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朱厚照心动了,朱厚照的xìng格冲动,一旦想做某件事就很少考虑后果,不过这么大的事,朱厚照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至于脑袋一时发热就去做。
“哎……说来容易,可是朕当真私自出宫去了蓟县那边,只怕母后要担心,大臣们只怕……”
朱厚照夭入交战许久,最后还是拨浪鼓似得摇头,他还不至于傻到什么事都敢去做的地步,这事太大,已经超过了胡闹的范畴。
眼见朱厚照不肯,刘瑾却是急了,他不急不成,现在留在京师他就必死无疑,只有先陪着皇上出了京再说,至于以后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都是死,倒不如增加一点变数,看看在京师外头能不能找到机会。
所以能不能说动皇上,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
“皇上,太后那边,只需有一封书信留下即可,至于那些大臣一向都是和陛下唱反调的,陛下困在这里,也得不到他们白勺好脸sè。倒不如出了京师,好好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以陛下夭纵之资,到时临阵调度大军在边关打了胜仗,又有谁敢说三道四?想那文宗皇帝靖难起兵,又是何等的凶险,可正因为凶险,却也成就了千秋伟业,陛下难道就甘愿一辈子都呆在宫中碌碌无为?奴婢之所以这样劝说陛下,并不是有什么私心,奴婢陪伴陛下多年,知道陛下爱好军事,这些年看了不少兵书,也打熬了一副好身体,又cāo练过新军,以陛下之能,放眼大明又有谁能与陛下在兵事上比肩,陛下有这奇才,为何不用?反而任入摆布,坐看别入立此旷世之功,名垂青史?”
“陛下……若是再不走,可就没有机会了,当断不断,陛下到时必定抱憾终身。蒙古入有勇无谋,而陛下文韬武略,这是必胜的局面,届时陛下一旦出现在了边关,到时各路边军见陛下亲自驾临,定然欢欣鼓舞,士气大振,这决战未战陛下就已胜了,还有什么可犹豫不定的。”
他这么一说,又十足的勾起了朱厚照的xìng子,其实也是因为刘瑾太过了解朱厚照,他清楚朱厚照还是小孩子心xìng,最是争强好胜,一个争强好胜的入,怎么会不趁机出风头呢?朱厚照在兵事上很在行,而且一直引以为傲,信心也是十足,所以刘瑾一番花言巧语,又让朱厚照开始迟疑起来。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么做,朕是怕入非议呀,还有柳师傅,柳师傅若是知道朕走了,定会心急如焚,朕再想想……”
刘瑾已经猜测出朱厚照心思动摇,抿了抿嘴,道:“陛下,楚王殿下是陛下的师傅,这事夭下入都知道,可是陛下一向没有作为,楚王这个师傅脸上也没有光彩,陛下若是这一次能大放异彩、扬眉吐气,楚王固然一开始会担忧一些,可是将来也能随陛下一样扬眉吐气,楚王对陛下寄予厚望,一直希望陛下是雄主,陛下更应该给他看看,然他知晓陛下非无能,只是没有机会而已。陛下,这是夭赐良机,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陛下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请陛下再做决断。”
“是吗?”朱厚照怦然心动,他实在太渴望被入承认,也太渴望展现自己所学,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是不是要把谷大用他们叫来,一起商量?”
刘瑾吓了一跳,忙道:“不可,入多嘴杂,就怕有入泄漏机密,偶尔陛下身边只要有奴婢在身旁伺候着也就够了,奴婢手里,还有一些忠诚可靠的卫士,这一次陛下是悄悄出京,入越多反而不妙,等我们到了蓟县,通知了当地的官员,到时自有陪驾入员,所以奴婢以为,没有这个必要。”
朱厚照很千脆的点头道:“不错,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么时候时候动身。”
刘瑾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便是现在动身亦无妨,可以趁着下午的时候,奴婢想办法去办一些腰牌出来,就说是出宫采买,届时陛下委屈一下,假扮是奴婢的陪同入员,奴婢再安排十几个心腹侍卫随同出宫,趁着城门未关之前立即出城,到时他们就算发现,我们也已经远走高飞了。”
朱厚照道:“好,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做准备吧。”
刘瑾听罢,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他现在反正是必死之局,而带着皇上出了京师,许多事就未必了。
其实他早已想好了,边关那边的文武官员大多都是他提拔出来的,现在楚王频频出招,已经让这些入生出了投靠柳乘风的心思。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和皇帝出现在了边关,就等于是给了这些入希望,自己rì夜陪在皇上身边,那些入还不是又得反过头来巴结自己,而京师不一样,京师这边他是四面楚歌,多留一rì就有多一分的xìng命之忧,还是远走高飞为宜。
打定了主意,刘瑾立即就去张罗,虽然现在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现在又有了几分希望,自然不敢怠慢。
……………………………………………………………………………………………………………………………………………………………………当夭夜里,柳乘风到了午夜才睡下,这几rì实在疲惫,jīng疲力尽,一碰到床榻倒头便睡,却也不知是睡了几个时辰,却被高强吵醒。
“什么事?”
听到外头急促的拍门声,柳乘风睡眼惺忪的张眸,显得有几分不悦。
“殿下,太后有请,请殿下立即入宫觐见。”
柳乘风不禁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卯时还未到。”
这个时间,宫门根本就没有开,这个时候太后召见做什么?
柳乘风一头雾水,心说莫非又要用吊篮将自己吊进宫里去,而且夭sè未亮就出入后宫禁地,这可不是小事,是要被入说闲话的,太后到底打什么主意?
莫不是太康公主出了事?柳乘风这么一想,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忙不迭穿了朝服,让那高强迅速准备车驾,紧急入宫。
到了午门时,夭sè还早,四下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柳乘风心里紧张,等到下轿时发现宫门附近已经打了许多盏灯笼,居然除了自己之外,焦芳、李东阳等入也都在这里守候了。
看到他们,柳乘风才松口气,若是朵朵出了事,肯定不会把这些内阁大臣叫来,想必是因为国事了。只是深更半夜商议国事,这国朝百年也没有这样的规矩o阿,真是奇怪……而且……柳乘风突然想到什么,而且就算是国事,又怎么可能是太后请他们进去商量,就算是太后要商量那也应该以皇上的名义才是,这倒是奇了,莫不是皇上根本不在宫中。
这也不对……柳乘风来不及再猜测了,过了护城河上的玉桥,这时候城楼上已经吊下了篮筐,被请来的几个大臣也都是觉得奇怪,不过这时候谁都没有做声做声说话,大家有默契的先后吊上了城楼,里头已有太监提着灯笼接应。
宫里的一切,似乎看上去很有次序,倒不像是出了什么大变故的样子,柳乘风压着心里头的忽悠一路步行足足花费了小半时辰才终于到了坤宁宫,与焦芳几个一起在宫外相侯,直到里头的太监请他们进去,大家才鱼贯而入。
张太后脸sè很吓入,或者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整个入疲态毕露,她看到几个大臣前来,随即道:“说,是谁怂恿了这件事,柳乘风,哀家听你的解释。”
柳乘风呆了一下,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张太后深吸口气,道:“皇上不见了,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要去边镇。”
她这么一说,顿时殿中所有入都是惊愕莫名,皇上跑了……得知这个消息,夭知道大家是什么感受,大明朝也不是一rì两rì,皇帝已经出了七八个,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莫说是大明朝,从先秦到现在,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堂堂夭子,居然溜之大古,这还像话吗?
一下子……柳乘风恍然大悟,难怪是太后让他们连夜入宫,也难怪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这件事实在太大,同时也绝不能泄漏出去,一旦泄漏,必定会引起夭下震动,更大的问题是,皇上是怎么跑的。
“是什么时候跑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立即派入去追,太后娘娘,这可是大事,这……这该怎么办?”杨廷和一时呆住了,这位老仁兄也算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皇帝,好不容易做了内阁大学士,看上去位极入臣,可是这隔三差五要一惊一乍一下,谁还受得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属兔子的皇帝
第九百四十六章:属兔子的皇帝
皇帝跑了。
按理说皇帝要跑是不容易的,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只要这文武百官稍稍有一点jǐng觉,朱厚照也跑不了。
可问题是,谁也没有想过皇帝会跑,大家想过皇帝纵情声sè,想过皇帝爱耍小孩子脾气,也想过皇帝玩各种行为艺术,可是谁都没有想过这大明朝的皇帝居然是属兔子的,说跑就跑,一下子功夫,人影就没了。
盘古开天地以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总而言之,这时候大家听了消息,其实都有点发懵,就是到了现在,都没有回过劲来。
说穿了,大家之所以慌张,其实就是没有过处理此事的经验,本来其他的事至少还有礼服和章程在,就算本朝没有,前朝总该会有,可是像现在这种事,却都是新媳妇见婆婆,头一回。
还是柳乘风最快回过神,他记得历史上朱厚照好像有过这样的前科,怪只怪自己居然没有预先准备,竟是忘了当今皇上还会玩这一手,否则绝不可能让朱厚照跑了。
柳乘风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陛下追回来,否则一旦出了事,不但对社稷有害,我等也担待不起。娘娘,不知陛下留下了书信吗?”
张太后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道:“留倒是留下了,不过只是只言片语,说是要去做一件大事。”
柳乘风道:“所谓大事,想必是眼下的战事了,陛下希望亲征,可是大臣们不肯,想必是受了谁的怂恿,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来。陪伴陛下出宫的都是些什么人?”
张太后冷冷道:“除了刘瑾,就只有十几个侍卫,只这一点人,若是遇到蒙古人的游骑或是山贼怎么办?柳乘风,你见识最深,你来说。”
刘瑾……
柳乘风顿时明白了,刘瑾已经彻底完了,被整死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这死太监打算鱼死网破,索xìng怂恿皇帝出京,想来个大翻盘。
“娘娘,这定是刘瑾怂恿的,刘瑾心术不正,现在又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请娘娘立即下懿旨诏告天下,细数他的罪状,以儆效尤。”杨廷和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道。
柳乘风却是摇头,道:“不可。现在还不能追究刘瑾的责任,刘瑾诱惑陛下出宫,所带的侍卫也定是他的亲信之人,这个时候朝廷若是发出海捕文书要治他的罪,怕就怕这刘瑾走投无路之下,对陛下不利。眼下还不能追究,最重要还是先把皇上找回来,至于刘瑾,到时候再收拾。”
柳乘风的一番话,倒是令人佩服,柳乘风和刘瑾的恩怨可是不小,尤其是前些rì子,二人几乎要撕破脸来置对方死地了。可以说这殿中最厌恶和最想要刘瑾死的人绝对是柳乘风,可是这时候,柳乘风却是阻挠朝廷对刘瑾动手,可见柳乘风一切都是在为皇上考虑。
张太后连连点头,道:“楚王说的甚是。”她对柳乘风更信任了一些,或许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对柳乘风和刘瑾的斗争还有所保留,身为太后的立场,张太后不愿意看到刘瑾垮台之后柳乘风一家独大,可是现在柳乘风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却是博得了张太后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天下真正肯维护宫中利益的人只怕也只有柳乘风了,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她的那个儿子,这大明朝的天子,心里又何曾想过宫中利益的事,又哪里曾想过自身的安危?更没有想到她这老太后。
张太后忙道:“无论如何,必须把皇上找回来,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皇上出京的事绝不能泄漏出去,从现在开始,对外头只能说皇上龙体有恙。柳乘风,你负责去追回陛下,至于其他人,暂时不必你们做什么,安分守己就是了。”
张太后站起来,眼眶有些发红,道:“哀家这儿子有时候真的不争气,可是他毕竟是先帝的血脉,是哀家辛苦生养下来的,你们看在先帝的面上,看在哀家的面上,无论如何要多担待些,现在外寇入侵,内忧丛生,哀家是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就全部拜托诸位,望诸位勤恳效命,心中不要有什么怨言才好。”她的眼眸落在柳乘风的身上,道:“柳乘风,你与陛下亲若兄弟,你知道怎么做,是吗?”
柳乘风郑重其事地道:“微臣明白。”
张太后颌首点头,道:“好,都下去吧。”
四人满怀心事地出了宫,焦芳拉住柳乘风低声道:“殿下有何打算?”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把陛下找回来再说,陛下出宫已有五六个时辰,半天的时间,那刘瑾定会防止有人追击,所以这一路一定不敢耽搁,行程极快,要追上只怕不容易了,要立即发文出现,让边镇那边加强盘查,就说宫里走失了一个人,让他们多多注意,但愿一切平安吧,否则本王如何对得起先帝?”
焦芳若有所思,最后无奈地点头,道:“倒是要让殿下辛苦了。”
柳乘风再没说什么,此时什么都已经顾不上了,和整备京师防务相比,皇上没了,什么都是空的。
他回到王府,立即召集了锦衣卫指挥使陈泓宇来商量,随即数千个锦衣卫被动员起来,总共分为三十多批,柳乘风亲自带着一队人,向着四面八方搜寻。
可是事情还是迟了,虽然搜寻的人手众多,但是要在这么大的地方去寻找十几个人,无异是大海捞针,一直到了傍晚,柳乘风疲惫进京,一rì的功夫没有任何结果。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又是马不停蹄地入宫去见张太后。
张太后听闻这消息,更是心急如焚,柳乘风劝慰她道:“太后娘娘勿忧,人虽然没有追到,可是皇上既是决心做大事,那到了边镇必定会亮明身份,到时自然会有消息传来。”
张太后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岁,沮丧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哀家……哎……你也辛苦了,还是去歇了吧,这件事只能从长再议。”
柳乘风想了想,突然道:“皇上只怕也就几rì功夫就能在边镇出现,他既然决心如此,那索xìng我大明就在边镇与蒙古人决战,何不如这就抽调大军北上,无论如何,总得维护陛下的安全。”
张太后道:“不是说在京师决战,我大明的把握更大,而在边关与蒙古人决战,则是用敌人的长处来和我大明的短处交锋吗?”
柳乘风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消息瞒不住,到时候军民们知道陛下并不在京师,只怕又要人心惶惶,倒不如索xìng在边镇与蒙古人一决雌雄的好。”
张太后抿抿嘴,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这件事你去办,内阁那边你去说动他们,哀家别的不求,只求皇上能平平安安,他都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也已经成年,为何到了现在还不懂事?哀家难道能看着他一辈子吗?先帝当年也曾有过这样的忧虑,说是皇上生xìng顽劣,所以需要忠臣来辅佐他,你和他虽非嫡亲兄弟,却胜似兄弟一般,哀家希望你心里不要怪他,哀家只求他平平安安。”
柳乘风应承下来,带着复杂的心情出宫。
回到王府,仍有许多事等着自己请示,柳乘风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把这些人全部赶走,一个人关在房里呆坐,其实他一天都没有用过饭,整天都在焦灼中度过,现在什么兴致都没有,脑海里则是不断地浮想着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只是人都没有找到,想什么都是假的,他想再多,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最后只能苦笑,倒头便睡。
第二rì醒来,依旧是召集锦衣卫的武官打探消息,莫说是前去边镇的驰道,便是北通州、天津等地也叫人详查,可是朱厚照像是失踪了一样,再无音讯传来。
柳乘风知道,朱厚照只怕是不会回京了,这个时候也该到了边镇,于是他又打起jīng神,把几个内阁大学是找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九成是去了边镇,既然如此,那为了皇上的安危,大军就必须北上,以防止边镇出现差错,保卫京师成了保卫边关,而且已经是刻不容缓、势在必行。
对此,内阁这边心里是很不赞同的,傻子都明白,边关决战比京师决战的胜算要低得多,到时一有疏漏,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可是他们也明白,皇上若是遇到危险,同样也是万劫不复,眼下也只能豪赌一把了。
一切的事宜都要重新进行部署和调度,而这些事,当夜大家一起商量出了一个章程,随即一条条公文和军令发了出去。
……………………………………………………………………………………………………………………………………………………………………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七章:大厦将倾
第九百四十七章:大厦将倾
正德二年六月初九。w w w . 8 9 r e a d .
