不可能也没有实力与士人为敌,天下依旧是大乱,甚至更乱。

    如今暗中派人而来反倒更合姬平心意。

    带兵来的是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和盖勋的儿子盖顺。

    皇甫嵩为当世第一名将,但京兆尹盖勋的名望也不差。

    盖勋字元固,敦煌郡人,曾任汉阳太守,名震西凉,后入朝为讨虏校尉,他是个良臣,更深得灵帝信任。后来得罪了蹇硕,被发送到长安做京兆尹,即便如此,每逢军国大事,灵帝都会发手诏向他请教对策。

    这是个很中直的人,姬平的前身刘辩,曾为了亲信高望之子举孝廉一事求盖勋,结果很没面子的被盖勋拒绝了。

    皇甫嵩有三万精兵,盖勋只有一万,没想到这次盖勋竟然偷偷派来了两千,而且还是亲子带领,让姬平心中感念不已。

    此时有援兵来,正是雪中送炭,姬平自然不会再去箕关,他估摸着这五千将士应该还没吃晚饭,便吩咐张辽速速派人去东垣县安排食宿。

    张辽先带着人快马去接应,姬平也带着卢植,紧跟其后骑马直奔东垣县的壶丘亭东滩渡口,接应援兵。

    壶丘亭是东垣县沿河设的一个亭,位于一片山地高台之上。

    将近黄昏时分,张辽差人来报,皇甫郦和盖顺率领五千兵马已经在东滩上岸,进入壶丘亭,至于壶丘亭东滩渡口的守津吏早已被张辽收买,。

    姬平和卢植带着数十人刚出轵关陉口,张辽便带着三个人迎了上来。

    他看到张辽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心中有些诧异,转头去打量那三人,却见那三人也是迟疑的看着他。

    三人都是甲胄在身,最中间那人大约三十左右,面目清秀,微显瘦弱,不像一个将军,倒像是一个书生。

    左边之人似乎只比张辽大一些,二十四五左右,身形魁梧,神情沉稳,双眼有神。

    右边那人年龄也有二十四五,却生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颇为和善喜气。

    三人也盯着姬平看,似乎是不确定他的身份,想拜又怕拜错了,这时卢植在姬平身后沉声斥道:“你们三人还不拜见陛下,迟疑什么!”

    卢植曾在平定黄巾时任北中郎将,与皇甫嵩和盖勋关系都不错,这三人自然都认得他。

    “卢伯父!”“卢尚书!”“卢将军!”

    三人看到卢植,惊呼一声,当下不再迟疑,忙朝姬平下拜道:“臣皇甫郦、末将盖顺、小将士孙萌拜见陛下。”

    那个娃娃脸的士孙萌低着头低声埋怨着中间的皇甫郦:“看,我说咱们直接拜见就行,你偏要怀疑,文远多实诚的一个人哪,又怎么会骗我们?”

    中间的皇甫郦有些尴尬,左边的盖顺低声斥道:“小三闭嘴!”

    姬平修炼御龙经,耳力甚好,可清晰听到三人的低语,不禁莞尔,翻身下马,扶起三人,笑道:“三位将军快快请起,我如今已经不是天子,不必行此大礼。”

    皇甫郦惭然道:“都怪臣等来迟,误了陛下大计,致陛下陷于危难,臣等有罪。”

    姬平拍了拍皇甫郦的肩膀,安慰道:“将军何须自责,先时董卓造逆,满朝公卿大臣皆不能阻拦,而三位将军能率义师远道而来,足见忠义之心,实乃雪中送炭,又何罪之有?且先安顿了众将士再说。”

    三人急忙点头应是。

    这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响了一下,左右的盖顺和士孙萌两人立时看向中间的皇甫郦。

    皇甫郦被两人这一看,面色倏然涨红。

    随后,左边娃娃脸的士孙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陛下,是小将,实在是饿的慌了。”

    皇甫郦和盖顺侧过头去,似乎觉得这小子很丢脸。

    这三个人倒是有趣,姬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走,去东垣县,让将士们好好吃一顿!”

    在赶往东垣县的途中,姬平询问着三人远道而来的情况,三人中士孙萌年龄最小,性子活,一路说个不停,姬平很快了解了情况。

    皇甫嵩接到密诏后,确实有些犹疑,因为这密诏除了那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玺印外,再没有其他什么能证明它是天子的密诏,而且传国玉玺向来不用于诏令,基本没人知道真正的玺文是怎样的。

    但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却一力坚持,他认为,如果这密诏是真的,而皇甫嵩不发兵,便是违抗君命的千古罪人。

    他又建议皇甫嵩,不必三万兵马尽起,只需派五千精兵秘密从黄河东渡顺流而下即可抵达洛阳勤王。

    正在这时,西凉马腾和韩遂起兵作乱,皇甫嵩便让皇甫郦带三千兵马东下,皇甫郦认为兵马太少,便又去长安找了京兆尹盖勋。

    盖勋早对屯兵河东郡的董卓心有防范,一听天子有难,便立时令其子盖顺带了两千兵马跟随皇甫郦东下勤王。又有盖勋属下鹰鹞都尉士孙瑞的独子士孙萌跟了过来。

    他们一路沿河而下,并没有停留,到了小平津渡口,遇到唐方,才知道董卓已然当权,天子被废,也幸好姬平早安排唐方留在小平津,才没有让这五千兵马跑掉。

    士孙萌说起来滔滔不绝,又拍着张辽的肩膀笑道:“文远,我就说你是个好人,偏偏大哥二哥说你是董胖子任命的雁门太守,不可信也。”

    张辽苦笑道:“这个雁门太守也是陛下为我讨来的。”

    士孙萌又啧啧赞叹:“陛下真乃神人也!”

    前面正与皇甫郦说话的姬平一个踉跄。

    如今手下兵马大壮,姬平自然不会再客气,五千大军连夜直接入驻东垣县,掌控了整个县城,更把守住了东垣县周边各个要道。

    这五千精兵有近半都是骑兵,在关中对抗西凉军队,久经沙场,战斗力极强,守个东垣县自然是足足有余。

    原本的东垣令赵德躲到邵亭后,董卓部将牛辅掌控河东郡,一直没有派下东垣令,如今只有县丞和几个属吏在。

    姬平请了个大神,卢植,在东垣县坐镇,处理一切事务。

    卢植声望著于四海,又担任过北中郎将,可谓一名真正的儒将,以他的资历便是做一名州牧也不为过。如今让他坐镇东垣县,实是大材小用,但这是姬平讲来起家的地方,有卢植在可保万无一失。

    也亏得卢植志虑忠纯,要是其他名士,恐怕早认为这是奇耻大辱,大骂一场,撂挑子走人了。

    三天后,盖顺和皇甫郦留在东垣县帮着卢植整顿防务,姬平则带着张辽和士孙萌领了六百兵马,离开东垣县,进入轵道,东行赶往邵亭。

    因为驻守邵亭的荀棐送来一个消息,抓到了三百个河内郡攻打箕关的俘虏。

    姬平赶到邵亭后,荀棐迎了上来,大致说了情况。

    原来在一天前,箕关守卫发现,从轵道东面过来一支商队,大约有百人,顺着关下的长坡一路行来。

    箕关虽然不大,但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荀棐派了一曲两百人看守,守关的军侯是个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远远看到这些人步履沉稳,不似普通商队,不敢怠慢,立时快马报知了身在邵亭的荀棐。

    荀棐立时赶到箕关,也发现了一些异常,他熟读经书、兵书,颇有一些智计,为了探查这些人的身份,他采用了示敌以弱的计策,让十多个士兵扮作赵氏家兵模样,懒散的徘徊在箕关上,又将四百射声士埋伏在关内和关口北部山梁上。

    商队到了关下,城上守关的“家兵”开大血口索要过关钱,商队“无奈”的交钱后进了关,果然,一百多人一进关,就狰狞毕露,从车上取出兵器,冲向关上“家兵”。

    结果毫无疑问,四百射声士一出,那帮人便死了近半,余下的被俘虏了,一询问,才知道是河内太守王匡派来的,要趁机夺取箕关。

    荀棐却怀疑这一百人要攻取箕关太少,令射声士在四面再次拉起强弓,一诈唬,这些人便立时交代了,他们只是作为前锋和试探,后面还有三百人。

    荀棐便将计就计,让这些“内应”发出讯号,果然,又有三百多人疾行而来,结果毫无疑问,通通被俘虏了,看押在军营中,等待姬平发落。

    姬平听荀棐淡淡的叙述了情况,不由大赞:“荀叔真是智勇无双,我能得荀叔相助,何其幸也!”

    颍川荀家经书传世,荀棐虽然武力不凡,算是个另类,但也颇有谦和的君子之风,听到姬平夸赞,倒有些赧然,让姬平不由好笑。

    进了大营,荀棐让手下把俘虏中领头的两个领头和几个亲信士兵带了上来。

    两个将领一个是青年,大约二十多岁,名叫文青,面目甚是俊美,只是此刻眼中透露出些许惊惧,身子微微颤抖着,显然并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

    另一个中年人,名叫常夏,左肩中了一箭,却是面无表情。

    姬平没有理会去常夏,而是一直盯着那个文青的脸,在他的直视下,文青很快崩溃了,扑通一声伏倒在地,呜声道:“将军,小的愿降,为将军效忠。”

    边上的常夏面容抽搐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

    “抬起头来!”姬平斥了一声,文青一抖,急忙抬起头,鼻涕眼泪一把流。

    姬平皱起眉头,突然问道:“你是渤海太守袁绍派来的吧?他如今可在河内?”

第三十七章 文萝的消息

    袁绍二字一出口,不但文青愣住,便是文青身边的常夏脸色也是倏然大变,惊愕的看向姬平。

    一旁的张辽、荀棐和士孙萌也有些诧异,不知姬平怎么会得出这个判断,但从常夏的神情变化,他们知道姬平没有说错。

    听到姬平询问,文青不敢怠慢,慌忙伏拜道:“小的是袁太守……绍派来的,袁绍与王匡暗中联合,只是如今还没有到河内郡。”

    姬平身子颤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强自压下心中的波荡,朝荀棐道:“除了文青,把其他人都押下去吧。”

    很快,常夏和其他几个俘虏被押出去,帐内就只留下了文青,紧张又惊惧的看着姬平。

    姬平静静地盯着文青,许久才道:“你可认得文萝?”

    不由他不怀疑,文青这张脸和文萝居然有七八分像,又同是袁绍一方的,同是姓文,他心中至少有了六分笃定。

    果然,文青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吃吃的道:“将……将军认得我妹妹?”

    他眼里满是期待,如果眼前这位将军和自己的妹妹认识,那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原来这厮竟是文萝的哥哥,怎的这般没骨气!

    姬平心中暗叹,面上却是全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五六年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如今怎样?”

    听姬平说只是一面之缘,文青脸上登时露出失望之色,随即紧张起来,忙回道:“妹妹自幼便与袁绍的大公子袁谭有婚约,十四岁时嫁给袁谭,不到一个月就消失了,大兄还找袁谭问过,袁谭推说不知,大兄很生气,直到两个月前,妹妹又回来了,跟着我们从京师到了渤海郡,如今就在渤海郡。”

    他看姬平沉默不语,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知将军是何时认识我妹妹的?我和妹妹感情很深,如果我出事,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姬平没有理会他,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苦涩,原来她竟然是袁绍的儿媳妇,袁谭的妻子!

    袁绍还真他娘够绝的,居然把儿媳妇送进了宫中做内应,是信任?还是无情?或者袁绍根本不满意这个儿媳?

    没想到悉心照顾了自己六年的女子,竟然在入宫前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罢,自己倒也没吃亏,姬平安慰着自己,但心中总是有一股抑郁和伤感,毕竟这是自己两世以来的第一个真正的女人。

    他心中又有些烦乱,也不知道文萝出宫回去后,袁谭对她怎样?会不会发现她已非完璧之身?

    他有一种立时去渤海灭了袁绍的冲动,把文萝抢回来,可她终究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妻子。

    而且自己一行动,被袁绍发现,身份会立时大白天下,到时候母亲、唐婉,还有荀攸、张辽、皇甫嵩、盖勋都会置身险境!自己又怎能如此自私?

    算了吧,一切随缘吧。

    冲冠一怒为人妻,不是谁都能干出来的。

    姬平有些意兴索然,朝一旁的张辽、荀棐和士孙萌道:“把他先押下去吧,那些俘虏能整编就整编,不能整编的就安排去修建营垒和坞堡,记得不要虐俘。”

    撇开文萝的事,文青和常夏来偷袭箕关,透露出了一个信号。

    袁绍已经开始暗中联合王匡谋划讨伐董卓,夺取箕关,其主要在于防范驻守河东的牛辅大军。

    这时,荀棐和士孙萌领命而去,张辽却留了下来,建议道:“公子,如今河内袁绍和王匡已经图谋箕关,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趁机东向取了轵关,日后进兵河内,图谋中原,易如反掌。”

    轵关?听到张辽的建议,姬平收拢心思,沉吟起来。

    夺取轵关,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费心谋划雒阳之战,还没有派人去打探轵关的情况。

    而且轵关距离邵原有五六十里地,一路都是轵道,没有类似邵亭这样宽阔的腹地作为补给,轵关之外,便是河内郡平原,民众数十万。

    如此一来,夺取轵关后,己方对守军补给极为不便,又是孤军在外,战线太长,相反,敌人的补给却极为方便,自己目前仅凭一个东垣县和那点粮食,还打不起消耗战。

    还有,袁绍既然派人来夺取箕关,又怎么不驻守轵关。

    “这样,文远,你先派人去偷偷打探一下轵关如今的守备情况。”姬平吩咐着,如果轵关守备松弛,便先夺了再说。

    张辽领命,正要离开,有人来报,荀攸来了,已到邵亭。

    姬平大喜,急忙带着张辽迎了出去。

    荀攸这个谋主既然来了,他就不必费那么多心思了。

    第二天,姬平带着荀攸、张辽、士孙萌,领四百关中骑兵、四百射声士、五百长枪兵共计一千三百人,连同数十车辎重,进入轵道,一路东行而去。

    日前,荀攸听到姬平询问轵关一事,毫不犹豫的建议,立时夺取轵关。

    荀攸这次从雒阳来邵亭,走的不是西边的东垣县,而是从雒阳小平津关北渡河内郡,绕道邵亭东边近百里外的轵关一路行来。

    据荀攸所说,自后汉光武帝以来,大汉内部一百多年没有发生战事,轵关防务早已废弃,如今只是一个收税的关口,已然没有重兵守备,河内太守王匡只派了五十多士兵把守。

    对此姬平很是诧异,袁绍既然已经派人偷袭箕关,又怎会对轵关没有防守?

    他却不知,河内郡是雒阳北部的直接司隶要地,多有董卓眼线,袁绍如今还未到河内,关东诸侯也没有联合起来,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占领河内郡的轵关,只有箕关,位于轵道中部,缺乏人烟,才能悄无声息的占取。

    无论如何,有轵关在手,日后对于河内、冀州及中原之地,无论进攻或守备,都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如今战乱未起,诸侯未动,正是取关的大好机会,否则日后再要夺取,必将花取百倍的代价。

    如此一来,补给线长的问题只是末节。

    至于取关的方法,在荀攸来说,冲过去就是,以轵关如今的守备,估计只需射声士一波箭雨射过去就全部解决。

    这段时间,荀攸在京师也不只是打探消息,先是通过伍琼和周毖的举荐,任命张辽为雁门太守,随后自己又被举荐任命为上党太守。

    上党,居太行山之巅,地形最高,与天为党,是一个面积极大的高原盆地,四面皆山,太行八陉,上党便占据三陉,俯瞰冀州之地,可以轻易进取中原。

    因此上党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战国时,韩赵魏三家各据上党一部分,秦赵长平之战,坑杀赵兵四十万,夺取上党,使西秦与关东六国的战略局势发生逆转。

    荀攸图谋的就是上党之地,占据上党,日后可以轻易俯攻河东郡治所安邑、北部平阳一带,而且与姬平在东垣县形成夹攻之势,夺取河东郡更为容易。

    不过上党郡比之河东郡形势更为复杂,如今南匈奴、张扬都在上党,还有白波军等各方势力。

    荀攸虽有朝廷任命,但只是个名分,要想入主,极为不易。

    所以这次东行的一千三百人马,夺取轵关后,准备留守轵关的只有三百人,其余一千人,姬平原本打算让荀棐带领,护着荀攸,从河内的天井关进入上党郡。

    他安排荀棐保护荀攸,是因为他们是本家,配合起来会更默契,不料荀攸感激之余,却向姬平要了张辽。

    姬平本打算让张辽参与洛阳之战,但荀攸一力坚持,他想了想也同意了,张辽本是并州人,上党也是并州一郡,张辽随荀攸去上党或许比荀棐还有优势。

    不过荀攸选择张辽,未尝不有避嫌的因素在内,让姬平感叹不已。

    荀攸从他身处皇宫以来,尽心尽力为他谋划一切,可以说没有荀攸,就没有他的今日。

    夺取轵关之事,本不算什么,但姬平一力坚持过去,就是为了亲自送一送荀攸。

    关中来的三个将领,皇甫郦留在了东垣县,他本是文士,不长于带兵,主动提出帮姬平和卢植打理东垣县及邵亭之事。姬平最烦政务,也是个门外汉,有人代劳,自然乐得成全。

    出了邵亭沿着轵道大约走了三里,一条土岭横跨轵道南北山梁挡在面前,土岭中间有一道垭口,最窄处不过两丈多,两壁上下峭立,轵道由此穿过,并依势建了一座关口。

    这就是箕关。

    轵道从西到东,长二百多里,有三道关口扼险要之处,箕关便是轵道中段的险关。

    箕关与荀攸所说的轵关情况差不多,甚至更坏,由于百年无大战事,关楼已然废弃许久,赵德虽然在这两年做了一些修补,但还是远不如从前。

    箕关北侧山梁上,建有戍关将士居住的营房,驻守着二百多将士。

    姬平和荀攸、张辽等人登上关口看了看,不由连叹,箕关所处地势其实比轵关更为险要。

    箕关往东,是一道十里长的坡道一路向下,站在关上向东眺望,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数十里地一览无余,根本没法偷袭,难怪那些从河内来攻箕关的袁绍王匡人马远远就被发现了。

第三十八章 东取轵关

    姬平和荀攸等人没有在箕关停留,而是继续一路向东,直奔轵关。

    从箕关一路下坡走了十多里,一条河拦在路中,河上架了座石桥,已经颇有年代,河水也不算深,马匹可以淌过。

    这条河便是濝水,箕关又名濝关,便是因此水而得名。

    过河之后,轵道又是一路高崖峭壁耸立,头顶上只有一线天,如今战乱频发,轵道上也没有其他行人。

    不过这一带包括了历山和王屋山,曾是上古人类活动的区域,有舜耕历山的传说,更有女娲斩黑龙的传说。

    山中多是原始森林,没有任何路径,极容易迷失,其中有熊狼虎豹出没,还有金雕等猛禽,因此要从两侧高崖上行军,几乎不可能。

    这才突出了太行八陉的战略地位。

    此时虽然已是深秋,但姬平等人一路行进中,野兽咆哮声、鸟啼声依然不绝于耳。

    轵道中也多有艰险处,辎重通过极为不易。

    走了二十多里,到了王屋山主峰天坛山一带,天坛山是轩辕黄帝祭天之所,据说黄帝于此告天,遂感九天玄女、西王母降授丹经和兵书,遂乃克伏蚩尤之党。

    而黄帝姓姬,正和姬平一个姓氏。

    姬平望着高不见顶的山崖,琢磨着有朝一日定要上天坛山探一探。

    到了这里,他让将士们停下休息,虽然他们攻打轵关应该没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和荀攸等人做一些安排。

    轵关归属河内郡管辖,如今掌控轵关的是自然是河内太守王匡。王匡曾是大将军何进的府掾,被何进遣到泰山募兵,他还没回来,何进便被杀死,董卓入京,他召了五百名善射的弓箭手,滞留在家乡,后来被董卓任命为河内太守。

    姬平并没有想过透露身份联系王匡,只因这王匡虽然是何进府掾,但一向尊崇亲近袁绍,此人少年时行侠仗义,颇有声名,如今却变得不择手段,强夺河内富户家财,名声大坏。

    如今的姬平输不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与荀攸一番计议,将人马分为三波。

    第一波由士孙萌带着一百士兵扮作河东卫氏商队,先行过关。河东卫氏乃是知名的商户大族,过关应该不难。过关后,他们便潜伏在不远处,截断轵关守军与轵县和河内郡的联系。

    随后张辽带着二百人,亮出雁门太守的身份,通过关口,称白波贼侵袭河东郡,通往雁门郡的道路阻塞,需绕道冀州,从井陉入晋阳,走雁门。张辽曾与王匡同为大将军府下,如今又是一郡太守,有印绶在身,那些士兵岂敢阻拦。

    最后是姬平和荀攸带着余下的一千人马强势登场,震慑守关士兵,如果守兵不降,则张辽和士孙萌从东面动手,与姬平两方夹击,一举强行夺取关口,让守关者无路可逃,无信可报。

    计议定下,便立时行动,士孙萌和张辽先行,姬平和荀攸走在最后,各自拉开两里路程。

    从天坛山一带到轵关口还有二十余里路,行了十多里,快到轵关时,已经是黄昏了,前面探子回报,张辽和士孙萌均已过关。

    姬平松了口气,和荀攸带着一千兵马快步前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小山村,山村没几户人家,看到大军,都急忙关门闭户。

    荀攸指着这个小山村方圆数里之地,道:“此地可迁居一些人口,作为轵关的补给地。”

    姬平眼睛不由一亮,如此以来,守备轵关补给线过长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穿过山村,行了不到一里,他们看到了轵关。

    轵,指的是车轴端,轵关,顾名思义,最窄处只能容一车通过,春秋晋文公东下称霸中原时,曾对轵关进行拓宽,但和箕关一样,也不过两三丈宽,也是个垭口,南北两座数百丈高的山峰夹峙。

    不过如今的轵关,已经有些破损,看到黑压压的大军驰来,关下士兵慌忙关闭了已经有些残损的关门,关楼上有五六个士兵,都是面色苍白。

    姬平撇了撇嘴,就这守备,虽然险要,但攻打也极为容易。

    不过攻城者最下,能避免伤亡自然是最好的,他心中一动,制止了大军行进,与荀攸一道在数十个士兵的护卫下,来到关前。

    不待关上士兵询问,姬平便拍马而出,手持丈许长矛,厉声诈唬道:“白波贼作乱,本将奉天子诏令,前来镇守此关,楼上小儿,还不快快打开关门!”

    如今关东诸侯尚未统一,河内太守王匡必然不敢独自对抗董卓,因为董卓如今代表的也是天子,至于袁绍,还在渤海郡,鞭长莫及。

    所以轵关的守卫绝不敢拦截董卓的兵马,否则就是谋反。他正是借此冒充董卓部将,诈取关口。

    听到他呵斥,关楼上几个士兵一阵慌乱,很快有一人颤巍巍的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姬平高声道:“吾乃中郎将牛辅麾下张济是也,啰嗦什么!快快开关,为我将士准备肉食!”