京师各路大军已经云集,大量的军马出现在京畿一带,蓟县那边也传出来了消息,正德皇帝出现在蓟县,并且开始集结边镇军马做好反击蒙古大军的准备。
皇帝的消息传回京师,实在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在蓟县,现在想把他拉回来也不成了,柳乘风身为督师,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抽调大军三十万北上接应。
庞大的军马再加上无数运输粮草的民夫沿着驰道蜿蜒而出,先锋的五万军马已经在路途上,而柳乘风也即将要动身。
柳乘风的中军是十万新军,至于其他二十万军马都是各地勤王拼凑的人马,虽然凑人头的比较多,多半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货sè,不过有总好过没有。
十万新军已经驻扎在了瓮城,rì夜的cāo练声震天,这一rì,正是柳乘风亲自出征的rì子,他先是入宫拜别了皇太后,见了公主一面,随即便出现在了朝阳门,此时百官已经列队,在此恭候多时,为这大明朝与蒙古的一场对决告别。
因为筹备已久,所以一切的安排都十分的有条不紊,各营分别出发,浩浩荡荡,旌旗展展。
柳乘风的心情却不是很好,这支军马虽然庞大,三十万的大军,再加上散落在边镇各处的二十万边军,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到底有多大的胜券他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其实原因很简单,边关已经失去了城防的作用,蒙古人攻其一点,这就迫使明军要嘛与蒙古人在关隘数百里的其余的堡垒之间尽心对峙之外,就必须与蒙古人正面的进行决战,正面决战,凭的完全是实力,可是三十万蒙古铁骑绝对是在这世上冠绝天下的力量,新军虽然已经初具战力,可是到底能不能与之争锋还只是个未知数。
再加上此前的战略部署全部打乱,现在明军等于是被皇上牵住了鼻子走,又仓促的重新做一番战略部署,使得这场战争又增添了不少未知的因素。
可是不管如何,柳乘风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这三十万大军北上,他带着他们,是他们的主心骨,也是他们的至高统帅,他可以带着他们走向地狱,也可以带他们走向辉煌。
一身戎装的柳乘风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他的身材虽然并不健壮,却很是匀称,再配上这一身戎甲,使柳乘风多了几分英武。
三个内阁大臣纷纷上前,都道了一声保重,李东阳更是眼眶微红的道:“社稷苍生都托付于殿下,愿陛下凯旋而回。”
他故意将社稷苍生四字说的很重,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去了边镇之后,柳乘风是督师,可是在督师上头还有个皇帝,小皇帝年幼,xìng格冲动,他希望柳乘风不要完全以小皇帝马首是瞻,而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被圣上的心思所左右,柳乘风现在受命的不再是皇权,同样也担负着苍生社稷的重任。
柳乘风默默点头,没有说话,他拨了拨马,带着一队亲卫飞马而出。
狂奔十里,这一路都是蜿蜒的车队和看不到头的行军队列,在驰道道基边的一处小坡上勒马,柳乘风驻马而立,眼眸默默看向了北方,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李若凡,本王来了,正如三年之前,本王能将你高高捧起,今rì,本王照样可以将你踩在脚下,今rì,索xìng你和你的族人、我和我的族人做一个了断吧!
私情……对柳乘风一点都已经不重要,或许在一个月前,柳乘风仍然对李若凡有着温馨的记忆,可是现在,他心中填满的只有杀伐。既然李若凡做了选择,既然打算暴露出她的野心,那么柳乘风会毫不犹豫的拔剑,会刺出。
大军行军和单人独骑不同,大军要顾忌到粮秣和军械,再加上还要保持组织,因此除了放出去的斥候,速度都是极慢,一般能行个五十里,就需安营扎寨,至于那种rì行百里的,已经到了急行军的范畴,除非是大军轻装上阵。
当天夜里,大军便在一处叫界桥的地方歇下,无数的营寨沿水而建,一堆堆篝火点了起来,人困马乏,除了守夜的官军,其余人尽皆睡下。
中军大帐里,柳乘风却没有睡,按规矩,斥候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传递消息回来,可是这两个时辰很诡异,放出去的这么多斥候居然一个斥候都看不到。
他连忙把钱芳叫来,虽然心里有些惊疑,可是作为统帅,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安,只是随意问了几句营务,钱芳也都答了,随即漫不经心的道:“怎么不见有斥候回来,这里距离蓟县还远,莫不是遭遇到了敌情,不对,这里怎么会有敌人,你派了人再探了没有?”
钱芳正sè道:“卑下按照章程,又派了几拨斥候出去,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正说着,外头有人道:“报……”
“进来回话。”
柳乘风不等对方通禀,直接道。
随即便有人掀开了帐子,只不过进来的人却让人目瞪口呆,来人身上染了血迹,左臂上还受了伤,而且这人柳乘风还认得,是新军斥候营的一个中队官,当年柳乘风创建新军的时候,他虽然不过是那一千新军的一员,可是对他多少有些印象。
“出了什么事?”
“报,卑下奉命巡弋,在向北三十里的地方发现了蒙古斥候,他们人数为七十余人,卑下不得已,被他们咬上只得与他们短兵相接,只是对方人多,卑下的小队死伤了二十多人,才侥幸逃了回来。”
柳乘风倒吸了口凉气,随即目光落在了钱芳身上,钱芳眼中也露出了骇然之sè,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向北三十里的地方……这……这……这些蒙古斥候用的是双马还是单马。”
“是单马,七十三人七十三匹马。”斥候队官肯定的回答。
“这……这……”钱芳已经完全慌了。
一般情况,两军交战时也不是没有斥候会孤军深入,直接到地方的大后方去探查,可是从山海关到这里,又何止是大后方,从军事角度上来说,简直就是大后方的大后方,所以原本这附近五十里内都不可能出现敌军斥候的,可是蒙古人的斥候偏偏出现,而且对方用的还是单马,那就更不寻常了。
若是斥候是去较远的地方探查,都会用采取一人骑乘双马的模式,原因很简单,地方比较远,所以所要带的马料和口粮就多,而且一旦遇到风险,若是马力不够很难逃脱,所以用双马换乘,让战马能够轮替休息是最基本的规则。
那么又一个问题出来了,蒙古人出现在边关的腹地,而且用的是单马,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支蒙古大军就在附近,至多不会超过百里的距离,百里……蒙古人除非疯了,因为百里之外,仍然还是明军盘踞的驻地,那里还有许多的军镇,有许多的堡垒,他们怎么可能会盘踞在那里。
除非……如果蒙古人没有疯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已经一举击溃了边镇的明军,明军大败!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问题是,而且若继续分析下去的话,明军应该是一场大溃败,而这伙人可能根本不是斥候,而是迂回包抄败军的蒙古骑队,蒙古人最擅长用的是迂回的战法来包抄敌人,一旦敌军溃逃,他们除了会派军马尾随追击,还会分出许多骑队从侧翼向前狂奔,但是对溃兵并不攻击,而是直接以快速的机动能力直接出现在溃兵的前方,再将溃兵一网打尽。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这就意味着,在几个时辰之前,边镇出现了一次难以想象的大崩溃,也意味着,在几个时辰之后,将会有大量的溃兵出现在附近,更重要的是……皇上呢,皇上在哪里?蓟县还在不在明军的手里?蒙古人有多少人在一百里之内?
“这……”钱芳已经惊呆了,若说没有皇上这个因素,或许他还能保持镇定,可是现在……
柳乘风的双眉也狠狠的皱了起来,脸sè现出了几分狰狞,他狠狠的拍着案牍,道:“再探,放出所有的斥候,最好能深入到蓟县,能深入多少算多少,一定要打探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在哪里,都要打探清楚,要快!”
钱芳道:“是不是立即吹响号角,紧急集合,让将士们做好应变的准备。”
柳乘风的脸sè铁青,道:“若真是最坏的结果,蒙古人至少还要有几个时辰才能到达,不要急,将士们辛苦了一天,再休息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之后,再集结将士,做好应变准备。”
“遵命!”
……………………………………………………………………………………………………………………………………………………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八章:全权
第九百四十八章:全权
“呜呜……”号角声在深夜响起。
方圆近十里的一座座营寨纷纷被这号声吵醒,各营顿时jǐng觉,随即队官们匆匆集结人马。
好在新军平素cāo练素严,号声响起,各营反应迅速,一下子功夫,就已纷纷集结。
这是柳乘风的中军,后面一支军马还留在后头陆续开赴,因此都是清一sè的新军军马,十万新军,再加上数万民夫,此时都被这莫名其妙的号声吵醒,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很快,各营便接到了命令,全部做好迎敌准备。
这消息传出,虽然无人质疑,可是大家都已经明白,蒙古人要来了。
可这里距离京师不过三四十里,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敌情?
甚至有人侥幸地认为,这不过是像以往一样的紧急cāo练而已,不过很快,大家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各营的官兵接到了命令,开始打着火把进入指定的地方驻防,各部都要求装填好火药,甚至民夫也被叫醒,要求他们协助深挖沟堑,布置绊马绳锁。
这一切,都越来越不寻常。
中军大营里,柳乘风接连收到了几份斥候的禀报,蒙古人果真发起了攻击,他们先是佯攻锦州,做出一副试图攻夺辽东的姿态,却是杀了个回马枪,直扑关内。
原本明军各部都驻在城塞和堡垒里,只是面对蒙古人一鼓作气的攻势,不少边关的将领居然手足无措,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大量的堡垒被蒙古人轻易攻陷,而造成了整条战线的人心惶惶,士气低下的边军居然开始溃逃,最后这种溃逃越来越多,最后蒙古人几乎每到一处就是风声鹤唳和无数的逃兵。
士气是种很玄乎的心思,一个好的武官,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时刻了解士兵的想法和顾虑,然后再对症下药鼓舞他们的士气。而一些糊涂的武官非但不能提振士气,反而遇事之后惊恐不安,将是兵的胆,大将心惊胆寒,下头的人自然人心思动了。
说到底,这和当时刘瑾任用私人离不开关系,这群根本不够格的武官,偏偏窃据了官位,再加上他们上任不久,和部属们本来就有隔阂,一旦出现了大敌,军心动摇,后果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据说连蓟县也已经被蒙古人攻破,朱厚照坐镇蓟县,聚集了三万大军,可是蒙古人突然发起攻势,皇帝原本想利用蓟县吸引蒙古大军,随即调集附近各路大军对蒙古人进行合围。
按理说,这个战略确实是正确的,可是朱厚照显然忘了,再好的战略也需要有足够能力的人来执行,于是蓟县城破,皇上不知所踪。
出了这么大的事,柳乘风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可是他知道,蒙古人当真要来了,眼下他必须振作jīng神,在这里阻击蒙古人,同时立即派人去京师送信,让京师做好准备。
子夜之后,果然在附近开始频繁地出现大量的蒙古游骑,除此之外,许多的溃兵也纷纷出现,新军按兵不动,继续屏息等待。
…………………………………………………………………………………………………………………………………………
内阁。
一份急报在清晨送至。
紧接着,三个阁臣目瞪口呆。
边镇全线崩溃,皇上不知所踪。
这消息便是焦芳也不禁动容了。
焦芳忍不住道:“那楚王殿下呢?楚王殿下在哪里?”
“奏书里说得清楚,眼下只能一边寻访陛下下落,另一边保卫京师,只是楚王殿下的军马距离蒙古人太近,不敢轻动,一旦后撤,可能遭遇追击,所以只能在界桥布防暂时拖住蒙古人,同时让京师做好防范。哎……事情怎么会坏到这个地步,难道这又是一场土木堡吗?只是但愿皇上能够安然无恙,否则我等尽皆都要万死难辞其疚了。”
说话的是李东阳,李东阳整个人几乎瘫在椅上,他一直都在勉强地维持大局,刘瑾登场,刘健等人请辞,他没有走,他不走并非是因为詹恋栈这大学士,而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走。
大明朝胡闹的人越来越多,总需要几个做事的,李东阳打算继续留下来,继续做事,支撑着这已经溃烂的局面。
可是现在,今rì传来的消息打击了他最后一点的信心,大明朝还能支撑住吗?现在看来,这和土木堡也没什么区别了,可是于谦在哪里?就算有于谦,大明还能有这样的幸运?
李东阳苦笑,笑得很苦涩。
“还是立即入宫去和太后商量吧,这时候,只有太后出面才成。”杨廷和站了起来,不免也叹了口气。
三人入宫,到坤宁宫后向张太后述说了实情,和他们所料想的不一样,他们原以为张太后就算不吓晕过去,至少也会哭哭啼啼,甚至杨廷和还想了许多的安慰之词,可是他却低估了张太后。
张太后确实把脸拉了下来,脸上的惶恐一闪而逝。
她很担忧,她担忧她的儿子,担忧她家的社稷,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或者说,她是最痛苦的,她失去了丈夫,现在似乎又有了失去儿子的命运,她心中的痛苦可以说是无以复加,可是她依然不能让外人看出她内心的痛苦。
她知道,局面已经彻底地糜烂,如果她表现出这些,如果她不能挺身而出,不能给予臣子和军民期望,大明朝就一切都完了,国朝百年岂可在她儿子的手里葬送掉?
她的眼眸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的感**彩,她沉吟片刻,问道:“楚王柳乘风在哪里?”
“回禀娘娘,楚王驻军界桥,听闻此讯之后立即派人报知了朝廷,并且带领十万新军在界桥布防,打算拖延蒙古人。”
“是吗?”张太后叹息,道:“他这么做是冒险让京师做好准备,所以现在时间有限,京师的防务需要部署起来,绝不能再有失了。还有,尽力打探皇上那边的消息,若是皇上落在蒙古人手里……”张太后在这里顿了一下,脸sè平静的道:“那就让柳乘风和蒙古人尽力的谈判,只要条件不苛刻,我大明能够接受,那么无妨把皇上救出来。可要是蒙古人狮子大开口,想要我大明拿江山社稷来做赎买,那就让蒙古人收了妄想之心,所以当务之急,首要的还是和蒙古人对阵,只要能胜,不用害怕蒙古人来威胁什么。”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整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可是她还是说出了这番话,其实她清楚,这些大臣来寻她,最想听到的就是这番话。
皇上不知所踪,八成是落入了蒙古人手里,假如蒙古人拿皇上来做要挟,那么明军打起仗来缚手缚脚,又拿什么去驱逐外敌?因此张太后才特意说出这番话,就是让大家不必有什么顾忌,大明没了皇帝,可以再立一个,可是京师一旦被蒙古人所破,则江山不保,社稷倾覆。
三个内阁大臣连忙道:“太后圣明。”
“圣明?”张太后笑,笑的有些苦涩,道:“哀家算什么圣明?哀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只希望做个合格的太后,打仗的事,哀家不懂,哀家不会去管,这些都拜托给楚王吧,你们呢,好好协助他,尽力营救你们的皇上,尽力把蒙古人赶走,都下去吧!”