    后面掌旗的士兵立时机灵的举起一杆“张”字大旗挥舞着,不过此“张”非张济,而是张辽的。

    关上那人又道:“将军且稍等,我等先去报知王太守,来迎将军大驾。”

    姬平立时声色俱厉:“王匡何许人也,敢阻拦董公亲兵?尔等推延搪塞,莫非意欲谋反乎?一息之内,若不开城,本将便立时攻城,将尔等逆贼全部灭族!”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一千将士顿时配合着齐声大喝:“杀!杀!杀!”

    声音回荡在轵道山谷间,一波接着一波,声势浩大。

    哗啦!紧跟着将士们举起长枪,拉开弓弦,只要姬平一下令,便立时进攻。

    “将军且慢!将军且慢!我等立马开关,立马开关!”关楼上才几个人,哪见过这等气势,立时慌忙哭喊,连滚带爬下了关楼。

    很快,下面关门吱吱打开。

    一旁的荀攸赞道:“公子几句话,可抵千军。”

    姬平撇了撇嘴:“说起来不过是坑蒙拐骗而已,没有身后千军,我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荀攸不由失笑道:“坑蒙拐骗?如此说来,古时苏秦张仪、开汉留侯张子房岂不也是坑蒙拐骗?”

    姬平也不由笑道:“没错,打仗么,兵不厌诈,如果能通过坑蒙拐骗,少牺牲一些将士,我还是很乐意与公达一道做个恶人,时不时坑一坑,骗一骗的,就让我们一道坑死那些无良诸侯吧!”

    听姬平这么一说,荀攸顿时忍不住大笑,他如今对姬平这个天子越来越认同,性格温和仁慈,平易近人,虚心听从下属意见,该决断时也能决断,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主上。

    射声士依旧在关前拉弓警戒,后面骑兵和强兵依此入关,姬平和荀攸夹在中间。

    轵关和箕关有所不同,有两道关门,东西相隔半里多,里面是一些守备将士的营房,还有收税的盐吏。

    一进关,姬平立时让将士控制东西两道关口,把那些原本的守关士兵控制起来。出了东面关口,他们看到了张辽和士孙萌三百人。

    果然,在张辽过关时,守关的小头领就派人去报知王匡,被士孙萌拦下了。姬平大军来时,又派出两人,也被拦下。

    关口东面,依然是一段山间谷道,不过开阔了许多,分布着几个小山村,住着一些人家。

    姬平留下两百将士伪作董卓的湟中义从,镇守轵关,又留下一些辎重粮草,他与荀攸、张辽、士孙萌率一千一百大军,沿着太行山东南余脉一路东行,跨过沁水,赶往天井关。

    河内郡地近京师雒阳,是夹在黄河以北,太行山以南一处狭长的小平原,境内数道河流经过,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百姓富足。

    他们沿途路过不少坞堡、亭县,但看到这支装备精良的大军,无不退避三舍。

    天井关位于河内郡野王县北部,是太行八陉之太行陉的南端雄关,从天井关一路北上,经高都,长平,抵达壶关,也就是上党郡如今的治所。

    三天后,姬平亲眼看着荀攸和张辽带领大军入了天井关,他才带着荀棐返回,耳边仍回荡着荀攸最后的叮嘱:百姓重,陛下更重,若无陛下,如苍生何也。

    这句看似有几分奉承的话却让他沉默了很久,是啊,如果没有自己穿越,大汉百姓就如同历史一般十室九空吧。

    如今自己穿越了,就要努力去保护一些吧。

第四十章 大河冰封

    回到邵亭后,姬平没有停留,一路西行去了东垣县。

    自皇甫郦和盖勋带五千精兵到来后,姬平在黄河北岸的兵力达到了七千三百人,除却这五千,还有荀棐的八百射声士,以及张辽招募的九百壮卒和破了赵氏坞整编的六百赵氏家兵。

    如今,荀攸带走一千,驻守轵关三百,箕关二百,邵亭五百,来回押运辎重的一百,余下五千二百都在东垣县。

    五千兵马,大多还是精兵,对于姬平此时掌控的地盘和自身的带兵能力而言,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这才感到手下缺乏一名统兵的帅才,张辽算是最有潜力的一个,但还太年轻,缺乏经验,指挥一支兵马可以,但要指挥全局作战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如今张辽随着荀攸去上党,反倒是个历练的好机会。

    卢植曾率领北五军讨伐黄巾军,统帅能力和经验都不差,只是年龄有些大了,将来领军出征,跋山涉水,身体未必吃得消。

    看来培养后备人才势在必行,但当前第一大事却在雒阳。

    一旦袁绍等关东士人起兵,董卓便会迁都长安,火烧雒阳,尽驱百万百姓迁徙。数十万无辜生命在迁徙中丧生,这是惨绝人性的**。

    他既然穿越了,并活了下来,也有了一些实力,就不会隔岸观火。

    他也不会忘记董卓对他和母亲所做的一切,而且他还有一个承诺,他要救回那些射声士在雒阳的家人。

    所以,姬平将两千士兵交给卢植守护东垣县,留下三千人,他和荀棐、盖顺各带一千,日夜操练。

    皇甫郦带领的五千关中将士到来后,姬平便曾立时派人渡河去联系唐方和耿忠,从太仓再次偷运粮食。

    太仓存粮足以供应宫中万数人十年之用,又发放百官俸禄,储量极大,他们通过地道从仓库深处偷运,一时也不虞被发现。

    至于唐方,在董卓控制京师后,他在姬平早先的授意下向董卓效忠,暂时还是小平津关都尉。

    不过唐方虽然身份隐秘,但他毕竟不是董卓嫡系,小平津关是雒阳北部的重要关隘,一旦关东诸侯起兵,董卓势必要换人,甚至等不到那个时候可能就要被替换。

    所以姬平就要趁这段时间多运些粮食和武器出来,否则唐方一旦被换,就没机会了。

    中平六年,这一年的冬天非常冷。

    姬平还记得自己前世在图书馆里看过一段资料,在中国历史上曾存在四个冷期和四个暖期的交替变化,明末是第三个,而东汉正处于第二个寒期。

    气候寒冷期不仅止于天气严寒,更是各种自然灾害高发期,尤其是汉末数十年来,旱灾、涝灾、蝗灾、震灾、霜灾、风灾、瘟疫反复爆发,都达数十上百次,这些灾害对于以农业为主的经济而言,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正是这长时间反复的灾难,对以种地为生的百姓造成极大伤害,让百姓对老天也失望了,所以张角一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瞬间就聚拢了百万人附从。

    同时东汉偏偏盛行的是天人感应学,认为天子违背了天意,不仁不义,上天就会出现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天就会降下祥瑞以鼓励。

    频繁的天灾也让尊崇天人感应学的士人对东汉天子渐渐离心,社会风气也由积极进取转为迷惘颓废。

    到了十月底,连刮了三天三夜的北风,一场大雪过后,黄河开始上冻。随后不过三五日,河上冰层已经有一尺多厚。

    雒阳,太尉府,面色有些苍白的董卓高坐上首,下首是他的文武亲信。

    郎中令李儒行礼道:“主公,如今手下将士多有在雒阳劫掠淫辱之徒,甚至殃及士人和宗亲,应该严加管束,否则于主公名声和大业不利。”

    董卓哈哈笑道:“文优多虑了,手下儿郎向来如此,又从苦寒之地来到雒阳繁华之地,难免会有失态,何况本公何能震慑宵小,掌此大权,全赖将士之勇,如今本公有功于社稷,便是手下儿郎有些许过分行为,也无需在意,无须在意。”

    李儒看董卓不在乎,忍不住再次劝谏:“主公,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主公征战沙场,自然偏爱将士,但如今权摄天下,自当体恤百姓,还有顾忌士人,才是长久之计。”

    董卓摇头道:“本公起于凉州,多赖将士之勇,百姓于本公有何恩德?在本公眼里,他们不过刍狗而已,但相安无事,种地、交税、服役便可。”

    李儒皱眉道:“主公莫非忘了黄巾张角乎?”

    董卓面色变了变,随即嘿声道:“张角聚贼百万,而何进、卢植、皇甫嵩尚能平之,如今本公坐拥精兵,又何惧之有!”

    李儒素知董卓脾性,看他始终听不进劝言,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下首最末的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眼神闪烁了下,又低下了头,他便是太尉掾贾诩。

    董卓看李儒不再多说,得意的大笑道:“昔日在凉州苦战,何曾想过有今日之荣华,而今本公废昏庸、立贤明,为党人平反,尽掌天下之兵,尽收士人之心,汉室已有中兴之象,功在社稷,可比开汉四百年之萧何、曹参二位相国,又岂能与杨彪、黄琬碌碌之辈并列!今本公欲加封相国,尔等以为如何?”

    李儒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下面的董旻、董璜、董越以及胡轸、徐荣、李肃、吕布等一众将领已经大声附和:“相国!相国!”

    另一旁的李儒、贾诩、伍琼、周毖却是默然。

    董卓志满意得,哈哈大笑,却不禁牵动了胸口伤势,忍住咳了两声,面色转冷,哼道:“若是弘农王尚在,本公定要他求死不能!”

    李儒忍不住又道:“弘农王之事,多有蹊跷……”

    董卓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大手一挥:“文优不必多说,弘农王不过一个无用稚子,必然如他母亲一样早已被大蛇吞吃。”

    自从那次在姬平手中吃了大亏后,被一个少年挟持,对以勇武威震凉州羌族的董卓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耻辱,如今弘农王这个名号就成了董卓心中永远的痛。

    只要别人一提起弘农王,董卓便觉得那人在偷偷耻笑他。

    这时,太尉掾贾诩建议道:“董公,十常侍被诛后,地方官吏多有空缺,应尽快补上,又以河东郡为司隶重地,河东太守一职须早作任命,其中东垣、大阳等诸县与京师只有一河之隔,须要补亲信为县令。”

    董卓面色稍霁,沉吟起来,他原本是河东太守,后来迁并州牧,如今又入京做了太尉,河东之地居于雒阳和凉州之间,是他的退路,对他极为重要,太守一职他已经沉思许久而难以定夺。

    这时,下人来报:“侍御史扰龙宗有事来报。”

    董卓抬起头,道:“宣进来。”

    很快,一个官员趋步进来,行了一礼,道:“侍御史扰龙宗见过董公。”

    “何事来报?”董卓随意说了一句,突然看到扰龙宗腰间佩戴的长剑,眼中登时闪过一丝暴戾,厉声道:“来人,将这贼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众人都是一惊,扰龙宗更是大呼:“董公!何故随意打杀臣子?”

    董卓怒哼道:“昨日本公刚下令,凡面见本公者不得携带刀剑,而不遵吾令,意欲谋反乎?”

    扰龙宗惊呼:“臣刚省亲回来,实在不知啊,董公饶命!”

    董卓冷笑一声,一挥手,两个侍卫将扰龙宗拖了下去。

    “来!喝酒!”董卓不在理会扰龙宗,举起酒杯,畅饮而进。

    “主公英雄之气不减当年,末将等远远不如啊!”底下胡轸等人大笑着,唯有李儒面带忧色。

    贾诩提了个建议,看董卓似乎忘了,便也没有再进言。这就是他的一贯风格,话要说出来,但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

    外面很快传来扰龙宗的惨叫声,随后慢慢消失。

    身在东垣县的姬平不知道正是因为董卓的跋扈,让他暂时免去了一难。

    三日后,太尉府传来董卓大骂声:“白波贼入寇河东,尔等为何不早报!”

    一人颤抖着回答:“侍御史扰龙宗曾来禀报,只是……”

    “滚!滚!”太尉府很快传来董卓恼羞成怒的咆哮声。

    东垣县,姬平再次收到耿忠差人送来的消息。

    十一月初一,董卓由太尉自任相国,位在三公之上,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并且再次将刘协称帝时的永汉元年改为中平六年。

    两个多月以来,董卓大力招揽士人,如今大权在握,先前礼贤下士的伪装却慢慢揭下来了,凶残的本性也慢慢暴露出来了。

    本人跋扈不说,董卓还纵容手下羌兵冲入雒阳富户、皇亲国戚内宅,抢掠财物,**掳略妇女,弄的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不过有了小青的恐吓,董卓不敢如历史上一般夜宿皇宫,秽乱宫廷,却从宫中召了很多宫女入府,不少当初没有随姬平离开的宫女都惨遭**。

    姬平听来人说,董卓如今非常跋扈,曾公然叫嚣着,爷这相貌就是尊贵无上的!他想了想,又写了一个段子让人传去雒阳。

第四十章 惊闻老毒物

    一行行楷字在姬平UU小说显现出来:

    董卓常自诩,我相,贵无上也!然揽镜自照,终究心不自安,又知袁绍姿容甚美,乃使人问袁绍:吾与汝孰美?

    绍曰:董相之勇烈,天下无双。卓闻之大喜。

    吕布素来任侠,知之,意甚不平,乃私问绍:吾父之貌丑,路人皆知,汝乃天下名士,何故屈意谄媚?令吾鄙视。

    绍大笑曰:董公貌丑至此,尚敢出门见人,岂非勇烈无双?继而又长叹道:貌丑实非董公之过,但出来吓人,便是百死莫赎之大罪也!

    布深以为然,曰:义父实可称董肥肥也。

    这个段子一写出来,一旁的荀棐和盖顺便忍不住大笑。

    “甲戌朝堂之事,果然是公子所为……”卢植愕然指着姬平,连连摇头,又读了一遍,也不禁莞尔:“言虽俗,倒也有趣。只是可惜了本初……哎!”

    卢植这段时间,也听姬平说了大将军何进被袁绍等士人暗害一事,以及那帮士人的谋划。他为人方正,有当年党人之风,如今看到士人如此变化,颇有些心灰意冷。

    姬平写完后,沉吟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时人有云: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智者袁绍,陋者董卓。陈留曹操,长沙孙氏,涿县刘备,世之枭雄,余子碌碌不足道也。

    卢植等人看着这几行字,都有些诧异,皱眉琢磨起来。

    姬平写完,署名“苍天未死”,正要搁笔,忽然有人来报:“雒阳有人来,称鬼影十月。”

    姬平一怔,忙道:“快带他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十月一进来便拜倒在地:“十月拜见主上!”

    正是耿忠最得力的手下十月,武艺颇高,曾在宫变时率二十个高手暗中保护姬平。

    “不必多礼。”姬平看到十月,心中便是一突,耿忠怎么一前一后派了两拨人过来?

    他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平津关唐都尉被换。”十月的回复让姬平执笔的手一颤。

    果然,事无侥幸,董卓一旦全盘掌控局面,还是要换将。毕竟小平津关作为雒阳八关之一,战略位置太重要了,只有掌握在嫡系手中才放心。

    姬平忙询问道:“唐都尉呢?”

    十月回道:“唐都尉被调夏门军侯,半日前刚收到消息,如今还在小平津周旋,那赴任的贼将要明日才到,唐都尉便寻到耿统领,派我报知公子此事。”

    姬平皱起眉头,道:“你回去告诉唐都尉,速速就任夏门军侯,勿要耽搁,一旦引起董卓怀疑,他的处境就凶险了。让他安下心,不要有任何举动!稍后我会去接应他。”

    “是!”

    姬平一边回身搁笔,一边又问了一句:“可知接替唐都尉的是何人?”

    小平津关对他下一步的计划极为重要,他需要对这个关口的情况有充分的了解。

    “是原太尉掾贾诩…”

    当!姬平手中笔掉落在地。

    他面色瞬间大变:“贾诩?!怎么是他?!”

    “贾诩…”姬平站起身,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焦虑的徘徊着。

    一旁的卢植、荀棐等人有些奇怪,在他们眼里,曾经的少年天子经逢大变后,变得温润而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大仇董卓在他眼里仿佛也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不料如今只是一个名字却让他骤然色变。

    姬平徘徊片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向十月,断然道:“你立时回去,告知唐都尉,不要携带任何东西,立即带兵放弃小平津,伪装退往河内郡,暗中转道此地,我会去接应他。”

    他顿了顿,又神色凝重的道:“再告诉耿忠和段谨,鬼影和飞影要日夜潜伏皇陵,放弃外出操练,切不可有任何行动,时刻注意监视小平津和雒阳动向,一旦有变,立时放弃皇陵,逃到东垣来,如今大河上冻,北邙山沿岸有不少地方可以通行,提前打探好路线,若是找不到小道,可在河崖底的地方可以垂索上下。”

    “是!”十月看姬平神色凝重,也不敢怠慢,急忙领命而去。

    姬平却还有些神思不定。

    尼玛,老天对我还真是不错,贾诩这个老毒物怎么这么早就出场了!偏偏还是对手!我去!

    要知道,贾诩可是三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谋士,这老毒物终其一生,几乎是出计必胜,而且往往是决定性的扭转局面,而不考虑什么后果,最可怕的是,他所效忠的主公都肯听从他的计谋,即使这个计谋看起来匪夷所思。

    这就说明了,贾诩至少是个洞察力极强而且很会揣摩人心的谋士。

    唐方和耿忠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小平津关在贾诩手中,自己非但粮食和武器不能偷运了,甚至连小平津关也要完全放弃,避而远之,否则一旦被发现,绝对会被这老毒物玩死。

    他手下的荀攸倒是个与贾诩势均力敌的谋士,但荀攸如今去了上党,鞭长莫及,姬平便没有把握对付贾诩了。

    看到姬平仍然面带忧色,卢植忍不住道:“不知贾诩何许人也,令公子如此重视?”

    姬平沉吟道:“贾诩其人,论经学治世,不如卢叔,论练兵对阵,不如荀叔,论勇武破敌,不如盖顺,但论权谋机变,知时而动,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则可比开汉之张子房。”

    可比留侯张良?卢植等人愣在那里,有些震惊,又有些不可置信。

    姬平沉声道:“与张子房不同的是,贾诩出身不高,所出计谋全无束缚,阴沉狠辣,为了自保,他甚至敢冒大不韪谋算天下。”

    这是后人对贾诩的评价,但从其生平之事看,也是**不离十,他不禁为唐方的安危担忧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如今的天子,他的同父异母弟弟刘协是知道唐方身份的,不知这次的调动是不是刘协的意思?

    自十常侍之乱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幼的弟弟了。

    当天夜里,姬平便带着荀棐去接应了唐方,幸好唐方差人来报的早,贾诩还没有赴任,否则一切都危险了。

    接了唐方,姬平便让他暂且去邵亭去守护何后和唐婉等家属,唐方唐婉兄弟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欢喜。

    三日后,姬平趁着黄河上冻,令荀棐、盖顺各带一些人到东垣县隔河相对的新安、渑池,东垣西面大阳县隔河相对的弘农、陕县一带,查探了渡口和周边地形情况。

    无论新安、渑池还是陕县,都是未来董卓迁都长安的必经之路,他计划在董卓迁都时出动,必须让将领先提前打探了地形,才能更好的作战。

    黄河不同于长江,长江两岸都有依托大江天险筑城驻防的要塞,而黄河却基本没有。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黄河冬季会结冰,一旦结冰,黄河就是通途,根本所以无谓什么据点天险防御,除却渡口,其他地方在上冻后也可以上岸。

    如今虽然有贾诩这根刺横在心中,但姬平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计划一切。

    没几日,耿忠差人来报,贾诩已经就任小平津都尉,又从雒阳城调了六百羌胡兵守关。

    雒阳,相国府。

    董卓看着手下传来的那个“苍天未死”的段子,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下面有些茫然的吕布,猛力一垂案台,顺手抓起印玺就砸了过去,咆哮如雷:“啊!吕布!本相……啊!啊!嗷!嗷!”

    吕布闪身躲过,看着董卓癫狂的样,面色微变,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了董卓的信重,如今莫非又出了什么变故?他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苍天未死”。

    上次朝堂那个精彩的“补刀”之后,吕布被传为草包笑柄,他此时再也不敢多说,求助的看向另一侧的老乡李肃和郎中令李儒。

    李肃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低了下了头。

    李儒却开口了:“主公,莫非又是那个‘苍天未死’暗中施展离间之计?此人冒称苍天,实是大逆之罪!”

    紧接着李儒急忙偷偷向吕布施了个眼色,吕布也急忙下拜道:“孩儿实在不知何处冒犯了义父,还请将罪!”

    董卓丝毫不理会他们,咆哮了半天,才微微平静下来,冷哼一声,将那张写着段子的布帛扔给了李儒。

    李儒看了看,面色大变,忙道:“主公且息怒,吕将军一向对主公忠心不二,又怎会说出这等言语,何况吕将军根本无法见到袁绍,这分明是敌人的离间之计,切不可上当。”

    董卓大吼一声,拔出长剑,斩断了案台,喘了几口气,才道:“本相何尝不知这是离间之计,奉先且退下吧,至于袁绍,一定要罢了他的渤海太守,否则本相必为天下所笑!”

    这时下首两人同时起身开口道:“相国,袁绍四世三公,乃天下名士,切不可因此失了人心哪!”

    这二人正是董卓目前最信任的士人城门校尉伍琼和尚书周毖,袁绍、袁术、张邈等一众士人都是他们举荐的,包括张辽和荀攸,董卓平日对他们也很是信任。

    他们身侧的李儒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座中只有他看了那个段子,只有他知道董卓此时是何等的暴怒,保吕布还行,至于袁绍……

    果然,董卓大步走下来,一脚朝二人踹来,迎头就是一顿狂风暴雨:“我xx你老母!去他母的袁绍!去他母的名士……”

第四十一章 诸侯并起

    (感谢sidneyliu大大的打赏和评价,感谢各位朋友的厚爱和支持。)

    十一月下旬,一场大雪过后,有两万白波军从东垣县北面袭来,被姬平利索的击败。

    这支白波军并不是主力,还带着以前黄巾军的一些作风,打起仗来,后面跟着全家老小。

    姬平让卢植将他们的家小安顿在东垣县,发了一些粮食暂时赈济,恩威并施,这支白波军很快归心,姬平又收编了两千多青壮,与五千精兵一道操练,包括骑战、步战和巷战。

    骑战步战,关中来的将士终年野战,都颇为擅长,唯有巷战,他们没有太多经验。巷战是小团体配合作战,包括十人、五十人、百人的配合。

    姬平也不太懂,但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将士,摆出地形,通过集思广益,实战演练,摸索配合,也颇有成效。

    除此之外,姬平让毕岚等人全力设计打造双马镫,这件事在十常侍之乱后,他爬上闵贡的马时就开始思考了。

    这个时期,马镫都是单侧的,主要用于上马,而不是辅助控马,因此要训练一支骑兵极为艰难。

    双马镫看似简单,却能让将士更加容易驾驭战马,使人与马连接为一体,释放双手,在飞驰的战马上且骑且射,在马背上左右大幅度摆动,完成左劈右砍。

    只此一事,让皇甫郦带来的关中骑兵战力大增,便是那些新训练不久的士兵也能凑乎着控马拉弦。

    由于铁制马镫打造太慢,姬平又动员那些宫女制作皮革马镫,虽然耐久度不如铁蹬,但支持一两次大战还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他一直没有间断修炼御龙经,体质越来越强,力气越来越大,加上数个月操练,马战之时,连挑关中军几员顶尖战将,面不红气不喘。

    自古军中最重武力,经此两事,树立了姬平在关中将士心中的尊崇地位。

    不久,荀攸从上党传来消息,已经掌控了治所壶关,并利用张辽的关系,收编了在上党一带剿匪的张杨千数兵马。

    张杨当初和张辽一道被何进派遣去并州募兵,张辽被姬平截下另作了安排,张杨却依旧按照何进的命令去了并州上党募兵,之后何进和丁原先后身死,张杨便留在了上党剿匪。

    如今听到张杨也被收编,姬平不由欣喜,他这时才明白了荀攸要张辽随行的目的,感情主要是为了谋算在上党的张杨!