“娘娘,臣有一事要奏。”这时候杨廷和忍不住道:“其实若是皇上落入蒙古人手里,要营救也不是不可能,微臣听说,那蒙古汗与楚王殿下关系匪浅,若是楚王出面,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张太后笑了,道:“杨卿太不了解女人了,这世上有两种女人,一种是甘愿为一个男人做任何一件事,还有一种却是希望全天下的男人为她赴汤蹈火。你说的那蒙古汗,就算和楚王有旧情又如何?她不会是第一种女人,她若是那种女人,又怎么会领兵来犯?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先是一统蒙古,随即又急不可耐的对我大明不宣而战,这样的人是不会被旧情所缚,你们太想当然了。不过试试也好,下一道懿旨给柳乘风,让他择机而动,是打是和,哀家给他全权,他自己拿主意吧。”
杨廷和苦笑:“太后圣明。”
张太后抿了抿嘴,目光空洞无光,长叹道:“还有一样,所有刘瑾的党羽和亲眷,全部让有司拿下,这刘瑾是祸根,是他害了皇上,哀家能做的,也只有处死这些人给皇上报仇雪恨了,这些人,统统处死吧!”
她把话说完,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于是长身站起来,她的身形已经有了些佝偻,她的前半生有过太多温馨的记忆,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后半生竟是如此凄苦,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压得她透不过气,哭不出声。
………………………………………………………………………………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九章:小皇帝泪流满面
第九百四十九章:小皇帝泪流满面
界桥。8 9 阅 读 网8 9 阅 读 网
这里虽名为桥,可是这桥未免寒酸,倒是恰好有一条河流经过,唯一不妙的就是这河水太浅,太过小气。
再加上这样的天气,河水并没有暴涨,河床处暴露了许多的淤泥。
不过新军借着这条河流,勉强还能和对岸的蒙军对峙。
清早的时候,蒙古人就毫不犹豫的组织起了进攻,他们探过了水位,选择了一个河水较浅的地方,试图直接勒马冲杀过来。
原本这种粗暴的战法,遇到其他的明军或许有用,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新军,似乎就遇到了麻烦。
数千蒙军呼啸而来,入河之后速度放缓,而对面则是火铳声大作,无数的火炮轰鸣,冲锋陷阵的蒙古大军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他们陷在河中,进又不得,退又不得,结果就直接成了靶子,在付出了伤亡近千的代价之下,才退了回去。
这个时候,蒙军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新对手了,对面的新军,显然和其他的明军不太一样,具体有哪些不一样,蒙古人也有过总结。
首先,河对岸的敌人是大规模的使用火器,不但火器的配比奇高,而且无论是火铳还是火炮都比边军要高上几个档次。
其二,是他们的战法很纯熟,边军虽然也有神机营,可是并没有针对xìng的战法,或者说虽然有战法,可是因为cāo练的原因而得不到施展。可是对面的新军不一样,他们很有章法,什么时候齐shè,什么时候放炮,似乎都很规矩。
这才是最致命的,就算蒙古人有冒着枪林弹雨的勇气,可是战马却不同,战马是最容易受到惊吓的,一旦受了惊,就难以驾驭。
再加上这条并不宽敞也并不湍急的河流,蒙古人虽然不不善水,可是还不至于连这样的河流都趟不过去,可现在不一样,现在遇到了这样的明军,问题似乎有些大了。
其后,蒙军又组织起了几次进攻也都是无功而返。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选择了暂时观望,这就给予了对面的明军喘气的时机,新军们立即开始动手,在一条长达二十多里的区域内挖起了战壕建立了临时的谷仓,又在许多地方埋在了暗雷,所谓暗雷,其实和后世的地雷差不多,不过因为时代限制,只怕比后世的土制炸弹都不如,不过这东西一旦爆开,未必能有效杀敌,却总是能让敌人的战马受惊,对付骑兵首先是对付战马,所以新军们埋起来倒是颇为欢快。
除此之外,还有针对战马的绊马索和拒马,甚至在两翼,还准备了大量的陷阱。
柳乘风决心在这里和蒙古人耗下去,时间拖得越久,京师就越安全,蒙古人深入关内,给养定然会更加困难,所以拖下去对他有利。
不过在所有人的心头,仍然不免有些泄气,柳乘风仍旧在打探皇帝的消息,他不是个愚忠的人,可是他只记得,他向先帝下过的许诺。
而在河的另一边,陆续抵达的蒙古大军已经越来越多,开始还不过数千,接下来几rì源源不断的聚集,人数已经到达了近十万。
他们在河对岸设下了营盘,亦是做好了和新军对峙的准备。
不过新军对峙,是决心拖延时间,蒙军对峙,却是在不断的寻找战机。
在蒙军的大帐里,波斯的地毯,左右分别是一个书柜,书柜里竟有许多汉人的藏书。混杂着麝香的气息扑面,几案上,两个人分别对坐,认真的下棋。
左侧跪坐的是一个女子,女子身形丰腴,肤sè白皙,穿着一件很宽松的蒙古棉裙,裙上描着唯有顶级贵族才有的金线,她的美眸专心在棋局上,嘴唇轻抿,咬着贝齿。
右侧的则是一个穿着蒙古衣袍的少年,少年生的颇为英武,不过却带着几分稚气,他似乎是在七局里被人逼到了绝路,所以眉头深深皱起,显得郁郁不乐。
“不下了。”少年开始耍赖。
女子微微一笑,手里捏着即将要落下的黑子随手放下,她脾气居然出奇的好,道:“如何?大明的皇帝就是不如本汗,真枪实刀的打仗不成,下棋也不成,皇帝陛下,你已经输了第几局了?”
少年就是朱厚照。
朱厚照满脸愤慨,他运气实在不太好,好不容易逃到了蓟县,正打算与蒙古人决战,谁知蒙古人就已经发起了攻势,他的万般手段还没有施展出来,就成了阶下囚。
不过这阶下囚的待遇似乎还不错,至少这蒙古汗对他很好,除了不许逃脱之外,他可以zì yóu行动,甚至蒙古汗还准许汉人的俘虏陪伴在朱厚照身边,所以朱厚照越来越没有阶下囚的觉悟,反而觉得有些新奇,每rì吃着马nǎi酒,吃着牛羊肉,乐不思蜀。
他想要的,只是zì yóu自在而已,在这里,似乎挺自在。
不过他很不服气,可是偏偏拿这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女人像是他天生的克星,仗打输了,棋又被她杀得片甲不留,更可恶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针锋相对,偏偏朱厚照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朱厚照冷笑,道:“这又如何,你就算胜了朕,可是你却胜不过柳师傅,柳师傅现在就在河对岸,你若有本事,就带人冲过去看看。蒙古铁骑固然是冠绝天下,可是大明的新军也不是吃素的。”
李若凡却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亲自去捡起散落在茶几上的棋子,道:“是吗?这却未必。”
朱厚照打起jīng神:“你口里说未必,可是为何却按兵不动?”
李若凡道:“用兵无非就是钻空子而已,不能硬着来的,虽说蒙古铁骑所向披靡,可是也不能硬来。就比如你们大明关隘重重,难道本汗会蠢到去正面攻打你们的关隘吗?本汗才没兴致呢,本汗只需要给予利诱,便能在山海关钻一个空子,效果比强攻要好上许多倍,所以对付这些新军,本汗也打算钻空子,他们不过是依仗着河流固守而已,看上去固若金汤,却是不然。本汗之所以按兵不动,并非是怕了你那柳师傅,而是因为先观望观望,看看有什么空子可钻。”
朱厚照深深受教,原来这打仗和他想的也不一样,不只是凭着勇武来对决,居然也要善于钻营,他忍不住问:“你想到哪里有空子可钻吗?”
李若凡打了个哈欠,熬得微红的眼睛颤颤一动,笑道:“你这家伙,竟来探我的吗?”
朱厚照连忙正经的道:“问问而已,况且朕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就算是探听出了什么,又能如何?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对付柳师傅。”
李若凡笑吟吟的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也简单的很,我已经打算派一支骑兵从侧翼绕过这条河流,旁敲侧击。”
朱厚照冷笑:“柳师傅难道就想不到,等你绕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严正以待了,你难道不知道新军的厉害?”
李若凡又是笑,道:“本汗就是让他严正以待,等他严正以待着侧翼的铁骑时,本汗就决心从正面突破。”
朱厚照陷入沉思,沉吟半晌道:“调虎离山,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趟着河过去,只怕伤亡也是不小。”
李若凡又笑,笑起来的时候腮边升起一团红霞,道:“所以本汗又有一个办法,就是驱使明军的俘虏在前,就算你那柳师傅攻击,伤亡最大的也是你们明军自己。”
朱厚照道:“你太yīn险了,这……这……柳师傅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李若凡抚了抚额前的乱发,又笑:“他当然不会让我得逞,这个臭男人心硬的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更别提那些俘虏了。不过我还有办法,我打算让陛下也去给我们的勇士开路,到时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放火炮和火铳。”
朱厚照惊呆了,这已经不是yīn险来形容了,先是假意袭击侧翼,调走一部分新军,然后再驱逐降兵先过河来替他们挡火铳和火炮,最后再填上自己,对岸的新军谁敢轻举妄动,等到蒙军裹挟着过了河……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哎……”李若凡叹了口气,眉毛看了目瞪口呆的朱厚照一眼,道:“当然,本汗觉得你这人颇为有趣,是不会让你冒险的,所以我并不是真的驱你过河,而是让一个人穿着你的龙袍过河,无论对岸的人信不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朱厚照哭笑不得,道:“看来柳师傅要输了。”
李若凡咬牙切齿的道:“当然要他输,他不是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的吗?就是给他点颜sè看看,顺便呢,等我入主了中原,让他乖乖做我的臣子,皇帝陛下,你不必怕,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等我蒙古入主天下的时候,我也不会坏了你的xìng命,不如就给你封一个东昏侯吧。”
“东昏侯……”朱厚照泪流满面,道:“朕其实想做总掌天下军马大元帅。”
这一回轮到李若凡冷笑了:“你一个废帝还敢讨价还价,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是东昏侯,你那柳师傅是南丑伯,正好成全了你们。”(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章:将计就计
朱厚照一时语塞。
他终于被入打败了,至少在耍皮子方面。
于是他打算开溜,打了个哈欠,道:“朕乏了,你说的倒是动听,还是先赢了柳师傅再说吧,柳师傅是不会轻易被入打败的。”
正在这时候,外头一个蒙古女入抱着一个孩子进来,孩子不过两岁多,虽然会行走,也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可是此时他惬意地躺在女入的怀里,一动不动。
这个孩子眉宇之间和柳乘风有几分酷似,不过脸型显得更刚硬一些。
朱厚照心里悲催,柳师傅的孩子跟下蛋一样,廉州有一个,京师即将也要有一个,连蒙古入这里都有一个,为何独独朕没有孩子?
这是朱厚照的奇耻大辱,也是朱厚照不太愿意呆在京师的原因,在那里,他总是觉得所有入都用着怪异的眼神看他,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入,无论表面上多么刚强,心里难免会有自卑。
其实这也是朱厚照荒yín的根本原因,其实他未必很荒yín,皇帝嘛,有个几十几百甚至上千个老婆也没什么,不见得会有入说他荒yín,而朱厚照不但老婆多,却总是会做出许多荒yín的事来,比如有一次,他居然让入去抢别入的入妻入宫来伺候他,为了这件事,大臣们很是不齿。至于各种荒yín的故事也在京师里流传,朱厚照真的这么荒yín吗?
大臣们当然相信,可是真正认识他的入却是未必,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一个自尊心受到伤害的孩子,一个自卑的孩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掩耳盗铃,他生不出孩子,难免会被入认为不能入道,这就是朱厚照所不能接受的了,不能入道怎么行,所以他偏偏要表现成一个大yín棍,偏偏要让全夭下入知道他不但能入道,而且还能夜御十女,他是男子汉,并不是太监。
朱厚照虽然没心没肺,可是看到孩子,心里总不免有点心虚,不过他的xìng子就是这样,越心虚就要显得自己很坦荡,于是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凑上去,大眼瞪着孩子的眼睛,道:“真像柳师傅。”
那蒙古女入用蒙语对李若凡道:“大汗,孩子醒了。”
李若凡颌首点头,伸出手来:“给我抱吧。”
朱厚照却在一旁道:“朕看着他也喜欢,又是柳师傅的子嗣,不如这样,朕若是还能回京,一定要敕封他做东昏侯。”
他留下这一句话,飞也似的跑了。
………………………………………………………………………………………………………………………………蒙古入的沉默让对岸的新军更加jǐng惕,柳乘风召集了诸将,已经申明了自己的观点:“蒙古入深入我大明关内,补给已经困难,所以蒙入定会寻找速胜的机会,斥候已经打探清楚,有一支蒙军打算绕过上游从侧翼攻击新军,钱芳,你要做好防范。”
钱芳道:“末将遵命,是不是把新军第一纵队调至上游,防范蒙军?”
新军十万入,小队之上有中队,中队之上有大队,大队之上则是纵队,纵队编制为一万入,而第一纵队是新军的骨千,最为jīng锐。
柳乘风却是迟疑了片刻,随即道:“不成,李若凡这个入素来狡诈,她不会没有后着,依我看侧翼只是佯攻,在侧翼那边多备绊马索,深挖陷阱,上游那儿有一座山是吗?”
钱芳道:“有是有,只是不太险要。”
柳乘风道:“那也足够了,埋伏一队入在林子里可以先伏击一下,让侧翼的各营严加防范也就足够了。依我看,蒙军应当会强行渡河。”
“强行渡河?若是强行渡河的话,蒙军的损失岂不是极大?”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以那李若凡的xìng子,定会驱使明军在前,蒙军在后,发起强攻。而且方才不是已经有消息了吗?皇上果然落在他们白勺手里,他们未必不会让皇上行险,当作他们白勺护身符。”
众将顿时愕然,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只怕不简单了,一旦蒙古入采取这种办法,非要军心动摇不可。
“殿下,既然如此,不如让卑下率部断后,殿下率军暂时先退回京师,如何?”一个纵队官忍不住站了出来,毅然道。
打又打不得,那么索xìng还是先撤回京师,回到京师之后再做打算。
柳乘风却是摇头,道:“太后已经有了懿旨,命我等全力抵御蒙军,至于其他都是次要,我们身后就是京师,现在退却,京师防务还未组织起来,届时只会处处受制,这里一定要守下去。况且本王也只是预计而已,且先看看再说,你们不必惊慌,按部就班就好。”
柳乘风虽是这样说,却知道这些话只是安慰大家,他太了解李若凡了,李若凡这个女入绝不会莽撞,这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他遣散了帐中众入,独独把钱芳留了下来,对钱芳道:“陛下现在身陷敌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后已有懿旨,能言和自是言和为上,只要蒙入愿意放回陛下,条件可以商量,这里有我的一封书信,你派个入送到河对岸去,还有,再叫几个入送些衣物和生活用具请蒙入转呈陛下。”
“殿下要言和?”钱芳惊了一下,道:“若是言和,蒙古入yù壑难填,又当如何?”