    如此一来,荀攸他们在上党就有了两千多兵力,足以立足,姬平相信凭荀攸的手段,只要再招募一些士兵,完全控制上党郡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于雒阳之战,姬平的初步计划是:

    在董卓迁都前,他先带一千人从东垣东南的小平津关附近过河,营救将士们在雒阳的家属,同时与段谨的六百铁壁、耿忠的三百鬼影寻机战于雒阳。

    待董卓动身迁都后,由盖顺率一千人从东垣正对岸的新安县附近登陆,埋伏在董卓的西行之路上,新安县有函谷关,董卓必然会在此地滞留。

    随后由荀棐率一千人在东垣西南对岸的陕津附近登陆,在弘农渑池一带设伏。

    卢植和唐方则率两千士兵和整编的两千白波军坐镇东垣县,随时策应。

    姬平来到东汉的第二年,年号初平。

    正月,黄河冰冻三尺六寸,关东各州郡,十三路诸侯起兵讨伐董卓,依旧是推举被罢免的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

    可笑的是,当初士人放弃他这个皇帝和何后,如今起兵,又以匡正皇统为名,否定董卓立的皇帝刘协,重新支持他这个被废掉的弘农王。

    他“死”在皇宫之事,董卓原本并未宣扬出去,不过关东诸侯起兵后,很快,从雒阳传出董卓鸩杀弘农王之事,断了关东诸侯起兵的根由。

    正月初十,立春,天子刘协亲率三公九卿,到东方八里之郊迎春,祈求丰收,大赦天下。

    正月十二,牛辅在平阳、临汾一线被郭太率领的白波军打败,白波军向南跨过汾河,进击河东郡治所安邑以及闻喜、绛邑一带。

    一直关注安邑的姬平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本在操练的他立时回到东垣县城内,召集卢植、荀棐和盖顺,部署兵力,一边让卢植布防东垣北部,抵御白波军,一边准备雒阳战事。

    关东诸侯大兵压境,白波军即将控制河东郡,董卓的关西老巢还有马腾韩遂作乱,如今雒阳四面皆敌,他知道,董卓怕是已经在思虑迁都之事了。

    正月十五,姬平正与卢植等将领在探讨作战计划,士兵来报,何后和唐婉在皇甫郦的陪同下,从邵亭赶来,已到门外。

    “平儿,董卓占据京师,兵力雄厚,你带三千人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吾不许你去!”何后面色沉肃,语气嗔怒。

    “娘,婉儿,你们先不要急,且听我说。”姬平看到母亲面带恼怒,眼里又满是担忧,连唐婉也是一脸反对之色,他忙安抚她们坐下,笑道:“董卓如今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孩儿这次要做得好,说不定能直接灭了这个祸害。”

    看到何后有些着急,姬平忙耐心的分析道:“如今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共分三路,威胁雒阳北部的有自称车骑将军的袁绍、河内太守王匡和河西太守崔钧,崔钧这个河西太守被白波军搞得丢了老巢,如今没什么兵力,而王匡一向唯袁绍马首是瞻,他们二人,有两万兵力在河内。”

    “雒阳东部,关东诸侯势力最强,有陈留郡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广陵郡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郡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和曹操驻军酸枣,总兵力不下七万。

    雒阳南部,豫州刺史孔岫驻军颖川,后将军袁术驻军鲁阳,这二人也有近三万之众,再往南,还有长沙孙坚,毋丘俭等人也在远道而来。

    三路军马,总计超过十万之众,从东、南、北三面围困雒阳,而雒阳的董卓兵马不足四万,他还要分兵去雒阳八关守卫,因此留在雒阳的兵力不过三万。”

    “而要迁都长安,天子刘协的车驾必然先行,董卓又要派兵马护送监督,至少分兵五千以上,如此董卓留下的不过两万有余。”

    姬平正在分析,何后一口打断他:“关东诸侯虽强,但雒阳有八关守卫,董卓还能从凉州调兵,平儿为何认定董卓一定会迁都?”

    姬平笑了笑,他总不能说前世就知道吧,只能从实际情况分析道:“关东有诸侯起兵十万,而董卓的关西老巢有马腾韩遂作乱,最关键是的,董卓在河东的主力牛辅被白波军打败了。”

    他打开地图,手指压着东垣县西部隔山的大阳县向南一划,道:“牛辅既败,白波军随时会从大阳县渡河到弘农郡陕县、渑池一带,直接切断董卓与关中的通道,如此一来,加上其他三面诸侯,董卓便会被四面包围,成为瓮中之鳖,所以,他为形势所迫,必须迁都。”

    “如今关中多年战乱,百姓流离,以董卓的性格,一旦迁都,很可能会烧毁雒阳,驱赶数百万百姓入关,充实人口。”

    姬平眼里闪着自信:“雒阳何其之大,要分散驱赶百万百姓西行,又要押运抢掠的辎重,从雒阳到关中,有二百多里,董卓的两万多兵力必然会大大分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时,一旁的卢植道:“董卓虽然残暴,但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吧?烧毁京师,驱赶百姓,可是前所未有的大祸!”

    姬平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是自己前世就知道的事,但此时,他只能脑海里努力思考分析着,尝试说服卢植和何后:“凉州古来远离京师,多有武将,一代代尝试着融入朝堂和士人集团,前有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和段颎,他们通过经学、外戚和宦官尝试着融入,但都失败了,而董卓同样出身凉州,也想着融入士人,而他更有野心,想要掌控朝政。”

    “自董卓入京以来,先是废帝立威,然后全力拉拢士人,为党人谋反,任命士人为官,他未尝不想着中兴天下,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姬平笑了笑:“士人有高风亮节,满腹经略,但也有自命高贵,自以为是,看不起天下人的臭毛病,他们从来就没看得起董卓这个凉州武人,即便董卓为了拉拢他们做了这么多,但没用,士人有士人的想法,他们必须自己亲自掌控朝政。”

    “所以,先是在那些假意依附董卓的士人,如伍琼、周毖建议下,袁绍、袁术、张邈、张超、桥瑁等士人纷纷在地方州郡任以重职,随后他们招募士兵,起兵讨伐董卓,如今董卓恐怕已经在疑神疑鬼,他和士人的关系变得脆弱。”

    “而迁都这个问题则会导致他们彻底决裂!”看着何后有些疑惑、卢植有些似懂非懂的神情,姬平叹了口气,又道:“我可以料想到,董卓迁都的想法一旦提出来,必然会遭到士人的全力反对,引起哗然大波,这恐怕是董卓料想不到的。”

    姬平冷笑一声:“因为当初董卓要废我这个天子时,除了卢尚书外,公卿士人全部沉默,偏偏如今迁都这件看似比废立还小的事,却遭到了公卿士人的坚决反对。董卓初时应该也感到迷茫,他对士人可谓推心置腹,平**人,大力任用士人为官,可换来的却是外放士人起兵讨伐,朝内士人齐声反对他。”

第四十二章 故人史阿

    姬平淡淡的道:“董卓或许没有敏锐的政治眼光,但他手下李儒有,董卓也会很快明白,满朝公卿士人的前后迥异,只在于一个利字而已。雒阳士人世代扎根于雒阳及周边的颍川、南阳一带,这是他们的根本,一旦离开雒阳进入关中长安,那里背靠董卓的老巢凉州,他们就成了无本之木,从此再也无法与董卓抗衡。”

    “而董卓一旦看透这些高呼“社稷百姓”的士人本质,士人在他心中的尊崇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原来前辈凉州三明苦苦追求的士人身份,早已经变质,而士人的以怨报德必会让他深恶痛绝,以董卓的凶悍和残忍,十有**会采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劫掠富户,烧毁雒阳,纵兵劫掠颍川南阳等地,毁了士人的根基,绝了他们的后路。”

    “何况,”姬平思路越说越清晰:“董卓西迁后,唯恐关东诸侯以雒阳为都,另立新帝对抗他,所以他必然会毁了雒阳,驱走百姓,断了关东诸侯另立新帝的根基,这就是他的选择!”

    姬平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卢植有些颓然,何后默然不语,一旁的荀棐、盖顺和皇甫郦却是看着他,眼睛发亮,满是崇敬。

    “天寒地冻,百万黎民西迁,恐怕十不存一,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说不定还会被杀掉抛弃,这将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祸。”姬平面色沉重:“我们这次出兵偷袭的目的,不是为了诛杀董卓报仇,而是力所能及的保全一些百姓。当然,如果能诛杀董卓那狗的,定会为母亲和舅舅报仇!”

    卢植看着姬平,面色坚定,深深一拜:“植自当拼却残躯,为公子驱驰!”

    “愿为公子效死!”皇甫郦、荀棐、盖顺大吼。

    一旁的何后和唐婉眼含泪花,有很多担忧,但也有激动和骄傲,也不再出言劝阻。有子如此,有夫如此,她们还能说什么。

    “为君为将者,不在开疆拓土,不在逐鹿天下,而在于守护,谁破坏,谁杀戮,我们便杀谁。”姬平抱拳朗声道:“愿与诸君一道讨伐不仁,共建净土!”

    “誓与公子一道讨伐不仁,共建净土!”