柳乘风正sè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先送去吧。”
钱芳想了想,只好接了书信,随即委派了个武官带着小队入马渡河,对岸的蒙入也没有阻拦,轻易让他们登岸,随即立即将他们送去中军大帐。
夭sè已是渐黑,当信送到李若凡手里时,朱厚照和李若凡又在对弈,对弈的结果其实差不多,朱厚照又是惨败而归,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推盘耍赖,而是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才无奈束手。
李若凡抿嘴轻笑,道:“做任何事,都要专心,你们汉入有句话叫心诚则灵,若是连心都不诚,事情怎么能做好呢?你夭资很高,可是做任何事都不专心,你自诩自己爱好兵事,可是你扪心自问,你虽是爱好,却真正肯花费所有的心力去专研吗?大明皇帝陛下,你又输了。”
朱厚照苦笑,道:“朕真是没用。”
这些时rì下来,朱厚照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明明他在京师的时候老子夭下第一,除了佩服柳师傅之外,他不把任何入放在眼里,做什么事都有入让着他,有入哄着他,可是到了这里,他却总是一塌糊涂,这种落差让他很不舒服。
李若凡微笑道:“陛下也有说这种话的时候?”
朱厚照的脸不禁红了,吱吱呜呜地道:“愿赌服输而已,朕没用就是没用。是了,这封书信,你为什么不看一看?”朱厚照目光落在了柳乘风送来的书信上头,书信已经送来了半个时辰,可是李若凡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去拆,仍1rì是好整以暇,倒是把朱厚照急了个半死。
李若凡微笑道:“拆开来又如何?其实不用拆,我也知道你那柳师傅信里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说,陛下在本汗手里,请本汗高抬贵手放了陛下,至于需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商谈而已。”
朱厚照忍不住道:“真的是什么条件都可以商谈?”
李若凡颌首点头,道:“正是如此,你不信吗?”
朱厚照苦笑道:“这是朕犯下的错,怎么能让柳师傅为了朕拿大明的江山社稷开玩笑?他难道会不知道,你们蒙古入狼子野心,想要的已经不只是一些钱财了。”
李若凡抿嘴轻笑,道:“陛下以为你那柳师傅会拿国运来换陛下?”
朱厚照道:“他不是说了什么都可以谈吗?”
李若凡却是冷冷一笑道:“信里是这样说,可是本汗却知道,这根本就是那柳乘风的骄兵之计,他故意摆出议和的姿态,甚至抛出这诱饵来,就是想告诉本汗,明军已经不想打仗了,只要本汗与他谈,他既可以拖延时间,又可以让本汗生出骄傲之心,这个yīn险小入,不过是在耍弄雕虫小技而已。”
朱厚照听了非但不怒,反而笑了,拍手道:“原来如此,你不说,朕竞也险些被瞒过去了,若是柳师傅就这么举手认输那有什么意思?这么说,柳师傅还是不失英雄本sè的。”
“是jiān雄本sè。”李若凡指正朱厚照道:“他想用这封信来麻痹本汗,那么本汗也来麻痹他,来入,取笔墨来,还有,让那送信的入在外头候着,告诉他们,本汗会有回信让他们带回去。”
李若凡站了起来,抿着唇负手在帐中赚了几圈,似乎在存腹稿,良久之后,等笔墨呈上,她挥笔而就,一下子功夫便写下了一封书信遣入送回。
“这叫将计就计,大明的皇帝小子,你好好学着吧。”
第九百五十一章:逗你玩
第九百五十一章:逗你玩
中军。
楚王大帐。
一封书信传到柳乘风手里,柳乘风展开信,嘴角露出了微笑。
要议和?那么柳乘风奉陪,立即派了几个官员到河对岸去慢慢的谈,不过议和只是缓兵之计,柳乘风知道,不把这些人打疼,不把这些人打到他**都不认得,一切都是空谈。
把信揉碎,柳乘风下达了一道命令,蒙军只怕要进攻了,做好准备。
柳乘风的预料是十分准确的,下午的时候,一支蒙军铁骑就绕过了河从上游开始向新军的侧翼发起了突袭。
不过他们运气不是很好,先是遭遇了一队伏兵袭击,袭击之后,伏兵立即退入林中,山林之中,骑兵的优势展不开,蒙古人不是傻子,与其去追杀这小股的sāo扰部队,不如直取开阔地带的明军侧翼,他们没有理会,继续向前。
一场战斗在侧翼打响,明军万炮齐发,随即无数的新军依靠着战壕、或躲在车马组成的屏障后进行shè击,蒙军损失巨大,不过也有小股的铁骑冲入了新军的阵中,新军毕竟大多数官兵都是第一次交战,立即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混乱,好在新军指挥使钱芳亲自带队坐镇,才将局势缓和下来。
这一战蒙军折损六千余,新军死伤三千。
很漂亮的数字,不过新军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是打成这个样子,仍然让柳乘风不满意,而蒙古人的厉害之处也体现了出来,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发起最凌厉的攻势,可是一旦发现不太对劲,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拨马便走,根本就追之不及。
柳乘风接了战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这只是一场小战斗,与整场战役相比微不足道,不过这一场战斗却大大的提高了新军对蒙古铁骑的认识。
“传令下去,今夜第一、第二纵队做好准备,准备袭营。”
柳乘风下达了命令,他预料到,在这场战斗之后一个有利的战机。
要对付蒙古人,只能采取夜袭的办法,将他们部署统统打乱。在这一点上,柳乘风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年头有夜盲症的人太多,而新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所招募的兵马素质极好,再加上平时里待遇优厚,所有黑夜作战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强项。
战报同时传达到了李若凡手里,李若凡看了战报之后,倒是觉得惊奇,新军的战力有些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不过她仍是微笑以对,随即下达了命令,今天夜里,小心防范,明军必然会来偷袭。
她太了解柳乘风了,原本今rì一场鏖战,按理说敌人是不可能偷袭的,可是柳乘风这个人一向捉摸不定,越是别人想不到,他越是会去做。李若凡预料到,明军今夜一定会有动作。
夜深……
李若凡的大帐里灯火冉冉,她盘腿坐在榻上,喝着清茶,虽然久在大漠,李若凡仍然喜欢喝茶,在京师里生活的经历,仿佛给她打了个烙印,使得她的生活习xìng总和别人不同。
在她的帐外,无数的蒙军全副武装,做好了准备,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近十万的人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朱厚照笑嘻嘻的吃着马nǎi酒,他和李若凡不一样,李若凡一个蒙古人爱喝茶,他却以能喝马nǎi酒为乐,仿佛这马**入了口,他便更像堂堂正正的男人。
“我看柳师傅不会来,只怕你要失算了。”
李若凡微笑,道:“他一定会来的,他是你的师傅,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xìng子吗?”
朱厚照抗议道:“我又不是他的拼头,难道他做什么事我都知道?”
李若凡脸拉了下来,冷若寒霜的道:“再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朱厚照不由咋舌,他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俘虏,只得讪讪的道:“朕说的又不是你。”
李若凡沉默片刻,道:“今夜击溃明军,明rì我便可以带人进京了,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说到打算,朱厚照一下子呆住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打算的人,这辈子也没有打算过什么,一切都由着自己的心xìng去玩闹去荒唐,可是这一次他也知道,他犯的错太大了,他溜出京师,是在自己自信能够打败蒙古人的前提下,结果蒙古人没有被他打败,结果还闹出了个类比土木堡一样的战役,朱厚照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偏偏朱厚照是那种遇事就喜欢逃避的人,这种丢脸的事让他根本不敢去想,他打算继续逃避下去。
于是他不说话。
李若凡好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朱厚照厚颜无耻的道:“朕怕你割了我的舌头。”
李若凡不禁笑了,深深看了朱厚照一眼,道:“你真的不适合做天子,我若是你,宁愿做一个富家翁。”
她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屏息等待。
今天夜里,柳乘风一定会来,她要亲自抓住她,算一笔帐。
朱厚照心里也在忐忑的等待,默默的想:“柳师傅,你千万别来,这里有个坏女人在等着你,你来了,朕和你就真是难兄难弟了。”
三更过去,依旧平静。
李若凡却很有信心,当一个蒙古将军进来,抚胸行礼道:“大汗,对岸没有动静,现在将士们又疲又乏,是不是令他们去歇息?”
李若凡道:“再加强戒备,他们就要来了。”
天刚拂晓。
帐子里的朱厚照已经熬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
李若凡却仍然信心十足。
这时候一声炮响,惊动了帐子里所有的人。
李若凡霍然而起,套上了一件铠甲,随即带剑出帐,帐外,军马涌动,埋伏了一夜的蒙军纷纷跑向马棚,李若凡带着一队金帐卫士出现,顿时让这些疲惫不堪的蒙军士气振奋。
“报,对岸出现了大批的明军集结。”
“严阵以待!”李若凡下达了命令。
在河的对岸,明军果然准备了许多船只,看上去是打算渡河。
而大量的蒙军也开始在河畔集结,严阵以待。
正在这时候,突然炮声隆隆,万炮齐发,新军的一千三百余门火炮一齐发作,无数的炮弹直接穿过并不太宽敞的河流狠狠的砸向对岸。
蒙军顿时受了惊吓,无数人血肉横飞,炮声没有停歇的迹象,一轮之后又是一轮,大量集结于河畔的蒙军损失惨重,不得不败下阵来。
这一次蒙军伤亡不小,而且受的惊吓更大,李若凡见状,立即命人后撤。
纵是如此,火炮仍然没有停歇,而是进行仰角的远shè,这种shè法命中率极低,可是shè程却是远,甚至能够得着对岸的蒙军大营。
于是……
蒙古人开始悲催了。
他们一夜没有睡,可是现在炮声隆隆,就算是想睡也睡不成了,而且天上随时可能掉下个炮弹下来,是人都受不了。
李若凡突然发觉,自己上当了。
这让朱厚照乐了半天,他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昨天夜里还是打了个盹儿,比起那些睁着眼睛熬了一夜的蒙古人来说幸运的多,看这样子,今rì一天是别想睡了,对岸的明军根本就不打算让人睡觉。
李若凡亦有些恼火,明知上了当,却又无可奈何,看着左右疲乏的将士,在加上那时不时炮弹砸入营中引发的小规模慌乱,都让李若凡又乏又气,他咬着银牙,上下打量朱厚照,让朱厚照心里有些发毛,朱厚照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把自己绑在河对岸去做挡箭牌的危险,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伸懒腰道:“好累,好累,朕要去睡了。炮弹不长眼,大汗要小心。”
这炮声一直到了傍晚才停下,蒙军已是疲惫到了极点,任何人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歇,多半jīng力都不会太好,更何况算下来,所有的蒙军可能远远不只是十二个时辰没有睡,远远超过了十二个时辰,是人都受不了。
不过李若凡还是黑着眼圈下了一道命令,今夜照旧不能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种种迹象表明,今天夜里,明军肯定会奇袭,道理很简单,现在的蒙军已经疲乏到极点,这个时候奇袭,事半功倍。
睡觉是小,xìng命是大,一旦让大家睡下,而明军突袭,这些疲惫到极点的勇士只怕就要做刀下鬼了。
必须防范!
这一夜,很是惊心动魄。
事实上很多蒙古人虽然被要求不得回帐,可是开小差的人实在不少,不过对岸的明军显然没有让他们开小差,每隔一段时间,便从对岸传出震天的喊杀声,这声音惊天动地,再夹杂几声炮响,一下子让蒙古人jīng神紧张。
可是很奇怪,对岸还是没有发起奇袭,佯攻倒是不少,而且很频繁,这一下子,对岸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分明就是在逗你玩。
这时候的蒙军,真是yù哭无泪。
………………………………………………………………………………………………………………………………………………………………………………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二章:迎头痛击
天刚拂晓。
炮声依旧。
黑暗中,柳乘风打马伫立。
一队队提着火铳的新军武官已经集结起来。
这些武官从纵队官到小队官足有百人,他们屏息而立,听候命令。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元人残暴,奴役我大汉的子民,残杀鞭挞我们的先祖,幸有太祖皇帝顺应天命,奉天讨贼,横扫天下,直捣大漠。大元遂灭,余者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敢南视中原数十年。”
“至文皇帝时,文皇帝蓄养虎贲十万,七入大漠,斩杀元人残余,将军出关,胡虏鼠窜,这是何等的气魄?”
“可是到了英宗皇帝在时,却因偏信阉人之词,致有土木堡之变,胡人复入关中,烧杀掳掠,横行无忌,此仇……不共戴天。尔等深受朝廷重恩,胡虏欺君之仇,岂能不报?”
“我们的敌人,就在我们的对岸,他们脚下站着的,就是我大明的土地,他们的营房里,关押的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今rì,本王给你们下达命令,本王的命令是——血债血偿。”
“传令:第一、第二纵队渡河奇袭蒙军大营,不得有误!你们……”柳乘风看着他们,一字一句的道:“你们这一去,可能是九死一生,可是本王相信你们,你们就算是死,也定会让你们的枪弹和刺刀下躺着胡虏的尸首和鲜血,各自回营,做好准备吧。”
柳乘风说罢,拨马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身为主帅,他是不可能冲锋陷阵的,他要坐在大帐里,听到大捷的消息。
折腾了两天两夜,这个时候的蒙古人已经疲惫到了一点,柳乘风可以确认,现在就是奇袭的最好时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功,就看现在了。
败……则两万余新军将士将在对岸长眠。
胜,则给这些不可一世的蒙古人致命一击,让他们知道,还有一群人,还有一支军马,还有人可以打败他们,蒙古铁骑并非无敌,汉人也绝不软弱!
炮声,依旧响彻在耳畔,这既是送别的礼炮,也是用来扰乱试听的响动。
这个时候的蒙古人,多半已经筋疲力竭,已经透支掉了最后一点体力。
人不能不睡觉的,两天两夜不能打盹,现在就算是炮声再大,只怕这些人也免不了开小差了。
柳乘风默默的坐着,他不会去目送敢死的官军,他只愿意在这里等,没有豪情,也没有壮志。
早已征调来的许多乌篷船已经在长达数里的河畔带着近两万新军悄悄驶向对岸,在对岸方圆数里之内,绝不会有蒙古人,蒙古人已经吃了亏,靠近河畔,就有被炮弹砸成肉泥的危险,而此时,炮声已经停了,无数人开始摸上了岸。
骑兵突袭和步兵突袭不一样,若是骑兵夜袭,直接放马冲进敌阵,将敌营分割数段反复冲杀即可。
可是步兵必须保持队形,没有队形,就很难发会战力。
不过在来之前,所有人都已经默默记住了自己集结的位置,各营各队悄无声息的集结在了一起,每个人的火铳里都上了一枚弹药,在shè击完这一次弹药之后,便是提着带着刺刀的火铳近战肉搏了。
这一夜,注定他们将不平凡。
其实这时候,蒙军连绵的大营已经有了些动静,而这时候,各队开始朝着各自的目标扑过去。
砰砰……
火铳声响起。
喊杀声传出。
人cháo向蒙军大营冲杀。
蒙军大营大乱。
有人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仍然不肯醒来,甚至有人明知道敌人来袭,可是那困意袭来,心里还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再睡一会,只是一会儿。
大营起火了,火光一开始并不大,随即开始冲天。
醒来的蒙人纷纷要往马厩冲去,他们打开了围栏,谁知早被枪炮惊吓的战马一旦见到了逃路,便蜂拥而出,拦都拦不住。
于是连绵十里的蒙军大营枪声大作,喊杀四起,火光冲天,战马乱窜,鬼哭神嚎。
李若凡从大帐中披甲出来,亲卫们立即聚拢,她抚了抚脑后乌黑的秀发将它们扎在一起,随即冷若寒冰的道:“大明皇帝呢?不要让他逃了。”
“大汗,已经命人将他带离了,跑不了。”
李若凡咬了咬银牙,抽出腰间的弯刀,道:“快,不必再管战马,在东北面聚拢部众,传令所有人向那里靠拢!”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亲自带着数百人向东北方向走,随即在那里命人吹起了号角。
慌乱的蒙人们听到号角声,纷纷向声源处靠拢。
蒙人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开始反扑。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漫天的喊杀声才渐渐湮灭,对岸明军亦传出号声声,奇袭的军马才逐渐撤退。
而在对岸,一支新军过了对岸负责接应,残存的军马开始登船,蒙军试图截击,却被打了回去。
其实蒙古人已经人困马乏,这时候也实在没有jīng力追击,做了做样子之后,不得不睁着眼看着这些人安然回到对岸。
大营已经一片狼藉,更可怕的是,战马走失了不少,几处囤粮、马料的仓库也都被大火烧毁,这一次,蒙军损失惨重。
李若凡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蒙人入关,未尝有一败,可是这一次却是败的彻底,天光大亮的时候,已经有人统计了损失,走失的马匹有两万余,死伤亦是超过了两万,而明军损失却是不多,只是留下了两三千尸首。
一败涂地。
李若凡目光幽幽,看着帐下拉耸着脑袋又疲又倦的蒙军众将,她咬牙切齿,道:“下令,立即撤往蓟县,在那里进行整顿,本汗既然入了关,就绝不能空手而回。”
蒙军实在是吃不消了,随即拔营而走,浩浩荡荡向蓟县而去。
而新军这边也没有太多喜悦的气氛,大家都知道,这一场战斗虽然胜了,却也只是侥幸而已,有了第一次,未必会有第二次。
柳乘风当机立断,决心北上与蒙军对峙。
十万新军,会同二十余万各部兵马小心翼翼一齐向蓟县方向进发。
柳乘风的目标很明确,既然来了,那么就得留点纪念在走,不把他们彻底打痛,柳乘风不会善罢甘休。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蓟县一线开始部署,而蒙军显然也需休养生息,亦是开始整肃,双方卯足了劲头,等待着时机。
一场大捷,也总算是提振了军民士气,至少京师那边的人心算是稳住了,不过大战迫在眉睫,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柳乘风,这几rì都没有睡好。
蓟县一带的明军,开始加固附近堡垒和城镇的城防,并且广挖壕沟、四处布置陷阱。
很明显,这个举动代表着柳乘风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打算在这里耗下去。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炎热,在工事之后的明军们惹得吃不消,都脱了衣甲躲在yīn处纳凉,这种事武官们也不会管太多,毕竟弟兄们辛苦,而且就算敌军来犯,也有斥候抢先回报,光天化rì之下,偷袭就是个笑话。
而斥候们自然是rì夜放出,双方的大军现在是斥候之间进行交锋,广阔的平原上到处都是一队队游骑和斥候,到处都是追杀和逃窜,每rì斥候的死亡人数都在三四十人上下。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的斥候远远不如蒙军的游骑,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可是渐渐的也开始学乖了,掌握了蒙古人的战术之后,开始互有胜负。
只是这时候,李若凡开始大惑不解了。
这个柳乘风,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急,看他的样子倒是悠闲自在,难道想和自己对峙一辈子?
有yīn谋。
李若凡想要趁机一鼓作气将眼线的明军冲垮,可是很快她便打消了念头,明军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将蓟县郊外一带修筑的固若金汤,据说是还特意雇佣了不少商贾帮忙,又是修堡子又是四处挖陷阱,再加上集结于此地的明军越来越多,开始时是三十万,随着各地勤王大军的集结,以至于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是营盘。
虽说对阵不是看双方的人数多寡,而是看谁的jīng兵更多,以寡击众本来就是蒙古人的强项,可是这是建立在对方主帅较为昏聩的基础上,若是对方主帅jīng明,人家未必会给你空子钻。
此时的李若凡已经感觉到眼下的时局颇有鸡肋的感觉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不容易入了关,不带点纪念品回去委实不太甘心。可继续僵持,这么多人马每rì消耗实在太多,而且越呆下去消耗越大,徒劳无功,实在没有多大的意思。
去,还是留?
第九百五十三章:穷途末路
其实李若凡所考虑的问题,实在有些不智,她却是忘了这时候已经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按理说李若凡的大后方是绝对安全的,在山海关,她驻扎了五万军马,五万jīng锐的蒙古铁骑,虽然未必能攻城拔寨,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入都能招惹。
况且大明边疆各镇的军马不少抽调去了京师,剩余的守住他们白勺军镇都吃力,哪里有气力去攻夺山海关。
可是李若凡还是想错了。
此时是七月。
七月海面平静,在锦州海面亦是如此。
随着航运的发达,使得从廉州至锦州的航路只需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个时间不算少了,不过现在已经距离蒙入入关两个月,就有大批的楚军在这里登陆,两个月的时间,从组织到筹措,再到近八万的楚军登上战船一路北上,这个速度已是极限,而现在,这些jīng兵出现在了这里。
锦州没有适合停泊的港口,于是大批的楚军不得不靠近近海之后用小船登陆,锦州当地官员旋即迎接这批远道而来的客入,楚军并没有停留多久,随即便向着百里之外的山海关进发。
依靠官道,这这里到山海关只需两夭时间,若是强行军,至多也不过一夭半。
山海关的蒙古守军一直关注着关内的局势,却从来没有想到辽东方向会出现敌情。因为辽东的明军在奴儿千都司一带受到了一支蒙古骑军的sāo扰和牵制,早已是疲乏不堪,况且要让他们来攻打这座囤积了足有五万蒙军的关隘,谅他们没有这个胆量。
可是他们却是错了,楚军是在夜里出现在山海关下的,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做好了一切准备,随即开始放炮攻城。
因为来的仓促,所以带来的火炮并不多,只有数百门,可是对付山海关却已经足够,数百门楚国最新式火炮一齐发shè,立即把关内的蒙军吓了一跳,楚军火炮中最让入生畏的是滚油炮,这种火炮会在表面涂上一层层的火油,炮弹的亦是空心,装填了火油,一旦击发而出,发shè出来的铁球立即燃烧,砸入关内之后,稍稍遇到易燃物便能迅速将其引燃。
更不必说,这关隘乃是蒙军的粮仓重地,蓟县一带所需的马料都是囤积在这里,经过这里中转之后,再运输到蓟县去,关内的马料遇火即燃,片刻功夫之后,关内便是火光冲夭,漫夭的烟雾滚滚升腾。
关内的蒙军自然是倒霉到了极点,就算不被烧死,只怕也要被熏死,于是不得不仓惶而出,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回过劲来,只是步行的步行,骑马的骑马相互践踏着打开关门,蜂拥而出。
若是里头守卫的是明军,是绝不可能做这种蠢事的,明军善守,知道打开关门的后果,可是蒙古入不一样,他们习惯了四处冲杀,对于如何守城相对明军来说差不多等于是弱智的水平。
他们一出来,外头已经列好了队的楚军便开始放火铳了,一排排青烟在队列中冒出来,炒豆一般的火铳声噼啪作响,再加上早已布置好了的拒马,蒙军更加混乱。
这一场战斗进行了一夜,一夜之后,火焰熄灭,楚军顺利入关,顺便斩杀了上万的蒙军,押解了两万多的俘虏,他们并没有南下,而是控制住关隘,然后让工兵们修葺工事。
山海关算是彻底宣告重新回到汉入之手,而这里,正是蒙古入的回家的路,山海关就好像酒瓶的塞子,原本塞子被入拔开,将水倒进了瓶子里,现在却又被入盖上,二十余万蒙古大军就成了瓶子里的水。
更可怕的是,蒙古入不是水,水是不需要吃喝的,水也不需要供养大量的战马,楚军不但堵住了他们白勺退路,而且还断绝了他们白勺补给线。
战报还没有传到蓟县,其实从山海关来的败兵就已经抵达了这里,听到这个消息,整个蒙军一片哀鸿。
他们原本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就已经有了思乡之情,现在后路被入截断,补给被入断绝,再这样下去,只会被入困死、捂死。
李若凡大惊失sè,她在大漠数年,打过许多仗,往往都是以少胜多,总是以寡击众,可是这样凶险的情况她却是第一次遇到,她清楚,一旦他们返身去攻打山海关,想打通他们白勺退路,身后的数十万大军便会尾衔追击而来,到了那时,前路是城楼上以逸待劳的楚军,身后是数十万明军,两面夹击,死无葬身之地。
而李若凡若是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她也是耗不起的,没有粮食或许还可以去抢,没有了马料战马就要生病就没有气力,甚至会饿死。没有了战马的蒙古铁骑不是猛虎,只怕连病猫都不如。
留又留不得,退又没有退路,只是短短一夜的功夫,蒙军的头上就已经蒙上了一层yīn影。
李若凡咬着唇,一入躲在大帐里思考,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她必须立即做出决断,否则一切都已经完了。
犹豫再三之后,李若凡把朱厚照请了来。
朱厚照在大营里头是顺风耳,别看他是大明的皇帝,居然能任何入都能打成一片,几乎战场上的所有消息,他的耳目都很灵通。
此时的朱厚照大是痛快,爽极了。
不过身为俘虏,必须的俘虏觉悟还是必须有的,在来之前,刘伴伴就已经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愁眉苦脸,绝不能笑,陛下一笑,或许那蒙古汗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竞陛下是尊贵之躯,可是入家要是发怒,奴婢可就完了。
由此可见,刘瑾这死太监还是很聪明的,能在京师做搅屎棍,没有几把刷子怎么能行?
朱厚照禁忌刘伴伴的话,于是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就像自己死了最心爱的马一样。
李若凡咬牙冷笑:“你愁眉苦脸做什么,不是正好称了你的心吗?”
朱厚照憋着脸道:“此言差矣,朕其实……其实很难过,朕与你们朝夕相处,多少也有感情,就像朕和朕的爱马一样,眼见它要将死,自然不免依依不舍。”
李若凡觉得话里有刺,可是这时候她也计较不了这么做,冷着脸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劳陛下作书一封,下令柳乘风立即议和。”
“议和?”朱厚照顿感不妙。
李若凡淡淡道:“自然是议和,我蒙古铁骑回到大漠,陛下也回去做你的皇帝,不过这一趟我们是客入,你们汉入太不懂待客之道,居然烧掉了我们许多的粮秣和马料,所以必须给予赔偿,这一点,陛下想必没什么意见吧?”
朱厚照气呼呼的道:“朕又没请你们来,你们不请自到,舞刀弄枪的,也算是客入?”
李若凡装不下去了,语气柔和的道:“不管怎么说,本汗总得给下头一个交代。”
朱厚照冷笑:“朕就不需要向朕的臣民一个交代,这封书信,朕是万万不会写的,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语气坚决,不肯妥协。
李若凡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不索要赔偿,你们放我们出关,我们便将陛下送回,从此以后各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还有,具体的事宜,本汗会去亲自和你那柳师傅谈,让你的柳师傅做好准备,迎接贵客。”
朱厚照道:“小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若凡不禁笑了,道:“有陛下在营中为质,本汗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大明朝什么地方不可以去,便是本汗现在去běi jīng城,只怕也无入敢阻拦。”
朱厚照冷哼一声,随即道:“你不知道柳师傅是什么入,他现在好不容易围堵住了你们,岂肯轻易放你们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若凡冷淡的道:“可是他必须顾忌陛下,若是他不答应这个条件,你认为他如何向你们白勺太后交代?”
朱厚照晃晃脑袋,想到张太后不禁咋舌,让他现在灰溜溜的回去,他居然心里有些不舍,其实何止是不舍,主要是因为心里怀着畏惧,他可以想象到,自己灰溜溜的回到京师之后,张太后对他的责怪,柳师傅对他的同情,还有满朝文武对他的那种表面恭敬内心鄙视。
朱厚照最受不了别入责怪,也讨厌别入同情他,更厌恶有入对他生出鄙视。想到这里,朱厚照顿感头痛,他甚至隐隐在期盼,这场战争为何不多延续一些rì子。
此时的朱厚照就像是个逃学的学生,明明在外头又苦又饿,却偏偏不敢回到学校去面对。
他还是个孩子……“时间不多,你不要耽搁,立即动笔写吧,本汗会把你的信先送去,明rì再去明军大营与你那柳师傅细谈,你呢,这几rì乖乖留在营中,一旦谈妥,你我就要分别了,但愿来rì还能再见。”
朱厚照叹叹气,只得动笔。
第九百五十四章:决战
一封书信和奏书同时递到了内阁。
书信是皇上的笔迹,那狗爬的字迹大家都认得,一般人还真伪造不出。皇上的书信里只讲了一件事——议和。
从字迹上分析,皇上下笔的手劲不小,可见他是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而且多半是能跑能跳,白白胖胖。
这让人放心不小,对阁臣们来说,他们或许对这个皇帝深痛恶绝,可是皇上就是皇上,君就是君,在得知皇上安然无恙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另外一封,则是柳乘风的奏书。
柳乘风现在算是如日中天了,捷报早就传到京师,军民大受鼓舞,此时的柳乘风和土木堡时的于谦一样,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不管怎么说,蒙古人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一旦他们进了京城,人家可不会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管你是读书人还是商贾,人人都处在那种兵临城下的恐慌之中,若不是楚王力挽狂澜于既倒,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所以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柳乘风的人,现在对柳乘风心里只有感激,只不过有人感激的多,有人感激的少而已。
现在这个时局,柳乘风的意见是谁都不能忽视的,所以他的奏书得到了极大的关注,最先看到柳乘风奏书的是李东阳,随即便将他的奏书在内阁中传阅,待所有人都看过了奏书,焦芳忍不住道:“太后已经委托了全权,任楚王处置议和之事,可是为何楚王还要上书询问是否议和?诸位有什么高见?”
大家平日里明争暗斗的凶,可是现在这时候实在没有勾心斗角的必要,杨廷和亦是觉得奇怪,这封奏书是来询问朝廷议和细节问题的,楚王本来就已经临危受命,全权处置战事,而且懿旨中还特意注明。若是蒙古人要议和,亦有柳乘风全权决断。
可是这时候楚王上一道奏书来,却又为了哪般?若是楚王上书,说明事情经过也不是不可以,绝对没有人说他擅权,偏偏这位藩王却是询问,询问现在该怎么办,是打还是和?
李东阳垂头沉默。www.uu234.com却是想到了什么。道:“老夫明白了,楚王是不希望议和?诸公想一想,楚王若是议和,又何须询问朝廷?除非楚王不希望议和。打算继续打下去,才会上奏询问,他这是怕承担后果。省的到时候御使弹劾他不顾陛下安危。”
杨廷和和焦芳大惊失色,他们当然清楚,明军已经掌握了绝对主动权,甚至从局势上来看,现在确实是大明一举歼灭蒙军的最好时机,蒙古人已经入了楚王的圈套。想逃也无处可逃。继续待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当然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可有一个问题是谁都绕不开的,蒙古人手里还有皇上,这是蒙古人的王牌,一旦明军继续紧逼,谁能保证蒙古人对皇上做出什么事来?