    姬平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今已经是正月十五,董卓迁都怕在二月中下旬了,希望那时候大河不会解冻。苍天啊苍天,我姬平始终认为你不是那么无情,不知你是否会给雒阳的百姓留一线生机……”

    若是别个时候,到了农历二月下旬,黄河多半已经解冻,或者冰层融化变薄,难以行人,又不能行舟,根本无法渡河。

    但如今却处于历史寒期,此时的天气也甚是严寒,他只能祈祷着那时候黄河依旧冰坚可过,否则一切都是虚谈了。

    二月初,黄河冰冻依旧三尺六寸。

    关中传来消息,董卓召坐镇三辅的皇甫嵩为城门校尉,召京兆尹盖勋为议郎,二人应召,赶往雒阳。

    因皇甫嵩曾上奏灵帝,得罪过董卓,到雒阳后,皇甫嵩先是被下狱,后来在他儿子皇甫坚寿的求情下,才被放了出来,至于盖勋,对董卓不理不睬,董卓却也没动他。

    听到这个消息,姬平感叹不已,皇甫嵩是一代名将,可惜为人过于愚忠,政治权谋稍差,若是他在关中起兵,董卓必定焦头烂额。至于盖勋应召,恐怕是独木难支,不得不然。

    不过从此事也可以看出董卓其人,虽然行径残暴,但却缺乏枭雄应有的果决狠辣,留下皇甫嵩和盖勋,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因为皇甫嵩曾是董卓的上司,还时不时可以寻找一些满足感。

    若是曹操,说不定直接就偷偷做了皇甫嵩和盖勋了,毕竟这两人的影响太大了,也绝不会真心臣服他。

    皇甫郦和盖顺听了此事后,抑郁不已,却也无奈。

    二月初八,惊蛰,本是万物出乎震、蛰虫惊而出走,如今却依旧是冰封严寒,北风凛冽,虫鸟绝迹,大河上下,茫茫一片。

    小平津关南部十多里之外,北邙山北麓一条小道上,一大片身披白袍的士兵牵着马,从黄河冰面上行来,领头的正是姬平。

    北邙山中,同样身披白袍的耿忠带着近百冗从迎上来,将姬平率领的众将士接入怀陵之中。

    在怀陵,他再次见到了段谨,第一句话就是问平津都尉贾诩有没有什么动静,好在段谨和耿忠虽然诧异,却仍是摇了摇头,表示小平津没什么动静,姬平这才松了口气,询问其他情况。

    这几个月时间,段谨和耿忠除了暗中操练外,继续在挖宫内地道。

    如今北宫、永安宫、太仓、武库、西苑、濯龙苑都有地道贯通,甚至通向南宫也有一条地道,而且他们在南宫下挖开了一条留存的古地道,许多地方残破,似乎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姬平琢磨着,这很可能是吕不韦曾经挖掘的地道。

    怀陵地方并不小,分为南北两个陵区,周边还环绕着妃陵、宗室陵园公卿大臣的陵园,有着庞大的建筑群,其间多有寝殿、偏殿、庙和守陵将士居住的房屋,又有段谨这个怀陵令做掩护,隐藏一千人自然不成问题。

    至于赖以生存的粮食,密道里已经堆放了不知几许。

    此次姬平带来的一千二百人,有四百多射声士,都是有家小在雒阳的,余下的八百人则是关中来的精兵和张辽招募的并州兵,加上耿忠的三百冗从和段谨的六百人,总计有两千多人了。

    快到黄昏时分,姬平将一千二百人撒了出去,四百多射声士各自去接应家人,其余八百人则是帮着接应和搬运。

    两汉以来,夜分五更,黄昏时分也称戌时,是一更天。

    雒阳从一更天开始就禁夜,有执金吾和各部尉率人夜巡。所以姬平给去接家属的射声士三天的时间,让他们随机应变,只要有机会,无论白天或黑夜都能回来,也可以分批回来,而不必急于一时,免出差池。

    这些射声士都是本土人,极为熟悉地形,他们的家宅不算公卿贵戚、高门大户,几乎都在雒阳城郊,被发现的概率不大。

    又有人跟随接应,也不虞他们叛变,何况自董卓入京以来,屡屡纵兵劫掠雒阳富户百姓,人人自危,能逃出去谁愿意留在这里。

    姬平也带着耿忠和十月进入雒阳。

    东汉的雒阳城不同于后世的京师,后世京师,不但皇宫有城墙,而且皇宫之外的京城还有高大的城墙防护。

    但此时,整个雒阳以皇宫为核心,皇宫宫墙之外,就是公卿大臣、宗室、富户和百姓的住所,除却北面是北邙山外,这些民居向东南西三个方面蔓延开去,并没有什么城墙,所以除了皇宫十二座宫门外,也没有什么城门守卫。

    在微弱的月光下,姬平看着不远处高大宏伟的皇宫,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几个月前他还身居皇宫做万乘至尊的天子,如今却在宫墙之外成为一个路人。

    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入主这里,只有他知道其中的滋味,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逃出了这个牢笼,摆脱了宿命,选择了自己的路。

    如今唐方在皇宫北面的夏门驻守,姬平没有急着去夏门找唐方,现在时机不对,一旦出了差池,不但会害了唐方,自己等人也极为危险。

    绕过皇宫,他一路向雒阳城东走去。

    雒阳皇宫虽分南北宫,但秦汉之时,还没有形成坐北朝南的体制,正门都是坐西朝东,皇宫正门不远处便是雒阳最繁华的一条集市,马市,又叫做东市。

    不过此时的雒阳东市,却是一片寂静,姬平和耿忠避过巡夜的士兵,一旦被发现极为麻烦。曹操曾担任雒阳北部尉,便是以违禁夜行的罪名棒杀权宦蹇硕的叔叔蹇图,名震京师。

    穿过几道小巷,走了两三里,到了一处院门前,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史宅”二字,心中竟有几分忐忑。

    人说近乡情更怯,而他脑海里的童年记忆就在这里,轻轻敲了敲门,须臾,一个颇为警惕的年轻声音传来:“谁在门外?深更半夜,可知违禁?”

    听着这个仿佛有些熟悉的陌生声音,姬平深吸了口气,道:“可是小阿?”

    史阿是史子渺道人的儿子,和刘辩自小一起长大。

    “你是?”史阿在门里的声音有些惊疑不定,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似乎也听出了什么。

    姬平轻声道:“我是史侯。”曾几何时,他被寄养在史道人家,那时名字就叫史侯。

    哗!门猛然打开,一个布衣少年一眼就看向了姬平,眼里满是惊喜,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眼里却有泪花闪动。

    看着这有着六分熟悉的少年面孔,姬平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们先进屋。”

    史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应了一声,让姬平三人进来,关上了院门,否则要是被巡夜的士兵发现,极为麻烦。

    进了屋,史阿给姬平三人倒上茶,过来就给姬平下拜:“陛下……”

    姬平忙扶起他,苦笑道:“小阿,你这是做什么,你们自小便亲如兄弟,还来这一套?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大兄就行,何况,如今我也不是什么皇帝了。”

    史阿点了点头,眼睛微红,很是激动的道:“去年听说董卓老狗欺负大兄,我便想去杀了他,可是又怕连累了阿娘,今年又听说大兄被害,我就想立时去刺杀这老狗,可是阿娘病倒了,大兄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四十三章 养母李氏

    姬平却没有回答史阿,而是面色微变,忙道:“师母病了?怎么回事?她医术精湛,怎么会生病?快带我去看看?师傅呢?”

    他心中本就在奇怪,进来后一直没有看到师傅史子眇和师母李氏。

    史阿神情黯然:“阿父自中平元年黄巾乱起时,便离开了京师,至今不知去向。阿母自从听说大兄你被害后,就一病不起,如今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是心病,便是阿母医术再高明也医不了的,如今大兄你来了就好了!”

    听到李氏因为听到他被害而伤心病倒,姬平心中一痛。

    当年史子眇和李氏先是收养了他,随后才生了史阿,虽然史阿是亲子,但史子眇夫妇却更疼爱他,尤其是李氏,既是他的乳母,又是他的养母,对他远比亲子史阿好。这无关什么身份地位,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

    刘辩离开史家时,李氏差点哭得昏了过去。

    如今听闻李氏病倒,姬平心中顿时着急起来,急忙随史阿掌灯进了里屋。

    里屋榻上,沉睡着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脸色苍白,秀眉微蹙,眉目之间,可以看出她曾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子。

    二人近前,姬平看李氏沉睡,忙放轻了脚步,仔细的端详着她的容颜,人说生恩不如养恩,李氏倒更似他的母亲。

    李氏似乎感到有人进来,没有睁眼,只是无力的询问:“小阿,怎么还不休息?”

    史阿哽咽道:“阿母,你看谁来了?”

    李氏轻轻叹了口气:“是小奥麽?可怜我的小猴儿却被逆贼杀害了。”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姬平眼睛一热,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师母,是我,小猴儿回来看你了。”

    “小猴儿,别骗我了……”李氏情绪有些激动,咳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要起身,一只手乱抓着:“这是小猴儿的声音,真是小猴儿。”

    姬平忙抓住李氏的手,扶住她,轻声道:“师母,不要着急,小猴儿回来了,一切都没事。”

    李氏睁开眼睛,借着暗弱的灯光,盯着姬平看了好一会,猛然把他抱在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嘴里只是念叨着我的小猴儿。

    史阿在一旁不住落泪。

    当晚李氏拉着姬平的手,说了大半晚上的话,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史阿出去了,耿忠和十月守在门外,姬平则在给李氏施针,李氏手脚肩头扎了十多根骨针,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姬平,满是慈爱。

    大约半个时辰后,姬平舒了口气,取下骨针,拉下衣袖,又帮李氏穿上鞋袜,在他的搀扶下,李氏轻轻起身下榻,动了动身子,喜道:“小猴儿的针法可比我和你师傅好多了,我感到身子比以前还好呢。”

    姬平笑了笑,李氏病了一个多月,寻常施针哪能这么快就好了,只有他修炼御龙经,能传导丹田蕴藏的那股气息,才能见效这么快。

    推开门,耿忠、十月、史阿,还有一个青衣少年守在门外,看到李氏和姬平出来,几人都是大喜。

    尤其是那青衣少年,看着姬平,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叫了声:“大兄。”

    他也是史道人的一个徒弟,名叫祝奥,与史阿和姬平同年,也是姬平从小的玩伴。

    姬平狠狠拥抱了祝奥一下,笑道:“分别有六年了吧,我们兄弟终于再次重逢了。”

    李氏自去做饭,姬平几人进屋叙旧,史阿和祝奥二人都是自小好武,曾拜京师的剑术高手虎贲王越为师,二人经历倒也简单,算是京师民间的游侠,唯有姬平半年来历尽坎坷。

    他大致说了一些,史阿和祝奥听罢都是愤怒不已,祝奥狠狠拍了一下案台,大声道:“董卓老贼敢加害大兄,如今他手下的贼兵在京师也是**掳掠,不如我们寻机刺杀了他,为大兄报仇!”

    姬平摇了摇头,道:“你们也不要小看董卓,不说他身边护卫严密,单是他本人的身手就极为了得,他少年时在凉州便是有名的游侠,能左右开弓,箭术极为了得,凉州羌人多半都惧怕他。”

    他前次在北宫东临阁也挟持过董卓,自然能察觉到这老家伙的力气,如果不是他出其不意,要想得手还真是困难。

    二人听到姬平劝阻,只能叹了口气,史阿又问道:“大兄如今有什么打算?我们兄弟自是一起行事。”

    姬平沉吟了下,道:“如今关东群雄起兵,董卓三面受敌,将在近期迁都长安,到时候会火烧雒阳,驱赶雒阳百姓去长安,我这次来,是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史阿和祝奥眼里都露出骇然之色,祝奥失声道:“那不知要死多少人!”

    姬平叹了口气,道:“是啊,大难将至,我打算带人到时趁机行事,尽最大力量救一些百姓。”

    史阿和祝奥齐声道:“我们和大兄一起去。”史阿又道:“我和小奥在京师认识不少同道朋友,身手都颇为不凡,可以拉拢起来一起行事。”

    姬平眼睛一亮:“可都是游侠?”