全歼不成,可是议和又心有不甘,只怕这才是现在楚王现在的想法。
问题是不议和,皇上怎么办?
柳乘风自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把这个皮球踢到了内阁。
或者说,是踢给了焦芳。
焦芳心里苦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楚王这封奏书不是给朝廷看的,而是给自己看的。
楚王不想议和,可是不议和所承担的政治风险太大,所以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政治理由。也就是说,必须得有人说服张太后,让张太后同意楚王的政见。
可问题是,李东阳和杨廷和和柳乘风都没有利害关系,人家凭什么为你奔走,而且事涉到了皇上,谁敢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柳乘风撑腰?
那么就只剩下焦芳了,焦芳投靠了柳乘风,现在是楚王门下的一条走狗,现在人家递来个眼色,他焦芳敢拒绝吗?所以这件事还得他亲自出马,无论如何也得讨来张太后的懿旨,这就是走狗的悲哀,永远都是被人利用。
问题是焦芳不得不被柳乘风利用,他能入阁,先是因为刘瑾,此后是因为柳乘风的支持,而实际上,焦芳在朝廷中声名狼藉,远远不如杨廷和和李东阳地位稳固,一旦失去了楚王这个靠山,甚至根本就不必楚王来收拾他,明天各道的御使还有六部的给事中就可以让他火烧眉毛。
焦芳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太后做主,不如这样,老夫这便带着奏书入宫,请太后决断,二公以为如何?”
李东阳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楚王毕竟是主帅,是战是和他在前方看的最清楚,所以他肯定有自己的主见,而太后呢,也有太后的考量,哎,焦公既然要去,那么就自便。”
焦芳见李东阳二人并没有横生枝节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动身前去坤宁宫。
张太后这几日也开始干涉一些政务了,从前的时候她有丈夫,不必操心,后来她毕竟还有个儿子,也不必她亲力亲为,可是现在若是她不来掌舵,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听到了朱厚照有书信来,张太后顿时大喜,连忙接见焦芳,焦芳行礼之后,先是将皇上的书信和奏书一并交给张太后看。
张太后看了之后,眉头皱起来,她沉默片刻,询问道:“楚王呈上这封书信,是什么意思?哀家不是已经命他全权处置了吗?为何还有奏书来问?”
焦芳回答道:“眼下有个大麻烦,蒙古人已经穷途末路,这才提出要求议和,楚王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不敢轻易答应,这才向太后请示。”
张太后颌首点头,道:“他呀,就是太谨慎了,从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先帝在的时候,他的胆子大的很。不过兹事体大,他来请示一下也是理所应当,蒙古人决心放回皇上,这是好事,既然如此,那么自然是尽快议和才要紧。”
焦芳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正色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有些难处,蒙古人现在山穷水尽,自然是希望我大明网开一面,他们挟持着皇上,肯定是要求我大明先令他们出关,可问题是,假若他们出了关,这皇上还捏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还会肯放人吗?”
焦芳把重点放在这个问题上,事实上他的选择是对的,既然是交易,而两国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信用可讲,这交易该怎么做?换做是大明,自然是会提出先交出皇上,再放他们出关。可问题是,蒙古人会相信大明吗?
而蒙古人提出来的条件肯定是先出关,再放人,在大明眼里,蒙古人又可信吗?
张太后何等精明,顿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叹道:“这么说此事还要慎重考量才是?”
焦芳点头道:“不错,稍有疏忽,不但皇上回不来,还可能令我数十万明军的心血全部枉费,因此楚王才不敢做主。”
张太后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大明绝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能不能说动蒙古人,让他们先放回皇帝?”
焦芳苦笑,道:“在大明眼里,蒙古人是出尔反尔的狡诈之徒,可是在蒙古人眼里,我大明也是狡诈无比,他们一直称我们是狡诈的汉人,单凭一些花言巧语,是不可能说动他们,毕竟这关乎到了他们数十万人的性命。”
张太后虽然救子心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交易的重要前提是相互之前能够互信,可是现在谁也不相信对方,还奢谈什么互信?张太后道:“焦芳,你是阁臣,你有什么办法?哀家只要求皇帝平平安安,至于其他,都可以商量。”
焦芳正色道:“其实楚王殿下已经有办法了,他之所以前来询问朝廷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希望议和,娘娘,现在几十万蒙军困在关内,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这个时候,他们数十万人的生死都已经掌握在了我大明的手里,其实皇上虽然落在他们手里,却是最安全的,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蒙古人要是敢动大明皇帝一根毫毛,他们几十万人也就不要想回去了。所以焦芳继续道:“所以楚王殿下才敢对蒙古人的议和无动于衷,因为楚王根本不怕皇上有任何的危险,蒙古人只要有一日在关内,陛下就是绝对安全。而眼下,想要蒙古人对我大明言听计从,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仗继续打下去,直到把蒙古人打疼了,打怕了,到时候不但皇上可以平安归来,折磨我大明百年之久的心腹大患也可趁机解决。大明朝已经经历了两次土木堡之变,不能再有第三次了,微臣斗胆,请娘娘以国事为重,下懿旨责令楚王摒弃议和,与蒙军决一死战!”
第九百五十五章:柳式议和
张太后犹豫了。
其实她当然知道焦芳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同样知道,若是继续打下去,就一日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她踟躇再三,随即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内阁代拟懿,胡汉不两立,胡人屡犯汉疆,今岁更是猖獗,命楚王暂不与他们议和,既然已经开战,那就打个痛快吧。哀家再说一遍,外事已经委托楚王,由楚王全权处置,将来再有这样的事,不必再上奏,让他自己拿主意。此外,一定要尽力保住陛下的安全。”
焦芳心里松了口气,从某种意义来说,张太后和他焦芳不一样,焦芳一切都是从自己的私利出发,可是张太后虽然也有舔犊之情,却久受先帝熏陶,却也不失圣明。
不过张太后在这件事上让步,却也是为了朱厚照好,这一次大错,本身就是朱厚照铸就的,若不是朱厚照重用刘瑾,边关岂会军纪败坏,又怎么会给蒙古人可趁之机,此后又是一错再错,私自离京,张太后就是没有出宫,想必也能听到宫外头臣民们的言论了。
堂堂天子,宠幸阉人,使得朝纲败坏,外族入侵,更是被异族挟持,这皇上的人心只怕散的差不多了。
也幸好还有楚王在维持大局,可是就算能维持大局就怎么样,赶跑掉了胡人,能拉回人心吗?
张太后不但需要自己的儿子平安,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重新得到人心。
她很是疲倦的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焦芳连忙道了一句娘娘圣明,连忙出了宫。
懿旨很快便发向蓟县。
柳乘风接到懿旨之后,也就没有这么多废话了,眼前的蒙古大军马儿都已经走不动路,甩不开蹄子,没了马料就没有战马,没有战马所谓的铁骑就成了病猫。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就动手吧。
号令一下。在方圆百里之内无数军马开始调动,各营按照指令开始动作,紧接着,战斗从一处叫白河沟的地方率先打响,一队明军骑兵很快就在这里打开了一个口子。狠狠的将对面的蒙军大营冲了个七零八落。
可怜的蒙军们此时居然是想仗着营寨和城镇的工事来进行抵抗。最擅长进攻的蒙古铁骑居然改行成了龟缩在城内的明军,攻守之势异也!
蒙古人对于守城显然就是蒙学少年郎的水平,明军对付他们倒是简单,某处蒙军龟缩不出。立即派快骑去附近的炮营征调十几门火炮,随即开始炮击,往往这个时候,蒙古人就乱了,骑在马上。弓箭在手,他们可以傲视天下,可是躲在城后头,弓箭又远远不如火铳、火炮犀利,被动挨打的情况之下,他们显然就是一盘菜。
几个时辰之后,整个蓟县境内已经爆发了数十场战斗,在这狭小的平原地区内,无数的大军在各处进行攻防。到处都是喊杀,到处都是攻城拔寨的喊杀的军马,龟缩在大营和城墙后的武士,还有紧急驰援的一列列军队。
明军的进展很顺利,原先犬牙交错的阵地如今已被明军如尖刀一般刺入了蒙军的腹地。甚至有一部蒙军已被切割,接下来就只剩下围歼的问题了。
不过爆发出来的问题仍然不少,那些战力低下的各地勤王官军们嗷嗷叫的举着长枪、长矛朝蒙军冲锋,结果虽然蒙古人已经筋疲力竭。战马亦是迟钝无比,可是一起爆发出一阵喊杀。这些家伙居然就丢盔弃甲,择路而逃,以至于败兵把赶赴来督阵的骁骑营军马都冲了个七零八落,自相践踏,死伤者竟是超过了百人。
战报还没有传来,骁骑营提督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来告状了,咬牙切齿的要讨还公道。
基本上一天下来大多数都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骁骑营来告状,新军也来告状,三千营、五军营就更不必说,大家都是满肚子的气,据说还有一次战斗,竟是边镇的一支军马因为不忿山东来的勤王官军抢功,蒙古人还没打跑,就已经拔刀相向,打的昏天暗地。
柳乘风震怒,不过震怒也没法子,他的这一支联军素质不一,又互不统属,平时大家就不太看得起对方,结果稍有矛盾,顿时便嗷嗷叫。
其实从这一点上看,就可以看出大明军制的许多弊病,不过柳乘风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他要的是结果,改良军制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他要的是给蒙古人一次迎头痛击,为了杜绝此事,他不得不亲自带着一大队的亲卫四处去巡视,遇到这种混账,就地处决了一些,各部一看风声不对,这才稍稍有了些收敛。
总体上来看,这一日的战役还是以全胜收场,无数的明军蜂拥击破蒙军各营,甚至连蓟县的县城都已经遥遥在望,蒙军虽然彪悍,现在却连丧家之犬都不如,丧家之犬至少还有地方跑,他们是无处可逃往北就是山海关,在那里有数万楚军以逸待劳,坐拥雄关等候他们。往东就是汪洋大海,至于其他两个方向,则到处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明军。
蒙军的阵地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收缩,损失惨重。
甚至到了夜晚,攻城拔寨和奇袭的事仍有发生,时不时会有一股股的军马相互争夺,在夜间疯狂战斗。
在抛出橄榄枝之后,李若凡得到的却是这个回应,让她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她一向自认自己算无遗策,可是想不到却栽在了这里,其实她并没有输在韬略,她的失败在于没有认清明军,蒙古人对明军的认知还处在几年之前,哪里知道人家早已脱胎换骨,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明军已经全然不同。
第二日清早,更大规模的攻势已经开始,柳乘风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第一日的时候,他还保留了相当多的新军作为后备队,以防止蒙古人反扑,现在他押上了所有赌注,决心给蒙古人致命一击。
更大规模的战争开始,到处都是烽烟,到处都是厮杀,可能几里地之内有数万人厮杀在一起,而数里之外,又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明军经过了第一天的磨砺,已经渐渐的从生手变成了熟手,此时士气如虹,至少那种无缘无故一碰即溃的事不再发生,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马,不死个几百人绝不会溃退。
再加上新军的大规模投入战场,蒙军大败。
此时的蓟县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伏尸,蒙军的尸首尤其之多,甚至连流经此地的河流都已经染红。
而蒙古人也使出了杀手锏,押着朱厚照出现在阵头,正要磨刀霍霍准备冲杀时,结果明军得到的命令却是,皇上是假的,杀。于是乎,不要命的明军一拥而上,蒙军见状,转身便押着朱厚照逃窜。
朱厚照也是悲催,他一向喜欢游戏,可从前一直是他玩别人,今日却是被人逗着玩了。
面对柳乘风这种二愣子的打法,李若凡终于坐不住了,二十多万军马入关,现在身边只有十几万人,而且看这架势,明军似乎不太稀罕这个皇帝,再想想当年土木堡之变,瓦刺人似乎也是挟持了明英宗,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该打还是打,这一下子李若凡明白了,人家是来报仇的,至于这个皇帝,显然人家没多大兴趣,或许这个时候,在北京城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拥立新皇帝了。
到了这个份上,她不这样去想也是不行,现在她面临两个选择,要嘛干掉朱厚照,来个鱼死网破,这么做固然有好处,可是危险也很大,干掉了朱厚照,就等于是你杀掉了人家的皇帝,人家本来就是来拼命的,现在理由更加站得住脚了,到时候这十几万勇士还能活吗?
第二个选择也很简单,那就是趁着朱厚照还稍稍有一丁点的利用价值,立即去兑换点东西,能换什么算什么,反正总比什么都换不来的好。
于是她只得亲自书写了一封书信,不过这封书信和上一次要求平等的议和来,态度要恭谦了许多,姿态也低了许多,若是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应当是乞降的书信,她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双方暂时停战,只要能保住她的族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书信交到了柳乘风的大营,柳乘风回之以冷笑,他这一笑,帐中的将军就有些发寒,柳乘风环视他们一眼,把书信丢在案上,道:“看来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传令,暂时罢兵,准许蒙古汗率部投降,明日这个时候,让她来见本王,任何蒙古人若是稍稍有什么异动,也不必客气,立即可以进行报复。”
对柳乘风来说,这样才算是议和,不把对方打怕打服算个什么议和,而且这好戏还在后头,想要命还不容易?没有等同的东西拿来交换,柳乘风是玩玩不肯的。
战争骤然停止。
双方都在喘息,却都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对方的阵地,一边是意犹未尽,一边是心底发毛。
李若凡得了消息,只得单人独骑出现在了明军的中军,在大帐里,柳乘风高高坐在椅上,等候她的大驾。
第九百五十六章:乞降
李若凡步入帐中。!
帐中并没有看到成列的健壮卫士,除了坐在帐中的柳乘风之外,空荡荡的。
“殿下。”李若凡心里发苦。
柳乘风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是绝不能给她笑脸的,要嘛你屈服于她,要嘛就是她屈服于你,所以柳乘风没有做声。www.uu234.com娱乐秀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本汗特来议和,殿下……”
李若凡话说到一半,柳乘风开口将她的话打断:“议和?本王还以为你是来乞降的。”柳乘风冷冷地继续道:“既是乞降,就不要站着跟本王说话,你站得这么高,难道还要本王引颈相看吗?”
李若凡的脸色拉了下来,人家说白了,根本就不想跟你和,她踟躇片刻,咬唇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念旧情?”
柳乘风笑了,只是笑得很冷:“旧情?什么旧情?是你带你的族人入关杀戮我的族人?还是你丧心病狂挟持我的君上?”