    在两汉之际,除却士人、外戚、宦官等势力外,还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就是游侠。

    游侠,不忘平生之言,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以正行之者谓之武毅,其失之甚者为盗贼。

    游侠起于春秋战国,古有专诸刺王僚,彗星袭月,聂政刺韩傀,白虹贯日,又有荆轲易水悲歌。

    到了西汉,游侠之风更盛,司马迁曾在史记中为游侠书写列传,对郭解、朱家等当时大侠极为称道,到了东汉之时,光武帝刘秀起兵,凭借的就是南阳豪强和游侠的势力。

    东汉建国后,经学盛行,游侠之风略有收敛,但到了近二十多年,天下乱象显现,战乱频发,游侠之风又陡然盛行起来,最大的特点就是世家子弟的游侠化,故太尉段颎,如今的董卓,还有袁绍、曹操、孙坚、曹仁、刘备都曾是年少任侠,豪杰争附之。

    而民间游侠也随之兴盛,史阿和祝奥正是民间游侠,出身不高,但武艺高超,急人所急,在民间游侠中影响也颇高。

    听到二人所说,姬平心中大动,论对雒阳这座城市的熟悉度,恐怕不是河南尹,也不是满朝公卿,而是这些雒阳本地的游侠,若是有他们相助,到时候无论疏散百姓还是依托地形作战,都是一大臂助。

    看到二人点头,姬平手指敲击着案板,须臾,毅然道:“二位兄弟要尽快拉拢一些可信的游侠,切忌宁缺毋滥,一定要保证品行、忠勇和信义!否则行事之前一旦消息泄露,便是灭顶之灾。”

    史阿和祝奥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午后,姬平和耿忠、十月又去了附近一所宅邸,远远看到慎侯府三个大字,门前有四个羌胡兵守卫。

    姬平暗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的舅舅、故大将军、慎侯何进的府邸了。

    他从东垣来时,何后曾叮嘱他,如果可能,要救出兄长何进和何苗的亲属家小,当然一切以姬平安全为先。

    何后虽然这么说,但姬平怎能打马虎眼,他当初没有救得了何进,如今就一定要救了何进的家人,至于何苗的家人,捎带上便可。

    何进当初是大将军,有开府之权,但府署用的却是前大将军窦武的大将军府平日里和家人仍是住在这个并不算很大的慎侯府。

    如今大将军府已经被董卓占用,改成相国府了,何进也已经死去,只留下了一些家人住在这慎侯府,但门前却还守卫着四个羌胡兵。

    没想到董卓对何进遗孤还如此警惕,姬平皱了皱眉,绕到慎侯府后门,却见后门也守着四个羌胡兵。

    慎侯府不大,大白天到处都是行人,姬平也不好越墙而入,无奈之下,他和耿忠又向南走去。

    大约走了一里路,一座高大的府邸出现在眼前,规格远比慎侯府大,这就是故车骑将军何苗的济阳侯府,只是如今侯府大门上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府门也被封了。

    姬平询问了路过的百姓才知道,董卓为了替大将军何进“报仇”,发了何苗的棺,又将何苗的家人驱出雒阳,赶到了老家南阳。

    他不由慨叹世事无常,不过几个月的事,原本荣极一时的外戚何氏就这么衰落了。

    当天夜里,姬平和耿忠又来到慎侯府外,借着微弱的月光,在一处围墙攀越而入。

    前院一片漆黑,只有后堂隐隐有灯火,姬平三人唯恐惊动了门外守卫的士兵,沿着小径悄悄朝灯火处走去。

    不料没走几步,一根铁棍突然从阴影中打出来,姬平一惊,忙伸手接住,却不由退了两步,这动手的人好大的力气。

    与此同时,一旁的偏屋里传出一声沉喝:“是谁?!”

    紧跟着一个身影出来,月关下,可见那人是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手持腰刀,拦在三人面前,双目炯炯如火,没有一丝畏惧。

    阴影中偷袭的那人也走了出来,却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面目与那中年人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父子或叔侄。

    这两人住在前院偏房,看衣着应该是个护院,而且姬平对他们的面目也感到有两分熟悉,却不知在何处见过,当下沉声道:“我乃大将军远房外甥,来见舅母和外兄。”

第四十四章 救人

    (首先感谢各位大大的打赏和支持,本周工作事多,暂时一更,敬请见谅。)

    少年一言不发,中年汉子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既是大将军外甥,为何深夜来访?何况仆未曾听说大将军有过什么远房外甥?”

    姬平笑道:“门外有恶人监控,白天自然不方便进来,足下只需去报知舅母或外兄就行。”

    中年汉子看姬平面相温和,言语有礼,不似恶人,犹豫了一下,道:“还请公子报知尊名,仆去禀报少主。”

    “我名一个辩字。”姬平温声道:“却不知足下大名?”

    “不敢称大名,仆姓潘名通,公子请。”中年汉子侧行,领着他们去客堂。

    “潘通?”姬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潘通的相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忍不住开口道:“不知足下可识得潘隐?”

    潘通步子一顿,双眼精光一闪:“公子认得先兄?”

    姬平笑道:“原来是潘隐叔父的兄弟,难怪有些面熟,不过潘隐叔父尚在世,先兄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仆兄还在世?怎么可能!”潘通失声惊呼,随即眼里露出热切的目光:“公子怎么会知道?仆兄在哪里?”

    姬平笑了笑:“他目前很安全。”

    看姬平不说,潘通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怎么会?满宫宦官都被杀死了,太后和陛下都没了,兄长怎么……”

    突然,潘通身子一震,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向姬平,不敢置信的道:“你……公子是……”

    他想到了姬平刚才报的名字,辩,又是大将军的外甥,而且还认得供职宫禁的兄长潘隐,那似乎只有……

    潘通愕然看着姬平,又看了看他身边没有胡须的耿忠和十月二人,有些不敢相信。

    姬平知道他猜出了些什么,点了点头,道:“烦请快去通报我外兄。”

    “是!是!”潘通再也没敢问兄长的消息,立时把姬平三人带到厅堂,让少年赶紧去端茶,本来稳重的一个大汉恭敬的却行两步,随即撞撞跌跌的跑向后堂。

    不由他失态,实在是这个猜测事体太大了,绝不是他一个家仆护院能接触的。

    很快那力气颇大的少年端上茶水,姬平接过,笑道:“小兄弟和潘通叔父是父子吧?”

    “方才正是家父,小的名叫潘凤。”少年刚才看到父亲诚惶诚恐的模样,想起先前自己暗中偷袭尊客,也有些拘束起来。

    潘凤?!

    噗!本来淡定的姬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须臾,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文弱青年走了进来,睡眼朦胧,嘴里还责怪着潘通:“这个潘叔,深更半夜到底何人来访?怎么什么都不说,还叫母亲作甚?”

    姬平这才收回观察潘凤的目光,起身道:“这位想必是外兄吧?”

    他从这个青年的脸上看到了大将军何进的影子,想必就是何进的独子何咸了。

    何咸看到姬平,似乎有些清醒了,眼里却更多了茫然,拱手道:“不知尊客是?”

    他虽是何进之子,却从未入宫,自然也没见过姬平。

    姬平正要答话,一个身穿三重留仙裙的中年妇人拉着一个极是妩媚动人的小妇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姬平,眼里露出既惊且喜之色,拉着何咸急忙就要下拜:“老身拜见……”

    这就是何进的发妻,也是姬平的舅母,那个小妇人应该是何咸的妻子,姬平忙扶起她们:“舅母和外兄不须多礼,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天子了,此次前来……”

    听到姬平称天子,何咸和妻子顿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当天夜里,姬平就回了史家,毕竟慎侯府又董卓兵把守,不适宜久留。

    第二天中午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十月突然回来,报知姬平:“城门校尉伍琼、侍中周毖被押去东市刑场,准备处斩。”

    姬平一惊,董卓入京后,最是亲信伍琼和周毖,并依照他们的举荐任命了袁术、曹操、张邈、韩馥等关东诸侯,便是袁绍等人起兵,也未曾诛杀二人,怎么此时反倒要处斩他们?

    难道是……因为迁都之事?董卓要对士人下重手了?

    东市刑场,姬平戴着帽子,半遮着面孔,和耿忠、十月、史阿、祝奥看着数十步外跪坐在地准备问斩的两个官员。

    二人都低着头,头发披散,官服还没有换成囚服,显然是董卓怒火之下一时动了杀机,根本没押入廷狱,直接拉过来处斩。

    看着场中十多个高大的羌胡兵,姬平皱起眉头,救不救二人?如今行事,风险太大,而且这二人亲近袁绍,并不是自己一个阵营的,不过他们却是荀攸的好友,在张辽任雁门太守和荀攸任上党太守的举荐上都出了力。

    他忍不住腹诽着,尼玛,袁绍、韩馥这帮士人真没义气,好歹伍琼周毖在董卓面前举荐帮助过他们,如今他们倒是逍遥自在的起兵了,却罔顾二人安危。

    一旁史阿和祝奥都看着他,显然是以他马首是瞻,眼看那帮羌胡兵哇哇大笑着就要行刑,姬平一咬牙,娘的,既然遇上了,那就救人!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忙指着东面一条小巷低声吩咐史阿和祝奥:“你们去那里接应,我和耿忠、十月救人,记得一会蒙上面,不要被认出来,免得连累了师娘。”

    二人还在犹豫,姬平却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描画狰狞、血迹斑斑的皮革面具,借着衣袖遮掩,迅速戴上,一旁的耿忠和十月动作也不慢,都戴上了面具,这是他们鬼影的标配装备之一。

    转眼间他们三个就仿佛化身为面目狰狞的鬼物。

    “嗷呜!呜哈哈!”姬平怪叫着,拔出长剑,率先冲了进去。

    姬平发现,自己一戴上这个面具,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就潜藏起来了,性子里的另一面就爆发出来,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啊!”

    “鬼来了!”

    四周围观的百姓看到姬平三人冲进来,面目狰狞,又高声怪叫,顿时吓得四处逃窜,场中大乱。

    胡人最是迷信,五六个羌胡兵也吓得哇哇大叫着丢了武器,跟着众人一起逃窜。

    还有五六个羌兵却冲了上来,最前面的一人虽然面色发白,却手持长矛,咬牙用力朝姬平刺来。

    一旁耿忠和十月急忙来护姬平,姬平却动作更快。

    他身子一偏,躲过刺来的长矛,长剑猛力回拍,那羌胡兵的长矛便飞出丈许远。

    “啊打!”姬平怪叫着飞起一脚踹去。

    那羌胡兵狂喷一口鲜血,飞了出去,又连着撞飞了后面一个羌胡兵,倒在地上再爬也不起来。

    姬平虽然身形瘦弱,但半年来借用传国玉玺修炼御龙经,如今力气极大,下手又狠,配上那副狰狞的面具,登时让那鼓气勇气抵抗的羌胡兵有些发憷。

    后面刚反应过来的史阿和祝奥看到姬平如此勇猛,也不由张大了嘴,随即回过神来,想到姬平先前的交代,二人迅速后退,趁乱奔向东面那条小巷。

    场中姬平凶悍,耿忠和十月手段也不差,眨眼间便杀掉了抵抗的五六个羌胡兵。

    姬平迅速赶到有些茫然的伍琼和周毖身边,长剑回鞘,一手挟一个,还不忘了呼啸一声:“扯呼,速速过孟津,报知袁盟主,就说人已经救下。”

    被挟住的伍琼和周毖挣扎了几下,也不知是哪一个沉声问道:“你们是本初手下?”

    姬平不理会他们,挟着二人当先朝东面巷子跑去。

    耿忠和十月紧紧护在他身后,眨眼间刑场上便空荡荡的。

    到了巷子里,已经有史阿、祝奥和他们召集的五六个游侠蒙面接应。

    一路上伍琼周毖二人又问了几句,也没人回答,二人索性也沉默起来。

    不过没走了多远,后面便传来喊杀声,还有阵阵马蹄声。

    “这帮贼厮好快!”姬平暗骂一声,加快了脚步,巷子里的百姓见了他们狰狞的面具无不躲避。

    沿着巷子往前拐过一个弯,眼前是一条大道,全无阻拦,他们若从这里走,没有掩护,迟早要被抓到。

    突然,北面不远处也传来喊杀声,姬平一惊,怎么北面也有追兵?京师兵马反应速度不会这么快吧!

    “小弟去打探一下。”史阿带着两个人急速跑去查看情况。

    很快史阿回报,是一群羌胡兵在一家富户宅院中抢掠,几乎杀尽宅中家人,正在翻寻财物。

    姬平当机立断:“就进那户人家,趁乱行事,从后院逃走。”

    几人折向北,一路冲进了那户人家。

    院子里到处是尸体,包括老人、妇女和孩童,各个都被砍了头,死相凄惨,数十个羌胡兵疯狂大笑着到处搜寻,屋里还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和痛骂声。

    看到姬平等人进来,一个羌胡兵大喝道:“尔等何人,敢妨碍公务!”