李若凡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狡黠:“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想想看,本汗入关,若是能一鼓而定你们的京城,到了那时,大明覆亡,而本汗自是在大漠称孤,这关内的土地也需要一个人来管理,你与我虽然各为其主,却有夫妻之实,我们的孩子已经两岁,将来这关内之主便是你,大漠之主就是我,等我们的孩儿长大了……”www.uu234.com娱乐秀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胡说!”柳乘风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看着李若凡。
李若凡却是凛然无惧地看着愤怒中的柳乘风,道:“殿下又何必掩饰?殿下已经位极人臣,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你们汉家的话,现在当今皇上固然宠幸于你,可是之后呢?之后大明朝的新皇帝会放任楚国?会放过你的子嗣?若你只是安安分分做你的楚王,或许后世的大明皇帝会容得下柳家,可是殿下不要忘了,你整合南洋,将整个南洋牢牢控制在楚国手里,收拢各国赋税为己用,尽收南洋之兵任你调遣,舰船如云,带甲有数十万众,殿下,难道你就没有野心?你若是没有野心,又为何做出这种事?殿下何必要自欺欺人,现在,若是殿下与本汗一道攻入大明京师,自此之后,你我共掌天下,你为南主,我为北汗,你我……始终是一家人,我们的孩子将来……”
“妖言惑众!”柳乘风打断她,这个女人当真厉害,到了现在,她还在鼓动生事:“居什么关内之主,什么大漠之主,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石敬瑭吗?我会用我自己族人的血去成就自己地野心?会带着族人去仰仗你的鼻息?你自诩自己聪明,自诩自己有诡计多端,可是你却错了,我是柳乘风,柳乘风永远不会做这种事,柳乘风再坏,再无耻,再野心勃勃,可是从来不知什么叫做勾结胡寇。你太自以为是了。”
李若凡微微一笑,道:“是吗?楚王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往后呢?我觉得殿下应当从长远打算……”
柳乘风又是冷笑:“够了,你说再多也是无用,现在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不出七天,本王便可以将你和你的族人一起葬送在这里,这是你们自食恶果。”
李若凡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殿下若是这么做,大明的皇上只怕也要陪葬了。”
柳乘风态度坚决,语气平淡地道:“君王死社稷,皇上能为社稷而死,天下臣民尽皆能感念他的恩德,当年英宗皇帝可以如此,当今皇上也能如此,大明朝不是大宋,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威胁到本王吗?”
这句话既过份又有道理,所谓过份,是柳乘风按理不能说这种话的。可是道理也是因为大明朝早有这个先例,当年瓦刺人劫持了英宗,自以为可以逼迫大明就范,结果如何?结果就是大明朝廷毫不犹豫地挑选出一个近亲宗室摄政,二话不说,抄家伙就打。
有这个先例在,柳乘风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后遗症,就比如从前坚决干这事的于谦,后来等到英宗复辟,不就完了吗?
李若凡看穿的就是这一点,她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道:“殿下就真的没有为往后打算?你说出这番话固然是有益于国家,殿下可又曾想过,这对殿下有好处吗?殿下可以看轻我,甚至可以不要我们的孩子,难道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管不顾?当今皇上固然是对殿下亲若兄弟,可是假若知道殿下不顾他的性命而擅作主张,又会怎么想?这并非是本汗挑拨离间,人心本就如此而已。”
柳乘风却是笑了,背着手道:“有一句话叫做谋定后动,你以为我没有自己的退路?好吧,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愿再和你多逞口舌之快,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心了罢。”他漫不经心地走到自己的案头,捏起那份太后的懿旨,随即送到李若凡手里,笑吟吟地道:“你自己看。”
李若凡惊疑地接过懿旨看了一遍,顿时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是一封太后的懿旨,而懿旨的内容却一点都不简单,太后的旨意中令明军不得受李若凡要挟,务必全歼来犯之敌,只准纳降,不得议和。
如此一来,李若凡的杀手锏算是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她能威胁柳乘风,不只是皇帝的性命,而在于柳乘风的态度,如果柳乘风不顾念任何君臣之情,一意要打,把皇帝推进火坑,那么李若凡若是将朱厚照放回去,朱厚照与柳乘风之间的君臣关系只怕就要出现难以愈合的芥蒂了,而这种芥蒂,在将来足以演化成一场灾难。
可现在的问题是,柳乘风的强硬并非来自于他的本意,而是来自于太后,这又如何呢?
太后和皇上是母子,是绝不可能被人挑拨离间的,太后决心要打,柳乘风只是执行者,将来就算朱厚照回京,太后也会想尽办法向朱厚照解释,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冰释前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出来,给人的感官也是不一样,作为臣子的,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或许就有不忠之嫌,可是作为太后,那么只能说是太后圣明,慧如炬,早已看穿了蒙古人不敢对皇帝动手,最后不但护住了大明的国威,而且还保护了皇帝。
柳乘风朝李若凡冷笑道:“这份懿旨意味着什么,以你的聪慧想必不会不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么想必也应该知道,你已经穷途末路,你的族人也成了我大明刀下的鱼肉,只要本王今日一个念头,这里就要死个十几万人,并且大明趁机兵分各路,深入大漠进行报复,整个大漠也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说到底,这还是你自己造的孽,你就这么忍心,让这些人和你一起陪葬,和你一起去死?”
李若凡娇躯微颤,道:“你忍心杀得了我的族人,可是能忍心杀你自己的孩子吗?”
柳乘风背过了身去,不去看李若凡,语气却很是坚决:“胡汉不两立,与国仇相比,私情又算得了什么?本王以为你了解本王的,可是想不到,你竟还这样糊涂,我的儿子固然会死,可是因为你,许多父母都失去了儿子,许多的儿子失去了父亲,若因为我一人的儿子而让这些父亲这些儿子们死不瞑目,我又于心何忍?”
他旋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李若凡,道:“其实……这一切都看你自己,只要你肯乞降,只要你肯乖乖听话,一切都可以避免,仇恨已经太多了,要嘛做个了断,要嘛今日做个化解,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要化解这个仇,从现在开始,这天下将再不会有蒙古,也不会有什么大汗,希望你能想清楚。”
李若凡叹了口气,幽幽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选择吗?当年你就不该把我送回蒙古,就不该扶立我为蒙古汗,没有当年,就没有现在,我……我愿乞降,愿带百万族人,请殿下留下一条生路。”
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纹丝不动。
柳乘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禁笑了,这一次的笑并不太冷,反而有一股子如沐春风的温和。
柳乘风有两副面孔,一副如金刚怒目,让人生出畏惧之心,一副便是现在这个样子,宛如慈父,宛如真挚的朋友和兄长。
他伸出了手,朝向李若凡道:“地下冰凉,你起来吧,受了这么多惊吓,这是何苦。”
李若凡抬眸,整个人精神有些恍惚,这个人……还是被自己低估了,他的笑容,此时在李若凡眼里是多么的温柔,却又是何等的恐怖。
她伸出了纤手,搭在了柳乘风温暖的手心里,柳乘风稍稍用力,将她轻而易举地拉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七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柳乘风所谓的和谈,其实就是一种肢解。
他拿出了章程,让李若凡自己观看,这关乎到了阖族的命运,李若凡自然不敢不用心,可是越往下看,她的心就越是冰凉。
整个蒙古,将效仿朵颜三卫,名义上虽然尊奉李若凡为王,可是实际上却以卫所的形势进行分割,总共十五卫,各个卫所之间划定了草场,令各卫的部族在这个范围之内进行放牧,再由聚宝商收购他们的马匹和羊群,供给他们生活用品。
同时每卫固定征召六千骑兵,由大明和楚国进行整编,采取轮岗的制度,每隔三年,蒙古将轮调六卫的骑兵远赴南洋镇守各方,与此同时,还有六卫的蒙古骑兵将入驻大明的辽东等地卫戍,至于蒙古的防务,则由大明负责,明军将在蒙古各卫设立卫所,修筑堡垒,建立城镇。
这其实就是南洋整编的翻版,蒙古最健壮的勇士在成年之后都必须进入卫军,他们的粮饷由大明和楚国进行供给,可是他们也将远走他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去。
在陌生的环境里,告别了熟识的故乡,他们是不可能造乱的,他们与当地的土人言语不通,甚至连饮食习惯都不一样,而他们吃喝供给都来在于大明和楚国,这就使得他们不得不听命行事。
其实在此之前,大明就曾经对蒙古人进行过相关的政策,最成功的便是朵颜三卫,不过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使得这样的政策不可能大规模地执行。
现在却是不同了,交通的便利使得军队可以比从前更加轻易地抽调到数千里之外,无论是大明还是楚国丰盈的府库也足以供养大规模的骑兵。
最重要的是,在柳乘风的计划里,明军也将深入进草原,每方圆百里之内都将修建城镇和堡垒。从前的大明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基础和财力来做如此浩大工程的,其中一个最大的制约就是收益。
从前的时候。修建堡垒和军镇完全只是用于军事上的用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军事是没有收益的,从前的大明朝根本承担不起,现在却是大大不同了,不但能够承担,而且柳乘风预料能带来极大的收益。www.uu234.com
现在无论是大明还是楚国,对于马匹和羊毛的需求十分巨大。马匹能用于运输。而羊毛能用于纺织,而大明和楚国的马匹和羊的产地极少,楚国只有一个南洲可以利用,不过南洲的运输成本较为高昂。眼下还是远远填补不了这个需求,可是蒙古就不同了,这里是天然的大牧场。一旦开放汉人进入,就可以产生极大的收益。
所以柳乘风的条件里说得明明白白,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互通有无和消除边界。
互通有无倒还算是互惠,可是消除边界就纯粹是抱有目的了,在以往,汉人习惯了农耕。是不适应放牧。之所以不适应。并不只是体质的原因,主要的问题在于组织。没有人去组织,单枪独马去放牧简直就是玩笑,你几个几十个人跑去大漠,别说放牧,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草原,毕竟还是弱肉强食的规则,这里没有律法,没有规则,有的只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吃得开。
可是现在不同,因为在南洲,已经有了先例,由商贾们领头,先是在某地租下大片的牧场,在得到了放牧权之后,他们便会招募大量的人员,其中不只是牧马人,还有相当多的护卫,商贾们提供生产的资料,随即便是大量的人以雇工的形势涌※入,与此同时,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明军驻扎的城镇,他们不但可以和城镇中的军队相互联系,这些城镇迟早也会成为商队和牧场主以及蒙古牧人交易的场所,有了交易,就会带动更多的人群,这些人需要衣食住行,就会有更多的商业活动出现,如此一来,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商贾,商贾要从事商业活动,就必须雇佣大量的人工,而对寻常的人来说,只要有人发的起工钱,让他们出关到大漠中去,只要价格超出自己的预期,也不会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大明朝有的是人力,也有的是商贾,再加上对羊毛和马匹的巨大需求,那么不出几年,这里就会被大量的汉人占据,假以时日,汉人的人数将会远超蒙人,而蒙古人也不必担心生计,他们的天职就是入伍,成年之后将编入卫所之中,专门为大明和楚国镇守四方。
说的再明白一点,这其实就是将蒙古人纳入了一个大分工的体系之中,蒙古人以放牧为生,不过从今以后,他们和大明朝的军户一样,生生世世成了职业的军人,成为了征召的对象,与此同时,大规模的放牧从原先的部族也将渐渐被商贾的牧场来取代。
至于蒙古的贵族,该给的优待还是给的,不过也仅限于南洋各国的贵族,他们没有掌握卫所的权利,却由大明朝廷供奉,同时给予一定的特权。
而李若凡,则是敕封为女王,世袭罔替,政治上享有藩王的权利。
这份所谓的和约,从某种意义来说是蒙古人来说是有好处的,蒙古人游牧民族,他们擅长抢掠和战争,那就去发挥他们战阵的优势,再加上他们虽然有大量的马匹和羊群,可是这些东西对于蒙古人来说,除了当饭吃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可是落到了汉人手里,这就完全不一样了,羊肉可以吃,羊毛可以纺织,羊角可以入药……而这些巨大的好处只需要用小部分来回馈蒙古人,蒙古人的生活改善也绝不是一点半点,更不必说蒙人骑卫战力绝不会比新军低下,蒙古人天生就是最优秀的战士。
可是这么一份合约,也彻底将蒙古人的野心葬送,从此以后,他们将不会再成为独立的存在,他们只是附庸,就如俄罗斯帝国里的哥萨克人,他们只能附庸于这个臃肿庞大的帝国,为其开疆扩土,以此靠或赏赐为生。
李若凡一字字地看下去,脸色又青又白,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然能深刻认识这东西的威力,良久,她抬起眸来,道:“殿下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若我是不同意呢?”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若是不同意,你们将全部死在这里,而此时大漠空虚,大明将进行报复,本王会亲自督师,率二十万大军进入大漠,横扫所有的草场,汉蒙之间,你和我之间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我会用你和你族人对付敌人的方式来对付你们,直至将你们斩尽杀绝!”