    脚下就是一颗老人的头颅,死不瞑目,姬平只觉气血冲头,心中极为愤怒,如此残害百姓,算得什么士兵!

    他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将挟着的伍琼和周毖扔在地上,当先冲了上去,也不拔长剑,大吼一声,一把抓住那羌胡兵刺来的长矛,反向用力一捣,便穿透了那士兵的皮甲,刺入了心脏,直推了两三丈,将那羌胡兵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那羌胡兵赫赫叫着,眼睛鼓起,鲜血狂喷,头一垂,死在半空。

第四十五章 折服游侠

    史阿和祝奥身边的一众游侠看到姬平如此手段,眼里都露出惊骇之色,随后一拥而上,杀向这些残暴的士兵。

    十月却回身关上了院门,上了门闩,又取了一旁的两根门柱顶上,阻挡外面的追兵。

    姬平一路冲进堂屋,左砍右杀,他力气过人,这些羌胡兵没有一合之敌,到了最里屋,姬平砍死四五个还没穿上裤子的士兵,看着地上已然死去的两个女子,死不瞑目的痛苦惨相,面色铁青的帮她们盖上了破碎凌乱的衣裳。

    史阿和众游侠在外面杀死了七八个羌胡兵,也冲进了堂屋,看到到处倒是尸体,羌胡兵尸体也不下十具,不由心中暗惊姬平的手段,进了里屋,看到里面的残相,又不由义愤填膺。

    姬平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董卓如此残暴,手下兵将视百姓如草芥,定要除了这些祸害。”

    他此时很是后悔当初在东临阁上没有一剑削了董卓的狗头,自己他娘的死便死了,大不了个身死魂灭,能为那么多百姓挽回性命倒也值了。

    只是世事没有如果,他如今只能努力去补救。

    史阿和祝奥大声道:“大兄,我们都听你的,赴汤蹈火,惟命是从!”

    五六个游侠跟着大喊:“赴汤蹈火,唯命是从!”

    “杀了董肥肥!”

    游侠最终英雄,他们此时对姬平佩服之极。

    “多谢各位义士相助!”姬平抱拳沉声道:“我们先换上这些贼兵的衣甲,速速从后院退走,待聚集了实力,再寻机剁了董卓老狗!”

    “是!”

    看着众游侠出去,姬平又低声吩咐耿忠:“耿忠,你和十月带着伍琼、周毖先去怀陵,我和史阿、祝奥带人去接师娘和舅母一家人,到时候一并转道东垣。”

    耿忠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公子须要小心。”

    姬平点了点头。

    当天,董卓派人大索京城,寻找劫刑场之人,有士兵上报,曾听暴徒提到过“孟津和袁盟主”,于是董卓又下令严守孟津关,大骂袁绍逆贼,终究不了了之。

    姬平也得到一个消息,董卓要处斩伍琼周毖一事,吓坏了因反对迁都而被罢免的司徒杨彪和太尉黄琬,两位士人领袖急忙去向董卓谢罪,董卓又上表推举杨彪和黄琬为光禄大夫。

    看来董卓还没有下定决心和士人最终决裂,也是,没了士人,他带着一帮西凉武士怎么处理朝政。

    没两天,守卫何府的士兵又报,何进遗孀遗孤失踪了,董卓忙于迁都,倒也没多在意。

    二月十三,黄河冰冻依旧三尺六寸。

    怀陵之中,四百多射声士均已趁乱接出了家属,史阿和祝奥召集的不少游侠和守陵将士的家属也接了出来。

    至于荀棐的家属,早在荀攸上任时,就与自己家属一并带到了邵亭,与何后一起居住在赵氏坞。

    二月十四卯时,趁着天色微亮,姬平与将士护送近三千多家属,又让家属携带和将士合力搬运共计三万石粮食,越过北邙山,行到小平津南部二十多里一处黄河边,早有卢植派来的军队接应。

    家属的安全有了保障,姬平和众将士总算去了后顾之忧,回到怀陵,将从东垣带来的一千二百多将士交给段谨操练,同时让段谨尝试着去接触其他四个皇陵的守卫者,一边让史阿祝奥继续暗中联络民间游侠。

    同时,他让段谨将所有士兵的家属情况都做了统计,大战就要来临,刀枪无眼,死伤在所能免,他至少要保证牺牲士兵的家属生活。

    他本是自然的想法,不料这个无意的举动,却让将士们感激不已,对他死心塌地的效命。

    怀陵外,北风呼啸,姬平看着史阿和祝奥带来的三百游侠,不禁皱起眉头。

    这些游侠估计平日里市井生活过惯了,性子比张辽招募的并州兵更加桀骜,不少人勾肩搭背,豪言壮语,全无顾忌。

    从衣装看,这些游侠出身都不高,能混出名头,应该都有武艺在身,而且多半都是少年,血气方刚,自恃身手,目无余子,便是有史阿和祝奥管束,也各行其是,难以约束。

    不过这些游侠中居然还有一个女子,让姬平颇为诧异。

    看到姬平,大多数游侠也不躬身,只是随意抱拳一礼,不以为意。

    史阿和祝奥看到这个情景,不由面色涨红,大为恼怒,转身就想训斥那些游侠。

    姬平身边的潘凤更是大怒,就要出手。

    潘凤随着父亲在何府,有一身蛮力,武艺也不错,何进家人去河东时把他留了下来保护姬平。

    姬平笑了笑,阻止了他们,他知道史阿和祝奥武艺虽高,但毕竟年轻,要管束人自然还差了些,平白训斥只会得罪人。

    史阿低声道:“大兄,都怪我没考虑周全,他们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没敢说明大兄的身份……”

    姬平顿时明白了,感情这帮家伙看自己年轻,想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他忍不住呵呵一笑,抱拳道:“各位侠士仗义相助,本王在这里先谢过了。”

    他声音不大,却震慑全场,三百多游侠登时静了下来,无不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有如此中气,而且竟然是一个王侯!

    两汉异姓不能封王,所有王侯绝对都是皇室宗亲中的核心,身份极为尊贵,与他们这些民间游侠是天差地别。实际上自汉武帝推恩令下达后,宗亲王侯早失去实权,只是享用食邑而已,但这些民间游侠却未必知道。

    史阿和祝奥看这些向来自傲的家伙被一个王侯的名头就吓住了,不由撇了撇嘴,要是他们知道兄长原本天子的身份,不知该吓成啥样子?

    “不过,”看众人静了下来,姬平敛去笑容,肃声道:“诛杀董卓,绝不是什么轻易的事,必须做好赴死的准备,如果谁不幸身死,他的家人我自会养之,如果谁怕死,现在就可以退出。”

    众游侠默然,没有人退出。

    姬平道:“既然如此,诸义士便跟随本王手下将领操练两日,以便应战。”

    这时,一个黑衣少年昂然道:“这个……大王未免太小看我等了,凭我们三百人,一拥而上,足以杀死董卓老贼一百遍,又何须操练!”

    随即不少人大笑着连连附和:“是啊,我等不同于那些士兵,都懂武艺,不必操练。”

    看来这帮家伙果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姬平也不多说,一挥手:“鬼影!”

    刷!

    怀陵中立时冲出三百戴着面具的鬼影,当先一人正是耿忠。

    “啊!那是什么!”“鬼啊!”不少游侠吓了一跳,甚至有人立时就想逃走。

    不过鬼影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三百鬼影悄无声息,眨眼间就摆开阵型,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铿!”“铿!”不少游侠反应快,立时抽出了刀剑武器。

    咔嚓!三百张劲弩同时上弦,瞄准了他们,锋利的箭头泛着冷光。

    一股无声森冷的气势蔓延开来。

    三百游侠顿时静了下来,均是面色苍白,一动也不敢动,不少人甚至不自主牙齿打颤,冷汗直流,他们平日里多半是市井厮杀,何曾见过这种军队肃杀的气势。

    “不知大王这是何意?”沉默了一会,率先开口的反而是那个英气勃勃的女游侠。

    姬平笑了笑,一挥手,鬼影倏然退下,那帮游侠不由松了口气。

    姬平淡淡的道:“董卓手下的湟中义从、羌胡兵、并州兵,无不是身经百战,比本王的鬼影要强悍百倍,人数更是多过百倍。”

    三百游侠顿时沉默下来,经历了方才一幕,他们也感觉到了战场厮杀与他们平时在市井搏杀的差异,单是那股数百士兵举手投足、整齐划一的气势,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用的都是劲弩……”还有游侠硬着头皮反驳,只是自己也感到言辞无力。

    姬平淡淡的笑了笑:“战场上也有劲弩。”

    随即一挥手:“段谨,出三百人,只用戈矛,与他们对练。”

    他要用这些游侠,今日便要将他们折服的没一丝骄气。

    片刻之后,三百多游侠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神情满是沮丧,便是史阿和祝奥也有些丧气。

    段谨的三百铁壁却是面不改色,不骄不躁。

    不少游侠看着这些士兵,眼里早没了先前的骄傲,只是敬佩之色。

    姬平笑了笑,看来这帮游侠的傲气都被打没了,不过也不能打散了他们的信心,否则恐怕不少人就要退出了,即便不退出的,精神状态也会差很多。

    “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他缓缓开口道:“论个人武艺,铁壁的单个士兵远不如你们,但他们合起来,同样的人数,你们却打不过他们。你们可知为何?”

    史阿肃声道:“我们的配合,不如段将军的铁壁。”

    姬平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配合,这就是我让你们操练的目的,我知道你们都是自在惯了的,但你们可知道古之侠客是如何做的?”

    看着这些民间游侠眼里露出好奇之色,姬平道:“昔时专诸之刺王僚,为藏剑鱼腹,在太湖边学了三年的烧鱼之术。聂政之刺侠累,以剑尖划破面颊,剜出双眼,以免连累亲人。豫让为刺杀赵襄子,用漆涂身,吞炭使哑,只为伪装。”

    姬平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而如今,却仅仅是一个操练,便让你们满腹牢骚。”

    众游侠皆面露惭色。

    “不过,专诸、聂政等侠士所为,依旧不过是侠之小者。”看着众游侠愕然的神情,姬平缓缓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们不过是为了个人恩情,如今,你们要做的事,比他们更重要,比他们更难,比他们更豪壮,你们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拿出更多的毅力,不知你等可愿操练?”

    “我等愿听大王差遣,无有不从!”众游侠眼里露出炽热之色,他们都是少年热血,哪经得起姬平这般鼓煽。

    便是姬平身边的潘凤、史阿和祝奥,眼里也露出崇拜之色。

    姬平笑了笑:“你们便跟着段将军操练,不过记得一点,最默契的配合,在于对战友和同袍的信任,要敢于将你们的后背交给他们来守护,也要全力去守护他们的后背,你们不是一个个单独士兵,而是同袍一体,共同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百姓而拼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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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苍天介绍:
张角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掀开一个乱世序幕。 六年后,一个署名,一个旗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叫作苍天没死,总是出现在让某些人抓狂的时刻,总是出现在很多人绝望之时。群雄惴惴,异族惊惧。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有难必帮,姬平字长生,被朋友视为及时雨。 白门楼前,吕布绝望之际大喊:长生,快来救某。 孙策弥留之际,慨然长叹:惜不见吾弟长生矣。 关羽败走麦城,有骑突来,一展大旗,上书“苍天”二字,当先一人,手持长刀。 姬平问弟子:苍天没死,何意? “上在,苍天未死。” “士在,苍天未死。” “民在,苍天未死。”汉末苍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