要嘛做我地朋友,要嘛做我的敌人,我的朋友就必须仰仗我的鼻息,做我的爪牙,我的人敌人就必须死。这意图已经够霸道了,可是有些时候,霸道是很有用的,至少对一向很霸道的李若凡和她的族人来说,最是有效。
李若凡身躯颤抖,咬着唇默默不语,汉人比蒙人多十倍、百倍,一旦让汉人进入大漠,并且建设了城镇,派驻了驻军,再让汉商深入大漠建立牧场,出不了多少年,那里就绝对是大明的疆土了,她点了这个头,就等于是把从前的荣光和现在的野心全部葬送,换来的则是天※朝的恩赐和怜悯。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她微微一笑道:“就算我同意,我的族人们未必肯同意,毕竟你们的条件,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柳乘风比她更干脆:“这个很容易解决,我只需要你同意就够了,至于那些不同意的,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本王一向不会在乎死人的意见,明日,你带着贵族到这里来,我会让他们统统臣服效忠。”
李若凡原本只是想拿这个来做借口,可是柳乘风的话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长叹口气,深望柳乘风一眼,道:“你说了这么多,这些东西对大明来说都有好处,可是对你,可曾有过一点好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因公废私的人,你难道就一点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柳乘风微笑,背着手道:“这不是你考虑的事,还有,明日,我会派一队军马前去迎接皇帝陛下,你们明日必须放人,懂了吗?若是不放,那你的阖族做好陪葬的准备。话……就说这么多,想必你还要再考虑,本王会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但愿你能像从前一样识时务,不要再做蠢事了。”
李若凡幽幽地看着他,吁了口气,道:“我做得最蠢的事就是认识了你。好了,现在殿下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柳乘风笑了,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第九百五十八章:不服者死
李若凡回到大帐时,发丝有些惺忪,可是回到了这里,她又恢复了无上的威严,在这里,她已习惯了发号施令,也己经习惯了主宰别人的命运,现在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就是李若凡的心情,这一趟去了一次明军大营,让她更加明白此时的艰难。
柳乘风现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给她任何的选择。
而这一路进入明军大营,也让李若凡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她先是错估了柳乘风,同时也错估了明军。
明么中军大营的明军,一个个不但矫健,而且训练有素,那种感觉实在让人震撼。
李若凡是知兵的人,当然清楚什么样的军队才是最强悍的,真正的强军并不一定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并不一定要借助什么了不得的神兵利器,最强大的绝不只是这些,蒙古铁骑虽然足够勇敢,又有骑射的优势,可是还算不上真正的无敌天下,为有一种军队完全可以与之匹敌。
李若凡只探知了边军的实力,却不知道大明的新军竟是一支这样的军队,这种军队勇气不如蒙古铁骑,胯下亦没有摧枯拉朽的战马,可是他们却有着一种无以伦比的忍耐力,这才是最坚韧的军马。李若凡现在还记得,因为天气炎热,飞蝇在营中乱窜,而她从一路辕门进去,那些目不斜视、站立得如标枪一样的武士是何等的坚韧。
输在这支军马手里,李若凡竟有一种错觉,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憾。因为蒙古铁骑最擅长的优势就在于爆发力,也就是在冲刺时产生出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以往遭遇到任何军队时都足以摧枯拉朽,以往在野外对战,往往几万蒙军往十几万的步兵阵中一冲,明军便立即兵败如山倒,这是因为寻常的军队,大多数根本承受不住一丁点的伤亡,一触即溃。
所以识步兵和骑兵的交锋,问题的关键根本就在于双方的战力比值,若是用数据流来算的话,骑兵冲垮三倍至五倍以上的步兵都不在话下,难道当真是因为三五个步兵还打不过一个骑兵?错了,真正的原因在于士气,当骑兵摧枯拉朽的发起了冲刺,步兵其实就巴经慌了,而大量的骑兵冲入阵中,出现了伤亡,于是便有人胆寒,开始出现逃兵,其实大多数人,甚至连战斗都没有开始,就己经转身溃逃。
这才是明军屡战屡败的真正问题,问题的症结并非是兵力不够多,也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足够持久的耐力,若是人人肯争先,人人不肯后退,骑兵遇到了两倍于自己的步兵,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可要是没有忍耐力,便是遇到了十倍以上的步兵,那也不过是增添一些追逐斩杀的目标而己。
当年朱棣在的时候,就曾经用步兵和瓦刺、鞑靼人在荒漠中对阵,明军用的是冇当时较为落后的火铳,在一轮射击之后,随即就用寻常的步兵来抵挡蒙古人的冲刺,最后再用两翼的骑兵进行反击,蒙古铁骑们面对这人肉组成的步兵阵形,居然往往陷入其中,最后反而被分割围杀,同样都是步兵,文皇帝时期的步兵和现在的明军可谓有天壤之别。
可是现在不同,李若凡隐隐感觉,大明的新军竟是比大明开国之初的步兵更加强大,她突然意识到,为何自己屡屡反击,骑兵为何总冲不破对方的阵队了,他们大规模地使用比明初时更为犀利十倍以上的火铳,一轮轮齐射下来,冲锋的蒙古铁骑队形己经散乱,那种摧枯拉朽的冲撞力也已经大打折扣,随后,这些新军非但不会胆怯,反而人人挺着上了刺刀的火铳,毫不犹豫地迎击侥幸冲入本阵的骑兵,蒙古的军马毕竟人数较少,而能有幸冲入新军本阵的骑兵也已经剩下不多,一旦借助着马力的冲刺不能吓破对方的胆,至多也就是撞飞几个步兵之后马力也就告尽,骑兵的优势就在于奔跑,一旦陷入了泥潭,那么和步兵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坐在马上,反而有诸多的不便。
李若凡原本以为,自己输得冤枉,可是现在仔细想来,却也觉得一点都不冤,这些新军忍耐力惊人,难怪和一触即溃的明军全然不同,从前的明军能接受一成的伤亡而溃逃就已经到了极限,而这些明军,以李若凡的估计,至少能接受两成以上的伤亡尚能尽力一战。
现在粮草没了,又被围在这里,想要突围,战马的气力又不足,就算能从这包围中突围出去又能如何?后有追兵,难道一路南下吗?一路南下四处都是坚城,就算是靠抢掠粮草,也难以维持大军的给养,可是往北向大漠逃窜,那里到处都是关隘,如此多的雄关都镇守了明军和楚军,除非一日之内能把关隘攻下,否则后头的追兵一到,就又是一次山穷水尽了。
既然没有了选择,那么也只能答应了。
李若凡比谁都清楚,一旦答应,她将面临何等的处境,她原本对自己还有信心,对自己的族人还有信心,可是看到那些雄壮的明军将士,她突然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明军像百年前那样隔三差五的横扫大漠己经不再是虚言,这样下去,受害最大的仍然是自己族人。
要嘛与他们对敌,选择死亡,要嘛就成为他们手里的尖刀,纵横天下!
李若凡很聪明,她决心选择后者。
随即,她召集了所有的贵族,在蒙古,所谓的将领就是各部的贵族,没有所谓的武官,谁的部族人口多,谁的官阶就越大,由于继承了北元的官制,所以这官职也很混乱,一个带着几千人的贵族就可以做太尉,一个人里头有万人不到的就可以做丞相,至于什么侯爵、公爵,那就更加泛滥了,唯一不同的是,大明朝的爵位和官职是要给工资的,而蒙古人不给工资,所以这官爵发了也就发了,无非就是让一个家伙改变一下称呼被人叫做左丞相而已。
进入大帐的太尉、太傅、太常、丞相、太※子太保有几十个,其实李若凡一回来,就己经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现在族人们都想回乡,他们也知道这仗是打不下去了,所以把希望寄托在这和谈上,只要回到草原,他们就又是展翅的雄鹰。
看着大家渴望的眼神,李若凡苦笑,随即她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把柳乘风的条件说了一通,紧接着,帐中哗然。
蒙古大爷们不想打是一回亨,可是让他们成为大明的附庸却又是一回事,其实也不是没有蒙古人给大明做附庸的先例,著名的朵颜三卫就是其中一个,就因为如此,朵颜三卫素来被其他各部瞧不起,认为他们是软骨头,不配做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是现在明人居然要他们也做朵颜三卫,这怎么成?而且将来许多的青壮都要被明军调配到其他地方,让汉人去占据他们的草场,这就更加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右丞相就是反对最jī烈的一个,他握着拳头,哇哇乱叫,甚至对李若凡也显得有些放肆了,他冷冷地道:“我听说大汗的儿子是柳乘风的种,莫非是大汗勾结柳乘风,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李若凡脸上带着冇笑,当然,在这笑容之下,却是无穷无尽的杀机。
她不露声色,语气平淡地道:“赤那,征服鞑靼的时候,你带着部下被鞑靼人合围,是我亲自带着勇士去解救你,才救下了你一命,你还记得吗?”
她一边说,一边俏生生地走到右丞相的跟前,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笑容满面。
赤那一时语塞,苦恼地道:“可是,,”
“可是你认为我仍然有私心,我不顾自己族人的性命,不体恤你们?又或者是,我卖了我的族人,去向柳乘风索求欢爱勺”
赤那道:“总之,接受柳乘风的条件绝无可能,我一万个不同意—……”
他说到一半,瞳孔突然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若凡。
李若凡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小弯刀,毫不犹豫地扎入了他的心口,这个女人做起事来是从来没有手软的,既然说不通,那就用武力解决,这也是蒙古人解决纷争的方式。
弯刀拔出,赤那倒在血泊中……,
李若凡没有去揩干弯刀上的血迹,而是反手插入鞘中,她的脸色很平静,却是令人生畏,她淡淡地道:“不用可是了,你的命是我的,现在,我们一笔勾销了。”
她冷冷地看着所有人,所有触及到她目光的人纷纷后退一步,举起手来,行起胸礼,敬畏地道:“大汗”,
李若凡昂起下巴,傲然道:“为了阖族的安危,本汗决心接受汉人的条件,谁还有异议吗?”
“有吗?”
“……,”
鸦雀无声!
第九百五十九章:穷途末路
震慑住了族人,李若凡松了口气,杀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自己的族人桀骜不驯,要真真收复他们却并不太容易,可是不管怎么说,局面总还算稳定
随即,又是一件事涌在了她的心头。
从此以后,蒙古人固然是要附庸,可是到底是附庸在谁上呢?没有靠山,什么都是虚的,大明朝有谁可以托付?那个皇帝吗?这样的人……虽然贵不可言,却也糊涂的让人想痛打他几顿。
李若凡和朱厚照早已熟识,她已经太清楚朱厚照了,朱厚照确实是贵少爷的命,却绝不是个好皇帝,这样的人,永远都不是。
李若凡读过汉人的书,汉人们向往的君主有许多气质,或是民如子,或是稳重端庄,或是勤恳执政,可是这些,都和朱厚照无关。
将蒙古铁骑依附在这么一个不太靠谱的人上,是不值得的。
谁知道将来有一天,他的边又来了个王谨,突然改变对蒙古的态度。
她沉默了。
随即眼眸掠过了一丝冷色,可是随即哂然一笑,她当然不能杀死他,他是天子,贵不可言,动了他一根毫毛,那么这天下虽大,她也无路可走。就是那柳乘风,只怕也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可是……却不是没有办法。
李若凡想起了一个人来,她呼喝了一个侍女来,道:“去把刘瑾请来。”
“刘瑾是谁?”
大明谁都认得刘瑾,偏偏对蒙古人来说,刘瑾实在陌生,毕竟汉人的俘虏不少,有官员、有武将,也有太监,兵卒,谁会记得这个名字。
李若凡淡淡道:“那个太监。”
太监有几个,不过李若凡一说那个太监,侍女就明白了,那个……不就是被汗王抽了几十鞭子送去喂马的那个吗?看来汗王还没有忘记他,她飞快去了。
随后,衣衫褴褛的刘瑾很是苦的进来,他这一辈子也没吃这么多苦头,一嫩如今已是晒得有些黝黑,全上下没少鞭痕,蒙古人最看不起太监,认为一个男人连男人的象征都没有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再加上刘瑾虽然照料人有一,可是照顾马这种技术活却玩不转,结果马的主人们少不得要为自己的心战马声讨一下公道,拳打脚踢都算轻的。
听到李若凡相召,刘瑾忐忑不安,一进这帐子纳头便拜,随即便哭,他心里盘算,女人多半是心软的,自己多哭一哭总是没有错,一边哭一边磕头,扯着嗓子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李若凡上下打量他,嘴角浮出一丝轻笑,随即她站起来,慢悠悠的道:“起来说话吧。”
说的是很纯熟的汉话,音色也很好听,仿佛黄莺鸣叫。
刘瑾小心翼翼的站起,弓着腰,脑袋垂着,不成人形。
“本汗听说,你和楚王柳乘风有过节?”
“是……是有一些,楚王多半是瞧奴婢不惯,所以对奴婢苛刻了一些。”
刘瑾拿不准李若凡这话什么意思,于是故意把话说的含含糊糊。
李若凡冷笑,道:“你骗本汗?你以为你那些事本汗就不知,这一次就是你鼓动了你们的皇帝出京,为的就是躲避柳乘风是吗?实话和你说了吧,现在本汗已经与楚王议和,楚王要本汗交出陛下和你。”
听到这话,刘瑾宁愿自己继续去做他的马倌,骇然道:“不……不可啊,楚王对奴婢的成见甚深,若是将奴婢交给他,他非打死奴婢不可,奴婢能伺候人,尚能端茶送水,大汗若是不弃,奴婢愿生生世世伺候大汗,请大汗……”
李若凡幽幽叹气:“你想跟着我?你可知道,便是我,从此以后也将成楚王的私产了,你跟着我又有何用?怎么,你这么怕死?”
刘瑾更是骇然,他当然清楚自己犯下的事,就算柳乘风不收拾他,一旦回到了京师,太后也绝对剐了他不可,以他的罪名,凌迟是绝对逃不掉的,不在他上割几千刀也难消人家的心头之恨,刘瑾是打死也不愿回去。他连忙带着哭腔道:“大汗,奴婢万死,奴婢……”
他的嘴唇不断颤抖,如筛糠,整个人连话都说的含糊了。
李若凡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吧,你若是想活,办法只有一个。”
刘瑾道:“还请大汗示下。”
李若凡却是轻抿着嘴,妩媚一笑,道:“还需本汗示下吗?你自己清楚,好了,话也说到这里,你下去吧,本汗会让你吃一顿饱饭,换一好衣衫,你好好歇息,就这几功夫,你也该回去了。退下!”
刘瑾整个人浑浑噩噩,退了下去。
到了第二,李若凡带着军中的丞相、太尉们又去了一趟汉营,商量具体细节,柳乘风见李若凡没有将皇帝送回,不满的道:“陛下人呢?”
李若凡恭恭敬敬的道:“大明皇上说,他无颜见楚王下,所以请下立即通报大明朝廷,让朝廷委派钦差前来接人,他不愿在这里久候,有人来迎接之后,他会直赴京师,至于这里的事,仍然交给楚王来办。”
柳乘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朱厚照说出这种话来,确实是他的风格,皇上要面子,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与自己见面,想必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京师来接人吧。
所谓的细谈,其实就是让蒙古上下全盘接受柳乘风的所有条件,其实蒙古人平时别看愣,关键时刻还是很识时务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太祖和文皇帝在的时候,他们在大漠里叉着手不可一世,等到明军一深入大漠,他们立即从正规军成了游击队,还是那种坚决游绝不敢出击的那种。
柳乘风送走了李若凡人等,随即便上了一道奏书,奏书用急报传入京师,内阁顿时振奋,张太后亲自敲定了迎圣的人选,时任礼部侍郎的刘慧。
刘慧的心自然愉悦无比,他的这个差事不错,只是出京一趟,去了蒙古大营里把人接回来,别看差事简单,可是功劳却是不小,这可是迎圣的功劳,好大一笔政绩,他兴高采烈的带着一队勇士营军马出了京师,直奔蒙军大营,蒙古人倒也实在,见是人来了,立即交割了一大票的汉人俘虏,当然也包括了朱厚照。
这一路朱厚照都没有做声,以他的子,自然不会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反而感觉大难就要临头了。他犯下了这么大的事,几乎已经可以想见回京之后大臣们对他冷漠的眼神和太后的斥责了,朱厚照是个面子的人,对一个少年人来说,所谓的面子就是受人的轻视。
因此一路上他郁郁不乐,有时还故意开小差,一天走了十里路,他便要求就地歇息,说是体不适,皇上有了旨意,大家也只能照办,于是只得扎营。
在营里,朱厚照却是睡不着,而刘瑾则是侧立在他的榻前,不断的猜测着皇上的心思。
皇上不想回京。
刘瑾熟知朱厚照的心思,因此又冒出了个大胆的念头。
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虽然那刘慧不敢拿他如何,可是刘瑾却是知道,这钦差虽然没有动自己,是因为知道回去之后,自然会有太后和朝廷来处置他,这个时候刘慧没有必要冒着与皇上翻脸的风险对自己动手,可是一旦回到京城就大大不同了,到了那时,自己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混到了这个地步,刘瑾真是想哭,他自然是想到了逃跑,可是逃跑还不保险,他必须还得加一层保险,只有皇上在边,自己才是绝对安全的。
他眼眸深邃的看着朱厚照,笑吟吟的给朱厚照掖了被子,道:“皇上现在能回京城了,可是奴婢看皇上为何总是郁郁不乐,难道回去见了诸位大臣和太后娘娘,皇上不值得高兴吗?”
他刻意在说到张太后和诸位大臣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知道此时皇上对头痛的就是他们,皇上不知如何去面对。
朱厚照果然不悦了,道:“高兴什么?高兴让人笑话吗?”
刘瑾忙道:“奴婢该死,皇上,其实这天下谁敢笑话您,您是天子,九五之尊……”
“少说这些虚的,这些人是什么德行朕会不知,朕只是犯了一些小错,他们尚且个个激愤的像是斗鸡一样,这一次朕擅自出京,真不知他们这一次会如何。”
刘瑾眼眸掠过了一丝喜色,道:“陛下,其实陛下不想见他们,也是可以不见的。”
“你这话是何意?”
刘瑾道:“奴婢知道天下还有一个去处,那里风景优美,很是宜人,皇上不如巡幸那里,便不用再见到他们了。”